《疯了!禁欲将军被清冷侍郎强制爱》 第1章 《疯了!禁欲将军被清冷侍郎强制爱》作者:闪了腰腰【完结+番外】 双男主/甜宠/双洁/古代/忠犬 文案: 【双男主+情投意合+契兄弟+双洁+极致拉扯+慢节奏+忠犬+甜宠】 清冷自持撩而自知美人攻x憨厚老实啥都信忠犬受契,投合之意,倾心之源。戚许因为家里没钱给弟弟治病,被卖进沈家当契兄。 没去的时候,他以为会受到非人的折磨。去了后,沈家少爷真好看,折磨就折磨吧,我愿意。 谁知道人家清冷自持,压根不会越雷池半步。反而把戚许急的不行。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却发生了惊天变故。 再相见,那个清冷自持的小少爷,准备好了洞房花烛,喜服红 蜡。“戚郎,我们洞房吧。” 第1章 两人落契 合昌12年,秋 戚大看着父母愁眉不展的模样,重重地叹了口气。 往年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地里干活了,但今年余县大旱,虽然田里不是颗粒无收,却连自家的口粮都留不够,更别说还有余粮拿去换钱了。 偏偏弟弟又发起了烧,找了郎中来看过,吃了药,虽然烧退了,但却不见起色。 父母想要带着弟弟去城里看看,但,这些都需要银钱,而家里却什么都拿不出。 “要不,先把家里的粮卖了,后面再看怎么办吧。”戚父重重的叹了口气。 戚大摇摇头,家里四口人,这粮省着吃也不过就够两个月的,就算拿去换钱,又能换多少? “爹,隔壁村,我听说……”戚大低着头,犹豫了下,继续说道:“有人去做契兄弟了。” 戚父抬头看着他,眼神中透着一丝微弱的光亮,犹豫了片刻又摇摇头:“你弟弟还不知道能不能医好,明年种田也不定能不能帮忙,你走了,家里怎么办?” 戚大听到这话,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可当天夜里弟弟再次烧了起来,父母没办法又去找了郎中,这次吃了药却连烧都退不下去了。 第二天天刚亮,父母就抱着弟弟去了城里,戚大本也想跟着,但家里晒的粮食还需要人看着,便只能作罢。 一直到当天夜里,戚父才回了家,一进门看到戚大,他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坐在门边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娘和弟弟呢?”戚大看到爹这样,赶紧开口问道。 “城里的大夫能医,但,需要一两银子。”戚父闷声说道。 “银子?”戚大吃惊的说道,他长这么大只听说过,压根就没见过。 “爹……”戚父咬咬牙,站起了身,直直的看着戚大:“爹给你找了个契弟,对方愿意出五两银子!” 戚大诧异地看着戚父,呆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的是什么:“五两?那么多?” “嗯,有这个钱,我们家过冬,还有明年采办种子都够了……”戚父羞愧的低着头。 “那不是挺好,什么时候去,我需要收拾什么吗?是不是我去了,他就会把银子给爹啊,那我是不是越早越好?”戚大满脸笑容,只是眼神中透出了一丝彷徨。 他甚至不知道,爹将他卖去了哪里。 “隔壁的欶县,明天一早就去。”戚父一鼓作气的说道:“不用带什么,对方是个好人,我都问过了,你去了,他们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就行。” “好!”戚大用力地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戚大就跟着戚父出门了,因为路途远,他们走过去,差不多辰时,时间上来说正好。 欶县他从来没来过,到了地方,他四处的看着,发现似乎比余县繁华一些。 戚父问了人,领着他站在了一间一进的院门口,上面写着沈宅两个字。 “就是这里,我去敲门。”戚父深吸了一口气,局促的上前敲了门,说明来了来意,回身冲着戚大招了招手。 “听说你们要来,今日特地让清知也在家等着。”沈岭面容严肃的说道。 戚大局促地低着头,正好看到鞋面上的破洞,他紧张地缩了缩脚趾,才发现这样的举动,对于掩藏破洞没有任何用处。 “来吧,落了契,就算成了。”沈岭也没多耽误,拿出契书,将五两银子一同放在了桌面上。 戚大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有些羞辱感,但此刻再说什么都迟了,他走上前,仔细的按上了手印,就看到爹快速的将银子收起来。 “成了,他就留下吧,你可以走了。”沈岭对着戚父说道。 戚父听到这句,担忧的看了眼自己的大儿子,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的离开了。 戚大一直低着头,局促的站在厅中,感受着周围的沉静,他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走吧。”清亮淡然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不同于沈父的威严,就像夏日突然看到一汪清泉,就算还没饮到泉中的水,却已经先感受到了那一抹舒爽。 他抬眼看去,瞬间就愣在了原地,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他找不到词汇去形容,只觉得像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 沈书元看到他的眼神,有些不喜地皱紧眉头,却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戚大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后,仔细的看着他的脚步,再控制自己的步幅,不远不近的跟着。 沈书元走到院中停下了脚步:“你叫什么?” 第2章 “戚大。” “哪个大?” “就是老大的意思……”戚大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名字自惭形秽。 “既然到了我家,那自然也不是什么老大了,给你改个字吧,就……”沈书元眼眸微垂:“戚许,好不好?” “好。”戚大连连点头,傻乎乎的笑着,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戚许了。 “我叫沈书元,字清知,你可以唤我清知,也可以唤我书元。”沈书元轻轻说道。 戚许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唤道:“清知……” “嗯,你爹和你说清楚了吗?你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吗?”沈书元问道。 “契,契兄……”戚许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几个字,会让他的脸颊发热。 “不算,我是要考取功名的。”沈书元说道:“今年各处都有天灾,我们家的生意也有影响,家里的小厮和下人都辞退了,契兄弟不需要去官府入籍,是最简单的。” 戚许听懂了,这是让他来家里干活的,而不是…… 他说不清为什么心里还有些失落,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我有力气,我都可以干!” 沈书元点点头,家里之前就把要求给出去了,媒婆收了钱,自然会办好事。 戚许的块头,看上去就什么都能干。 “我爹的生意不大,也就是有几辆车,帮着一些店运运货,你需要做的就是下货之类的,家里的话主要就担水,还有劈柴之类的重活。” 沈书元认真的看着他:“你若觉得辛苦,做不下来,就趁早说。” “不会,我都可以干,信我!” 沈书元看着他咧嘴笑着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无条件的相信他说的话了。 第2章 两个人的呼吸 沈家虽然算不上大富之家,但原来至少在温饱之上,可今年大灾之后,很多店面为了节省成本,就换成了店里的伙计运货,为了接到生意只能降价。 就算这样,收入还是一落千丈,家里能辞退的都辞退了,还变卖了一些东西。 可若是就此不做了,家里又没了收入,还是别人给沈父出了这个主意。 一般会让儿子出来做契兄弟的,家里肯定都揭不开锅了,几两银子虽然不便宜,但进了家门,就不用再付工钱,给口吃的就能使唤了,肯定比雇佣划来。 戚许进了沈家的门,就把他们积攒了几天的柴都给劈了,又把几个水缸都担满了水。 虽然中午吃的多了些,但下午就跟着沈父去卸货了。 沈书元吃完饭就回房间温书去了,沈母犹豫了半天,还是敲开了他的房门。 “娘亲。”沈书元站起身,规矩的喊道。 “我知道,为了家里,让你娶个契兄弟,对你不公。”沈母叹了口气,她是一直反对的,但架不住,家里面临的窘迫。 “没事,我和他说清楚了。”沈书元不是很在意。 “娘……”沈母犹豫了一下,想要交代些什么,但看着儿子懵懂的模样便又忍住了。 “娘亲还有何吩咐?”沈书元轻声问道。 “哦,你也知道,家里现在所有的开销都要缩减,晚上他就住在你的屋里,省些烛火钱,就让他睡在你这榻上,我等下再搬床被子来。”沈母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随即说道:“我们两人都为男子,睡在一处也没什么。” 沈母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元儿,你是要考取功名的,万不可和他牵扯不清。” 沈书元点点头:“儿子明白,若有一日得高中,自然会给笔钱财让他离开。” 沈母虽然还担心,但再多的话,她也说不出口,只能时时多注意些了。 晚饭前戚许跟着沈父回了家,一进门满头的汗,他直接去水桶边浇了水,就走进了屋,看到沈书元有些吃惊的眼神,他才赶紧擦了一把脸上的水。 “你这样会受凉的。”沈书元站起身:“你跟我来。” 戚许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抬手擦着脸上的水,深怕滴落在他的屋子里。 “来,擦把脸。”沈书元递了条帕子给他,然后拉开衣柜:“这身衣服做大了,一直也没改,你试试。” 戚许有些手足无措:“衣服不用……” “后面也要给你做的。”沈书元将衣服放下就出去了。 戚许看着面前的衣服,虽然不是给他做的,但面料却是他不曾摸过的柔软。 他是家里的老大,不像弟弟总是要穿旧衣,但新衣一般也就是换季的时候,能有一身,就像他身上的这一件,裤腿早就短了,接了块布料便又继续穿了。 他用手指摸着面前的衣服,想到刚才沈书元说这是做大的,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曾经试过? 想到这件衣服,曾经穿在那人的身上,戚许就觉得喉咙有些发紧,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能用力的擦了把脸。 沈书元并没有站在门外等他,戚许拉开门,看到空荡荡的院子,心里居然有些许的失落。 他走进了正房,看到坐在桌边的沈书元,开口问道:“可以吗?” 沈书元有些不解的转头看他,看到他眼中的些许期盼之后,才后知后觉的说道:“还算合身,这套衣服新,去搬货的时候就别穿了。” “好……”戚许赶紧点头,他也舍不得搬货的时候穿。 “坐下吃饭吧。”沈父说道。 第3章 戚许看到面前的大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小戚干活卖力,在家里应该也没少干,不用我教什么。”沈父似乎很满意的说道。 “那就多吃菜。”沈书元夹了一块肉给他。 沈母想要说什么,张了嘴却又还是忍住了,只是给沈书元的碗里也夹了一块肉。 戚许自然看懂了这个意思,想要将碗里的肉夹给沈书元,又担心他嫌弃自己脏,便只能低着头扒饭。 晚上吃完饭,他勤快的帮着沈母洗了碗,又张罗着烧了热水送到他们屋里。 沈书元看着端水进来的戚许,淡淡说了句:“我还要温书,你先洗吧。” “我在院子里用凉水冲过了,这热水是给你用的。”戚许说道。 沈书元愣了下,站起了身,走到他的面前,抬手摸了下他的额头,冰凉一片。 “虽然刚入秋,但太阳落山后的温度已经下来了,你这样若是受凉了,我们还要花钱给你看病。” 沈书元看到他局促的模样,又说了句:“洗漱的水不用多热,就算用柴火的余温,也够了,别为了省这些,把自己弄病了。” “我知道了。”戚许赶紧点点头。 沈书元又回到桌边:“泡泡脚,让身子暖和些,晚上你就睡这榻上,这被子是娘亲才拿出来的,若是有霉味你忍忍,明早拿去院子中晒晒。” “好,我都行。”戚许虽然舍不得用这热水,但又不敢违背沈书元说的话,只能脱了鞋,将脚泡进了木盆。 “洗好了就早点睡,寅时就要起身了。”沈书元说道。 “这么早?”戚许有些诧异,但说出了口,又局促的舔了下唇:“我,都行。” “没事,我会喊你的。”沈书元不再说话,低头看着书。 戚许泡了脚,又出去搬了桶干净的水回来,坐在榻上看着烛火下的沈书元。 微黄的烛光,只将他笼罩在里面,四周都是漆黑一片,照的他就像是另一处的人一样。 戚许痴痴的看着他,就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沈书元看完书,随意地洗好了自己,就看到戚许的被子已经掉了一半在地上,他弯腰将被子盖回戚许身上。 吹熄了烛火走回了床上,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这种感觉很微妙。 今天一天的事情,都有着一丝说不出的荒谬感。 要考取功名的人,最在乎的就是名声,一些污点可能会伴随他的一生,影响他的仕途。 更别说一个契兄弟了。 可现在沈书元居然觉得,多了一个人的感觉,其实还挺好的。 第3章 上药 戚许被沈书元推醒的时候,茫然的揉着眼睛,反应了半天看到外面还没亮的天,不解的坐起身。 “去担水,烧水,昨天你劈了柴,若是还够用就不用劈了,我早上要去学堂,等下娘亲就要起来做饭了,所以,你每天都要这个时辰起来。”沈书元说道。 戚许点点头,原来家里虽然也要做农活,但天不亮起来的时候少,他确实没这么早起来过。 “若是……”看到他迷迷糊糊的拉开门,沈书元在他身后说道:“若是困,就等我走了再睡会,爹出门没那么早。” 戚许刚要点头,却突然想到什么,转身问道:“要我送你去学堂吗?” 沈书元愣了下:“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迷路。” “哦,好!”戚许点点头,耳朵泛红的走了出去。 沈书元又看了一会书,整理好自己的书袋,走进主屋,桌上的早饭已经做好了。 “爹,娘。”沈书元打完招呼,就坐下了。 戚许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应该喊什么呢? “跟着我喊。”沈书元低声说道。 “爹,娘……”戚许小声的说完,便赶紧坐下了。 “爹,我早上早,可以让戚许等下再睡会,不然白天搬货,打瞌睡就不好了。”沈书元说道。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体力活,肯定要休息好,这个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沈岭点点头。 其实他也不用起这么早,但儿子是全家的希望,他起早了,作为父母肯定是要陪着的。 戚许看着沈书元背着书袋出了门,帮着收拾了碗筷,就走回了房间。 他此刻也睡不着,坐在榻上,看着昨晚沈书元坐的位置发呆,过了会,他站起身,学着他昨晚的模样,也坐在了书桌前。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么做了之后,似乎他们俩的距离就能变得稍微近了些。 到了时辰,等到沈父在外面喊自己,他换了衣服,走了出去,跟着他去了店铺。 “今天的活有些累,是李员外的府上要重建,都是些砖头砂砾之类的,我先给你领过去,你看看在哪,我就不陪着你了,我还要去别处谈买卖。”沈父交代道。 这也是他选择找契兄弟的原因,用的外人,有些事多少不放心,虽然戚许也刚来,但至少喊自己一声爹。 清知以后肯定要走科举的,家里这一摊子事,总要有人接,就算以后清知高中,不需要了,那也是以后的事。 戚许原来也跟着戚父出去卖过粮食,别的不会,和人打交道他是没什么问题。 戚许到了李员外的府上,听着管家的吩咐,知道了货材要放到哪,就开始一车一车的装。 第4章 “嚯,老沈家在哪找的你?”管家看着他干活,站在边上问道。 “我是做的不对?”戚许擦了把汗,紧张的问道。 “不是,这么大一摊事就交给你?他给你开几个钱啊?”管家摇摇头说道。 戚许笑着说道:“我是……我是他家的亲戚,来了也是跟着叔学活的,不然这么大一摊事,叔也不会放心交给我啊。” “说的有道理,小伙子还年轻,好好干,以后一定比你叔强。”管家笑着让人给他倒了一碗水。 戚许长的浓眉大眼,一笑露出一嘴白牙,无形的就让人心生好感,加上他做活勤快实诚,很快就和李员外府上的人打成了一片。 “戚大哥,我和你说,这块的活做完了,后面的院子员外也要修的,要搬花搬树,你可以去和管家说说,看看能不能让你们一起接了。”府上的小厮说道。 “谢谢啊,我稍后看到管家就去问问。”戚许笑着点点头,抬手擦了把额上的汗。 后面他去问了,管家虽然犹豫,但想到那活不轻快,油水也不高,便同意了。 戚许把活干完,都已经华灯初上,他急急地将车送回店里,锁好店门,回了沈宅。 “爹,娘。”戚许在门外将身上的灰拍干净,才进的屋。 “都干完了?”沈父问道。 “嗯,干完了,管家说后面还有个搬园子的活,也交给我们干,明天爹去问一下。”戚许笑着说道。 他终于觉得,他对这个家有用了,说话也有了些底气。 “好好好!”沈父连说了几声好,给他夹了块肉:“多吃点。” “哦,对了……”戚许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沈书元:“我说我是亲戚,喊你叔……” 沈父点点头:“是个做生意的料,我要好好的带带你。” 沈书元听到他的话,握着筷子的手用力了些,但也没说什么,继续吃着面前的饭。 晚上,戚许又打了水进屋:“我在院子里洗过了,今天我身上灰大,在屋里不方便,热水洗的。” 沈书元抬头看他:“和我说做什么?” 戚许今日升起的一点自信,瞬间便消失了,他低着头,嘴唇微张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沈书元看到他的模样,眼眸微垂,刚才的话似乎是生硬了些,他深吸一口气:“今天辛苦了。” “不,不辛苦。”戚许赶紧摆手。 沈书元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拉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掌翻转过来,上面有些细微的口子,肯定都是搬货的时候划伤的。 “衣服脱了,我看看你身上。”沈书元说道。 “啊?”戚许紧张的咽了下口水:“身上没有伤。” “上衣,脱了!”沈书元的语气不容拒绝。 戚许深吸了一口气,解开了衣扣,将衣服脱了下来。 沈书元走到他的身后,看到他肩膀处的淤青,微微叹了口气:“坐下,我用药酒帮你揉揉,不然明天该疼了,还怎么搬货。” “这种花园啊什么之类的重建,一般一天都是干不完的,所以货材也不用急着一天搬完,虽然他们是按车结算,但没必要这么累着自己。” “我知道,但我今天做完了,明天不就能做别的了嘛……”戚许笑着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将药酒倒在手心,揉热了之后,贴上他的肩膀,用力的揉捏。 戚许绷直了身子。 “疼,但要忍忍。”沈书元压住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 戚许从没接触过这样的手,因为握笔沈书元的手上也有茧,但只有几处,和他手指的粗糙完全不同。 力量中透着一丝说不出的柔软,让戚许此刻的心,因为过快的跳动,而完全融化,烫的整个胸口都喘不上气。 第4章 怕冷还是不怕冷 第二天寅时未到,沈书元就睁开了眼睛,昨晚帮戚许揉肩,所以他的书没有温完,他只能早起看书了。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书桌边,点起了烛火,小心的在前面立起一本书,挡住了洒向戚许那处的光线。 戚许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正在看书的沈书元,因为光线的遮挡,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但沈书元却像自身散发着光芒,耀眼的让他舍不得眨眼。 听到动静,沈书元抬头看去,看到戚许睡的懵懂的模样,微微摇头:“肩膀疼吗?疼的话,今天就别担水了,昨日的水应该还够。” “不,不疼!”戚许瞬间跳了起来,晃动了一下双臂,证明自己的强壮:“原来我们家去县里卖粮,也都是我搬的。” “那一年,也不过就搬一次。”沈书元摇摇头:“今日的活不要逞强,你不说做不了,爹就会觉得你没问题,他不是要压榨你,但你得让他知道。” “嗯,我不勉强自己,我去劈柴,你看书。”戚许穿好衣服,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沈书元不再多说什么,自己该说的已经说了,他的选择自己没必要干涉,反正受不住了,早晚是会说的。 可戚许却就真的这么坚持下来了,而且因为在沈家吃的多,不过几个月,身量还长高了些。 沈书元也习惯了,每晚在他看书的时候,身边都会有个人坐在榻上看他。 这晚戚许进了屋,用力的跺了跺脚:“外面好像落雪了,不知道夜里会不会下起来。” 沈书元看了一眼窗户,不甚在意的说道:“若是这样,你明日和爹一起的时候,让他小心点。” 第5章 “嗯,我会的。”戚许点点头。 沈书元的屋子不算大,加上里面摆了书桌,还摆了个榻,看上去很拥挤,但因为寒意,此刻倒显得有些空旷了。 “冷吗?”戚许已经坐上了榻,被子还是之前的那床,他现在每晚睡觉,都会把衣服压在被头上。 “习惯了。”沈书元说道。 这几日已经开始有些冻手了,往年,再过些日子,他的屋里就会生炭炉了,但今年因为天灾,家里本就不好,炭又连连涨价,估计是难了。 戚许觉得坐在被子里都很冷,更何况他坐在桌前了。 “每日都要这样看书吗?冬天要不就不看了吧?”戚许没读过书,他不明白,这样每日坐着能有什么用。 沈书元摇摇头,耐心地说道:“我已经是童生,明年就要参加院试了,如果可以顺利通过,我就可以参加县学了。” 戚许没听懂,也不知道怎么搭话,只能点点头。 沈书元笑了下:“进入县学,我就是秀才了。” “真的吗?”戚许笑着揉揉头:“别的我不懂,但我知道秀才很厉害。” “而且我要是可以成为廪生,就会有廪膳,我们县一年能补助五两银子呢。” “才五两啊?”戚许皱眉说道。 “呵呵~”沈书元忍不住笑道:“这可不少了,愿意出5两买你,看的也不是一年的收益啊。” 戚许看到他的笑脸,直接看直了眼,沈书元很少笑,他的身上总有一股子儒生气,就像从内而外有着一个框架,将他给框在里面。 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循规蹈矩,似乎这些词都能用来形容他,这种有些鲜活的表情,是真的很少能看见。 “我知道了。”戚许将自己从思绪中拉了出来:“我每晚先去你的床上,帮你暖被窝,等你要睡的时候,就暖和了。” “你是男子,我也是,我没那么怕冷。”沈书元说道。 “不不不,你和我不一样,我这皮糙肉厚的,从小就冻习惯了,你别给冻坏了,我去给你捂被窝,我洗干净了,不臭的。” 沈书元看着他急急的拖着鞋,跑到自己的床边,拉开被子,躺了进去,乌黑发亮的眼睛,就算这么远,也能看得见。 他看了一眼平时戚许睡的榻,又看了一眼,睡在他床上的他,微微的呼出了一口气:“这个榻对着门,晚上会漏风。” “我不怕冷。”戚许笑着将被子裹紧了一些,想要全部都帮他暖到。 “我的意思是,你把这床被子也抱到我的床上,我们两睡一起,不是更暖和?”沈书元淡淡的说道。 让戚许睡床,倒不是临时起意,他早就准备在天冷的时候这么干了。 榻上漏风,而且下面也过于单薄,太容易受凉,最近爹已经离不开戚许了,他病了,也是麻烦。 戚许没想到沈书元是这个意思,僵在了床上,想着他晚上睡觉的时候,身边是有沈书元的? 等到他回过神,他已经把自己被子搬上了床,木讷的躺在了被子里,而且他将自己的那床,压在了上面,也就是说,两个人会睡在一个被窝里,而不是分开睡。 沈书元也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不在意,继续坐在书桌前温书。 直到烛火熄灭,戚许绷直了他身子,他知道沈书元要上来了。 “你往里面睡一些,我正好睡你捂暖和的地方。”沈书元站到床边说道。 “好……”直到张嘴,戚许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居然如此干涩,发出的声音嘶哑。 沈书元躺到床上,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因为真的暖和,但是他太凉了,温暖的被窝很快就冷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一具温热的身躯贴了上来。 “你还说你不冷,你看看,你这凉的,以后能不能坐在床上看书啊?”戚许念念叨叨得将他抱进怀里,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这几个月虽然戚许长了个些,但沈书元也没落下风,他们两的身量一直都差不多,只是体态区别很大。 沈书元文弱,戚许健康,两人站在一起,怎么看都是戚许似乎要高一些。 冰凉的身子贴上温热的身躯,沈书元微微抖了下,不由的又贴近了一些:“在床上怎么看书啊,不说看不看得进去,烛火要是飘落了,就要出大事了。” “那以后就包着棉被看书。”戚许说的认真。 沈书元只当是句玩笑话,微微摇头,便闭眼睡了。 第5章 沈母的敌意 戚许几乎一夜都没睡,两人睡在一起,比自己睡暖和的多,更别说怀里的是沈书元了。 第二天一早,有着生物钟的两人,同时睁开了眼睛,虽然光线昏暗,但他们还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自己。 “真暖和。”戚许主动说道。 沈书元也点点头,这样就算没有炭火,这个冬似乎也没有很难过了。 两人洗漱好,沈书元温书,戚许又去挑水了,而今天沈书元却觉得心情很难平静。 他站起身,打开窗户,看到站在雪地里的他,脱了外面的薄棉服,正在劈柴,就算落着雪,他嘴里呼出的热气,和他额间滴落的汗滴,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和这寒冬格格不入。 用完早膳,沈书元便背着书袋出门了,他的学堂在县里的另一头,距离不算近,落了一夜的雪,路又变的更难走了。 他路过了一间成衣铺子,看着还没开门的铺子低头沉思了一会,便又继续向着学堂走去。 第6章 因为落雪,沈岭这一天的活计也干的不算顺堂,到了下午,雪是不落了,反而变成了雨,地上泥泞了起来,比落雪的时候还难走。 “早些回家,今天估计也没办法了,货走半路估计都湿透了。”沈岭说道。 戚许看着外面的雨,犹豫了一会:“爹,既然不干了,我带着伞去接清知吧,这路不好走。” “也好,路上小心些。”沈岭点点头,便让他走了。 虽然沈书元没带他去过学堂,但这段时间,他已经把县城跑熟了,自然知道在哪里接他。 沈书元举着伞,抱着怀里的书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学堂,看着已经微微湿了的鞋面,重重的叹了口气。 “清知,我来接你。”戚许走到他的面前,笑着说道。 沈书元有些不解的皱眉:“我带伞了,你和我一起走回去,我不知道意义在哪。” 戚许没在意他的话,转身蹲下了身子:“意义在于,我要背你回去,这一路走回去,鞋子就湿透了。” 沈书元愣了下,随即摇摇头:“没必要。” “上来,不然我就白跑一趟了。”戚许却第一次固执的没听话。 沈书元看着他的背影,收起手中的伞,趴到了他的肩上。 “放心吧,货比你重多了,我都可以很稳。”戚许拿着沈书元的伞,让沈书元举着他的伞,稳稳的向家走去。 “你就是怕我湿了鞋吗?”沈书元趴在他的肩头问道。 “鞋湿了没什么,我是怕你冻着脚,每日白天你都要挨冻,要是有冻疮了,一个冬天都好不了。”戚许说道。 沈书元将脸埋进他的肩膀,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样可以挡住风,让他一点都不挨冻,不然不是让他白跑了一趟。 将人背到了沈宅门口,戚许才将他放下,看着他撑起伞,脸颊因为暖意而红扑扑的,高兴的笑出了声。 “傻笑什么?”沈书元摇摇头,走进了家门。 他先推开房门,准备放下东西就去父母屋里打招呼,谁知道一开门就看到坐在里面的母亲。 “娘?”他有些不解。 沈母刚要说什么,就看到跟着进来的戚许,眉头微皱:“戚许,你去看看灶上的火,我和元儿说两句话。” “好咧。”戚许点点头,就出去了。 “怎么了?”沈书元不解地问道。 “啪!”沈母用力拍了下桌面:“你们晚上睡在一起?” 沈书元看了一眼床上的被褥,然后点点头:“他的被子太薄了,榻又对着门口,晚上漏风,怕他病了,今年家里又没法买炭,我也不能生病,睡在一起暖和。” 沈母准备了长篇大论,听到沈书元说的正经,她反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你们是契兄弟!” 沈书元点点头:“我知道,契兄弟不就是一起生活吗?现在又不可能让他走,所以怎么了?” 看着自家儿子懵懂的模样,沈母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但她又怕戚许有坏心思带坏了沈书元。 “他就和你睡在一起?有什么不对的吗?”沈母问道。 “没有啊,是我让他和我一起睡的。”沈书元坐到母亲身边:“娘,他都进了我们家,也喊你一声娘,这段时间也帮了爹很多。 虽然是我们花钱买来的,但人家也问心无愧了,你别总把他当外人。用一些心思揣测他,人心有时候就是这样凉的。” 沈母心里担心的事情,她又不好明着说,但看着儿子的模样,她又觉得,儿子也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你们注意点分寸。”沈母说完就离开了。 沈书元不知道这个分寸是什么,站起身准备去主屋,就看到站在外面的戚许。 “我可以睡回榻上的。” “可我怕冷!”沈书元一句话,就回绝了他,然后从他身边走过,向着主屋而去。 戚许转头看着他的背影,抬手揉了揉头,觉得这个看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却是那么的温暖。 沈母看到沈书元走进来,看了一眼沈岭,犹豫了一下,看到跟过来的戚许还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这个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晴。”沈岭看着外面的天气说道,又是雪又是雨,晚上温度下来明早应该就结冰了,运货就更难了。 “不过说买头骡子拉拉货吗?”沈母说道。 “嗯,已经谈好了,不买,需要骡子的时候,老李头跟着我去拉,按趟给他钱。”沈岭说道。 “虽然不太划来,但不用自己养,也不怕养死了,这么想也是合适的,毕竟我们也不是每天都需要。” 沈母点点头,又看了戚许一眼:“最近天气不好,你多跟着你爹,他有的时候爱逞强,别让他伤着。” “嗯,我知道。”戚许赶紧点点头。 沈书元能感觉到,母亲对于戚许的敌意,这是从他还没进门就有的,他当然知道母亲的顾忌,但这个决定对家里最好,也没必要为了一时的名声而拒绝。 更何况,在他们这边,契兄弟的情况很多,同学堂的也有人家里有,所以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第6章 教你识字 晚上两人用完膳,戚许去厨房烧热水了,沈书元先回了房间,没过一会沈父也过来了。 “爹。”沈书元站起身。 “你坐,”沈岭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下:“你娘让我来的。” 第7章 沈书元明白了意思,点点头什么都没说的坐下了。 “她,”沈岭犹豫了一下说到:“也是关心你,戚许是个好孩子,我看的出来。” 沈书元点点头。 “有些话,爹觉得不说你也明白,而且我相信,戚许这孩子也能明白,爹希望你们两以后都好好的。” 沈岭有些欣慰的说道:“他懂事,又能干,也没什么心思,虽然是契兄弟买进来的,但也不是和原家没了关系,等到过年的时候,让他回去看看。” 沈书元点点头。 沈岭又继续说道:“等到家里好点了,我认他当干儿子,两家就算结上关系了,也能帮衬着点。” 沈书元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最终还要看他的意愿。” 沈岭不是很在意的挥挥手:“我说了,他是好孩子,会答应的。” 话说完了,沈岭又关心了一下沈书元的学业,没多说什么的离开了。 沈母看到他从房间出来,才回身对戚许说道:“差不多了,你把热水送到我们屋里,等下记得把灶封好。” 戚许认真的点头,就开始打水,准备送到二老屋里。 沈母看他这样,悄悄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等到戚许都忙好,推开房门,沈书元已经在看书了。 “爹娘有和你说什么吗?”沈书元淡淡地问道。 “啊,没什么啊,我就把水送过去了。”戚许不甚明白地看着他。 “没事,爹娘有他们的想法,但不会影响我,如果他们和你说什么了,你不知道如何做主,就来问我。”沈书元说道。 “啊?我都听他们的。”戚许笑着说道。 沈书元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着他:“你是我的契兄弟,按理来说,只能听我的。” 戚许有些诧异的看着他,烛火中,沈书元的眼睛亮亮的,直直地看向他,似乎满眸都是他。 他局促的低头,抬手揉了揉后脑,耳朵不受控的泛起了红晕:“嗯,我都听你的。” 沈书元得了满意的答复,不再说话,继续低头看书。 往日戚许都是坐在榻上等他,昨晚两人睡到了一起,此刻榻上已经没有被子了,去拿出来又太麻烦,但如果直接去床上等,似乎又不太对。 看出了戚许的茫然,沈书元指了指桌边:“来,坐下。” 戚许点点头,走了过去。 “反正每晚我都需要用烛火,一个人用是用,两个人也是用,我教你识字好不好?”沈书元问道。 戚许直接笑出了声,但随即就开始摇头:“爹说了,这几个月对你而言很重要,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教你识字,不是浪费时间。”沈书元放下了书:“而且也没想的那么费功夫,毕竟你也要练才行。” 沈书元站起身,铺开宣纸,想了想,认真的写了几个字,因为是想给戚许当描红用的,他写的格外认真。 “看,这是你的名字,戚许。我和爹说过了,等过了年,家里好些了,就去府衙帮你把户籍更改一下。” “这是沈书元,我的名字,这是清知,我的字,等到你学的字多了些,我也给你取一个。”沈书元指着纸面说道。 “这些,你先看看,不急,先学会下面的,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拾,这是记账需要用到的,你也不可能一直跟着爹做苦力,这些必须学会。”沈书元说道:“很难,所有够你学一阵子了。” 戚许看着面前的字,又看了眼沈书元递给自己的毛笔,有些紧张的舔了下唇:“我还是……” “必须学!”沈书元没给他拒绝的权利。 “你练字的时候,用这个毛边纸,这张我写的别弄坏了……”沈书元顿了下:“坏了也没什么,我再给你写。” 戚许珍惜的看着面前的纸张,拿着毛笔犹豫了很久也不知道如何下笔。 沈书元看到,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走到戚许的身后:“别动,你现在这个岁数已经大了,先把字学会,握笔的姿势没那么重要,等到你学会用腕力了再纠正。” 他弯腰握住调整戚许手指的位置,握住他的手,带着他感受笔尖落在纸上的感觉:“记住这个感觉,手指放松,手腕用力。” 戚许感受着身后的温度,在微弱的烛火下,却觉得屋里就像燃着碳炉一般。 “写吧,一开始总是丑的,也是控制不住的,只能多练没有捷径,这样每晚你陪着我,也有点事情做。”沈书元站起身,坐回椅子,继续低头看书。 戚许看着自己握笔的手,似乎刚才那只手还覆在上面一般,整个手背都微微发麻。 沈书元看到他半天没动过,想了下,拿过他手中的笔,再次取出了宣纸,将一些常用的笔画,写在了上面:“若是觉得字太难了,就先练这个也行,识字本就不是一蹴而成,不用急。” 戚许点点头,终于落下了今晚的第一笔,但是笔刚接触到纸面,便洇出了一大片,急的他赶紧抬笔,有些局促地看着沈书元。 “没事的,正常,这就是告诉你落笔要果断,多写写就行了。”沈书元淡淡地说道。 看到他并未生气,戚许终于放松下来,这一晚,一人看书,一人习字,时间似乎比平时过得还要再快一些。 第二天早上,沈书元先睁开眼,戚许感受到他的动静,也揉了揉眼睛。 第8章 “外面应该又下雪了,只怕还不小。”沈书元说道。 “为什么?”戚许不明白,往年落雪,他不拉开门是完全不会知道的。 “因为安静,这个时辰,虽然早,却不会任何声响都听不见,冬天本来鸟兽就少,落了雪,就更加没有声音了。” 沈书元也不知道为什么,帮戚许解答任何问题,于他而言,都没有半分不满,虽然他也经常会帮学堂的同窗解答一些问题,但那时的心境又和现在截然不同。 第7章 有个人会等他 戚许用暖和的手,揉了一把脸,对沈书元说道:“那你等会再起,现在太冷了,早上就别温书了,不然再走去学堂,身子一天都是冷的。” 沈书元点点头,往年太冷的日子,他一般也不太早起,戚许说的是对的,学堂也不暖和,一坐一天,身子会越来越冷,病了反而得不偿失。 戚许小心翼翼的将自己从被子里退出来,将被角压好,不漏进一点寒意:“我先去劈柴烧水,等到开始做早饭了,我再来叫你。” 沈书元点点头,看着戚许哆哆嗦嗦的穿好衣服,突然有些许的不好意思。 往年家里的是小厮,他不觉得自己还睡着,别人起来有何不对,但戚许不同:“我也起来帮你吧。” “别闹,我都弄好了,就进来喊你,再睡一会。”戚许已经穿好了衣衫,掀开床幔给了沈书元一个笑脸,便离开了。 沈书元看着已经合上的床幔,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这处跳的好快,刚才看到戚许笑脸的时候,他脸上洋溢的暖意,眼神中的专注,在还没有什么光线的床幔中,却看的那么清楚。 沈书元不明白,此刻自己的感觉是因为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想要每日都能看到那样的笑容。 戚许拉开门,抖了下,外面的雪已经没过了脚面,他回头看了一眼屋里,觉得沈书元真的很厉害,这都能说中了。 早几日,天气还不错的时候,戚许就多劈了些柴,这个天肯定是无法在院中劈柴了,他急匆匆的跑进厨房,开始生火烧水。 家里的一日三餐都是沈母自己做,她心疼儿子读书辛苦,总是想着法做东西给他吃,就算此刻家里拮据,她也没想过在吃食上委屈孩子。 果然,没过一会沈母也进了厨房。 “娘。”戚许打了个招呼,低头加柴。 “元儿起了吗?”沈母问道。 “还没,今天太冷了,我让他多睡会,等到您做早饭,我再去喊他起来。”戚许说道。 “哎……往年这个时候,已经给元儿备上了碳,今年只怕是难了,等到路好走一些,我和他爹说下,再去多买些柴回来,你们晚上用柴火烧一会。”沈母说道。 戚许点点头:“好的。” 沈母交代完,也不再说什么。 看她开始做早饭,戚许便回屋去叫沈书元了。 掀开床幔,就看到沈书元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却嘴里念念有词,戚许知道他是在背书,便没急着说话,而是将床幔放下,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等着。 沈书元听到了动静,等到背完了书,才出声道:“是来喊我的吗?” “嗯,可以起了。”戚许将床幔挂好,将衣服递给沈书元:“外面的雪已经过了脚面,你今天多带一双鞋吧,或者我去问问爹,要不我去店里拉一辆车过来,将你送去学堂?” “不用了,我多备一双鞋袜就行,往年也是这样,坐着车去上学成何体统。”沈书元穿好衣衫,走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他顿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犹豫了一会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本想说的是,今日雪大,就别来接他下学了,但却发现在说出口的那一刻,心里的一丝期许,他想要他来接自己…… 早上沈书元去了学堂,戚许也跟着沈岭去了店里。 “这雪下的,这几日估计都没有买卖了。”沈岭叹了口气。 “爹,要不我出去看看有没零工,也能补贴点家用。”戚许认真的说道。 “零工也没几个钱,万一要用人,得不偿失,我去几个老主顾家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屋里的活,你就在店里看店。”沈岭拿起伞,走到店门口,看了一眼戚许。 “对了,早上清知说了,让你识字,这几日在店里无事,你便也练练字,他说给你写了描红的。店里有笔墨,你直接用就行。” 戚许微愣:“我,我并未带出。” “那就先关门回去取来,这一时的功夫,也耽误不了什么。学点字是对的,以后有些事情交给你,也不怕给人骗了去。”沈岭交代完便出门了。 戚许抿了抿唇,来了沈家之后,他干的活比在家里只多不少,因为他知道那是他应该付出的,但是沈家的人给他的感觉,却比曾经在家里都更温暖。 虽然沈母偶尔会说些刺耳的话,但那对于戚许而言,也算不上什么,曾经家里吃不上饭,娘骂的更狠,而且还会让他饿肚子。 沈母就算说点什么,却也没有缺过他什么,从没有在他添饭的时候制止过,反而看到他的饭量,还会把分量烧的多点。 而且他们就算疼惜沈书元,也从没让他觉得低人一等,只是一个家里的人,分工不同罢了。 戚许回去拿东西,沈母看到他回来,紧张的上前:“店里出事了?” “没有,娘,爹出去谈事情了,让我看店,说最近店里没什么事,让我学学字……”戚许说到这嘴唇动了动:“清知昨晚给我写了描红,爹让我带去店里练练。” 第9章 沈母点点头:“学点字是应该的,以后用的上,不过别太耽误元儿,他这几个月很重要。” “娘,我知道的,我自己学。”戚许点点头,就回屋了。 看到昨晚沈书元写的字,他从怀里拿出准备好的油纸,小心翼翼的将字贴好,放进油纸塞进怀里,才再次出了门。 戚许一直注意着天色,今天一天,雪一直下着,路上的雪又积了不少,街上的人都少了很多。 “爹,没什么事,我去接清知。”戚许说道。 “嗯,去吧,路上小心,等下我关了店,直接回家。”沈岭正在算账,听到这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晚上回去看看家里的柴,之前虽然添置了,但这雪下起来,还是要先算一算,不行就趁现在再加一点。” “嗯,好的。”戚许点点头,拿上伞,就出门了。 沈书元和几个同窗说完话,拿起伞,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因为落雪,天已经开始微微泛黑,只怕走到家得时候,就已经全黑了。 他张开嘴,呼出一口气,看着弥漫在眼前的雾气,抬眼看了一眼学堂的门口,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他只要走出去,向左边看上一眼,那里一定会有个人在等着他。 想到这,他抬手拍了下脸,这么大的雪,他不来也是正常的,就算出去没看见,也不得失望。 虽然这样想,但当他迈过门槛,还是第一时间便抬头看去,看到那处的暗影,他说不出心里的感觉。 “清知!”戚许看到他,笑着挥了挥手。 沈书元也点了点头,这个笑脸,似乎和早上的笑脸重合,让他的心又扑通扑通的开始乱跳。 第8章 明显的不一样 又和前一天一样,戚许接过沈书元的伞,将书袋背在胸前,稳稳的背起他。 “今天黑的好早,到家估计就黑透了。”沈书元轻声说道。 “是啊,以后点蜡的时间又要长了。”戚许说道:“明日我去看柴火,如果有合适的蜡烛,就再买一些。” 沈书元点点头,没说话。 “今日爹让我在店里学写字了,我都让爹带回去了,等到晚上你帮我看看。”戚许继续说道。 沈书元依旧点头,没说话。 “本来我和爹说,去找别的铺子做点零工,还能贴补一些家用,爹没同意。”戚许似乎有些委屈。 “这个没必要,零工本来就没多少钱,家里不缺这么点,真的缺的话,就不是你打零工了,而是爹要开始卖铺子了。”沈书元说的直接。 “是啊,也贴补不了什么……”戚许抿着唇,微微低头,不再说话。 “想要多赚钱,要先学本事,认字就是最重要的。”沈书元看出他的失落。 “我和爹是觉得,你去赚的那点钱配不上你,而不是我们看不起你,你能懂这里面的区别吗?” “我懂,我只是觉得自己帮不上忙,有些太笨了。”戚许说道。 沈书元微微笑了下:“你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若是没有你,我每日就要早起劈柴生火了。” “那不能让你干,”戚许急匆匆地说道:“我能干一辈子的。” 沈书元笑出了声:“等到以后家里好起来了,也不让你干,我们买小厮,让你也当个少爷。” “啊?”戚许不好意思,想要抬手揉头,又怕摔了沈书元只能作罢:“你的小厮我来当,我不用当什么少爷……” “嗯,主要看你的意愿。”沈书元将脸埋进了他的肩膀。 “太冷了,是吧?我走快些,不说话了,你把脸躲好。”戚许加快了脚步。 沈书元却不是因为冷,刚才说话的时候,他从侧面看到了戚许的唇,一动一动的,让他的心似乎也动了起来。 他不由的又想到了之前的笑脸,他说不清这种感觉,只觉得很怪,却又让他有些莫名的期待。 但期待的是什么,他又不知道。 晚上指点了戚许的字,两人便温书的温书,习字的习字。 戚许今晚特地先上了床,想要将被窝捂热,等到沈书元睡得时候,就暖和了。 沈书元洗漱好之后,躺进了被窝,戚许立刻滚了进去,将他焐热的地方让出来。 “这样是不是暖和点?”戚许笑着问道。 再次看到他的笑颜,沈书元眼眸微垂:“嗯,暖和。” “完了,烛火没吹,你别动,我去。”戚许小心的退出被子,从沈书元的身上跨过去。 吹熄了烛火,快速的冲回床上,躺进了被窝:“现在我是不太冷了?你别贴着我。” 沈书元没说话,而是握住他的手:“我也是男子,没有那么娇弱。” “哦!”戚许被握住了手,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身上倒是快速的热了起来。 感受到他不冷了之后,沈书元便松手,睡正了身子,闭上了眼。 第二天早上,是戚许先睁的眼,他只觉得手臂有些发麻,低头一看沈书元闭着眼睛,枕在他的肩头,而他的手臂也紧紧地抱着人。 估计是昨晚两人自然的寻找了热源,贴在了一起。 原来在家,他都是和弟弟睡在一起,冬天睡成这样是正常的,早上他一般睁眼,都会嫌弃的将人推开。 可现在,他却舍不得推开沈书元,只是痴痴的看着他的轮廓。 今日床幔里的光线极暗,估计外面的天也不会多好。 第10章 沈书元估计是快醒了,闭着眼睛,将脸蹭到他的肩头,蹭了蹭。 戚许绷直了身子,这样的举动原来弟弟也有过,他总是嫌弃对方会擦自己一身口水眼屎,总是会嫌弃的将人踹开,再揪着揍一顿。 可现在,他却想让怀里的人多蹭两下。 这明显的不一样,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想了半天,觉得可能因为弟弟从来都不爱干净,而沈书元则不一样。 沈书元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被子里很暖和,床幔罩的也紧,空气中倒没有多少凉意,但他知道起身就不一样了。 “你今天晚上别来接我了,就算不下雪了,路上想没有雪,也得有几日,你不能每日都来接吧?” 戚许低头看着他,眼神闪躲了一下,小声说道:“每日都去接,我也不嫌烦的。” 沈书元微微摇头:“嗯,你要记着你不来,我也不会恼你,若是有事赶不及,就别来了。” 店里不会一直没生意,就算拉货会有阻碍,爹也会找别的活计,他就怕戚许两头都想顾,到时出意外就不好了。 “温书,还是再睡会?”戚许轻声问道。 “温书吧,就像我说的,不开春,每日早上都不会暖和的,不能总是不温书。” 沈书元和戚许一起坐起了身,他看着戚许身上的棉服,伸手摸了下,果然太薄了,这件是戚许自己带来的,家里做衣服估计要等到年关了。 他原来的棉服,戚许也穿不上。 平静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了下去,果然就像沈书元想的那样,拉货的事情暂时停滞了,沈岭又找了一处货仓卸货的活,他带着戚许每日都在仓库里忙活。 他做一些清点的活,戚许就出些体力,有时沈书元到家了,他们两人可能都还没进屋。 这晚沈岭带着戚许回到家中,两人都是灰头土脸的,沈母和沈书元自然的起身,帮两人擦着身上的灰尘。 戚许说不清此刻心脏为什么跳的那么快,只是看他看着站在边上的沈家夫妻,再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沈书元,他就觉得身上一阵发热。 “你就算了,爹怎么也这么狼狈?”沈书元问道。 “傍晚的时候临时来了一批货,怕晚上下雪,急着下,所以爹就一起搭了把手。”戚许有些紧张:“我和爹说了,让他别动,仓库里人多,来得及的。” 沈书元微微摇头,没有说话,他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随口问了下,但戚许还是紧张了。 第9章 送他新衣服 晚上两人回到屋里,沈书元关上门:“我刚才听爹的意思,今天就不去仓库了?” “嗯,还是爹厉害,他看到库里卸的一些货,是曾经老主顾提过的,就拉了拉线,赚点中间的钱,顺便把拉货的活揽来了。” 冬天沐浴一次不容易,今天是沈家沐浴的日子,戚许回屋换了身衣服,又去厨房烧水去了。 沈家在厨房边上隔出了一个单间,没有窗户,专门用来沐浴用的,他要先烧水让二老洗完,再去喊沈书元。 沈书元听着屋外的动静,知道爹娘应该都回屋了,就等着戚许喊自己,但却一点声响都没有。 沈书元摇摇头,站起身,他最近和戚许说的最多的话,估计就是他也是男子,不用那般照顾,但戚许却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你怎么来厨房了?”戚许正在往木桶里舀水,看到他进来紧张地问道。 “我来帮你,我又不是拎不动。”沈书元无奈地说道。 “那你搬凉水,别烫到,这个热的我搬。”戚许指着外边打好的凉水说道。 沈书元回身看了眼,点点头,估计他不出来,戚许会一手一桶给拎进去,也不怕拉伤了胳膊,明天不好干活。 等到水都放好了,沈书元关上门,脱去衣衫,先洗了头发,冲干净身上,才泡进了浴桶。 温暖的水温,让他舒服的呼出一口气。 戚许傻乎乎的站在门外,直到冻的脚趾发麻,他才稍微动了下,他不是第一次等沈书元沐浴了,但每次他不敢造次,就算要加热水,也是低着头放在门边就退出去了。 “戚许!” 他突然听到沈书元的喊声,怕他有什么事,快速的推开了屋门,昏暗的房间里,只在边角点了一支蜡烛,微弱的光亮,让他都不太看得清木桶里的人。 “怎么了?” “进来!”沈书元有些无奈,他就知道人在外面,最近温度越来越低,坐在灶前守着火还好,站在屋外多冷啊。 “搓背!” 戚许诧异的睁大眼睛,想要迈腿,却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 他原来在家自然也帮爹和弟弟搓过,但沈书元,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是一种亵渎。 “快点。” 沈书元没有多想,他往前趴在桶边,露出了背。 他只是想让戚许,用桶里的水暖暖手。 “好……”戚许挤了半天,才挤出了这一个字。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迈出腿的,他僵硬着挪到浴桶边,光线昏暗,其实他也看不清啥,但他就是觉得他似乎什么都看见了。 他拿起浴桶边的浴巾,用手按进水里,再抬起手抹上沈书元的背。 “搓背,是可以稍微用点力的。”沈书元出声说道。 “好……”戚许觉得自己此刻很热,额间似乎都有汗滴落,他仓促地抬手去擦,才发现什么都没有。 第11章 他小心翼翼的用浴巾贴在沈书元的背上,压根不敢让自己的手指触碰分毫,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能碰,但就是不能碰。 沈书元本就是想让他暖暖手,感受到身后的人僵硬的动作,他唇角微弯,也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 “可以用点力,我又不会被捏碎了。” 戚许僵硬地点头,完全忘记了沈书元看不见,他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他的背,就像在擦拭的是家里供奉的神龛。 “好了,可以了。”沈书元感受到他的紧张,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往后靠回了桶边。 戚许看到沈书元向他靠来,下意识的往后一退,踩到边上的水瓢,发出了啪的一声。 “怎么了?”沈书元转头问道。 “没,我先出去了。”戚许低着头,眼睛都不敢乱瞄,快速的走了出去,直接冲进了厨房,坐在了灶台前。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紧张,沈书元和他同为男性,两人若说不同,可能就是体态的强弱而已,可他就是觉得有很大的不同。 他抬手捂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口,看着跳动的火苗,发着呆。 沈书元穿好衣衫走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他不解的上前问道:“怎么了?崴脚了?” “啊?”戚许吓得直接站起了身,看到沈书元吃惊的神情,才彻底回身:“不,不是……” “你洗好了?那,那我去洗……” 戚许低着头,急匆匆的就开始往边上的屋里走,走进去,看到浴桶里的水,不由的又想到刚才的那一幕,瞬间觉得鼻头有些发痒。 沈书元也跟着过来:“水要我帮你一起换吗?还是我去看着柴火?” “啊?哦……”戚许快速转身:“你去看着柴火吧,正好烘烘头发,别着凉了。” “好!”沈书元回到厨房,先把锅里的水舀出来放在桶里,才又打了一桶水倒进锅里,加了柴火开始烧水。 他歪着头,将头发贴近灶台,用浴巾揉捏着发丝,想让发丝快点干。 戚许放完了水,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又是呆了半天,才把桶里的水搬走。 等到戚许用的水都烧好了,沈书元从灶里捡了几只已经烧黑的热柴,放到准备好的熏炉里,准备等下给戚许烘头发。 他从来没和戚许说过,他们家沐浴,泡澡的水都是不换的,原来都是爹先然后是娘,最后是他。 但他总觉让戚许泡他们用过的水有些不好,所以自从戚许来了,他便和爹提过,洗澡的水还是都换了吧。 这也不会多用多少的柴,爹算过了便也同意了,当然这件事娘并不知道。 沈书元先回到了屋里温书,等到戚许洗好澡回来,他将放在一边的熏炉递给他,让他歪着头熏头发。 “等下头发干了,去柜子里看看,我给你买了一件新的棉服,厚一些。”沈书元看着书,不经意的随口说道。 戚许不解的抬头看他,之前爹说了,新衣要等到年关,怎么现在会有新衣? 沈书元的余光也看到了戚许的表情,但他什么都没说,依旧看着面前的书。 只是一个字都没再看进去,他此刻心绪有些乱,这是从来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第10章 衣服是怎么回事 戚许烘干了头发,走到柜子前,拉开柜门就看到了一个包袱,他拿出打开,里面是一件藏蓝色的棉袍。 他将衣服抖开,很厚,比往年家里给他做的新棉服都要厚一些。 而且面料也很柔,是他从没有穿过的那种软。 他仔细的将衣服穿到身上,整理平整,才转身面对着沈书元:“合身的。” 沈书元在他走到柜门前的时候,就偷偷的看着他了,看到他穿好说话,才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 他抬手稍微理了一下衣衫,然后点点头:“很合适,明日就穿这个吧,最近天太冷了。” 戚许想问,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沈书元淡定的转身,快走到桌边的时候才开口:“明日爹要是问你,你就说我给你买的,让他来问我。” 戚许张了张嘴,这句话就代表,家里确实没有做衣服。 “我,原来的还能穿……”戚许害怕沈岭会训斥沈书元。 沈书元坐回桌边:“太冷了,冻坏了也没法干活,这件不贵,我买的是成衣,尺码正好合适你,不然也捡不到这个漏。” 戚许想问他哪来的钱,又想起每月爹都会给他一点零花,他也不知道这件衣服要多少钱。 “不过家里困难你也知道,现在买了新衣,年关的时候可能就没有了。”沈书元说道。 “哦,好,我都行……” 戚许听到他这样说,心里却轻松了不少,拉开椅子坐到了他身边。 沈书元淡定的低头看着书,没再说话,但余光却时不时的瞄一眼穿着新衣的戚许。 这件棉服,确实是成衣打折,但沈书元也没有多余的钱去买它。 家里每月给的钱,也就够中午吃饭,他是借着每日午休的时间,帮人写写东西,额外赚的钱。 还好学堂的夫子,看到他有这方面的需求,还帮着他揽了一些活,不然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攒够钱的。 但这件事,不能随便说,爹应该会不高兴,按说他有能力赚些银钱,应该先贴补家用,但他却给戚许买了一件棉服,于孝道而言确实不该。 第12章 但他就是想要给戚许买…… 第二天早上,戚许穿着衣服走进主屋,沈岭的眼睛就看了过来,他什么都没说,还在沈母看过来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让她以为,是他买的。 等到出门的时候,他才开口问道:“这衣服……” “清知给我买的,他虽然说让爹去问他,但……”戚许有些紧张的握紧袖口:“他也说了,现在买了,年关就不买了。” 沈岭垂眸,他当然知道,他每月给的钱只够沈书元吃饭,这件衣服,他估计要一个月不吃才能省下来。 “嗯,你之前的棉服确实薄了,今年要不是家里不太好,我也早就给你做了,不是什么大事,走啊去店里。” 沈岭拍了拍戚许的肩膀,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中午,他却找了个借口,让戚许看店,他则去了沈书元的学堂。 沈书元看到门外的沈岭,就知道应该是为了棉服来的,他淡定的走到了门外。 “爹!” “还没吃午饭吧,正好我们爷俩去吃碗馄饨,还暖和。”沈岭笑着说道。 “好。”沈书元跟在他的身侧。 两人走进店铺,一直等到馄饨上桌,沈岭都没说话,沈书元则规矩的坐着。 沈岭看着面前的馄饨,用手搅动了两下,才出声说道:“戚许的棉服,是你多少顿没吃省下的?” 沈书元正要吃馄饨,听到爹的话,就知道他误会了:“我每日都吃的,身体很重要,儿子明白,不会为了这种事情,糟蹋自己的。” 听到他都有好好吃饭,沈岭的心情放松了些,随即又紧张地问道:“那钱……” “夫子让我帮人写些东西。”沈书元没说是他主动地:“按说应该拿回家的,但我看戚许穿的太薄了,这件是成衣,正好在减利。” 沈岭点点头:“他的棉服确实太薄了,之前爹也想过,但又觉得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到时候还要再做,便想着等等。” “今年冬天尤其的冷,万一冻病,店里没人帮忙,还要花银钱看病,不如早些买件棉服。”沈书元说的很客观。 “没说你做错了,这种事情,你可以直接和爹说,戚许这孩子,爹也是喜欢的。”沈岭摇摇头,佯装生气的瞪了沈书元一眼。 沈书元知道,这件事应该就过去了:“嗯,儿子记得了。” 父子俩吃完饭,沈父就急匆匆的回店里了,最近一个老主顾,放了一些东西在店里寄卖,正好店里也能试着转转型,他最近都全天盯着的。 戚许在铺子里随便吃了点干粮,看到沈岭回来,开心的上前说道:“爹,寄放在这的货,刚才有人来问了,说是东头的李府,让您回来去谈谈价钱,我和他说了,可以包送。” 沈岭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说些什么的,但最终还是没说,点点头,就出去了。 戚许摸了摸身上的棉服,他特地带了件不穿的夏衣到店里,想着要是搬货,就把夏衣垫在外面,可别把这件棉服磨坏了。 他并不知道沈岭已经去问过沈书元了,心里还在担心,爹晚上若是问起,不知道清知会不会挨罚。 如果爹要罚他,那就自己领下,毕竟衣服穿在他身上,挨罚也应该是他挨。 清知那么细皮嫩肉的,别给罚坏了。 想到这,他不由的又想到了昨晚的浴桶,昏暗光线下,朦胧的背影,昨晚在他的梦里出现了整整一晚。 好像伸手摸一下,总觉得清知的背应该很滑,就像他的手一样。 想到这,戚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摇了摇头,自己这么粗糙的手指,还是别乱摸了,别给清知摸坏了。 估计自己摸下去,都能在他的身上留下红痕。 沈岭聊好了价钱,约定三天后去送货,心里高兴,店就关的早了些,戚许一看天色,就去学堂接人了,沈岭则自己回家了。 刚进门,就被沈母叫住了。 “戚许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第11章 你是觉得我轻薄你了? 沈岭今天心情不错,看到自家夫人的脸色,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抬手搂住她的肩膀,将人带进了屋。 “夫人,戚许已经进门了。” “别用进门这样的词!”沈母不太乐意地说道。 “夫人,为什么选他你是知道的,人家进门到现在,哪一样做的不好?”沈岭给自己倒了杯茶,微微摇头。 “元儿都没添置新衣。”沈母说出了心中不满。 “人要看的长远,戚许的衣服确实太薄了,清知都和他说了年关就不做新的了。” 沈岭喝口茶,接着说道:“但,我觉得还是要置办,到年关前,我会给戚许一些钱财,让他也回家看看。” 沈母有些不可置信的转头看他,正要说什么,却被沈岭抬手制止。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人如何用,你还是想的简单了些。” “我知道,你又要与我说些大道理,这些我都可以不过问,做衣也好,给银钱也罢,但元儿不能被他耽误了。” 沈岭再次摇头:“夫人,清知心中比你清楚,他这孩子有主意有远见有抱负,不需你替他想这些。” 沈母知道,她今日再多说什么也没用了,站起身叹了口气,就去厨房准备晚膳了。 等到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她正好站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正看到戚许背着沈书元回来。 第13章 看到两人的模样,让她用力的攥紧了袖中的手指。 也不知道这个戚许下了什么迷药,父子俩都对他如此信任。 戚许自然不知道这些,洗干净了手就走进主屋,坐在了沈书元的身边。 沈母给他盛了一碗饭,这次没等他双手接过,直接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碗底碰到桌面发出了一声脆响。 三人都不由的看向了沈母。 “你父亲说最近生意上有了些起色,我想着等到年后,我去看看,找个丫鬟回来伺候元儿。” 戚许刚要摸到碗的手顿住,终于察觉出了一丝不对。 沈岭不解的皱眉:“好好的要什么丫鬟?” 沈书元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戚许,也淡淡地说道:“就算要找丫鬟,也该是伺候娘的,伺候我算什么?” “我想着西厢里的东西,趁着最近也能收拾收拾,到时空出来,戚许也好住进去。”沈母没理睬他们,继续说道。 戚许心里恐慌,他想看一眼沈书元,想看是不是他的意思,但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不过西厢确实可以收拾出来,但不急在现在,等到明年开春吧,收拾出来给戚许住也确实合适。”沈岭点了点头。 沈母看到这件事他支持,心里瞬间多了些底气:“你们年岁渐渐大起来,住在一起确实不合适。” 沈书元点点头:“那就等到开春后找个时间理一理吧,先吃饭吧,等下就凉了。” 戚许听到沈书元的回答,说不清胸口处的酸涩是因为什么,麻木的端起碗,一个劲的往嘴里塞饭,到底吃了些什么,他却一点都不知道。 晚上两人回屋,依旧和往日一般,可戚许就是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他坐立难安的练完字,看着还不如前几日的字迹,站起身洗漱完,便上了床。 沈书元只是用眼神瞄了一下他的字迹,依旧什么都没说,按着自己的节奏温书。 等到两人都躺倒床上,戚许自然的睡进里侧,将捂暖和的地方让了出来。 沈书元躺下身子,面对着戚许,轻声问道:“娘亲在饭桌上说的话,你很在意?” 戚许张了张嘴,昏暗的环境中,他看不清沈书元的模样,也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神情。 “没……” “和我可以如实说。”沈书元凑近了一些,他也看不清人,只是听着声音凑了过去。 “是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 沈书元微微摇头:“不是,不是骗你,定然不是。” 他呼出一口气,轻声说道:“别总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人和人对待同一件事的态度,本就会不同。” 戚许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他在乎的不是沈母是不是讨厌自己。 他在乎的是,他怎么才能离沈书元更近一些。 沈书元又凑近了一些,两人的肩膀似乎都碰到了一起,他脑海中总是会出现戚许笑的时候,那双亮亮的眼睛。 戚许感觉到了他的靠近,不明所以的让了一些:“是冷了吗?要不我把这块让给你?” 沈书元拉住他的手臂:“不是……我觉得你似乎有些难过。” 他知道,这些都只是借口,为了自己私心找的借口。 戚许还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唇瓣处似乎碰到了什么,他还没分辨分明,便又被亲了下。 “我小时,若是难过娘亲就会亲一亲我,我的心情就会好起来。” 沈书元说的自然不是真话,三岁前的记忆模糊,娘亲有没有亲过他不清楚,但自他记事开始,定然是没有的。 他只是找了个借口,想要亲一下戚许,至于为什么想,他不清楚,至于为什么要亲,他也不清楚。 戚许僵在了原处,他虽然心中有所猜测,但直到听见这话,才确定他没感受错,沈书元真的亲他了。 沈书元抬手摸上戚许的肩膀,顺着他的肩膀往下滑到了手肘处,顺势落在他的腰上,用手捏了捏。 “不过也挺有意思的,你全身都硬邦邦的,唇却格外的软……” 沈书元话还没说完,戚许便从床上窜了出去。 他都没顾上,这样掀开被子是不是会冻到沈书元,他只知道,他想要静一静。 沈书元没想到戚许的反应会这样大,急忙起身,却没拉住人,刚要说话,便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这么冷的天,他连衣服都没穿就出去了? 沈书元怕他因为生气,想要离开沈家冻坏了自己,急忙起身,鞋都没顾上,拿起戚许的棉服就追了出去。 房门拉开,却看到戚许傻傻的站在门外,抬手捂住双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发现他没走,沈书元的心落了下来,将棉服盖到了他身上,轻声问道:“你是觉得我轻薄你了?” 戚许听到这句,眼眸微垂,用力摇头,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第12章 这是安慰 戚许不懂什么轻薄,他有记忆以来似乎就没有被亲过,只是看过爹和娘偶尔会亲一亲弟弟。 而且弟弟刚出生的时候,自己觉得可爱也曾亲过。 但他从没有想过,他这样的人也是可以被亲的。 他知道沈书元是想安慰自己,但他的唇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他说不清此刻双唇的感觉,和身体在刚才一瞬间出现的反应,这些对于他而言太陌生了。 第14章 他的眼神闪躲,想着应该说些什么,却无意间瞄到沈书元光着的双脚。 “你怎么不穿鞋,快回去。”戚许急急的将人拉进屋,推上床:“这被窝肯定都冷了。” “是我唐突了,我以为你是男子,不会在乎这些。”沈书元抿了下唇,唇瓣上似乎还留着刚才的触感。 “不是,我……”戚许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只能让手动起来。 先将人塞进被窝,自己也进去,快速的将人抱进怀里,用力的揉着他的背,想让他快点暖和起来。 “你也会这样亲,别的男子吗?”戚许的思绪稍微回笼,脑海中却只有这一个问题。 “不会,我这是为了安慰你,旁人的心情好坏,与我无关。”沈书元也抬手抱住戚许,双手在他的背后揉捏。 旁人与他无关,这意思就是我是与他相关之人。 戚许唇瓣掩不住的泛起笑意,他忍住了声音,只是暗自欢喜。 沈书元轻轻的抚摸着戚许的背,他不由的又往他那里靠了点,他不知道这种想要接触的心情是为什么。 “你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便不做了。”沈书元抿着唇,有过一次回忆,便足矣了。 戚许张开嘴,到了唇边的喜欢却被他咽下了,若是说出了这两个字,可能才是真的唐突。 这一夜懵懂的两人,完全不知道这样的接触意味着什么。 一个小心翼翼隐藏自己的内心,一个小心翼翼隐藏自己的雀跃,表面上这件事已经过去,实际上却在彼此的心里扎了根。 第二天,两人还未睁眼,床幔却被掀开,沈母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动静自然也惊醒了床上的人,戚许看到沈母面色不虞,紧张的就想坐起身,却还记着小心地压好被子:“娘……” 他伸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光线,以为是自己起迟了。 沈书元也睁开了眼睛,看到跪在床上的戚许,微微皱起了眉头。 “娘,戚许今年十六了,儿子也已经十五,这般进我们的屋子,不合适了。”沈书元坐起身推了一把戚许。 “快去将棉衣穿上,别冻病了。” “怎么,儿子大了,就不是娘亲的儿子了?”沈母捏紧衣袖,咬牙问道。 沈书元坐起身,拿起一边的衣衫,低着头淡淡地说道。 “当初让戚许进门,你是有反对,但人进来了,那就代表你也同意了,而且娘亲为何同意契兄弟,不也有自己的思量?” 沈书元明白,最终让娘亲松口的原因,就是她不想让自己太早成亲,他在学堂的功课不差,明年若是考试得过,便又有了身价,上门说亲的自然更多。 早些年,娘亲也是跟着爹做过生意的,她的眼界更远,也想让自己娶个家世更好的娘子。 这些他都不在意,娘亲总归也不会害了自己,而且和谁过一生不是过? 但戚许已经进门,平白的挤兑欺负他,便是不对的,更何况已经说过,等到高中,就会让他离开。 离开…… 沈书元看了一眼正在匆匆穿衣的戚许,唇上似乎又感受到了那片柔软。 “我今天便找人,花些时间把西厢收拾出来!”沈母没有让步。 沈书元站起身,拿起衣衫穿到身上,他淡定的扣好盘扣,看到戚许准备出门,抬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娘,你心里清楚,明年若是考试能过,我便要搬去县学,一月也就回家一次,何必折腾这些?” 沈母微微皱眉,正要说话,沈书元却再次开口。 “娘是觉得,我过不了?” “胡扯!”沈母急忙抬手,想要挡住沈书元的嘴,见没拦住又赶紧双手合十:“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沈书元无奈的叹了口气:“娘,我要好好读书,你就别用这些小事,来烦扰我了。” 沈母看了两人一眼,叹了口气,便走了出去。 沈书元松开扣住戚许的手腕,轻声说道:“别多想。” 戚许低着头,用力的点着,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沈书元却拉了他一把,让他坐回了床边,认真的低头看着他。 沈书元抬手将还没挂起的床幔搭在了背上,挡住了外界的光线。 他缓缓低头,再次亲了一下戚许的唇瓣,亦如昨晚一触即分:“安慰你的。” 戚许诧异的分开双唇,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一股燥热从脸颊窜起,一瞬间便让他面红耳赤。 沈书元看到他这模样,却有些后悔,昨晚光线太暗,他居然没有看到如此景致。 沈书元直起身子,抬手将床幔挂好:“你去劈柴生火吧,我来收拾床铺。” 戚许急忙起身,匆匆的就想往外跑。 “戚许!”沈书元却突然开口:“你是我迎回来的,就算旁人都不喜你,我对你好,可足矣?” 戚许咬住下唇,微微点头,却又怕沈书元没看见,匆匆又小声地说了句:“足矣……” 沈书元唇角微弯,继续低头收拾着床铺,却最终让笑意发出了声响。 戚许走进厨房,看到站在灶台边的沈母,赶紧低头:“娘,我去生火……” “站住!”沈母开口:“我是元儿的娘亲,我自然希望他好,或者说更好……” 戚许抿着唇点头,不知道沈母准备说什么。 “你来的这段时间,干活也好,做事也好,确实都挑不出错处,而且你这孩子实在,我也喜欢。” 第15章 沈母走到他的面前,抬手帮他理了下衣襟:“自问,我也没有苛待过你。” “娘对我很好,没有苛待……”戚许急忙说道,他看着沈母的手,心里有几分惶恐却也不敢动上分毫。 “那你答应娘,离元儿远一些可好?”沈母轻声问道。 戚许诧异的抬头,眼神中浮现一丝抗拒,却在看见沈母锐利的眼神后,又快速的低下了头,什么都没说。 第13章 亲密之举是什么 沈书元用早膳的时候,就看出戚许神情不对,他有心询问,却又不想让事情更加僵持,便只能作罢。 下午天又落了雪,但沈书元下学到了门口,却没看到那个他以为会出现的身影。 戚许没来,他倒也不会矫情的生气,只是心中烦闷,不知道如何化解娘亲心中的顾虑。 人都已经进门,现在才觉得契兄弟不合适,就算将人退回去,又如何,本就已经发生了。 可他却不知道沈母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他刚走到门边,正要伸手推门,家门却被打开了,沈岭低着头送人出门,看到沈书元神情暗淡了一下。 “怎么了?”沈书元看着那人的背影:“他似乎是县里的大夫?” “戚许伤着了腿……”沈岭叹了口气:“怪我,今日白天他神情就有异,我不应该让他去搬货的。” 沈书元听到戚许受伤,心中焦急,面上却不显,只是淡定的点点头:“伤的重吗?” “还好,没伤到骨头,休息一段时间就行了。”沈岭让沈书元先进了门。 “我看了,柴火是够用的,但这水最多两天肯定就要挑一次,他最近不能动,只能我们两担了。” 沈书元点点头,便先回了屋,房门一关上,他就急匆匆的到了床边。 “伤在哪?” 戚许刚躺下,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看去,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脚踝,不重,我明天就能干活。” 沈书元没搭理他说的话,只是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将被子盖好之后,他轻声问道:“今早,娘是不是又和你说什么了?” 戚许低着头,犹豫了半天才小声说道:“没有……” “你不会骗人,我看的出来,定然是有。”沈书元坐到床边,帮他掖了下被角。 “我不是冲动之人,就算你说了实话,我也不会去和娘辩驳,让你难做……” 沈书元顿了下说道:“但,我总能说些让你开心的话,不好吗?” 戚许听到这句,脸颊又微微发热,他舔了舔唇,又想起了那安慰之举,心中有了一丝期待,他轻声说道。 “娘让我离你远些。” 沈书元没想到娘会这么说,他微微叹气:“你休息吧,我去和娘谈谈。” “你不是说……”戚许急急伸手拉住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休息,早点养好腿,天气冷,结冰路滑,以后可就要我担水了。”沈书元抬手点了下他的头。 “我能担的……”戚许压根忘记刚才要说什么,只知道他舍不得让沈书元做这样的粗活。 “然后再伤着?柴也让我劈?” 沈书元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本来只有几处写字留下的茧,以后估计就和你的手一样了。” “那不行,你的手是用来读书写字的,哪能做这种粗活……”戚许这下是真的急了。 “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我才能不做粗活!”沈书元站起身:“现在,休息!” 戚许没见过这样强势的沈书元,他平时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就算要说些什么,多也以说道理为主,而且十分尊重他的意愿,从不会强迫他什么。 沈书元推开了主屋的门,走进了屋内,给父母弯腰请了安。 “娘,今早你是不是还是和戚许说了什么。”沈书元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唉!”沈岭一听哪还有不明白的,怪不得今天一天戚许都神情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我,我也没说什么重话,而且还夸了他是个好孩子……”沈母解释道:“元儿,娘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他全心全意对这个家好?担心他用心照顾我?担心他心思纯良为人本分?” 沈书元从没这样和双亲说过话,以孝道来说,他也不该,戚许受伤说到底也怪不到娘身上,但他看到戚许落寞的神情,便有些忍不住了。 “清知!”沈岭厉声呵斥:“你该这样和娘说话?” 沈书元掀开衣摆跪在地上:“不该,儿子错了,但戚许没做错什么!” 沈岭皱眉:“夫人,你确实不该,戚许都进门了,两家也过了契,他等于就是我们的孩子了,你到底计较的是什么?” 沈母张了张嘴,犹豫了半天才说道:“戚许这孩子是好,我也喜欢,但,我们家元儿不能毁在他手上啊!” “毁?”沈岭不解:“这又从何说起?” “我,今早去他们屋里,他们居然,居然抱在一起,这,这成何体统!”沈母羞愤的捶了下自己的腿。 “戚许年岁比元儿大些,身量也壮一些,总不能……” 沈岭终于听懂了她在担心什么,他的神情也是一凛,看着自己的儿子:“你们?” 沈书元不解,睡在一起怎么了:“我和他同为男子,就算睡在一处,又如何?” 第16章 “咳……”沈岭掩唇干咳了一口,又问道:“那,你俩可有什么亲密之举?” 沈书元不由的想到了两人双唇的碰触,但不知为何他明白,这件事情定不能让双亲知道。 “何为亲密?” 沈岭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细问,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沈母。 沈母却忍不住了:“他可有碰过你?” 两次亲吻都是自己主动,沈书元淡定摇头:“不曾。” “爹和娘到底在担心什么?我和他同为男子,本也不能有亲密之举。” 沈书元不解,契兄弟在本地不算少见,一般年成不好或有天灾,就会盛行一段时间,主要也就是搭伙过日子,度过难关。 有些家境可以的,过了难关,便各自成婚,关系要是不错,便还住在一处,要是不好,便分道扬镳。 戚许进门之后,家里也是这么想的,怎么突然就说到了亲密之举? 若不是他知道戚许真的是男子,他都要怀疑戚许是不是女扮男装,才能让父母如此忧心。 “对啊……”沈岭尴尬一笑:“能有什么亲密之举,你娘也是瞎想,把我都带偏了。” 沈岭挥挥手:“你先回去照顾戚许,晚膳你也在屋里陪他吃吧,等下让你娘给你们送过去。” 沈书元站起身,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似乎过去了,但又似乎没有,看来还是安抚戚许更为简单些。 第14章 百寿图 沈岭看着沈书元走出去,走到沈母面前,有些无奈地指了指她:“你啊,妇人之见!” “我,我这也是担心儿子!”沈母有些委屈的说道。 “儿子对于此事一知半解,戚许就更单纯了,他原来那样的家境,他能知道什么?” 沈岭叹了口气:“你不说,孩子们想都不会想,你总是说来说去,他们就算不知道,但也架不住想啊!” 沈母低头思想片刻,有些焦急的抬头:“那,那怎么办?” “别提了,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儿子为人如何,你是清楚地,他就能那么蠢,让人把便宜占去了?” 沈岭摇摇头:“本来这两天正要忙,好了,这下人伤着了,我还要去找零工,找了还要自己看着,你看看,这都什么事!” 沈母咬住下唇,微微叹气,不再说话。 沈书元回了屋,看到戚许坐在床上,就知道他还是担心。 “没事,我都和娘说好了。”沈书元坐到床边:“这几日你都好好歇着,白日在家有事就喊娘,别不好意思,你不早点好,爹和我只能更辛苦。” 戚许点点头。 沈书元走到一边,搬出了一个木头小几:“我等下擦干净,明日我走了,就放到床角,你只是伤了腿,手上还是有力气的。” “我今晚再给你写几幅字,明日在家,就坐在床上,用这小几练字,我晚上回来检查。” “嗯。”戚许乖乖点头。 沈书元知道让他就这样躺着,他肯定要找事做,只能自己先给他安排事情才行。 “习字很难,也很枯燥,但这是必须得,正好最近静心,好好学学,也能练练心境。” 戚许看着沈书元搬着木头小几走出去,抬手摸了下伤了的右腿,有些懊悔的捶了下。 第二天早上沈书元便跟着沈岭出去担水了,两人也不过就担了一桶,沈书元便感觉肩膀处的重量有些吃不住。 等到两缸水都挑满,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有些心疼的看了眼紧闭的屋门。 沈岭眼眸微垂,轻声说了句:“各司其职。” 沈书元看着父亲的背影,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推开房门,看到戚许坐在床边:“你起来做什么?” 他快步走到床边,让戚许躺下。 戚许是从梯子上摔了下来,虽然伤的是脚踝,可腰侧也有一处淤青。 “你看你额间的汗,明天还是我去担水吧。”戚许心疼地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抬手擦了一把汗:“我一直以为,这就是个体力活,没想到还挺难,不是光有力气就行。” “戚许,你真厉害。” 戚许有些诧异,没想到沈书元会这么说自己,有些害羞的揉了下头:“我……我是挺厉害的……” 沈书元听到他的话有些诧异,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他继续说道:“所有以后这种活,都交给我就行。” 沈书元微微摇头,拧了帕子递给他:“擦擦脸,我等下用完膳,就要去学堂了。” 看他将脸擦干净,沈书元又交代道:“腰侧虽然伤的不重,但这几天还是多躺躺,后面年关将近,父亲也会忙起来,你就算腿脚不便,也能去帮他看看店。” 戚许点头:“我知道,我好好养伤。” 冬日天寒,沈书元在学堂坐了半日,觉得早上挑水的肩膀,越发的酸疼,估计是冻到了,他抬手揉了揉肩膀。 王夫子看见走到他的身边:“伤到了?” “哦,今早陪着我爹挑水,估计是吃力的方式不对。”沈书元说道。 “挑水?”王夫子有些不解,沈家的家境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从没苦过孩子,怎么都要自己挑水了? “嗯,本来都是表兄做的,他昨日伤了腿。”沈书元解释道。 “最近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还有几月时间,这对你很重要。”王夫子是很看好沈书元的。 第17章 沈书元点点头:“学业固然重要,学生也很重视,但人间百态,也应不惧。” 王夫子笑着摇头:“想尝百态,多的是机会,不急在这一时。对了,老夫今天找你,是有一事,看看你可有兴趣。” 沈书元不解的看着他。 “前段时间,你不是写了些字吗?其中有一幅,有位贵人看上了,想让你帮着再写一幅百寿图,这个比较花时间和精力,我也不想你写,但又觉得,应该写。” 沈书元点点头,王夫子既然说是贵人,估计应该是官场中人,这就是他觉得应该写的原因。 “一幅字,虽然要花些精力,但也无妨,学生写!”沈书元点点头。 王夫子将要求和细节说给他听,同时将对方准备的笔墨纸砚交给了他:“一定要重视!” 沈书元看着其中的金墨微怔,虽然金墨在达官贵人家中不算稀奇,但这根墨条看上去就十分精致,只怕不是轻易可以得到的。 “学生明白。”他慎重的收好东西,给夫子行了个礼。 晚上,他到家,用完晚膳,先帮戚许上了药,他才走到桌边,摊开今天交给他的东西,细细琢磨应该如何书写。 研究了一会之后,他决定还是先用正常的纸墨练习两遍,再正式书写。 戚许躺在床上,看出他和平时不同的架势,出声问道:“要做什么吗?” 沈书元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帮夫子写点东西,需要认真一些。” 戚许听他这么说,赶紧噤声不语,只是认真的看着他。 沈书元凝神屏气,一幅字的好坏,可不光是字,是不是整齐有度。 还需体现运笔之人的神,气,骨,肉,血,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写了一幅字,画了一幅画,便就已经殚精竭力。 这其中包含的气韵,都是独一无二的。 右侧的肩膀又开始微微泛疼,沈书元才停下了笔,今晚花费了一个时辰,也就写了四十来个字,而且有些还不太满意,看来这件事确实要花不少的精力。 他站起身,揉了揉腰,抬手擦了把渗出汗液的额头,看了一眼戚许:“我准备擦一下身子,你要也擦擦吗?” “我不了,身上还有药,等两天再擦。”戚许摇摇头,他没守着灶火,估计也没那么多热水。 沈书元点点头,长呼一口气,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戚许,忍不住的舔了下唇间。 如果等下戚许说,他伤口疼,那就再亲他一下。 第15章 守护沈书元的决心 沈书元打了水回屋,解开衣衫低头擦着身上,他站在屏风后面,烛火又在外面半间,戚许基本看不到什么。 “嘶……”沈书元倒抽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戚许听到立刻坐起了身,想要过去看看。 “你别动,我没事,水有点烫……”沈书元转头看着自己的肩膀,没想到就是挑了一次水,怎么就淤青了一片。 这种事情他不想让戚许知道,怕让他觉得自己太弱了。 等到沈书元洗好自己,又打了一盆干净水:“我给你拧个帕子,你自己擦擦?” 戚许脸颊微红,知道沈书元是让自己擦擦私 密处,只能点点头,接过帕子。 擦完将帕子递出去,看着沈书元一点都没嫌弃的搓着帕子,戚许说不清心里的感觉,总觉得两人似乎更加亲密了一些,比同榻而眠还亲密一些。 沈书元倒完水,回到屋里吹熄了烛火,摸黑走到床边,缩着身子进了被子。 “我和你换,睡我这边。”戚许立刻说道。 “你受伤了,别再冻着了,而且被子里很暖和了,你别动。”沈书元抬手按住他,却牵扯到肩膀的伤口,又哼了一声。 戚许有些疑惑的皱眉,却突然反应过来:“是不是肩膀?担水的时候伤着了?” “嗯,有些淤青没事的。”沈书元轻声说道。 “怎么会没事,正好有药酒,我给你揉揉,我手又没伤着。”戚许焦急的说道:“我这还得一段时间,你肯定还要挑水的,肩膀到时举不起来,怎么写字呢?” 沈书元想想也是,而且已经被戚许知道了,也没必要再瞒着了,便掀开床幔拿来了药酒。 “不燃蜡了,我和你说哪,也能看到一点。”沈书元坐回床上,解开了里衣,露出肩膀。 戚许接过药酒,先倒在手中揉热,才贴到他的肩膀上,轻轻按揉:“我要用点力气了,揉不开,好的慢。” “嗯,我忍得住。”沈书元点点头。 戚许咽了下口水,压了一下沈书元的肩头,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颈肩:“你靠着,疼的话咬我。” 沈书元微微点头,不再说话,感受着压在肩头的炙热。 也不知道是因为揉了药酒,还是他的手本就如此炙热。 “唔……”沈书元闷哼一声,却又快速忍住,他自然舍不得咬戚许,只是额头抵得更紧。 戚许本想说让他咬,感受到他的举动后,也不再说话,只是专心的揉着他的肩头。 单薄,细腻,脆弱,这是戚许此刻对这个肩头全部的感受。 也更加坚定了,他守护沈书元的决心,他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这样的清知,需要他! 等到整个肩头都揉的滚热,沈书元也出了一身薄汗:“房里只有我刚才擦身子的水了,你将就着洗洗手吧。” 第18章 戚许本想让他别动,怕他掀开被子出去受寒,却被制止,只能坐在床上等他回来。 等到两人都折腾好了,躺下都已经亥时了。 “你快点睡吧,我明天在家还能补补觉。”戚许盖好被子,贴着沈书元说道。 “嗯……”沈书元也确实困了,迷糊的答应着,很快便睡着了。 戚许平日活多,也累,今天一天都没动,此刻反而有些睡不着,他看着边上的清知,虽然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抬起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脸颊,却在快触碰到的时候,忍住了。 他是不配的,别说他是男子,他若是女子,只会更加的不配。 此生他能做的,也就只剩下好好的守护清知,让他生活无虞。 那幅百寿图,沈书元写了三天,才确定了稿子,也拿给夫子看过,然后才开始认真书写。 等到全部完成又过了五天,戚许的脚也好了很多,虽然还不能担水,但已经能去店里看看店了,就是走的慢些。 沈书元将写好的百寿图交给了王夫子,看着他满意的点头,微微舒了一口气。 “我这就给出去,还要裱起来,来回也要花些时间,但若是满意,肯定会有赏赐的。”王夫子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他写这幅字本也不是为了钱财,就算没有,也没什么。 他从来就不是不知变通之人,家里一直都是做小本生意的,父亲的迎来送往,他看的也多,一些人情世故自然也懂。 这件事是夫子找来的,就算对方不满意,没了后文,至少在夫子这,他会记着这个人情,不说有多大的照顾,总归有事,他也会先想到自己。 虽然还有几个月,考学成功,他就会离开学堂,但县里的文人圈子也不过就那么大,总归没有坏处。 又过了半个月,年关将近,戚许的腿也好了很多,搬重物还是有些吃力,但日常走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沈岭这天将人叫到跟前,给了他二两银子。 “这也不算少了,你就算是个帮工,这几个月也赚不到这些。”沈岭说道。 戚许拿着银钱有些局促,他不知道这是何意,因为他伤了腿,所有让他离开吗? “快过年了,你回家去看看,这银钱你是给他们,还是买些东西都行。”沈岭说道。 “我,我当初来的时候,已经给过银钱了,这,我不能收……”戚许摇摇头说道。 “前段时间代卖的货,我是赚了钱的,最近家里还行,后面也还有几个单子,不影响的,你总不能空手回去吧?”沈岭笑着让他收下。 “你是个好孩子,以后我们两家也没必要生分了。” 戚许低着头,这句话他听懂了,总有一天,他还是要回家的,他不可能在沈家住一辈子。 “这两天都不是很忙,后面几天会忙起来的,你今天回去,若是想住一晚也行。”沈岭笑着说道:“我问了前面的老张头,他今天正好要去余县,你坐他的牛车回去。” “谢谢爹!”戚许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银子,有些无措的走出了家门。 他回头看了一眼沈宅的牌子,自己才来这里住了几个月,却似乎比曾经住在家里的那十几年都久。 此刻让他回家,他反而生出了一丝胆怯。 第16章 戚许的自我怀疑 戚许回到家门口,接近年关,靠着种地养活的人,本就更加清闲一些,不需要提前打招呼,基本都会在家。 更别说此刻正要用中饭的时辰。 他推开门,看到院中腌制的腊肉,深吸了一口气,才推开了屋子的门。 戚父看到推门进来的戚许,有些诧异地站起身:“你怎么回来了?” 戚许看了眼弟弟身上的新衣,还没到除夕,这衣服定然是入冬就做了。 “沈家说快过年了,让我回来看看。”戚许轻声说道。 “你还真是闻着味,正要吃饭呢,你自己去厨房盛碗饭,对了灶炉上的鸡汤别碰,那是给你弟弟补身体的。”戚母正在给小儿喂饭,低着头说道。 戚许点点头,瘸着腿,退了出去。 脚这些天走路已经不太疼了,只是用力的时候还不行,但此刻他却故意一瘸一拐的走进厨房。 可直到他坐在桌边,爹娘也没问过一句,他的腿怎么回事。 “今早隔壁张婶杀鸡,我好说歹说她才愿意匀我半个,你也不早说,要回来。”戚母说道。 戚许点点头:“娘,我吃不吃都行,没事的。” 沈家也有过就煮半只鸡的时候,虽然鸡腿肯定是清知的,但他碗里也会有肉有汤,反而沈母经常会说,她不爱鸡汤的味,不喝。 “你在沈家,还好吗?”戚父犹豫了半天,开口问道。 戚许还没说话,戚母就说道:“你看他身上穿的料子,肯定是过得不错的。” 戚许的手指微微蜷曲,这是清知给他买的,自然不会差,但此刻他却说道:“他家少爷原来做大的,正好就给我穿了。” “那他家,有没有曾经的旧衣啊,正好拿来给你弟弟穿啊。”戚母说道。 “哥哥抱!”弟弟年岁小,只知道很久没见哥哥,又不想被压着吃饭,主动伸出了手。 “病都好透了吗?”戚许抱过他,问道。 “虽然好多了,但不得再养养,你在沈家要是看到有什么好的,想想你弟弟。”戚母站起身,擦擦手。 第19章 “我听说他家的儿子会有出息的,明年估计就是秀才了,应该不会小气的。” 戚许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看到弟弟的油手摸上自己的衣服,他微微皱眉,不动声色的将人放下。 “爹,我看家里腌了腊肉,给我一提带回去,也算是家里的礼数。”戚许说道。 “什么?我不见你带东西回来,你还要拿走?”戚母的声音锐利。 戚许低着头,衣袖里的银子就像针扎在他的心口,若是娘不说这话,他就会拿出来,但现在他不想给了。 “老大,不是爹不给,还指着这个过年呢,而且沈家能缺这个?”戚父也皱眉说道。 戚母端了鸡汤过来,拉过小儿子,背对着戚许,一口一口的喂着。 鸡汤很香,应该煨了很久,但别说喝了,似乎多看一眼都是戚许的不对。 这场景倒不是他离家才有的,曾经也这样,但他一直觉得弟弟小,家里穷,好的东西给他是应该的,可现在他却迷茫了。 “沈家就让你回来,也没让你带点什么?”戚母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戚许摇摇头:“娘,我是去干活的,人家是付了钱的,愿意让我回来一天,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别给我拽这个我听不懂的,怎么你觉得你上了高枝了?看不起家里了?”戚母站起身,看着他说道。 “好了,孩子难得回来,先让他吃饭!”戚父终于开口。 戚许食不知味的扒着碗里的饭,突然特别想要快点离开。 “老大啊,当初沈家是花了钱,但也就五两,你去干上几个月的活,也差不多了,后面你可以问问是不是能有工钱?”戚父看着他问道。 这段时间,家里有了银钱,又不需要种地,这种日子原来没过过,自然不敢想,现在过上了,自然就想的多了。 “爹,我是落了契的。”戚许放下了碗说道。 “你以为养大你不需要银子啊,不过是五两,怎么就能把你买走了?”戚母走上前,一把拿过他的饭碗,放在了一边:“这么多年的米,你就忘了?” “这五两银子买的不是我,是弟弟的命。”戚许轻声说道。 “怎么?当初是你自己说有人去做契兄弟,你也愿意,现在又怪我们了是吗?”戚母问道。 戚许深吸了一口气:“娘,我伤了腿你看不出来吗?沈家给我瞧病,也花了银钱,我还没法干活,你觉得那五两真的值吗?你会算账,人家也会。” 戚母还要说什么,戚父站起身拉了她一把,将饭碗端回了戚许的面前:“儿子难得回来,你少说两句。” 他终于有了一丝亏欠之意,却又难掩心底的不满,重重的叹了口气。 沈书元从学堂出来,看到站在门外的戚许微微一怔,昨天父亲就说了让他今天回家,难道有事耽误了? 他走到戚许身边:“爹不是说让你今天回家吗?没回去?” 戚许低着头摇了摇,他回来的一路都在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曾经他在家爹娘就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他却觉得不满了?难道真的是沈家的日子太好,让他忘了本? 沈书元感受到了他情绪的低落,有些不解:“家里不好?爹不是说会给你些银钱吗?不够?” 戚许从袖袋里掏出了二两银子:“这是爹给的,让我给家里。” “怎么没给?”沈书元不解。 “不想给……”戚许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他不知道沈书元会怎么看待自己。 沈书元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戚许:“怎么了?” 戚许咬着唇,看着手里的银子,犹豫了半天递给了沈书元:“我不想给,你帮我还给爹。” 沈书元看着手中的银钱,心里却有了计较,当初戚许会来当契兄弟,他也知道缘由,也见过戚父。 戚许的为人他了解,虽然会觉得不该收爹的银钱,但既然收了,他肯定会给家里的。 既然回去了,却没给,只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17章 戚家人上门了 晚上一直等到用完膳回屋,沈书元才轻声说道:“银子我没还给爹,我想先和你聊聊,万一还想给呢?” 戚许抿了下唇:“我觉得我有些小气,好像不太对……” 沈书元拉着他坐到桌边:“我看书,不和你说话,你自言自语说一说,好不好?” 戚许坐下,却没开口,而沈书元就像他说的,真的低头温书和往常一样,房间里只剩下翻书的声音。 这声音却给了戚许极大的安全感,让他渐渐放松。 “爹和娘,好像一直都比较喜欢弟弟,我是哥哥,自然应该事事让着他,而且他小,家里的活本就应该我做。 我原来总觉得,我小时爹娘应该也会对我这么好,只是我年岁小,记不清了。 家里有肉他先吃,有鸡汤他先喝,有新衣服……哦,不对,我也有新衣的,因为弟弟能穿我的,而我不能穿他的。 可……” 戚许顿了顿,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慢慢说道:“我的衣服都是最差的料子,如果有好料子,没穿两天,娘就会说衣服小了,要改给弟弟穿。 现在想想,那些料子好的衣服,本来就做的小,可能本也没准备让我穿多久……” “我今天回家,还故意瘸了腿,但他们都没人问一句,但我故意瘸腿让他们担心,确实也不应该……” 第20章 “我还说谎骗他们,没把银子给他们,我是不是太坏了,居然这么斤斤计较……” 沈书元将书放下,微微叹了口气。 “六亲不和,有孝慈。”他看着戚许:“你有没有想过,这不是你的问题?” 戚许不解的看着他。 沈书元却轻声说道:“你会去反思你的爹娘,应该是看到了对比吧?那个对比就是我家,对不对?” 戚许微微点头。 “可是娘对你算不上好,至少和我比,算不上……” “你是他的儿子,她对你好是应该的。”戚许急忙说道。 “嗯,所以你用我们来对比,本来也不公平。”沈书元说道。 戚许低下头:“我知道,是我太过计较……” “不,你没懂我的意思。”沈书元说道:“六亲不和,有孝慈,是说,如果一个家庭和睦温馨,自然不会有人,把需要和睦需要孝道挂在嘴边,反而是不和之后,才会有人提。” “我家是独子,对比不出什么,但就像你说的,你不是娘的孩子,娘就算心中不喜,在穿衣用度上,也没有过分苛责,而你家却恰恰相反。” “你看,你在我家这么久,爹娘可有提过以后需要你尽孝,可有提过需要你恪守本分记住身份,可有提过你就是低我一等? 就算娘不喜我们住一起,也是要收拾出西厢,让你单独居住,而不是委屈你,去睡柴房不是吗?” “这就是我说的,六亲不和,有孝慈,越是没有付出,反而越是苛责。” 戚许想到爹娘今天说的话,心情又更加低落了几分。 “戚许,你是落了契在我家的。我是要考取功名的,你知道意味什么吗?”沈书元问道。 戚许摇摇头,又点点头,意味着他总有一日会离开。 “意味总有几年,我们会离开欶县,爹和娘应该不会放心我独自外出,总会陪着我高中之后,才会回来,你会跟着我一起走。” 戚许抬头看着他,似乎有些不解,又似乎有些期待。 “这么久的时间能让你想清很多事,我有很多的大道理可以说给你听,让你去原谅你的爹娘,但,你又不准备做圣人,何必苛责自己,成全他人?” “可娘说的也对,我吃了家里那么多年的大米,也该补偿他们。”戚许低着头,轻声说道。 “这些年你在家都是吃喝懒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沈书元问道。 “自然不是,该干的活,我很小就开始干了。”戚许摇头说道。 “所以,你付出了价值,得到了回报,虽然一家人如此算不该,但是他们先算的。”沈书元呼出一口气。 眼前之人若不是戚许,他定不会这么说,孝道之意,岂能如此计较,不说养育之恩,就是生育之恩也当断指偿还。 可此刻他心中有气,戚家人欺负了这么好的戚许,失了这个儿子,是他们自己造下的业果。 沈书元微微垂眸,就算这业果报在了自己身上,他也不希望戚许再回去。 他舍不得! 沈书元站起身,走到戚许的面前,抬手将他抱进怀里:“戚许,你和我们有缘,不然落契的为何是你,那个家不想回去便不回了。” 戚许咽了下口水,抬手抱住沈书元的腰身,微微点头:“好!” 谁知两天后,戚许去了店里,戚家人却上门了。 学堂已经放了年假,沈书元正在家温书,听到沈母打开门的声音,便站到院中看着门外。 “沈夫人是吧,我们是戚大的家人。”戚父拉着小儿:“喊人!” “慢着……”沈母可不是沈岭,她才不在乎什么沈家的脸面礼节,她只在乎自己的儿子。 “你们来这做什么?前两日不是让戚许回去过了吗?”沈母冷声问道。 这契兄弟她当初就不愿,若这家人还总是纠缠不清,只能让戚许回去了! 夫妻二人听到戚许面面相觑,随即猜到应该是自己的大儿子,便又抬头笑着说道:“我们是看他腿上有伤不放心,这才想来看看。” 沈母还想说什么,沈书元走上前,示意母亲先回去。 “娘你进屋吧,这里交给我。”沈书元微微颔首,给了沈母一个眼神。 沈母本不愿意,但看出儿子的强势,便也只能作罢,走回院中,站在主屋门前看着,准备有任何不妥就上前轰人。 “沈少爷,我们见过!”戚父笑着说道。 “确实,落契那天是你来的,但既然落契已了,你们还来这里做什么?”沈书元冷声问道。 “儿子前两天回家,我们这不是担心他的腿伤吗?”戚母也弯着腰:“我们想着,也快过年了,老大估计不方便做事,我们夫妻二人也能来给帮帮忙啊。” 沈书元确实没想到,这家人居然是准备都住进沈家来,此刻他无比庆幸,那天晚上没有劝说戚许心善。 第18章 百寿图的赏赐 沈书元淡淡笑了下,冷眼看向站在门外的三人,孩童尚小自不懂事,但跟着这样的夫妻二人长大,只怕也无甚出息。 “你们知道什么是契兄弟吗?” 沈书元面无神情,却冷冽异常:“说的好听是嫁进来,说的难听是卖进来,生死都和你们无了关系。” “谁说的,契兄弟等于是结为亲家,谁说是卖儿子了!”戚母立刻反驳道。 第21章 沈书元点点头,其实她说的没错,一般确实是这样,而且还有的双方成亲之后,依旧会以姻亲走动。 “你说的没错,可那样的契兄弟可不会落契,只办仪式,也要不了五两银子!”沈书元冷冷说道。 “你们,你们当初可没说清楚,你这是行骗,我们能去官府告你的!”戚母梗着脖子,心虚的说道。 “可以。”沈书元点点头:“你们尽可以去闹,了不起契书作废,你们退还五两银子,我们把人换还给你们。” 听到要退银子,夫妻俩对视了一眼,戚父说道:“我家儿子在你家干了那么久的活,也是需要工钱的。” “算账?他来我家的吃穿用度,生病寻医,还有那五两银子的利息钱,都要算算清楚……”沈书元的眼神越发的冰冷。 那晚他听完戚许的话语之后,只是觉得他受了委屈,才会劝他暂不归家,但也想过日后,还是要劝他回去。 父母子女之间,哪有真正的怨怼。就算父母真的做错了事,子女也该体谅,为其尽孝。 何况只是兄弟之间的吃醋之举,一碗水端平本就不易。 可现在他却越发觉得戚许珍贵,有这样的爹娘,他还能有那样的秉性,真的是太难得了。 戚家夫妻两听到他这么说,心里都没了底,他们当初确实为了多些银钱,等于答应的是死契,和一般的契兄弟确实不同,所以他们压根没敢和老大说清楚。 前两天也是看到人回家了,才在琢磨,难道沈家不清楚,当初签的不是死契,才想着来碰碰运气,若是可以,这个年不就能省下一笔银子。 他们俩抬头看着站在台阶上的沈书元,自知理亏,也不好再说什么,看他也没有退让的意思,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沈书元看到人离开,关上院门,回到了沈母身边。 “这一家是什么人,他们要是这般胡搅蛮缠,把戚许退回去,不然这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沈母焦急的说道。 “娘,这件事我处理,你回屋歇着吧,我去趟店里。”沈书元害怕他们并未回家,而是会在门口等着戚许。 戚许心善,到时反而麻烦。 戚许正在看店,就看到沈书元走进了门,他赶紧起身:“家里出事了?爹出去了,要过会才回来。” 沈书元摇摇头:“你爹娘带着弟弟来了家里,我骂走了。” 戚许愣住了,这句话里的意思有些太多,他一时理解不了。 沈书元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来和你说一声,怕你回去的时候,他们在门口等着,你不知应对。” “他们在等我?”戚许愣愣的问道。 沈书元听到这句,手指微蜷,看来戚许还是在乎家人的,他今天是不是做的太过决绝,他若知道他说的话语,会怪他吗? “我不知道,可能走了。” 戚许点点头,走到沈书元身前打量了两眼:“他们没有为难你吧?哦,对了,娘是不是生气了?” 沈书元点点头:“是有些不快,我先回去了,等下爹回来,这件事你和他说下。” “当然不说也行。” 以爹的性子,若是晚上一起回去,戚家人还在,他也应该会留下戚许和他们说话,而不会陪同才是,所以知不知道也不那么重要。 戚许此刻脑袋懵懵的,他不知道爹娘为什么要来,而且还带着弟弟,从余县过来不近,他们是走来的吗? “他们带腊肉了吗?”戚许看到沈书元要走,连忙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随即问道:“你若是想吃,家里也腌了,晚上让娘给你蒸。” “哦,不是,我就随口一问……”戚许连忙摇头。 “你看店吧,我回去了。”沈书元此刻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戚许,急匆匆的走了。 刚进家门就看到主屋似乎有客人,他以为是戚家又上门了,快步走了过去,都没来得及敲门。 谁知坐在里面的是王夫子。 “夫子!”沈书元连忙行礼。 “清知啊,你这在家里规矩不好啊!”王夫子摸了摸胡子说道。 “夫子教训的是,学生知错了。”沈书元认错道。 沈母猜到儿子是因为什么,连忙说道:“你刚出门,王夫子就来了,他说有事找你,等了半天了。” “夫子,去学生屋里?”他问道。 “也好,那沈夫人,老夫先行一步。”王夫子点了点头,就跟着沈书元,去了他的屋中。 他走进门,看了看沈书元的书桌,微微点点:“今日过来,是百寿图的事,有结果了。” 结果? 沈书元不解,喜欢或者不喜,都已写完,还需要什么结果? 王夫子递出手中的一个木匣:“贵人赏的,我没看,也不知道是什么。” 沈书元弯腰双手接过,当着夫子的面打开,里面是一锭金元宝。 “呵呵呵……”王夫子摸了摸胡子:“到底还是俗物,有些可惜。” “人于世间,本就无法免俗,俗物也有俗物的好处。”沈书元说道。 “也对,明年应试,入住县学都需要,也好,也好。”王夫子点点头:“东西送到了,那老夫就先走了。” 沈书元连忙将他送到门口,才有返回了屋中。 刚才匆匆一瞥,他就看出金元宝似乎有些不同,他拿出细看,底部的官印确实没有见过,他思量片刻,便将东西收好了。 第22章 戚许内心忐忑,随着沈岭到了家门口,还四处看了看,却发现并无人在等待自己,也说不出此刻的心情,是轻松还是失望。 他走进门内,就看到了站在门前的沈书元,他微微摇头。 沈书元颔首示意知道了,便转身进了屋。 第19章 沈母心软 沈母还在厨房做饭,戚许也去帮忙了,沈书元拿着木匣走进了主屋。 “爹,今天夫子来了。”沈书元将木匣递出。 沈岭不解打开看了眼,随即睁大眼睛,将金元宝拿出细细看了起来。 “这制式,是官银,我们不能随便用的。”沈岭说道。 “嗯,而且底部的官印,也很特殊。”沈书元说道。 沈岭将金元宝翻过来查看,点了点头:“确实,但不是伪造的,确实是官银。” 沈书元垂眸说道:“前段时间,夫子让我写了百寿图,说是有贵人看上了我的字,这个就是赏赐。” 沈岭了然的说道:“既然是贵人,可能不知道,百姓不能直接用官银。” “爹,我怀疑不管是不是官银,这都不能随便用,这个官印,我怀疑是宫里的赏赐。”沈书元轻声说道。 “什……”沈岭赶紧压低音量,又低头看了眼:“这么说也有道理。” 宫里的赏赐本来就不能随便使用,这是一种殊荣,就应该收在库中好好保存的,拿出来做赏赐,也说的通。 “那就交给爹收着吧。”沈书元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他走到厨房门口,就听到沈母正在说话。 “戚许,我再和你说一遍,你也好,你家也好,要是挡了我儿子的路,就别怪我和你们拼命!” “也怪我,当初就应该再坚持一点,要什么契兄弟……” “别以为你现在不说话,乖乖烧火,我就能信了你……” “之前还觉得你是个好的,现在看看你爹娘,你能是什么好种……” “大过年的,带着儿子居然就要住进别人家里,你那天回家是不是就这么撺掇他们的?” 沈书元走进厨房:“娘……” “你来这做什么?等下就好了,你去温书,好了,娘喊你!”沈母笑着说道。 戚许坐在灶前,炉口的火光映在他脸上,就算这样,他的脸颊还是透着一丝无力的苍白。 沈书元张了张嘴,但此刻他说什么,都可能是火上浇油,只能叹了口气,退了出来。 晚饭做好,四人坐到桌前,沈书元掏出那二两银子,放在桌上。 “这又是什么?”沈岭刚端饭碗,看到这一幕,又放下了饭碗。 “这是爹那天给戚许的银钱,让他带回家的。”沈书元将银钱递给戚许:“自己还。” 戚许伸手接过,站起身,将银钱放到沈岭的桌前,抿着唇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这是我给你的,让你给家里人,为何不给?”沈岭拿起银钱看了看,不解地问道。 沈书元看了一眼沈母,才对着沈岭说道:“他不想给,那就不给。” 说完这句,沈书元就端起了饭碗,沈岭也不再问,他知道自己儿子是不准备继续说了。 沈母再疑惑,此刻也不好开口,只能低头吃饭。 戚许坐回桌边,看着碗里的白米饭,麻木的往嘴里塞着。 “对了,今天煨了鸡汤,在小炉子上,戚许你去端来,小心点,别烫着。”沈母开口说道。 戚许赶紧放下筷子,点点头,就出去了。 他小心地端来瓦罐,放到桌子中间。 沈母站起身,揭开瓦罐:“今天是个整鸡,戚许也能有个鸡腿。” 戚许正在塞饭的手顿了下,刚才在厨房被一顿骂,结果现在鸡汤里,还能有自己一个鸡腿? “怎么了?”沈母正在分肉,看到戚许撞掉了筷子,出口问道。 “我,我再去拿一双。”戚许低着头,冲了出去。 “那天他回来,说他家煨了半只鸡,他娘生怕他要吃,连看都没给他看一眼。”沈书元淡淡地说道。 “什么玩意,就算来我家当契兄弟了,孩子回家了,肉不够分,一口汤总有的喝吧?”沈母立刻就不乐意了。 都是为人母,怎么还有不心疼孩子的? “他说他故意瘸的厉害,可他爹娘都没问上一句,所以这银子,他不想给。”沈书元继续说道。 “这是爹娘吗?你早点和我说了,今天他们还敢上门,你看我用不用扫帚给他轰出去。”沈母气愤的说道。 这时戚许正好进屋,只听到轰出去,僵直了腿,半分也不敢动了。 “来戚许,用大碗喝,多喝两碗,今年你爹寄卖货物赚了些银子,我还定了几只鸡,明天就送来,这个年关每天都有鸡吃!” 沈书元低头吃饭,不再说话,他知道娘一直都是嘴硬心软,加上戚许一直本分,她知道了定然会心疼的。 戚许诚惶诚恐的接过沈母递来的碗,匆匆看了一眼沈书元,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沈母盯着,一口不漏的把汤喝完了。 吃完饭,戚许收拾了东西去洗碗,沈岭才开口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嗯,还有些别的,戚家应该溺爱小儿,戚许老实,只知道干活又不会哄人,父母偏颇,他也只能受着。”沈书元说道。 “今天来的时候,说的多好听,担心儿子的腿,我呸!”沈母翻了个白眼,有些后悔今天没有发挥。 第23章 “娘,他们那样的人,你和他们对峙,反而有失身份,没必要。”沈书元安抚道:“只是以后,别对戚许说那些伤人的话了。” “哎哟!”沈母轻轻打了下自己的嘴:“你又不说,我怎么知道……” 沈父这才听出,戚家人今天来了家里。 “他们也真知道得寸进尺,还好那天戚许银钱没给他们,不然以后估计没完。我也就是看戚许本分,以为他父母都是这般,想着当做亲戚走动走动也无妨,如今看来,真是歹竹出好笋。” 沈书元忍住笑意:“我去劝劝戚许。” 沈母有些懊悔的说道:“这都什么事。” “以后对戚许好点就行了,那孩子是知道感恩的。”沈岭将二两银子递给了沈母。 沈母知道,这是给自己下台阶用的,便点了点头:“还好,新衣新鞋都给他做了,不然此刻,我又该难受了。” 沈岭笑着摇头:“戚许来了之后,家里也好起来了,他和我们确实有缘。” 沈母点点头:“我知道,我以后不说他了,还不行吗?你们这父子俩,就知道给我穿小鞋!” 沈书元走到厨房,看着在干活的戚许,走到他的身侧:“碗,我是可以洗的。” “不用,你去温书,娘都让我用热水洗了,也不受罪,你洗什么啊。”戚许赶紧摇头。 “你原来在家,这个时节洗碗,都用冷水吗?”沈书元轻声问道。 戚许洗碗的手一顿,随即点点头,不再说话。 沈书元叹了口气:“那我今晚多安慰你几下。” 戚许的耳垂渐渐泛红,轻轻点了点头,就专心洗碗了。 第20章 偏爱 晚上两人坐在桌边温书,戚许也争气这段时间已经认了不少字,虽然还写的不好,但简单的一些账目,已经能看看了。 “你的手……”沈书元看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稍微爱惜自己一点。” 戚许低头看看,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今年已经不错了,往年这时候手指都因为冻疮而肿了起来,有两年厉害的时候,还会裂口。 “戚许,让你来,是干活的不假,可也不是说,你不能用稍微对自己好一点的方式做。”沈书元说道。 戚许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在意的笑着说:“可清知前两天你不才说,偷奸打滑之人不可取吗?” 沈书元摇摇头:“教你点东西,就是让你来堵我嘴的?” 戚许将手放到桌下,笑了笑,他是不太在乎手好不好看,但他却在意沈书元说这件事。 沈书元摇摇头:“爹明天也就闭店了,家里要开始忙着过年的事情了,明天你也多看着娘一点,该用热水的地方也别省着。” “我今天听爹的意思,扫尘,他找了人,想让娘也轻快些。”戚许笑着说:“我帮着打打下手就行。” 沈书元点点头,这一个月,爹挣了些银子,以他的性格确实不会苦了家里人。 “你就听爹的安排吧。” 沈书元不再说话,低头温书。 戚许点点头,也提起笔开始习字。 晚上两人洗漱完,上了床,沈书元才凑到戚许的身边:“手给我。” 戚许不解,抬起手,沈书元不知道抹了什么,开始用双手帮他揉捏。 “还是要好好养养,才多大啊,这双手要用一辈子的。”沈书元掩饰着自己内心的心疼,说着看似有逻辑的道理。 戚许的喉结上下滑动,外面的烛火已经熄了,床幔也已经放下,漆黑的环境中,他看不见沈书元的脸。 只能感受到他的双手,在自己的手上来回揉搓,力道不大,却温暖柔软。 他的动作很细致,若不是他知道,自己的手现在是什么模样,他都会怀疑,沈书元是在抚摸这世间最美的珍宝。 沈书元不知道想到什么,轻轻笑了下:“你来我家的那天,看我的眼神,我当时不太喜欢你。” “眼神?”戚许不解。 “是我想多了,你能有什么眼神。” 沈书元主动解释,当时的他心中也有所排斥,但为家分忧,是他该做的,所以便先入为主了。 但当天戚许就让他改变了想法,这个人到底是有多好啊,才能让他那么快的就改变了看法。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下,随即又揉搓起来,当然是这世间顶好的。 “好了,以后每晚我都帮你揉一揉。”沈书元说完顿了下:“你别和娘说。” “嗯!”戚许嘴角微弯,这种背着长辈做坏事的感觉,让他很喜欢。 更何况,他知道这是沈书元的偏爱。 “躺下吧,我身子都凉了。”沈书元轻声说道。 戚许赶紧抬手将人抱进怀里,用手搓着他的背:“怪我,别冻坏了。” “也没那么冷。” 身子坐在被子里,手上还一直在用力,虽然说冷,但也还能承受。 戚许感受到他背暖了起来,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时之间床榻间寂静无声。 他抿了抿唇:“揉手就是安慰了吗?” “嗯?”沈书元的声音已经有些黏糊,看来若是他不说话,就睡着了。 戚许赶紧噤音,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沈书元等了会没听到声音,才开始动脑子想刚才听到的话,终于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微微一笑,却依旧未动,而是闭眼睡去。 第24章 很快便到了除夕夜,沈家人口少,在这也没亲戚,只需要自己家里聚一聚便行。 “戚许,第一次在我家过年,若有什么想要的,你就直说。”沈岭今天开心,年前的账都收了回来,今年是能过个好年了。 做生意的人,多少都有些迷信,他总觉得今年的好运是戚许带来的,所以自然对他就更好一些。 戚许不好意思的揉揉后脑勺:“谢谢爹,我不缺什么。” “爹想过了,明年啊,店里生意要没什么问题,每个月就给你点工钱。”沈岭说道。 “不,不用的,爹,我不需要。”戚许急忙说道,收了工钱总觉得就生疏了。 “爹改口,不是工钱,是例银,你也大了,存些银钱,若是想要买点什么,也方便。” 沈岭知道戚许,若是真的需要什么,只怕也不好意思开口,男孩大了,身上一点银钱没有,也不合适。 沈母也跟着点点头:“是啊,该收着,元儿也是有的,不说别的,就我和你爹的生辰,你不得备点礼物?” 戚许张了张嘴,转头看向沈书元,还有他的生辰,自己也该备礼的。 沈岭看戚许不再说话,就知道他是接受了,本还想提点两句,但想到今天是过年,便又作罢了,以后多的是机会。 除夕的晚上需要守夜,一家四口坐在火炉前聊着天,沈家虽然不算是书香门第,但和戚家还是多有不同。 戚许看着坐在他们三人的谈吐和见识,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往年这时候,爹都是喝着温好的酒,偶尔让娘再去热点小菜。 弟弟在一边疯跑,而娘就追在他的身后哄着,希望他能歇一会。 自己则一直在忙前忙后,但到底在忙些什么,此刻这记忆居然有了几分模糊。 “戚许?”他的耳边传来呼喊,他才回神的看向沈书元。 “我们再说,你明日要不要回去拜年?”沈书元轻声问道。 父母与子女的牵绊就是这样,不是一句不想见便能消除的。 戚许看着他们三人的目光,缓缓低下了头,他不想回去,但此刻他却不敢说。 百善孝为先,他就算没读过书都知道,虽然之前的事情,沈家都是向着他的,但若是他直接说了不回去。 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过于忘本,毕竟亲生父母他都能随意舍弃,更别说是他们了。 沈书元似乎看出他的犹豫,微微一笑:“大年初一给父母拜年是应该的,但戚许的父母不就在这吗?” 戚许抬头看向他,正好看到沈书元回望他的视线。 这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种情感,这种情感叫做——偏爱! 第21章 连句好话,他也不配吗? 年初一的早晨,沈书元还是早早便起了床,他要去夫子家拜年,沈岭一般也都会陪着一起去,以表尊敬。 戚许今天没什么事,新年期间也不需要清扫,所以他便在房里习字,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他走出去就看到了自己的父母站在门外。 这一刻他心里浮现了一丝的恐慌,他不知道他们在这是为什么。 “戚许!” 没给他犹豫的机会,沈母开口喊他了。 戚许走出去,看着门外的三个人,有些局促的看了眼沈母:“娘……” “大过年的,既然来了,你们就说会话,把他们领到你屋里去吧,中午就在家里吃点。”沈母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戚许低着头,将他们领进了屋里。 戚父一进屋就上下打量,还走到桌前翻了翻。 “别随便碰,那都是清知的东西。”戚许开口说道。 “攀上高枝是不一样啊,家里冬天屋顶漏雨,都没人修,你倒好,在这吃香的喝辣的。”戚母抱着幺儿,撇着嘴说道。 戚许低着头,轻声说了句:“娘,你把我卖了,还指望我回去干活吗?” “你!当初是你自己说的,我们也是为了帮你弟弟看病,怎么现在却是我们对不起你了?”戚母的声音尖锐,刺的戚许心口发麻。 当初是他提议的,他也不觉得卖了他怎么样,他也确实不曾为了这件事,怨恨父母。 但都已经卖了,还来指责他做什么呢? “你这是在习字吗?”戚父也不识字,指着桌面上摊开的纸问道。 “学点字,不至于出去了被骗。”戚许说的含糊。 戚母还准备说什么,戚父瞪了他一眼:“我和你娘在家想了想,当初收了沈家五两银子,确实是多了。” 戚许不解地皱眉,爹难道还准备还些回来? “所以我们想着,把你弟弟一起送过来,你弟弟岁数虽然小,但也不是什么都不会,也能多少帮些忙。” 戚许不解的看着戚父,又转头看了看被娘抱着怀里的弟弟。 这点爹倒是没瞎说,穷苦人家的孩子,再娇宠也不会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弟弟年岁尚小,他能做什么? 而且被娘宠的,干什么都要哄着他,沈家谁会哄着他? “弟弟能做什么?沈家寅时就要起身,担水劈柴生火,弟弟起的来吗?”戚许问道。 “寅时?起来那么早做什么?冬天的话,天都没亮呢!”戚母抱住幺儿:“你弟弟年岁小,这些你做就行了,他白天帮帮忙打打下手。” “沈家都是这个时辰起来,他睡着不起合适吗?”戚许问道。 第25章 “这个你去和沈家人说说,他们会理解的,孩子还小,自然是起不来那么早的。”戚父走到他的面前,搓着手。 “爹,我又不是来做少爷的,我凭什么去说这个?”戚许有些无力的说道。 “怎么,你现在能住大房子了,能识字了,你就看不上我们了是吧?要不这样,你和我们回去,把你弟弟留下!”戚母说道。 戚许诧异的看着母亲:“他留下做什么?连寅时起床都做不到,沈家会要他?” “我不管,我就是要把你弟弟留下。”戚母翻了个白眼,不再理睬戚许。 “爹,娘,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们,有些不可置信的后退了半步,上次回家,他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知道,是因为他感受到了偏爱之后,觉得他们对弟弟更好,自己心里不平衡了。 上次他们寻来,他并未相见,看到清知似乎有些怨气,只以为是他心疼自己,和爹娘有了些许冲突。 这时他想起了沈母说的那些话,当时他心情低落,并未仔细听,似乎确实提到爹娘准备全家一起搬进来。 现在看来,他们是回去商量了下,知道一起来不太现实,所以决定只把弟弟送过来。 沈书元和沈岭回到家,看到沈母对着他们招招手,二人不解,便一起进了主屋。 “戚家人又来了,此刻在你屋里,有半个时辰了,一直没出来。”沈母语气冰冷。 大过年的,到别人家,不说带点礼物上门,这年总该拜的吧? 沈母还特地准备了红包,想着戚许弟弟要是给自己拜年,怎么也该给些压岁钱,结果人家倒好,压根没来。 “这一家子,真是祖上积德,得了戚许这么好的孩子。” 沈书元听到娘这句话,就知道她没有怪到戚许身上,神情稍微放松了一些:“我去看看。” “别去!”沈岭拦住他:“我去看看!” 沈书元拦住了他:“爹也不用去了,说到底这是戚许的家事,让他自己处理吧。” 他自然有自己的考量,若是爹动了怒,家里最近是有些余银的,别直接丢出去,连着戚许一起被扫地出门了。 就算不会这样,他若是说了重话,以后戚许若真的想要回家,只怕…… 沈书元看了眼门口,他以后会想要回家吗? 他眼眸微垂,应该要回的,等到自己高中,给了他一笔银钱,让他离开,他不回家能去哪呢? 娶妻生子? 就算如此,戚许的为人,也定然不会不顾父母…… 戚许此刻正在屋中和爹娘对峙,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爹,曾经你教过我,受人恩惠当永世铭记,沈家当初给的银钱不少,不仅救了弟弟,就连家里也能安稳过年……”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戚母打断了:“那又不是白给的,我们不是把你给他们家了?” 戚许抿了下唇:“别人凭什么白给你银钱?” “你……”戚母无话可说,狠狠地瞪了戚许一眼。 戚父低着头,自己婆娘说出来投靠沈家的时候,他也是拉不下脸的,但看到儿子回家,就猜到沈家现在应该比当初好点。 他们靠种地为生,每年也就只能管个温饱,若是老天爷动怒,就连温饱都是问题。 好不容易大儿子攀上了高枝,拉扯拉扯自己家人也是应该的吧? “老大,我们才是一家人,你也要为了我们考虑考虑啊。”戚父抬头看着戚许说道。 戚许低着头,叹了口气:“爹,若我们不是自家人,我为何会同意给人做契兄弟,你将我丢下,一分傍身的钱都没给我留,你真的当我是自家人了吗?” 这话说的怨怼,若是平时戚许也说不出口,但今天,他是真的难过了。 自己可以把所有都给爹娘,给弟弟,他们可以吝啬的什么都不给,但只是一句嘴上的问候,他也不配吗? 第22章 沈岭出面 沈母打开门看了一眼,随即回身叹了口气:“这都该中午吃饭了,这家人还没走,这饭还吃吗?” 沈岭拍拍衣袖:“吃,不用管他们,不请自来,难道还能是客人?” 沈书元担忧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戚许嘴笨,还不知道会不会被欺负了。 戚许弟弟闻到了外面的饭香,拱着身子从戚母怀里钻出来:“娘,我要吃饭。” 夫妻二人看了一眼屋外,沈家到现在都没人过来,看看时辰确实也是午饭的点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站起了身。 戚许看了一眼屋外,看到站起身的爹娘,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还请爹娘将银钱还给沈家,我随你们回去。”戚许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你觉得你这样……”戚母指着他,愤怒的呵斥,但还没说完,就让戚父打断了。 “你现在已经会用银钱来威胁我们了?”戚父声音平淡,但其中却满是指责。 “正值年关,爹娘上门是为了拜年吗?你们可有带礼品,从进门开始,可有去给家中主人拜年?全然没有,又有何脸面出去吃饭?” 戚许心如死灰,沈家他是定然留不得了。 清知…… 他眼神哀伤,双唇紧紧抿着,只能是这一生的黄粱一梦了。 沈书元推开门,就看到了跪在屋中的戚许,他眼眸一暗,看了一眼屋里的另外几人。 第26章 “他是你哥哥。”他并未对戚家夫妻说话,而是看着他们的小儿说道:“你为何都不帮他?” “他是哥哥,可他犯错和我有什么关系?”戚许的弟弟不解地看着沈书元。 沈书元点点头,看向了戚家夫妻:“他是他哥哥,用自己换的银钱救活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都不和他说吗?” “我们说没说和你有什么关系?更别说我们说过了!”戚母翻了个白眼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走到戚许的身边,将他拉起:“吃饭了。” “我也要吃饭!”戚许的弟弟开心的拉住戚母的手腕:“娘,我也要吃。” 沈书元却看都没再看他们一眼,只是用力的拽着戚许的胳膊。 戚许第一次反抗了他,挣脱自己的胳膊,抿着唇,低着头,不说话。 “老大,人家沈少爷亲自来请你,你这是在干什么?”戚父故作威严的说道。 沈书元却没有再强求,只是淡淡的说道:“既然喜欢跪着,那就跪着吧,不让你起就别起了。” 戚家夫妻没想到沈书元就这样走了,他们对视一眼,都去拉戚许:“起来啊,你这是给谁看的?” 戚许纹丝未动,戚父的火气也上来,直接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干嘛?你也准备当泼出去的水?” 戚许弟弟一开始还拉着娘的胳膊,想出去吃饭,看到这巴掌也不敢再说话,只能怯弱的拉着娘的衣袖,躲在她的身后。 沈书元自然听到了声音,他迈入主屋,看了沈岭一眼,低下头什么都没说,坐在了桌边。 “不行,之前的银钱也别要了,这么久戚许也做了不少事情,帮了不少忙,虽然按照工钱算,也不用不到五两银子,就当打赏他们了,让他们走吧。” 沈母就算心疼戚许,却也不希望这一家子往后再闹,那耽误的是自己儿子的前程。 沈岭看了一眼沈书元,看他沉稳的吃着饭,便知道他也是同意了,放下筷子,走了出去。 戚父还在训斥戚许,就看到沈岭走了进来,他立刻摆出笑脸:“你看这孩子,太倔……” 沈岭看了一眼跪的笔直的戚许,转头看着戚父说道:“大过年,你们既然需要戚许,那就带他回家吧,之前的银钱我们也不要的,契书也一并带走,你我两家就当从没见过。” “不是,不是,我们哪是来带戚大走的啊。”戚母赶紧说道。 沈岭眼神冷淡:“那是来干嘛的?你要明白,戚许进了我们沈家的家门,生杀都随的我们,你们凭什么进这扇门?” 戚母拉了拉戚父的衣袖,戚父清了下嗓子,梗着脖子说道:“他是我们家的儿子,从小养到大,哪是五两银子就能买走的。” 沈岭笑着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就见官吧,我们没空和你们多牵扯,之前牵头的媒人,我也会一并告了!” 听到这话,戚家夫妻终于急了,哪有说媒还连累媒婆的,这传开了,别说戚许,就是自家小儿,以后说亲都会有问题的。 “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戚母放柔了声音,还想多说两句。 沈岭没有搭理她:“要不就从我家滚出去,你们和戚许这辈子也就缘尽了,要不就带着戚许滚,要不就见官,我没有多的言语给你们,若不是过年,我非要叫人给你们打出去。” “本想着是种地的本分人,现在看来居然是市井泼皮一般的做态。” 戚父这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靠的是双手吃饭,邻里之间的评价也算不上差,要不当初找契兄弟的时候,也不可能谈妥的那么快。 谁知道,现在却得了个市井泼皮的评价,瞬间就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了。 此刻若是还带了戚许走,就算沈家不会去见官,媒人的那张嘴,只怕也能传的远近皆知。 戚母此刻也没有了气势,她之前就是觉得沈家是读书人,顾着脸面,应该是好说话的,谁知道对方却如此强势。 “见官,谁怕谁啊,你家儿子还要考取功名,以后定会有影响。”戚母嘴硬的说道。 “原来是觉得可以用儿子的功名拿捏沈某人?那真是对不住了,契兄弟不少见,而且还是你们毁约在先,和我儿有何关系?正好还能毁了这契约,永世无忧。”沈岭一甩衣袖。 “我数到三!快些做决定!” 戚家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拉着小儿,灰溜溜地低头走了,全程都没再多看一眼戚许。 沈岭看了戚许一眼,并没有让他起身,转身回到主屋吃饭去了。 第23章 沈书元的安慰 沈书元吃完饭,和父母打完招呼,就回了屋子,戚许还在屋里跪着,他转身关上了门,并没有看戚许,走到桌边温书去了。 戚许双手紧握,低着头,父母在时一直挺直的背脊此刻已经微弯,似乎受尽了委屈,却又不知如何发泄。 沈书元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看一眼手中的书,才发现拿反了。 他站起身,又推开门出去了。 戚许听到他的离开的脚步,用力抿着双唇,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此刻的他就像一只做错事情的狗狗,不知道主人会不会就此不再要他。 “吃饭!”沈书元端着碗回到屋里,碗里已经堆满了菜,他坐到桌边,轻声说道。 戚许抬头先看见了碗,又转头看向了他,看到他眼神中的淡漠,又紧张的低下了头,不知道应不应该起身。 第27章 “戚许,如果你总是不听话,那我会考虑将你送回去!”沈书元说道。 戚许迅速起身,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 “慢一点,脸颊疼吗?牙齿有没有松动?”沈书元看着他脸上的巴掌印,无意识的咬紧了后槽牙。 “没……”戚许想要用手摸摸脸,但看到沈书元的表情,又忍住了:“不疼的。” “我在主屋都听到了声音,你说不疼?”沈书元不再说话,站起身,回到书桌边,继续温书。 戚许被丢下,局促的端着碗,看着沈书元坐下,他才继续安静的吃着菜。 “我爹娘,他们不是这样的人,估计最近钻了牛角尖……”戚许吃完了碗里的饭,喃喃开口。 沈书元抬头看他:“我来拉你,就是准备给你们一个缓冲的机会,但你拒绝了,现在也不用再多说什么。” “爹刚才说的话,对你也有用,你若想回去,只需告诉我,我会将契书还给你。” 戚许低着头,犹豫了半天,站起身,挪到了沈书元的身边,轻声问道:“我是不是真的忘本了?” 沈书元抬头看他:“和大怨,必有余怨;安可以为善?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有德司契,无德司彻。天道无亲,常与人善。” 戚许不是很明白的看着沈书元,有些羞愧的舔了舔唇。 “你现在心中自有怨恨,就算我规劝与你,也定有余怨,何必呢?我说过,你又不是要做圣人的,人生在世,七情六欲,本就正常,没必要想那么多。” 沈书元并没有将真实的意思说与他听,现在的戚家夫妇,对于戚许而言毫无助力,还可能成为阻力。 当有一日,戚许成长的更为强大,眼界更广,有些事情他自会定夺,也不急在这一时。 “好好的新年,都被我家给搅和了,对不起。”戚许坐到他的身边,低声道歉。 “不用为别人的错误道歉,就算他是你的爹娘,也不该由你代劳。”沈书元轻声说道。 戚许低着头,不再说话,前段时间和沈家相处的和谐,随着今天的事情,似乎画上了句号,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自处了。 沈书元看着他的模样,没好气的说道:“还不出去找个帕子,敷敷你的脸,这要是不管,后面还能见人吗?” 虽然沈家没有亲戚,但还是有些生意上的朋友,后面几天定然是要走动的。 戚许赶紧点点头,就准备出去,沈书元出声喊了他。 “先去爹娘房里认个错!” 这么一个巴掌印,娘看到了多少会有些心疼,说的话也不会过于刻薄,不然戚许又该难过了。 晚上两人收拾好,躺上床,沈书元轻声问道:“擦药了吗?” “晚上吃完饭擦了。”戚许赶紧说道,他一下午都谨小慎微,深怕任何一句话答的慢了,清知真的不要自己了。 沈书元听到他的话,下床拿了药,抬手抹在他的脸上:“别动,今晚睡觉的时候注意点,别蹭到了,明早若是肿的不厉害,估计就不会太严重了。” 戚许一句话都不敢说,感受着他的手抹在脸上的感觉,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寂静的房里,这样的声音被无形放大,沈书元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便又继续擦着药。 确定都抹好了,他才转身用帕子擦干净手。 戚许却还乖乖的坐着,等着他的下一步指令。 房间里完全没有光线,沈书元只能看到一个黑影,乖乖的坐在床上,像是等着主人宠幸的狗崽。 他没忍住,缓慢凑近,找准了唇的位置,贴了上去,轻声问道:“是不是不那么疼了?” 戚许感受到这个吻,有些受宠若惊的绷直了身子,他没想到清知还愿意,这样安慰自己。 他舔了舔唇,紧张地说道:“疼……” 沈书元都已经退开了身子,没想到会听到一个疼字,他今天压抑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忍不住了。 他抬手将戚许往自己怀里拉了拉,凑过去,在他的唇上摩擦了一下,低声说道:“戚许,我在。” 戚许听到这句话,抬手紧紧的抱住了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知道想要这样永远和清知在一起。 沈书元又凑近亲了一下,贴在他的唇上说道:“我会理解,全部的你,所以别胆怯,也别害怕,我愿意,愿意给你更多的时间。” 戚许听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只能紧紧的抱住面前的人,贪婪的凑近他,他不敢主动亲吻,只能用没有受伤的脸颊,轻轻的蹭着。 “清知……”他无助的出声,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一声又一声的喊着沈书元的字。 沈书元也抬手,轻轻的抚摸着戚许的背。 他那句话的意思,其实是希望有一天,戚许决定要原谅父母,想要回去的时候,不用对自己隐瞒,但此刻也没必要说的太过于明白。 突然戚许僵住了身子,退开了一些,有些局促的喘息了一下。 “怎么?”沈书元听出他的不对劲,出声问道。 “没,没事……”戚许迅速的躺下身子,趴在了床上。 沈书元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你的脸颊,小心些,别把药膏蹭掉了,别趴着睡。” 戚许仓促的用手按住不该有的反应,紧张的背对着沈书元:“我这样睡,就蹭不掉了。” 第28章 沈书元也躺下了身子,但他不想戚许背对着自己,犹豫了一下他说道:“我睡到里面,这样还能抱着睡。” 戚许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当然也想抱着清知,但自己身子的反应还没下去呢! 第24章 让孩子出门去玩 沈书元躺到里面,感受到戚许的身子绷的笔直,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了?脸很疼?” “不,不是……”戚许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想着两人都睡了,这件事也就瞒过去了。 谁知道沈书元却突然把腿挤进了他腿中间。 “帮我捂捂脚。” “哦!”戚许麻木的应着。 沈书元一开始确实没发现,但戚许的反应确实很奇怪,他有些好奇的贴近了一些,想要看清戚许脸上的神情。 谁知道他的大腿,却碰到了不太对劲的感觉。 “你?” “我,我等下就好……”戚许赶紧开口。 沈书元往后退了些,知道戚许不是因为脸疼,他也放心了。 “这种事情,是人性很正常,但不该沉迷,多克己。”沈书元说完就背过了身子。 戚许抿着唇,脸上满是羞怯的神情,用力的闭上了眼睛,让自己想想明天还要做什么。 第二天早上,沈书元睁眼的时候,戚许已经不在床上了,外面传来劈柴的声音。 他坐起身,点点头,喃喃自语道:“发泄精力,确实也是一种办法,挺对的。” 一个年关就这样平淡的过去,中间有个老主顾来找沈岭帮过一次忙。 他带着戚许出去忙活了一天,晚饭前才回来。 戚许走进主屋,看到沈书元坐在桌边,抬手将腰侧对着他:“我手脏,怀里放了点心,还热的,你和娘趁热吃。” 沈书元将手探进他怀里,拿出了还热着的点心。 戚许笑了下,就出去洗手了。 沈岭已经洗好走进了屋子,看着出去的戚许摇摇头:“主人家赏的,他一口都没舍得,典着脸要带回来给你们吃。” 沈书元将油纸包摊开,放在了沈母面前:“娘,吃吧。” “好!”沈母点点头,拿了一个尝了下:“嗯,这点心我是做不出来,这用料就是顶好的。” 沈书元点点头,看着走进来的戚许,拿了一块递给他:“吃吧。” “说是梅花糕,留了初雪融的水,梅花也是开的第一波,听他们说的就很有讲究。”戚许将自己听来的说给沈书元听。 “嗯,怪不得有淡淡地梅香。”沈书元搓揉了一下指腹。 刚才拿的时候,包裹还热,这个傻子,也不知道烫伤了没。 晚上吃完饭,外面又落起了雪,下的又急又大。 “这个冬天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还好我和爹是今天去干的活。”戚许跟在沈书元的身后,走进了屋子。 沈书元点点头,走到桌边点上烛火:“你今天累了一天了,洗洗先上床睡吧,别习字了。” 戚许本想说陪他,但今天确实做的活很重,此刻双臂还真酸的有些抬不起来,所以便点点头,洗漱去了。 洗漱完回到屋里,就看到沈书元正在搓手,外面的雪已经积起来了,屋里的温度也降了很多。 他想了想,走到床边,拿了一床被子,走回了桌边:“今晚好像很冷。” 他拍了拍沈书元的肩膀,示意他起身,看到他站起来,便坐在了椅子上。 “坐我腿上,我用被子抱着你,这样肯定会暖和很多。” 沈书元神情呆滞了一下,但看到戚许清亮的眼睛,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 他缓慢的坐到戚许的怀里,感受到他的温暖的手,搂住了自己的腰,随即被子就紧紧的盖住了他。 “你先习字,等下手冷,你就把手收回来,我帮你翻书。”戚许坐的笔直,就像真的只是一把椅子一样。 沈书元点点头,这一晚,他只看了一个时辰的书,却觉得时间过得很漫长。 他的周围都是戚许的味道,还混杂了淡淡地梅香,不知道是不是点心在他身上留下的味道。 后面的几天都很冷,地上也结了冰,沈家人都没再出家门。 直到到了正月十五。 “清知啊,今天是十五,明天店里也要开门了,今天你带着戚许出去逛逛。”沈岭早上笑着说道。 “是啊,昨天我还和隔壁聊天,说是今天县里有集市,晚上还有灯会,你们都出去逛逛。”沈母也点点头。 戚许不敢搭腔,每年十五县里都有热闹可以看,但他原来要在家看着弟弟,都只是听说。 沈书元对于这种热闹不是很感兴趣,本想拒绝,就看到戚许紧张交错的双手。 “嗯,好。”沈书元点了点头。 沈岭拿出银袋,给了一人一两银子:“来,等下就出去,等到晚上再回来。” 戚许赶紧摆手,不敢接。 “收着吧,今天街上人多,你们俩都带点,省得一个被偷了,就身无分文了。”沈岭不甚在意的挥挥手。 戚许还是不敢伸手,这是银子啊,出门逛趟街,怎么就需要银子了呢? “我们家清知啊,自小就不爱出门,原来十五,我和他娘再说,他也不愿意出门,难得今年愿意,出去好好玩玩,看到喜欢的就买。”沈岭说道。 “拿着吧。”沈书元先伸手将银子收到了怀里。 第29章 戚许才双手拿过,谨慎的收到了怀里。 看着两个孩子出了门,沈岭搂着沈母,笑着说道:“我是真觉得,戚许是我们家的福星。” “也不知道,你怎么就那么喜欢他,我们自己的儿子不好?”沈母甩开了他的胳膊。 “自然不是,清知这孩子,虽然只爱读书,但却很有心思,不像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 “这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戚许这孩子,实诚,又纯良,清知多和他在一起,不是坏事。” 沈母听到这话,不乐意了:“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元儿心思沉重,还不如戚许善良?” “他想要高中,入朝为官,不需要善良。”沈岭说的也直接,随即又对着沈母笑着说道:“今天就我们两,要不我们也出去逛逛。” “我人老珠黄了,逛不动,你爱去哪逛,去哪逛。”沈母说完,就回屋了。 “怎么……”沈岭不解,自己那句话提到了岁数?怎么好好就人老珠黄了? “夫人,貌美如花,为夫一见倾倒。” 沈母拿出之前纳的鞋底:“那就试试大小,今天陪着我,把这双鞋做好,别想着出去瞎混。” “遵命!”沈岭笑着走到桌边坐下。 此刻院中白雪皑皑,光线映出点点彩光,看上去岁月静好。 第25章 集市 戚许从没出门玩过,他的记忆中,唯一称得上玩的,可能就是在家里的庄稼地里,捏泥巴了。 沈书元也不是一个经常出门的人,此刻他也迷失在街头,不知道两人应该去做什么。 “你有想去的吗?或者原来听人提起,有兴趣的?”沈书元问道。 戚许抿了下唇:“我听说集市上有很多好玩的杂耍。” 杂耍? 沈书元点点头,他从没关心过这些,但戚许想看,那就去看看吧。 “将银子贴身放着,我带了文钱出来,应该是用不到的,你攒起来。”沈书元说道。 “攒起来?做什么?”戚许不是不会攒钱,而是他准备还给沈书元,此刻突然听到攒起来,有了些许的迷惑。 “娶媳妇啊,书院里的同学也经常这么说,要攒钱娶媳妇。”沈书元笑着说道。 “你现在啊,大概率要靠自己了,虽然以后我爹娘可以给你作保,但毕竟还是不一样的,你要存点银钱。” 戚许茫然的点头,他知道,因为爹娘已经不要自己了,他以后只能靠自己。 但,娶媳妇? 他偷偷瞄了一眼沈书元,还有比清知更好的吗? 不过清知这样的,自己也攒不够钱娶他。 想到这,戚许有些低落的叹了口气。 沈书元却误会了:“别担心,爹娘都喜欢你,会帮你物色的。” 沈书元似乎真的认真在思考这件事:“你今年都十七了,按说已经可以成亲了,但,你许来了我家,要再耽误几年。” “不,不耽误,怎么会是耽误呢……”戚许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他就是没有来沈家,家里也不会有钱给自己娶媳妇,一样要等的,而且陪着沈书元,怎么能叫耽误? 戚许有些羞涩的笑了下。 沈书元转头正好看到这个笑容,这一瞬间,他的心口处似乎微微停滞了一下。 他不懂这种莫名的胸闷感,是因为什么,还抬手揉了一下。 “怎么了?”戚许看到他的动作,出声问道。 “可能走的有些急,我们慢些,日头还高着呢,我们有时间逛完的。”沈书元说道。 “哦,我平时帮爹跑腿,都是能多快就多快,不自觉就快了些,我慢点,慢点。” 戚许看着沈书元的步伐,小心翼翼的调整。 沈书元看着他模样,心里想的却是,以后哪家女子,嫁给了他,一定会很幸福。 劈柴,挑水,洗碗,干活,他估计都舍不得让媳妇来的。 想着他以后成亲后,在家里忙活的样子,沈书元却说不出的有些难受。 对别人那么好,做什么呢? 万一他的媳妇完全不懂他的好呢? 就像他的爹娘一样,戚许这样的性子,估计会被欺负一辈子。 沈书元并没有发觉,两人已经到了集市,反而越走越快。 戚许本来看到杂耍的正要说话,就看到沈书元低着头走了过去,他以为做了什么让清知生气了,自然也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的跟着他。 沈书元还是觉得周围突然安静了,才回的神:“我们走过了?” “啊?不看也没关系的。”戚许连忙说道:“我也没那么喜欢……” 沈书元却摇头笑了笑:“戚许,不要这么怕我,好不好?刚才可以喊住我的,我只是在想事情,而不是不想看。” “哦……”戚许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戚~许~”沈书元拉长了声音,走到他的面前:“今天是出门游玩,开心点,不用讨好我,而且我也不难讨好。” “嗯!”戚许点点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的开朗:“清知,杂耍,看嘛?” “看!”沈书元点点头,转身往回走。 两人到了杂耍摊前,看着他们喷火,翻跟头,耍刀…… 沈书元只是看着,戚许却时不时跟着边上的人喊一句好,还拍手,看上去是真的喜欢。 沈书元突然觉得,只要戚许在的地方,他都挺喜欢,就算这件事情,他不是很感兴趣,但只要戚许在身边,那就挺好的。 第30章 一轮表演结束,对方端着铜盘上来收钱。 戚许推了推沈书元:“清知,给他们啊。” 戚许估计是真高兴了,力气没收着,推得沈书元差点摔出去。 但他却没生气,太喜欢这时候的戚许,他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又更近了一步。 似乎比他晚上,安慰戚许的时候,还近! 沈书元给出了文钱,看戚许似乎还想再看,也没阻止他,只是站在他的身边陪着他一起看。 第二轮看完,戚许终于想起来,还有很多好玩的,拉着沈书元走了出去。 “清知,你看,这个这个是糖人,做的好好看。”戚许指着糖人说道。 沈书元走过去,低头看了看,挑了一个读书人的买了下来,递给了戚许。 “为什么是这个?”戚许接过,疑惑的问道。 沈书元一愣:“我以为你会喜欢,因为这个像我。要不换一个?” “喜欢!”戚许立刻将手挪开:“我一开始看中的就是这样。” “想吃糖水吗?这个平时没有,只有集市才会出摊。”沈书元看着前面的摊子问道。 “吃!”戚许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的要东西,心里说不出的激动。 沈书元带着他去排队,到了跟前还加了几文钱的干果,让戚许伴着吃。 “好香啊!”戚许笑着说道。 “我十岁的时候,爹娘带我来的时候,给我买过,我记得很好吃的。” 沈书元说不清这种想把东西分享出去的感觉是为什么,但他就是想把记忆中的味道,分享给戚许。 “好吃的,我从来吃过这么好吃的糖水。” 戚许记忆中的糖水,都是有点酸的,娘一般熬好了都是给弟弟吃的,只有弟弟吃不完的才能给他吃。 他一直都不知道,那微微的酸味,是因为已经馊了,不应该吃了。 “前面还有个很好吃的面摊,我们中午就吃那个好吗?” “嗯,好!”戚许点点头,开心的搓搓手。 沈书元喜欢他现在的模样,他希望,戚许可以永远这么开心。 第26章 赏灯 最终两人还是没吃面摊,因为戚许看到了一个好吃的糕点,沈书元没忍住每个口味都买了点。 两人捧着吃了一路,到了该吃饭的点,才发现一点都吃不下了。 沈书元看着人流的方向:“这个人流,像是去县中心的那个湖心湖的。” “那我们去看看吗?”戚许问道。 “走吧,反正也吃不下什么。”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跟在他的身边,两人时不时的说上几句话,又因为人潮,偶尔肩膀也会贴在一起。 戚许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那种欲摔不摔的感觉,他很喜欢。 “我们坐船去湖心亭看看,我还真没去过呢,现在时辰早,来的人肯定也不多,我们先去占个位置。” 戚许自然不可能拒绝,跟在沈书元身边,坐上了船。 当船离岸的时候,他伸头出去看了看水面,似乎很是新奇。 “小心些,会泅水吗?”沈书元问道。 “不会,我们县不挨着水,小时都没怎么玩过。”戚许说道。 “那就别靠的太近,我也不会,到时救不了你。”沈书元抬手拉住了他的手腕,轻声说道。 戚许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心里暗暗的想,一定要学会泅水,以后他就能救清知了。 两人到了湖心亭,发现最顶层是一处茶室,需要饮茶才能坐进去。 戚许抿着唇,对着沈书元小声说道:“爹给我的银子,我请你进去饮茶,好不好?” 沈书元本来听说要饮茶,是有些犹豫的,此刻听到戚许的话语,他很诧异:“你居然喜欢饮茶?” 戚许低着头,有些局促的点点头。 沈书元微微一笑:“那就走吧,不用你请,我带的银钱够,你的收好。” “可……”戚许急着想要说什么,沈书元已经走进去了。 室内已经有了很多人,正中间的位置,用屏风拦住了一块区域,似乎是大家吟诗作画的地方。 戚许有些局促,他和这里格格不入,跟在沈书元身边,总觉得给他丢人了。 但沈书元却没看向中间,而是走到一处窗边,落座了。 “你不去……”戚许指了指中间。 沈书元摇头,点了茶之后,只是看着窗外的景致。 “其实你不用陪我……”戚许小声说道。 “我不是陪你,而是真的没兴趣,戚许……”沈书元看了一眼中间的热闹,看着窗外的景致说道:“藏锋敛锷,很重要。” 戚许不是很明白的看着他。 “回去在和你说,你可以去中间看看热闹。”沈书元说道。 “我,字都认不全,看什么热闹。” 还不如坐在这看着你。 戚许给沈书元倒了一杯茶,两人就这样沉浸的看着窗外,一时无话,周围的喧嚣似乎都和他们没了关系。 华灯初上,外面热闹了起来。 “灯谜,想去看看吗?” 楼里比先前热闹了很多,两人的前后都坐满了人,也有几个相识之人,来和沈书元打过招呼。 戚许看着他们之间的寒暄,应对,更加觉得自己给沈书元丢人了。 “我……我要不在这等你,你去看看。” 第31章 沈书元笑着站起身,拉住他的手腕:“这茶都没味了,走吧。” 戚许稍微落后了两步,跟着他的下了楼。 “浮桥,下午我们还要坐船过来,这一会的功夫,居然都连上浮桥了。” 沈书元似乎真的很新奇,转头拉住戚许的手,笑着指给他看。 “嗯,下面好像是船,上面搭的木板,我们是坐船回去,还是从这走回去?”戚许问道。 “走这,走这。” 戚许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平时的沈书元总是过于正经,让戚许时常忘记,他比自己还小一些。 “哇……” 沈书元刚踩上去,就控制不住的晃了两下,吓得他一把抓住了边上的戚许。 “别怕,我们慢些走。” 浮桥的两边虽然也有拉上绳索,但连在木板上,所以要晃一起晃,扶不扶也没什么差别。 戚许看着两边的红灯笼,好奇它们是挂在哪,看了半天,才发现是一个竹竿绑在下面的船上。 “总觉得好厉害啊,我们不过就在亭子里,坐了那么一会。” “嗯!”沈书元也新奇的看着两边。 “总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可有些事情,亲眼所见的震撼,还是不太一样。” 沈书元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戚许:“戚许,你能来我家,真好!” 戚许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很热,还好周围就算有灯笼,光线还是太暗,沈书元看不分明。 “我,我也觉得,我运气很好,能来沈家。” 沈书元拉住戚许的手腕,两人摇摇晃晃的上了岸。 “我有点晕……”沈书元扶着头说道。 “嗯,突然站到地面,我也觉得有点硬。” “哈哈哈哈哈……” 两人都忍不住看着对方笑出了声,可这样的动静,在这所有人都洋溢笑容的地方,却并无突兀之处,压根就没人看过来。 “走,带你去猜灯谜。” 沈书元知道很多的字,戚许都不认识,所以他都是把题目在戚许的耳边轻轻读出,然后问他可有想法。 戚许在这样的鼓励下,也开始大胆的说出一些答案,就这样还答对了不少题,赢了些东西。 “这些小玩意,都带回去吗?”戚许看着手上的东西,有些无措的问道。 “我们肯定是不需要的,给边上玩耍的孩子吧。”沈书元指了指前面的孩童。 戚许点点头,抱着怀里的小玩意,走向了孩子,将东西散完,还揉了揉他们的头,才转身走了回来。 而他眼前的沈书元提着一个兔子灯看着他。 “给你的。”沈书元递出手中的兔子灯。 戚许因为干活本来就粗犷些,这几个月在沈家又长了些身量,此刻拿着兔子灯,说不出的不和谐。 他刚要说话,就听到前面传来了声音,两人同时抬头,就看到天上炸开的烟花。 “烟花,哎呀,果然还是应该一直坐在湖心亭,那处肯定好看。”沈书元有点可惜的说道。 戚许低头想了想,又看了看那个方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27章 安慰还是喜爱? 戚许拉着沈书元穿过人潮,向着人少的方向去,走了一个转角之后,居然看到一处废弃的钟楼。 “这是我送货的时候发现的,这门是开着的,经常有孩子进去玩,来,正好有灯笼。” 戚许推开门前的木门,走在前面,用灯笼照亮沈书元面的路。 两人到了三楼的钟楼口,果然正好能看到烟花。 “看吧,我说的,很多事情还是要亲自去看,去走。”沈书元今天很开心,抬手将脸颊边的碎发捋到耳后。 “这个!”戚许从怀里掏出了一袋烤板栗,还有两个烤地瓜。 “别总是这样放东西,会烫伤自己的。” 沈书元没有问他是什么时候去买的,也没有问他是不是花了银钱,只是关心他有没有烫到自己。 戚许笑着将地瓜拨开,递给了他:“小心点,别烫着。” 两人看到最后,都坐到了钟楼口上,两只脚都垂在外面,随意的晃着。 沈书元觉得这种感觉很微妙,这是不是就是书中说的无拘无束? 他自小每日都会自省吾身,这习惯一直维持到了现在,但他今晚却想就这样放纵一下。 两人一直到夜深人静,沈书元觉得手脚冰冷,才从钟楼下去,开始往回走。 进了家门,两人偷偷摸摸的回了屋,戚许出去看了眼,回来说:“娘留了热水,你先泡泡脚。” 沈书元点点头,将一边书柜下面的小柜拉开,稍微整理了一下。 戚许等着水进了门,他递出一个小盒子:“这是之前装毛笔的,你看下放那个糖人合适不?” 戚许小心的将糖人从袖口里取出,打开外面的油纸包,放进了小盒:“正好。” “嗯,”沈书元转身指着那个小柜:“我理出来了一块,给你放些,你想收着的东西,我不会偷看的。” 戚许欣喜的上前,将小盒慎重的放进去,然后对沈书元说道:“我在你这没有秘密,什么都给你看。” 不是你能看,而是给你看。 沈书元居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失控了,他连忙低头,走到水盆边,脱鞋泡脚:“你也去洗洗,记得把灶火灭了。” 第32章 “嗯!”戚许点点头,就出去了。 两人都洗漱好,躺在了床上,沈书元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他此刻才觉得腿酸的很,很累了。 “清知……” “嗯?”沈书元都快睡着了,他只是应了一声,眼睛都没睁开。 “我今天很开心。” “我也是……” “所以……可以要一个安慰吗?”戚许小声说道。 “嗯……嗯?”沈书元迷糊的睁开眼睛,不解的转头看他:“开心,还要安慰什么?” 戚许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他也知道,今天这样的日子,没什么好安慰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一个。 沈书元深吸一口转过身,凑近了一些,贴到他的唇上亲了下:“这不是安慰,这是表达我对你的喜爱。” 喜爱? 戚许用力将双唇抿住,想要留住刚才唇上的触感。 “困了,明日都要早起,睡吧……”沈书元含含糊糊的说完,就没了动静。 戚许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的,都能吵醒怀里的沈书元,他低头看着对方朦胧的轮廓,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 感受到沈书元微微动了下,他才赶紧停手,唇角不受控的泛起笑意,却又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 年关过去,大家的生活又恢复如常,随着春天的到来,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而四月的考试也如期而至。 沈书元已经在家准备了几天,他对于应试还是很有信心的,收拾好了该带的包裹,他一脸平淡。 “别太紧张,了不起就是再多学一年。”沈母安慰道。 “这,说的什么话,如果没过,你再说也来得及,哪有先前就说的。” “对对,我再说什么!”沈母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来,这个给你,吃了,还有这样也要吃。” 戚许不解的看着摆在沈书元面的东西,沈母天没亮就起来煮这些了。 “娘,好的寓意,取一个就行了,哪有多要的。” 沈书元看着面前的桂花糕,枣粽还有笔粽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还好娘做的都不大,应该就是让他尝一尝。 “戚许啊,这些你就没有了, 不是娘偏心,这有意思的。” 沈母笑着指着笔粽:“这是毛笔的形状,意味着必中,这个是枣粽,意味着早中,这个是桂花糕,我去年秋天就收起来的桂花,意味着,折桂!” 沈父摇摇头:“只是一次应试,又不是科考,不至于吧?” “你看,你刚刚还让我不要泄气,现在你说的是什么啊,每一次都很重要!” 沈书元点点头,今年的确实很重要,前年他因为生病,本就耽误了一年的时间,今年若能成功成为廪生,有可能就能赶上明年下半年的科举。 这中间每一步都不容有失,很重要。 戚许帮他拎着包袱,一路送到考场外面:“说是要考两天呢,里面放了干粮,别忘了吃。” “你回去吧,我结束了,会直接回家的。”沈书元说道。 “爹说了,要来接你的,所以你别急,你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在这等着你!”戚许不知道怎么给他打气,只能僵硬的捏了下他的肩膀。 沈书元点点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虽然只是县学的考试,却也一样很正规,进门的地方就要打开包裹检查,还要搜身,进去了之后,除非考试结束,否则一律不能离开。 戚许看着他进去,还在门口站了一会,看到时辰不早了,才赶紧回到了店里。 “清知进去了?”沈岭本也想送,但又觉得会给孩子压力,而且他对清知有信心。 “嗯,没问题的。”戚许笑着说道。 沈岭点点头:“我前天就去庙里拜过来,没问题的。” 戚许微微一愣,这件事家里没人知道,看来爹也是紧张的,但又怕影响清知,所以才一直表现的很淡定吧。 戚许用力的擦着台面,清知会越来越有出息,自己也要好好的帮家里的忙才行。 第28章 第一次饮酒 两天的应试很快就结束了,沈书元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外,就看到站在那里的爹和戚许。 他难得轻松的快步走向他们:“应该没问题。” “好,我就知道我儿子不会有问题的。”沈岭大手一挥:“去湘春楼打包几个菜。” 沈书元虽然觉得没必要,毕竟又不是放榜,但还是没有阻止爹的高兴。 戚许则已经接过了包袱,背在自己的背上,开心的走在沈书元的身边。 三人回到家,沈母一看打包回来的菜,摇了摇头,没好气的戳了一下沈岭的肩膀:“那你也早点说,我下午就开始忙了,煮了一大桌子的菜。” “娘,晚上让戚许多吃一些,天还不算热,明日还能吃的。”沈书元轻声说道。 “累了没?来来来,先进去歇着。”沈母让他往主屋去:“戚许,你来。” “娘,先吃饭吧,你叫他干嘛?”沈书元出声问道。 “没什么大事,我还能不让他吃饭啊!”沈母没好气的掐腰。 戚许跟着走进厨房:“娘,要干嘛?” “我把菜盛出来都端过去,你把锅刷干净,烧上水,等下让元儿好好洗洗。”沈母说道。 “哎,好嘞,您去吧,我很快的。”戚许点点头,已经开始刷锅了。 第33章 沈母端着菜走进屋子,就看到沈书元的视线:“我让他帮着烧点水,水烧上,人就来了,别看了。” 虽然只是县学的应试,但也算一件大事落定,现在就等成绩出来了。 等到戚许进屋,沈岭却招了招手:“戚许啊,你陪爹喝两杯。” “我,我没喝过酒。”戚许有些无措的看了一眼沈书元。 “你别看他,你都十七了,若是你家没事,你都能有媳妇了,不会喝酒怎么行?”沈岭不让他看沈书元,将他拉到了自己身边。 “爹今天高兴,等到清知再大一点,我也会让他喝的,男子哪有不饮酒的?” “酒鬼!”沈母啐了一声。 “你!”沈岭现在为了家里的生意,还有给沈书元一个好一点的环境,已经很少碰酒了。 “你们别听娘的,这件要听爹的。”沈岭拿出酒盏,给戚许倒了点,然后给自己满上。 “你们娘俩,以茶带酒,我们今天一起碰一个。” 沈书元看出爹是真的开心,自然也不拂他的意思,端起茶杯,示意戚许少喝点。 戚许没喝过酒,但他爹原来也是喝酒的,他端起酒盏低头闻了闻,然后才用唇轻轻的沾了点。 “小猫一口喝的都比你多!”沈岭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我给你倒的本来就少,来一口闷了。” 戚许拒绝不了,再次端起酒盏,一口将酒灌进嘴里,立刻被呛到了,他只能用力将酒咽下,才开始剧烈的咳嗽。 咳了一会,才感觉到火辣辣的感觉蔓延出来,他张着嘴,抬手扇着。 “别逼孩子了。”沈母赶紧给他倒了杯水。 “哈哈哈,没事,多喝几次就好了,这次就先喝这一杯,爹不让你喝了。”沈岭笑着说道。 戚许赶紧夹菜往嘴里塞,过了好一会才觉得酒气被压了下去,但是胃还是火辣辣的烧。 而且他觉得越来越热,忍不住的拉了下衣襟。 “哈哈哈,你看这小子,开始热了,这酒的味道不错吧?”沈岭笑着问道。 “嗯,好像突然就暖起来了,还挺舒服。”戚许憨憨的笑着。 “是吧,”沈岭又给他倒了点:“再来点。” “好!”戚许端起酒盏敬了一下沈岭,又一口闷了:“哈……嘶……” “哈哈哈哈哈……” 这顿晚饭吃完,戚许喝了差不多五盏酒,虽然每次都没倒满,但他喝的急。 沈书元看着摇摇晃晃的戚许,微微摇头:“娘,今晚我帮你。” “你去温书吧。”沈母摇摇头:“我自己也行的。” “今天刚考完,暂时不看书了,明日去学堂有些题,还要和夫子商讨一番。”沈岭说道。 “我,去,去给你打水!”戚许晃着身子,就准备去厨房,被沈书元一把拉住。 “你别摔锅里,把自己煮熟了给我吃。” “哈哈哈,醉了,醉了!”沈岭只是有点微醺,看着这样的戚许笑着说道:“清知,戚许这样的儿子,我也喜欢!” “我知道!”沈书元点点头。 他自开蒙时,便比较淡漠自持,对于父母而言,他这样的孩子,算不上好,既不会讨好,又缺了些率真。 也只有足够优秀这一点,能让爹娘多加喜爱。 戚许这样的孩子,虽然憨厚了些,却更加有活力,自然更能招人喜欢。 就像今晚,若不是有戚许,爹就算高兴也不会这样饮酒,更甚者,他不会饮酒,就是为了维持一个父亲的形象。 可是就算是父亲,也会有自己喜爱的事情,也会希望有人能和他分享。 这也是他没阻止戚许的原因,他做不到的事情,戚许能帮他做到,也挺好。 而且,他显然并不厌烦,反而也很开心。 沈书元将戚许扶回房间,让他依坐在床边,才转身再次出去。 等到帮娘收拾好锅碗,又帮着抬了热水去他们屋里,沈书元才开始抬自己的洗澡水。 他力气没戚许大,只能一盆一盆的端,自然也慢了不少,等到都沐浴好回屋,都折腾了大半个时辰了。 他端着热水走进屋里,看着戚许靠在床边,却已经睡熟,无奈地摇摇头。 也不知第一次醉酒,明天会不会头疼。 他端着盆走到戚许的面前,拧了帕子,先帮他擦了脸,又帮他擦了手,才弯腰脱下他的鞋,洗净了他的脚。 忙完这些,在还有些寒意的初春,他居然累出了一口的汗。 “看来,每日自省吾身,还要加上一条,强健体魄。”沈书元自嘲地说道。 他将水倒了,回到屋里,熄了灯,摸黑走到床边,扶着戚许的头,想让他躺到床上。 可已经没有了任何意识的人,却比他想的重多了,他就算用了力气,还是控制不住,顺着戚许后仰的力量,摔在了他的胸口。 他赶紧抬头,发现戚许依旧睡得香,有些恼怒的抬手捶了下他的胸口。 “第一杯喝完,还敢接着喝!” 戚许却没有任何反应,睡得正香。 第29章 醉酒的一天 第二天早上戚许睁开眼睛,先是觉得眼睛十分难受,又觉得头很重,脖子似乎有些撑不住。 他挣扎了半天才坐起来,坐起来之后,只觉得更加晕眩,他抬手托住额头,想要稳住自己的头。 这是怎么了? 第34章 他勉强抬眼看了下,才觉得不对,外面的天色已经很亮了,他转头看向床侧,床上并没有人。 他看了一眼床边的衣架,沈书元的衣服已经不在了,那就意味他已经走了。 戚许摇摇晃晃站起身,还没走到门边,就看到桌面上似乎有张纸条。 “茶,喝了,娘没生气,晚归。” 戚许看着纸条边的茶盏,呼出一口气,端起茶盏,盏身已经凉了,里面的茶肯定也已经凉透了。 但戚许还是掀开盖子,将整杯茶都喝了下去。 虽然是凉茶,但胃里也舒服了很多,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沈母正好在端着盆在院中,看到他出来,摇了摇头:“难受了吧?听你爹忽悠你,那酒能是什么好东西。” 戚许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娘,我起迟了。” “没事,去洗漱一下,灶上给你热了一碗白粥,快去喝了,不然中午估计都吃不下什么。” 戚许点点头,走进厨房,将灶台上的粥端起喝了,觉得自己终于舒服了一些。 “娘,我去担水。”戚许走出门说道。 “家里还够用,别去了,你再去歇一会。”沈母摆摆手:“不是娘吓唬你,今天休息不好,还要难受好几天。” 戚许不可置信的摸了下,还很重的头,下意识用手撑住脖子。 “去吧,去歇会,我中午喊你吃饭。”沈母挥挥手。 戚许虽然不好意思,但他现在确实头重脚轻,就怕帮了倒忙,他回到屋里,直接摔在了床上,眼睛瞬间就闭上了。 睡,是暂时睡不着了,但这样能舒服点。 昨晚喝完酒之后呢?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衣服是自己脱的吗? 不会是清知吧? 戚许瞬间睁开眼睛,抬手摸了摸脸,刚才洗脸的时候,并没有什么黏腻感,那就是说昨晚肯定洗了的。 是清知帮自己洗的吗? 他用指腹缓缓的摸着自己的脸颊,只洗了脸吗? 那衣服肯定也是清知帮自己脱得了。 想到他帮自己擦脸,脱衣,扶上床的场景,戚许唇角忍不住浮出了一丝笑意。 他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他只知道,想到这件事,他就忍不住的想笑。 不过,自己这么重,会不会累到清知了? 他才考完试,正是自己应该应该照顾他的时候,结果却让他来照顾自己了。 对了,还有沐浴,昨晚自己都没帮他搬水,他是自己搬的吗? 怪不得,原来总是听村口的王大爷说喝酒误事,这是真的误事啊! 今天也没去店里帮爹的忙…… 想到这,戚许努力闭上眼睛,好好再休息一会,中午吃完饭,要是状态好,还能去店里帮忙,就算坐着看店,也好啊。 沈母中午过来的时候,戚许睡的正香。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喊醒他,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因为应试已经结束,沈书元今天就算不去学堂也没什么,他是有些疑惑,还想和王夫子讨教,才特地去的。 所以下午他回来的时间也早,进了院子,就看到沈母坐在院中缝衣服。 “娘。” “回来了啊。”沈母放下手中的活,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衣襟。 “戚许今天还好吗?”沈书元问道。 沈母忍不住笑出了声,指了指屋门,小声说道:“还睡着呢。” “还睡着呢?一天都没醒?”沈书元有些吃惊。 “早上起来一会,喝了一碗白粥,我本来中午是准备叫他的,但看他睡的香,让他散散酒气。”沈母摇摇头,又坐下了身子。 “你去看看吧,灶台上,给他留的有饭,要是饿了就吃点,不饿,就等着吃晚饭。” “好!”沈书元点点头,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桌上的茶盏已经空了,而那张他留的条子也不在了。 他走进里间,看到戚许依旧睡的正香,他摇了摇头,也退了出来。 就像娘说的,现在叫醒了,可能反而头疼,还不如等他酒气散的差不多了再说。 他坐回书桌前,将今日和夫子讨教的几个问题,写了下来,又翻看着书本,仔细斟酌。 等到悟出了新的想法,再用朱砂仔细标注。 戚许从里间走出出来,看到的就是坐在书案前,垂首沉思的沈书元。 窗外的光正好有一束,照在他的肩头,衬托的他整个人都熠熠生辉,像极了在百宝阁中,最珍贵的那个宝物。 不论周围有多少珍品,永远都能一眼就看到他。 “醒了?”沈书元缓缓抬头。 他刚才就听到了脚步声,只是心里思绪还未落定,便没说话。 “嗯……”戚许有些不好意思:“我再去洗洗,好像还是一身酒气。” “去吧,这个时辰了,等下就晚饭了。”沈书元低头继续看着书。 “嗯!你看书,等下好了,我叫你。” 沈书元瞄着戚许轻快出门的脚步,猜到他的酒气应该散的差不多了,也就不再担心,继续低头研习着自己的问题。 晚上两人回到了屋里,戚许今天睡了一天,此刻正精神,坐在一边,认真的习着字。 “戚许!”沈书元递给了他一个封装好的册子:“这个给你,你最近在店里,试着自己记记账,正好能帮你记字,遇到不会写的也好回来问我。” 第35章 “嗯!”戚许双手接过,慎重的放到了一边:“我明日就带着去店里。” “嗯,你先按着我和你说的,还有平时看爹做的,先记,然后我会看看你做的是否正确。”沈书元说道。 戚许珍惜的用双手抚平封面,犹豫了一会才问道:“昨晚,你帮我脱得衣吗?” “一点都不记得了?”沈书元当然知道,他不可能记得,他那是睡着了,半点意识都无,怎么会有记忆。 “我做什么了?”戚许瞬间就紧张了。 “你觉得你会做什么?”沈书元没有回答,反问道。 戚许低头犹豫了半天:“不,不知道……” “你睡得可沉了,我搬了半天,才把你挪到床上,早知道,我应该先搬你,而不是先沐浴,搬完了又是一身的汗。” 沈书元笑着打趣他,看着戚许瞬间窘迫的神情,他居然觉得,他可以每天都那样对他,这样第二天是不是都能看到他这样的神情? 第30章 谈心 考试的成绩几乎毫无悬念,沈书元不仅取得了高分,还是县里的榜首,自然也成为了癝生。 为了这件事,沈岭又好好的庆祝了一番。 这次戚许没敢多喝,但还是陪着沈岭喝了两杯。 “还好吗?”回屋之后,沈书元看着他问道。 “还行,只是觉得有点儿晕,出了点汗,反而好像清醒了些。”戚许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坐到书桌前,示意戚许也坐过去。 “成绩下来了,后面就要准备去县学了,虽然可以回家,但我早就决定要住在学院里。” 戚许当然知道,这件事之前也说过的。 只是,他心里有着一丝说不出的恐慌感。 沈书元看到他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别紧张,和我在家时一样就行了。” 戚许点点头,他白天都在店里,晚上回家吃完饭,也就回屋了,确实没必要太紧张。 “我明白,再怎么说,这里对于你而言,依旧不是自己的家。” 看到戚许准备否认,沈书元拍了下他的手背:“这没什么,我父母对你再好,你也是寄人篱下,这是事实。” 戚许抿着唇,他觉得不是,沈家对他太好了。 “我们对你再好,说到底也没有任何亲缘上的关系。” “家里,我和你年纪相当,你从来,就等于是跟着我的,我突然离家了,你当然会紧张。” 沈书元笑了下:“虽然你的吃穿用度,都是爹娘在管,但你对我的依赖,和他们不同,我懂。” 戚许咽了下口水,突然说道:“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家里的。” 沈书元一怔,他没想到戚许会说这样的话,他笑了下:“原来小时,爹要出远门,娘就会和他说这句话。” “啊?”戚许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眼神闪躲了一下,想着应该怎么补救。 “不过也对,”沈书元却继续说道:“你本来就是我的契兄弟,我不在家了,你确实应该帮我照顾好。” “嗯,”戚许点点头:“我会的。” 沈书元自然看出了他的认真,他知道戚许不是随便说说。 “我在县学每月都会有两日的休沐,没有意外的话,我都会回家的,若是真的有事,你也可以去找我。” 沈书元交代着,说实话,现在家里有戚许,他确实是放心了许多。 不然贸然离家,他可能会真的会有些担忧。 “你也要学会照顾自己,搬了重货记得上些药酒,别仗着自己年少,就胡乱折腾,别还未年长,身子就先垮了。” 戚许一定会好好照顾家里,但就怕他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若是有事,也能去县学找我,只要不是上课的时间,都能出门的。门房若是问起,你就说你是我表哥。” 戚许咬着唇,虽然他在外面也是这么说的,但沈书元说出这句话,他心里却说不出的有些不开心。 “县学和之前不一样,你是我的契兄弟,还是少些人知道,里面的人各处的都有,免得徒增麻烦。” 沈书元看着戚许低头不语,轻声说道:“这不是嫌弃,也不是逃避,而是主动的避免一些麻烦,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难过。” 戚许点点头,却依旧没有说话。 沈书元没有再说什么,有些道理说给他听过了,需要他自己去想明白。 晚上熄了灯,两人躺在床上,温度已经渐渐暖了起来,其实戚许已经没必要继续睡在床上了。 但是谁都没提这件事,他们便顺理成章的依旧睡在床上。 “清知……”戚许犹豫了半天才开口。 “嗯?”沈书元应声。 “学堂都是睡在一起吗?”戚许问道。 沈书元还真没去看过:“不知道,过段时间应该就能看见了,按说是通铺。” 戚许咽了下口水,男子睡在一处倒没什么,但…… “你会安慰别人吗?” 沈书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想了半天,才轻笑出声:“不会,虽然这件事是安慰,却不是所有人都能这样安慰。” “真的吗?”戚许的声音有些窃喜。 “嗯,我只会这样安慰你,你也一样,记得不能这样随便安慰别人,明白吗?” 沈书元对于这种事情还很懵懂,其实他不明白,亲吻是多私密,又多亲密的事情,当初他是因为戚许的眼睛,和他的笑容。 第36章 忍不住心中念想,才会找了个借口,亲了上去。 若说真有什么特殊的,其实也没有。 两片唇贴在一起,也就是感受一些温暖和柔软。 可他就是喜欢那样贴着戚许,感受着他鼻尖的气息,轻抚上自己的唇瓣。 还有戚许那一刻的期盼,他的身体不受控的僵硬,微微泛红的脸颊和耳垂,都让沈书元无法自拔。 曾经一度,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在欺负戚许,他的内心犹豫过,这种事情是不是不应该再有了。 可当他发现,戚许也会期盼他的安慰之后,他便知道,他不讨厌,而自己也很喜欢。 这么一件两个人都向往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拒绝它的发生呢? 戚许握紧了拳头,手臂僵硬,手指微微松开,又紧张的握紧。 他纠结了半天,终于抬手,将手搭在了沈书元的腰间,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碰他。 每一次的触碰,都会让他纠结半天。 他是一个那么美好,像神明一样的人,这么粗俗的自己,哪有资格去主动触碰呢? “我知道,我不会,我只接受你这样安慰我,也只会这样安慰你,还有喜爱也是……” 戚许一口气说完这段话,只觉得胸口涨的很,他忍不住的张嘴大口的呼吸,就像刚刚才搬完了一件重货。 沈书元知道他是在紧张,笑着抬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让他贴紧自己的腰身。 “戚许,你要知道,我们有很多,属于我们俩的小秘密。只是我们之间的。” 戚许喜欢这个句话,属于我们俩的小秘密,这是无人能比的亲密感,让他有些失控的抱紧了沈书元。 沈书元突然被抱住,身子下意识的紧绷,随即便又放松,他抬手拍了戚许的背。 有些话,不必再说,这次谈心之后,他们俩的心,只会更加紧密。 第31章 不是说教,是教 沈书元确定了入学的时间,沈岭带着他特地又去感谢了王夫子。 虽然以后就不跟着他学习了,但都是夫子,县学里自然也有他熟识之人。 王夫子看着坐在下面的父子两人,很是满意的摸着胡子。 自己的学生考的好,他自然也面上有光,最近已经出去吹嘘了很多次了。 这对于学堂以后招生,都是有很多好处的,而且若是沈书元争气,以后能高中,他的名气自然又会更响。 “你们也太客气了,来就来,不用带什么礼物。”王夫子笑着说道。 “学生拜见夫子,自然不能空手而来。”沈书元站起身,施礼说道。 “你啊,我不担心,是个读书的料,后面的路一定十分平坦。”王夫子点点头。 沈岭听到有人这样夸自己的儿子,自然也很开心,笑着点头,跟着附和。 “县学那边都去看过了吗?里面有位姓李的夫子,和我自幼相识,前两天在一起吟诗的时候,我还提过你。” 王夫子指着沈书元说道:“他对你也很有兴趣,说是看了你应试的答卷。” “观点新颖,字迹漂亮,态度认真。” 只这几个评价,沈岭又放了点心,先不管人家是自己看到他儿子的,还是真的因为王夫子才看到自己儿子的。 总归,该有的礼数他都尽到了,后面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多谢王夫子,我家清知,自幼未曾离开过我们,这次入住县学,我和他娘,也有些忧心。” “无妨,能入县学的子弟,都只有一个目标,相对来说心思单纯,虽然偶有些心思重的,但也不会有奸佞之徒,无需担心。” 王夫子说到这,看了看沈书元:“而且清知,他的为人,你作为父亲应该了解。” 王夫子一直都很喜欢和看重沈书元,也是因为这个,他并不迂腐。 文章见解独到,举一反三,活学活用,生活中的事情,读书上的规矩,从不刻板,他只要能保持本心,得进官场的话,肯定能走的远。 “这还是夫子教的好。”沈岭笑着说道。 王夫子自然知道这是客套话,但谁又不爱听呢,也是哈哈一笑,三人在厅中相聊甚欢。 到了开学的前一日,第一次过去,要带的东西还有些多,沈岭早就雇好了马车,第二天送沈书元去县学。 戚许眼巴巴的,跟在收拾东西的沈书元身后,亦步亦趋。 沈书元停下脚步,转头看他:“我收拾东西,你又帮不上忙,跟着走也无用。” “我……”戚许是想明天也能去送他的,但今天爹没说,让他也一起去。 沈书元停下收拾的动作,坐到书桌边:“来,将我这几日教你的字,写给我看看。” “啊?”戚许这几日还真的没有习字。 沈书元自然看出了,弯腰,写了一幅字:“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裱好了,挂起来,每日睡前都给我看一遍,想一想。” 戚许咽了下口水,这句话的字倒不难,似乎都认识,却不太明白。 “其实前两点,我觉得你都能做到,因为本心如此,但是第三点,却不一定了。”沈书元敲了敲桌面。 戚许就像个被夫子教育的学生,低着头不敢说话。 “戚许,你既然来了我家,我就希望你能比原来更好,这个好,不是吃饱穿暖,而是认知上的,明白吗?” 第37章 “嗯,明白。”戚许低着头,小声说道。 “坐下来。”沈书元放缓了声音:“我是在教你,并不是在说教你,明白吗?” “有什么差别?”戚许不解。 “差别就是,教你,是倾囊相授,是希望你能更好,而说教你,则是我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和你空谈论调,训斥你的为人。” “总归,我自小便不喜欢旁人的说教,所以我也不会这样对你。” “可,严厉不是说教,那是教其中的一环,明白吗?” 戚许半懂不懂的点着头,不管是教,还是说教,只要是沈书元说的,他都觉得是对自己好。 “这个字,我和你说下意思。每日再三的反省自己,为别人做事的时候,是否尽心尽力了?和朋友知己相交的时候,是不是信守承诺了?夫子传授的知识有没有好好的温习?” 戚许听到最后一句,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我知道了,我会每日都认真习字的。” 沈书元点点头:“每日睡前好好想想,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嗯!” “好了,现在说吧,你是不是有事情想说?”沈书元问道。 “我……”戚许舔了下唇:“明天我能一起去送你吗?我看爹的意思,好像我不用去。” “嗯,明日你就别去了。”沈书元点点头。 “第一次去县学报到,去的人多了,太招摇不好,爹,我也不准备让他进门,到了门口看吧。” “你跟着去也只能送到门外,就别去了。”沈书元说道。 “我坐在车上,不下来。”戚许连忙说道。 “既然如此那还有何好送的呢?你就在家门口看着我上车不就行了吗?” 戚许听到他这么说,便知道自己没机会了,沈书元虽然看上去很讲道理,心也很软,可只要是他定下的事情,基本都不会改变的。 “好吧,那我明天先去开店。”戚许叹了口气。 沈书元笑了下:“等我到了县学,了解了里面的规矩,下次回家,再去的时候,就让你送我,好不好?” 戚许点点头,心里却还是很失望,他想要跟着去。 也是考虑沈书元是第一次离家,万一遇到点什么,身边有人,也好有个照应。 等他了解清楚了,自己再去,就像被他照顾的一般,意义完全不同了。 沈书元不知道戚许心中所想,只以为他是舍不得自己,晚上的时候,又留下了几幅字,让他这一个月好好习字。 戚许看到那么多的字,确实是没什么心情难过了。 这么多,一个月,真的能习的完吗? 第32章 谨言慎行 书院的生活,对于沈书元而言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他会忍不住的想起戚许。 两人同榻而眠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似乎已经很习惯,每晚听着他的呼吸声入睡了。 虽然,现在他的耳边也有别人的呼吸声,但他就是能分辨其中的不同。 进入了县学,学习的氛围和之前也有些变化,进入了这里的人有着更明确的目标,也有个更明确的人生理想。 学子之间也没有过多的交集,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彼此的竞争对手。 但大家也都维持着应该维持的和平,因为如果真的可以同朝为官。 没有交恶,同乡之人,自然还能担些情分。 戚许一直跟着沈岭,因为性格好,为人直爽,也被很多人认识,甚至有些人,更信他说的话。 “爹,我送完货回来了。”戚许走进门说道。 沈岭点点头,冲他招了招手:“你也知道,之前的一些银子,都是通过寄卖东西赚的,我在想是不是把店里重新装修一下,专门挪出一块,做这个营生。” 戚许看了一眼店面,别的他不懂,但装修定然要花银子,他微微皱眉:“爹,这个我懂得不多,我觉得是不是等到清知回来,和他商量一下。” “生意上的事情,他懂什么。”沈岭虽然这么说,却也没急着动,毕竟清知还有三日就要回家了。 “你等到他休沐那天,去县学门口等他,免得他带些书回来,包裹太重。” “好的,爹,我记着。” 戚许很开心的点点头,他之前还苦于没有借口去接呢。 终于到了休沐这天,戚许一大早就到门口等着了,看到沈书元出来,他开心的走上前,将手中的伞撑起。 “包袱我来背,你撑伞。”戚许说道。 “早上,时辰还早,没有那么晒。” 沈书元虽然这么说,却还是将包裹递给了戚许,撑着伞,走在他的身侧。 “你怎么来了?爹让你来的?”沈书元问道。 “嗯,爹怕你要背书回去,会重,就让我来接你。”戚许点点头。 “最近生意忙嘛?已经入夏,你和爹尽量中午都别出去,太热了,别中暑。”沈书元说道。 戚许抿了下唇,他总觉得沈书元今天说话,有些有气无力:“清知,哪不舒服吗?” 沈书元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情绪没有控制好。 “嗯,昨晚发生了些事情,对我的触动挺大的,但不影响我,没事的。”沈书元并不想多说。 戚许点点头,清知不想说,他自然也不问,等到回去哄一哄他开心就是了。 因为沈书元回家,中午沈岭也回家吃饭了,他便在饭桌上,把寄卖货物的事情说了下。 第38章 沈书元微微摇头:“我不赞成。” “清知,生意上的事情你知道的少,怎么说的这么直接呢?” 沈岭是想过,沈书元可能会问些问题,却没想到他会直接拒绝。 “爹,寄卖物品的风险,你想过吗?”沈书元轻声问道。 “哦,损坏或者丢失的赔偿是吗?我也算过,但觉得总不至于那么倒霉,太过于贵重的,不接就是。”沈岭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爹,你之前寄卖我没说过什么,因为是偶尔为之,还只接熟客,买卖也都在熟客之间。” “靠这个,这赚了不少银钱,等于把店盘活了起来。” “对啊,这你不都看的清楚吗?为何不赞成?” 沈岭还是耐着心思询问,因为他知道,沈书元一定会说出道理。 “人多了,物砸了,丢或者坏,都是最好的情况,万一里面有不该有的东西呢?”沈书元问道。 “什么意思?”沈岭不解。 “原来是你自己去找客源,寄卖的卖家,其实并不知道你会卖给谁,自然无法传递东西。 但变成了一桩正经营生以后,店里人来人往,卖谁也就说不准了,万一有人通过店面,做些违法的勾当,爹你能知道吗?” 沈书元说的很慎重,这件事,其实最早的时候,他就想过利弊,但觉得问题不大,便也没有出言阻止。 “而且,爹你想过没,一些寄卖的物件,如果真的那么好卖,为何不自己卖呢?缘何还能让你,去赚个牵桥搭线的钱?” 沈岭点点头,最早会有人寄卖,就是因为东西卖不出去,想着他经常走街串巷,可能能推销一二。 若是作为一门营生,确实有些草率了。 而且儿子说的在理,寄卖的货源他无法把控,万一是销赃之举,就算他全然不知,到时官府也不会放过他的。 “清知说的对,我们还是先赚点辛苦钱。”沈岭豁然开朗,笑着让大家快些用饭。 午间吃完饭,沈母和戚许去厨房忙了,沈书元走到沈岭的面前。 “爹,你听说了吗?县里的令史出事了。” “令史?他家公子这次不也入了县学,我若是没记错,也是癝生吧?”沈岭说道。 “嗯,昨晚来的人,已经被带走了,癝生的名额也退出来了。”沈书元说道。 “这么严重?”沈岭微微皱眉:“需要我去走动走动吗?” 沈书元摇头:“这种官场的事情,和我们本就没什么关系,走动什么?我本就是癝生,又不用抢这多出来的名额。” “对哦,看我这说的什么。” “爹,儿子和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的行事可以更慎重些。”沈书元说道。 沈岭明白,是中午说的事情:“确实,这些年,我还是更加本分才是,要不行差踏错,牵念了你,你这多么年的苦读,也就白费了。” 沈书元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走了出去。 刚到院中,正好看到,在水缸边舀水的戚许。 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他只穿了一件前开襟的坎肩,露出两只胳膊,抬手的时候,还能隐隐看到腰线。 汗水顺着他的手臂滑落,因为长期搬货,他的手臂十分的健硕,线体很好看。 肤色也因为日光,而透着健康的颜色。 沈书元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痴痴的看着面前的戚许,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 第33章 心里的悸动 戚许看到沈书元呆呆的站在院中看着自己,将水桶里的水倒进了盆里,抬手擦了把汗。 “清知,想什么呢?” 他以为沈书元是和爹说了什么,此刻正在想着事情,因为汗液滴落,他又抬起衣摆擦了一把下巴。 这一下,他腰线整个露了出来,结实,有力量,好看的线条。 沈书元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居然有些自惭形秽。 “热吗?我给你打点水擦擦,你先进屋,站在院子里,不晒吗?” 戚许说完看他还是没动,主动走到他的身边,推着他走到了廊下,才又回头继续打水。 “虽然天热,但还是要加点热的,你等等我啊。”戚许搬了一盆凉水进屋,交代完就快步走进了厨房,又舀了一勺热水添了进去。 “快擦擦,换了衣服,好松快松快。” 沈书元看着戚许回到院子里,搬起地上装满水的盆,手臂的肌肉因为这件事,而瞬间绷起,拉的笔直。 沈书元快速将门关上,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仔仔细细的擦了把脸,却没有办法将刚才的画面,从脑海中抹出去。 “爹。”他又走回了主屋:“这两日我回来,考一考戚许的功课,他能不去店里吗?” “行啊,店里现在有帮佣,忙的过来,他就留在家里吧。”沈岭点点头。 沈书元转身回了屋,等着戚许进屋,才把这件事和他说了下。 “那我下午就不去了,在家陪你。” 戚许就着刚才沈书元擦脸的水,拧了帕子,也擦了一把脸,还把帕子伸进坎肩里,前前后后的擦了一把。 可能是觉得身上松快了,他呼出一口气,瘫在椅子上。 沈书元的眼睛,一直没有移开过。 “最近有好好习字吗?”沈书元问道。 “有,我把你之前留下的字都练了,有些还不够好,我现在写给你看。” 第39章 戚许走到桌边,坐的规矩,抬手低头在纸上将字写出。 沈书元站在他的身侧,低头看着他的动作,注意着他每一次的落笔。 就算擦了身上的汗渍,这样热的天,刚动完,身上多少还是有些味道,沈书元却觉得自己有点贪念。 他微微弯腰凑近了一些,总觉得这是属于戚许的味道,而非真正意义上的所谓汗味。 “怎么了?” 感受到耳垂的热气,戚许下意识的回头,沈书元的脸就贴在他的脸侧,两人这一刻的距离,似乎可以直接安慰一下。 沈书元却淡定的直起身子:“继续,习字定心性,别被不相干的所扰。” 戚许单纯的以为,沈书元就是故意的,赶紧更加专心,认真的将所有字都一一写出。 看着戚许写完,沈书元坐到书桌前,取出丹砂,将不对的笔画和结构处都标记出来,认真的一个一个讲解,确定戚许全都明白了。 将修正后的纸放在他的面前:“看着上面的不对,再写一遍,注意调整,可以慢,但最好不错。” 戚许点头,认真的开始低头继续写了起来。 沈书元则坐在一边仔细的看着,一边微微点头。 戚许一直很认真,而且很虚心,为人虽然憨厚,却不蠢笨,学起东西很快,还有一些灵性。 这也是沈书元,一直不想放弃教戚许识字的原因。 等到戚许将所有的字都写的没有错漏,外面的天色都暗了下来。 “哇,写了好久,我手都酸了,感觉比搬货都累。”戚许抖了抖自己的手腕。 夏日天长,天色都暗了,只怕都已经酉时了。 “娘刚才来看过一次,估计是要用饭了。”沈书元站起身:“我今天给你更正的,你要记清楚。” 让他继续写,就是为了加深记忆,不然等到自己走了,就算有修正的字迹,有些细节也可能想不明白。 而有些习惯一旦养成,后面再改,反而困难。 戚许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字,笑着点头。 两人用完晚膳,因为是夏日,每天都要沐浴,沈母觉得灶火太热,便说道:“你们两个孩子,要不一桶水,一起洗,反正这个天也不用泡。” 一起洗? 沈书元手指微蜷,他神情未动,看不出是否愿意。 戚许连忙说道:“没事,我把水打好,清知先洗,我进去擦一把就行了。” 沈书元说道:“一起吧,这个天只擦,汗味还在。” 戚许不好意思的低头,这意思,是不是下午的自己一直不好闻啊? 水打好了,戚许犹豫了半天,还是出来喊了沈书元。 沈书元跟在他的身后走进屋子,屋内只有一个烛火,但夏日的晚上,月亮似乎都要更亮一些。 “脱吧,早洗早睡觉。”沈书元抬手开始解盘扣。 他的衣服扣子解完,戚许都够脱干净了。 戚许不知道,此刻心里突然出现的害羞是因为什么,两人都是男子,没啥不一样的,但是他就是有些脱不手。 但看着沈书元如此坦荡,他又觉得自己这样的扭捏不太对。 他眼一闭抬手脱下坎肩,然后弯腰脱了裤子。 快速的缩到桶边,舀水浇在自己身上。 他想着就这样快点洗完,应该就不会很尴尬了吧? “我帮你擦擦背。” 谁知道,沈书元居然站在他的身后轻声说道。 戚许吓得一哆嗦,这下更不敢回头,他只能点点头,递出皂角,让沈书元帮自己。 沈书元接过皂角,弯腰擦在他的背上,仔细的用手来回的搓揉,然后舀水冲干净,又用帕子,细细的擦拭。 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就是对戚许的身子,这么的着迷。 这样的健硕,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样,他很喜欢,却又说不出为什么喜欢。 学院里大家都在一起沐浴,也有习武的学子,身子骨也很好,甚至有的人,比戚许看上去还要更加好一些。 但那些人的身子,在他的眼里,就只是一块肉,不会让他有任何的欣赏之意。 戚许的却不同,他就是觉得戚许这样的很好看,很……诱人…… 他下意识的又抬手摸了上去,虽然肤色看上去不白皙,但手感却很滑腻,反而说不出的有些水润。 第34章 水井不能用了 戚许本来就有点紧张,背部突然传来被抚摸的触感,让他瞬间绷直了身子。 但他却舍不得说出拒绝的话语,任由沈书元摸着。 “肩膀上有些淤青,你又没用药油,今晚我给你揉一揉。”沈书元说的认真,似乎真的只是为了帮他搓背。 “哦,这些还好,算不得严重。”戚许不甚在意的拍了下自己的肩膀。 “我一直说的都是,要注意,对自己身体的照顾,也是一个良好的习惯。” 沈书元给他的肩膀上淋了些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该珍视的。” 戚许听到他说父母,便低着头不再说话。 沈书元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也没有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总是去说别人父母的不是,也是不该的。 “要我帮你擦背吗?”戚许问道。 沈书元轻轻嗯了一声,用巾子裹住自己的腰间,坐到了小凳子上。 戚许给他淋了水,先是用手搓了下,但随即就停住了:“我只是碰了下,怎么就出红印子了啊?” 第40章 “这么暗,你都能看到红印子?”沈书元感受到戚许的手指,确实有些粗糙,但他也很喜欢那种触感。 “真的,”戚许笑出了声:“我这手以后每天,我都记着抹点油膏。” “嗯!”沈书元不再说话,让戚许帮自己搓着背。 两人都洗好,躺回了床上,沈书元主动说道:“明日下午我要回县学,你送我吧。” “好啊。”戚许自然是乐意的。 “嗯,要带着书,还要带些别的,有点重。”沈书元知道,这些都是借口,他就是想让戚许送送他。 月余不见,虽然心里偶尔会担心,爹娘是是否照顾好彼此,但心里最思念的那个人却是戚许。 那是和思念爹娘不一样完全的感情。 “戚许……”沈书元转过身,夏日炎热,两人睡的也有些远,他往前凑近了一些。 “嗯?”感受到沈书元贴过来,戚许紧张的握紧了拳,他没敢动上分毫。 沈书元缓慢凑近,贴近了他后,双唇缓缓的贴住了他的唇,这次他用力的往下压了压。 手也不受控的摸上了戚许的胳膊。 戚许怕热,晚上也是穿的坎肩,他的手能直接触碰到戚许的手臂。 戚许绷紧了身子,想要抬手揽住他,但又不敢轻易逾矩,只能忍着心里的期盼,让他的唇在自己的唇上作乱。 “你为什么不问,我在干嘛?” 沈书元并没有退开,说话前,温热的气息打在戚许的唇瓣上,让他下意识的抿着唇。 “安慰?喜爱?”戚许不解地问道。 “是,思念!” 沈书元趴在他的身上,两个男子身上的温度都不低,只是这样搂在一起,戚许的身上都已经开始出汗了。 戚许听到这两个字,终于忍不住抬手扶住沈书元的腰,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怕他,没趴稳摔下去,并不是…… 并不是什么,他却想不明白。 “我一月未归,你有想过我吗?”沈书元突然问道。 “啊?”戚许扶在他腰间的手,下意识的收紧:“想啊……” “你的手,捏疼我了。”沈书元虽然这样说,却动也没有动。 戚许瞬间将手松开,紧张的贴紧床铺:“我,我不是故意的。” “嗯……”沈书元点点头,稍微侧了侧身子,从戚许的身上躺回床铺,却又紧紧的贴着他:“睡吧,困了。” “嗯!”戚许赶紧闭上眼睛,动也不敢在动。 沈书元了却心中所想,很快便睡着了。 戚许没动,两人等于是搂在一起睡着了,第二天早上他是被热醒的,贴在一起的胸口,坎肩都被汗湿了。 但就算是这样,睡梦中的两人,谁都没有挪动一步。 戚许稍微动了下,想要摸到床头的竹扇帮沈书元扇扇风。 却又瞬间僵住了身子,大腿前侧的触感明显,他下意识的低头,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两人的岁数,早上这个时辰,身体会有些许尴尬也是正常的。 按说他应该慢慢退开,当做不知,可他却又有些舍不得,只能让自己僵在那处,保持身体的平衡。 就在他想着沈书元睁眼时,两人应该如何缓解这种尴尬,却突然传来剧烈的敲门声。 沈书元被惊醒,有些不解地看着戚许。 “我去看看,别吵醒了爹娘,时辰还这么早,会是谁啊?”戚许站起身,套上长衫就走了出去。 沈书元担心,也穿上衣服,跟了出去。 “怎么了?”沈书元看到门外似乎是衙差。 戚许关上门,这时候沈岭也走了出来:“谁敲门啊,这么急,出什么大事了?” “说是城里的水井出了问题,让今天开始去城外挑水。”戚许说道。 “水井?出问题?”沈岭抬头看了看天:“最近也没大雨,好好的水井怎么会出问题?” “家里的水,还够用多久?”沈书元思索了下问道。 “夏日主要是每日都要洗浴,每天都会去担水,家里的水今天肯定是够用了。”戚许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这样,今天下午我就要回县学了,晚上,爹和你就委屈些,擦擦吧。” “为何,不是让去城外挑吗?家里有车,让戚许和店里的小吴一起,去推一车水回来,不就行了?”沈岭不解。 沈书元却摇摇头:“话没说清楚,怎么会有问题,从哪来的问题,哪口井有问题,这水是怎么流的?” “现在根本就没法确定城外一定没问题,只是相对城里的来说,肯定是风险小很多,还是忍两日吧。” 沈岭点点头:“白天出去问问,也就知道是什么事了,到时再看吧。” 沈书元点点头,一家子都被吵醒了,都没了睡意。 沈书元回去温书,戚许劈柴,沈母开始做饭,沈岭则站在门外,看着外面的动静,顺便问问左右,是否知道情况。 “本来今天戚许也不用去店里,正好在家待着,有点什么事情,也好照应。”沈岭吃着早饭说道。 “到底怎么了?”沈母问道。 “说是有人在井里下了药,早上有人中了招,通知了府衙,城里的井都封了。”沈岭皱眉说道。 水井是生存的根本,这一下确实弄得人心惶惶。 第35章 调查舞弊 沈母今日出门买菜都没了心思,沈书元也让她在家待着,中午随便吃点就行,反正不好用水,买的菜都要洗,也是麻烦。 第41章 “戚许,我们出去逛逛。” 刚到巳时,沈书元看了看外面,对着戚许说道。 “嗯,走。”戚许转身去拿伞,被沈书元拦住了。 “我又不会晒化了。”沈书元微微摇头,两人便出门了,临走的时候还交代沈母从里面将门闩好了。 “我们去干吗?”戚许问道。 “去几口井边上看看。”沈书元说道。 一直到了东街口的井边,才看到站了很多的人,看到出事的就是这口井。 他没急着上前,只是和戚许站在边上看着,顺便听听周围的人在说什么。 “沈兄。” 沈书元听到声音转头看去,是今年县学的同窗,姓王。 “王兄,你来看看出了什么事吗?”沈书元微微弯腰,施了个礼。 王柠看到他施礼,也赶紧回了一个,然后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大概知道。” 沈书元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开口询问。 “是李予知。”王柠故意只说了个名字。 果然沈书元的神情发生了一丝变化,他微微皱眉:“他不是被带走了吗?怎么还能在水井里下药?” “他爹的事牵扯到他,带进衙门问问话,没什么事情不就放了。” 王柠又凑近了些:“而且他现在是秀才,也不能无凭无据就抓他下狱啊,不过,他家的女眷是被抓了的。” 沈书元微微点头,而且李予知还是癝生,虽然只是吃癝膳,可也能算是朝廷的俸禄了。 “他的姐姐在狱里好像吃了亏,所以他才会想不开,给这井里下药的。” “在狱里吃亏?令史虽然官职不高,但也是有官命在身的,就算连坐,他家的男丁与女子,都应有固定的去处才对。” “这,进去了,里面的人可能觉得爹都倒了,欺负也就欺负了。”王柠撇了下嘴:“哪有那么多事情,都能按着规矩来啊。” 沈书元并未和他辩驳,而是继续问道:“他哪来的药呢?” “哎呀,李予知在县学,你也能看出来,就是个书呆子,好像就是一点泻药,他连老鼠药都没弄到。” 沈书元点点头,这才合理,但对官府而言,就算只是泻药也不能马虎了事。 “我娘喊我,我先走了。”王柠和他挥挥手,又对着戚许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我们也回家吧。”沈书元说道。 戚许跟在他的后面,犹豫了半天才说道:“下药的,也在县学读书?” 沈书元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觉得读书人,就一定是好人?” “我虽然现在识字还不多,可你给我看的书,教我识的字,都是很好的道理,能读懂这些的,还会为恶吗?” 戚许是真的不明白,就像沈书元说的,读书人都应日省三身,这样的人真的会去做坏事吗? “善与恶没那么容易分辨的。”沈书元不再说什么,向着家里走去。 因为外面太乱,沈岭中午也是回来吃饭的,沈母只是下了点面条,吃饱就行了。 “你昨天和我说,我还真没想到李令史是这样的人。”沈岭应该也听说了什么,吃完饭有些气愤的说道。 “是啊,说他强抢民女,糟蹋了人家女孩,连命都没给人家留。”沈母也跟着说道。 “那家人一直上告无门,还是前段时间县令去看田间的情况,他们拦了轿,才告成的。”沈母唏嘘的摇着头。 沈书元没说话,这和他今日在水井边听到又不太相同。 戚许没忍住,将白天听到的说了出来。 沈母摇摇头:“令史他们下了狱,那晚的狱头正好住在那家人的门口,也不知道是收了银子,还是同情,将人放了进去,这才出了事。” “要我说啊,真的是因为同情,当初帮他们告上衙门,不比这时将人放进去更实在。”沈岭摇着头,一副看不上的模样。 沈书元依旧没说话,吃完面,他就回了房间,收拾东西,准备时辰到了就回县学。 结果没过一会,又传来了敲门声。 “清知,说是你县学的师兄。”戚许推开房门说道。 沈书元一愣,走了出去,规矩行礼:“师兄,不知上门拜访所为何事,进来说吧。” “不了,我还得多去几家呢,不耽误时间了,县学那边暂时别回了,回家的学子先不回去,没回的也都让返家了。”师兄说道。 “这是为何?出了什么事吗?”沈书元问道。 “嗨,也不用多想,城里水源有问题,我们都回去,县学估计水也跟不上,而且要是都在县学里病了,也麻烦。”师兄说的直白。 沈书元笑着点点头:“说的也是。” “什么时候开课,会再通知的,最近都少出门,别招惹麻烦。” “谢师兄关心。”沈书元点点头,关上门,回到院子。 “怎么了?”戚许问道。 师兄说的确实在理,但只因为这件事情,将学生都遣返回家,却不应该是县学的做法。 “没什么,先看看吧。”沈书元摇摇头。 晚上沈岭回来,家里又是吃的面条,他也猜到了,特地去街口买了点卤菜。 “卤菜都不是当天卤出来的,问题不大,吃吧。”沈岭也是觉得一直都吃面条,嘴里没味。 一家人吃完饭,沈岭又问了问县学的事情,他也觉得情况有些不对,这时候又听到了敲门声。 第42章 “哎呀,这一天啊,我现在听到敲门声,都心慌。”沈母皱着眉说道。 这次来的居然是王夫子,他单独对沈书元说道:“我们俩聊一聊。” 沈书元点头,将他领进了房间:“夫子,怎么了?” “李予知,他不是癝生吗?现在他爹落马,说是他的成绩,可能也是舞弊得来的。”王夫子摇摇头。 “我虽和他接触不多,但也是有真才实学的啊。”沈书元不解。 “唉,这官场上的事情,牵一发动全身,谁知道谁提出来的,又为了什么目的,现在真假不说,他和你一届,你要多想想。”王夫子说道。 沈书元不解:“我和他曾经不在一个学堂,也没有过交集,还能牵扯到我?” “不好说啊,如果要查,这一届的一个都跑不掉,但也别紧张,没做过怕什么呢?” “你试题什么的都记得吧,自己答的题,就算有些许不同,观念字迹没有问题,也没法追究的。” 王夫子摸了下胡子,微微叹了口气:“若是真有人来问话,别紧张,正常应对便可。” 沈书元点点头:“多谢夫子,特地前来告知。” 他规矩的弯腰行礼。 “你也是我学生,我自然不希望,你因为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耽误了前程。” “行吧,该说的都说了,你父母那里,你自己应对,我相信你没问题的,我就不去掺和,省得他们想的太多。” “不过,也不用想太多,正常应对就行,也不一定会询问这件事,放宽心。” 王夫子交代完,便离开了。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主屋,准备去和父亲说说清楚。 第36章 一件接着一件 沈岭听了沈书元的话,反而紧张了起来:“王夫子特地来说,需不需要走动走动。” “爹,现在去走动,捧着银钱,你是深怕别人放过了我吗?”沈书元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哎呀,你看爹这个脑子,是啊,现在更要避嫌。”沈岭点点头:“行,我知道了,这事没必要和你娘说,等到真的有什么了,再说吧。” 沈书元也觉得不用和娘说,虽然她不会出去乱说,但心里肯定时时挂念,心绪不定。 现在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事,也没必要提前让她忧心。 “但,结合今天县学让学子返家的事情,王夫子说的这件事可能八九不离十了。”沈岭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县学等于是官家的学堂,里面的学生都有功名在身,说的严重些,算是国之根本了,外面出了事,反而更应该将学生,都护在里面才是。 能让学子都回家,只怕是县学也需要内部调查,学生都在不方便。 “都说多事之秋,这刚入夏,怎么就能出了这许多的事情。”沈岭摇摇头。 “明天戚许还是别去店里了,最近外面乱,有雇主也把活都停了,等这阵子过去了再说吧。” “嗯,行,我们都在家陪陪娘,她也能安心一些。”沈书元说完,就走了出去。 今天一天的事情闹得,沈书元也没什么心思看书,和戚许两人随便擦了擦便都上床睡了。 谁知道天刚蒙蒙亮,外面却又吵起来。 “又怎么了?”戚许穿好衣服走了出去,今天没人敲门,他只是站在院中,并没有开门。 沈岭只是出来看了看,就又回屋陪沈母去了。 沈书元则和戚许一直守在院中。 过了快一个时辰,太阳都已经升起来了,突然又传来了拍门的声音。 戚许拉开门,一队衙差就冲了进来:“搜查!” 沈岭扶着沈母也站到了院中,看着他们将能翻的都翻了下,没有什么收获,便离开了。 “这又是怎么了?”沈母皱着眉头。 “没事,既然查过了,家里没有他们需要的,应该也不会再来了,娘你进屋歇着吧。”沈书元说道。 沈母叹了口气,点点头。 沈岭交代戚许去店里贴个告示,就说家里有事,这几天就不开店了。 沈书元回屋写了字,和戚许一起出门,去店里张贴了。 “我去就行了,你在家陪爹和娘吧。”戚许说道。 “家里已经查过了,不会有问题了,反而是外面现在更乱,我陪着你一起,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沈书元喊了沈岭出来,闩上门,就带着戚许往店里去了。 刚到店门口,就看到了等着开门的小吴,交代了他几句,将告示贴好,两人便开始往回走。 “怎么会这么多人?”戚许贴着墙角,将沈书元护在里面。 “这些人身上的衣服,不是县府的衙役,而是县兵的衣服。”沈书元皱眉:“用到军部,一般不是抵抗外敌,就是追捕逃犯。” “难道那个,那个下药的,还能逃了不成?”戚许有些紧张地问道。 “不会,虽然只是泻药,却影响甚广,虽然抓他的那天就夺了他癝生的身份,但秀才功名可还在身上呢,判的不会轻。” 沈书元也觉得奇怪,最近城里因为水井的事情,本就加强了戒备,谁会在这个时候闹事呢? 两人回到了家,便也都在屋子里温书,下午沈岭出去了一趟,一是打探情况,二是买些食物,还有就是看看水源如何,家里明天肯定要担水了。 第43章 等到他回到家,沈书元他们也到了主屋。 “戚许啊,明日你去城外担水,外面的水源已经确定了没问题,就是要排队,我想着你要不带着小吴,推着车去,水源不吃紧,多打一些没有人说的。” 沈岭说到这顿了下:“你辛苦点,明早去找小吴,就和他说,跑两趟,给他家也带车水,不然也不能白用人家。” “要不,我跟着戚许去吧。”沈书元说道。 沈岭摆了摆手:“你还是少出门,你的力气去了也帮不上忙。” “是啊,我和小吴去就行,小吴家里肯定也要用水,自己担,力气再大也就两桶,不如用车多拉些。”戚许笑着说道。 沈书元便也没再说什么了。 “今天这些官兵又是怎么回事啊?”沈母问道。 “唉,这次水井发现问题,就是东街那个张大哥家里出的事。”沈岭叹了口气。 “他家?他家老娘生病卧床很多年了,为了照顾他娘,他都二十八了也没成亲,是个大孝子啊。”沈母说道。 “唉,这次的水,是泻药,他娘身子弱止不住,找了郎中,才发现问题,不然我们都要中招。” “可是,人还是没了,他娘身子本来就弱,腹泻不止,用药吊着口气,也没吊住。” 沈岭唏嘘的摇摇头。 “哎哟,张大哥这一辈子,就守着这个娘,这还真的是无妄之灾啊,若是到了年限走了,也就走了,这……” 沈母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苦命啊。” “谁说不是呢,所以张大哥,去了牢房,非要去见见李予知,问问他是为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何苦就害了他娘。” 沈岭继续说道:“之前才有牢头出了事,谁敢让他进去,肯定就拦着,本也想着,他就是气不过,想要泄泄心里那口气。” “谁知道,他是揣着刀去,气急了砍伤了一个牢头,可能见了血,心里也觉得出了大事,掉头就跑了。” “现场的牢头急着救人,自然也没法去追,等到报到县衙,都过去了一刻钟了,这才直接封了城门,把县兵调了进来。” “哦,对了,戚许,明天去担水记得带腰牌,出去都要查的。”沈岭交代道。 “好。”戚许点点头。 “一刻钟才报到县衙,到封锁城门,为何觉得人没离开呢?”沈书元不解。 “他身上有血,若还是仓惶逃跑,怎么会无人注意呢,就算他真跑了,这几天,肯定也要彻查的,等到确定人不在,就要发通缉榜了。” 沈岭又摇了摇头:“人生在世,谁知道哪一样先来啊。” 沈书元没说话,只是跟着叹了一口气。 第37章 忠恕之心 因为离吃晚饭还有些时辰,沈书元回了房间,戚许也跟着他走进屋。 戚许犹豫了一会,坐在桌边问到:“清知,你是不是想要做一个清官?” “清官?”沈书元转头看着戚许:“何为清官?” “就是青天大老爷,帮老百姓做事的那种。”戚许说道。 沈书元笑了下:“什么算做事呢?做什么样的事,算青天大老爷呢?” 戚许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和官府从没有打过交道,他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戚许,你看这次的事情,是因为令史的原因,造成了一系列无法估量的后事,你觉得我们的县令是清官吗?” 沈书元看着面前的书本,随口问着。 “不是,他是的话,哪来这些事啊?”戚许想了想说道。 “可,民间没有他贪污的传言,去年你们县大旱,我们这也是,可却比你们稍微好点。 就是因为前两年,他让人挖了一条水渠,从上游引了一条水源下来,虽然也没解决根本问题。 但多少是缓解了一部分的田地缺水的事情,稍微还是抢救了一些的。你觉得这些能算清官吗?” 戚许低头想了想:“这算是好事啊,我爹就说,我们县令不行,说边上的都在存水,我们那离水源更远,反而什么也没干。” “那你觉得我们县令,算清官吗?”沈书元又问了一句。 “这么看,算啊,又不贪污,又能做对老百姓好的事,为什么不是清官啊?”戚许点点头。 “可,他若是清官,令史欺负的那一家人,却连告状都告不到他的面前。”沈书元又说道。 “对啊,那他还是不好。”戚许又说道。 沈书元低头笑了下:“那如果我们的县令,酒色财气样样都沾,早前就发现了令史的事情,主动出手惩治了他,避免了后面这所有的事情,那是清官吗?” “啊?”戚许犹豫了:“惩治了坏人,是好事啊,但都沾,还清吗?” 沈书元微微摇头,摊开书:“是啊,官场上的事情,哪有什么非黑即白啊。” “为什么没有呢?”戚许不解。 “你知道吗?我爹原来也是想要考取功名的,但是县学的应试,就考了好几次,年岁大了,家里也给相看了我娘。 后面他虽然勉强进了县学,但双亲离世,而娘又怀了我,为了家里的生计,他就只能放弃读书,出来做点营生。 所以,我开蒙的早,就是因为爹对我有期望,可他的期望可能只是我能考取功名,至于考上后该如何,他应该没想过。 所以我小时也没想过,现在书读的多了,事看的多了,反而想不清楚了。” 第44章 沈书元放下手中刚摊开的书本:“戚许,这次的事情,牵连甚广,你觉得最无辜之人是谁?” “除了令史,我觉得都挺无辜的。”戚许说道。 “李予知主动在水井下药,他为何无辜?”沈书元问道。 “但他是因为姐姐受辱,心有不忿……”戚许的声音低了下去:“但,好像也做的不对……” “所以他不无辜。”沈书元轻声说道。 “那被令史害的那家人应该无辜啊。”戚许问道。 “原先确实是,可当他们伤了李家女孩,他们又何谈无辜。”沈书元说道。 “可,想要报仇是错的吗?”戚许问道。 “这涉及到一个字,仁。可戚许,我觉得你不一定能领悟核心,我又怕将你教的迂腐,所以和你说另两个字:忠,恕。” 沈书元站起身,将忠和恕写到纸上。 “忠是忠于自己,自己的内心,自己的选择,自己接人待物的态度,而恕则是宽恕别人,莫要过于计较。” 戚许看着纸上的字,似懂非懂的点着头:“所以不应该报仇,应该宽恕他们。” 沈书元摇了摇头:“报官了,官府受理了,令史下狱了,这是否已经算你说的报仇了呢?” 戚许犹豫的说道:“确实应该算的。” “伤害李家的女子,”沈书元抬手盖在戚许的胸口处:“你觉得是对的?” “不对,她又没伤我家人,而且她是女子,我不会随意欺负的。”戚许说道。 “看,这就是我说的忠,忠于自己的内心,别因外界的影响,而放弃自己的坚持。” “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沈书元又将这句话写了下来。 戚许眨着眼,努力的看着,字好像都能读出来,但意思却一知半解。 沈书元看着他这模样,笑出了声:“我就不和你说别的道理了,只说一点,被令史伤的一家,为何要去状告令史?” “他做了坏事啊,他霸占别人家的女子,还伤人性命。”戚许说道。 “那他们这家,除了伤人性命未做之外……”沈书元停顿了下,叹了口气。 “还不算未做,不是和令史做的一样吗?他们既然觉得这样的事情,他们可以做,又凭什么觉得令史做错了?” “可他们是报复啊。”戚许皱眉。 “看,这就是忠!”沈书元再次抬手,盖住他的胸口:“当你做出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还觉得你在伸张正义吗?” “确实不对,如果没有他们进牢房做的事情,后面这些都不会发生了。”戚许低着头:“那不可以报仇吗?” “报官成功,还不算吗?” 沈书元叹了口气:“忠于内心,宽恕旁人,又何尝不是在宽恕自己呢?说来容易,当局者迷,总归都是难的。” “我觉得忠于自己简单些,宽恕别人太难了。”戚许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我一直都说,我又不让你做圣人,宽恕不了就不宽恕,但,忠于本心,你才会真的快乐。” “我分人。” 谁知道戚许却又开口说道:“清知不论做什么,我都宽恕,不对,不是宽恕,我压根就不会生气,忠于本心。” 沈书元看着他用力的拍着胸口,证明自己的本心,摇着头叹了口气。 “我说真的。”戚许看他摇头叹气,赶紧表忠心。 “我信你。”却又怕自己辜负了你。 沈书元知道,自己有太多的不好之处,戚许还未看见,只盼日后,两人能一直毫无嫌隙,携手此生吧。 第38章 戚许的本心 当天夜里,县城早早便宵禁了,外面火把罩的天都透着红光。 沈岭三人站在院中,听着外面的动静。 沈书元说道:“爹,你回屋休息吧,陪陪娘,她心思敏感,想的多,别让她担惊受怕了。” 戚许也跟着点点头:“我今晚守在院子里,爹你去睡吧。” “也不用守,白天都查过了,晚上可能会把白天漏掉的,没有住人的破屋再好好的检查一番。 而且这么大的阵仗,感觉恐吓之意更甚。” “什么意思啊?”戚许问道。 “就是把他吓唬出来,张大哥本分之人,会伤人,定非本愿,心里本就愧疚,再受此恐吓,很可能会自首的。” 沈书元看着外面的火光:“这件事快结束了。” 沈岭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一定!” 说完他便转身回屋了,沈书元看了一眼自己被拍的肩膀,知道爹说的是舞弊一事。 果然当天晚上,除了外面嘈杂了一些,并无人上门敲门,一家人也算是睡了好觉。 第二天早上,戚许早早的就出门了,他先去找了小吴,对方果然同意了,两人回店里拉了车,想了想又去将店里长期租借的骡子套上,这样就更轻松些了。 沈书元刚温完书,早饭还没吃完,戚许就回来了。 “爹,有人看到我们拉车送水,想问,能不能也帮着他们拉一下,不过没说给钱的事。”戚许边把水倒进水桶,边说道。 沈岭低头想了想:“不用钱,反正有骡子,你一个人也行,帮着他们拉一拉。” “好嘞。”戚许点点头。 “先吃饭,吃完再去。”沈岭招呼他吃饭。 沈书元看着吃完饭,赶着骡车走了的戚许微微皱眉:“这种事情……” 第45章 “你啊,别总是想的太多,这种事情呢,可能会遇到一点都不感激你的人。”沈岭笑着说道: “但那又如何,戚许回来说话的语气,明显他是想帮的,你就想,不出事这几天他本也该搬货的。 送水这种事情,是辛苦些,但赚的是口碑啊,今天戚许帮个十家,就算只有三家感激他,以后做事能想到他,也就够了!” 沈书元点点头,是啊,他昨天才和戚许说了忠,今天就想左右他的想法,确实不该。 “爹说得对,儿子有时目光短浅了些。”沈书元虚心地说道。 “戚许这孩子心正,有时也不用过多心疼他,他自己愿意!”沈岭又说了一句,才转身回屋。 沈书元却有些豁然开朗,站在原地思量了半天,才也转身回了屋。 戚许先是赶着骡车去城外水源处,有打好水的,力气不大,不好担的他就帮着送回家。 后来听说,有些人家连个担水的苦力都没有,都靠左右接济,便又走街串巷的开始收水桶,打了水,再一家一家送过去。 本来早上就他一个人在做,到了下午,反而多了些家里也有车的,甚至有些乡绅还从家里派了小厮来帮忙。 这几日压抑的县城气氛,似乎瞬间就被这充满生活气息的嘈杂声,给覆盖了过去。 快到傍晚,戚许才回家,他中午吃的是别人给的包子,甚至还带了几个回来。 等到把包子交给娘,他就进屋去和沈书元说话了。 “清知,你不知道,下午那阵仗有多大。” 戚许笑着给他描述:“乌泱泱的人,都是去担水的,还都不是给自己家担水。 你不知道我们好几辆车,随便到哪个街道,两边站的都是人。 虽然是接水的,但感觉我们很威风,他们都在欢迎我们。” 沈书元没说话,只是拧了帕子将他脸上的灰擦去,又掀开衣服看了看,肩膀处没有什么新增的淤青。 “嗐,用车运水,到了地方,拎进去就行了,不用担,伤不到肩膀。”戚许笑着喝着桌上的凉茶。 沈书元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晚上要帮他揉揉胳膊,不然明天别酸的举不起来。 “还记得我昨天写的那句话吗?” 戚许以为沈书元是考自己功课,立刻坐直了身子,努力想了下:“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达……而达人?” “有仁心之人,就是自己想要站得住,也会帮别人一同站得住,自己想要过得好,也会帮助别人一同过得好。 这就是这句话的意思,和你今天做的事情,不谋而合。” “啊?”戚许不解的看着他。 “就是你有水了,也在帮助别人一起有水。”沈书元解释道。 “哦,水还挺重要的,能帮应该帮的,而且爹也同意了,不然我也没这能力啊。”戚许说道。 “所以爹和你,都有仁之人。”沈书元没有再和他纠结,这里面的道理。 有些人就是这样,他不一定懂得那么多的道理,但他却一点都不会行差踏错,因为他本心如此。 戚许,让你出现在沈家,真的不知道是我俩谁的福气。 第39章 戚许的突然到访 最终县学重新开课,舞弊的事情也无人提及,不知道是没有找到端倪,还是暗处的博弈失败。 沈家人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而戚许因为之前担水的事情,确实也帮着带动了一些沈家的生意。 很快便又到了秋天,戚许到沈家都已经一年之久了。 沈岭那天还特地庆祝了一下,让戚许心里又开心了很久。 沈书元已经习惯了县学的生活,有的时候就算一个月的休沐,可能也不会回来。 戚许便总会找个借口,去给他送点东西。 沈母也心疼儿子,有人跑腿,自然也是今天备点这个,明天备点那个,给戚许找足了去见他的机会。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一次的秋雨已经落了两三天了,温度也下降的厉害。 沈书元便想着最近是不是回去,带些厚衣服和被褥过来。 这天晚上他刚用完膳,就听到门房说戚许来了。 他有些奇怪,戚许虽然来得勤,但一般都是休沐的白天,怎么会这个时辰过来。 他心里担心是家里出事了,找了今天查宿的师兄,告了晚上的假,便走出了门。 戚许并没有打伞,躲在县学的围墙外,蹲坐在地上,缩的小小的。 “戚许?”沈书元从没见过这样的戚许,他更加担忧,以为是家里出事了。 戚许缓缓抬眼,看到是沈书元,却像瞬间惊醒,自己怎么跑来找他呢? “我,我走错了……我,我这就回家……”戚许连忙站起身,低着头就想往回走。 “站住!”沈书元的声音低沉,没有任何的情绪,却让戚许不敢再往前迈半步。 沈书元用伞遮住戚许,看着他往下滴水的衣服,缓缓呼出一口气:“怎么了?” 从刚才戚许的反应,他就看出来,不是家里出事了,而是他有事。 “我……”戚许低着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沈书元看了看四周:“随我来!” 他知道只要自己动,戚许会跟上的,他举着伞,淡定的往前走着,绕过了县学,到了后面的一处街角。 “这里有个客栈,我们住一晚。”沈书元说道。 第46章 “啊?为什么要住客栈啊?”戚许不解。 “回家太远了,你这样会受凉,而且我明日早课不能缺席,回家起的太早,恐赶不上。” 沈书元和老板要了房间,跟在小二的身后进了房间:“麻烦小哥,给我们烧水沐浴。” “客官,我们这后面有个大的浴池,只要每人再额外给五文钱,就能直接去洗了。”小二说道。 “行,那我们就去那。”沈书元点点头。 “这衣服也能在里面烘干,你们正好泡澡,泡完就差不多了。”小二说道。 沈书元微微一愣,他很少出门沐浴,倒还不知道有这么神奇的地方。 “别处也没,我们这主要就是做县学生意的。 要不就是家境好点的学子,觉得通铺不方便学习,来这里居住。 要不就是送学子来的家人在这里居住,你们这种也有……” 戚许听到这话,紧张的握拳,他怎么看出,自己和清知是契兄弟的? “衣服湿了,没有换洗,老板就想办法弄了个烘烤间,用着方便,来得客人也多。”小二笑着说道。 戚许却有些尴尬的看了沈书元一眼,他想歪了。 “领我们去吧。”沈书元将文钱给他,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进去才发现还真是一个不小的池子,池子里已经有几个人了。 沈书元看了一下标识,领着戚许走进了干衣区,一进去就觉得热得不行,里面的架子上,也零零散散挂着洗好的衣衫。 “这是石头?”戚许走近看了看。 房间里几个架子的下面,都摆着筐子,正中间也有一个,里面都是堆满了石头。 “嗯,老板还挺聪明,这比一直用炭火确实便宜多了。”沈书元点点头。 这间屋子不大,又连着外面的浴池,温度常年不降,烧热的石头散发热气,让浴池散过来水汽化为乌有,反而使隔间的温度升起来了。 “去把衣服稍微洗一下,然后就挂这晾起来。”沈书元说道。 戚许点点头,然后看了看沈书元:“你的洗吗?” “不用了,我就挂这把雨水烘干就行了。”沈书元转身走出去,脱衣服了。 他冲干净身上,下了池子,看着戚许晾好两人的衣裳,也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蹲在一边洗干净自己,然后裹住巾子,慢慢的滑进池子。 “好暖和啊。”他不由的说道。 “我就知道。” 沈书元会毫不犹豫,来泡池子,就是猜到戚许淋成这样,只怕身体里的寒气积攒了不少,泡泡澡也能去去寒。 “我们多泡一会。” 沈书元坐到他身边,两人的手臂贴在了一起。 池子里还有旁人,但都坐在远处,说话的声音听不分明,加上水汽,室内又完全没有窗子,也看不分明。 “这么一看,老板这个烧热的石头,确实有些讲究。” “家里以后能用这个取暖吗?”戚许还惦记着沈书元怕冷。 “怕是不太行,这里的温度,可不是一两天积攒起来的,而且密不透风,家里空间大,门窗都会透风,烧热的石头很快就凉了。” 沈书元刚说完,就看到小二端着一盆刚烧好的石头,走进来,哗啦啦的倒进里面的筐子里,又走了出去。 “估计还是用做饭的灶火,烧的石头,还挺有想法的。” 戚许也赞成的点点头,心情慢慢的好了起来。 沈书元自然感觉到了,但他并没有急着开口,戚许会这样来找自己,只怕不是小事,也没必要急着在这里说。 他轻轻的靠在戚许的肩头,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他突然发现,他对于戚许的思念,其实比他想的还要多,此刻这个人在自己身边,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 嗯,还是应该回家的,一直紧绷的状态,对于读书而言,似乎并不美妙。 “清知,你是不是想睡一会?”戚许轻声说道:“我们往里去一些,外面似乎来人了。” 他很喜欢清知靠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不该让旁人看见。 不管是此刻放松的清知,还是靠在他的肩头的清知,都应该是一个被守护的秘密,需要小心收藏。 第40章 总是能让他如此心疼 在热水里也泡不了多久,戚许先站起身去看了下衣服。 “里衣都差不多干了,但是外衫还不行。”戚许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这么点时间,肯定是不够的:“我看他们泡一会就会上去聊聊天,我们也这么做吧。” 说着就从水里站起了身,走到了干衣区的那面墙边,靠着墙坐在椅子上。 “哇,背后的墙是热的?”戚许有些诧异,转身摸了摸。 “这样也不会受凉,正好可以烘烘头发,看着这家店,在县里应该挺有名,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这么巧思的设计,肯定会传开的,有名才是正常的。 “这位兄弟,那你就说错了。”坐在他们边上的人摇头说道:“这家老板,还真不让人往外说。” “为何?”沈书元不解。 “这处靠近县学,不是集市周围,住店打尖都不会寻到这里,只有县学求学的学子,或者家人才会来住。 本县的,家人送来也就回家,怎么会来这里,学子也是一样,外地的,本地也认识不了几个人,和谁说啊? 第47章 而且,老板也不让说,说是知道的人多了,地方不够用,反而麻烦。” 沈书元点点头,这家店不大,房间也没多少,确实招待不了多少客人。 “可是这浴池,还应该能招揽点生意,反正老板这热石,不是要一直备着的吗?”沈书元说道。 “老板说,这里面不透气,外面还有个浴池,本来水汽就重,里面晾的湿衣多了,他可能就要增加石头了,要不烘不干的,徒增烦恼。”那人说完笑了笑。 沈书元也笑着点点头:“满则溢,盈则亏,老板悟性很高啊。” 戚许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努力的坐直身子,挡住边上人的视线,不让他随意看到沈书元。 “能来做县学生意的,总是有些悟性的。”那人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沈书元靠着热墙,熏出了一身的汗,只觉得浑身通畅,站起身冲了冲水,又进浴池里泡了一会,衣服也差不多了,两人便收拾了一番回了房间。 进了房门,他抬眼看着戚许,也没急着询问,而是喝了一口热茶,才突然想起。 “哎呀,我倒没什么,出来的时候和师兄说过了,你没和爹娘说,这就不回去,只怕他们会担心,我来问下小二能不能帮着跑趟腿。” “我,我和爹说过了……”戚许低着头,喃喃说道。 沈书元细细打量着他,没有说话,沈家的家规不说多严格,就爹的性子,戚许夜不归宿,他就算不问缘由,也一定会担心,定不可能同意的。 戚许定也不可能说来找自己,若是这样,爹也不会同意。 所以什么样的理由,能让爹同意?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戚许没有继续说话,只是低着头,而沈书元也没说话。 过了一会,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晚膳用了吗?我在县学已经用过了。” 戚许连忙点头:“我也……” “可泡完澡,又觉得有些饿了。”沈书元没让他把话说完。 “那,那……吃一点?”戚许问道。 “嗯,去问问小二有什么,现在时间已经晚了,有什么吃什么吧。” 戚许点点头,就走了出去。 沈书元知道他定然没吃,就他出现在这的那副模样,一定是关店之后就直接走过来的,哪来的时间吃饭。 店里就只有白粥和包子了,两人对付着吃了一些。 等到都吃完,小二收拾干净,沈书元只是走到床边:“休息,还是?” “我,我今天耽误你温书了……”戚许依旧没有说他的事情。 沈书元摇摇头:“我最近太紧绷,反而有些不对,今晚这样放松一下,感觉似乎好多了。” 他看着戚许还是不准备说的模样,主动走到桌边坐下:“是不是和你爹娘有关?” 戚许迅速抬头,又快速的低了下去,犹豫了一会,才微微点了点头。 “怎么了?问题要说出来,我才知道怎么帮你解决。”沈书元说道。 戚许犹豫了一下:“其实没什么需要解决的,今天我在店里,原来同住一条巷子的王大哥,正好看到我了。” “他和我打了招呼,我也和他寒暄了几句,他说有话想要单独和我说说,我便跟着他出去了。” 戚许呼出一口气,接着说:“他先是训斥了我,说我不顾及爹娘,是个白眼狼,又说今年收粮食的时候,爹一个人在田里,忙的脚不沾地,粮食收完,还病了几天。 说我在这里给别人帮忙,都不知道回家给家里出出力,还说爹在年初的时候,还病了一场,我这个儿子一点用处都没有。” “那你怎么说的?”沈书元问道。 “我说是爹把我卖来这里,我没做错……”戚许的音量弱了下去。 “他又说什么了?”沈书元问道。 “他说,世上没有不是的父母,哪有父母在家吃苦,儿子却在外享福,还说,若不是爹当初卖了我,我哪能享这样的福?” “你每日天不亮就起,劈柴挑水搬货,手上和肩上都是茧,哪来的享福?”沈书元问他。 “但确实比当初在家里过得好了……” “所以你认可他说的话,你是白眼狼,你忽略你父母的苦难,自己在享福?”沈书元反问道。 “我……” “你当初在家的时候,什么时候开始帮忙的?”沈书元的声音一直都是轻轻的,听不出情绪。 “6、7岁的时候就在田里了,那时候能做的少,后面渐渐就能做体力活了。”戚许说道。 “你弟弟今年几岁?” “十岁了。” 沈书元忍不住哼了一声:“所以啊,你爹家里又不是没有儿子了,他在田里累死累活的时候,你弟弟为何不去帮他?你娘为何不去帮他? 当初,爹有几年忙的厉害的时候,娘也是跟前跟后的忙着,一个家,本就是都要帮忙的。” “弟弟年岁尚小,而且贪玩,估计娘在家陪他吧?”戚许说道。 “十岁,你都开始帮着干体力活了!太小在哪?” 沈书元说完这句话,再起身,走到满眼懵懂的戚许面前,将他的头抱进自己的胸口,轻轻的抚着他的背。 “十岁的我,已经开蒙,每日也要习很多的字,若说快乐可能没有,但也不曾吃过苦。” “戚许,你能听到我的心跳吗?” 第48章 “嗯!”戚许僵着身子,动都不敢动。 “它会跳的如此急促,如此紊乱,是因为,它在心疼你!” 沈书元慎重的,又搂紧了一些,怀里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能让他如此心疼。 第41章 我想一辈子在沈家 戚许感受着脸颊处传来的温度,耳边传来的是不太清晰的心跳,和那句清晰的“它在心疼你。” “王大哥说,圣贤都说过,父母做错了什么都是父母,要原谅他们,说我这就是小人得志,以后要有报应的。 我不觉得他说的全对,但又觉得他没说错,当初是我自己同意的,但怎么上次回家,却还是心生怨怼了呢?” 沈书元点点头:“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 戚许抿了下唇,轻声说了句:“什么意思?” “侍奉父母,如果他们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可以委婉的告诉他们,如果父母觉得不对,不愿意听从,但还是要对他们恭恭敬敬,并不违抗,替他们操劳而没有任何怨言。” “书里说的吗?”戚许小声问道。 “嗯,”沈书元点点头:“但书里还说了,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为仁者能好人,能恶人。” 他清了清嗓子,稍微改了下意思,反正戚许也听不懂。 “就是说,人要学会选择和有仁德的人住在一起,这才是正确的好的选择,如果你放弃了这种选择,是十分不明智的(1)。因为只有仁者才会有正确的是非观,能公正的风气好与坏。” “和你的父母相比,你觉得是我家更具仁德,还是你父母更具仁德?” 戚许几乎没有犹豫:“当然是你们。” “对啊,所以你的选择有什么错误呢?” 沈书元松开了抱着他的手:“而且,书上还说了,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就是说,君子明白大义,而小人只知道小利,你说你父母知道什么?” “可,他们毕竟是我爹娘,上面不是也说了,不管怎么,都不能怪罪他们吗?”戚许看着沈书元,说出心中疑虑。 “嗯!”沈书元点点头:“可还有一句,三年无改于父道,可谓孝矣!” “就是说,你不改变父亲给你定下的道路,坚定不移,就可以成为孝了。(2)” 沈书元一点都没有愧疚之意,不觉得曲解了这些意思,说给戚许听有什么。 他自幼看书,就经常会有一些自己的所思所想,他也和夫子讨教过,然后便明白,他无法成为大贤之人,那就秉承心中的道,走的无忧无惧便可。 “戚许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总不能永远都在要求自己,却不去怪罪旁人吧?” 戚许低着头没说话。 “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两个字吗?” 戚许抬头:“忠和恕吗?” “所以你现在所做的选择,是忠于内心吗?” “是!” “那你有恨过父母吗?恨他们将你卖了,恨他们对你弟弟更好?” “这个没有,心思虽然有些不快,但怎么也不会恨他们啊?” “所以啊,你不是已经宽恕了他们做的事情吗?为何不宽恕自己呢?” 沈书元给他倒了一杯水:“戚许,有些事情的分界线,没有那么分明。 如果今天你来,是和我说,你家里又遇到了祸事,比方你爹娘弟弟需要银子看病,亦或者别的事情需要出力。 我们不会落井下石地说,他们是活该,因为不论如何,他们都是你的爹娘。 你只要想相帮,我们都会出手相助,如果你不想帮,我们应该也会劝你。” 戚许咬了下唇,有些犹疑的说道:“我不知道区别在哪。” 沈书元微微一笑,再次站起身,将他抱进怀里:“区别在于,当你们都还有机会挽回的时候,我舍不得你受伤。 我希望,是他们来弥补,他们的错误。而不是你去容忍,所有一切的不公。 但,当事情走向另一个极端的时候,我害怕有一日你会后悔,甚至会恨今日做出决定的自己,我舍不得看你余生,都要背负这副枷锁。” 戚许其实也就听了个大概,却明白了沈书元话语里的疼惜。 他犹豫了半天,捏紧了拳又松开,最终鼓足勇气,抬手抱住了沈书元的腰。 “清知,我说不清这个感觉是什么,我原来在家里,要帮爹要帮娘,似乎那个家里每一件事都离不开我。 可,我真的离开了,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他们并没有思念我,记挂我,觉得没了我不行。 我到了沈家,其实每一件事情,好像都不是非我不可,我没那么重要。 可却又觉得,比曾经在家里都重要,我觉得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沈家,你们都会记挂我的。 这种感觉很微妙,我也不知道对不对,但我喜欢这种感觉。” 沈书元摸了下戚许的后脑勺,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样的戚许让人觉得傻乎乎的,却傻的可爱,傻的天真。 他原来不太喜欢笨拙之人,他觉得和他们说话费劲,共事费劲,干什么都费劲。 可戚许是那么的不同,他懵懂,他无知,他一个大字都不认识,道理说的七七八八。 可就这样一个人,却让他感受到了真诚。 他从没有觉得戚许蠢笨过,就算他一个字要认很久,一个横写了十日都不直,他依旧愿意给他全部的包容。 第49章 “为什么要离开沈家?”他出声问道:“为什么觉得会离开沈家?” 戚许下意识的搂紧沈书元的腰:“你说的,考取功名,就会让我离开。” 沈书元点点头,他确实这么说的,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现在…… 他低头,看着戚许贴在自己胸口处的脑袋。 “我说的,给你一笔银钱,那你拿了钱准备回家吗?还是说不回去,找个地方,娶个媳妇,就这样过一生了?” “其实……”戚许咽了下口水,鼓起了今晚最大的勇气:“我可以一辈子在沈家的。” “我可以挑水,可以劈柴,夏日给你扇风,冬日给你取暖。” “一辈子就只想做这些?”沈书元问道。 对于戚许而言,只要能天天守着沈书元,就算让他每天蹲在门外守门,他都是愿意的。 “我要想想!”沈书元呼出一口气。 关于戚许的以后,他确实要多想一想,他要为戚许也规划一下。 他总不能真这样,一辈子跟在自己身边,做个扫洒的小厮吧? 第42章 更加的贴近 父母的事情,会变成戚许长久的心结,沈书元也没想过在今晚,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 而且就像他一直认为的,可能戚许到了某个年纪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会造成心态上的转变。 到那时,他要回去,也是可以回去的,没必要真的要他分个清楚。 “说清楚了,就睡吧,我明天还有早课。”沈书元轻声说道。 戚许点点头,站起身,走到门边将门闩插好:“你睡里面,我来熄灯。” 沈书元点点头,他明白戚许是想护着自己。 虽说在外住店,两个男子能出什么事,但他还是很享受戚许在这些小细节上的照顾。 两人都躺下之后,沈书元背对着戚许,轻声说道:“你是和爹说你回家了吗?” “嗯,说是家里有事,我准备回去看看。爹同意了,还说赶不及,明天就不用回来了。”戚许小声说道。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有些纠结:“你……” 戚许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后面的话,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不能让爹觉得我回家了,是吗?” “不,你回家这件事,对于爹而言,他不会多想,也不会觉得不妥。” “但,”沈书元顿了下:“你今日若是说你回去了,后面可能会很麻烦。” 戚许不是很懂:“我以后就不回去了,不就行了吗?” “你想啊,你就算明天回家了,爹是不是会问问你,家里的情况? 为什么回去,是不是有什么事?需不需要我们帮忙?就算爹不会问,但他也会记挂这件事。 而且,之前发生的那些事,也算是一种两家的态度,你今日回去了,这种态度是不是要转变? 我爹娘也不会觉得你回家有什么不对,他们是心疼你,同时也尊重你的选择,把你当家人。 所以你态度上的变化,他们也会考虑以后如何对待这件事。” 沈书元轻轻叹了口气:“所以一个谎言,可能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弥补,而且还是没有必要的谎言。” “可我说我来找你了,是不是不好?”戚许问道。 沈书元点点头,爹会怎么想先不论,娘一定不会很开心。 而且自己还在外面留宿,她一定会觉得更不好,她就算已经接受了戚许,但再怎么说,也一定是自己更重要。 可是直接说…… 沈书元舔了下唇,突然觉得自己确实冒失了。 在县学外,看到戚许狼狈的那一刻,他什么都没有多想,只想快点让戚许暖和起来,好好的安抚他。 “那我说,我来找你了?太晚了,就没回去了?”戚许问道。 “那你住哪?县学又不可能让你留宿,你自己一个人住在外面?”沈书元摇摇头。 他做起身:“你去看看小二睡了没?问问有没有纸笔,我给父亲写封书信,你明天回去交给他。” 戚许低着头:“我被骂,或者被罚都行,你别写了……” “去吧,这和被骂被罚没关系,有些事由父亲明白如何应对,交给他处理吧,而且我也不会帮你撒谎。” 戚许犹豫了一会,才起身去拿了纸笔。 沈书元坐到桌前,将今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写清楚,在末尾处才写到,希望爹能担待一二戚许的稚嫩,在娘那里斡旋一二,戚许笨拙,情感细腻,为了自家爹娘已经苦恼无解,他对你们的孝心日月可鉴,就别再为他增添烦忧了。 他写的字多,戚许认不全,只能站在一边,一语不发。 沈书元将信叠好:“我明日一早就要回去上早课,你在这里等到店里开门再回去,进店了就将此信拿出,然后便当今日之事没发生过。” 戚许紧张的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说,他从来都没想过给清知惹麻烦。 但从到了沈家,似乎他就一直在给清知增加烦忧。 沈书元将信放到桌面:“明日记得拿,睡吧。” 两人再次回到床上,氛围已和先前不同,戚许小心地睡在床边,心中满是愧疚。 沈书元本是背对着他,也觉得此事已经过去,想着早些入睡,结果却感受到了他的拘束。 “戚许……”他转身,抓住戚许的手腕,将人往里拽了拽,主动的趴在他的身上,低头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双唇。 第50章 “我不希望因为今日之事,你心里有任何的介怀,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还是希望,你能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我喜欢你对我的信任感,我也希望,你明白,我永远不会觉得这种事情是麻烦。” 说完这些,他再次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双唇:“之前那个是安慰,这个是喜爱。” 他又亲了下:“这个是思念,许久不曾回家,我想你了,谢谢你今天来看我……” 戚许用力咽了下口水,激动的抬手,却又落回床铺,他舔了下唇:“我也想你……” “我知道……”沈书元笑了下:“所以,别试图隐藏自己,别觉得自己是麻烦。” 戚许点点头:“我,我会努力变得更好,不会再给你找麻烦。” “我说了这不是麻烦,是相互之间的依赖,相互之间的信任,这是一种交托,是属于我们彼此之间的牵系。” 沈书元抬手摸了下戚许的唇:“就像这个举动,它只属于我们,有它独特的含义。” “戚许,我若是遇到什么事情,我也会第一时间和你说的,所以别让自己主动选择拒绝我。” “不会,我永远都不会拒绝你。”戚许连忙说道,双手也下意识的紧紧搂住了沈书元的腰。 沈书元点点头,翻身躺回床上。 戚许的怀抱瞬间空了,他有些失落的将双手收回,抿着唇不再说话。 “你来……”沈书元出声:“是选择给我一个安慰,还是一个喜爱,亦或是一个思念,都可以。” 戚许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焦急起身,床都发出了咯吱一声,他紧张的瞬间又不动了。 沈书元笑着说道:“别给折腾坏了,我还要出银子赔。” 戚许小心的凑近,轻轻的低头,在快要贴近的时候屏住呼吸,就怕自己的气息稍微大了些,都能吓到清知。 双唇相贴,两人都僵住了身子,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戚许只知道,他似乎更加的离不开沈书元了。 第43章 很喜爱很喜爱他 第二天早上沈书元早早就起了床,戚许虽然暂时不离开,但也还是起身送他回到了县学,才再次回到了客栈,等着时辰。 他低头从怀中将信拿出,因为匆忙,连个信封都没有,只是简单的叠了一下。 他若是想看,打开就能看到,按着印子叠回去就行。 虽然有些字认不识,但也能问问店里的老板或者别的学子。 可他拿着信纸,摩擦了半天,还是放回了衣襟。 他知道清知坦荡,昨晚他写的时候就没有避着自己,代表内容没什么他不能知道的。 就算有他识字不多的原因在里面,也是他对自己的信任。 现在他若是眼巴巴的,必须知道他信里的内容,似乎一切就变了。 就算信里,清知真的把什么都揽过去了,那也是他深思熟虑过得,自己若是自作主张,反而误了他的好意。 戚许看着外面的天色,到了时辰,他就离开了客栈,向着店门走去,刚到店里,就看到坐在柜台前的沈岭。 “这么早?我以为你怎么也该下午才回,这距离可不近,你天没亮就出门了啊?”沈岭问道。 戚许在这一刻,突然理解了昨晚清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走到沈岭的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吓得沈岭瞬间站起来身。 “怎么了?家里出大事了?别急慢慢说,我帮不了,也能想想办法的。”沈岭抬手去拉他。 戚许摇摇头,将怀里的信拿了出来,双手递上。 沈岭仔细接过,摊开看了两行,就放松的坐回椅子,等到将内容看完,也摇了摇头。 “起来,这事确实该罚。”沈岭说道。 “爹,都是我的错,罚我就行了。”戚许连忙说道。 “我就是要罚你,难道还罚清知吗?”沈岭反问道。 戚许虽然心有疑惑,但听到是罚自己,连忙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起来!”沈岭叹了口气:“昨日看你说话,我还以为你家里真的出了大事,甚至都想过,是不是雇辆车,和你一起去看看。 但又觉得,真的是大事,我贸然前去也不一定好,还是先让你回去比较好。 谁知道,居然只是因为被人说了几句,就能这般难过。” “爹……”听到他说的话,戚许心里更加愧疚。 “这不是大事,你可以和清知说,自然也可以说给我听!”沈岭指了指他:“所以才说你该罚,这句爹是白喊的吗?” “我是你爹,和你说些道理,还是说的明白的。” 戚许点点头:“自然是……” “是什么啊?你真觉得爹厉害,昨天那人寻来,说了混账话,你回来就应该和我说,你看我追不追出去,骂他三里地。”沈岭没好气的说道。 戚许愣住了,小声说道:“爹,一般骂人三里地这种,都是泼妇之举……” “那就让你娘骂,怎么?你不会觉得,你娘会觉得他说的对吧?”沈岭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清知和你说了些什么,他嘴里可能是仁义道德,也可能是迂腐老派。” 戚许转下眼珠,总觉得这两个词,好像没有那么的好? “你爹娘,生你养你,这是撇不开的关系,他们就是现在冲上门,骂你打你,你也得受着,上次他们动手,我们有说什么吗? 第51章 没有,对不对,不心疼你吗?心疼。但他们就是打得。 可一个同县之人,仗着什么家门口的,也能上门指着你的鼻子说教吗?他配吗?他凭什么? 当年,我和你娘成亲,回门的那日,她家一个远房表哥,指手画脚,说的话也不好听,我也只能受着。 大喜之日,家中长辈都在,我除了忍能怎么办,我家岳丈可没忍,指着他的鼻子就将他骂了出去。” 沈岭似乎想起了那时的情景,忍不住的摇头笑出了声:“一辈子从没和人红过脸,那日可是真的动了怒。” “事后我劝他,他说,我是他家的姑爷,娶了他的女儿,就是他半个儿子,别人在他家,指着他儿子骂,他忍了,会让人看不起的。 更何况,在那样的日子,指手画脚之人,也算不得亲近之人。” “你家那同乡,不是说你是来享福的吗?你就应该让他看看,我们对你多好,你是怎么享福的。” 沈岭用力点了一下戚许的额头:“明白了吗?你别觉得人家是单纯在说你,他可是连我们一起骂了。” 戚许咬着唇,认真的想了下:“爹说的对。” “所以以后他要再敢来,你就骂回去,你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我们争口气不是吗?”沈岭说道。 戚许点头点的更认真:“我明白了,我会的爹。” 沈岭心里清楚,哪有那么多管闲事的同乡之人,多半也是受了戚许爹娘所托,才会来这帮他们出个头。 但这个道理,他也不会说给戚许听。 他和沈书元想的差不多,就算戚许的爹娘,有再多的过错,那也是他的爹娘。 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他们没必要,非要让戚许多怪罪他们,以后若是想要走动,总归还是回得去的。 虽然这样的爹娘,真的是不如不要了。 沈岭看着戚许这一天精神似乎好了不少,心里也放心了很多。 晚上两人回了家,他主动走进主屋,揽住了沈母的腰:“戚许这次回去,依旧不快,你就别问了,当他昨晚没去。” 沈母也不疑有他,只是微微点头:“这么好的儿子,真的是半点也不珍惜。” “这话也不用说,戚许这孩子,简单直白,若是这样的他,旁人都看不透,多说无益!”沈岭摇摇头。 沈母拍拍他的手背:“我懂,不说。” 戚许洗好手进门,看到沈母还紧张了一下,但看着她什么都没问,只是找罗着吃饭,便又放下了心。 晚上他独自一人回了屋,没有点亮烛火,而是坐在漆黑的屋子里,看着外面的月光。 他不知道清知写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做到。 但他现在真的很想他,想要贴近他,想要告诉他,他真的很喜爱很喜爱他! 第44章 放榜 一年后 今天是秋闱放榜的日子,沈家人也是起了个大早。 沈岭坐在桌边吃着早饭,看着神情淡定的沈书元,又是欣喜又是担忧。 “爹,你知道你叹了多少口气吗?”沈书元终于忍不住地说道。 “哎呀就是,别叹气啊,不吉利!”沈母也跟着说道。 “我这不是紧张吗?”沈岭刚要叹气,连忙吸了回去,呛的直拍胸口。 自小到大的考试经历了那么多,清知从来没让他失望过,但,该紧张还是要紧张。 戚许没说话,他觉得清知肯定没问题。 沈书元没再说话,心情也说不上紧张,身为考生,考得好还是不好,其实在考场里就知道的差不多了。 “等下,戚许和我去看榜吧,爹你就别去了。”沈书元轻声说道。 “怎么?嫌弃我?”沈岭忍不住站起身。 “不是,如果真的过了,可能我们还没回来,就有上门讨喜的人,爹需要在家应付一二的。”沈书元轻声说道。 “哦,对,那些糖啊,喜饼啊,等下都摆到院子。”沈岭点点头:“我昨天就和小吴说了,今天不开店,让他来家里帮忙。” 沈书元抬眼看了下他,刚才紧张的是他,担忧的是他,结果昨天就安排好了,那还担忧什么? 戚许似乎也发现了问题,转头看着沈书元轻轻笑了下。 但沈岭的注意力不在这,压根没看见。 吃完饭,沈书元回屋换了身衣服,和戚许一起出门了。 “我觉得你没问题的。”戚许出了门才说道。 沈书元看了他一眼:“今天都放榜了,看到不就知道有没有问题了?” 戚许抬手揉揉头:“也对哦!” 沈书元侧身看了他一眼,戚许来家里已经两年了,身上的气质更加的沉稳,脸上稚嫩的青涩感也开始消退。 那天娘还说,已经有人找她问戚许了。 “虽然戚许当然好,可我家儿子不也很好,怎么不一起问问啊。”沈母那晚说起这事,还有些不满意。 沈书元微微摇头,他现在这样的身份,小门小户就算想攀,轻易也不敢提。 戚许就算对外是沈家的亲戚,但毕竟身上没有功名,有人问也不稀奇。 不稀奇…… 沈书元又转头看了一眼戚许,应该是心境的原因,戚许的眼睛一直都是亮亮的,让人看见就想多亲近一些。 身量也高,因为长期搬货,身形板正结实。 自己要是个姑娘家,也会愿意许给这样的人吧? 第52章 “怎么了?”感受到了沈书元的视线,戚许以为是自己走的快了,连忙慢下来。 “我在想,你会娶什么样的姑娘家,你的性子一定会对她很好。”沈书元说出心中所想。 戚许放在一侧的手,不自觉的捏紧了。 从他进沈家门的第一天,他就知道,清知高中之后,就会让自己离开,虽然这只是秋闱,但这次只要成了,最多还有八个月,自己就要从沈家离开了吗? 他无法想象,等到清知递给他银子,让他离开的时候,他该如何面对。 他之前不是骗清知的,他真的只想,就这样一直待在沈家…… “我,我不急着成亲……”戚许憋了半天,也只能说出这一句。 “嗯,当然不急,这是人生大事,要好好相看。” 沈书元点点头,秋闱三年一次,他是运气很好,年份正好赶上,去年刚进县学,今年便有秋闱。 还有已经在县学三年的学子,这是第一次参加秋闱。 秋闱审查资格的时候,就有一家,因为岳丈家出了事,结果连秋闱的资格都丢了。 学子的一生,能有多少个意气风发的三年呢? 想到这,他又看了戚许一眼,一定要找一个家世清白,温柔贤惠的女子,不然戚许这样的性子,会被欺负的。 “哇,这么多人?” 两人已经走到府衙门口,戚许确实没想到这么多人,放榜的位置还是空的,但已经拉好红绳,几名衙差站在前面。 他们的面前已经挤满了人,这种事情,考生家里来的人就不少,还有看热闹的,会有这么多人也不奇怪。 “我们往前挤一挤。”戚许抬手握住沈书元的手腕,拉着他往前去。 “太挤了。”沈书元被挤的呼了一口气,总归一定能看见,也没必要太前面吧? 戚许听到这话,放开了他的手腕,走到了他的身后:“我护着你,我来挤。” 沈书元本想说不用,但看着他神采奕奕的样子,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随着他去了。 过了一会,他还真护着沈书元挤到了最前面。 沈书元一点都没被挤到,戚许把他护的很好,此刻边上的人在东倒西歪的,可他一点都没感受到挤。 时辰一到,衙门口先是敲响了三声铜锣,然后里面就搬出了大红色的告示栏,上面贴着金黄色的榜文。 后面的人潮又挤了起来,沈书元看着边上的人都忍不住地往前去,衙差都开始伸手拦人,他还是没有感觉。 他回头看了一眼戚许,只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睛。 “别看我,看榜,看榜,我要往前找,肯定在前面。”戚许有些兴奋地说道。 沈书元虽然对自己有信心,但却也不敢笃定,秋闱可不简单,应试的人极多,能中就不错了,位列前茅他虽然希望,但却不强求。 “清知,清知,我看到了,我看错了没,你看看,是你的名字吗?” 戚许的喊声惊醒了还在发呆的沈书元,他抬眼看去,有些吃惊。 “是不是啊,我没看错你的名字吧?那个位置是第一对不对?是你的名字吗?” 沈书元深深的吸了一口,只觉得双手瞬间就麻了,虽然心中对前面不抱希望,但真的看到是第一名的下面是自己的名字,他还是激动说不出话。 “清知?” 发现他一直没动静,戚许的声音也弱了下去,虽然他肯定不会看错清知的名字,但此刻也有些不确定了。 沈书元失笑出声,腿软的差点没站住,还是戚许用力托了他一把。 “清知?” 沈书元这一刻才发现,之前自己的淡然,居然连自己都骗了,他张开嘴努力了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是!” “是?”戚许直接笑出了声,用另一只手扒拉着边上的人:“第一名,我们家清知第一名,厉不厉害?” 边上的人听到都投来了视线,然后便是恭喜声,沈书元微微点头,拍了拍戚许扶住自己的手:“出去吧。” 这里人太多了,他真的有些喘不上气。 此刻后面的人比一开始又多了不少,退出去的路上也遇到了一些同窗相识之人,自然又是免不得稍微寒暄两句。 等到他们终于从人潮中退出来,沈书元用力握住了戚许的手,才没让自己软在地上。 “刚刚挤到你了?”戚许紧张的问道。 沈书元扶着他,不受控的笑出声,却还是没有稳住自己的力气。 第45章 突然的胸闷 戚许站在沈书元身边,手足无措不知道他怎么了。 “我背你去医馆看看?”戚许说着就蹲下了身子。 而沈书元却也放肆的趴了上去。 戚许焦急,但还是稳稳的站了起来,快速却又小心的往前走。 “不用去医馆。”沈书元在他耳边说道:“我是高兴的软了腿,是不是有点蠢?” “啊?”戚许听到这话,转身看了他一眼,看到他搭在自己肩头的脸,用力的摇摇头。 “是我蠢,高兴是应该的,正好,我背你回家,哈哈哈哈……” 戚许是笑的爽朗,知道他没事,脚步更快,差点都能跑起来了。 若不是估计这是街上,人来人往,怕撞到人,他不仅要跑,他还要跳起来。 “怎么觉得你比我还开心?”沈书元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笑着说道。 第53章 “哈哈哈,当然开心,我们家清知,第一名,第一名啊!” “又不是没得过第一名。”沈书元打趣他。 “哼,笑话我?那你腿软什么?”戚许说完就跑,就忘记了把人背在背上,还是被沈书元捶了两下。 沈岭一直在门口站着,看到戚许飞快的出现,还是背着沈书元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是没中?清知受不住? “怎,怎么了?”他结巴的开口询问,快速的迎了上去。 “清知腿软,我就背他回来了。”戚许笑着说道。 沈岭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没中所以腿软?但看着戚许怎么又好像挺高兴的? “爹,第一名,清知第一名!” 沈岭还没从之前的问题里回神,就听到了这一句,他彻底愣在了原地,看了戚许半天。 “第一,是第一!”戚许抬手推了推他。 “第一?那不就是解元?哎呀,他娘!”沈岭抬腿就往屋里跑。 沈书元则是抬手拍了拍戚许的背;“进屋!” 戚许把他往上颠了颠:“你当我是马啊?” 两人打闹着也进了屋,沈母正好听到消息出来,看到被背着的沈书元,却神情一凛。 “你们怎么这么回来呢?” 元儿今天刚中的榜,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们就这样在大街上背回来的? 沈书元也觉得自己失了规矩,赶紧从戚许背上下来,规矩给娘行了个礼:“看了榜,站不住差点摔了。” 戚许还没发觉不对劲,连忙说道:“娘,你应该跟着去看看,清知他连话都说不出来,我给吓的准备背去医馆呢。” 沈母听到这话,神情缓和了一些,满心欢喜的拉住沈书元的手:“快进屋去歇歇,今天中午要出去宴请的。” 小吴已经到了家里,听到消息给道了贺,沈岭还给了个红包。 果然没一会,上门报喜的人就来了,后面跟着一些孩子,还有些家里有读书人,想讨喜气的。 沈岭给了报喜的官差红包,又开始散喜糖和喜饼,家里比过年的时候都热闹。 沈书元自然也站在院子中间寒暄,戚许则和小吴都在帮忙,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一直快到午时,家里才清静下来,沈岭领着众人去了湘春楼。 听到消息,沈岭就安排人去各家送了请帖,安排了中午在湘春楼设宴。 沈岭他们到了的时候,厅里都坐了很多熟人了。 众人又免不了一番寒暄。 戚许带着小吴找了一处空位坐下,他们两人就负责吃饭就行。 沈书元自然是坐不下的,虽然没有饮酒但也举着杯子,应酬一二。 “沈兄,你家儿子,是给我们全县争的脸面。”有人说道。 沈岭笑着点头,现在能中解元,等到明年3月会试,机会也能大上不少。 “准备什么时候去京城啊?过完年再走其实也来得及,就是有点赶。”周围的人都在出谋划策,像是自家孩子中了一般。 “今天刚放榜,哪能想到那许多?”沈岭笑着和众人喝了一杯。 沈母也在家眷那一桌招待着,今天沈书元中了解元,他们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一些曾经不走动的人家,估计也要走动起来了。 沈书元敬完了县学的夫子,走到王夫子面前:“夫子,学生给您敬酒。” 他到县学不过一年,若是感情深厚,肯定还是和王夫子的更深厚些。 “好,我就知道你会有出息,不过,戒骄戒躁,还没到最后一步,这往后还有两步,最难的那两步,一定要稳扎稳打。”王夫子端起酒盏说道。 “学生谨记夫子教诲。”沈书元点点头。 戚许就坐在一边,边吃边看,时不时咧嘴傻笑两声。 小吴有些奇怪:“今天这里很多都是,那个,嗯,咋说的?” 他揉头想了半天:“哦哦哦,文人雅士,嘿嘿,我给忘了,老板怎么不带着你去认识认识啊?” 他想着就算是表兄,那不也是家里人? “今天是因为清知中了解元,介绍我干嘛?”戚许摇摇头。 “那也有机会认识认识啊,都是一家人……”小吴说道。 “你不懂,今天若是店里宴请,你信不信和你坐在这的就是清知了,陪着爹的肯定就是我了。” 因为戚许一直喊爹,虽然和小吴说过是表哥,但他一直以为是收了养子,所以才会有些疑惑。 戚许刚才的话,不是安慰小吴的,他是真的这么想,沈家从没拿他当过外人。 “戚许,来!”沈岭这时突然招手:“这孩子,读书不行,只有力气,随我。” 戚许却有些受宠若惊的站起身,紧张的整理了一下衣摆,规矩的站到沈岭身边。 “见过,跟你在店里,能干的很,我家那婆娘说过几次,说也就我家丫头年岁不合适,不然就这个,多好!” 他这话一说,立刻也有人附和着点头。 虽然今天大多数都是读书人或者乡绅,但家里又不是只有一个女儿,虽然戚许自身是差了点,但他和沈家挂上关系,以后也差不去哪。 沈书元听到这话,回头看了一眼羞红了耳朵的戚许,心情却瞬间有些不好了。 明明两人早上,还说了这事得玩笑,但看着此刻有些羞怯的戚许,他却有些胸闷。 第54章 两人玩笑的时候,戚许坦荡应对,那就像个玩笑。 可此刻他羞怯的模样,却就像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件事,而且心中还有期待。 沈书元突然觉得,他不喜欢戚许的期待! 可明明早上,他自己才说过,戚许会对娘子很好,还想着要给他找一个温柔贤惠的,那时他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但这话,现在让他说,他却绝对说不出口了。 第46章 要给戚许说亲 一天的忙碌终于结束了,沈书元晚上泡在浴桶里,看着室内昏暗的环境,脑子里想的却都是白日的疑惑。 关于戚许,他总是想不明白很多事。 戚许从进沈家,后面要走的路就定好了。 如果以后自己能入仕,他也想留下,那就在家里给他安排个事情做,管家之类的,没那么辛苦…… 想到这,沈书元抬手掬起一捧水,拍在了脸上。 不愿意…… 管家这种身份,肯定不行的,那是戚许啊…… 而且,依着戚许的性子,他也不会想在家里当做个被养的闲人。 让他跟着爹?以后就算不做这种苦力营生的活了,总归也就是一个店里的伙计。 好一点是少东家,但,爹就算再疼他,也不可能真的把店留给他的。 那他要以什么身份留在沈家呢?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原来的想法,本来就是熬过这几年,就让这个契兄弟离开的。 可,戚许的家里那个情况,如果沈家真的让他走了,就算给了银钱,估计也落不到他身上。 就算能落在他身上,那又怎么可能比在沈家更好呢? 沈书元看着浴桶里的水,想着留下他,是肯定能留的,可怎么留才对呢? “清知?清知?水还热吗?你泡了很久了。”戚许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哦,我好了,这就出来了。” 沈书元擦好身子,穿上里衣,推开门。 “今晚还温书吗?早上起得早,今天又忙了一天,要不早点睡吧。”戚许说道。 “嗯,那我先回屋了。”沈书元点点头。 戚许有些不解,转身看着他,总觉得他似乎心情不太好,解元,中了还不够吗? 等到戚许回屋的时候,沈书元坐在床上,看着戚许忙前忙后,等到都折腾好了,才吹熄了灯,走到床边。 “爹今天说准备买个丫鬟回来,伺候娘。”戚许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再过几个月他就要启程去京城了,按照爹的意思,他要陪着一起去,家里只留娘一个人,确实不放心。 “所以在商量是把耳房收拾出来,还是把西厢收拾出来。” 沈书元微微皱眉,西厢?那处就算收拾出来,也不会给一个丫鬟住的。 他扭头看了一眼戚许,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收拾西厢这件事,不太对。 果然第二天,沈岭和戚许出了门,沈母就拉着沈书元的手,满脸欣慰地看着他。 “娘,你是有话说吗?”沈书元问道。 “昨晚我和你爹商量了下,准备找个人过来伺候我,娘啊,年纪大了,现在早起干活,确实不如原来了。” 沈书元点点头,他当然也不想娘太辛苦,说到底,这个家里现在只有他一个,是真的养尊处优。 “所以啊,娘就想着,要不找个合适的姑娘,又能照顾我,又能帮着点戚许。”沈母继续说道。 沈书元微微皱眉,这句话的意思,怎么觉得有点怪? “你爹也觉得可以,我们就想着,这段时间,找人把西厢收拾出来。”沈母笑着说道。 “丫鬟住在西厢,不合适吧?”沈书元说道。 “哎呀,你啊,读书都读傻了。”沈母拍了拍他的手:“戚许这都十八了,过了年都十九了,成亲早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什么意思?”沈书元问道。 “现在先把人相看过来,住在西厢,等到你们赶考回来,这人也摸得门清了,就让她和戚许把事办了,这西厢也不用搬了。”沈母笑着说道。 沈书元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感觉,他将手从桌面放到腿上,用力攥紧。 “有必要这么急吗?”沈书元问道。 “不急啦,你想,等你们从京城回来估计夏天都过半了,再帮他们挑挑日子,置办一些东西,真的能办事了,赶得及也在年前了,赶不及可能都年后了,这不就又一年过去了。” 这件事,沈母确实已经想了很久,婚事在沈家办了,人家姑娘本来是来家里伺候的,留在沈家合情合理啊。 再让戚许跟着沈岭好好干几年,沈家出点钱,让他自己去做点营生,不是都挺好的。 沈母心里当然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她思来想去,觉得这样安排,最不耽误。 而且元儿这么多年都没相看人家,等的不就是高中?戚许先把婚事办了也好,省得后面有别的麻烦。 虽然对外都说是表兄,但是等到元儿真的娶妻,有些事情还是不能瞒的,不然就怕后面出事。 到时戚许已经娶妻了,问题不仅解决,还能更显得沈家待人不薄。 怎么都不是坏事。 沈书元没有说话,昨晚他听到戚许说,要收拾西厢他就知道不对,但他却真的没往这方面想。 可,娘说的确实不错…… 沈书元垂眸沉思,没有说话。 第55章 沈母以为儿子是觉得,这样挑的姑娘,太委屈戚许了。 “你也不用太担心,戚许虽然是买进家里的,但也是正经出身,贱籍是配不上的,只是需要好好相看相看。” 沈母以为儿子是怕对不起人家:“我和你爹的意思,是看看有没有那种,家里贫寒,需要出来帮活,养活家里人的,家事肯定要清白些。 最好啊,是父母不在,家里是养着老人,或者带个弟弟,这种最好了,戚许那孩子,给他弄个一大家子,估计也不好应付。 若是过个两年,他家人再寻来,只怕都是麻烦,还是简单点的好一些,他那性子,也不会对人家姑娘不好。 这样家里的姑娘,会干活会疼人,也不会有太多的歪心思,不会差的。” 沈书元咽了下口水,娘真的是想的很全面了,他都能想到,这样的日子,对于戚许而言会多好。 可…… 他不想戚许成亲,至少不是现在…… 只是现在不行嘛? 沈书元站起身,规矩的给沈母行了个礼:“娘考虑周全,只是,这件事还是需要问过戚许。” “肯定要问的,人家姑娘若是来了,戚许真的看不上,或者处不来,我也不会强求的。”沈母说道。 沈书元又躬身,施了个礼:“我的意思是,我先去问问戚许,你们若是都安排好了,他不会说不愿的。” 沈母叹了口气:“婚姻大事,媒妁之言,唉……也罢,说到底,我们确实也不是他的爹娘……” “不,不是这个意思。”沈书元连忙说道:“这种事情,你们要帮他做主,他定然是愿意的,我的意思是……” 我不愿意…… 第47章 他对戚许出了什么问题? 沈书元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娘屋里出来的,但他此刻也不想再待在家里,便准备出门走走。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他很少会一个人出门。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想到了,之前和戚许一起的那个元宵节。 今年,因为要准备乡试,那天他并没有出门。 兜兜转转,他走到了两人一起看烟花的废弃钟楼,看到围在那里嬉闹的孩子,他便又转身离开了。 “沈兄!”他的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王兄!”沈书元微微躬身。 “恭喜恭喜,你这后面是还来县学,还是不准备来了,先进京啊?”王柠问道。 “还没想好,我家在京城也没什么亲戚,去的早,也没什么用处。”沈书元说道。 “这你就短视了,你可是解元,到了京中,正常递拜帖,肯定有人会见你的,也不用干嘛,先混个眼熟啊。”王柠说道。 沈书元神情淡然,心里却开始考虑王柠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他这两天全在想戚许的事情,倒还真的没想到这一层。 “怎么,我看你这是有烦心事?”王柠问道:“你这喜事刚登门,就有烦心事了啊?” 王柠今年也去参加了考试,并没有中榜,但他年岁比沈书元小点,倒也不算很急。 “哦,不是我的烦心,是家里的亲戚,想要说亲,不知道怎么挑选。”沈书元随口说道。 “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什么要想的。”王柠虽然这么说,却又贼兮兮的凑近了沈书元。 “心里若有喜欢的,那还是要多争取一下的。” 沈书元看他这样,微微一笑:“王兄是心里有人?” “我,确实有,家里这两年也在忙着说亲,她家跟我家,其实也算得匹配,可,我爹看不上……”王柠叹了口气。 “王兄家境还可,要不先纳个侧室,你爹应该会同意的。”沈书元说道。 “沈兄这话不对,我心悦于她,侧室定然是配不上她的,而且正妻的名头空着,以后难道还要让人压她一头不成?”王柠连连摇头。 沈书元也跟着摇头,倒是没看出,这王兄还是个痴情之人,平时看着还有些孩子做派,心思倒已经不小。 “沈兄你不懂,你没喜欢的人。”王柠说道。 “怎么才算喜欢呢?”沈书元打趣问道。 “日日都想和她在一起,心里容不下旁人,忍不了她受半点委屈,就算委屈了自己,也不能委屈了她。 看到她就想笑,想起她也想笑,总归就是,做什么都有她就好了,嘿嘿……” 王柠说完,脸红的像个大花脸,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后脑勺。 “而且,会觉得她是这世间最好的那一个,谁都比不上。” “王兄果然心思至纯,心有所属,说起来头头是道,若是在县学,也能这么答上夫子的问话,那就更好了。” “哎……你……笑话我!”王柠一甩衣袖:“和你这种不解风情之人,说不到一起,我先告辞了!” 沈书元看他要走,抬手想拦,可王柠没给他机会,一扭身子就走了。 沈书元也没在意,他知道王柠这性子,不会真的和他置气。 有人说了会话,他倒是把先前的烦闷给忘了,想着王柠说的先去京城,便决定去店里找下爹。 他刚走到店门口,就看到正在习字的戚许,眼神专注,神情认真。 他不想打扰,走到他的身边,弯腰看去,微微点头。 戚许听到动静,以为是来了客人赶紧抬头,就看到沈书元认真的看着他写的字。 第56章 “我……”戚许有些紧张的说不出话。 每次沈书元挑他错处,都很严厉,所以只要说到习字,他就有些不由的害怕。 “怎么?”沈书元抬头看他。 “没……”戚许放下笔,看了一眼店门口:“爹和小吴出去了,估计还要过会,怎么来店里了呢?” “出来逛逛,不能真的总在家看书吧,想起一些事情,便准备来找爹说说。”沈书元走到一边坐下。 戚许赶紧上前,给他倒了一杯茶:“喝口水,走过来,累了没?” “这么点路,怎么会累?”沈书元摇头,端起茶盏,看了一眼里面的茶水,又抬头看了一眼戚许。 “今天娘和我说了,想要给你说亲。” 戚许正在边上擦着桌子,等到这话,手微微一顿:“我,我不急……” “其实娘说的对,你年岁不小了,等到我从京中回来,再操办此事,等到办妥你都十九了。”沈书元说道。 戚许咽了下口水,他不知道为什么想拒绝,但他总觉得如果娶妻了,沈书元应该就不会和他这么亲近了。 “你是要赶我走吗?那也不用娶妻,我可以走的。”戚许低着头,轻声说道。 “不会,我们谁都不会赶你走。”沈书元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腕:“娘的意思,也是在家办,把西厢收拾出来,给你娶妻用。” 戚许这时候才明白,收拾西厢是什么意思,他咽了下口水。 这样的安排,他应该感恩戴德,沈家真的对他太好了,但他不想要什么西厢,他就想睡在沈书元边上。 “你……你不要我了吗?”戚许喃喃问道。 沈书元微微一怔,握着他的手,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快速的松开了。 “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怎么会是不要你了?”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企图掩饰此刻的心慌。 戚许到没感觉到什么异样:“我要是娶妻了,是不是就不能和你一间屋了?那,以后我要是难过伤心,你还会安慰我吗?” 沈书元在衣袖中的左手,瞬间握起,这一刻他终于察觉出哪里不太对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还在委屈的戚许,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他只觉得心慌,前所未有的心慌。 就像这辈子,他终于遇到了第一件,他无法掌控的事情。 不仅无法掌控,他还无法不管,无法充满理智的去分析以后。 他和戚许,不对,是他对戚许,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第48章 你别不理我 因为心慌,沈书元都没等到沈岭回来,就急匆匆的回家了。 戚许看到他这模样,以为他是在气自己说的话,委屈的站在店内,看着自己刚才被握住的手腕。 他虽然不如沈书元有学识,但自小就生活在田间地头,听得最多的就是一些家长里短。 他知道自己不想成亲,是因为他喜欢沈书元。 他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他。 在他贫瘠的常识里,并没有发觉,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其实是他的性别。 他觉得,他们两人是契兄弟。 沈家不想对外说,那就不说,但就算不说,自己也是啊,为什么一定要娶妻呢? 他可以就这样跟着沈书元,他若是想娶妻…… 戚许委屈的深吸了一口气,坐到了刚才沈书元坐的椅子上,端起他喝过的杯子,尝了一口被他剩下的茶。 娶了,就娶了呗,自己一样对着她好,不就行了。 以后的自己,是表兄也好,是小厮也好,只要还能站在他的身边,看到他,就可以了。 但如果自己娶妻了,总有一天是要离开沈家的,总不能死皮赖脸的待一辈子吧? 戚许低头看着地面,但怎么拒绝呢? 而且就算拒绝了,沈家又真的会让自己待一辈子吗? 戚许想不明白这些,站起身,拿起抹布,开始擦拭店面,现在的他肯定是无法习字了。 沈岭回到店里,看着被擦得锃亮的铺子,有些诧异的看着戚许:“这在干嘛呢?” “爹,你回来了。戚许故作镇定:“我想着,这几天万一有人来店里贺喜,干净点,不是好看些嘛?” 沈岭点点头:“说的对,我倒是疏忽了。” 戚许点点头,没说话,继续埋头苦擦。 “对了,戚许,清知自小就没离过家,让他一个人上京,我肯定不放心,所以我会陪着他一起。” 沈岭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戚许听到这,擦拭的动作一顿,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另一件事。 就算能一辈子留在沈家,也不代表他能一辈子留在清知的身边。 “我会在家照顾好娘的。”戚许哑着嗓子说道。 “不用,我不是说了嘛,会相看个丫头回来,照顾她。”沈岭说道:“我准备闭店一段时间,你和我们一起去。” 戚许站直了身子,心里一阵窃喜,却又理智的说道:“爹,我们现在的生意主要是老客,闭店太久,回来之后,这生意就不一定是我们的了。” “哈哈哈……”沈岭抬手,笑着指了指他:“跟了我这么久,还是有长进的。” “这件事我想过。”沈岭点点头:“如果清知高中,我们回来,这生意就不会丢。如果没有,他一个人回来,我更不放心,也不过就是少几个月的银子,无妨的。” 第57章 戚许点点头:“爹之前给我的,我都存在那,正好都拿去用。” “嗐,给你的,就留好,爹可没想着你那的钱。”沈岭摆摆手:“你以后娶妻生子,要用银子地方多呢。” 戚许今天第二次听到娶妻,低着头抿着唇,挣扎了半天,还是没有勇气说不娶。 他虽然喜欢沈书元,但也在乎沈氏夫妇。 他不想让他们为难,也不可能顶撞他们,如果有一日,他们真的让他娶妻…… 心中纵有千般不愿,戚许应该还是会点头的。 晚上回家吃完饭,虽然已经入秋,但天气还是有些炎热,晚上还是要沐浴之后才好休息。 沈书元照例等爹娘洗完,就去洗了,他洗好,便换了戚许来洗。 他回屋,坐在书桌前,突然想起今日誊写的一幅小字,放在外衣口袋里,怕娘洗衣时没看见,给洗了去,便站起身,向沐浴的小间走去。 按时间算,这时候的戚许已经在浴桶里了,所以他也没提前出声,抬手推开门,刚准备说话,就觉得里面的动静不对。 他站在门外,室内的光线依旧昏暗,但今日天上无云,月光倒是亮的很,正好洒在浴桶的边缘。 戚许是背对着门口的,微微的有些水声,还有些很低微的喘息声,听得不分明,似乎故意压低了。 同为男子,沈书元自然猜到他在做什么,犹豫了一下,他轻轻将门合上,转身回了屋子。 这一刻,他哪里还记得什么誊写的小字,满脑子都是刚才听的并不分明的声音。 戚许已经十八了…… 他确实应该娶一房媳妇了…… 他缓步走上床,麻木的躺在床上,脑子里也不知道是想明白了,还是什么也没想。 戚许匆匆擦干净身上,弄干净了小间的水,才推开了屋门。 他本以为沈书元肯定在看书的,谁知道书桌前居然没人,他转头看去,床幔没放,但能看到,人应该是躺下了。 戚许眼神稍微落寞一些,今日回来到现在,清知都没和自己说过话。 他虽然平时话也不多,但只要自己回来,他定然是要打招呼,还要问问今日累不累。 可今天,除了饭桌上说了两句,还是回答爹娘的,对着自己真的一句也没说。 戚许走到桌边,吹熄了烛火,摸着黑,走到床边,规矩地躺下。 床上依旧没有一点动静,也不知道沈书元是睡着了,还是纯粹不想理他。 戚许第一次觉得,这张床,这么大,似乎他怎么努力,都触碰不到身边的人。 “戚许……”黑暗中,沈书元却突然开口了。 “嗯?”戚许立刻回应,深怕回应的迟了,他以为自己睡了,不再说话。 “你真的不想娶妻吗?” 戚许深吸了一口气:“是因为我说我不想娶妻,所以今晚回来,你才没有搭理我的吗?” 沈书元没想到戚许会问这么一句,他倒不是故意不理人,只是有些事情,没想清楚,他不知如何应对。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戚许侧过身子,背对着沈书元,但只是躺了一会,又转了过来,面对着沈书元。 他声音低哑,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但话语却说的很清楚:“我娶……你别不理我,我娶……” 第49章 清知是色吗? 沈书元躺在床上,脑子里混沌一片,他觉得他今天还是没和戚许把话说清楚。 他的思绪是怎样的,需要时间去理清楚,但戚许是怎么想的其实更重要。 如果他只是觉得,不想麻烦爹娘,也承不起这恩情,那肯定是要和他说清楚,让他打消疑虑。 若真的是有别的想法,那就再做打算。 可他却从没想到,他会听到戚许说这么一句话。 “我娶……你别不理我,我娶……” 沈书元没忍住,失笑出声:“我是恶霸吗?用威胁来逼着你娶亲?” “不,你不用威胁我……”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愿意。 戚许抿着唇,想背过身去,又舍不得,只能自己和自己较着劲。 沈书元微微呼出一口气,自己的思绪还没理清,现在就让戚许去娶亲真的对嘛? 可,就算理清,他就能不娶吗? 想明白这点,沈书元放松的笑了下,这么简单的关节,居然让自己想了那么久…… 自己只要入仕,定然会娶亲,不论自己对戚许是什么心思,到时还能将人留在身边吗? 就算他愿意留,也定然是不可能留的。 所以此刻又有什么好苦恼的? 反而戚许若是娶妻了,大家走动起来还能更加方便点,这辈子,时不时还能见见面,若不然…… 沈书元突然说不出的一阵胸闷,就像白日戚许问的那样。 他若真的娶妻了,自己还能和他一间屋,还能安慰他吗? 想到日后两人就算相见,戚许的身边永远都会有一女子相伴,他们两人会携手共进,晚上在一同回房,沈书元便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 他一个翻身,推倒了戚许,压在了他的身上。 “清知?”戚许还在难过呢,突然就被压在了身下。 沈书元的手搭在他的肩头,低头细细的看着,床幔已经放下了,床内光线昏暗,看是肯定看不清的。 但他就是想看。 他曾经去店里的时候,是看过戚许搬货的,也见过他和别人推搡打闹,他底盘稳,身子骨结实,旁人就算用了大力气,都不容易推动他。 第58章 可此刻的他,只是被自己,轻轻的碰了下,就乖乖的躺在床上,让自己压在身下,连挣都没有挣一下。 “戚许……”沈书元又喊了一声。 戚许紧张的抿着唇,他已经感受到吹在脸颊处的气息,清知现在离自己很近。 “你刚才,在浴桶里做什么呢?”沈书元贴到他的耳边,轻声问道。 戚许的身子瞬间一僵,下意识就准备抬手推人,但想到这人是清知,便又忍住了不动。 “怎么不说话?”沈书元又凑近了一些:“贤贤易色!” “什,什么?”戚许紧张的想要缩起肩膀,却又因为沈书元压在身上,而无法做到。 “贤是敬重的意思,贤是指有道德有学问的人,易则是改变,代替,色嘛……你觉得,什么是色?” 沈书元的声音很轻,一直在戚许耳畔响起,时不时的还能带出些热气,拂上他的耳廓,让他被烫的一缩。 戚许是真的想将人推开就跑,却又深怕伤着他,更怕这一推被清知记恨上,再也不理自己了。 “问你话呢?色是什么?”沈书元抬起腿,压在戚许的双腿上,就像感觉到了他想逃。 这样的动作过于亲密,戚许的身子更加僵直,清知这样,不就等于是趴在自己身上吗? 沈书元因为抬起了一条腿压住戚许,另一条腿,自然只能笔直的贴着戚许的腿,两人此刻确实是前所未有的近。 听到沈书元又问了一遍,戚许舔了舔唇,终于张嘴,勉强吐出了一个字:“色……” 他此刻浑身冒汗,哪里还知道色是什么,他只知道清知再这么压着他,他的心就要跳出来了。 沈书元却坐直了身子:“教了你这么久,举一反三就是学不会?” “贤贤易色,就是说用敬重贤德替代喜欢美色,明白了吗?” “明白。”戚许只觉得身上一轻,虽然心跳恢复了正常,却又突然觉得有些发空,他抬手揉了揉心口。 “那你刚才在干嘛?”沈书元又问道。 “啊?”戚许以为说了明白,这件事就过去了。 “我,沐浴……” “我都看见了!”沈书元说道。 “看,看见了?什什么?”戚许也坐起来身,紧张的缩起了腿,从脸颊一路红到了脖子。 “我们又不是没有一起沐浴过,该看见的都看见过啊。”沈书元笑着打趣他。 “我,我没看,没看过你……”戚许没说谎,他哪里敢看,虽然很想看…… “什么意思?你想看?”沈书元凑到他的跟前,轻声问道。 戚许抿着唇,他觉得今晚的沈书元似乎不太一样,但他又说不出为何…… 若说他还在生气,但这模样又不太像,若说没有,刚才他还说了自己的不是…… “戚许,你想成亲吗?”沈书元突然又把问题转了回来。 戚许低着头,将脸埋进膝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有媳妇了,就可以圆房了。”沈书元坐直了身子,认真的看着他。 “我,我自己可以。不,不用,不用圆房……”戚许抬起头说道,只是声音越来越低,说完可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将脸埋了回去。 沈书元抬手摸了下他的发丝:“我倒是忘了,君子三戒,好像一直都没和你说过。” “啊?”戚许懵了,为何今日都已上床,却不睡觉,而是在教书啊? “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沈书元抬手打了一下他的脑门:“听懂没?” 戚许抿着唇,懂不懂的,都有一个色字,肯定就是说自己做错了呗。 “这种事情,你从何处习来的?”沈书元问道。 戚许咽了下口水:“就,就有一天,碰了下,然后就……” 有一天也是沐浴,戚许也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那日在县学客栈浴池中的清知。 就有了不该有的反应,又和早起不同,不论他怎么努力都没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所以…… 所以,刚才问的色,就是清知吗? 第50章 小心翼翼的感情 沈书元看着面前试图缩起自己的戚许,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怜爱。 就像一只看家护院的狗狗,因为多吃了一块骨头,就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一般,小心翼翼的缩起自己,等着主人的责罚。 “戚许,我说了,我不是在说教你,而是在教你!”沈书元呼出一口气。 “明日我会去和娘亲说的,你说亲的事情,确实不用急,若是我高中了,给的官也还能看,你应该也能有更多的选择。”沈书元说道。 戚许立刻摇头,别说他配不上,就算蹭着清知的光,配上了,以后的日子还是要自己过的。 “别急着想这些,有些事情,我也要想清楚,但不是现在,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会试!”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躺回床上。 “睡吧!” 戚许咽了下口水,才讪讪的躺下身子,看着边上已经不再说话的清知,他只能让自己也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戚许睁开了眼睛,他睡不着,心里思绪纷呈。 他单手撑起自己,托着头看着已经睡着的清知。 沈书元的生活作息,一直很规矩,到了时辰就会入睡,就算心里有事,躺一会也定然会睡着。 所以戚许一点都没担心,人还醒着。 第59章 他稍微凑近了一些,夜已经深了,床幔里的光线更暗,什么都看不清了,他低下头,也不管位置,随便的亲了一下。 这种晚上偷偷亲人的行为,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对于情爱之事,他似乎就是比清知懂的更多一些。 他家的那种氛围,每天饭桌上也是东家长西家短,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那些事,玩在一起的小伙伴,动不动就是喜欢这个,要娶那个。 家里的爹娘,似乎也总是会用这种事情打趣。 到了沈家,除了提到自己的时候,他们似乎从没有聊过什么男女之事。 就算是关于自己的,也是一本正经的说亲,考虑以后,而不是打趣,或者随便说出口的话语。 清知原来说过一次,这种事情关乎女子的名誉,不能乱说,认识的不行,不认识的更不行。 而男子也一样有声誉,嘴里说出口的话,都要负责,不能随意妄言,不然都是会有口业的。 他们对待这件事情,似乎更加的,慎重! 原来在家,弟弟就经常说,喜欢街东头的小花,说以后要娶她做媳妇。 那时的自己只是觉得可笑,你说想娶就能娶了?人家小花又不一定喜欢你。 现在他终于明白这种感觉了,虽然肯定和弟弟的不一样。 那就是小花喜不喜欢他,并不妨碍,他喜欢小花,和心里真的想要娶小花。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清知的。 可能是第一次见面,他像谪仙一样的姿态,也可能是他给了自己一个更像名字的名字。 或者,是他第一次安慰自己的后,亦或者是他第一次说,那个不是安慰是喜爱的时候…… 戚许不知道,但有些情感,在一天天的相处中,确实变了质。 额,不对,为什么是变质呢? 他给清知的,明明是他心底最美好的感情,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舍得再给旁人。 戚许缓缓躺下身子,闭上了眼睛。 不论清知以后准备怎么安排自己,都可以,为了他,有什么不可以呢? 想明白这些,他也终于陷入了深睡,所以没看到,他躺下了时候,沈书元睁开的眼睛。 第二天一早,沈书元就找到了沈岭。 说了一下昨天遇到王柠的事情,把他的意思大概说了下。 沈岭点点头,昨天他听说清知去找了自己,但不知道是什么事,晚上回家他也没说,还以为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你想去,爹就把店里的事情安排一下,过几天就能走。”沈岭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我想了想,还是不急了。” “为何?”沈岭问道。 “提前去有好处,也有坏处,若是谁家真的见了我面,后面难免就会有解不开的瓜葛,倒不如等到殿试结束。” 沈书元是认真思考过的,提前见选择权在别人手上,如果高中,别人上门拜访,那可就翻过来了。 “清知啊,你有的时候,就是过于算计,其实也不是好事。”沈岭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这不是算计,不论是京中,还是官场,对于我们都太陌生,这是谨慎,我苦读多年,不是为了给自己找麻烦的。” 沈岭想了想,虽然还想说什么,但最终也没说。 “行吧,你定好了就行,那戚许的婚事?” 沈岭知道,这件事他定了,完全没必要再和自己说,现在还提,很可能还是为了戚许的婚事。 “爹果然懂我。”沈书元也没避讳:“我是觉得丫鬟就是丫鬟,戚许值得更好的。” 沈岭摇了摇头,不太认同:“清知啊,说到底,戚许也只是个买来的下人……” “不是!”沈书元立刻打断:“爹,别这么想,我会这么说,和戚许其实没关系。” “我们这里契兄弟盛行,说是一件大事,也算不得,日后真的被人知道,也没什么。 这也是为何爹娘,也觉得,若是给我说亲,定亲前也要和对方家里说清楚的原因,避讳不谈,不一定好。 所以,戚许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下人,你也不是当下人买进来的,他的婚事反而更加重要。” 沈岭神情一凛,突然明白沈书元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被人知道戚许是契兄弟没什么,但被人知道了,他们只是给他买了个丫鬟做夫人,那就另说了。 这件事,自己倒还真的想的简单了。 “爹明白了,这件事情,你说的对,戚许的婚事确实可以在等等。”沈岭点点头。 契兄弟在本地,有的是家里需要男丁支撑,有的是搭伙过日子,还有的是冲喜用的。 不论是哪一种,自家发达之后,契兄弟都等于是家里的长子,需要好好对待,风光大办的。 当年就连自己,都觉得沈家的难关,是因为戚许来了,带来的好运,这在外人的眼里,可能更是如此。 如果在儿子赶考前,匆匆给他定一门婚事,反而就像是随便打发一个有功之人。 确实不妥,这要是有人想做文章,言官都能出门弹劾的。 自己确实是想的简单了。 沈书元看到他的神情,就知道劝好了,他躬身施礼,从屋里退了出来。 第51章 你当得起一句戚少爷 戚许不知道他们在屋里说了什么,此刻在院子里扫地,看到沈书元出来,放缓了力道,怕扬起的灰,呛到他。 第60章 沈书元走到他的身边:“我和爹说好了,不会给你说亲了,家里后面肯定还是要买丫鬟的,你也别紧张。” 戚许点点头,他是全然相信沈书元的,一点也不会觉得这是不是为了安慰他。 “就不怕是先斩后奏啊?”沈书元看到模样,抬手给他擦擦汗。 “别,别用衣袖擦,擦脏了。”戚许赶紧退了一步,自己抬手擦了起来。 他咧开嘴看着沈书元,笑的开心:“清知不会骗我,你说的我都答应,你骗我干嘛呢?” 沈书元微微摇头:“我还是准备回县学上课,等下你帮我搬些书,送我过去。” “啊?”要回县学,就是不住家里,戚许还是有些失落。 他的失落,沈书元自然看在眼里,但他此刻不准备处理,因为确实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很快家里就来了个丫鬟,名叫翠芽,手脚利索,嘴也厉害。 戚许压根就说不过她,每日见到只能躲着走,但再躲也没用,家里的活都是他们俩干,怎么都是要见的。 沈书元从县学回家,这是第一次见到翠芽,她正在厨房里做晚饭,戚许则在一边给她添柴。 “戚许不是我说你,你这柴劈的真不行,还是要仔细些才是。”翠芽就算在炒菜嘴上也没停。 “做菜的时候,别随便说话。”戚许低声说道,但并没有反驳她说自己的不是。 他本就不是大户人家专门干活出来的,都是家里人,怎么用都是用,他自然也没在乎过这些。 “我这是在教你做事,你要知道等到少爷高中,你这做活的手艺,可留不下!”翠芽说道。 沈书元听到这,就没继续听了,而是转身去了主屋。 “爹,娘!”沈书元给他们行了个礼。 “回来了啊,快去洗洗,等下就能吃饭了,翠芽饭做的还不错。”沈母笑着说道。 “她是什么出身?”沈书元低声问道。 因为不准备给戚许相看媳妇,沈岭就是正经的去买了个丫鬟,这个是曾经在王员外家里的,他家正好要搬家,很多的仆人都散了,听说沈岭要人,就把这个卖给他了。 “说是很伶俐,会干活,我看着也确实不错,本来还说要搭搭手,结果一点都不用。”沈母很满意的说道。 沈书元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又转身出去了。 看到他出去,沈岭和夫人对视了一眼,沈母摇摇头,沈岭却大概猜到,也摇了摇头。 他家算不上大户人家,规矩什么的也没那么严苛,家里就几口人,虽然说是个丫鬟,但也没真的当下人。 她平时和戚许说话有些没大没小,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因为戚许又不是小孩,被欺负了不会反击,他只要没说,那就算不得什么大事。 只是看清知这神情,他可能不这么认为。 但也对,他以后如果能做官,家里一定就有下人,怎么调教也是一门学问啊。 “戚许……”他站到厨房门口,轻声喊道。 “清知,你回来了?”戚许立刻站起身,没注意正好撞了翠芽一下,她回头瞪一眼。 “少爷!”她转过脸的时候,已经很规矩的对着沈书元行了个礼。 沈书元却没理她,只是招招手,让戚许过来。 戚许走到他的面前,还没说话,一个打湿的帕子已经擦上了他的脸颊:“怎么这么黑啊,原来你和娘在厨房的时候,可从来没弄得这么脏过。” 戚许自然听不懂其中的道道,只是不好意思的接过帕子,胡乱的擦着:“没注意吧。” 翠芽自然是听懂了,她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两人,微微低头,知道这是给自己立规矩了。 沈书元轻声问道:“还需要你帮忙吗?我想让你帮我搬下书。”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少爷和戚少爷去忙吧。”翠芽立刻说道。 戚许愣了下,怎么突然就戚少爷了? “走吧。”沈书元没说话,转身往屋里去,戚许自然跟在他的身后。 “要搬什么啊?”戚许还在傻乎乎的问着。 “戚许,她是买回来的丫头。”沈书元进屋就说到:“虽然我不觉得她就必须低人一等,但人在其位自谋其事,懂吗? 她有她该守的规矩,你也有你该守的分寸!” “我,我没有……”戚许以为沈书元是说男女之事:“我,我就是添柴,平时都不会随便和她说话……” “我不是说这个,分寸只有这个吗?”沈书元摇摇头,坐到椅子上:“如果只有爹和我去京中,将你留下,让你看店,你要怎么对待小吴?” “啊?我不去了吗?”戚许低着头,神情落寞。 “我是举个例子!”沈书元无奈的说道。 戚许紧张的抿着唇,想了下说道:“让他干活啊。” “那你呢?” “也干活啊……”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爹要是外出,你就是掌柜,不仅是干活,还要拿出你掌柜的气势,也要体现你身为掌柜的责任,这个就是你的分寸。 你和翠芽也是,就算在这个家里,你的地位再低,也只是在我之下,而不是来个丫鬟小厮,你就和他们一样了,明白吗?” “我要帮忙的,重活她做不了。”戚许喃喃说道。 沈书元叹了口气:“分寸,你好好想想,多的我也不说,” 第61章 戚许觉得沈书元应该是生气,他局促的站在屋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想着刚才翠芽说的。 他就连柴都劈的不好,以后沈书元真的高中,这个家还有自己待的地方吗? “我会好好干活的。”憋了半天,戚许就憋出了这一句。 沈书元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委屈的模样,最终把所有的话语,都化成了一个轻轻的吻。 一触即分,只是在他的脸颊处碰了下。 “不要委屈自己,我这是在心疼你,你不是下人,不是小厮,你当得起一句戚少爷。” 戚许抬手捂住自己的脸颊,耳朵渐渐泛起了红晕,瞬间便又低下了头。 停顿了半天,才用力的点了两下。 第52章 翠芽的小心思 沈书元还和戚许在屋里说话,就听到敲门声,说是晚膳做好了。 他率先走了出去,进了屋,就看到爹娘的神情都有点拘束,翠芽站在娘的身后。 他没说话,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等着戚许走进来一起坐下。 戚许看了一眼站着的翠芽,似乎有些不解:“不坐下,吃饭吗?” 沈岭没搭腔,他若是开口,沈书元不论是何想法,都不会反驳他。 但这是一件小事,也不是他需要立威的时候,所以他给了沈母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戚许看到没人说话,有些不解的看着沈书元。 但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翠芽看了一眼,连忙说道:“奴婢等你们用完再用,厨房留了饭的。” 戚许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碗,刚才在房里清知说了很多,他听懂了一些,也没听懂一些。 可…… “清知,等到我们出门上京了,娘一个人在家,翠芽陪她一起吃,还热闹些……” 沈书元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知道戚许一定会说话,却没想到他能用一个,这么合理的方式提出来。 瞬间他心里有点小骄傲,觉得这人不枉费他花了力气,教了那么久。 “为什么和我说?又为什么觉得,她不坐和我有关?”沈书元反问道。 戚许低着头,还想再说什么,沈书元又说话了:“翠芽,戚许既然让你坐了,身为奴婢,听主家的话,直接坐便是。” 沈岭便明白,自家儿子,这是在给戚许立威呢。 他挥了挥手:“去拿碗,坐下,吃饭。” 翠芽连忙点头,出去拿了碗筷,坐在了下方。 “我说两句。”沈岭看到翠芽坐下,开口说道:“我沈家门楣不高,规矩不多,但,不是没有……” 翠芽低着头,没有说话。 “有些事情呢,也不怪翠芽,是我没说清楚,今天说清楚了,也看明白了,以后知道怎么做,就行了。” 沈岭端起碗,示意了一下,便开始吃饭了。 看到沈岭端碗,他们自然也开始吃饭,饭桌上便安静了下去。 吃完饭,还和往日一样,翠芽收拾完碗筷,去了厨房,戚许也跟着去帮她打水烧水。 “戚少爷,奴婢提得动水,可以自己来。”翠芽说道。 “等到我们离家了,有你提的时候,但现在我还在家,这种重活,不用你做。”戚许笑着说道。 翠芽皱着眉,似乎还想说什么。 “清知他是个讲道理的人,你别觉得他是针对你,他不是这样的。”戚许想了想:“他这个人,比较守规矩,各种各样的规矩,所以我也经常挨骂。” 看着翠芽还是低着头没说话,戚许继续说道:“刚才他也说我了,其实我懂,他不一定是觉得你做的不对,而是觉得我做的不对。 如果我一开始,就和你说清楚,我不是家里的小厮,那你对我的态度,可能一开始就不一样。应该是这个意思。” 翠芽依旧低着头不说话,因为戚许说的并不对。 她虽然不是王员外家的家生子,却很小就被卖了进去,一个小孩子在府里的日子,绝对算不上好,她就只能努力的干活,她觉得只要活干的好,就一定能生活的更好一些。 她的活确实干的不错,管家和夫人身边的奶妈都夸奖过,但这样,她反而变成了被欺负的对象。 一开始她也反抗过,但有什么用? 没有人会帮她出头,而她也无处可逃。 所以渐渐地,她就学会了,和那些欺负她的人同流合污,故意诋毁刚进府的人,故意说别人做活多么的差,让他们把矛头对准别人,这样她就可以喘息了。 王员外举家搬迁,她就算活做的再好,也依旧被卖了。 她刚来沈家的时候,看着这家里没几个人,还就一个一进的破院子。 亏自己走的时候,夫人还说卖的是个好人家。 这个家里,能被她欺负的只有一个戚许,说他是表少爷,但看他和老爷夫人的长相,也没有半点相似,能有多亲? 估计也就是个来投亲的,不好赶出去。 所以这个府里就算没人欺负她,她还是习惯了,对着戚许说话的时候依旧是压榨和嫌弃,而且她就算嫌弃这里破落,却也不想再被卖了。 如果这个家里,只能留下一个下人,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少爷已经中了解元,家里一个丫鬟都没有。 这个时候,突然买一个丫鬟,很可能是来做通房的,就算没有名分,只要能在这个家站稳脚跟,那谁都没法赶走自己了。 第62章 她有自己的心思,自然也不在乎戚许说的话,饭桌上的举动,也不过就是以退为进。 她猜到了戚许很可能会帮她说话,如果少爷是真的要帮他立威。 只要他开口,那自己一定可以坐下吃饭的。 “戚少爷,你别说了,其实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说到这,她抬手擦了下眼泪,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你别哭,重活以后还是我干,和原来没什么不同,你说的话我也不是很在乎,别哭啊……” 戚许瞬间就慌了手脚,他也不敢去帮她擦拭,只能从怀里递了帕子给她,让她自己擦。 沈书元站在暗处,将厨房里的动静听了全。 他走到主屋:“爹,娘。” “怎么?这个丫鬟不满意?”沈岭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来意。 “干活还可以,也没什么小心思,就算对戚许不恭敬了,和她说清楚,今晚不是就挺好的吗?”沈母不是很明白。 “呵……”沈岭端起茶盏笑了下:“夫人,这事你别管了,你就记着,不论她平时和你说什么,你都别多想。” 沈母不乐意了:“我就那么像会被人诓骗的?” “刚才她落泪,戚许给了她个帕子擦拭。”沈书元多的没说,只说了这一句,就退了出去。 王员外家,虽算不上高门大院,可也有些地位,这府里的勾心斗角,只怕不少。 沈书元虽然不懂这些内宅争斗,却会看人看心,这个翠芽说话做事,都有些话不对版,行不对路。 他到不是只怕戚许吃亏,而是后面离家,少说也要大半年的时间,独留这样一人和母亲一起,也实在不能放心。 第53章 重利者,以利图之 本来休沐结束,沈书元就应该返回县学了,但这次他却没走,戚许虽然心里高兴,却又有些担忧。 “为何不回县学了啊?”戚许有些奇怪。 “回,过几天回,我在家处理点事情。”沈书元看着面前的书说道。 戚许正准备跟着沈岭去店里,听他这么说,停下了脚步:“是,翠芽吗?” “不全是。你去店里吧。”沈书元并没有抬头。 戚许不明白这些,如果真的觉得翠芽不好,换一个不就行了吗? 他跟沈岭出了门,有些好奇的问出了口。 沈岭摇摇头:“发卖下人,也不是说卖就卖的,总要有原因的,不然这样的主家,也没人愿意来。 而且,若是翠芽不好,再卖肯定就要降些银子了,她来了没多久,这肯定是亏本的买卖。 不过,清知想的可能不是这些,他若真的是想处理翠芽的事情,就让他处理便是。” 戚许低着头,磨蹭了半天说了句:“可,会试近在眼前,现在为了这种事情分神,会不会……” 沈岭抬手,摇摇头:“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万物因果,不可只看其一,会试固然重要,但识人,纳贤也一样重要。 会试的最终结果,就是为了入朝为官,那时只有记在脑子里的书本,可就不够用了。” 戚许没有再说话,他不是担心清知被翠芽欺负,或者真的耽误了他读书什么的。 而是每日他不在家的时候,翠芽都是进他们的屋子,打扫清理,娘一般也不会在跟前看着,孤男寡女,真的好吗? 沈书元低头看着书,当看到翠芽进屋打扫,就站起身,微微颔首,从屋里退了出去,走进了主屋。 沈母看到他来,手里拿了个帕子:“看,翠芽今早给我的,说是有天她伤了手,戚许给她擦手用的,她洗干净了,不好再直接还他,怕招人误会,就给我了。” 沈书元抬手接过帕子,没有说话。 沈母又说到:“你看她都没说是落泪,若是落泪还是会招人误会的。” 沈书元低头看着帕子,塞回了自己怀里,微微笑了下:“娘,事无巨细是好事,却又不一定是好事,我再想想。” 沈母看他坐下不再说话,也没说什么,走到门边去做针线活了。 沈书元规矩的坐在桌边,看着门外的景致,他的烦心事,其实不是怎么处置了翠芽。 处置一个人的方法很多,但再找来的就一定省心? 找丫鬟的原因,是为了照顾娘,从做活上来说,翠芽是合格的。 虽然心思不纯,但也算不上坏,若是能让这人收了心思,乖乖干活,才是最有利的。 “少爷的屋子收拾好了。”院中传来翠芽的声音。 沈书元站起来身,走到院中,看着她在水缸边打水的背影。 晚上在饭桌上,沈书元将帕子拿了出来,放在戚许的面前:“翠芽还你的。” 戚许微微一顿,想起来是什么事,有些奇怪:“还我,怎么给你了?” “是给我了,早上元儿来我屋里,我就让他交给你。”沈母开口说道。 沈岭看着翠芽:“一个帕子,又没什么印记,直接还也没什么,何必如此麻烦。” “她是怕被看见,引起误会。”沈母说道。 “我们家小门小户,一共就这几个人,看见了张嘴就能说清楚,哪有什么好怕的?”沈岭淡淡说道。 沈母听他这么一说,也品出一些不对,她虽然掌家多年,但就像沈岭说的,沈家一直也就是小门小户。 第63章 没了丫鬟小厮,所有的活她也做得,对于下人这些弯弯绕,她确实想的少了。 一开始看到帕子,听到她的话,还觉得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就是不一样,这么守规矩。 想到这她看了一眼沈书元,早上他只怕也看出不对了。 翠芽听到这话,直接往地上一跪:“我知道我做活不好,老爷若是不想要我了,便将我给家婆子卖了吧。” 沈书元开口了:“你是死契,从入了奴籍的那一刻开始,这一辈子只能为奴,你的孩子也是,所以你知道,因为死契,你入了贱籍吗?” 翠芽低着头没说话,从家里将她卖了的那一刻开始,这种事她就选不了了。 “也就是说通婚你也只能选贱籍。”沈书元说的直接:“这辈子你就是比一般人低一等。” 戚许抬手拉了拉沈书元的衣袖,觉得这种话对于一名女子来说,有些太难听了。 “你来沈家也有月余了。”沈书元抽回衣袖:“我们家的行事做派,你聪明,自然应该看明白了。” “奴婢愚钝……” “你愚不愚钝,你自己清楚,但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沈书元笑了下:“我现在只是中了解元。” “家里为何要个丫鬟,你也是清楚地,如果会试得过,殿试得中,那我就会入朝为官,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翠芽不明白沈书元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只是低着头没说话。 “你干活勤快,为人泼辣,你在家照顾娘,我很放心。这也是为何,你有些小心思,但我从没想过,再将你发卖了。 我身为男子,说到底,你如何为人行事,都是内宅的事,我不该管,也不该多说,于身份上来说也不合适。” 沈母听到这句话,有些自责的低下了头,儿子说的话没错,这种事情,怎么也不该他出头。 沈岭抬手拍了拍夫人的手背,给了她一个放宽心的眼神,示意她别自责。 “所以我要和你做个交易。”沈书元终于说到了重点。 “收起你所有的小心思,好好干活,干的好自然有奖,而你的贱籍,在我为官之后,也会帮你削去,就算还要为奴为婢,至少有个期限,你还有别的选择。”沈书元轻声说道。 翠芽低头没有说话,心里却已经有些期待了。 “你想,我若为官,我娘身边伺候的人只会多,不会少,而你现在就陪在她身边,到时大丫鬟肯定是你。” 重利之人,那就给她利,只要这利给的准,她就一定会甘之如饴。 翠芽想到曾经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那颐指气使的模样,心里就有了些期待。 “奴婢谨遵少爷教诲!”翠芽低声说道。 沈书元知道这事成了,虽然能成多久不清楚,但至少这次离家,他能稍微放心一些了。 但他却没想到,家里事定了,他们的进京之路却出了大事。 第54章 该娶亲了 很快便到了县学放年假的时候,沈书元自然不再去了,他也确实要开始准备上京的事情了。 沈岭挑了很久买了两匹马,套上店里的车,车上他也稍微改了下,想着在路上能舒服点。 这段时间,他特地让戚许出去送货都是赶的马车,这样等到出门,他和戚许两正好能换换手。 他也想过找个专门的车夫,后面又觉得时间太长,费用也有点大,而且没必要。 上京赶考这个事,去三个人已经不算少了,还是不能太招摇。 沈母也没闲着,给父子三人都做了两身新衣服,想着到了京城,万一真的中了,有人来报喜,总是要穿的体面的。 戚许天天就跟着傻呵呵的转,谁让他干嘛他就干嘛,怎么都行。 年关将至,今年的沈家也和往年不同,家里有个解元,而且还要上京赶考,上门的人也多了。 有的递拜帖,有的递请帖,总归年前的这几天,父子俩都没怎么闲着。 小年这天,县令还找了个由头,送了一笔上京的盘缠,数额不多,并没有超出标准,沈书元便收下了。 有些礼没必要拒绝,中了都是要还的,人家现在愿意结交,就算看的是以后,也该收下。 沈岭对于收下盘缠倒还好,只是有些乡绅的礼,虽然不重,但他也不想收。 “爹,我就算这次上京就能高中,一开始的官职也不会太高,而且不知道是否能留在京中。 没有安定下来之前,你和娘肯定还是要生活在欶县,这种交道免不了,贵重的不要收,一般的收了,后面逢年过节也能还礼。 这也是一种走动,别想的那么多。” 沈岭点点头:“是啊,如果你能光耀门楣,有些心态,爹要换换!” 他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不知道什么时候,儿子比自己都高了,很快就能顶起这个家了。 “爹,你喊我?”戚许这时候也走了进来,笑呵呵的。 沈岭无奈地摇摇头:“我想着和你说,店里的马牵回家估计不太行,过年的这段时间,你辛苦点,每天去店里喂一喂,顺便看看,走之前千万不能出事。” “好嘞,交给我吧。”戚许又笑呵呵的出去了。 “怎么觉他最近这么开心?”沈岭有些不懂。 沈书元低头笑了下:“估计没出过远门。” 沈岭听到这个理由,愣了下随即笑着说道:“如果有个好结果,等到回程的时候,带他四处看看。” 第64章 沈书元虽然也没出过远门,但书中自有万里路,他的期待便没有那么足,更别说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但看着戚许这么开心,他有些紧绷的心,确实也放松了很多。 晚上两人回了屋里,坐在书桌前说话。 “清知,我需要带多少衣服呢?路上要赶路,鞋就带一双够吗?”戚许问道。 沈书元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轻松,别紧张,这些东西真的缺了,路上也有成衣铺的,可以买。” “哦,对,我要把我攒的银子带着。”戚许很开心的说道。 “你带银子干嘛?那是给你的,不用带。”沈书元摇头说道。 “要带的,等到了京城,我带清知去吃好吃的。”戚许笑的开心。 虽然他不知道京城是什么样的,脑内一点画面都没有,但他就是觉得,一定很繁华,一定可以给清知买很多的东西。 不过自己的银子也不多,不知道够不够。 “你要带我不拦着你,但一定要收好了,路途遥远,别丢了。” 沈书元说到这,顿了下:“就算丢了,或者遇到什么事,人比银子重要,知道吗?” “知道,人在银子还能再赚,爹经常说的。”戚许认真的点点头。 沈书元微微一笑,抬手摸了下他的发丝,这时翠芽正好进屋给他们添水。 “少爷,再给您添壶茶,奴婢就准备睡了。”翠芽说道。 “嗯,好的。”沈书元点点头。 翠芽添好茶,关上门,又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形虽然看不清,但也大概猜的到。 她说不清这两人的感觉,虽然他们每日坐在书桌前,都是各干各的,偶尔说说话,多数都是少爷在教戚少爷。 但她就是觉得,他们俩看上去,就像曾经王员外府里的大少爷和少夫人似的。 他们小夫妻也喜欢坐在书桌前说话,没有多少亲密的举动,但就是看出了,嗯,当初奶娘说的是什么来着? 哦,对了,举案齐眉,那种感觉只属于他们俩。 翠芽不明白,为什么少爷和戚少爷,也会是这样的感觉。 一晃眼就到了年关,今年多了个翠芽,家里也没什么不同,依着和原来一样,四个人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守岁的时候,翠芽就陪着沈母说话,逗得她时不时的笑两声。 “翠芽还是知道哄夫人开心啊。”沈岭像是有些吃味的说道。 “什么时候,少爷娶了少夫人,再有个小公子,夫人肯定笑的更开心。”翠芽敲着沈母的腿,笑着说道。 沈书元平时就神情淡然,此刻自然依旧看不出什么。 戚许却显得有些低落,但他还是强撑着笑脸,却说不出什么话,去接上。 “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不过也快了,等到元儿回来,我们就把这亲事相看相看。”沈母点点头,拍了拍翠芽的手。 沈岭看到她这动作,自然猜到,翠芽刚才的话,是自家夫人授意的。 “也是啊,时间若是赶得上,明年都能抱着孙子了。”沈岭也跟着说道。 沈书元听到这话,转头看了他们两一眼:“看来爹娘是觉得儿子不好了?” “怎么会……”沈母立刻说道。 “若觉得儿子好,怎么就这么想孙子呢?” “这你不能怪娘啊,周围你这岁数的,家里少说一个,多的都两三个了,娘也就只能看看。”沈母说道。 沈书元低下头,过了年,他都已经十八了,娘这话说的确实没问题。 但…… 他不知道为什么,抬头看了一眼戚许,就看到他低着头,似乎也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个问题。 第55章 上京 沈岭看到了他们两的神情,却误会了:“戚许的也该一起想想,如果到时候,你们两能一起办了,那也热闹。” “那要换个大点的院子,我们这小了。”沈母一说这个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立刻坐直了身子。 “这才哪到哪,就要换房子了?”沈岭摇头笑道。 “肯定的啊,那么多人都挤在这,站在院子里,几个房里的都能看见,都没办法花前月下了。” 沈母完全忘记,沈家现在的大事,是沈书元的会试,真的开始认真的思考换房子的事情。 “其实吧,我们这院子,小了点,但位置还行,去赶集也不远,虽然不在主街,但往前走一个岔口就是……” “好了……”沈岭打断了她:“怎么过个年,你就直接开始做上梦了?” “唉,这不是做梦哦。”沈母拍拍翠芽的手:“等到他们爷几个走了,我们就在这县里相看相看,一是看姑娘,二是看房子。” “好嘞。”翠芽笑着说道。 “翠芽,你要好好照顾她,可不是陪着她瞎胡闹。”沈岭故作生气的说道。 “但确实也不急,我家儿子那么优秀,在京中可能也有人能看上呢。”沈母说到这,还叹了口气:“要不我也跟着一起去?” “娘,你是不是晚上饮了酒,此刻醉了?”沈书元出声问道。 沈岭听到这话,先是偷笑,接着是大笑出声,被沈母好好的捶了两拳。 戚许看着他们说笑,虽然也咧个嘴,却全然没有半分的笑意。 他不在乎大房子,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娶亲,他在乎的是,沈书元如果娶亲了,那自己呢? 第65章 离开?留下? 就算留下,一切还能和现在一样吗? “戚许啊,明天记得去店里看马,我和清知要去拜年的地方有点多。” 年前的一些礼,明天都要去走动一下。 “我记着在,爹放心吧。”戚许点点头。 很快,过了子时夜半,聚在主屋守岁的人也散了。 沈书元此刻已经困的有些迟钝了,他每日休息的时间固定,很少会这么晚的。 所以进了屋,直接走到床边,脱了衣衫就躺进了被子里,过了一会,感觉戚许睡了上来,他直接将脚塞到了他腿上。 “对了……”戚许突然想起来,年前还定了一些炭,初五的时候要去取,不然路上清知该冷了。 “嗯?”沈书元觉得听到了他说话,但又没听清,闭着眼睛哼了一句。 “睡吧,我自言自语呢。”戚许转身,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将人哄睡了。 一直期待上京的心情,在听到今晚的对话后,完全消散了。 原来上京,是他和清知分别的倒计时,之前他到底在开心什么? 想到这,他凑近沈书元的脸颊,轻轻亲了下,以后可能再也亲不到了。 十几天一晃眼就过去了,沈家人对了几遍东西,确定没有问题,便在正月十六的早晨,赶着马车出城了。 一开始路好走,沈岭就让戚许先赶一段,看看他的水平,后面再换。 沈岭坐在车里:“还好,我之前想了想,把这周围的帘子都钉死了,要不这跑起来的风,你估计吃不消。” 沈书元听到这话,有些担忧外面的戚许:“戚许,冷吗?” “不冷,爹特地买了个毛皮的袄子,压风的。”戚许说完就闭了嘴,说话还是有点冷的。 “他们年前正好去打猎,皮质一般,我就都收来了,赶紧让制衣铺子给处理了一下,就想着赶车正好。” 沈岭有些小得意,觉得自己真有先见之明。 “也就去的路上难一些,到了地方就暖和了,如果赶的巧,回来的时候应该是初夏,就舒服了。” 沈岭和戚许说着话:“到时候我再带你们去看看景,出门一趟,长点见识。” 戚许在外面嗯嗯唧唧的答应着,沈岭猜到估计是说话戗风,便也不再和他说了。 沈书元则低着头看书,沈岭特地给他在车里打了个小桌,连着底板,不会晃动。 中午三人在车里吃了点干粮,下午的路就是沈岭赶车,虽然戚许说他还行,但沈岭还是没同意。 戚许就把他身上的厚重衣服都脱给了沈岭。 “爹……”戚许转身从包袱里翻出了一个布巾:“挡下脸,风还是有点吃不消。” 沈岭点点头,伸手接过,将手套帽子都戴好,便出去赶车了。 沈书元叹了口气,从包袱里拿出一盒油膏:“擦一下。” 戚许刚要说不用,便被瞪了一眼,赶紧伸手接过,开始擦拭。 “这一盒是爹的,你也要盯着他擦,别都冻坏了。” 沈书元知道赶车辛苦,也想过是不是跟着他们换一换,但他身子骨差些,若是病了,这一趟便前功尽弃了,还是各司其职吧。 戚许坐到了车里,看着前面沈岭在专心赶车,便挤到了沈书元身边:“冷不冷?把脚塞我怀里吧。” 这两年的冬天,这种举动他们做过很多,沈书元也没多想,点了点头脱了鞋,将脚抬了起来。 “等下哦,”戚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用个枕头垫在沈书元的腰间,想让他更舒服点:“这样放着。” 放好之后,他又拿出个薄被盖在他们俩的腿上:“这样都不冷了。” “嗯!”沈书元没抬头,只是耳朵微微发热,让他一时忘了之前看的书,说的是什么。 第一天三人紧赶慢赶到了驿站,因为过年,人不多,房间随便选,他们便选了二楼靠里的三人间。 出门在外,还是住在一起比较安全。 房间里的三面墙,一面一张床,都有床幔遮风,看上去还挺好。 “我还以为是通铺呢,没想到居然都有床,那这样,清知你这张,这里背着门,我和戚许睡那两个,正好还能看着点门。”沈岭安排道。 沈书元点点头,赶了一天路,下午还是沈岭赶得车,他吃完晚饭就躺下睡了。 沈书元借着微弱的烛火看着书,戚许蹭到他的身边:“我帮你把床焐热了,再回我那张,好不好?” 沈书元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父亲,微微点头,戚许得了许可快速脱了衣服,躺上了他的床,乖乖的帮他暖着。 第56章 戚许心中的情感 三人出门已经十五日,因为还未开春,气温很低,走的也算不上快,有的时候赶不及,也只能在野外对付一晚。 不过三人都是男子,比女眷还是方便些,脏点也就脏点,能住宿的时候再洗洗干净就是。 这晚他们紧赶慢赶的到了一处小镇,终于是能好好的睡一觉了。 沈书元还好些,他毕竟不用赶车,沈岭和戚许明显状态就要差一些。 “爹,今晚你自己睡一间吧,明日我们稍微走的迟点,好好歇歇。”沈书元心疼地说道。 “是啊,我和清知一间,他晚上还要温书,你也睡不好,明日还要赶车呢。” 戚许也跟着说道,他已经想过了,如果爹太累了,明日好像都是官道,相对好赶一些,不行就都他来便是。 第66章 沈岭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把车上的东西都搬到了戚许他们屋里,三人吃完饭,便都回屋休息了。 “你也早点睡,我温完书再休息。”沈书元轻声说道。 戚许理了理他们的物品,确定没问题,又将门窗检查了一遍,才点点头,走到了床边。 “今晚还是冷的,爹不在,要不就直接和我睡吧?”戚许轻声说道。 沈书元翻书的手顿了下,随即点点头:“好,知道了。” 这些日子都是这样,就算是通铺,戚许也会先帮他暖好被窝,再悄悄的回到自己的床铺。 他每次躺进去都是,戚许留下的温暖的味道。 昨晚他们没有住到客栈,再马车上对付了一晚,今天沈书元也觉得有些疲惫,所以没看一会书,也熄灯上床休息了。 “这么早?”戚许还没睡,听到动静,从里面滚了出来:“睡里面。” 沈书元越过他,躺进了暖和的被窝。 “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戚许嘀咕了一句。 “是不是觉得很辛苦?”沈书元问道。 “嗯,没出来之前,是没想到是这样的,但我不辛苦,我是怕累着你和爹。”戚许侧过身子,对着沈书元说道。 “去的时候要赶路确实会辛苦些,回来就不急了,到时带你四处看看。” 虽然路过了很多地方,但因为赶路的原因,别说四处看看了,就连吃都是随便吃吃。 戚许主动抬手,揉上沈书元的腰:“坐了这么久的车,累吗?” 沈书元将他手推开:“我就是坐着,在学堂也是这么坐着,不累的。” “这么一说,今晚应该让你去给爹,揉揉肩膀的。” “对哦,我都给忘了。”戚许有些懊悔:“没事,我明晚记着。” “你呢?我今晚熄灯的早,要不要帮你揉揉?” 沈书元按摩的手法一般,这也是他为什么让戚许去帮爹揉得原因,他手上力气不足,爹总是觉得差点意思。 戚许本想拒绝,心里却又出现了那一丝贪念。 “那,别出被子,我趴着,随便捏捏吧。”戚许说完便趴下了身子。 他感受到沈书元抬腿,趴在了他的背上,用手仔细的捏着他的肩膀,再揉揉揉他的手臂,顺着往下揉着他的腰。 整个过程,沈书元都是半坐在他的身上。 “清,清知,差差不多了……”戚许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小声说道。 沈书元也不疑有他,翻身躺回了床上,就感觉戚许还是面朝下趴着。 “这么睡不舒服,躺平。” “嗯……”戚许应了一声,却还是没动。 沈书元却像是明白了什么:“贤贤易色,你到底悟明白了没?” “嗯……”戚许有些不好意思,他将脸埋在枕头里,不想和清知讨论这个问题。 前两年,他就算早起或者有些时候会有点反应,但很快也就下去了,但现在不知道是年岁大了,还是真的心思多了,这感觉真的有点难熬。 沈书元躺平了身子,呼出一口气:“戚许,你想不想说亲?” “不想!”戚许立刻说道:“我懂,贤贤易色,我好了,这就好了!” 沈书元还想再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就闭上了眼睛。 戚许侧头看着他,客栈的床幔薄,窗纸也薄,床内的光线也亮了很多。 他听到了沈书元的叹息声,他知道自己不是好色,只是因为,是他。 被他碰到就会控制不住的心猿意马,被他看一眼就会控制不住的向他靠近,就算远远的听到他的声音,嘴角都抑制不住的上扬。 他知道,自己喜欢清知! 可清知却一直都想让他说亲。 清知并不喜欢他,甚至对于清知而言,他是一个累赘,一个等到他高中,不知应该如何安置的累赘。 他和爹总说,回来的路上如何,可等到清知真的高中,回来的路上,他们需要烦心的,应该就是他了。 清知心善,或者说有做人的风骨,他就算觉得自己累赘,也一定会好好对待自己的。 所以说亲,是最好的结果,他给了自己一个合适的人生,便没必要在自己的身上多花力气了。 两个人,也能好聚好散…… 沈书元侧过身子,抬手揽住了戚许的身子,他的目光过于专注,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戚许,有些事情,等回家再说,我还需要想一想……”沈书元的声音缓缓传来。 戚许刚要说话,就感觉脸颊处被触碰了一下,温柔的气息残留,却瞬间就治愈了他仓皇无措的心。 “嗯,好……”戚许闭上眼睛。 这辈子能遇到这么好的清知,自己还要再去奢求什么呢? 默默守护,只要他一生安好,不就行了吗? 第二天早上,沈岭和戚许进进出出的在收拾东西,沈书元则坐在桌边温书。 “清知,差不多了,走吧,不然今天不一定能进城了。”沈岭低声说道。 “还有三页,看完就走。”沈书元神情专注,说完便不再说话。 可他不知道,这三页书带来的后果是什么。 几年之后,他再想起这三页书,早已记不得看的是哪一篇。 却永远都记得,这三页书耽误的时间,给他留下了怎样的伤痛,让他失去了多么珍贵的宝物。 第67章 第57章 遇匪,戚许的选择 沈书元坐在车上,今天中午就开始有点起风,似乎要下雨了,外面的天色也暗了起来。 上午是戚许赶得车,下午看到变天,沈岭才和他换了手,想要赶一赶时间,尽量晚上赶进城去。 沈书元低头看着书,对于是不是一定能进城,不是很在意,可突然车子颠簸了一下。 “怎么了?”戚许也察觉到不对,赶紧扶住桌面上的茶盏,怕沾湿了清知的书。 “边上有人,向着我们追来了,你们坐稳一些。”沈岭的声音紧张,手中的鞭子也挥的更响。 人? 沈书元和戚许对视了一眼,戚许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笑容,弯腰掀开了车帘往后看去。 两边的草丛里大概有二三十个人,手上似乎还拿着刀具,全在不要命的追着他们的车。 “这里是陵州,多有匪患,今天天色暗的早,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才会这个时辰就遇见!”沈岭边挥鞭子边说。 “坐稳了,前面不出五十里,应该就能到城门了,只要能接近城门他们就不敢追了。” 戚许听他这么说,转头看着,对方人多,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跑的动。 但两匹马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地上还有些碎冰,速度也真的不算多快。 “戚许!”沈岭突然说道:“那个匕首呢,不行就把后面拴着箱子的绳子割了,车上轻了,速度也能快点。” “那,那里面都是清知的书!”戚许摇头说道。 “就因为是书,所以才让你割,这时候书还能比人重要?”沈岭说道。 沈书元也听出不对,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后面,按照现在的速度,他们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去吧,割了。”沈书元看着戚许说道:“我那里面没有孤本,再买也是有的。” 戚许低着头,似乎很是不舍,但还是听话的回了车厢,拿出匕首,撬开被钉死的车帘,从侧面,将绳子隔断,箱子落地的声音,就像砸在他的身上。 看着被撞开的箱子,和洒落一地的书籍,他紧紧的咬着唇,那上面都有清知的批注,是他的心血。 对方看到掉下来的箱子,分了几个人去查看,发现都是书籍之后,就像被戏耍了一般,追的更凶了。 两匹马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它们不是千里驹,寒冷的天气里,这么快速的奔跑,坚持的时间本来也不会很长。 戚许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有些焦急的催促着沈岭:“爹,再快点。” 沈岭点点头,却开口说道:“元儿……” 沈书元抬头看他,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喊过自己了。 “如果真的跑不掉,爹去拖住他们,你一定要走,懂吗?”沈岭手上动作未停,甚至都没时间回头看一眼沈书元。 “爹,你说什么呢?” 沈书元就算平时心里有主意,但这种事情,不是用他脑子的学识就可以解决的,此刻也有些慌了神。 戚许看着他们二人,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近在眼前的匪人,反身回了车厢。 前段时日,有一天在野外,他捡了个粗木头,一直留在车上,准备防身用的。 他又摸到了自己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了什么,毅然的掀开了车帘。 “爹,一定要带清知进城!” 沈岭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 沈书元只觉得有什么砸进了怀里,他还没来得及看,身侧的人已经滚落了下去。 “爹,停车,戚许掉下去了!”沈书元急着去拉沈岭的手,却被沈岭紧紧握住手腕。 “戚许……” “戚许是自己跳下去的,这样车能轻点,他还能……”帮我们拖拖匪人。 沈书元迅速的回头,戚许手中举着木棒,已经和对方扭打在了一起,他力气大,对方的人还真的被牵制住了脚步,就算还有人追来,但被这么一闹,距离也拉开了。 “戚许……”沈书元低头看去,怀里是他的……银袋? “清知,到了京中我要给你买好吃的……” “若是银子还有的剩,再买点好玩的,嗯,或者我去看看有没有零工,你考试,我还能再多攒一些。” “娶媳妇不急,先给你买东西,比较急……” “这银袋,我会自己收好的,不用你帮我收,嘿嘿,我不告诉你,我有多少银子。” “我懂,贤贤易色,我好了,我已经好了……” “爹,我们不能丢下他!”沈书元此刻身上已经没了力气,只有那个钱袋被紧紧的握在手里。 “清知!”沈岭回头看了他一眼:“我们现在只能快点进城报官!有衙差来,还有点希望,不然,我们留下,戚许这一跳,又是为了什么呢?” 沈书元神情呆滞,爹没说错,若是都留下,戚许这一跳是为了什么呢? 马车的后方已经看不到人了,估计是知道追不上,便都回了头。 可若是这样,戚许,被留在后面的戚许怎么办? 感受到沈书元挣扎的力气,沈岭又说道:“他们是为财,也有可能让我们赎人呢?爹答应你,多少爹都去凑,就是卖了东西,写信去借,爹都会把他赎回来的。” “爹,还有机会吗?”沈书元瘫软在车上,他只觉得心口处像是破了个大洞。 原来坐在前面赶车,这么冷的吗? 第68章 沈岭闭了下眼睛,刚才他都准备把老命舍了,也要让清知走,此刻又怎么会为了戚许,而让清知涉险呢? 他就是再喜爱戚许,他也不是自己的儿子啊…… 人性,哪有不自私的…… 戚许,你来沈家的这些年,我们也不算亏欠了你…… 此事也是你自愿为之,你若是真的魂落此处,千万别将这怨恨,落在清知的身上啊…… 沈书元紧紧抱住怀里的银袋,这么多年学的学识,懂得道理,在这一刻什么都用不上。 他只知道,昨晚,自己还说了戚许…… 自己知道他低落,却和他说,等到回家再说…… 可,真的还回的去吗? 这个银袋你不是说,要自己收着的吗?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还要特地丢给我呢? 第58章 找不到戚许了 沈岭一路赶着车,就算知道后面没人了,也没有半点松懈,到了城门口,看到守城的士兵,他就赶紧跳下了车。 “官爷,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山匪,还有一人被他们留下了,不知道可否……” 他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人抬手说道:“上车,进城,我们要守城不能进去,让他带着你去府衙!” “谢谢官爷。”沈岭赶紧回身上了马车,一名守城兵,也跳了上来。 “多远的地方?”守城兵问道。 “有,有差不多五十里地吧。”沈岭说道。 “那么远,做好心理准备,估计凶多吉少了,那帮匪人下手狠毒。”守城兵叹了口气:“我们这里兵力有限,虽然已经尽量巡逻了,但是再远点的地方,确实鞭长莫及。” 沈书元听着外面的对话,看着手中的银袋,什么都没说。 州府很快就到了,守城兵进去禀报,一队人很快就集齐了。 “我,我们能不能跟着啊?”沈岭知道,这时候让沈书元在城里等消息,他定然是不愿意的。 “随你们,走!”领头的人翻身上马,领着人就出城了。 沈岭也赶着车,跟在他们的后面。 一路狂奔到了地方,早已没有了人影,沈书元从车上跳了下来,来的府兵也开始四处搜寻。 沈岭看着沈书元踉跄的身影,叹了口气,准备先找地方把马车拴好。 沈书元依着记忆向着路边寻去,突然他看到了地上的那个木棍,那是戚许之前放在车上的。 “清知,看我捡来的,很结实,我放在车上,要是有事,还能用用……” 当时的自己只是笑笑,觉得怎么会用到呢? 他弯腰拾起木棍,却被棍上的寒意冻到了手,木棍又掉落回地上。 沈书元张开手,看着手心,黏腻冰冷透着让人头晕的腥意,是血…… 整个木棍上都是血…… 沈岭栓好了车,看到沈书元一直站着没动,他快步走到他身边,正要出声,就看到了地上的木棍。 他也弯腰准备拾起,但刚触碰到,就顿住了。 沈书元什么都没说,弯腰从他的手中拿过木棍,紧紧的攥在手心,继续往前走去。 很快就看到散落在地上的木箱,满地的书籍,有些被踩了脚印,有些被泄愤撕毁了。 若是原来,沈书元应该会心疼的弯腰拾起,细细收拾,再装上车,晚上就算不睡,也要都重新装裱好。 可现在,他只是麻木的看着这满地的狼藉。 就连书籍,他们都能这般泄愤,拦住他们的戚许,会被怎么对待?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府兵已经点起了火把,但是周围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沈书元就这样木讷的站在木箱前,沈岭心疼的上前问到:“要不要爹帮你收拾一下,搬上车去。” 他知道,清知自小就在乎这些书籍,都是小心翼翼的用着,爱护着,用久了,难免会有些破损,他都要仔细的黏贴好。 可还没等沈岭再多问一句,沈书元就直直的向后倒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了。 “元儿……” 沈书元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入目的床幔并未见过,他想起了昏迷前的事情,坐起了身。 这时他感觉自己的左手似乎握着什么,抬手就看到了那个木棍。 “醒了?”沈岭推门进来,看到已经坐起身的儿子,激动的走上前。 沈书元点点头,从床上起身,自包袱里翻出了一块干净的布,将木棍仔细的包裹了起来。 沈岭想要说话,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出去,过了一会端了碗粥进来。 “今天太晚了,那片又很大,没有寻到人,府兵大哥说了,明日一早他们还会去找的。”沈岭说道。 沈书元将木棍收好,抬手摸了摸,并没有说话。 沈岭叹了口气:“没找到人,也是好事啊……” 沈书元摇摇头:“不是……这么冷的天,别说他受伤了,就是没有,在野外冻也能冻死。” 沈岭被他说的一噎,他当时也不想回来的,但府兵不想找了,清知又晕过去了,他也没得选。 更别说在他的心里,觉得戚许就不可能还活着了。 “清知,有些话,爹要先说给你听。”沈岭又将粥往前推了点。 “我们最多明日还在这等一天,后天一早就要走,不然去京中就赶不及了。” 沈书元的眼睛缓缓睁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走?” 第69章 “嗯,你别忘了,我们为什么在这,耽误了今年,还要再等三年。”沈岭何时见过儿子这样,不由的心疼了起来。 “清知,爹知道,你和戚许感情深,爹也不想失去他,但,你要想清楚,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沈书元低下了头:“读书十几载,我做到了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到,读书又有什么用呢?” “啪!” 沈岭站起身,一巴掌狠狠地甩在沈书元的脸上。 沈书元诧异的抬头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触碰了一下被打的脸。 沈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似乎也有些诧异,清知开蒙的早,从开始读书就没让他操过心,别说打他了,就是重话都不曾说过。 “清知,读书人就这几年,别说戚许,就是我丢了,我回不来了,你也得进京考试!” 沈岭深吸了一口气,厉声说道:“当时爹都准备跳了,戚许要是没拦住,后面一个跳的就是我!” “我们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送你上京赶考吗?不就是为了让你去光耀门楣吗?” “好,就不说光耀门楣了,你总要对得起你的自己吧?自开蒙到现在,你就那么点高的时候……” 沈岭红着眼睛,比了一个高度:“你也没有贪睡过一天,早起贪黑,就是温书,为得是什么?” “你现在却说读书没有用?你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你对得起戚许吗?他连那箱书都舍不得丢……” 沈岭抬手抹了一把眼泪:“他是卖来我家的,但他是来做契兄弟的,有许多的活他该做吗?他不就是心疼你,想让你多温会书吗?” “夏天暴雨,冬天落雪,只要是你要从县学回来的日子,他哪次不是眼巴巴的要去接你,接到了,那么远,都是他背着你回来的。” “我有次说他,你也是男孩子,年岁也不小了,不用这般娇宠着……” “他说,若是淋了雨,落了雪,回来病了,清知就要少看几日的书了,不好……” “不好!”沈岭抬手砸在沈书元的肩膀:“他若是还在,他若是能寻回来,他知道你没去京中考试,你说他会不会,怪他自己?他这一跳,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书元双眼无神的看着沈岭,一颗眼泪从他的眼角掉落,砸在了他自己的手背上,震得他整个人都一惊。 “爹,我知道了。让我静静好吗?” 沈书元声音嘶哑,缓缓低下了头。 第59章 天各一方,互相想念 沈岭看着桌上没动的白粥,叹了口气,还是没劝,转身出去了。 沈书元站起身,将包好的木棍抱进怀里,右手握着戚许给他的银袋,靠在床边发着呆。 他知道爹说的对,如果他不去考试,才是真的对不起戚许这一跳。 但,他也只是一个人,一个有心会疼的人,他无法这么冷漠的离开。 可,留下了又如何呢? 他和爹心里都清楚,戚许不会回来了。 爹看到自己包这个木棍什么都没有说,就是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要带着回去,给戚许做衣冠冢的。 想到这,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银袋,又是一滴泪从滴落眼角。 他抬手擦过,有些狼狈,这些年,他从没有哭过。 现在想来,还是因为读书真的不苦吧…… 沈书元一开始还不解,为何戚许要把这银袋特地丢给自己,但现在却有些明白了。 他是在告诉自己,这是他给自己的,不用随着别的葬进墓里。 他怕他没给,自己收拾他包袱的时候,压根就不会动这个银袋…… 戚许啊,你经常说你没读过什么书,不懂很多的道理,但你却一直是一个那么好的人…… 好到,让我这一生,都无法忘却了…… 他抬手将银袋贴到唇边,轻轻的亲了下。 不知道你疼不疼…… 也不知道你睡在哪…… 这样的安慰,一定是不够的,但更多的,我也给不了了…… 沈岭出了门,想了下,还是去了趟州府,找到了晚上领头寻人的官爷。 “大人……”沈岭笑着:“儿子晕了,我这也手忙脚乱的。” 他递出了一个银袋:“让兄弟们喝点酒,晚上都吹了风,明日还要辛苦呢……” “哎……职责所在,没银子的,我们还能不管了啊。”官爷挥挥手,没有收。 “那怎么会,您看我这,直奔府衙就来了,不就是在外地也听说了,你们是管的吗,只是这片地势复杂,确实是太难了些。”沈岭说着好话。 “这,就是酒钱,我还要回去照顾儿子,要不我就亲自买了酒过来了,大人就当帮我做个东……” “那……好吧……”官爷终于点点头收下了:“不过,说实话,别有希望了,那处太远了,你们赶来,我们赶去,这一来一回,都快一个时辰了。” “哎,心里清楚……”沈岭摇摇头:“但,又不想清楚啊……” “懂……”官爷颠了下手里的银袋:“明日天一亮,我再多带一队人,尽量多找点地方。” “谢谢官爷!”沈岭弯腰谢道,一直等到他走进府衙,才缓缓站直了身子,叹了口气。 他回到客栈,推开门,就看到沈书元抱着东西坐在床边,桌面上的粥一口都没动。 “清知!别的道理,爹不说了,唉……” 第70章 科考前,突逢大变,这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爹,我想清楚了,再等一天,后天我们就上京……”沈书元站起身,走到桌边,低头吃着已经冷透了的白粥。 “凉了!”沈岭抬手要拦,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坐在他身边。 “清知啊,明天若是还没有结果,爹再去送点银子,若是真的找到了戚许,就让他回家等我们,京中还远,就不必去了。”沈岭说道。 沈书元垂下眼眸,点点头。 他知道爹的意思,这是给自己一个念想,戚许到底找没找到,都要等考完试回到家,才能有答案了。 “我会好好考的,爹放心吧。”沈书元轻声说道。 一碗冷粥下肚,沈书元的眼神也清明了不少,还知道给脸颊涂了药膏,才躺到床上,准备继续睡觉。 沈岭看他说都没说要温书的话,只能不再多说什么,吹熄了烛火也躺下了。 沈书元从没觉得客栈的床,这么大过,身边没了戚许,似乎怎么都睡不热了。 这被子也不压风,怎么哪都这么冷?脸冷,肩膀冷,脚冷,哪都冷…… 在被子里的自己都这么冷,在荒郊野外的戚许呢? 他得多冷啊…… 戚许缓缓的睁开眼睛,用力摇了摇头,他是被砸晕过去的,他抬手,摸了一下脑后,似乎肿了很大的包,一碰就疼。 他转头看着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他试图站起来,挣扎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醒了啊?” 边上有人突然出声,吓了他一跳。 “别怕,一个牢里的怕什么?”边上一个人凑近了一些,满脸的脏污也看不出什么。 “这个,晚上的水,还给你留了半个馍,将就着吃吧。” 戚许抬手接过碗,一口一口的将冷水喝进肚子里,手里的馍硬的像个石头,他现在头疼的厉害,实在是张不开嘴,便一直拿在手里。 “你是吃不下?那,给我?”那人又说道。 戚许将手里的馍递给他。 “我叫乔麻,旬县的,你呢?”乔麻用力啃着馍问道。 “欶县……”戚许缓缓张嘴。 “哟,你这有点远啊,怎么跑这来了?不知道陵州这闹匪患啊?”乔麻问道。 戚许闭上眼睛,缓一会才问道:“他们怎么没杀了我?” “看你结实吧……”乔麻说道:“都知道陵州匪患猖獗,有钱的都请了镖局,打手,哪是他们能抢到的啊。 加上陵州府也经常派兵巡视,没那么容易吃饱肚子的,所以他们就开始卖人!” “卖人?” “女的那不用说了,男的都是苦徭,要不采石要不挖矿,反正被送去那种地方,一辈子也别想出来了,唉,主要是那种地方的一辈子也没多长……” “你怎么知道?”戚许问道。 “我被抓来都大半年了,生得瘦小,样貌丑陋,没人要啊。”乔麻笑着说道:“但我会烧菜,所以他们还留着我,偶尔搞一票大的,就让我去做顿好吃的,” “苦徭,还要生的好看?”戚许不解。 “哎~~不懂了吧,瘦小的没啥力气的,哪个苦徭要啊,都是送去倌馆……”乔麻小声说道。 戚许没有说话,微微皱眉,他不懂是什么意思。 “你是欶县的,不该啊,不是听说那边流行契兄弟吗?倌馆反而不流行?”乔麻不解的问道。 戚许不是很明白,却也猜出了一个大概,放松的呼出了一口气。 还好让清知先走了。 他那样谪仙一样的人儿,若是落入这帮人的手里,还不知道受到怎样的折辱。 想到沈书元,他身上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用力的又往外看了看。 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 清知,时间紧迫,千万别来找我,一定要尽快上京赶考啊…… 第60章 路分两边,伯劳飞燕 第二天果然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傍晚知道官爷们都回来了,沈岭又去了一趟州府。 “大人……”沈岭递出了一个银袋。 看到对方要拒绝,他连忙说道:“人没找到,也不算是坏消息,我们是要上京赶考的,也不能在这里多留。 这点银子,是麻烦大人帮我们多注意注意,万一还有一条生路,寻到他了,和他说一下,回家等我们就行。” 官爷听到这话,颠了下银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岭赶紧说道:“这银子就是麻烦大人的,不需要留给他,到时只麻烦大人给他个能证明身份的文书,让他得以回家就行。” 官爷听说点了点头:“行吧,我会注意,也会交代他们注意,这处匪患早就上报过朝廷,可能哪天得空了,就会有人来剿匪了,如果有那么一天,抓住了人,我也会再帮你问问。” “那,那就麻烦大人了。”沈岭弯腰鞠了个躬。 等到都交代好,他摸了摸怀里的银袋,还好要出门前乡绅和府衙给的,他都存成了银票,等了京中还能取出来,不然这一路的开销,还真的比他预计的大。 沈书元看到沈岭推门进来,走上前给他倒了杯茶,站到他的身后帮他揉着肩膀:“戚许的事情,爹破费了吧?” “唉……这有什么破费不破费的,爹也想让人回来,银子花了没什么,只是……” 第71章 沈岭不再说话,戚许只怕是回不来了,这些银子也是沈家最后能为他做的了。 一夜无话,天亮之后,沈岭就开始收拾东西,搬上马车。 原来这个活,沈书元都没沾过手,这天早上也跟着沈岭忙碌了起来。 沈岭本想让他歇歇,但又觉得此刻歇着也不一定好,便没阻止他。 两个人折腾了快半个时辰,才将东西都收拾好,驾车离开。 沈书元坐在马车上,抬手擦了下额间的汗,原来这些戚许做的时候,似乎也没花多少时间。 而且他每次上车都是笑嘻嘻的,一点也看不出疲惫,而自己,此刻连手都有点抖。 沈书元拿出书,低头看着,过了一会下意识的将茶盏往前推了下。 他没听到动静,似乎才反应过来,抬头看了一眼只有自己的车厢,早上他压根就没点碳炉,此刻自然也没有热茶。 而那个总是事事照顾他的人,再也没有了…… 沈书元走到小炉边,折腾了半天也没将碳火点起来,只能无奈地起身:“爹,炉火我点不着……” 倒不是他一定要喝茶,而是天气还冷,过一会沈岭也需要喝点热水,而且中午可能还要热一下干粮。 沈岭听到他的话:“哎呀,爹忘了,原来这事都是戚许做……” 话还没说完,他就赶紧收了声,将马车赶到一边,回到车厢将炉火点上。 “水就这样烧着,你要注意一下,千万别烧干了。”沈岭交代道。 “嗯,我知道。” “别烫到自己。”沈岭又交代。 沈书元微微叹了口气,不是觉得爹啰嗦,而是觉得自己真的有些没用。 沈岭回到外面继续赶车,沈书元烧上水,低头看书,过了会沏茶的时候,果然还是被烫了。 他将烫疼的手指塞进嘴里,有些无措的看了一眼四周…… 沈家原来也有丫鬟小厮,但也不是专门照顾他的,很多事情他都是自己做,也从没觉得自己做不好。 戚许不过来了两年多,自己怎么就什么都做不好了呢? 沈书元终于喝上了热茶,却忍不住想,此刻的戚许呢? 他甚至觉得,戚许若真的已经不在了,可能是最好的结局。 不然,还不知道此刻的他,正在遭受着什么…… 而此刻的戚许确实过得不太好,头上的伤很重,之前醒的时候,就昏昏沉沉的。 牢房又四处通风,他身上的棉袍,因为料子不错,已经被扒走了。 他缩着身子,忍着剧烈的痛疼和寒冷,想让自己的状态好一点,不然他怎么才能逃得掉? 沈岭和沈书元的路途也不算多顺利,之前一直有戚许帮忙,沈岭就算觉得疲惫却也还好,但现在就只有他了,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终于到了前面的州府,还是花钱请了个车夫,专门赶车,顺便帮他们搬搬东西。 因为一来一回的时间较长,对方要了二两银子,包吃住。 沈岭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现在不是心疼银子的时候,还是要先安全的到京城。 沈书元最近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车厢看书,原来戚许陪着他的时候,也不会说话,但最近就是觉得车厢安静了很多。 沈岭坐进来之后,并没有缓解沈书元的寂寞,反而让他多了一些拘谨。 之前戚许出去赶车,沈岭进来一般都是闭目休息,现在找了车夫,全天都在车里。 沈书元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在爹的监督下看书,是什么感觉了。 虽然一路磕绊,他们还是在会试开始前的半个月入了京城。 因为有会试,很多的客栈都住满了,几个人跑了几个地方都没寻到落脚的地方。 “李大哥,你把马车停到前面那处好停的地方,我去看看,不然总是赶着车,也不方便。”沈岭对车夫说道。 “清知,你在车上等我,不行就租个小院,如果会试过了,还要殿试,等放榜,怎么也要2、3个月的时间,应该能租到。” “我陪着爹去?”沈书元说道。 “不用,你在这看着东西,万一遇到点什么事,你也知道处理,省得李大哥乱了阵脚。”沈岭挥挥手,转身就从车上下去了。 没有门路想租房子,最好的方式是去衙门,一般都会有备案的信息,但太慢了。 沈岭直接找了家地势好的客栈,走进去就和店小二打听了起来,果然问到了一个专门租房的人。 他问好价格带着人到了马车边,便驾车过去了。 “你们也是来考试的?”房东问道。 “是啊!”沈岭笑着点点头。 “那你们来的挺迟啊,前几天还有书生,在最大的望江楼对诗呢。”房东也说道:“不过这间小院,最好的就是静,离主街远了点,但对于你们读书人而言,正好。” “是是是……”沈岭连忙点头。 沈书元没说话,只是垂眸看着面前的书。 第61章 三年不娶 最近的京城很热闹,文人之间的切磋更热闹,看的懂的看不懂都想凑一凑,总觉得沾上点气息,自己也能有些风骨。 沈书元安顿下来之后,沈岭也试着问过他想不想出去走走,但都被拒绝了。 沈书元有自己的想法,如果戚许还在,他应该也会带着人去看看热闹,却不会下场比试。 第72章 京城里的水很深,谁知道被你比下去的是谁呢,还是等着会试过了再说。 现在戚许不在了,他也没了出门游玩的兴趣,还不如在屋里看书。 终于到了会试的这天,沈岭跟着将人送进了考场,接下来的这九天就是沈书元的战场了。 会试要考三场,分别在初九,十二,十五日。每场考试提前一天进场,推后一天出场。 也就是说初九的考试,初八一早就要进场,等初九开考,考完,初十晚上离场,十一一早再继续进场。 沈岭也是算着时间,在场外等着,家里都已经买好了吃食,就等着沈书元出来,回家就能吃上热乎的,好好洗漱一下,休息一晚,第二天再一早将人送进考场。 九天六夜的考试,对于沈岭而言,也是鼓足了精神。 沈书元坐进自己的号舍,将考篮放到一边,便开始闭目养神,平静心绪了。 可,今天的效果却不怎么样,他脑海中总是不由的想起戚许。 昨晚整理考篮的时候,他看到考篮上写的一个封条,白纸黑字,简单的一个封字,那是戚许写的。 他在家收拾好了考篮,交代了戚许,不能再打开,免得到时少了东西,戚许便摇头晃脑的给写了一个封条。 说是他之前去哪家主顾家里,看到他们就是这么收藏贵重东西的。 沈书元没有纠正他,便随着他胡闹了,反正里面的东西不少就行。 此刻那个封条,自然已经被丢在家里了,沈书元抬手摸上昨天还贴着封条的位置,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他的心乱了…… 三场考试结束,沈书元就一直坐在屋里没有出门,和沈岭的对话也很少。 沈岭知道,只怕是结果不太好,但结果还是要等,今年真的不行,也就只能先回家,再看了。 终于到了放榜的这天,沈岭本想自己去看榜,谁知道沈书元也已经打理好了自己,跟着他一起出门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走到喧闹的放榜处,沈书元安静的和周围格格不入。 沈岭看着他的模样,就自己往前挤了挤,想要看的更清楚点。 沈书元的眼睛注意着他的背影,一是怕人多,伤着爹,一是想起了当初那个护着自己的戚许。 终于等到榜单放出,沈岭已经不抱希望了,但还是从后面一个一个的往前看,终于再第十五名的时候,看到了沈书元的名字。 “清知……”他转身挤回沈书元身边:“十五名,我们家的清知也是贡士了。” 沈书元似乎呆愣了片刻,抬头看着榜单,知道了名次,找的也很快,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回家吧。”他看了眼说道。 沈岭点点头,心里开心,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中午叫上李大哥,我们出去吃!” 沈书元垂眸点点头,他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感觉。 十五名,不算低了,这场会试中榜之人,二百九十八,他这个名次,已经算是崭露头角了。 但…… 对得起戚许吗? 他知道自己没考好,也知道自己心乱了,更知道因为戚许出事,他的道心不稳了。 中午沈岭找了家酒店,好好的点了一桌菜:“我今天就找人给家里送封信,先让你娘高兴高兴。” 沈书元眉尾微动,却忍下了心里想说的话。 他想让爹问问,戚许回家了没…… “你们听说了没?会元是张大人家的公子,京中原来就说,他是文曲星下凡,状元之姿。”边上有人说道。 “连中两元,这状元已经算是囊中之物了。” “听说在殿试之前,由宁王主办,于城郊的柊琴苑开赏诗会。” “我们能去吗?” “做什么梦呢,据说只宴请前十二名,这意味什么,意味这些人,已经算是殿试的红人,以后朝廷要重用之人。” 沈书元侧头听了一会,听到赏诗会的时候,神情才有了些许变化。 “早知道还是应该早些来,拜访一些京中的人,现在也能去问问……”沈岭的意思是可能就能去赏诗会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殿试,爹,我没在乎这个。” 沈书元端起茶盏:“还是要谢爹一路以来的照顾,不然儿子哪能自己到京城呢。” “哎呀,你是我儿子,我不陪你,谁陪你啊!”沈岭笑着端起酒盏。 沈书元又给李大哥敬了一杯,吓得他差点跳起来:“沈少爷,这我哪担得起,虽然我不懂,但,但这中了,就算官了吧?” 沈书元笑了笑,微微摇头,没有解释…… 没了戚许之后,他已经不想再去教导任何人,他们懂也好,不懂也罢,和他也没什么大关系了。 一个月后殿试。 沈书元来京这么久,没有和任何旁人结交,在京中文人里也算是查无此人了。 殿试只考一天,日暮交卷,考题由皇上钦定,只考策问,考完便等着阅卷结束,将答卷最好的十份,递交皇上,有他钦定御批一甲的三个名额。 考完离宫,沈书元坐上马车回了小院,进了门,对着沈岭就跪了下去。 “怎,怎么了?考的不好?”沈岭赶紧抬手拉他:“再差也是同进士出身,差不到哪去。” “爹!”沈书元规矩的给他磕了个头:“不差,我有信心。” 第73章 “那,那这是干嘛?”沈岭不解。 “儿子心中有想做之事,不知是否会牵连父亲。”沈书元咬了下牙:“如果,如果可以,我会要求去陵州附近为官。” 沈岭一怔,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还,还有,请爹给儿子三年的时间,如果三年之后,戚许依旧毫无音讯,再,再给儿子说亲。” 沈书元说完,重重的又磕了个头。 “你……”沈岭抬手指着他:“三年,怎么你还要给他守孝?你爹我死了,你也不过就是守三年!” 沈岭气不过:“他,他就算真的没了,和你说亲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契兄弟,说到底,也算我的妻。”沈书元不卑不亢的说道。 “你!”沈岭用力一挥衣袖,气的直接转身离开。 沈书元还是规矩的跪在地上,爹并没有准他起身。 第62章 戚许的遭遇 沈书元一直没有起身,半开的房门将他倔强的身影,清晰的映在沈岭的眼中。 沈岭最终还是不忍心,走进了房门。 “去哪为官,这件事你说了不算,爹说的也不算,你要是有本事能去陵州,爹不拦你,也拦不了。” 沈岭气愤的哼了一声:“至于后面一件,如果这次殿试你能中得一甲,爹就允你,如果不是,那你的婚事,你自己说了不算!” 说完这话,他衣袖一挥,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等着沈书元的答复。 沈书元低着头,一甲也就是前三名,由皇上御批,这个真的太难了,之前的会试,他也不过就是十五名。 但…… 他弯腰重重的磕了个头:“谢爹成全!” “起来吃饭!”沈岭气愤的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沈书元扶着门板,挣扎了半天,才从地上站起身,这也算是第一次,他违背父命,和爹对峙。 他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漆黑的天空,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戚许,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还是太少了对不对? 他知道爹松口的原因,在哪做官就像爹说的,他管不着,朝廷定了,他同意与否压根不重要。 至于娶亲,娘一直不说亲的原因,就是希望自己出人头地了,能有更好的姻缘。 如果能得中一甲,以后的官运不说亨通,也会大有提升,若是被派去地方为官,肯定是回到京中,再说亲更合适。 沈书元看得清这些,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篇揣摩圣意的试卷,不知道能不能正中红心。 西雍建朝至今历经七任帝王,二百余年,重文轻武多年,致使边关战火不断,却总是无法可解。 这次的考题中,虽然多问的是地方治理之事,但更深层次的,体现出了皇上准备加强军队的部署,解决边关之患。 所以他大胆的提出了一种新的晋升制度,用地方治理为例,却可以在多处使用,就不知道皇上是否会喜欢了。 剑走偏锋,赌对了满盘皆赢,赌错了,只能来年再战了。 不过如果今年没中,这婚事应该也能再想办法拖延一下。 只希望,今年官员没有那么紧缺,同进士出身不会有所安排。 李大哥看到沈书元走进屋子,也知道父子两今日有些矛盾,笑着问道:“沈少爷,这次考完,要多久知道结果啊?” “很快,今日结束,明日批卷,再后一日就能知道结果了。”沈书元说道。 “那,是不是就能回家了啊?”李大哥眼睛一亮。 “劳烦李大哥陪了我们这一路。”沈书元端起茶盏,敬了一杯。 “哎呀,这哪里的话,我又不是没收钱。”李大哥笑着摆手,站起身,将面前的酒豪气的饮下了。 沈岭微微皱眉:“清知啊,你这也该饮饮酒了,放榜当天,就有琼林宴,到时只怕不能以茶代酒吧?” 沈书元点头:“但今天才喝,也改变不了什么,人数众多,也不过就是个过场,不会饮多的。” “也是……”沈岭不再说话,低头饮酒,眉头紧皱,心里似乎放了极重的心事。 沈书元虽然看出,但也一句话没说,有些事情,只能等到结果出来再说了。 而这几个月,戚许也经历了很多的事情。 因为头伤没有得到处理,他很快就发起了热,但牢里的每天只给一碗清水,和一个硬馍,他的情况也没有得到医治。 乔麻看着他的情况,也试图和山匪说过,但他们抢人回来是为了钱,怎么可能还花钱医治呢。 又过了几天,他们又抢了一些人回来,估计是人数多了些,找到了卖家,就赶着戚许他们出去。 乔麻看着被绑住双手,硬拽起身的戚许,小声的说了句:“兄弟,别反抗,别说你这身子不行,就算行也没机会的。卖去苦徭,他们想你干活,可能还会帮着医治一下。” 戚许脑袋昏昏沉沉的,他的话听的也是一知半解,只觉得面前的路都看不清。 但身后一直有人推着他往前走,他低着头步履蹒跚,却也没有反抗。 边上新抓来的人一直都在骂骂咧咧。 “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你们抓了我们,就等着吧!” “哈哈哈哈,我们抓了这么多年人,害怕你?就算是郡守家的公子又如何,他的州府年年都说剿匪,剿到现在,我们不还在吗?” 第74章 他们之间的推搡,偶尔也是波及到戚许,动不动的就撞他一下,撞得他都快站不住了。 他是昏迷着被带进来的,往外走,才知道这处为什么会山匪横行,外面都是山路,而且很是崎岖,稍微走错一点,可能就会顺着缓坡滚下去。 “走快点!” 山匪在后面吆喝着,卖人其实都有车拉的,毕竟他们不可能把人卖在附近。 若是真的跑了,去了官府,将人准确的带到这里,他们这么点人,怎么也对付不了官府的。 但这段路真的没办法,要走到前面宽点的地方。 他们走了大半个时辰,戚许此刻已经是下意识的在抬腿了,他的眼前一片漆黑,感觉什么都看不见了。 突然前方有人喊道:“快走,快走,前面有兵,不像是州府的人,是兵!” “兵?” 他们对上州府的信心,其实就是府兵没有多少,怎么也不能搜山,但如果是将领带兵过来,那就不好说了啊。 “快,把这些人都杀了!”其中一人突然喊道。 “娘的,小爷跟你拼了。” 山匪这边自乱了阵脚,加上地势无法包围,道路基本也只能单人站立,两边还真的推打了起来。 戚许努力的睁着眼睛,他只想要回家,只想要回去找清知。 他并不想打赢什么山匪,此刻看到有一丝机会,他努力的转身向着边上跑去。 身后的山匪却快速的挥刀,重重的砍在他的背上,一道伤口从右侧肩膀,划过肩胛骨,直接劈到了背中。 剧烈的疼痛,反而让戚许的混沌的大脑有了半刻的清明,他提起一口气,用力向前跑去。 清知,等我,等我回家…… 脚下的土石滑落,戚许重重的摔了下去,被绑住的双手,没有办法帮他稳住身形。 他撞在了坚硬的地面,本就受伤的头部再次受到撞击,直接眼前一黑,顺着坡度滚了下去。 追来的山匪看到,啐了一声:“切,这里也敢跑,我们弟兄走了这么多年,还有天黑的时候,被摔死的呢,活该!” 戚许却什么都听不见了,上身已经被血液浸染,气息也越发的微弱。 “还要下去找吗?”有人问道。 “找什么,肯定摔死了,就算没有,一身的血腥味,这山里的野兽也能把他吃干净,快把这些人处理了,回寨子!” 上面传来了几声惨叫,但这些,戚许却都听不见了! 第63章 阴错阳差 孟炎骑在马上,身后的旗帜上一个大大的孟字,正疾驰在陵州附近的官道上。 “将军,入了陵州境,是不是要先去州府报备一下,你这身后带的是五千精兵啊,他若是参你一本,通敌叛国都判得。” 贤然道人此刻充满了悔意,怎么就跟着他蹚了这浑水。 孟炎扭头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丢的是谁吗?乐平县主最疼爱的小儿子,这里的郡守参我,参呗,人要是救回来了还好说,要是没救回来,你猜谁更倒霉?” 贤然道人翻了个白眼,反正我是不想倒这个霉。 “这样吧,我跟着你本就是为你医病,现在你按着药方吃药便成,我,我这老道就先走一步喽!” 话音刚落,他直接调转马头,向着侧面疾驰而去。 孟炎也不在意,只是啐了一声:“一把岁数,还是贪生怕死之徒!” 贤然道人和孟炎是旧识,他就在陵州境内的凌越山上居住,孟炎这次出征受了伤,虽然已经医治,但一直未能痊愈,便想着来找他看看。 谁知道,听说他要来这,乐平县主便让他顺便找一下自己的幼子,说是孩子贪玩,非要去外祖家里,正好要路过陵州,若是能抓到,就派人送回京城。 孟炎到了陵州也没急着寻找,先去找了贤然道人医病,谁知道皇上又下了旨意,说让他配合剿匪,最好能将匪患清除。 他也只能用圣旨,调了附近的精兵,带着贤然道人,想着先把匪患剿了。 谁知道,前几天在路边救了一个重伤之人,救醒之后才知道,居然是小公子的随从。 这下几件事情都赶到了一起,孟炎才急着上路,想要尽快解决。 贤然道人本来是闲着无事,跟着孟炎也就是老友相聚,一路上发现这事情越来越麻烦,自然不想再掺和。 但他也没走远,担心山匪过于凶狠,孟炎身上还有伤,便想着要不先看看情况,如果剿匪成功,小公子也安然无恙,那他再去和老友聚上几天。 他骑到了山背处,拴好马,算着时间,看着日头,想了想还是往山里走了走。 谁知道走了一截,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这种闲事他向来不管,而且山林中也可能只是猛兽在觅食。 他都转身走了,又回头看了一眼,算了一下方位:西! 这…… 他今早出门算了一卦,卦象:小畜卦,意指西方浓云不雨…… 九二为乾,带着此人原路返回,寓意吉祥…… 唉…… 贤然道人叹了口气,他不是每日都会算卦,今早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觉得必须一算,看来果然有机缘在等着自己。 他摇摇头,走到近处,就看到一人面朝下的趴在那里,边上已经有些动静,估计是闻到血气的兽类,想来看看是不是能分点吃食。 第75章 他抬手挥剑,斩断了边上的树枝,惊吓跑了躲藏的兽类,才走上前将人翻了过来。 看到他被绑紧的双手,他挥剑斩断:“只怕,还是和孟炎之事牵扯不清啊。” 他蹲下身子,抬手探脉,眉头紧皱:“你这不是遇见我,就完了啊,不过遇见我,也只能说没全完……” 他摇摇头,从怀中掏出药瓶,心疼的倒出一粒:“希望你有钱付吧……” 喂下药之后,又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势,用了金疮药止血,他才弯腰将人背起。 “还好老道,勤于锻炼,不然这再大的机缘,也背不动啊!” 将人放上马背,他回身看了一眼:“若此人真与你之事有关,自会再见!” 说完,他便翻身上马,带着受伤之人原路返回。 一连照顾了将近五日,床榻上的人才悠悠转醒,贤然道人长呼一口气,自己的机缘保住了。 “醒了就好,至少死不了了,背上的伤很重,但醒了就问题不大了,可是这头……” 贤然道人抬起一只手:“还识数吗?这是几?” “三……” “叫什么还记得吗?” “戚……戚……”床榻上的人想了很久,只觉得后脑勺一阵阵的抽痛:“戚大……” “哎呀,这名字,能是什么机缘啊。”贤然道人失望的摇摇头:“趴着哦,你这伤都在后面,先趴几天。” 戚许艰难的动了下手,却发现完全没有起身的力气,他努力的转头看了看四周,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 爹娘还有弟弟呢? 不对,没有爹娘和弟弟了…… 没有,没有是什么意思? 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很多的事情似乎都想不清了,他总觉得有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却想不起来。 贤然道人端了一碗白粥进来:“先吃点清淡的。” “这,是哪?” “凌越山,我是贤然道人,你就喊道长就行,你是哪里人啊,我叫人来接你。”贤然道人说道。 “哪,哪里人?”戚许想了半天,最终摇了摇头:“不,不知道……” “那你怎么被山匪抓了呢?” “抓?山匪?不太不太记得了……”戚许紧紧真的皱着眉:“我,我要去京城……” “京城?离这远着呢,去那干嘛?”贤然道人喂了他一口粥。 戚许摇摇头,却什么都想不起了。 “别急,你这头伤的很重,只要没傻,就是好消息,老道我别的本事没有,医病还是有点东西的。” 戚许吃完了粥,已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没过一会又睡了过去。 贤然道人又给他号了号脉,用手看了一下脑后的伤,一个极大的血包,这么多天了一点没见小,还有一处创口,估计是摔下来的时候撞得。 也就是这身体底子不错,这要是搁自己,估计都去见几次阎王了。 而孟炎那边也找到了山匪的位置,五千精兵,对付这些山匪自然不难。 他也听说有人掉了下去,还派了人搜寻,找到了那处染血的地面,却没看到人,只以为是摔下去还没死,便自己跑了。 等到他带着山匪入了州府,之前被交代过的官爷,还特地询问了戚许的情况。 但被带回来的人里,却没人知道,这件事便也就这样作罢了。 第64章 当你师傅可好? 贤然道人站在树下打着太极,转头正好看到戚许扶着门框准备出来。 “虽然你能动了,但我建议你还是躺着。” 将人救回来已经半个月了,依旧没问清楚家住哪里,他也不知道应该把人送去何处。 虽然也想过,等到他恢复个差不多了,就将他送到官府。 但这几天的接触,却让他迟疑了。 这人居然是读过书识过字的。 当初刚听到戚大这个名字,他心里已经自然的认为,这人家里肯还有什么戚二,戚三,戚小,戚幺的。 这种人家,是不可能让孩子去识字的,能干活就行。 却没想到,这人礼数周全,虽然感觉没正统学过,但认识的字不少,看过的书不多,但懂得道理不少。 贤然道人是真的疑惑了,什么样的人家,会养出这样的人呢? “你今天有没有想起什么?”他出声问道。 戚许努力走到院中的石桌边,摇摇头:“头还是昏,现在这个光线,还是觉得眼睛看的不清楚。” “脑后的血块确实棘手,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只能用针灸配合药物,让它慢慢消下去。” 贤然道人走到他的身边,又检查了一番:“我在想,你反正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他顿了一下,走到一边坐下,抬手摸了摸胡须:“想不想让我当你的师傅,教你些本事啊?” “师傅?” “对,只是师傅,等你想起来家在何处,想走便走,我不拦你,若是不想走,也能留,我也不赶你,如何?” 戚许现在连点头都困难,只能闭上眼睛,嗯了一声。 “哈哈哈,行行行,那你回去歇着,我可要再多花些力气来医治你,我在后山,还藏了些好药,我都要给取来。” 戚许看着转身就走的老道,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就是说这些天,所谓的全力医治,也没尽全力啊。 第76章 又过半个月,戚许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在这住着,能劈柴,会烧火,主要是还能做饭。 贤然道人瞬间觉得,这可能就是自己的亨通呢。 “戚大啊,你这字写的还行,但,也不行!”贤然道人摇头晃脑的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字。 戚许不解,转头看他。 “字如其人,写字者,写志也。你这字明显是描摹的旁人,不是说这字不好,但不合适你。”贤然道人笑着说道。 戚许却皱紧了眉头,这种感觉,总觉得脑海中有一个人,名字就在嘴边,却总是说不出来。 那人也总是会和自己说些听不懂的道理。 “来,别被这些笔画拘束,你要知道你才是执笔之人,而不是它们禁锢住了你!” 戚许一知半解,低头书写,可却越写越乱,似乎不知道怎么才是对的。 “停,心乱则神散,神散之人如何能写出心中之志呢?”贤然道人摇了摇头:“别逼自己,顺应自然。” 戚许长呼一口气,继续低头习字,依旧和曾经描摹的差不多,却又有了一些些不同。 变化很细微,但贤然道人已经满意的点着头,走开了。 “你这年岁习武已经迟了,但我看你下盘稳健,到也还算可救,又不准备成为一代大侠,够用就行!” 贤然道人对于自己捡到的徒弟很满意,戚许又认真又听话,他自然也愿意倾囊相授,能学多少全看造化。 戚许曾经在沈家的时候,沈书元也就晚上有空教他一些学识,后面去了县学,也就每月回来教一些,剩下都靠他自己学习。 这次在山上,贤然道人全天教授,加上戚许刻苦,短短几个月,学到的东西,早就超过了当初在沈家的时候。 “戚大,今天我们下山采购,师傅带你去吃些好吃的。” 戚许的身子基本已经痊愈了,脑后的血包消了不少,虽然原来的事情,还是七零八散的,但出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戚许背着竹筐,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起进了城。 “这处是覃县,出了城,再往前走,下一处城池就是州府了,不过今天我们就不过去了。” 贤然道人进了城,就一直在介绍着周围,他虽然舍不得,但也想看戚许有没有熟悉的地方,他的家人应该很担心他。 “师傅那是什么?”戚许看到府衙前的告示栏,上面贴着金黄色的榜文。 贤然道人抬头看了一眼:“哦,今年有科举,这是殿试的榜单,出状元咯,全国各处都要贴的。” 戚许只觉得这画面很眼熟,他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护住胸前的人,却发现双手握空,胸前什么都没有。 “要去看看吗?有几天了,现在都没人看了,不过刚放的那天估计也没人看,毕竟殿试都在京城考啊。” 贤然道人说到这,顿了下,戚大说了他要去京城,不会是赶考吧? 嗐,怎么可能,就他那水平要是能中举,自己都能去考状元了。 想到这,他心情放松了些,走到近前:“一甲第一名,这个就是状元,我来看看,张颢林,嗯,名字不错。” 戚许却完全没听到他说的什么,他此刻的视线都集中在一个名字上,沈书元! 谁?好熟悉,沈书元,书元? 不,没有喊过谁书元…… “怎么了?”贤然道人说了半天,看他没有反应,凑近问道。 “这个名字好熟悉……”戚许指着沈书元的名字说道。 “一甲第二名,你熟悉?我还说状元我也熟呢!” 贤然道人拍了他一下:“你是不是看这几个字好认啊,他上面的那两个字你认识吗?” “榜眼?”戚许看着他说道。 “不错,居然认识,孺子可教也。” 贤然道人又随手点了几个名字,发现他还真的都能说出来,满意的点点头:“早知道之前考你,我们来这考不挺好?” 戚许被这一打岔,完全忘记了对沈书元的熟悉感,笑着跟在师傅的后面去采买了。 一老一少有说有笑的走在街边,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榜单上的名字。 第65章 请旨去陵州为官 沈岭是真的没想到,沈书元能御批榜眼。 殿试放榜在府衙门前,但是所有的考生全都进了宫,因为前三名是皇上御批,需要宣旨谢恩的。 所以沈岭将沈书元送进宫之后,他就来府衙前等着,看到榜单的一刻,他也说不出的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 不说亲的事情,是他亲口允下的,现在反悔只怕伤了父子感情,以后家里也无法和睦啊。 李大哥看着沈岭急匆匆的进门,赶紧上前问道:“沈老爷,少爷考的好吗?” “好!”沈岭笑着点头:“等到儿子回来,我让他给你包个红包,现在把之前买的东西,都摆到院子里,等下要有人上门的。” 李大哥一听,连忙点头,这一路的辛劳终于有了回报,虽然不是自家孩子,但也是真的高兴。 沈书元跪在御前,听到自己一甲第二名榜眼的时候,悄悄的呼出了一口气。 只是他的名字一出来,周围有了一些细碎的声音,因为没人知道是谁。 “安静,不得喧哗。” 周围又安静了下来,公公宣完旨,笑着说道:“请三位进士及第随老奴去见皇上,剩下诸位随这三位公公,去琼林苑等待。” 第77章 沈书元谢完恩便站起了身,状元姓张,应该就是上次听说的那位张大人家的公子。 他悄悄抬眼看去,正好看到他也在看自己,便规矩的行了个礼。 “你我现在同为进士及第,这个礼我可受不住。”张颢林抬手托住他的手臂:“不过,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小生来京途中遭遇了一些事情,确实影响了不少。”沈书元低头说道。 张颢林却没太在意他的说辞,只是又稍稍打量了他一眼。 站在两人身边的探花,对于他们的谈话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站在一边发呆。 三人入了御书房,行完礼,就听到皇上爽朗的笑声:“张铉安你这儿子争气啊。” “谢皇上夸奖。”张铉安弯腰给了张颢林一个眼色,示意儿子谢恩。 “哎,不用跪了,今年倒有些出乎朕的意料。”雍敬宗秦珺擎挥挥手。 他看着站在下方的三人,眼睛微微眯起:“你说,他们三人该如何安排呢?” 沈书元低着头,此刻才知道他们说的张大人是谁,居然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御史大夫张铉安。 怪不得刚才张颢林,和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中的傲慢是那么的明显,自己的出身确实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皇上,臣沈书元,有事禀奏!”沈书元鼓足勇气,跪下行礼。 “放肆,皇上和张大人说话,你怎可出声?”领着他们进来的公公出声说道。 “无妨,他们现在还没学多少规矩,差了些也没什么。”秦珺擎看着他:“沈书元?榜眼?” “是!” “站起身来,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沈书元不卑不亢的起身,抬头却没直视皇上,这是大不敬。 “张铉安,有没有发现,今年这三个都是仪表堂堂,这两个和你家儿子比,也不遑多让啊。” “恭喜皇上,得此人才。”张铉安说道。 “你说吧,什么事?”秦珺擎说的随意,但却气场十足。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心头的怯懦:“皇上,臣入京赶考,途径陵州,遇匪人打劫,家中表哥,为护我周全,生死不明,臣想去陵州附近为官,还望皇上成全!” 沈书元再次跪下行礼。 听到这话,张颢林转头看了他一眼,刚才听他说遇到事情,还以为是什么托词,现在看来居然真有其事? “陵州匪患已除,你去不去没什么差别。”秦珺擎微闭着眼睛,皱眉说道。 张铉安这时却上前说道:“皇上,心结难解,当圆他心愿,以后可能也是一段佳话。” 沈书元低着头没说话,他赌对了。 当发现张颢林是张铉安的儿子,他就猜测,皇上很可能会让他们入翰林院,只让张颢林一人进去,难免会招人闲话,但三个都进去,这又是张铉安不想看到的。 自己主动提出想去他处,而且还有这么合适的理由,他一定会帮自己说话的。 秦珺擎听到他的话,抬眼看了他一眼,故作思量了一下说道:“地方官……” “确实啊,从地方官做起才会大有作为啊。” 张铉安听到这话,眉头一紧,正要再说什么,就听秦珺擎继续说道:“那就从地方做起吧?” 张颢林悄悄看了一眼父亲,随即便开口说道:“臣也有此想法,还望皇上成全。” 沈书元此刻只能跪在地上,这个结果一定是不好的,但为了去陵州,得不得罪人,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朕也就是说说,你们都去地方了,让那些同进士出身去哪啊?” 秦珺擎似乎很是为难的站起了身:“这样吧,状元维持原来的,还是翰林院修撰,榜眼既然有心中所求,朕也应该成全。” “张铉安,你说给个什么官职合适呢?” 张铉安回头看了一眼沈书元:“皇上,翰林院修撰是从六品,榜眼不能高过了状元不是吗?” “那就只有县令了,陵州附近,哪处有空缺吗?”秦珺擎问道。 张铉安低头想了下:“茌临县和覃县今年都有空缺,还未选定人员填补。” “那就这吧,把任命下了。”秦珺擎说到这,似乎想起还有一人:“探花杜蓝,你有何想法吗?” “臣,但凭皇上做主。”杜蓝跪下说道。 “那你也去陵州吧,你……”皇上指着沈书元:“去茌临县,你去另一处。” “谢皇上隆恩。” “行了。你们三个都退下吧,尚德带他们去琼林苑。”秦珺擎似乎已经累了,挥了挥手说道。 三人从御书房退了出来,张颢林走在最前面,沈书元和杜蓝落在后处。 “对不起,好像连累了你。”沈书元轻声说道。 杜蓝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榜眼,我是探花,越不过你是肯定的,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沈书元有些诧异,之前看他不太说话,似乎很是傲然,此刻说话却全然不是这种感觉,反而有些说不出的豪爽之感。 “而且,今年明显,能进翰林院的只一人。”他抬了抬下巴,显然也看清了局势。 沈书元点点头,不再说话。 第66章 京中局势 沈岭看着回来的沈书元,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高兴的走上前:“回来啊?琼林宴还顺利吗?” “嗯,宴席人多,就是个热闹的场子,没什么。” 第78章 沈书元垂眸思量了一下,跪下身子:“爹,任命已经出了,茌临县县令。” “茌临?”沈岭想了下位置,叹了口气,他不知道儿子是怎么讨来的这里,但也算了却心愿。 “爹答应你的,自不会反悔,你也当记得,三年,一天都多不得。” 沈书元重重的磕了个头:“儿子牢记。” “起来吧,后面怎么安排啊?”沈岭问道。 “爹应该都备了礼吧,我这里写一封拜帖,麻烦李大哥去帮我们送一下。”沈书元说道。 “嗯,你交代清楚,让他跑一趟。” 沈岭拿出怀里的红封:“这个你给他,讨个喜气,这里面有二两银子,和他要的车费相同,他心里自当有数,最近我们有事需要他跑腿。” 沈书元点点头,就回房写拜帖了。 他将拜帖和红封一起给了李大哥:“还麻烦李大哥跑一趟,礼部尚书府里,将这个交给门房。” “嗐,”李大哥拿着红封,虽然没打开看,但也心里有数,沈家这个雇主是敞亮人,他自然也不会含糊。 “沈少爷交代,我一定给办妥。” “这个交到门房,就说是榜眼沈书元,想要拜见恩师,然后你就在门口等着,将门房回你的话带回来,我就知道去不去了。” “好来,我这就去。”李大哥接过拜帖,转身就出了门。 今天递拜帖,自然是明日登门,沈书元知道王大人不会拒绝的。 沈岭看着李大哥走了出去,转头问道:“是否需要为父陪你去?” “不用了,爹,从现在开始,儿子已经长大了。”沈书元笑着说道。 曾经在欶县,过年拜访夫子,由爹带着表示的是家族的尊重,而现在科举结束,身上有了功名甚至官职之后,还由父亲带着,那就有些荒唐了。 果然就像沈书元想的那样,门房给的回复是,拜帖大人收下了,那就是说会见他的。 第二天沈书元带着拜礼,走进了礼部尚书的府邸。 “王大人!”沈书元规矩行礼。 “叫王大人就有些生疏了,来坐。”王玮义笑着指指边上的椅子:“看你昨天送拜帖的时辰,琼林宴刚结束就想起老夫了吧?” “自当感谢恩师,对学生的教诲。”沈书元起身行礼。 这还真的不是攀关系,今年会试主考官就是王玮义,殿试八名读卷官中也有他,所以这一届所有中榜的考生,都该唤他一句恩师。 “坐,不用这么规矩,说实话,你那份卷子可是被翻来倒去的看了几遍,这名字一出,所有人也都甚为诧异,还去查了会试成绩呢。” 王玮义说的轻描淡写,沈书元却听出了其中的指责。 “学生到京时间紧迫,加上路途遇到了一些变故,本都以为没有希望了,看到会试名次,想着这些年的辛苦,便还是想要争一争。”沈书元说道。 “争是对的,人哪有不争的道理,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皇上让你去茌临县为官。” 这时正好下人上茶,王玮义便停了话语,等着茶水都倒好了,才示意沈书元喝茶,他则继续说下去。 “陵州匪患多年,你知道为何吗?” 沈书元听到问题,转身放下茶盏:“学生亲身经历,其实心有疑惑,那群匪人虽手持钢刀,却连马匹都没有,人数也算不上多,以匪人论之实属有些草率。” “草率?那你表兄是怎么没的?”王玮义说的直接。 沈书元神色一凛,不由想到当日,神情暗淡了下来:“再草率,平民百姓也是斗不过的。” “你知道陵州匪患已除吗?”王玮义又问道。 沈书元抬头看去,昨天这话他听皇上说了,但他没有在意,因为皇上以为的已除和真实的情况,可能相去甚远。 甚至皇上说的匪患已除,是指他遇到的,可能已经不是匪患了。 所以他当时虽然听见了,却什么都没说。 “孟炎知道吗?”王玮义问道。 “孟将军的威名自然知道,可他不是一直镇守西北吗?”沈书元不解此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受了伤,正好去陵州养伤,皇上给了调令,五千精兵剿了匪患,按时间算,可能你进京他剿匪。”王玮义看了他一眼。 沈书元神情没有大变化,只是微微颔首,似乎在思量什么。 “陵州的匪患确实已经没了。所以,你现在要想的不是去了陵州,怎么给你表兄报仇。 而是,皇上为何要把你和探花都塞去陵州。”王玮义笑了下:“不过,本官也就是个礼部尚书,朝中之事,看的也不透彻,可能指点的也不对。” 这话沈书元自然不好接,只能低头听着。 “对了,”王玮义话锋一转:“你之前只考了十五名,赏诗会应该也没去成吧?” “自然,学生惭愧。”沈书元站起身,躬身说道。 “嗯,不惭愧,但离京之前,还是应该去拜访一下宁王和齐王啊。” 王玮义喊了一声,管家拿上了一封拜帖,交给了沈书元。 “这是本官给你写的拜帖,这样王爷们也不会拒绝见你,他们都是见过奇珍异宝的,礼数按着规矩来就行,反正很快也要离京了。” 王玮义说到这,抬手端起了茶盏,沈书元明白这是送客的意思,便起身拜别了。 走出门,上了马车,沈岭在车里等着,看到他神色不对,便出声问道:“怎么了,不顺利?” 第79章 “来拜见恩师,没什么顺利不顺利的,只是,”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拜帖:“我没想到,皇储之争,这么快就需要站位了。” 沈岭虽然一知半解,却也知道其中厉害:“要不,先离京?” “王大人这拜帖已给,很快京中就会知道,我一处都不去,以后还想回京吗?”沈书元说道。 “那去哪处呢?”沈岭问道。 “哪处都去,他没提的也去,拜帖递了见到见不到那是另说了。”沈书元轻声说道。 京中局势,他已了解多时,如果没有戚许的事情,他一直想的就是留在京中为官,这趟浑水是怎么都是避不开的。 第67章 戚家的态度,沈岭的怒意 沈书元又在京中留了十日,便和沈岭准备离京了,虽然皇上说了话,但任命的事情不会那么快就定下来。 他准备先回家一趟,等到任命下来了,再出发去茌临县。 李大哥是陪不了他们回家的,但两厢说了下,他还是决定送佛送上西。 只是路过家门的时候,稍微停上两天让他安排一下就行。 他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虽然是陪了沈家一路,但人家也是付了银钱的。 而且沈家人一看,就家风优良,这段交往算不上恩情,也能算上交情,虽然现在沈家少爷只是县令,但难保以后会不会当大官。 自家虽然不能攀上关系,但万一真有个什么,好歹还有个能指望的人不是? 沈岭一个人赶车回家确实吃力,便也没有推脱,反正到家了,再给点报酬就是。 一行人到了陵州,虽然已经猜到结果,沈岭还是去州府找到了官爷问了下。 “我们走后没多久,孟将军确实剿了匪,也救出了一些人,都安置回家了,并没有戚许。”沈岭问完回来,将结果告诉了沈书元。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 一行人到了家,县衙还安排了一场宴席,本地的乡绅都来参加了,这可是榜眼,见过皇上的,就连县令都还没见过呢。 沈书元应酬了几日,才算真的闲了下来。 “爹,去趟戚家,把这件事和他们说一下,带一点银钱吧。”沈书元找到了沈岭,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沈岭想说什么的,但一想到人都没了,确实该和他爹娘说一下,便点了点头,准备去一趟余县。 第二天一早他们雇了车,等问清楚戚许家住哪里的时候,都快中午了,两人也想着快点行事,便也没耽误直接过去了。 戚父听到有人敲门,将门拉开,看到站在门外的沈家父子,有些疑惑,又往后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儿子。 “你们来干嘛?我们可没去找过你们了。”戚父说道。 戚母也听到动静,走出来一看见他们,立刻把幺儿赶回屋里,关上门,横眉冷对的看着站在门外的父子俩。 “我们这次上门,是,是要和你说下,之前我们出门,遇到了匪人,戚许没能回来。” 沈岭低下头,已经做好了面对对方父母的指责,但还是下意识的站在了沈书元的前面,不想他们责骂儿子。 戚父听到这话显然一愣,但他还没说话,戚母先上前拉开了他。 “这人已经卖给你家了,怎么?现在死了,你们找上门,还想让我们出钱下葬吗?”戚母嘶吼着:“没钱!” 沈书元有些诧异的看着她狰狞的面孔,自己带来的是她儿子的死讯,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个? 而不是问问人在哪没的?是不是真的没了?有没有吃苦?有没有受罪? 甚至都没有指责一下自己和爹,却只是在乎下葬的银钱? 沈岭显然也没想到,对方会说这个:“我可有提半个钱字?那是你们的儿子,没了!” “都卖了,也不是我们的儿子了,本来也当他没了,这种事情不用来和我说!” 戚母抬手将他们往外推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屋里那个和这里快出生的才是我儿子!” “你!”沈岭第一次这么气愤,甚至想要口不择言的去辱骂她! “快滚!当初是你们让他断了和我们的关系,今天也别想要一文钱!”戚母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沈岭还抬着手指着前方,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转头看了眼儿子,像是不敢置信。 “走吧,爹,是我错了,何苦来和他们说呢,戚许可能也不在乎吧。” 沈书元之前心里是有悔恨的,他因为自己心中认定的事实,用一些道理诓骗了戚许,让他选择和父母离了心。 当初自己是想着,等到戚许再大一点,心智更坚定,至少不会被伤害了,再去选择和父母的关系。 到时他不论怎么选,身边都有自己支持他。 但他却没想过,戚许会这么突然的离开,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怨恨自己。 戚许直到离开,都没和他的爹娘有所缓和,他再也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这也是沈书元今天想要上门的原因,却没想到上门的结果是这样。 突然他开始庆幸,戚许没有见到他父母这副模样,不然那么善良的他该多难过。 他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那个雨夜缩在县学门外的戚许。 沈书元跟在沈岭的身后,两人就要走出巷子了,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等等……”戚父追了上来,匆匆的将一把文钱塞进了沈书元的手里。 第80章 “再多的我也没有了,这是我攒的私房钱,偷偷买点酒喝,他娘不知道,戚许卖给你家了,总该能入你们的祖坟吧?” 戚父有些没有底气,却又故作强势的说道:“他对你们好,你们不能欠着他,让他在外游荡没有去处,就算我给的不多,你们也该大办的!” 戚父说完也没敢看面前的两人,估计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很是无理 ,转身就快步走了。 沈书元低头,数了数手里的文钱,五十文,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应该确实攒了很久。 他抬手将文钱紧紧攥住:“爹,这样好像,戚许也不显得那么可怜了。” “父母偏心,自古有之,向来说不清道不明,这家也不算特例。”沈岭摇摇头,走出巷子上了马车。 沈书元跟在他的身后也上了车。 沈岭看了一眼车外,叹了口气:“自从我们回来,你娘知道戚许的事情,这几日,夜夜都会哭醒,说总觉他在哪受苦,是不是找个道士给他收收魂。 你再看这个亲娘,唉……就算戚许来了我家,但也只来了两年多的时间啊,之前那十几年都是在她身边的啊。 爹之前还有些懊悔,对着戚家人是不是太绝情了些,他们毕竟是戚许的爹娘,现在看来,狗屁不如,当初应该用扫把给他们都扫出去。” “爹~”沈书元无奈的喊了一声。 “这样的一家人,只配得上粗鄙之言!”沈岭幼稚且气愤的又骂了一句:“狗屁不如!” 沈书元摇摇头,却又觉得爹说的没错,真的是狗屁不如。 第68章 他的喜欢,无足轻重 贤然道人坐在院中磨草药,心里琢磨着戚许身上的伤势,就听到后面传来声音。 “师父,喝茶。”戚许规矩的跪在地上,双手端着茶盏。 贤然道人拍了拍手,坐直了身子,转身面对着他,又看了看他手中的茶盏。 “茶?老道今天要是喝了你的茶,可就不是师傅了,而是师父,这其中差别还挺大的。”贤然道人用手摸着胡须说道。 戚许身形未动:“徒儿明白,就看师父可愿意接茶。” 贤然道人了然一笑,抬手接过茶盏:“老道我看出来了,你这是准备赖在我这了。” 他抬手喝了口茶,随意起身,将茶盏放到一边的石桌上,招了招手:“号下脉,再看看脑后的伤。” 都检查完,他点点头:“你这脑后的血包已经消了三四天了,我本来以为,怎么都还要一个月才能恢复,现在看来,都想起来了?” “还有些迷糊,但想起了很多……”戚许站起身:“师父,我叫戚许。” “戚许,期许……这名字不错啊,比那戚大好多了。”贤然道人也没急着问,只是指指边上的石凳:“有什么需要师父解惑的就问吧。” “师父,榜眼是不是很厉害啊?”戚许坐下身子,低头问道。 “你怎么总是惦记榜眼啊,你别想了,就算是师父我,也没本事让你考上榜眼。”贤然道人挥挥手,一副做不到的样子。 “因为状元想不到啊,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戚许打着哈哈。 “退而求其次,你还真会说,第二名啊,皇上御批,三年也不过就一个。” “前三名,三年都是各一个,怎么都还是比不上状元。”戚许说道。 “那,状元确实不一样,状元是什么,是天子门生,皇上等于是他的恩师,那能一样?但榜眼可差不了哪去。 自从雍敬宗登基以来,所有的殿试前三,好像都是直接进的翰林院。 那是什么地方?等于是皇上的亲卫,整理文书,制定文献,教授皇子,传呈旨意…… 哼,朝中重臣大多都是翰林院出身,进了这个地方,只要你不犯大错,那就一定会委以重任!” 戚许捏紧了自己的手指,低着头,轻声问了句:“那,有哪个榜眼不娶妻,只在后宅养一个男人嘛?” “哈?”贤然道人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烧了?” “师父,我就是好奇,脑子里乱,随便问问……”戚许拒绝了他要帮自己号脉的手。 “你这是脑子乱?你这是脑子坏完了。就不说榜眼,一般官员,也不可能啊。 你想想,家里的夫人都是住在哪,内宅!你养个男人? 这叫什么?这叫内宅不宁,家风不正!还走仕途为官?这就是为商都会遭人不齿。” 戚许抿着唇,心里的感受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哀伤,他喃喃说道:“我家住余县,那处流行契兄弟……” “契兄弟,我倒是听过,但小地方流行,和能摆上台面是一件事吗? 而且我听说,你们那的契兄弟,该成亲还是要成亲的啊,只是苦难时的一种选择,谁能真的一辈子不成亲啊。 除非是家底实在支撑不住,那不成亲可和养个男人,不一样!” 贤然道人扭头看了他一眼,略微思索:“戚许,这名字是谁给你起的啊?” “啊?师父为何如此问?”戚许有些局促的问道。 贤然道人摇摇头,没有继续问下去,刚才他听到戚许二字,还以为意通期许,现在看来,不是这傻孩子给人做过契兄弟吧? 那这个许字,可就全然不同了啊。 “戚许,今日你给为师敬了茶,为师也接过了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可想清楚了?”贤然道人问道。 第81章 戚许眼神暗淡,他点点头:“我爹娘都不要我了,他们更喜欢弟弟……我在家连碗鸡汤都是不配喝的……” “鸡汤?”贤然道人立刻起身:“走走走,现在就去镇上,为师好好的挑一只老母鸡,回来……咳……你自己炖,为师的厨艺,你知道的,嘿嘿嘿……” 戚许听他这么说也跟着笑,可笑着笑着心里就说不出的苦涩。 今早他醒来的时候,脑子里一团乱麻,坐在床边缓了半天,他嘴里喊出的第一个名字就是:清知! 脑海中自然也浮现了那天看到的榜单,榜眼沈书元,是第二名呢。 他去京中赶考了,而且考的很好…… 这一刻戚许说不清自己的感受了,一方面他知道,那时他跳下车就是为了让清知走的。 一方面他开心,清知得偿所愿,这些年的苦没有白吃。 一方面却又忍不住的心酸,清知真的丢下自己走了…… 他突然觉得,这段时间记忆的不清明,可能也是一种造化? 如果他滚下山崖,却什么都记得清楚,他会做什么? 他一定会让人带信给清知,甚至在自己身体稍微恢复之后,都一定会去寻清知…… 可现在,清知已经高中,而自己,真的还要去找他吗? 他不知道…… 没有他,清知依旧可以上京,没有他,清知依旧可以高中,没有他,清知会有什么改变吗? 没有! 甚至不用为了他的归处烦忧。 他想起两人最后一次的对话,贤贤易色,还有那句:“戚许,有些事情,等回家再说,我还需要想一想……” 为何会需要好好想想,都是因为自己身份尴尬,于清知而言,没有任何益处。 所以想起一切的自己,现在还要去找他吗? 似乎看出他笑容的苦涩,贤然道人轻声问道:“你想回家吗?” 戚许立刻摇头,这段时间在山上的时光,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是他最开心的时光。 他不用担心活做得不够好,对不起沈家,不用觉得书读的不够好,对不起清知,更不用担心哪做的不对,被退回戚家,对不起爹娘。 这段时间的他,似乎只是他。 只是想起清知,心口处的那抹钝痛,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那是他拼尽所有去喜欢的人,可到头来,他的所有于清知而言,却无足轻重…… 第69章 只想身边能站着你 贤然道人带着戚许下山,思前想后,还是带他去店里喝了鸡汤。 “尝尝这家老板的手艺,鲜,你也学学,以后做给为师吃。”贤然道人笑着说道。 戚许点点头,随即又不解的问道:“师父,这山下你似乎很了解?” “那当然,为师也要吃饭啊,你以为养你这银子都是天上掉下来的?”贤然道人摇摇头:“本事只要够大,开张一次,吃上三年!” 戚许听到这话,深吸了一口气:“师父,我学了什么,能去京城营生吗?” “营生?那看你准备怎么营生了,想要在一个地方活着,那怎么都是有办法的,但若是想要生活,那就是另说了。”贤然道人喝了口茶,打量了戚许一眼。 不会今年那榜文上,真的有戚许认识的人吧? 要去京城,也不一定是他要赶考,可以是旁人,他陪着去啊,这么一说,他的学识那么杂乱也说得清了。 自己怎么现在才想清楚这些啊。 哎,上京赶考这种事情,和自己一辈子也没什么关系,想不到正常啊。 贤然道人给自己找了借口,便也不再多问,有些事戚许想说他就听着,不想说,忘了也未尝不可。 戚许低着头不再说话。 是啊,他想要再一次站到清知的面前,肯定不能只是尘垢粃糠一般的活着。 他要有所作为,大方的走到清知的面前,让清知就算和自己相识,也不会被旁人看不起。 若是还能给他提供一些助力,就算是钱财,也是很好的啊~ 贤然道人一巴掌拍在他的脑后,将他的美梦拍醒了:“想什么呢?喝汤。” 戚许赶紧起身,先给师父盛了一碗,才给自己也盛了一碗,看着师父夹出鸡腿给自己,他突然想到了沈母。 他知道,沈母一直不喜自己,可今天和师父聊完,他才算彻底的明白原因,这次自己没了,她应该会开心吧? 清知中了榜眼,又没了自己这个累赘,她可能会去庙里烧一柱高香吧? 想到这,戚许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沈母这个人终究还是心善,只怕还要为自己掉上几滴泪。 “想什么呢?汤凉了就不好喝了。”贤然道人说道。 “师父,我在想,人性真的好难懂,你说他是坏人,但总有人觉得他好,只看从哪个角度看而已。” 他此刻终于有点懂,当初水井出事,清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贤然道人点点头:“就像为师觉得你是个好孩子,一定也很招人喜欢,但你却说你的父母不喜欢你。” 戚许有些不解的看着师父,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提起了这件事,但随即他却豁然开朗。 “他们不喜欢我,原因不一定在我这,我没必要总是自艾自怜。我只要做好自己,坚持心中的道,是不是啊,师父?”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 第82章 贤然道人摸着胡须,闭着眼睛摇头晃脑:“此一,便是道,全然看你怎么理解了。” 戚许皱着眉头,这段时间他跟在贤然道人的身边,确实学了很多,但悟性还是差了点。 “我理解,就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戚许犹豫了半天才说道。 “可以这么说,我说了,道全看你自己悟,悟出来是什么,就是什么。”贤然道人又喝了一口汤。 “不过,我在想,你是真的想去京城吗?” 戚许眼睛瞬间就有了光芒:“师父有办法?” “入朝为官,可不止有科举一条路啊。”贤然道人摸了摸胡子,故作高深:“师父会帮你想的,但你要先再刻苦一些。” “我可以,师父,我做什么都可以。”戚许认真的点点头。 “那就先把这汤学会了,这都学不会,还能学会其他的吗?”贤然道人一本正经的说道。 戚许用力点头,低头喝汤,认真的品尝其中的味道。 “傻小子!”贤然道人笑着摇头。 不过这样看来,戚许心中的惑,确实在京城为官啊,唉……也不知是祸还是福啊! 但不论是祸还是福,总归都是戚许自己选的道。 沈岭本来是想给戚许,安置一个衣冠冢,却被沈书元拒绝了。 “爹,我既然已经要出发去陵州,自然还是要寻戚许的。” 沈书元心里还是有着一些奢望的,但若是衣冠冢立了,这奢望似乎就真的只能是奢望了。 “你当初将那木棍收起,不就是为了衣冠冢吗?”沈岭说的直接。 “是,但……”沈书元摇摇头:“我现在不想立了。” “爹,如果他的父母不是那副模样,愿意去坟前给他烧上一炷香,我都觉得立个衣冠冢还有些用处,可他们这样……你这衣冠冢由谁立,又由谁祭呢?” 沈书元知道,爹不可能让戚许入沈家祖坟的,那这墓碑上只有孤零零的戚许的名字,立它做什么? 沈岭眉头一皱:“清知,你娘原来千叮咛万嘱托,我都没有往心里去过,可这次戚许没了,你的态度……你给爹说一句真话,你们在一起的这两年,可有过逾矩之举?” 沈书元不由地想到了,那双柔软的唇。 “没有,爹,就算有什么,他也是我的妻!” “够了!”沈岭吼出声后,又快速的压低了声音:“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清知,你当明白你自己的身份!” “你榜眼之身,若不是为了他,何至于离京为官,你可知,你踏马游街之后,坊间都是如何夸赞你的? 若不是你一意孤行,这亲事在京中就能落定了,爹也是一时糊涂,怎么就能允了你,但爹说到做到。 你也不能逾矩半分,到了时间,爹会亲自去帮你操办终身大事的!” 沈书元垂下头,没有试图再说什么,此刻和爹争辩,反而会让他将错处都怪在戚许身上。 戚许何其无辜,怎可受这无端的指责。 仔细想想,本就是自己当初,贪念他明亮的眼神,和那唇角清爽的笑意。 用所谓的安慰,亲上了那双唇,从一开始,就是自己诓骗的他。 第70章 分庭抗礼 三年后 沈书元正在府衙处理文书,就听到外面通传杜大人来了。 他和杜蓝两人一起来了陵州,虽然品阶相同,两县之间也有些距离,却偏偏处成了莫逆之交。 “杜兄,怎么有空来我这处?”沈书元抬手施礼。 “当然是有必来的理由了。”杜蓝没在乎这些虚礼,给了他一个眼神。 沈书元心领神会,关上了书房的门,有些不解的转身看他。 “怎么?” “皇上给了调令,据说孟将军要来陵州府驻扎了。”杜蓝说道。 “孟将军?”沈书元不知道是指谁:“陵州府驻扎?这处又不是边关,离京中也有些距离,驻扎什么?” “孟炎,孟将军,驻扎什么,那就见仁见智了。”杜蓝笑着给自己倒了杯茶,也不在乎沈书元此刻的呆愣。 沈书元心里一惊,却不是在考虑驻扎,而是当年剿匪就是孟将军。 他上任之后曾修过文书给孟将军,想要详细询问剿匪一事,但却石沉大海,不得音讯。 也不知道是孟将军没有收到,还是不屑与他交集。 “清知,这次的事情,你觉得会不会是朝中准备动手了?”杜蓝问道。 沈书元这才回神,心里有了一丝庆幸,如果孟将军来陵州驻扎,怎么都能找到机会拜见一二吧? “和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啊?还是此事有何不妥?”杜蓝拉着他坐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书元微微摇头。 他和杜蓝初来陵州,管的也就是一县之事,可来了陵州自然就避免不了和州府打交道,这交道一打却真的发现了一些问题。 当年他们路上遇到匪人,到了州府报官,所有的流程都极为顺畅。 沈书元还以为当地郡守是个爱护百姓的清官,只是因为能力有限,而无法杜绝匪患。 但实际见到此人,却发现和他以为的大相径庭。 郡守胡熠基本不管州府内的事宜,所有事情都是交给郡尉柳铤曜负责。 但若是如此,便说不通了。 郡守乃一郡之首,由朝廷直接指派,郡内事宜都越不过他,怎么可能会把自己手上的权利,都拱手相让呢? 第83章 其次,郡尉也是朝廷指派,是郡内驻守军队的长官,他和郡守职责不同,不太可能李代桃僵。 最后便是山匪猖獗,当时沈书元以为,是因为州府兵力薄弱,而本地驻军也不受郡守指派,更有甚者,郡守和郡尉本就分庭抗礼,所以便趋于被动。 但,如果陵州一直都是郡尉说了算,这区区山匪,怎么可能一直无法剿灭呢? 来了之后,他特地还查询了文书,当初孟炎的调令,调的是他孟家军的精兵,可不是动用的地方军队,这一切都显示陵州不太对劲。 当初他看明白这些,便急匆匆的去找了杜蓝,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希望他能有所警示,可能也是因为这样,让两人之间反而多了一些同道之意。 说的直白点,也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皇上当初,让他们二人同来陵州,可能真的还有别的用途。 “杜兄,这消息你从何而来?”沈书元问道。 “我在京中还有几个交好,这次来了书信,随口叮嘱我几句,说是孟将军此人极难相与,让我能避则避。”杜蓝笑了笑。 沈书元点点头,那就代表此事已经下了文书,不然也不会众人皆知。 “但,孟将军不是一直驻守西北吗?这两年,北珏可没消停过。”沈书元不解:“此刻不让他守在军营,来这陵州作甚?” “我也是觉得此事多疑,这不才特地来了一趟你这。”杜蓝说道。 沈书元却突然站起了身:“前段时间,有批救灾的官银还有粮食,从陵州路过,好像经过了覃县吧?” “对啊,但没有停留,所以文书查验后,没有问题,就放行了。”杜蓝不解的说完,却停下了继续喝茶的动作。 “你的意思是,到了地方,东西没了?可,没听说啊!” 沈书元皱紧眉头:“驻军,如果孟将军手上还有皇谕,那估计整个陵州的生杀大权都在他手上。” “那我怎么办?”杜蓝站起来身:“我可是都没看到东西啊,只是路过了覃县。” “可在州府有所停留?”沈书元问道。 “按着路线来说,州府肯定是走了的,但停没停留我没在意过。”杜蓝转眸一想:“这件事,不能栽在我身上吧?” “清者自清,那可不是小数目,栽你身上,总要有去处吧?”沈书元皱眉:“柳铤曜,这些年,我一直没查出他背后到底是何人。” 能让郡守都臣服之人,只怕不会那么简单。 沈书元朝中没有根基,就算中了榜眼,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想要查明一些事情,还是太难了。 杜蓝叹了口气:“是为兄想浅了,今日就不该来你这,若真是此事,这趟浑水只怕你也避不开了。” “清者自清。”沈书元笑着说道。 “呵,屈打成招,私刑逼供,对付的就是你这种清者自清,宁死不屈之辈。” “那,杜兄的意思是,准备直接招供,画押认罪?”沈书元笑着说道:“若是如此,不如将这等大功让给贤弟,我还能给你个体面的死法。” “呸!我要是招供,第一个就要把你拉下水!”杜蓝冷哼一声。 “此事都还未有定论,你守好你的县衙,我守好我的县衙,只等这孟将军来了之后,再看所为何事!” 杜蓝听懂了他的意思,就是最近多加提防,千万别让人在眼皮底下做了乱。 一个月后,孟炎的军队到了,足足三万人,直接在陵州府官道驻扎了下来,延绵的军帐,让路过的行人都多了些安全感。 可陵州却没有接到任何的旨意,派去拜见的官员也都被拦在了辕门之外。 州府观察了几天,还是沉不住气了,召集了各地的官员。 胡熠看着坐在下方的官员,沉着脸说道:“不知各位,对于孟将军此举如何看啊?” 沈书元低着头,这有什么好看,他敢在这住着,必然是领的皇命。 怎么看?那你问错人了,你应该去问皇上。 “沈大人。”柳铤曜突然开口:“你怎么看啊?” 沈书元抬头看他,神情似有不解:“孟将军驻扎此处可有皇命?” “有!” “需要地方提供粮草?” “无需。” “那,与我等何干?”沈书元反问道:“他只要管束士兵,不骚扰地方百姓,下官还能怎么看?” 柳铤曜点点头:“沈大人说的极是,所以本官也不懂,胡大人召集这么多位大人,所为何啊?” 沈书元一愣,咋了?穿一条裤子的两个人,终于要开始分庭抗礼了? 第71章 都要去见贤然道人 戚许刚安置好自己的东西,就听到外面传来喊声。 “大大哥,将军找你!” “好来,我这就去!”戚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转身出了营帐,向着主帐而去。 “将军!”他走进主帐,规矩行礼:“听说您喊我?” “我想着这不是到了陵州嘛,你回去看看贤然那个臭道士!我最近还不方便出营。”孟炎笑着说道。 “师父还不一定想见我呢!”戚许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换上了常服,准备去买一壶酒,然后去见师父。 一年多前,孟将军旧疾复发,贤然道人带着戚许赶去了西北大营,正值北珏来犯,因为孟炎的伤势,刚刚才经历了一场败仗。 第84章 孟炎拖着病躯部署好了应对之法,但之前一役,众多将领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关键的突袭营暂时没了领兵之人。 贤然道人一听,主动提议让戚许上。 戚许自然不愿,上战场打仗,这种事情他从没想过。 贤然道人气的抬手锤他:“师父教了你这么久,结果就教了个窝囊废?” “师父,不是说男子都要上阵杀敌,我不去,怎么就窝囊了?”戚许无法想象,自己要动刀杀人的场面。 贤然道人被气的不轻,深吸了一口气:“内修文德,外治武备。之前你不说了,你想入京城吗?这就是师父给你指的明路。” 戚许思量片刻,却还是摇头说道:“师父,为名利,也不可伤人性命。” “杀敌,怎么是伤人性命?”贤然道人深吸一口气:“你当初被山匪所囚,师父若不是捡到的你,而是从他们手上救下你,你不会以为,我要跪在地上,求他们放你一条生路吧?” “战场,不是屠戮,而是守护!” “你往那处看,那个方向就是西雍的京城,这里是西北边关,离那里远吗?远!” “可只要这处被攻破,内陆平坦,所行之处再无阻碍,越过三州之境,就可直取皇城,快的话,三月足矣。” “那处可有你想要守护之人?” 戚许一怔:“可师父,随我去的士兵,他们又何其无辜,我没有经验,也是对他们的生死不负责任。” 贤然道人听到这说这话,却神情放松,欣慰的点点头:“戚许,为师自然也知道你说的,但现在你是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 “可我名不副实……”戚许还是没有勇气,踏出这一步。 “戚许,两年不算久,但为师教你的可不少。”贤然道人摸着胡须,沉稳地看着他:“为师信你!” 戚许心善,在战场上这是大忌,却又是大利,全看他如何选了。 此次他若能得胜而归,于他的心境必然有所大成啊。 戚许还想拒绝,他压根不了解战场,不知道这瞬息万变之间该如何抉择,更不知道他若是无法成功,等待西雍的会是什么? 等待西雍的会是什么? 他下意识的抬眼,看了一眼,师父刚才指的的方向,师父说那里是京城,是清知在的地方…… 他的耳边似乎又出现了那一抹,犹如清泉一般沁人心扉的声音。 “戚许,我不要你当圣人,但你也要所有坚守。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不要忘平生之言,亦可以成人矣。” 见利思义,见危授命…… 戚许抬头又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师父,我去!” 贤然道人一愣,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想通了:“想明白了?” “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戚许点点头。 贤然道人欣慰的点点头,领着他往大帐走,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这道理自己可没说过…… 戚许自然不负众望,得胜归来,可贤然道人却留书离去。 信里大意就是将人留给孟炎,希望他能好好教导,不要辜负了他的这些年的教诲。 但戚许却看出了言外之意,师父吃醋了,他觉得自己想明白的道理不是他教的,他不乐意了。 想到往事,戚许又叹了口气,师父什么都好,就是脾气真的不咋的。 戚许刚出军营没一会,沈书元就站在了辕门处,递了拜帖想要见一见孟将军。 “将军说了,最近谁都不见!” “这是本官的拜帖,麻烦和将军说一声,并非公事,还望将军能拨空接见。”沈书元规规矩矩地说道。 沈书元身上穿的是官服,门口的士兵再怎么强硬,也只能接过拜帖,进了军营。 “你说他会见吗?”跟着一起来的杜蓝问道。 “不会!”沈书元摇摇头。 “那你还亲自来?”杜蓝有些诧异,还以为他是有什么办法,能见到孟将军呢。 “我是真的有些私事想问。”沈书元长呼一口气:“刚才州府里的对峙,你看出什么了?” “郡守似乎不太听话了。”杜蓝微微一笑:“狗咬狗,总归我们都站的远点。” “孟将军一来,这看似平稳的陵州,却瞬间掀起了波澜。”沈书元轻声说道。 “大人,将军说了,最近军务繁忙,无法接见,还望海涵!”士兵将拜帖递了回来。 沈书元也没说什么,弯腰接过:“谢谢!” “我最近听说,覃县附近的凌越山上有一位贤然道人,杜兄听说过吗?”沈书元转头问道。 “听说过,说的可玄乎了,不过我没见过,说是道人,也没见有道馆,原来县上有几个乡绅很是信他。” “据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是个奇人。”沈书元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要不,我们去找他算上一卦,看看前路?” “呵,你什么时候信这个了?”杜蓝摇摇头。 “道家之学,包罗万象,为何不信?”沈书元笑着转身离开:“走吧,据说他爱喝酒,拎上一壶,去见见他。” “去哪?马车在后面,你还准备走去啊。”杜蓝扯着他的衣袖,将人拽上了马车。 两人在马车里又是一番争辩。 “我是不会去见什么贤然道人的,我是一方父母官,大张旗鼓去见了他,怎么收场?” 第85章 沈书元点点头:“说的也是,你去了确实不好,那我就自己去,买了酒,劳烦这马车,将我送到山下即可!” 杜蓝摇摇头,虽然不认同,却也知道他不会无故行事,只能随他去了。 戚许听到身后传来赶车的声音,侧身往路边让了让,看着马车从身边驶过,继续向着覃县而去。 第72章 喝酒?喝酒~ 沈书元拎着酒壶,走了一炷香的山路,就觉得有些累了,他站在道上看着景致。 还好西雍现在重文轻武,考科举的时候,骑马射箭都取消了,不然估计自己这辈子也中不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酒壶,突然有些后悔,不会爬上去之后,发现人不在家吧? 他会来见贤然道人,是因为知道他和孟炎有交情。 当年去见恩师的时候,他提到孟将军是来陵州养伤的。 陵州绝不是一个适合养伤的地方,那就代表当初一定是有名医看诊。 各县城和州府的医馆,他已经都问过了,并无人知道,而且当年孟炎剿匪的时候,州府也不知道他在陵州。 沈书元就将眼光聚集到了一些世外高人的身上,一打听,这陵州境内还真有一个。 当初问到的时候,沈书元就来过,可是却未寻到人,到了覃县问过一些和他有交集的人。 才知道他去见故友了,不知何时会归。 而那时西北战败,孟炎旧伤发作,这件事在朝中并不是秘密。 几厢一对比,贤然道人的故友就是孟炎,基本就八九不离十了。 这次孟将军都到了陵州境内,这贤然道人定然也回来了。 所以他才决定,先从这处入手。 终于看到山中的小院,沈书元重重的叹了口气,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才上前推开了院门。 贤然道人正在院中小憩,听到脚步声,只是抬眼瞄了下,便又闭上了。 沈书元看到如此姿态,心中倒还真信了,他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贤然道人!”他躬身行礼。 贤然道人又睁眼看了下,便站起了身,沈书元从州府出来,直接过来,身上穿的还是官服。 “县令老爷?” “在下杜蓝,拜见贤然道人!”沈书元坦然说道。 “果然是杜县令!”贤然道人站起身,行了个礼,然后局促的向四周看看,最近自己没骗人啊,谁告自己了? “有些疑惑,想让道人解惑!”沈书元提起手中的酒,笑着说道。 “哦~”贤然立刻站直了身子,摸了摸胡须,了然的点点头:“是陵州境内之事?” “道人果然明白!”沈书元笑着说道。 贤然道人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酒:“这个啊,好喝,但不够!我都要再藏一段时间。” 沈书元又不准备和他喝酒,自然不会在意他要将酒如何处置,便递给了他:“请便。” 谁知道贤然进屋放下了小酒壶,却搬出了一个大酒坛:“我这有放好的,正好喝,老道一人喝来无味,今天县老爷陪着,定然醇香!” 沈书元愣住了,自己什么时候说要陪他喝酒了? “本官不胜酒力……” “哎,酒力谁能胜的了啊?重点是过程!”贤然道人拉住他的手:“你等着,我去端花生出来,我今早才煮的,正好下酒!” 沈书元还想拒绝,但看着他转身回屋的场景,却想起了爹娘。 他外出为官,此处并不安定,所以爹娘依旧还在欶县,今年年关,他才得空回家一趟。 当时爹进厨房的脚步,也像贤然道人这般,焦急匆忙,深怕等待之人,嫌弃他的动作慢了,在他转身之际便离开了。 想来道人一人住在这山中,也甚为孤独吧。 沈书元坐到院中的石凳上,准备陪一陪贤然道人,但眼神看到桌面上的酒坛,又有些坐不住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 “来来来……”贤然道人端出一盆水煮花生,放在了桌面上:“尝尝,甜的。” 沈书元抬手,剥开壳,规矩的吃了一粒,然后点点头。 贤然道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沈书元,然后点点头:“杜县令仪表堂堂,以后定有作为。” “承道人吉言。”沈书元刚要道谢,就看到被酒满上的碗。 “这,这么喝?”他诧异的睁圆眼睛。 “对啊,军中都是这么喝的,老道我习惯了。” 沈书元一听便知道,贤然道人这是故意为难自己的,端起碗,对着他敬了一下,滴酒未洒,仪态规矩的将碗里的酒喝干了。 “大人,为人做事,絜矩于心中,行事于天地,一碗酒大口饮之,洒出些许,于心中之道,有何碍之?” 沈书元点头笑道:“道人说的是,本官受教了。” 他极少饮酒,这一碗酒已经烧的有些胃疼了,但面上却未显分毫。 “大人是想通过老道,去见孟将军?”贤然道人直接问道。 “是!”沈书元也没隐藏。 “皇家大事,军中要务,这些老道不懂,也不会去给他添麻烦。”贤然道人喝了一口酒,往嘴里扔了一粒花生米。 “这些本官自也不会去麻烦道人,是有些未了心事,想要去问问孟将军。”沈书元此刻脸颊已经泛红。 “未了心事?看大人年岁不大,和孟将军还有私交?若是有,也不用劳烦老道啊!”贤然道人继续喝酒,顺便给沈书元又倒了一碗。 第86章 “嗯,我家表兄当年路遇陵州山匪,音讯全无,想要询问一二。”沈书元说道。 “这件事,我还真知道,山上有一批被俘之人,都给了银钱让他们下山回家了。”贤然道人听说不是公务,心里便放松了些。 沈书元听到被俘之人,瞬间清醒:“回家?可表兄并未回来。” “你确定人还是活着,被抓了?”贤然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不确定,可我在陵州这么久,也并未寻到他的尸身……” “那你换个方向想想。”贤然举起碗敬了一下沈书元,示意他再喝一碗。 “人,没死,救,也救了,银子也拿了,就是不想回家了,觉得家里不好,外面更舒坦,这也正常……” 沈书元端起碗,低头看着碗里的酒:“外面更舒坦?” 戚许会觉得外面更好吗? 若是给他机会,他会觉得沈家不好吗? 但想想,沈家又有哪里好…… 劈柴挑水搬货,重活累活苦活都是他…… 他为什么要觉得沈家好啊? 自己还动不动就说教他,说他这也不对,那也不该…… 就连身上有点反应了,还要让他记着贤贤易色…… 贤然道人看着沈书元自己灌下去了两大碗酒,瞬间有点心疼,自己就是想给这个当官的一个下马威,他带来的酒都没这么多啊! 第73章 像个小媳妇 贤然道人看着已经喝趴下的沈书元,嫌弃的站起身。 “啧,拎了一小壶酒,也不知道带点下酒菜,就这还来找老道办事?忒抠门了。” 他走到沈书元身边,抬手推了推,看他确实毫无反应了,才弯腰将人背起,走出院门,往前走了些许,直接丢在地上。 “当官了不起,来老道这骗喝来了?还好拿的不是真的私藏,不然还不亏死!” 贤然道人拍拍手,转身回了小院,他一直住在这,知道附近没有猛兽出没,不会伤人性命,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至于他会不会报复回来,贤然道人才不担心,最近孟炎在这,自己了不起住到军营去。 戚许提着酒壶,还有两斤卤菜,快到小院门口,就看到路边躺着一个人。 他好奇的上前,刚准备查看,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别碰,你这冤家今天怎么跑来了?” 戚许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宽袖正好挡住了脸,也看不分明。 “师父,这是官袍吧?” “嗯,覃县的县令,先别管他,你来。”贤然道人招招手。 戚许快步走上前,还没来得及行礼,手上的东西就被抢了。 “这才是拎酒上门的礼仪啊,哟,这卤菜是不是西街里面那家,排队排了很久吧?”贤然道人的语气中满是开心。 他走进厨房拿出盘子,将下酒菜摆好:“这花生,我后山摘的,可甜了,尝尝,还好那个蠢蛋醉得快,不然我这花生也得被糟蹋。” “师父,人家是官!”戚许摇摇头:“孟将军来了此处,你别给他坏事。” 贤然道人刚要吃口菜,听到这话,纠结的看了一眼门口:“那这样,你给送回覃县去,我的马不给哦,你背下去吧。” 戚许也往外看了眼:“先陪师父喝两杯,他看上去一时半会醒不了,醒之前送回便是了。” “哈哈哈哈……”贤然很开心的拍拍手:“在军营待着是对的,看这性子豁达多了,为师喜欢!” 戚许站起身,就准备给他倒酒。 “等下,我们不喝这个,那狗官今天带来的确实是好东西,我去拿……”贤然道人开心的跑回去。 戚许呼出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他已经很了解师父了。 从他来,就没让他开口,不过是不想聊当初留书出走的事情。 可能他自己也觉得,那举动有些孩子气了。 陪着贤然道人喝了两口酒,又说了会话,戚许站起身:“师父,我晚上还要当值,现在就回去了,有事来营中找我。” “孟炎是来做什么的?”贤然问道。 “师父,不该问的不问,其实我也不清楚,事情了了,他还能不来见你吗?” 戚许惦记着外面的县令,怕人醒了恼上师父,虽然师父可以四处云游,但能安生的待在这,何苦要吃那种苦。 “行吧,万事小心,多听孟将军的。”贤然道人挥挥手,继续喝着碗里的酒,也没准备起来送一下。 戚许摇摇头,不在意这些,走出院门,看了眼前面压根没动过的人,叹了口气。 背下去,这可不近啊,不知道能不能拖着走啊? 他走到近处蹲下身子,抬手拍了拍,看到确实没有反应,只能弯腰拽着胳膊,想先将人拉起来。 全身的力量只靠一只胳膊拉着,对方是不太好受的,但这种事情戚许不是很在乎,因为师父不喜欢这人。 可当他看清了侧脸,却吃惊的松了劲。 沈书元浑身都没有力气,睡得香甜,只觉得胳膊传来疼痛,却也无法完全睁开眼睛,甚至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 还没等他再用力,就感觉那股力量消失了,他依着惯性向后倒去,却被人拖住后背,轻柔的抱进了怀里。 戚许只觉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下意识的松手,看到人又要摔回地面,赶紧弯腰抱住:“清知?” 第87章 沈书元只觉得,朦胧间似乎听到了戚许的声音…… 戚许…… 他努力的睁眼,入目皆是树木,他脑子一片混沌,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摔到吗?”戚许小心翼翼地问着。 “戚……”沈书元皱紧眉头,只觉得头疼欲裂,他不想睁眼:“疼……” “哪疼?头吗?”戚许下意识看了一眼小院,却不知为何不想去麻烦师傅,他急急蹲下身子:“我背你下山。” 沈书元眯着眼睛,总觉得自己看到戚许了,但,怎么会呢? 他再也没有戚许了…… 随即他便觉得自己趴在了宽厚的肩膀上,就像曾经无数次一样,温暖安全…… “山怪……” “嗯?”戚许听不清楚,侧头看他。 一定是山怪看到了自己心中所想,幻化出的模样,沈书元迷迷糊糊的想着,努力的抬手摸了摸戚许的脸。 “谢谢……” 戚许无奈摇头:“你这是喝了多少?师父也真是的,怎么能这么灌你?” 沈书元放松的将头靠在戚许的脖颈处,唇角溢出满足的笑意。 戚许小心的控制着身体的平稳,一点都没颠到沈书元,就怕他难受吐出来,终于到了山脚下,他抬头看了看天。 送,送他回覃县吗? 看他穿的官服肯定是县令,送回去一定有人照顾的,但若是能照顾好,怎么会让他一个人上山啊…… 戚许咬了咬牙,没往覃县去,而去了边上的镇子租了辆车,将人带回了军营。 他知道这件事做的不对,但,他放心不下啊。 “大大哥你怎么赶着车回来了?”门口的巡岗不解的问道。 “哦,遇到个老乡他喝多了。”戚许舔了下唇:“我先进去了。” 他住的军帐是四人一间的,也不合适让沈书元睡进去,他只能找了管后勤的将领,要了一间还未分配的军帐,将人放了进去。 “你别动啊,我再去给你找个屏风,挡一挡!”戚许将人放到床上,咽了下口水,有些贪婪的伸手,却在快要触碰到他脸颊的时候,收了手。 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屏风,他亲自搬进军帐,小心的挡在床前,遮住了外面的光线,也挡住了好奇之人的视线。 都做完,他满头的汗珠,却心满意足的在床边坐下了,因为这里睡着的是他的清知,是他想了这么多年的清知。 他抬起手,悬空描摹沈书元脸上的轮廓。 清知,更好看了…… 曾经的他还有些青涩,但现在青涩褪去,气质更甚一筹,穿着官袍,戴着官帽,看上去又精神又精致。 戚许看到这,赶紧站起身:“这官帽我要给你收好,官服也脱了吧,不然都皱了。” 他小心翼翼将沈书元的外袍脱去,看到果然有些地方已经起皱,又赶紧出去,找了火斗将衣服熨平挂在边上的衣架上。 “大大哥,你在干嘛啊?进进出出的,就像个小媳妇似的。”一直跟着他的田青,站在帐外笑着打趣他。 戚许在帐内听见了,却一点没有生气,反而不自觉的笑出了声,照顾清知不就应该这样吗? 第74章 相见,对峙,神伤 沈书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疼欲裂,胃部也烧的难受。 外面的光线昏暗,看来已经晚上了。 晚上? 他扭头看去,入目是一扇木头屏风,虽然风格简单,但也不像是那小院中该有的东西。 他抬头看去,只觉得房顶似乎有些奇怪,他挣扎起身,深吸一口气,缓了下胃部的不适,穿上一边的官服,整理了一下仪容,才从屏风后走出。 帐篷? 看到外面的布局,他有些奇怪的皱眉,贤然道人特地灌醉自己送来了哪? 他有些懊恼的转动了一下脖子,其实见到贤然道人时,他就看出对方的警惕和不满。 这也是当初为何报杜蓝名字的原因。 一是因为对方顾忌着县令身份没有陪自己,那自己这个县令不也得顾忌着点身份,用杜蓝的名字很合适啊。 二是凌越山离覃县更近,贤然道人定然听过杜蓝的名字,行事多少也会有些顾忌。 想到这,他呼出一口气,低头掸了下衣角,看来是没有半点顾忌啊。 不过也怪自己,涉及到戚许之事,便是半点心机都没留,就这么喝醉了…… 他抬手掀开帘笼向外看去。 “你醒了啊。”边上突然传来一阵声响:“你等我下,大大哥在当值,他说了,你要是醒了,去喊他。” 沈书元转头看去,是个年轻的小伙,身上穿的这是戎装? 他诧异的向四周看去,天黑看不清,但确实不只一顶帐篷,这里是孟将军的军营? 贤然道人那意思,定然不会让自己来见孟将军的,怎么会灌醉自己之后,却将自己送到军营呢? 还有这人刚才说的大大哥是谁?贤然道人的帮手? 不管孟炎手上领的是什么命令,自己也是朝廷命官,私自扣在军营,于规于理都不合,他会如此行事? 文官武将自古以来都算不上和睦,便是因为行事作风大不相同,所求之事也有所分歧。 难道这孟炎行事真的如此狂妄? 田青已经找到了戚许,和他说了人醒了,站在帐外。 戚许怕人走了,急匆匆的交代了事宜,便赶紧去寻沈书元了。 第88章 沈书元身形未动,此刻以不动制万变,才是上上之选,就看对方如何出招了。 他听到侧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侧身看去,到嘴边要质问的千言万语,却在看清来人面容时,化作了乌有…… 戚许? 那个似乎在梦里看见的人,并不是梦? 戚许看到他的视线,停下脚步,有些局促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大大哥是你?”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都是贤然道人的那句话。 “人,没死,救,也救了,银子也拿了,就是不想回家了,觉得家里不好,外面更舒坦,这也正常……” 原来那是有所指,而是不是随意的猜测之言? 戚许真的觉得离开了沈家更好? 大大哥,也就是说,就连戚许这个名字,他也是不想要的…… 一直没有缓解的头疼,让沈书元此刻已经有些站不住了,但他却忍下所有的不适,稳稳地站在戚许的面前。 戚许听到他的问题,转头看了一眼田青,看到对方满脸的不解,清了下嗓子:“田青,你先去忙吧。” 田青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 大大哥不是说是他的同乡喝醉了吗?这怎么看也不像认识的样子啊? 他疑惑的摸摸头,什么都没问,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这处是孟将军的军营?他让你带我进来的?”沈书元看到田青走远,出声问道。 戚许已经很久没有和沈书元这么说过话了,经过了这么久的磨炼,甚至已经可以上阵杀敌。 但对上沈书元这种略微有些质问的语气,他还是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将军不知……” “他不知,你怎敢?”沈书元张开双臂:“我身着官服,是可以随意这样带进军营的?” 戚许抿了下唇,他今天做的确实不合规矩,此刻理亏自然也说不出什么。 “本官明日还有公务,送我出营!”沈书元说道。 戚许张了张唇,看了一眼天色:“不早了,覃县虽然不远,但回去也该宵禁了……” 沈书元听到这话,抬眼瞄了他一眼,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又微微眯眼。 “所以,这里也不是贤然道人,让你送我来的地方,他是让你送我回覃县对不对?” 戚许只能无措的点点头:“嗯……” “戚……”沈书元暗暗咬了下唇,人家不愿意用戚许这个名字了。 “戚大人,还请尽快备车送我回茌临县,我是县令,就算宵禁也自然回得去,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戚大人? 戚许像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去,但看到沈书元眼神中的薄怒之后,又没了任何反驳的勇气,只能点点头就转身去办了。 沈书元直到他的身影看不见了,才不受控的踉跄了一下,抬手捂住额间。 头疼的更厉害了,此刻胃部也一直在翻腾,背上也渗出了薄汗,但他却固执的不想表现出异样。 戚许他还活着,却连只言片语都没有送回家中。 自己这三年,到底在坚持什么? 他甚至问不出一句,你为何不回家…… 为何不回,当然是因为沈家不够好,而沈书元也不够好…… 他若是知道自己放弃京中官职,非要来陵州为官,是不是还会在暗处笑上自己两声? 他不愿意这么想戚许,但现实却不是这么告诉他的…… 戚许晚上还要当值,他不能随意离营,安排好了马车和车夫之后。 他匆匆走回,就看到夜色中,沈书元身形挺立,站在军帐之前,衣袖和衣摆随着夜风飘荡。 周围夜色再深,似乎也无法掩盖他的风姿。 “清……”戚许刚刚张嘴,便咽下了这个清字:“沈大人,安排好了。” 沈书元侧身看来:“我穿着官服,只怕不好瞒,若是将军问起,你直说便是。” “直说?”戚许低头思索,能和将军说,我们是契兄弟? “老乡偶遇,多饮几杯,你为人憨厚,自然不能将我丢在别处。”沈书元淡淡说道。 “哦……”戚许咽了下口水,原来是这个直说啊。 沈书元心中的万语千言,此刻都已消散,他不知下次再见戚许当如何。 如今想来,倒不如就像之前那样此生不见。 自己以为他真的死了,还能多些念想。 (排个雷: 本文不会有狗血梗,误会之类的,沈书元的性格,就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很快就会反躬自省的。 但也不能忽略人性,就算他满腹经纶,克己复礼,但人性中的弱点依旧存在,只是他会趋利避害。 对于沈书元而言,他和戚许是死别,他被戚许的死禁锢住了三年,如果没有相遇,也可能是一生。 所以这一次的相遇,他的第一情感一定不会是惊喜。 具体的后文也会慢慢展开,只是希望小可爱们别看到一点,就来抨击说落了俗套之类的,人生在世本就不能免俗,七情六欲谁又能真的放下。 也别觉得作者总是想要给他们制造一些误会的点,生活中总是会有种种的事情发生,一个选择的不同,就可能让他们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但请记得,永远相信沈书元,他的内心足够强大,他的情感足够厚重,他的学识足够渊博,他对戚许的爱也足够坚挺。 第89章 有任何的不满请骂作者笔力不足,能力有限,不过能不骂就更好了o(╥﹏╥)o) 第75章 既有分别必有再见 沈书元身形稳健的上了马车,没有再多看戚许一眼。 戚许本想伸手扶他,看到他此刻的拒绝,又没有勇气抬手,只能站在车边,一言不发。 沈书元进了车厢,看向车帘,被风吹起的车帘,偶尔能透出车外的景致,他知道戚许站在车后他是看不见了。 直到马车开始动起来,他才全身瘫软的靠在车厢上,剧烈的头疼,让他觉得刚才经历的一切,似乎都是虚幻的。 他真的看到戚许了? 摇晃的马车,让他的胃更难受了,他侧身躺下,抬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胃,用力的闭上了眼睛。 “大大哥,人走了?这么晚还能去哪啊?”田青上前问道。 “嗯,他还有事,急着赶回去,你别在营里瞎说。”戚许转身说道。 “我的嘴,也就是在你面前碎一点。”田青笑着摸了摸头:“那个,我看你好像还在小炉子上给他热了粥,人都走了,我能吃吗?” 戚许神情稍显落寞,点点头:“你吃吧,别浪费了。” 田青开心的转身就走。 戚许则回身看了眼马车的方向,呼出一口气。 清知,生气了?还是压根不想见到我? 他当年中的是榜眼,怎么会做县令呢? 不过之前也听将军提过,有些人是要出来历练完了,再回京高升的,清知是不是也这样? 一别数年,清知定然已经成亲了吧? 戚许低头看了眼自己,现在的自己,应该还不够格站到他的面前吧? 但没有相见的时候,似乎怎样的思念都能忍得住,真的相见了,却又一刻都舍不得分开了…… 戚许心里忍不住的开始期盼,却又想到刚才清知那有些疏离的语气,他喊自己戚大人…… 戚许这个名字是清知给的,他要收回去吗? 沈书元没让马车将自己送回县衙,他不知道戚许是怎么交代的,也不知道车夫是不是戚许的亲信。 他在城门口就下了车,自己走了进去。 刚才看戚许的穿着,像是把总,在军营里也是有品阶之人,手下估计也要带着几百号人。 今日糊涂将自己带进军营,弄不好是要挨板子的。 沈书元摇摇晃晃走到县衙前,敲醒了门房将自己扶了进去。 喝了一碗醒酒汤,又吃了一些点心,他终于觉得稍微舒坦了一些。 闭目养神了一会,才睁开眼睛,坐到了书桌前,今日外出一天,很多文书都没有处理,他本想赶赶进度。 但刚摊开一本,就发起了呆。 他不由想起,曾经每晚他坐在书桌前温书,戚许都会在他的身侧,练字也好,看书也罢,总归都是安静的守着自己的。 他向侧方看去,那里已经很久都没有人了。 想到今日的戚许,穿着戎装威风凛凛,手下还有让他操练的士兵,确实比在沈家时过的好多了。 但…… 他重重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他不是不能接受,今天变得更好的戚许,而是不能接受,他为何连只字片语都不愿送往家中。 害怕沈家不会放他自由吗? 沈家买他花的五两银子,他当初丢给自己的那个银袋,里面都不止五两了。 所以他是觉得,借此机会,一别两宽,也就两不相欠了吗? 若是如此,修封书信,说清便可,他沈书元像是不讲道理之徒吗? 他抬手揉了下心口,只觉得胸中闷涩,他本以为戚许懂他,信他,他们二人是知己。 现在看来,全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了。 自己在戚许那处,估计也只是一个无法沟通的自私小人吧? 这一夜沈书元完全没有合眼,第二天早上到了前堂的时候,县丞被吓了一跳。 “昨日州府之行不顺?听闻大人回来的很晚。”县丞卢知意上前问道。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不是,只是一些私事,让你挂心了。” “那……”卢知意不知能不能继续问下去。 沈书元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微微摇头:“现在一切都还未有定数,县内大小事宜这段时间,一定亲力亲为,切莫让人钻了空子。” “下官明白。”卢知意点点头。 卢知意是合昌九年的同进士出生,在茌临县先做的主簿,去年才升的县丞。 对县内的情况十分了解,做主簿时就帮了沈书元不少的忙,所以他升了县丞,沈书元的公务也轻快了不少。 茌临县在陵州境内不算小,而且连通东西,贸易往来十分繁荣,算的上是个富足的县了。 这也是当初为何是沈书元来茌临县,而杜蓝去的是覃县。 卢知意看出沈书元状况不佳,主动说道:“大人要不今日就在内堂办公吧,外面下官守着,若是有什么急务,再进去喊您?” 沈书元此刻已经有些头晕眼花,想了一下,最近确实没有紧急需他处置的事务,便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内堂。 桌面上昨晚摊开的文书,一份都没有处理,此刻他坐下身子,依旧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苦笑一声,转头看着窗外景致,脑海中却依旧满满的都是戚许。 “想他作甚?”沈书元喃喃自语:“时过境迁,再也回不去了,而且想要回去的人,恐怕也只有我一个……” 第90章 临近夏至,最近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午间刚过,天气便闷热了起来,不过一会天空响起闷雷,豆大的雨点,瞬间便将地面打湿了。 沈书元站到门边,雨水刚落,湿热的气息漂浮在半空,让他本就闷涩的胸口,更加的气短。 “大人!”卢知意走了进来。 “何事?”沈书元转头看去。 “门外来人通报,说是孟将军送了请柬过来,一定要交给大人亲收。”卢知意说道。 亲收? 沈书元微微垂眸,这意思不就是一定要带个答案回去吗? 不过请柬?只有自己,还是也有旁人,孟将军能请什么呢? “走,出去看看!”沈书元整理了一下仪容,深吸了一口气,领着卢知意走了出去。 戚许也没想到,刚出军营的大门,居然就会降雨,此刻身上衣服尽湿,让他万分后悔,主动要了这个送信的差事来见沈书元。 这么狼狈的自己,只怕又会让他更加嫌弃吧? 但,一听闻有送信的差事,他的心就抑制不住的浮现贪念。 这种差事,清知是一定要见自己的,就算说不上话,看他两眼也是好的。 第76章 你怎敢无忧无惧 沈书元坐在前厅,吩咐将送信之人带进来。 当他看到浑身湿漉漉的戚许时,明显微微一怔,半天都没有动静。 “大人?”卢知意不解,轻声唤了一下。 沈书元才稳住心神,可眼神还是止不住的,看向他一直在滴水的衣摆。 “拜见沈大人!”戚许躬身行礼,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取出内里的请柬,上前递给了他。 沈书元看着他的规矩,心里居然有了一丝说不出的骄傲。 他抬手接过请柬低头看去。 “孟将军的意思,是三日后在州府,他宴请陵州各处官员?” “是!”戚许答道。 沈书元紧紧皱起眉头,别说这种大规模的宴请不应该,就算要请,也该是郡守宴请远道而来的孟将军才是。 而且郡尉宴请孟将军,也不可能将各处官员都召到州府,所以宴请范围也不会很大。 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孟将军的意思,去与不去皆可。”戚许说道。 沈书元低头看了一眼请柬,又转头看了一眼卢知意,两人眼中都是思量之意,这件事确实很奇怪。 沈书元站起身,戚许自然的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等着他的回话。 “夏日多雨,县中还要实时观测水情,前往州府一来一回,时间太久,这宴席,本官就不去了。” 沈书元抬手将请柬,递到了戚许的面前。 “末将会将大人的回话带给将军的。”戚许规矩说道。 沈书元侧身看着前方,状似不经意的说道:“雷雨落得急,雨势也过大,大人这一身泥泞,若是不急,在本衙歇上一晚,明早放晴再离开吧?” 卢知意以为是有何深意,也上前说道:“三日后的宴席,明日将军再回去回话也是一样,我这就安排人,伺候将军沐浴。” 戚许一愣,孟将军也说过,若是落雨,也不用急着回去。 有些县路远也不好走,怕雨大路上出事。 “那就麻烦大人了。”戚许规矩行礼,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如果留下,清知晚上会和自己用膳吗? “卢县丞,你带他去后院吧,就住在东边的客房里。”沈书元交代道。 “下官明白!”卢知意示意戚许跟着他走。 戚许抬眼看了下依旧侧身,没有看向自己的沈书元,有些委屈的抿了下唇,才转身离开。 听到二人离去的声音,沈书元深吸一口气,用手揉了揉心口,才脚步不稳的扶住一边的桌面。 一会功夫卢知意就回来了:“大人,已经安排好了,只是戚将军身形高大,衙内没有谁的身形差不多,这可怎么办?” 沈书元淡定的点点头:“我房里有,估计稍微小一些,将就一下,应该可以。等下他的衣服洗出来,你让他们用火斗尽快熨干吧。” “是!”卢知意抬眼看了下:“孟将军的宴请,大人真的不去了?” “嗯,你派人去覃县问一下,看看杜大人怎么说。”沈书元说道。 “明白。”卢知意点点头,就离开了。 沈书元站起身,往后院走,他的衣橱内是有戚许原来的里衣的,这是他从家里带来的。 不过那日见到戚许,他似乎又高了些许,不知道会不会小了。 沈书元回到内院取了衣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自己去送。 他虽然来了茌临县三年,却也没养个自己的亲信之类的。 一是,他从未想过要在此处长留,二是,没了戚许他也不想身边再有亲近之人。 现在看看,还是有些麻烦的,有些事情也不好交代府内的下人去办。 他走到门外,轻轻敲了敲门,并未听到回应,想着估计是热水已经送来,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他知道此举不合规矩,心里却还有着一丝赌气之意,两人曾经就是这么亲密过,原来看得,现在还能看不得了? 他走到屏风近处,才开口出声:“我拿了衣服过来,不知道会不会有些小。” 内里的水声一下就停了,戚许紧张的背对着外面,用帕子遮住腰部。 第91章 “没,没事,我等下就不出屋了。”戚许轻声说道。 沈书元听到他的回话,就拿着衣服,走了进去,弯腰将衣服放到一边,他随意的抬眼一瞄,却瞬间愣住。 “戚……”沈书元叹了口气:“戚将军,你……” “嗯?”戚许僵着身子,半分也不敢动。 沈书元又凑近了一些,没有看错,肩膀处的确实是疤,当初应该伤的挺深,而且蔓延向下,他还没看到到底多长。 “站起来!” 沈书元的声音平淡,却让戚许紧张,自己做错了什么? “衣服,我等下试……小点也没什么……身上还有水呢……”戚许回答的小心翼翼。 “站起身,我看看。”沈书元却没有退让。 戚许咽了下口水,连头都没敢回,用巾子盖住前面,从水里站起了身。 沈书元看到那条伤疤的长度,微微吃惊,下意识抬手摸了上去。 “怎么伤的?” 他虽心疼,却又问的随意,跟着孟将军驻守西北,对付的是凶残的北珏,身上有伤也属实正常。 戚许是真的忘记了背上的疤,此刻想藏也来不及了,只能低着头,小声说道:“当年,为了从山匪手里逃出来,就……” 沈书元本还在触碰伤疤的手,却瞬间像被刺了一般,快速收回,紧紧握拳, 感受到他收了手,戚许连忙说道:“不,不疼的,早就不疼了,那时也不疼……” 沈书元咬紧牙关,稳着心绪轻声说了句:“快些洗吧,别着凉了,我还有公务,先去前堂了。” 戚许想说话留他,却又不知说什么能留下他,只能无措的站在浴桶里。 沈书元快速转身,衣袖内的手,越攥越紧,手心处都留下了几个血痕。 他推开门,走到廊下,关上门后,却一步都迈不动了。 沈书元,你在做什么?你凭什么? 他抬手握拳击打胸口,闷响的声音,却无法让他清醒。 他无意识的弯腰,微微张开的唇,吐出的气息越来越急,随即眼前一黑,差点向后倒去,他用力稳住身形,才没有撞在门上。 沈书元,反躬自省,你怎敢无忧无惧? 第77章 反躬自省,错错错 沈书元抬手扶住廊下的柱子,努力的支撑着自己。 凭什么,昨天看到戚许的时候,可以满心怒气? 凭什么,昨晚回来,心里对他怨怼一夜? 凭什么,用自己那不值一提,狭隘的心胸,去对他进行审判? 凭什么? 沈书元!你到底凭什么? 只因为他活着? 你便能忘记,他纵身跳下马车,会经历的遭遇? 只因为他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你便能忽略他可能受到的伤害? 只因为他没有半句指责之言,你便能理所应当的认为,都是他的错? 沈书元,你心中的絜矩,便是这样的吗? 昨晚回到书房,你满心想的只有那五两银子,可曾想过,那纵身一跳,他给你的是命? 只因为他活着,他舍身给出去的,便能忘了吗? 趋利避害,畏死乐生,亦复均也。 你便是这样的学的吗? 戚许穿上里衣,拉开门,他是想看看还能不能看一眼沈书元的背影。 谁知道门外,却是缩在廊下,不住颤抖的沈书元。 “清知?”他赶紧弯腰扶住他:“怎么了?哪不舒服?” 沈书元颤抖着身子,眼睛紧闭,嘴里一直在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戚许紧张低头凑近他的唇边,勉强才听清:“反躬自省,错错错?” “不!”他赶紧抱住沈书元:“哪里错,清知不会错,都是对的。” 他抬眼看了一下四周,他这里是客房,没什么来往的下人,但此刻他住在里面,也不好说等下会不会有人来收浴桶。 他托着沈书元的腰,努力将人拽了起来,弯腰背在背上,带进了屋里,走进里间,放在床上。 他调整了一下屏风的角度,让外面一定看不见里面了,又赶紧去将门栓上。 清知是县令,如果不妥需要看大夫,也要等等,不能是这副摸样,也不能在自己的屋里。 他快步走到里间,看着在床上紧紧缩起自己的清知,心疼的上前抚摸他的背。 反躬自省,错错错…… 戚许知道,这对于沈书元而言,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清知一直都有着自己的道心,有着自己的法度,那是他的整个人生的框架,是支撑他前行的底气,现在居然用上了三个错字,这,这到底出了多大的事啊? “你别缩了,这样不好喘气,天气闷热,你别背过气去。” 戚许抬手脱下他的官帽,解开他的腰带,将他的官服挂到一边的衣架上,拿起床边的蒲扇轻轻的给他扇着风。 没一会,他就看到沈书元有些下意识的闪躲,估计是风直接扇在脸颊处不舒服。 他只能掀开他的衣角,轻轻地从侧面,往他的腰腹处扇风,动作轻缓,只是想要帮他散散身上的燥热。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沈书元剧烈的咳了起来,他拍着他的背,心里却放松了不少,这就代表一口气是进去了,人应该能清醒了。 “清……”戚许赶紧咬住唇,心疼的问道:“沈大人,好点没?” 第92章 沈书元紧紧的闭着眼睛,眼前全是那道刀疤,又深又长,戚许受了多少的罪,他压根不知,此刻还有何颜面与他说话? “有没有好点啊?”戚许没得到回答,笨拙的又凑近了一些,这种事情他虽然心里有数,却完全不知如何纾解。 沈书元依旧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戚许看着他有些用力地咬着牙关,怕他伤了自己,低头在他的脸颊处亲了一下:“这样安慰够吗?” 沈书元却瞬间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戚许赶紧往后退去:“不,不,不应该是,是吗?我,对不起……” 沈书元撑起自己,一把抱住戚许,鼻尖的气息既熟悉又陌生,却让他无比安心。 “别道歉,哪有什么需要你道歉的……”沈书元的嗓子完全哑了,却说的急切。 “好,好点了吗?”戚许又问道。 “嗯……”沈书元紧紧的抱着他,放在背后的手,隔着衣服摸上了那道伤疤。 戚许感受到了,这时才有点明白沈书元是怎么了。 “不疼,真的,当初也不疼,这疤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的。”戚许连声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嗯,既然这样,改天你也砍我一刀,和这疤一样便行,反正也不疼……” “啊?”戚许听了这话,手足无措,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找补,说,他怎么可能说的过沈书元。 “对不起……”沈书元紧紧的抱住戚许,一声声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别,别和我道歉啊,又不是你伤的,你在我这永远不会错,永远不会错,真的,不用道歉……”戚许紧张地说道。 沈书元将脸埋进戚许的肩头,这就是戚许,那么好的戚许,从来不会怪罪别人的戚许。 忠恕之意,戚许做的比自己好多了……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手,仔细的看着面前的戚许。 眼神更加的坚毅,却因为面对着自己透着说不出的懵懂,肤色比原来黑了些,军营里的生活又怎么可能不挨晒呢。 他抬手摸上戚许的面颊:“昨天好像还有胡子的。” “哦……”戚许有些被看透了心思,紧张地笑了两声,今天要来见沈书元,他特地刮干净了。 “剑眉星目,朗月清风,仪表堂堂,戚将军就算在军中,也该是招人喜欢的。” 沈书元此刻说不出心底的骄傲从何而来,但就是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之意。 “不能,不能还叫我戚许吗?”戚许终于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问完便移开了视线,不知道如何面对沈书元。 沈书元微微一怔:“我看昨日那小兵叫你大大哥,想着,你估计不再用戚许这个名字了。” “没有,当然还是戚许,他,他一直跟着我,有次问我小名,我说家里就喊老大,原来也叫戚大,他便一直都喊大大哥了,估计顺口,军营里叫的也多。” “小名……”他到了沈家确实没有别的叫法,都是戚许。 沈书元垂眸说道:“我有给你起了一个字,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啊?”戚许看他。 “就像我的清知,也是字。你的,我给起的是璞安,只是没想到你现在在军营,这个安字倒十分贴切了。” 沈书元深吸了口气:“我不能在你这处待太久,我还要回到前堂去,晚膳就不陪你了。” 戚许知道不合规矩,但心里还是有些微的失落。 “用完膳别闩门,我迟些过来。” 沈书元说完便站起了身,刚要伸手拿过官服,戚许就站起了身,先一步拿起。 他看了戚许一眼,却没说话,只是抬起手,让他伺候着穿衣,系好腰带,带好官帽,看着他神情专注的帮自己整理好仪容。 沈书元心里的亏欠却再次到达了顶点,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补偿,一次的相遇也是补偿不完的,需要想一个最好的,今晚补给他。 第78章 贤贤易色又来了 戚许看着沈书元走出房门,他站在房门处,一直看不到背影才转身回屋。 他是代表孟将军过来的,确实不能和清知表现的太过亲密,但刚才他似乎很不好,真的不用自己陪着吗? 用完了晚膳,他就乖乖的坐在桌边等着,不知道清知什么时辰才会过来。 下午两人那样说了会话,是不是,是不是就算和好了? 也不对,两人也没有坏过啊。 想到这,他看了一眼里间的床,清知晚上会陪自己睡吗?估计也是不会的吧? 对了! 戚许一下站起身,自己忘记问了,清知会不会已经娶妻了啊?算算年份,可能连孩子都有了…… 他丧气的托着头,之前期待和雀跃的心情完全消失了…… 沈书元今天哪有精力去处理什么公务,交代了卢知意几句,便回了内堂,他现在直接去找戚许不好。 挨到了晚膳用完,外面也渐渐安静了下来,他才走出内堂。 这一刻他又开始庆幸,还好身边没有留人伺候,此刻往戚许那处去,也简单了不少。 他回到屋里,洗漱完毕,换了便服,才往戚许那处走去。 他推开房门,就看到戚许快速的站起身,眼神中虽然有喜悦之意,却又有些说不出的哀愁之感。 “怎么了?”沈书元问道。 第93章 “啊?没……我等你呢……”戚许咽了下口水,也不知道是应该走过去迎一下,还是坐回椅子。 沈书元转身将门关上,门闩插好,才走到戚许身边。 “还在落雨,但已经小了很多,明早应该就会停了,回去的路上小心点。”沈书元说道。 戚许点点头,此刻两人说话的感觉,就像从没分开过一一样,但又怎么可能一样。 “那,我到时就直接离开了。” 沈书元有些诧异的看他:“于礼你该来与我拜别,于情你更应该来和我招呼一声,这种不打招呼便离开的事情,谁教你的?” 戚许紧张的舔唇:“我以为……”刚才那番说辞,便是提前招呼,让自己直接走了便是…… 沈书元坐下身子,从怀中掏出了银袋,放在了戚许的面前:“物归原主。” “啊?我,我不要,我要银子做什么?”戚许的眼睛亮了下,自己给清知的银袋,他还好好收着呢? “我不是给你银子,这是你当初给我的,我分文未动。现在的你有朝廷俸禄,可能也看不上。 但这是你的曾经,是你重要的东西,本就该由你去自己支配它的去处。”沈书元说道。 “我支配了啊,不是给你了吗?”戚许说道。 沈书元微微摇头:“我觉得那时给我,是一种托付,将你贵重的东西,托付给你觉得重要的人。” 这也是这些年,沈书元坚持下来的原因,他不认为这是一种告别,他一直希望,那个人回来他这里,取回他托付的贵重之物。 沈书元看着桌上的银袋:“我之前一直放在枕下,天冷了握在手里,寒意似乎便离我远了。天热了握在手里,酷暑似乎也有一丝微风。” “戚许,你娶妻了吗?” “我,我怎么可能会,会会娶妻啊……”戚许连忙摇头:“之前受了伤,养伤就花了很久的时间,后面身子好点了,跟着师父学了些本事,然后就一直在军营了。” 养伤花了很久的时间…… 沈书元的眼神暗了一下,轻声问道:“师父?” “贤然道人,他就是那个脾气,你别气他。”戚许抬手揉了揉头,怕这两人要是互生怨怼,自己还真的不知怎么办。 说,他是一个也说不过…… “原来……”沈书元微微一笑,这是不是代表,他和戚许的缘分本就未尽? “我怎么会和一个老人家生气,那日饮醉,本就是我自己的问题。” 沈书元又看了银袋一眼,这里面还有五十文钱,这件事他不会瞒着戚许的,但现在说,是不是有些坏了气氛? 而且两人现在初初相遇,本就有很多需要说清之事,这件事等等再说吧…… 戚许看着发呆的沈书元,咽了下口水,鼓足了勇气问出:“那,那你呢?爹给你找了个什么样的媳妇啊?” 沈书元抬头看了他一眼:“我未娶妻,虽然现在这么说不好,但当初寻不到你,觉得你已经凶多吉少,我想着要给你守孝的。” 守孝?戚许诧异的看着沈书元。 这两个字,一对父母,二对伴侣,三对宗亲。 所以,自己是清知的伴侣吗?还是说只是兄弟? “三年。”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沈书元继续说道。 戚许咬着唇,有些手足无措的傻笑了下,三年,那一般是女子给夫君守孝的时间啊…… “今年刚好三年,所以爹估计要开始张罗了。”沈书元轻声说道。 “啊?”戚许开心的嘴角还没下去,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沈书元没有骗他,前两个月爹就已经来信了,夏季多雨,担心出门在外不安全,便让他晚几个月再来,正好带上娘,一起留在茌临县过年。 谁能想到,却遇见了戚许。 “你的事情,我暂时不会和爹娘说,等我先想想,如何应对吧。”沈书元不想瞒他,说的直白。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戚许猛然抬头,什么意思?清知要走了? “不,不在这里睡吗?”戚许看了一眼,已经栓好的门,他还以为清知要留下呢。 沈书元起身向内室走去,转头看了他一眼:“不在这里睡,我星夜而来是为何?” 戚许赶紧起身跟上,还没等沈书元走进去,就将桌面的烛火吹熄了:“睡吧……” 沈书元还没走到床榻边,房内突然一黑,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急匆匆进来的戚许撞得一踉跄。 “我以为你吹的那么快,是因为看的见呢?”沈书元没好气的说道。 “我再去点上。” 戚许转身就要走,却被沈书元拉住手腕:“不必,就在近处,小心点就行了。” “戚许……”沈书元身形未动,此刻夜色深沉,看不清彼此,他突然觉得,就是丢脸一些也没什么了。 “嗯?”戚许不解的回应。 “我想要安慰你一下,你愿意吗?”沈书元问道。 戚许瞬间绷紧了身子,想到下午触碰到了的脸颊,手心瞬间便出了汗:“可可以,很多下……” 沈书元失笑出声:“贤贤易色,这么多年,你悟出了什么?” 戚许有些委屈,安慰也和贤贤易色挂上钩了? 第79章 青涩 两人坐到床边,戚许还是让沈书元睡到了里侧。 第94章 “床幔放吗?” 夏天天热,有屏风挡着,一般也就不放了。 “放!”沈书元轻声说道。 昨晚一夜没睡,此刻身边有戚许,他刚躺下便觉得困了,这是一种已经很久没有过的安心。 戚许放下床幔,躺在床上,激动的等着刚才说的安慰,却发现沈书元没有任何动静。 睡着了? 戚许略微有点失望,但还是没出声,只是轻轻转头,凑到近处,又在脸颊处亲了一下。 “这是什么?”沈书元声音黏腻,显然是半梦之间被吵醒了。 “思念……”戚许轻声说道。 沈书元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一个翻身,压在了戚许的身上。 双唇第一次落下的时候偏了些,他又调整了一下角度,找到了记忆中,他最爱的那片柔软。 依旧和原来一样,贴近双唇便没了后面的举动。 但两人的交缠在一起的呼吸,却让沈书元有些说不出的烦躁。 戚许抬手推开了他的肩膀,让两人暂时分开。 “我压着你了?”沈书元不解的问道。 “可,可以张嘴……”戚许咽了下口水,轻声说道。 军营里全是大老爷们,说话口无遮拦,很多都已经娶妻生子,也喜欢逗刚入营的新人。 戚许刚开始也是听得一知半解的,他这个岁数还没成亲,军营里本来就觉得匪夷所思,还以为他是装腔作势,特地找了很多书给他看,用来打趣他。 他就在这样的环境下,被塞了一堆不想了解的事情。 后面还是发现,他就是为人正直,真的不喜拿这种事情玩笑,加上有了品阶,那群老兵才算收敛了不少。 沈书元微微歪头,不知道张嘴是什么意思:“张多大?” “一点点吧……”戚许虽然听了看了不少,可也没实践过,只能猜测的说道。 沈书元再次低下身子,凑近了戚许的唇,触碰到了之后,微微分开,想着后面应该做什么。 戚许鼓足了勇气,伸出自己的舌尖,想要探进沈书元的嘴里。 沈书元感受到他的舌尖,下意识的用唇含住,不解的探出舌头舔了一下。 瞬间两人都僵在了原地。 过了一会,沈书元才松开舌尖,撑起自己,低头看着戚许问道:“怎可如此孟浪?” 戚许抿住双唇,感受着舌尖遗留下的触感,有些赌气的说道:“就是这样的,是你不会!” 沈书元瞬间坐起身子,床榻之间的事情,他自然没有学过,就算知道有风花雪月的书,也从未看过。 但此刻被戚许这么说,他还是有些被激怒了。 他开蒙的早,自幼学什么都快,何曾被如此质疑过? 戚许看到沈书元坐起身,就有些懊悔了,清知是不是生气了? 他刚想起身道歉,就被回身压过来的沈书元,按在了床上。 “别动,双手握拳,置于床榻之上,不论如何,都不准动上分毫。”沈书元厉声说道。 戚许以为沈书元是想泄愤,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双手握拳紧贴床铺,没有一丝反抗之意。 沈书元咬了下自己的唇,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然后低下头,用力的亲了上去。 戚许刚觉得唇瓣有些疼痛,想要说话,便被沈书元攻城掠地了。 动作很僵硬,也没有任何的技巧,但就是让两人都沉迷其中。 不过一小会,沈书元便退开了身子,两个人都狼狈的喘着气。 “你确定,是,是这样?”沈书元觉得自己都快憋死了。 戚许也用力的喘着气,双手紧紧握拳,贴于床榻,他只觉得胸口处都快炸开了:“应,应该吧?” “你,你喜欢这样?”沈书元问道。 戚许眨了眨眼睛,喜欢这个?好像也没多喜欢,但,是清知啊,他又怎么可能不喜欢。 沈书元没听到他的答案,抬手擦了下唇瓣上的水渍,这一刻才反应过来,刚才两人有多亲密。 他的脸颊不由的泛红,胸口也泛起了一阵酸闷,不同于之前的苦涩,而是喜悦。 他有些信戚许说的是对的了,夫妻间可能就该这么亲密吧? “你怎么知道这些,谁教你的?”沈书元问道。 “没,没……”清知没说可以动,戚许就乖乖的躺着:“军营里,他们说的,我,我就听听……” “没有这样对过旁人?”沈书元继续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戚许坚定的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那,既然这样,那就再安慰你几下。” 戚许咽了下口水,内心满是期待。 “你趴下,一样,双手握拳置于床榻。”沈书元命令道。 戚许乖乖照做,沈书元抬手解开他的里衣的系带,将上衣褪去。 床榻昏暗,就算看不清,但他也能准确摸到背上的那道伤疤。 沈书元低头轻轻的触碰:“疼吗?我要听真话……” 戚许感受到他的唇,下意识的抖了下,才小声说道:“现在真的不疼了……” “这么深的疤,当初估计都能见骨,现在就算不疼了,只怕阴雨天也不会太好受。” 沈书元疼惜的一下又一下的触碰。 “师父医术很厉害,还真的没啥感觉。”戚许觉得背上有些痒,笑了两声,但手还是记着没有动。 第95章 沈书元抬手轻轻的抚摸伤疤:“还有别处有伤吗?” “逃离山匪的时候,头上也伤着了,一个大大的血包,早就已经消了。” 伤痛已经好了,戚许也不介意和清知说,不说他就会瞎猜,还不如自己主动说。 “血包?”沈书元心疼的叹了口气,心里更加唾弃昨晚的自己。 “前面胸口和腹部也有点疤,跟着孟将军的时候留下的,伤口不大,也没伤到要害,都不打紧的。”戚许说的天真。 “转过来。” 前面的伤口沈书元没有看见过,此刻只能用手缓慢的摸着,摸到了就低头亲一亲,没摸到就继续摸。 戚许终于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了,他努力的想要缩起身子,却因为双手只能放在身侧,而受到限制。 但这么下去,清知很快就能发现他的不对劲。 到时候只怕又要贤贤易色了…… 第80章 方寸之间何可以易色 “清,清知,你刚才不是困了吗?要不睡吧?”戚许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的说道。 沈书元还是专注于找伤疤,听到他的话,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抬起头,再次凑近了戚许的唇,依着刚才学会的,贴了上去,而手上的动作也没停,继续找着伤疤。 戚许只觉得自己快疯了,双手握拳紧紧的贴在床铺上,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要握拳,不握拳压根控制不住啊。 等到喘不过气,沈书元就会退开,等到喘好了,就继续贴上去。 戚许说不清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坏了。 “清,清知……”终于在沈书元又一次贴上来的时候,他准备求饶了。 “贤贤易色,还是睡吧……” 沈书元点点头,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下:“夜色深沉,床幔已放,这方寸之间,什么能易的过色?” 戚许傻眼了,是真的傻眼了,这话为什么和原来听到的不一样,而且,而且这意思? “别!”他还在思考,可是沈书元却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 “虽然我这府衙晚上值岗的人不多,却不代表没有!”沈书元有些无奈地说道。 憋的戚许差点把手心抠烂了…… “不过……”沈书元凑到戚许耳边:“这种事情我不曾做过,对自己也不曾做过,我得先学学……” 学学? 戚许觉得自己眼睛都红了,不会清知学会了,自己也废了吧? “那,我能动吗?”戚许的声音委屈巴巴,已经有着一丝哭腔了,憋的是真难受。 “不能,握拳,控制好自己,军营里的士兵,第一需要学会的,不就是服从命令吗?”沈书元说道。 “那,也是听将军的话……”戚许绷着身子,咬牙说道。 “嗯,那在这方寸之间,我就是你的将军,你听话便是。”沈书元向来知道怎么歪曲道理。 “一只,一只手能动行不行?”戚许用力的喘着气,觉得明天估计是回不去了,今晚应该会暴毙在这。 “不行,但你可以和我说应该怎么做!” 戚许原来就力气大,现在在军营中历练过,自己更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沈书元倒不是怕他伤了自己,但今晚本就是自己的补偿之举,怎么能让他自己来呢? 戚许张了几次嘴,也说不出一句话,这种事情怎么说啊? 礼义廉耻,在这方寸之间,清知也不要了吗? “怎么办?好像确实不太对?” 沈书元有些不甘心,戚许都能学会的事情,自己怎么可能不会呢?自小到大,他读书都是一点就通,学的极快。 戚许不知道沈书元内心的纠葛,只想着应该如何让他知道自己不会反抗。 沈书元不想认输,这件事应该不难,自己不可能悟不出的。 “清知,你学东西快,我教你一次,你肯定就能学会的。”戚许继续劝着。 沈书元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无奈,咬了下唇:“左手,只能左手动。” 戚许长长舒出一口气,抬手并没有去管自己,而是摸上了沈书元的腰。 “你摸我干嘛?”沈书元不解,但也没有反抗。 “我想要摸一下。” 戚许的手原来就有不少茧,这些年在军营,估计要用兵器,似乎比原来的更多,更硬实了一些,摸在腰侧,还真的觉得有些疼。 “我身上没有疤……”感受到他的手,顺着腰线摸到了背,沈书元轻声说道。 “我知道……”戚许闭着眼睛,如果右手能动,他一定要把清知压进怀里,好好的亲一下。 “戚许……”沈书元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低头亲了他一下:“虽然还没成功,但我们这算圆房了吗?” 戚许咽了下口水,圆房? “不,不算吧……”他舔了下唇,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我觉得算,虽然你我同为男子,但心之所向,亲密无间,就是圆房了……” 沈书元以为戚许是觉得,男子间没有圆房一说。 “我,我的意思,意思是,男子,也也能圆房……”戚许小声嘀咕着。 “嗯?”沈书元不解。 戚许抿了下唇:“我明天还要回军营,今晚时辰也不早了,下次吧,等到下次休沐,再说此事可好?” “那现在?”沈书元问道。 第96章 戚许用力的叹了口气:“现在当然要继续啊!” 沈书元终于忍不住的笑出声:“你怎么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 “不是,我是憋得快疯了……”戚许闭上眼睛,突然间觉得,还是贤贤易色更好听些。 不过,清知原来说过,贤贤易色,就是用敬重尊敬有学识的人,来代替喜欢美色的心,可清知就是自己尊敬的人,可他也是自己的美色啊,怎么易呢? “清知,贤贤易色真是你说的意思吗?” 沈书元还在认真研究,听到这句问话,却失笑出声,戚许是真的憋坏了吧,都开始做学问了? “我没骗你,不过更字面的意思,也可以是更注重夫人的品德而不是容貌。” 戚许咬了下唇:“所以清知才会喜欢我的吗?” 沈书元低头亲了一下他:“你啊,都有,怎么?身上硬了点,就不算美色了吗?” 说了一些有的没得,戚许终于觉得似乎能忍下身上的感觉了,谁知道沈书元却没有放弃。 戚许:??? “清知,这样,我碰你,你碰我,好不好?”戚许哑着嗓子哀求道。 “那……那你带着我……”沈书元贴近了他,又亲了一下。 “嗯……”戚许点点头,主动抬头吻住了面前的人。 纱幔帐内意迷离,相别经年情未疑,浓情蜜意两相宜,贤贤与色皆为你,心意相通身相袭,赤诚相见唯有你,鸳鸯交颈音靡靡,浪翻几何渐消弭。 沈书元从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情绪,胸口忍不住的起伏,无助的趴在戚许的身上。 “喜欢吗?”戚许轻声问道。 沈书元翻身从他身上下去,闭上眼睛,犹豫了半天只说出一句:“你好烫……” 第81章 泾渭分明 沈书元躺在床上喘了一会,只觉得彻底的困了。 “我去找点水,我们俩擦一擦。”戚许其身上说道。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坐起身:“这是我的府衙,你去找水?能去哪找?” “行军打仗,布局地形,第一时间就要能皆入眼底,我进府的时候就看清楚了,我先去厨房看看,如果炉灶封了,我去就打桶井水,天气炎热,也能用的。”戚许说着就翻身下床了。 沈书元没有阻止他,只是微微笑了下,觉得刚才那么说的戚许他很喜欢。 原来戚许在家,自己在和他说道理,他也有些谨小慎微,甚至是讨好,但是现在却多了自信。 过了一会戚许回来,拧了帕子,先帮沈书元擦干净身上,才打理起自己。 冰凉的井水,也让沈书元的神智再次回笼,他看着戚许回到床上,才侧身面对他。 “这种事情,你很喜欢?”沈书元问道。 “你,你不喜欢?”戚许刚准备将人抱进怀里,就听到了这一句,瞬间绷直了身子。 “一般吧。” 沈书元又躺平了身子,两人的亲密他很喜欢,却不喜欢那种掌控不住的冲动,而且若说舒服,真的不如午后泡一杯清茶,看一本书。 “但你喜欢,我会努力学的更好!”沈书元又说道。 戚许瞬间羞红了脸颊,却说不出反驳的话,他确实很喜欢两人这样…… 沈书元想起刚才戚许说的下一次休沐:“你们什么时候拔营,下次休沐不知道还能不能来我这里。” “你是想知道孟将军来这里做什么的是吗?虽然我不清楚,但我能去打听打听。”戚许连忙说道。 沈书元听到这话,却坐起了身,越过戚许掀开了床幔,今日落雨,并无月色,所以也没亮上很多,却能勉强看清彼此。 “怎,怎么了?”戚许也急急坐起身,觉得清知肯定是要交代什么大事。 沈书元认真的看着他:“戚许,我希望你记着一件事,一定要牢牢记住。” “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 戚许没有完全听懂,却猜到了沈书元要说什么:“在军中,将军也经常耳提面令,但对上你,我觉得没有什么事秘密……” “你我之间确实没有,但公务之间却必须泾渭分明。” 沈书元叹了口气:“戚许,记着,你的公务我不会过问,亲自不问,遣人不问,书信不问。” 戚许低着头,内心有些焦灼之感,却又不知道如何说。 “当然也不是什么都不能聊。”沈书元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自会分辨,但一定是面对面的和你说。” 戚许点点头:“怕有人钻空子?” “不全然是。”沈书元笑了下:“但我的公务你能问,可也只能面对面的问。” “啊?” “因为我分得清分寸,能说的我会告诉你,不能说的我和你分析缘由,而且你说了,我就知道你好奇,也会劝诫为何不能好奇,免得在我这,没得到答案,你又去寻别的出路。” 沈书元笑了下:“戚许,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欶县县令吗?官场上的事情,没有那么多的非黑即白,我会领着你的走的。” 戚许低下头,犹豫了半天说道:“如果将军拔营,我就要回到西北了,那里离你很远,就算有休沐,也来不了见你,要不,我把军中职务辞了吧?”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然后呢?跟在我的身边?我最好也就只能给你一个管家之职,你便满足了?” 第97章 “满足啊,只要能在你身边。”戚许笑着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戚许,你可知为何当年,我犹豫再三,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安置你?” 戚许听到沈书元提起此事,微微一怔,这也是当年他选择不回沈家的重要原因。 “因为同进同出,不是你身为小厮一直跟着我,便算的。你我一同赴宴,你只能站在我的身后,甚至很多场合你连大殿都进不去,这怎么能算同进同出呢? 戚许,我想要的,是你站在我的身边,抬头挺胸,让所有人看到我的同时,也能看见你。” 戚许觉得自己应该是听懂了,这就像当初,自己也想要闯出一番天地,光明正大的站到清知身边。 “文官的路,是你挤不进来的,但武将却不同,你能有更多的机遇……” 沈书元说到这微微顿了下:“但,我今天说了这些,你千万别为了名利去做豁出性命的事情。” “战场上,性命这种,自己可握不住……”戚许轻声说道。 沈书元站起身,抬手抱住他:“嗯,所以我说的是别为了名利。保疆土无虞,守百姓安康,不是名利,是大道。” “戚许,上一次我们分别,今日相聚,不是变得更好了吗?他日再有分别,一定也会如此!” “嗯,那我先做自己想做之事,若能帮到清知,便是锦上添花!”戚许说道。 “是!”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也站起了身,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然后紧紧相拥,这是他们携手并进的开端。 两人再次躺下,沈书元抬手摸了下戚许的脑后:“当初伤在哪了?” “被抓的时候打了一棍子,那个是直接破了,然后逃跑的时候,摔下缓坡,又撞到了石头,起的血包。” 戚许拉着沈书元的手,在自己的脑后摸着。 “抓你,做什么呢?”沈书元有些不解。 “说是卖去做苦徭,采石或者挖矿。”戚许说道, 沈书元听到这话却微微眯眼,这件事不太合理,确切说是疑点重重。 可他却没说什么,只是安慰了戚许几句:“快点睡吧,明日我要早起,总不能从你屋里起身,无端招惹是非。” 戚许点点头,伸手抱住沈书元:“快睡吧,我会喊你的,我要早起操练,不会睡过的。” 沈书元安心的点点头,凑近亲了下戚许的唇:“如果下次休沐,你还能来,我记着你说的圆房,会好好准备起来的。” 戚许不知道他要准备什么,只能点点头:“好,如果能来,我提前让人给你送信。” 沈书元早就困了,该说的说完了,只觉得困意瞬间侵袭,很快便没了意识。 第82章 救命之恩 第二天天还未亮,沈书元就起身了,本想着不吵醒戚许的,谁知道他刚动了一下,戚许就睁眼了。 “你不会没睡吧?”沈书元问道。 “不会,我昨晚说了,每天都要操练,起的很早的,我习惯了。”戚许翻身起身。 沈书元下了床,依旧抬起手,看着戚许帮自己穿好衣衫。 “你再睡一会。”沈书元说道。 “我送你回去……”戚许说道。 “不用,这个时辰,就算遇到旁人,我也有很多说辞,你连个外袍都没有,穿着里衣,成何体统。” 沈书元拉开门看了一眼:“雨停了,但昨天下了一天,路上泥泞,回去时小心些。” 戚许虽然舍不得,但也知道沈书元说的对,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才关上了门。 快到巳时,戚许和沈书元打了招呼就回营了。 沈书元让卢知意出去送的他,想着府衙外,戚许翻身上马的场景,他却半点也看见,心里不由的有些不快。 “大人,已经送走了。”卢知意说道。 “嗯,有紧急的公务吗?若是没有我去一趟覃县,让人给我备车。”沈书元说道。 “今日去?”卢知意有些不解:“杜大人让人来回话,他也不准备去参加宴请,此刻见面会不会惹人猜忌?” “该猜的怎么都是猜,不用在意这些。若有急务,便让人去覃县找我,若是落雨了,晚间就不回来了,不然必归。” 沈书元到了覃县,却没直接去县衙,而是让车夫驾了空马车,去县衙给杜蓝送信,说他办完事情就会过去。 而他要办的事情,就是找人拉了一车的好酒,还有一些日常物品,上了凌越山。 贤然道人看着不请自来的人,眉头紧皱,再看着从车上搬下的大米,油,盐,酒……更是心里直打鼓。 那日让戚许送人下山,他到底干了什么啊? 等到东西都卸到了院子里,沈书元看着送货的离去,他才站到贤然道人的面前,掀开衣摆,双膝直接跪地,就准备行个大礼。 贤然道人被吓得不轻,抬手就准备扶人,却在看到沈书元坚定的目光之后,松了手。 “大人,这是何意?” 沈书元行完礼,坦然起身:“那日骗了道人,实属不该,在下虽也在陵州境内任职,却不是覃县县令。” 贤然道人点点头:“那天准备来套老道的话,真的出了什么事,就能赖到杜县令头上了是吗?” “也不尽然。”沈书元摇摇头:“我和杜兄是好友,他自然也不会怪我。” 看着贤然一脸不信的样子,沈书元也不在意,这件事本来杜蓝就不会知道,而他能知道的唯一途径,就是贤然道人是个坑蒙拐骗的。 第98章 当初杜蓝不愿意来,就是因为他身为县令,若是被人知道前来拜访,等于给贤然道人做高了身份。 这个道理,反之亦然,贤然道人若只会坑蒙拐骗,有县令前来拜访,对于他而言是多大殊荣,这么好的事情,他一定会找机会宣扬出去。 可等到他闹大了,府衙里的压根不是他说的杜蓝,可信度自然就降低了。 而自己前来拜访之事,杜蓝是知道的,其中关节一想便明,那他也不会任由贤然道人继续招摇撞骗,定会出手惩戒的。 贤然道人心中不喜,压根不想再多说什么:“那今日大人前来,行了如此大礼,又是为何啊?” “在下沈书元,是来感谢当年道人对戚许的救命之恩。”沈书元规矩弯腰,俯首行礼。 “沈……”贤然道人略微一想:“当年的榜眼?戚许还真的认识你啊?” 沈书元微微点头:“自然,他就是陪我上京途中,遇到的山匪。” 贤然道人点点头,这倒和上次他的说辞不谋而合,只是:“戚许,只怕不是你的表兄吧?” 沈书元坦荡说道:“是的,他是我的契兄。” 昨日凌越山中也落了雨,此刻院中石凳无法坐人,贤然道人便指了指屋内。 “你这声感谢,老道便收下了。”贤然道人坐下说道:“但只怕,今日前来不止为了感谢吧?” 沈书元颔首轻笑:“还想问问,当年戚许的具体遭遇。” 贤然道人本以为他是准备问孟将军,谁知道居然还是戚许之事:“你们二人应该已经相逢,直接问他便是。” “他的性子,道人也该知道,一带而过,避重就轻,哪能知道全貌啊。”沈书元说道。 “他既然不想让你知道,自有他的理由,那也不必知道。”贤然道人说道。 “他的理由,不过是希望淡化他的伤痛,减缓我的愧疚。他可以为我着想,可我也该有所报答。” “他不说,不就是不在乎你的报答,何必执着。”贤然道人挥挥手。 “施人之恩不发于言,受人之惠不忘于心。他可以不说,我却不可以理所当然带过,就此不提此事。” 贤然道人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戚许确实是你家人,一看就是你教的。” 沈书元却摇了摇头:“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戚许是本性如此,我给他的教导,真的不值一提。” “也是,若不是他真的挺好,老道我,也不会过了大半辈子,都快被黄土埋了,还要收他为徒。” 听到自家徒弟被夸奖,贤然道人笑的开心。 贤然道人便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沈书元听了:“说实话,若不是老道,就他身上那个伤,估计你也只能寻到白骨了。” 沈书元神情凝重,点点头:“道人大恩没齿难忘,戚许是您的徒弟,他自有他的报答,我自有我的,还望道人千万不要客气。” “别给老道送东西了,我不缺这些,他日若是有事用的上你,老道自然不会客气,这样可好?” 今日一聊,贤然道人对沈书元也是十分看好,只是这两个的孩子的前路,只怕不是那么顺畅啊。 “如今人找到了,可想过后面如何?”贤然直接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实不相瞒,就算今日再回头看去,我也不知道当年,我们两人若没有分开,我当如何。” “现今相遇,依旧没有定数,惟有见招拆招,只盼此生,尽我所能,护佑戚许初心不改,道心依旧,我俩能携手日升日落,也算不枉此生了。” 贤然道人摸了摸胡子:“天道忌满,人道忌全,大道至简,无欲则刚。无为则无所不为,万物皆为我所用,满载而归。” 沈书元释然的笑了下:“谢道人指点,但清知心中自有所为之事。” 贤然道人听到和沈书元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便都哈哈笑出了声:“你这读书人,一点不古板,不好玩,不好玩!” 第83章 过命的交情 沈书元离去之后,贤然道人看着屋里的东西,摸着胡子满意的笑了下。 他倒不是在乎这些东西,而是沈书元行的那个跪礼他很受用。 虽然他今日未着官服,但贤然道人相信,当日他身着官服,知道了自己对戚许的救命之恩,应该也会跪。 “怪不得能迷的我家那个傻徒弟,找不着北啊,确实是个值得之人。” 沈书元下了山,就直接去了覃县府衙,杜蓝知道他要来,早就等在内堂了。 “去哪了?这衣摆处都是泥。”杜蓝招呼他坐下,又让人上了茶。 “去了一趟凌越山。”沈书元笑了下。 “怎么又去?他不是给你下了什么符吧?”杜蓝仔细打量他。 沈书元今天心情是真的好,再次笑出了声:“我寻到我的表兄了。” 杜蓝当然知道此事,听他这么说,又看他神情愉悦,皱着眉头问道:“还活着?那怎么毫无音讯啊?” 在他看来,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当年伤的极重,还是贤然道人救的,后面就让他入了孟将军麾下,军中纪律严明,他心里也有口气,便想混出名堂再回去。”沈书元说道。 杜蓝点点头:“这倒说得通,反正都已经进了军营,没啥功业,要我,我也不回去。” 第99章 沈书元就知道这么说,杜蓝一定能信。而且他也确实没骗他,说的是实情。 他不希望他日两人相见,杜蓝用别的心思揣测戚许。 “啊?他在孟将军麾下,那你有没有问问情况啊?”杜蓝问道。 “这如何能问?别说他只是个外委把总,不可能知道真相,就算知道,我这一问,你说他是说,还是不说?” “对,这确实不能问,哎呀,我这脑子,有时候是没你想得多。”杜蓝笑着说道:“但你今天既然过来,一定也是发现了什么吧?” “也不算是发现,只是有所想。”沈书元说道。 “陵州在西雍所处的位置,连通南北,贯穿东西,官道就不止一条,皇上得多相信孟将军,才能让三万大军驻扎在此?” 杜蓝细细想了下这句话的意思,点点头:“对啊,虽然陵州离京城有些距离,却四通八达,三万大军若是直取京城,估计真能变天。皇上怎么敢的?” “一是相信孟将军,二是和把三万大军放在这比,更严峻的事情发生了。” 沈书元喝了口茶:“我昨天问了一下表兄,当年他为何会被山匪抓去。” 杜蓝皱起眉头,他当年觉得沈书元一定不可能寻到表兄,就是因为山匪抓男子回去,一不好卖,二不好控制,若是要赎金,又极易暴露,总不能带人回去为了吃大米吧? “他说,要卖去苦徭,采石或者挖矿。” “什么?”杜蓝诧异看着他:“你表兄被人骗了吧?苦徭也不是什么人都要啊。而且采石或者挖矿,基本都是官府直管,这合理吗?” “我听到的一瞬间也觉得不合理,当初追我们的那帮山匪,人数不多,装备不精,抓了壮年男子卖去苦徭,怎么送去呢?” “所以当年的那帮山匪还是和州府有勾结?”杜蓝皱眉:“但当年之事是孟将军所为,没有查出什么啊?” 沈书元却没有回答,只是直直的看着他。 杜蓝思量了一下说道:“又是孟将军,陵州之事怎么总有他,而且当年也给了他调令……你知道当年是哪的兵吗?” “孟家军。”沈书元淡定说道。 “啊?”他想了半天,却不得章法,忍不住说道:“哎呀,大善人,给我指条明路!” “我也是只是猜测,不尽然全对,所以才想让你也想想,如果不谋而合,那估计八九不离十了。”沈书元却还是没说。 杜蓝沉下心思,三万大军驻扎陵州,最大的可能就是为了等谁,如果是针对州府,没必要按兵不动。 这里四通八达去哪都方便,但,这么大的动静,肯定各处都得到消息了,就算别处准备做什么,不会那么傻的撞上来吧? “威慑!”杜蓝一拍手,恍然大悟:“皇上得态度,难道?” 沈书元点点头,沾了杯中水,在桌面上写下:靖南王。 “他可是皇上胞弟,而且当年来靖州也是他自己所愿,皇上给他的特权可不止一点,等于都已经……” 杜蓝往外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等于算是个土皇帝了。” “土皇帝?”沈书元笑了笑:“我们这些县令,不也算是?” 杜蓝吓得站起身,一把捂住沈书元的嘴:“你这嘴,有的时候刻板守礼,有的时候,真的吓人!” “你我二人说话,不用在乎那些吧?”沈书元推开他的手,失笑出声。 “别,别把我和你划到一起,我这人,呆!”杜蓝坐回椅子,一个劲的摇头。 沈书元笑了半天,才止住,杜蓝看他没个正行,就气不打一处来:“为何你在我这,总是诸多放肆。” 沈书元也说不出为何,两人相处之间,他总觉得杜蓝就像是兄长一般。 “那肯定是因为杜兄人好!” 当年两人一起来了陵州,沈书元的心里有诸多亏欠,加上覃县算不上富裕,总觉得屈才了这个探花,没事就来和他吟诗作对,想要帮他排解心中忧愁。 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三个月,杜蓝终于忍不住了,他又不是书呆子,真要来拜访,你好歹拎点酒带点肉,每次就带张嘴来说,还要吃府衙里的大米,这算哪门子的歉意啊? 终于在沈书元又一次空手而来的时候,他直接破口大骂,惊的沈书元回去反思了三日,才品出问题在哪。 也不能怪他笨拙,只是这泼妇骂街的场景,他实在见得少,只能逐句回忆,分析其中的道理。 在那一长串无意义的词汇中,找出杜蓝真实想要表达的意思。 自那以后沈书元就明白了要点,不仅只带酒带肉,还会带茌临县的小吃,和家乡送来的美食。 杜蓝也在满脸油光中,彻底认下了沈书元这个好友。 当然他可不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而是因为沈书元告知了州府的不对劲,让他多有警惕,这可是过命的交情。 第84章 坦白 戚许回了军营,自然要去孟炎帐内复命。 “将军,沈县令说最近连日降雨,需要观察水情,他就不去了。”戚许说道。 孟炎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你昨晚在府衙过得夜?” “是!”戚许有些心虚的躬身说道。 “我还以为你去找贤然那个老东西了。”孟炎摇摇头:“改天你帮我跑一趟,把他带来,我最近胸口又有些疼。” 第100章 “将军没事吧?”戚许连忙问道。 “无妨,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的,只是……”孟炎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叹了口气,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戚许也不好再问,只能躬身退了出来。 田青看到他远远走来,挥着手喊道:“大大哥。” 戚许抬手砸了一下他头:“这个时辰不在操练,瞎晃什么?说过你多少次,营中不是菜市场,想去哪就去哪。” “昨夜你没回来。早上操练完,吴哥,就让我偷个懒,怕你回来有事交代。”田青揉揉头说道。 “没有,快点回去操练,我换身衣服就过来。”戚许走进帐内换衣服去了。 田青噘着嘴,大大哥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偷懒。 戚许换上衣服出来,田青已经不在门口了,他摇头笑笑,他当然知道这小子是想偷懒,发现没机会了,还不如主动点,不然等下还要挨骂。 他刚要离开,就看到前面升起一阵浓烟,他紧皱眉头走了过去,就看到几个军医不知道在大锅里煮什么。 “这干嘛呢?” “戚外委,熬药呢,西北那处不是热就是冷,气候还干燥,蚊虫少,这里吧,连日降雨什么都有,说实话,有些我都没见过。”王军医说道。 “有人受伤了?”戚许问道。 “倒也不是伤不伤,是烦,都嚷着睡不好,就想着弄点驱虫的药,去各处熏熏。”王军医说道。 “按说本地应该就有现成的,何苦还要自己熬?”戚许问道。 “你敢信谁?”王军医凑近问道。 戚许垂眸,思量了一下,定然是本地的药更好用,这里的人生活在这多年,制出的药肯定比军医临时抱佛脚来的更合适。 孟将军看着走进来的戚许,不解问道:“怎么?刚才有事没说?” “末将看到外面在熬药,说是驱虫的,想着军医对本地也不算了解,熬得定也是常用的药方,不一定对症,想着是不是从本地采药更为合适。”戚许说道。 孟将军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却不得不防啊。这陵州的水,比你想的深。” 戚许咽了下口水,跪在地上:“将军,末将有一事隐瞒……” 孟将军仔细打量了一下他,轻声说道:“说来听听。” “茌临县县令,沈书元,是,是我表弟……”戚许说道。 孟将军点点头:“猜到了。” 戚许诧异抬头:“怎么,怎么能猜到的?” 孟将军冷哼一声,站起了身:“沈书元这名字我有印象,他之前多次修书,就是想问剿匪之事,也说了是因为表兄之故。 我从未给他回过信,一是剿匪之事我没必要和他细说,二是我不知道他表兄在哪,信中说上一句不知,或者没见过,断了别人的念想,也没必要。” 他走到戚许近处,抬手将人扶起:“昨日送信,你眼巴巴的求着去给茌临县送,我就猜到定有原由。” “想起茌临县县令是沈书元,我自然就想起了他的表兄,去翻了当初他寄来的书信,再结合你遇到贤然的时间,自然全都对上了。” “我……”戚许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如何说。 “你只需和我说句实话,他不去参加我的宴请,可是你和他说了什么?”孟炎坐回桌后,出声问道。 “没有!”戚许咬着唇,他嘴笨,却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若是无法让将军信服,只怕会牵连清知。 “他和末将说,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末将虽不尽然全懂,却也明白军中律令,自不会乱说。 而且,清知,哦,沈县令心中自有主意,也不是末将可以改变的。” “则言语以为阶。”孟炎点点头:“这个沈书元,本将还真的想要见见。” 他面前的桌子上,全是当初他写给自己的书信,一开始的书信还很客气,估计是自己一直没有回应,后面几封的用词遣句可算不上客气,却又不失礼数,让人挑不出错处。 这样的人,以后可千万不能当言官,不然真能说死人。 “所以此刻你坦白了你们之间的关系,是想做什么呢?”孟炎出声问道。 “我信沈县令,采购药材之事可以让他帮忙。”戚许说道。 孟炎点点头:“人啊,私心为重,是成不了大事的。” “末将没有私心,将军是觉得此事有油水?”戚许问道。 “不是,而是你师父也在这,为何他不能办这件事,他还会医术,不是更合适吗?”孟炎问道。 戚许一愣,他确实没有想过师父,这么一说,似乎确实是自己不对了。 “末将,思虑不周,还请将军责罚。”戚许跪下说道。 孟炎摇摇头:“你这个人,就是耳根子软,这么多年也没改掉多少,这样吧,这件事不急,等到我宴请结束,给你一天休沐,你去问问沈书元,你我二人的对话,有何问题。” “今日之事,都是末将一人所想,和沈县令无关。”戚许说道。 “戚许,沈书元找到你了,可有让你回家啊?”孟炎直接问道。 “没有。男儿当志在四方。”戚许说道。 “我相信,他定然不是这么说的,而他说的也不会如此浅显,你跟在本将身边也有些时日了,对你我一直很是看好。 第101章 可……你就算挥的动刀,杀得了敌,心却还是太软了,而这眼光啊,也还是太短。” 孟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戚许是贤然道人的徒弟,当年他留书出走,自己自然懂他的意思。 哪是什么吃味离开,他就是想让自己好好的练练戚许,只是这时间可能还是太短了些。 戚许虽有成长,却还是少了些。 这次陵州之行,可能是个极好的契机,他师父在这,表弟也在这,这两人都是有大智慧的,应该能让戚许有更多的感悟。 孟炎目视前方,叹了口气,自己被困在这陵州,只怕是再也不能回西北了。 只望皇上念及自己这么多年的效忠,给一个好一点的归宿吧。 第85章 斥责戚许 沈书元和杜蓝说完事情,便回了茌临县。 知道孟将军所图不在陵州,他的心情也相对放松了一些,只是回去的路上又落雨了,倒是让他有些担忧。 “大人回来了?”卢知意上去说道。 “又落雨了。”沈书元站在门口,看着天。 “往年这个时候也下的,也没出过什么事,今年大人怎么就如此担忧呢?”卢知意问道。 “上游好像也在下,前段时间我去大堤看过,水位已经不低了,这段时间我们这也下了起来,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沈书元看着外面的雨:“对了,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第一时间不要去州府,而是去孟将军的军营懂吗?” 卢知意点点头:“还是大人想的周全。” “今年他们在这,可能也能帮我们度过一次难关。” 沈书元回了前堂开始处理公务,今天和杜蓝聊完,两人都更加放心了。 如果他们所猜不错,孟将军所图真的是靖州,那宴请可就精彩了。 官员聚众,这种事情传到京城,定有言官上奏,孟炎就算是领着皇命来的,这皇命也不会有宴请一事。 文官武将汇聚一堂,还有三万大军坐镇,这说出去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宴请,谁信呢? 估计陵州境内有脑子的县令,应该都不会参加,州府的官员,还得看郡守或者郡尉的意思。 毕竟孟将军请柬已出,不能谁都不去吧? 但有一拨人,却是例外。 那就是和靖南王有勾结之人,他们定然知道孟炎来此是为了什么,当然想要打探消息和套套近乎。 他们若是铁了心跟了靖南王,自然也不在乎朝廷如何看他们了,参加了便就参加了。 若是如此,只怕靖南王是真的已经准备起事了。 靖南和陵州相连,真有勾结倒也说的过去,只怕柳铤曜就是靖南王的人了。 沈书元从文书中抬起头,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常年称病,他来了陵州都没见过几次的人。 监御史——赵亭幕。 各处州府都有此职,一个监字也能很好的体现他的职务,但陵州这处,处处透着古怪,他也毫无作为,为何皇上会视而不见呢? 也不一定是视而不见,如果真的不知呢? 监御史归御史中丞管理,而御史中丞是御史大夫的部下,朝中的御史大夫是张铉安,皇上面前的红人啊。 沈书元不由想到当年御书房中的对话,现在想来依旧觉得暗藏玄机,但他却一直没有想清楚。 朝中官员之间,关系错综复杂,本就极难理清,他又远在陵州,对于京中的情况无法尽数看清,有些事情,只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清楚的。 第二日的宴请,沈书元也没派人去探听消息,此事好坏皆与他无关,还是先明哲保身吧。 又过了三日,杜蓝来信邀请他明日一叙,沈书元知道,他定然是听到了什么,第二天一早就去赴约了。 卢知意看着站在府衙外的戚许,紧张地笑了下,孟将军又要做什么啊? “将军,我家大人今日不在。”卢知意上前说道。 戚许有些失望:“他去了何处,我这里有事一定要和他说呢?” 卢知意自然以为是孟将军有事,思量了一下说道:“今早我家大人就去了覃县,现在应该还在县衙,将军若是有急事,只能自己去一趟了。” 戚许点点头,翻身上马:“多谢!” 卢知意担忧的看着他的背影,这样都要去找,得是多急的事情啊? 杜蓝正在和沈书元下棋,听到外面说孟将军军营来人,便站起了身:“我去看看,你在这等我。” “去吧去吧。”沈书元挥挥手。 “你别动棋子!”杜蓝又走回来,仔细看了一遍,才转身出去。 他到了前堂,看见站在那里的戚许,上前说道:“本官杜蓝,不知道将军前来有何贵干?” 戚许发现只有他一人出来,只能行礼说道:“末将是来找沈大人,之前去了茌临县的府衙,他不在。” 杜蓝听到此言,转身坐下,端起桌面上的茶盏,又看了一眼戚许:“孟将军有何急事,要这般寻他?” 戚许看出了他的警惕:“不是孟将军,是末将,有些私事。” 杜蓝挑眉,微微一笑:“将军说笑了吧?” 戚许不知道这人为何如此说,但又不知能不能说出他和清知相识,便有些无措的站在厅中。 杜蓝一口清茶下肚,却想起了什么:“你是戚许?清知的表哥?” 第102章 清知? 戚许当然知道很多人会这么喊他,但此刻听到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这样喊,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 “正是!”戚许说道。 杜蓝冷哼一声,放下茶盏:“我和清知同科考试,他是榜眼我是探花。” 戚许一听微微点头,有些明白他和清知的关系了。 “当年御前,他扑通一跪,将我两翰林院的官职可都跪没了。”杜蓝冷眼看着戚许。 “知道入了翰林院为官,有何好处吗?” 戚许自然不知道,只能摇头。 “当朝三品以上的官员,基本都是翰林院出身,太子太傅翰林院出身,圣上恩师翰林院出身,想要在朝中得到重用,最好的便是翰林院出身。 可当年沈书元那个傻子,为了来找人,居然愿意离开京城做个七品县令,如今当年的状元,已经是正六品的礼部主事了,而我两还在这陵州,不知道前路在何。” 杜蓝是从没有怪过沈书元的,但对于这个突然死而复生的表哥,他是真的看不上眼。 沈书元虽然将他为何活着,却不传信回家,说的条条道道都在理,却又都不在理。 戚许是不知道这些的,他有些无措的看着杜蓝。 上次清知说,两人分别之后,都变的比以前好了,可实际上,他能更好的? 所以,这茌临县的县令是清知自己要来的,他是不是永远也没法回到京城做官了? 而且听杜县令的意思,只怕他还冲撞了御前,皇上会怪罪他吗? 杜蓝说这些就是为了帮沈书元泄愤,可当他看到一个粗犷的汉子瞬间红了眼眶,吓得立刻就站起了身。 不是自己弄得啊,沈书元不会算在自己身上吧? 第86章 孟将军所为 杜蓝强装镇定,当做没看到戚许的模样。 “你随我来吧,他在后堂书房里。” 说完之后就快步往里走,一定要在这个人哭出来之前,将人带到沈书元面前。 这样的话,就是他们相见过于激动才会落泪,可和自己没关系了。 走到书房门口,他伸手推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沈书元正在吃桌面的点心。 “你干嘛?你吃了多少,你别,别吃~!”他冲进屋里,还抽空看了一眼棋盘,才将装点心的盘子护住。 沈书元将手中的点心扔进嘴里,随意的拍拍手:“我是客人,你家下人上了点心,不就是给我吃的吗?” “你知道这梅花糕有多难做吗?你知道凑齐这些食材有多难吗?家里费了大力气,才凑出这么点,你一个人吃了几个?” “梅花糕,难的不是梅花吗?这里面的梅花,不是去年我送你的吗?”沈书元想要伸手再拿一个,却没成功。 “梅花是难,是你送的不假,你送的梅花也好。 但,你看,这还有松子仁,还有祖母特地去主家求来的葡萄干,你那么大本事,你去给我弄葡萄干……”杜蓝心疼的塞了一口点心。 沈书元拍了拍手,他自小克己复礼,对于这种口腹之欲本就不甚在意,只是喜欢逗杜蓝而已。 “哎呀,不吃了不吃了,两个点心又吃不垮你,小气的。”沈书元摇摇头。 戚许跟到屋外,主家没有招呼他进去,他自然只能在门外站着,却将门内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屋里的两人,杜蓝剑眉星目,面若冠玉,器宇轩昂。沈书元明眸皓齿,面如傅粉,温文尔雅。 而自己,戚许低头看去,因为连日落雨,今日又骑了那么久的马,衣摆处溅满了泥点,除了狼狈,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沈书元逗完杜蓝,随意的扭头,却看到站在门外的戚许。 “戚许?”他诧异起身,转头看着杜蓝,似乎让他给个解释。 “哦,对,他来找你的,我给忘了,快进来。”杜蓝随手将点心放到桌面。 沈书元趁机拿了一个,递给戚许:“还热乎呢,梅花糕,当年你揣在怀里带回来的。” 戚许抬手,却没有接过,手似乎也很脏。 沈书元走近,将梅花糕塞进他的嘴里:“还不快让人打水,给戚许洗洗手。” 杜蓝赶紧吩咐人去打水了。 “香吧?”杜蓝淡定的端起茶盏,哪还有刚才得小气:“我这里的厨子,是祖母特地送来的,做东西可好吃了。” 沈书元摇摇头,也坐下。 杜家在京城也颇有威望,但杜蓝出身旁支,也就家底算得上殷实,身份上和主家相比,还是低人一等,现在出了他这么一个探花,这一支旁系家族自然都开始向他倾斜。 毕竟只要他能出人头地,万事就都有了可能。 戚许洗净了手,局促的坐下身。 沈书元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边上:“坐我这里。” 戚许坐下的时候,手搭在了扶手上,沈书元也放在自己的扶手上,却因为椅子相贴,两人的小指触碰到了一起。 沈书元故意的蹭了一下他的小指。 杜蓝自然看清这个举动了,但他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兄弟之间的小动作。 “你今天怎么离营了?”沈书元问道。 戚许抬头看了一眼杜蓝,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没事,杜兄不算外人,你们刚才在外面应该已经认识了,我也就不特地介绍了。” 沈书元是希望他们二人,能发现对方的优点,而不是因着他才必须结识。 第103章 戚许再次感受到了他们俩的亲密,抿着唇,不知道应该如何说。 “你今天叫我来,也没说什么正事,一盘棋从早上下到了现在,看来也不能继续了,是不是可以说了?” 戚许的事情,沈书元不急,他侧头对着杜蓝说道。 “你先问你表兄啊,他大老远还特地来覃县找你,肯定有急事。”杜蓝也不愿意先说。 沈书元点点头,侧身看着戚许:“将军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了?说什么了没?” 戚许诧异抬头:“我是自己和他说的,但他确实已经猜到了。” “为何?”杜蓝不解,有些兴趣的看着两人。 “当日来给你送请柬的是什么品阶?”沈书元问他。 “应该就是通信兵吧,看不出什么品阶。”杜蓝摇摇头。 “你呢?”沈书元问道。 “外委把总。”戚许说道。 “哦~~~”杜蓝点点头:“你特地去求的机会啊,那孟炎若是猜不出什么,也是真的蠢。” 看到戚许抬头看自己,杜蓝又说道:“我这是夸你们将军呢,听不出来吗?” 戚许有些不高兴的低下头,不再说话。 “你是知道了那天宴请发生了什么吧?”沈书元看着杜蓝问道。 “哈哈哈哈,提起这件事,我就想笑。”杜蓝拍了拍桌子:“据说所有去的人,孟将军都搜了身。” “搜身?朝廷命官,他有这个权利?”沈书元有些不解。 “人家在宴请的厅里,摆上了皇上这次给他的圣旨,所有进去的人都要搜身,不能带利器,进去就要跪下,他不说话谁都不能起。” 沈书元点点头,如果真如自己之前所想,这次去的人大多都投靠了靖南王,此举还真的是极具威慑力的。 “据说跪满了半个时辰,最早去的,跪的最久。”杜蓝说到这,忍不住笑出声:“说实话,我之前还是有些犹豫的,现在只剩庆幸。” “而且……”杜蓝点了点桌面:“孟将军还给每人都送了一坛酒,名曰断魂。” 沈书元对酒没有什么了解,但这两个字怎么也算不上好吧? “西北军营,砍头之前,刽子手给刀上喷的酒,就是断魂。”戚许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孟将军还真的是直性子啊。” 这一出还真的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以为孟将军,最多也就是摸一摸陵州的形势,谁知道居然敢这么威慑。 “他的说完了,到你了。”沈书元直直的看着戚许。 他大概能猜到戚许在想什么,曾经他就觉得戚许过于谨小慎微。 上次接触,觉得好了很多,但现在看来,还是不够,只能逼一逼他了。 (前面的文,有小可爱提出了一个词,经过他们的提醒,我也反应过来,这个词现在的用法,似乎和我想表达的意思不太一样,所以特此解释一下,也是因为这个词比较重要。 道心,现在的仙侠小说出现的比较多,所以更多人可能觉得是求仙问道之类的意思。 但实际上,这个词已经存在很久了,各家学说对它都有解释,而且差别很大。 我先说下文里道心的意思,类比现在的三观吧,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也表现为理想,这也是为什么沈书元质疑自己的时候,反应会那么大的,相当于三观崩塌,对他而言这是致命的。 在儒家里面,道心等于是天生的,记住是天生的五常,也就是仁义礼智信之心,和他对比的就是人心,这个也不用多解释,大家应该也能明白,毕竟儒家主张的是人之初性本善。 戚许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的本性大多数都是天生的,不论他的家庭如何,他的心境都至纯至真。 在老子的道德经里面,道心是一个很难说清楚的东西,应该并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因为他所为的道,是世间万物之理,是没有实体没有具象的,而道心就是追逐这个真理的心,其实我个人的理解,这个意思更趋向于回归本真,顺应自然。 毕竟老子,大家都耳熟能详的理论,就是无为而治了。 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 孟子则说过:道心惟微。 荀子则是:人心之危,道心之傲,危微之几,惟明君子而后能知之 还有一些理论,说的就是道心和人心是否可以统一,内容很多,也就不一一赘述了。 在此也只是想告诉各位小可爱,道心,不是说沈书元要求仙问道,也不要觉得突兀,很多古人,一生都在追寻他们的道。) 第87章 谨小慎微 戚许听到沈书元的话,有些局促,看了一眼一副准备听故事的杜蓝,终于深吸一口气。 将因为草药的事情去找将军,和两人的对话都说明白了。 “所以孟将军,给你休沐就是为了让你来问你做错了什么?”沈书元微微笑了一下,摇摇头。 戚许低着头,心里泛起说不出的羞愧之意。 曾经他也经常做错事,沈书元经常会和他说道理,但那是两人单独的时候,现在当着杜蓝的面…… 他的手渐渐握紧。 杜蓝瞄了一眼他握拳的手,又将自己的手握拳看了看,觉得打不过,便点了点头。 “这件事简单啊,嗯,我说给你听,嗯……”杜蓝看了看沈书元。 第104章 “简单点。”沈书元说道。 杜蓝点点头:“其实孟将军问你的话,是有用意的。” 戚许抬头看他。 “他问你是否有私心,你既然心中没有,就应该坚定,而不应该再问一句是否因为有油水。 他质疑你,为何不找师父,你可能是确实没有想起,但这时还是应该坚定自己没有私心,同时快速的理清自己的思绪。 因为你既然没有想到你的师父,一定是有原因的,可以是你和清知更为亲近,也可能是其他的。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有私心,这一点怎么让将军相信。” 戚许有些不解的看着杜蓝,他说的意思自己似乎明白了,但却还是不知道其中要领。 “这么说吧,你去找将军,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觉得本地应该有更对症的药方,比他们熬的好用。”戚许说道。 “这是你想要达到的目的,而你觉得找沈大人,这件事一定可以办好的原因是?”杜蓝问道。 “他是一县县令,自然知道的多,也能找到靠谱的药商。”戚许说道。 “你看,你这不是知道原因吗?这个原因没有私心啊。”杜蓝耸耸肩:“为何要因为将军提了你师父,就不说呢?” 戚许想了一下说道:“我确实没想到师父。” 沈书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杯盖扣回杯盏的时候,发出了声响,吸引了戚许的目光。 他便又端起茶盏,似乎准备喝,却停顿了一下。 戚许立刻端起茶壶,准备帮他添水。 沈书元放下茶盏,揭开杯盖,茶水并不需要添加。 杜蓝叹了口气:“我信,他没看懂。” 戚许抿了下唇:“是我没有观察到,你并不是要添水吗?” “是你不需要观察,我是否需要添水。”沈书元盖上杯盖:“我有点懂,孟将军为何让你来找我了。” “为何?”戚许问道。 “因为他不想和你这榆木脑袋多说话。”杜蓝摇摇头:“我刚才再和你说话,你为何要去管他需不需添水?” 戚许有点懂了:“是专注吗?” 沈书元微微摇头:“是也不是,你和杜蓝说话,是希望得到答案,但我发出了声响,你便立刻注意了过来。 你和将军坦白你我之间的关系,是希望采购草药,却被他几句话说的,就忘记了初衷。 所以他才会说你耳根软,眼界短。” 戚许垂下了头,自己是不是给清知丢人了? “别理他,怎么突然这么正经了?”杜蓝站起身,走到戚许身边:“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品质。” 戚许不解的看他。 “你很细心,也很体贴,会注意周围人的情绪,也会尽量平衡大家的看法和关系。 可万事都是过犹不及,太过在乎这些,便会有些谨小慎微。” 戚许缓缓低下头,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 沈书元站起身,拍了下他的肩膀,走到书房里的软榻上,指了指之前没下完的棋盘。 杜蓝自然起身,坐在了他的对面:“你现在别想随便动棋子,我现在记棋子的功力,大有提升。” 沈书元点点头:“那还不是我教的好。” “与你何干?那是我自己,厉害!”杜蓝拍了拍胸口。 戚许还坐在远处,局促的看着他们两人自然的互动。 年龄相当,才情相知,样貌绝伦。 这次戚许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他和沈书元之间的距离。 “你刚才说的草药之事,今年还真的没法办。”沈书元突然开口说道。 戚许下意识的站起身,走到他的身侧站着:“是我思虑不周,都没和你提前说一下,就去和将军说了。” 杜蓝听到他的这句话,微微叹了口气,自己刚才对牛弹琴了,不过…… 他瞄了一眼沈书元,这人一肚子坏水,就是故意欺负人。 他又瞄了一眼戚许,这个憨货,被欺负了都不知道。 他忍不住说道:“你搬个椅子过来,就算看不懂棋,也方便说话。” 戚许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看了眼沈书元,但他并没有理自己。 戚许犹豫了一下,主人家说话了,自己理应遵从的,便搬了椅子过来。 杜蓝看到戚许坐下,沈书元整个人都放松了一些,摇摇头:“有些事,逼是没意义的,现在的结果,一定和你想要的结果有出入,不信你问。” 沈书元侧头看了一眼戚许:“我们下完还有一会,我写一句话,你去练字吧,我正好等下看看,这些年进步了没有。” 杜蓝指了下桌面:“随便用。” “圣人敬小慎微,动不失时。”沈书元站起身,走到桌边写下。 写完之后便又回到了软榻,继续面对棋盘。 “你欺负他,哪有人只教一句话的,你这样教,他悟不出道的。”杜蓝也站起身,去书架上挑选了一本书。 “我送他的。” 沈书元笑着接过,虽然道理戚许还没有明白,但杜蓝却因为更加了解,而开始喜欢戚许了,不是吗? “赠人礼物,应该自己给。” “你给吧,我给他,我怕他多想。”杜蓝小声嘀咕着,视线没有移开棋盘。 因为戚许来了,沈书元便决定晚上不回茌临县了,在杜蓝这住一晚,戚许明天从这回军营会近上很多。 第105章 杜蓝自然高兴,张罗着就让厨房准备吃食,还想要和戚许喝两杯。 第88章 有要事相商 沈书元知道,让厨房做吃食这种事情,哪里需要杜蓝自己去,他不过是为了给两人相处的时间。 他站起身,走到戚许身边,看着纸面上的字。 “临摹?不用,我就是想要看看你现在的字,我觉得和原来一定有差别,写吧。”沈书元轻声说道。 戚许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不知如何下笔。 沈书元看了一眼门外,快速凑近在戚许脸颊亲了下:“写吧。” 戚许惊慌的看着门外,杜蓝出去并未关门,若是回来被看见了怎么办? 沈书元笑了下:“我看了,没人。” 戚许抬手摸了脸,再次低头看纸,心确实定了很多,深吸一口气,按着现在的习惯写出了这句话。 沈书元眉尾微挑,性格鲜明,明显不是学的名家摹本,不过又因为自己早期对于笔画的纠错,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问题。 戚许写完,有些紧张的转头看他。 “我喜欢你这样的字。”沈书元笑着说道。 这字里有性格,有远见,有抱负,更有的是他这个人。 “真的吗?” 今天来了这么久,终于得了一句夸奖,戚许的神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这是杜兄送你的书,回去好好研读。”沈书元拿出杜蓝给的《淮南子》,递给了戚许。 “这句话,便是书中的,此书你要是读懂了,确实会对你帮助更大。” 戚许双手接过:“我,我等下谢谢杜大人。” “今日在外堂的时候,杜蓝是不是说你了?”沈书元不经意地问道。 “没,没有……” “嗯,”沈书元点点头:“那就是有。” “他的性子就是这样,他出身世家旁支,骨子里有他的傲气,也有他的不忿,为人呢,是仗义了些,没有坏心眼的。” “你是在帮他解释吗?”戚许说不出的有些低落。 “你觉得我帮他说话了,却没有在他面前帮你说话?”沈书元问道。 戚许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沈书元笑着说道:“因为,我能看懂的,他也能看懂,说的多了,适得其反。你看,他现在不就已经想和你畅饮了嘛?” 戚许虽然没想明白沈书元是怎么做到的,但明白了,他并不是嫌弃自己,故意冷落自己,心情也好了起来。 “你不会以为我是嫌弃你吧?”看到戚许神情中的放松,沈书元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你居然以为我是刻意针对?戚许我有些失望,你竟然如此看我。”沈书元失望的摇摇头。 “不,不是,是……”戚许嘴笨,哪里说的清楚。 沈书元笑着摇头:“我不会与你生气,今晚我要好好和你说说道理。” 杜蓝这时也从外面回来:“好像又落雨了。” 沈书元听到,走到门边往外看着,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我应该去见见孟将军了。” “他会见你吗?就算知道你们之间认识,也不代表他会见你。”杜蓝说道。 “他既然都来了陵州,帮帮百姓的忙,不应该吗?”沈书元笑着说道。 “你的笑里满是算计。”杜蓝退一步。 戚许却不解的看着,哪有算计,明明笑的那么好看。 “驱虫的药材,其实县里一直都有准备,就像你说的,本地本就多蚊虫,这些都是基本的。” 沈书元转身对戚许说道:“我之前还运了很多,放在覃县的仓库里。” “可是,今年连日降雨,水位已经涨的很高了,若是后面能停,都还要看上游的情况,更别说本地停不了该如何。” 杜蓝也抬头看了看天,覃县离水源远,就算有水患,也不会直接波及,他最近也只是稍微关注一下。 “陵州靠近水源的几个县可能都会被波及,到时天灾人祸,死亡是不可避免的,那就会需要大量的草药。 就我准备的那些,可能都不够,现在又哪敢给军营供药,你们人数众多,也不是一点就能解燃眉之急。 我是一县县令,自然只能先想着我管辖内的百姓了。” 戚许这才听懂,为何不行:“确实是我想的少了。” “不是,就算是杜蓝也没想过这些,之前我要运药材和粮食放到他的仓库里,他还不明白呢。” “我这里,离水远,就算降雨多了,最多也就是有些内涝,那都是能忙得过来的。 而且我们来的这几年,也没闹过水患,哪里会提前想这些。”杜蓝也跟着说道。 “所以不是你的问题。”沈书元看着他说道:“但确实有事想让孟将军帮忙。” 戚许眼神坚定:“我一定会传达到,你要我做什么?” “将我说的草药之事告诉他,然后和他说,我有个方法,可以解决我们两边草药紧缺的问题,问他可有兴趣?”沈书元笑着说道。 杜蓝抬头看天,他就说吧,沈书元绝对是准备算计孟将军。 “因为若是来了水患,你们就算自己熬,也得有药材,陵州境内到时可没空管他们。” 杜蓝侧头看了他一眼,嗯,还顺便算计个大的。 “等我明天回去,一定会和将军说的。”戚许点点头,也抬头看着一直落雨的天。 第106章 杜蓝转身抬手搂住戚许的肩膀:“他让你写了一个时辰的字,你写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吗?” “多谢杜兄送我的书。”戚许突然弯腰说道。 杜蓝搭在他的肩头的手自然滑落,便收了回来,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戚许:“感觉是不是明白了一点?” “可能只是意外。”沈书元摇摇头,笑着说道。 沈书元伸手将人拉到自己身后:“别逗他了。” “一直都觉得清知你男生女相,甚是好看,此刻站在戚将军边上,你们二人有些说不出的般配。”杜蓝笑着说道。 戚许瞬间就紧张了,背部下意识的绷紧,想着是应该反驳,还是应该承认,如何才不会影响到清知。 沈书元却往后一靠,赖在戚许胸口:“是吧?我要是女子,定要找个这么英俊威猛的夫君,杜兄这样的,就差些意思了。” “对对对,我谢谢你看不上之恩,本就是我不配!”杜蓝冷哼一声。 两人瞬间斗起了嘴,刚才那句让戚许紧张的对话,似乎就这样过去了,压根就无人在意。 第89章 你很好 晚上三人用完膳,杜蓝虽然还想拉着两人闲聊,却被沈书元拒绝了。 “明日戚许还要回营,而且我还有事要说给他听。” 杜蓝知道这是要教育自家表哥了,虽然很想看,沈书元的嘴能有多损,却又知道自己看着不合适,只能失望的回屋了。 沈书元经常来覃县,杜蓝本就给他准备了客房,本想给戚许再准备一间,沈书元却拒绝了。 杜蓝觉得今晚戚许的日子估计不好过,捂着嘴都走了。 沈书元领着戚许进了屋,还让人安排沐浴。 “这毕竟是杜大人的府邸,我们是不是不该如此随意?”戚许小声说道。 沈书元笑了下:“他是我的至交好友,我在他府上沐浴,他还能在乎这点柴火钱吗?” “我是说,太麻烦了。”戚许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他家底殷实,是带着下人来的,这府衙里有一半都是他的‘自己人’。” “你很喜欢吃梅花糕吗?”戚许突然问道。 沈书元想了下说道:“杜蓝家的厨子,手艺确实不错,梅花糕上的小元宵蒸的入口即化,软软糯糯,更别说那一般人求不来的葡萄干了。 但,我不重口腹之欲,吃不吃,其实没差别,我今天就是逗杜蓝呢,而且他也不是真的舍不得。” 这时下人搬了两个浴桶进来,为了让两人可以同时沐浴,中间用屏风隔开,等到水都放好,才低着头走了出去。 戚许看着他的动作,这一刻突然也感觉到了沈书元和杜蓝的差别。 “一起泡泡吧。”沈书元笑着说道。 两人同时泡进浴桶,隔着屏风,这一刻的感觉很微妙。 同在一间屋子沐浴,似乎很是亲密,但隔开的屏风,似乎又在述说着该守的礼节。 “戚许,今天杜蓝说你谨小慎微,而我让你写的字,是敬小慎微,看懂差距吗?(1)” “不算特别明白。”戚许说道。 “谨小慎微,是说你过分小心谨慎,不敢放手去做。”沈书元笑了下:“你想一下,如果今日场景互换,你和好友相聚,我前来寻你,我会如何?” 戚许虽没有至交好友,但军营里都是过命的兄弟,他想想了一下,他和他们把酒言欢,如果沈书元来了? 估计他会淡定的和所有人打招呼,然后自然的融入其中,甚至还可以侃侃而谈。 “我做的不够好……”戚许说道。 “不,你从来都没有不够好。”沈书元趴在浴桶上,透过屏风看着模糊的身影。 “戚许,你想,你来了沈家,我们都很喜欢你。你被贤然道人相救,他并没有在你伤好之后,让你离去,反而收你为徒。 你在孟将军麾下,虽然也有贤然道人的原因,但他今日让你来找我,看重之意也很明显。 就连杜蓝,不过一下午的畅聊,此刻也能与你把酒言欢,你还看不出来你的好吗?” 戚许低着头没说话。 “戚许,我又想让你变得更世故,却又不想丢弃你的至纯至真,我知道这对你而言很难,但我相信你会越来越好的。” 隔着屏风肯定是看不清人的,但沈书元觉得自己可以这样看一辈子。 “那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戚许开口问道。 沈书元满意的露出了笑容,戚许的开口,意味着他也想要变得更好,而且他愿意努力。 “圣人敬小慎微,动不失时。百射重戒,祸乃不滋。” “敬小慎微,是代表不论多小的事情,你都会认真的对待,在你行动的时候,才不会有所牵绊,也可以理解,一切事情的成败,其实都在细微末节之处。 但我希望,你明白的是,你平时不论多么的谨慎,在事情来临的时候,也不要畏手畏脚,而要不失时机,大胆向前。 百射重戒,祸乃不滋,就是你平时用严格的规矩约束着自己,也就不会有祸患在你身边滋养了。 戚许, 我会和你说这句话,是因为这句话里要求的规束,你一直都做的很好,所以不要总是怀疑自己,别人一说什么,就觉得是自己做错了。” 连日降雨,天气闷热,沈书元泡不了一会就站起了身。 第107章 戚许听着隔壁传来的水声,下意识的转头看去,晃晃人影,却让他有些口干舌燥。 “不过,只有贤贤易色一点,你向来做的不好。”沈书元擦干身上的水,都没回头看屏风,就开口说道。 戚许立刻移开视线,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沈书元自然是故意逗他,听到对面一直没声音,穿上里衣,走进了屏风。 “我,我还在,还在想刚才的道理。”戚许立刻紧张地说道。 “嗯,你看,你这不就回答的挺好吗?”沈书元笑了下,将手探进水里,拨了两下。 戚许看着一直没说话,有些好奇的问道:“想什么呢?” “我在想上次我们说的圆房。”沈书元说道。 “那个,今晚不行,本来今天的休沐,就是将军单独给的,来不及……”戚许紧张的缩了缩:“而且,这是别人家。” 沈书元叹了口气:“我就是在想这个,你若是去了我的府衙,我们两反而不能住一间。” “就算,我愿意奢侈一会,也让人安排这样的沐浴,你也只能偷偷摸摸的进来。” 戚许抿着唇:“我可以翻窗。” 沈书元笑了下:“我还真没见过,挺想看的,但,圆房之夜,你若翻窗,总觉得有辱斯文。” 戚许有些局促,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沈书元却站起身,走了出去,到了桌边写下了什么。 戚许擦干身子,穿上里衣走出来,正好看到他递给自己的纸条:“地址?” “嗯,狡兔三窟,我在茌临县也不只一个住处,这里无人知道,我平时也不太去,只是一间小院,有一间小屋。 如果下次约在这里相见,估计要麻烦你伺候我了,但会自在一些。” 沈书元倒不是觉得戚许就该伺候自己,而是他真的做不好,他们二人之间,这也算是一种情趣,他知道戚许不会在意。 果然,戚许开心的点头:“好啊。” 第90章 你我两人的道,最终会走到一起 沈书元给戚许的地址,是连杜蓝也不知道的,也倒也无关信任,本就是救命之所,都要用到这里了,也无需牵扯他人了。 戚许知道之后,又是开心的笑出了声,同时将纸条细细折叠,好好的收了起来。 沈书元看着他开心的模样摇摇头:“别高兴,先想着回去怎么应对将军。” “我还是没懂,将军的意思,下午杜大人说的也没全懂。”戚许揉揉头。 沈书元叹了口气:“人生在世,总有很多牵绊,但需明白心中之道,坚守本心。” “草药之事,你既然从无私心,将军就算质问,你也可坦然对之。 而不是他提到你的师父,你就先自我谴责,这样反而有欲盖弥彰之意。 当然将军懂你,自也不会如此想你,但你现在身在军营,心性坚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戚许皱眉:“你是说听命令吗?” “不,不是,而是分辨是非,坚守……”沈书元抬手摸上他的胸口:“老生重谈,不过一个忠字。” “戚许,当初你选择不回家,不给我半分音讯……” 沈书元看到戚许急于解释,摇摇头,继续说道:“这是你经过深思熟虑做下的决定,你也坚定的走了下去,这便是忠。 但做了这决定之后,如果我寻找到你了,你又当如何?” 戚许皱眉,心里却出现了一丝彷徨。 “你会为了满足我,而和我回来,若我心中也对你并无其他感情,只是让你在我身边一生,看着我阖家圆满,行将就木之时,你会后悔吗?” 戚许皱眉,他对清知的感情不同,真的这样一生,他应该也不会后悔,但他却有点懂清知的意思了。 “戚许,心中的道,要靠自己去找寻,曾经的我为何不知,如何安排你的一生,便是因为你心中无道,我不知道如何领路。” “现在你既然寻到了心中的道,便要义无反顾,而且你要明白,道不止一条,只要坚定心中所念,尽头总归会是你希望的大道。” “草药只是小事,将军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于结果而言不太影响什么。 但如果今天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呢?也能因为将军的一句质问,你便妥协了吗?” 戚许点点头:“我觉得药草之事重要,那日便该据理力争,而不是因为将军的三两言语,就妥协认错。” 沈书元点点头,却又说道:“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这么做,包括你面对的人不同,就要有不同的变化,但你要明白,方法迂回也好,直接也罢,总归你要的是达成心中的道。” “那如果我想错了呢?我要达成的道,压根就不对?”戚许问道。 “承担罪责,也是道中一途,不能因为畏惧,而举步不前。”沈书元笑了下:“这又回到了,刚才那句啊,敬小慎微,动不失时。百射重戒,祸乃不滋。” 戚许点点头,虽然说不清具体的感觉,却突然觉得心境开阔了不少,他傻笑着摸摸头。 “睡吧,你明日还要回军营呢。”沈书元让下人撤了浴桶,便熄灯上床了。 戚许自然又让沈书元睡在里侧,床幔放下,他刚躺好,就被沈书元压在了身下。 “这,这是杜大人,府,府邸。”戚许僵住了身子,不知如何反应。 沈书元却没管这些,直接低头就亲了上去,双唇相碰的柔软,是沈书元一直欲罢不能的期待。 第108章 等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沈书元才退开身子。 戚许则僵着身子,气喘不上,还只敢压低声音,怕惊动了外面。 “你不会以为杜蓝晚上,会来掀我们俩的床幔吧?” “这,这是别人家!”戚许咬着牙:“有辱斯文!” 沈书元偷笑了一下:“这倒是没说错,是不该的,但我忍不住。” “为了你,有辱斯文,就有辱斯文了呗,”他叹了一口气,以后只怕还有更多有辱斯文的事情呢。 “杜大人看出我们的关系了吗?” “我不是说了吗?他出身世家旁支,家里复杂的,就连他家大房事情,我还没理清呢。” 沈书元抬手摸着戚许的脸颊:“不过他运气好,开蒙的早,又一直聪慧,娘亲呢和祖母沾着亲,祖母自然也就会偏向他一些。 家里那些腌臜的事情,都有人护着,养的他性格纯良了,这种性子,自然更讨祖母喜欢。 更别说,他现在中了探花,虽然只是一县县令,但对于旁支而言,可是和主家对抗的好机会。” “所以他呢,自小也不算看过真情,对情爱之事嗤之以鼻,自然也不懂风花雪月。”沈书元笑的很开心:“所以他肯定看不出来的。” “如果我不是男子,估计他会有所猜测吧?”戚许突然说了一句。 沈书元沉默一会说道:“戚许,有些事情坚定了,知道前路坎坷,也只能走下去,今晚说的,你要好好想想。” “我们两的关系,对外我不主动说,这和当初我去县学是一个道理,没必要主动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但若是有人看出,出口询问,我也不会否认,自会据实已告。” “不用,不用说的,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戚许说道。 “不,其实越多人知道越好,越多人知道,我就能将你紧紧的困在身边,我喜欢这种感觉。” 沈书元压住戚许,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不见你,其实也没多想,但见了,就忍住想要一直贴着你。” 沈书元知道,是因为几年情感的缺失,是因为曾经失去,现在的他更加的依赖戚许。 若不是心中希望戚许有所成,他真的就想让他辞去军中职务,就这样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每天睁眼看的是他,闭眼看的也是他,每一天应该都会很圆满。 “戚许,我的道,也前路坎坷,可我心中所有依托,便无忧无惧。”沈书元又低头亲了上去。 戚许听了这话,浑身放松,让清知尽情的掠夺,他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给清知,只要他的,便不会有所保留。 第91章 现实中的阻碍那么多 戚许一直觉得沈书元克己复礼,十分的守规矩,但现在他有些疑惑,是不是自己错了。 他抬手,将放在自己的衣襟内的手紧紧握住:“清知,这是杜大人府邸。” “我知道……”沈书元趴在他的身上,就是不愿意下去。 炎炎夏日,又连日落雨,床幔内的温度可不低,两名男子这样贴着,自然也是一身的汗。 “今晚我不方便再出去寻水,你睡下吧。”戚许无奈叹了口气,怎么突然觉得,这件事上,自己更加稳重了呢? “再亲一下。”沈书元说着就又低下了头。 戚许自然不会拒绝他,可渐渐地他就觉得不对劲了,用力推开沈书元的肩膀:“睡吧!” 沈书元也知道今晚确实不合适,只能将手抽回,无奈地叹了口气:“早知道回茌临县了。” 戚许忍不住的弯了嘴角,这样的清知是只属于自己的。 “对了,你明天回营和孟将军说一下,我有关于草药的要事相商,三日后会去拜访。 不用提前和我说见或不见,我三日后一定会去,到时不想见,我自会离去。” 沈书元说完,侧过身,抬手将戚许抱进了怀里。 “你不热吗?”戚许拿过蒲扇一下一下的扇着。 沈书元轻轻摇摇头,闭上眼睛,清风徐徐,美人在侧,很是惬意。 戚许听到他的呼吸声渐渐平缓,扇风的动作也缓了一些。 第二天早上,两人用完早膳,一起出了门,沈书元看到门外的高头大马,停下了脚步。 戚许肯定是想看着清知离去的,但是早上出门前,清知特地说了。 “戚许,我要看你骑马,等下你先走,我还要看你骑马离去的背影。” 所以此刻他对着杜蓝和沈书元行了礼,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简单干练,手持缰绳,控制马匹,又看了一眼沈书元,才驾马离去。 “清知,你学会骑马没?”杜蓝突然问了一句。 沈书元正认真的看着戚许离去的背影,觉得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英俊威武,刚准备和杜蓝夸两句,就听到这一句。 沈书元的家境算不上好,当然也不可能学过骑马,当初游街的时候,速度很慢,而且是专门训过的马匹,自然还行。 但若是让他自己骑,那是想也不敢想。 “没什么必须要学的理由吧?”沈书元侧头看他。 “哦,也是,只是觉得你若是想学,可以让你表兄教啊,他这马术,肯定是练过的。”杜蓝点点头。 “杜兄说的有理,改天等他得空了,我问问他。”沈书元微微点头:“那,我先走了,我三日后会去军营见孟将军,若是他见我,回程的时候,我从你这路过一下。” 第109章 杜蓝拱拱手,看着沈书元的马车离开,也转身回了府衙。 沈书元坐上马车,闭上眼睛,回忆的还是刚才戚许的身影。 “鲜衣怒马少年郎,这般英姿,若是得了机缘,成为朝中新贵,得有多少人上门提亲啊?” 沈书元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绵绵细雨。 “还是应该快些升官,拿的俸禄多了,就能买个大点的府邸,在里面辟出一处,做训马场。 把戚许关在府里,让他只能骑马给我看。” 说到这,沈书元低头扳着手指头,算了半天,叹了口气:“唉,做不到当朝三品,这些就只能痴人说梦了。” 他有些不甘心的又算了一遍:“不过,武将有机遇的话,应该会升的比我快,到时让戚许把他的俸禄都给我,应该就够了。” 沈书元又开心的算了算,心情十分愉悦。 到了府衙,他刚进门,管家便走了出来:“大人,家里来信了,放在您桌案上了。” 沈书元先是开心的点点头,随即神情便沉重了一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信里和往常一样,都是报平安,只是提了今年要来过年的事情,询问有没有需要从家乡带来的东西,还有便是他们准备入秋便上路,问他这个时间可合适。 沈书元站到门边,看着外面的细雨,重重的叹了口气。 还有差不多三月的时间,不知道到时戚许是否还在陵州,若是已经开拔离开了,他还活着的事情,是否要说呢? 若是没有离开,爹娘至少要在茌临县住上四五个月,也是瞒不住的。 只是戚许若是活着,自己的亲事定要提上日程了。 娘曾经便对戚许有诸多防备,现在看来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情谊已定,又哪是能随便收回的呢。 现今戚许活着归来,只怕娘心里的戒备,又要加重不少,对于亲事只怕会更加强势。 而在这件事上,爹也不会帮自己半分,这件事又该如何斡旋呢? 于孝道而言,让爹娘儿孙满堂,承欢膝下,是自己应该尽的本分,但,戚许又不能生。 自己这样的身份,就算在家乡,也不应该和契兄弟过上一生,成亲生子是必走之路。 自己若是成亲了,按着戚许的脾气,定也不会有所怨言,只会把所有心伤都隐在无人之处。 可自己又如何能舍得? 沈书元还在出神,便听到雨声变大,他抬头看了看。 也罢,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件事本就有违纲常,哪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啊…… 还是眼前之事更为重要。 “卢县丞。”沈书元走到前堂:“带点人,我们去大坝看看。” “是,大人。”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站到了大坝上,沈书元看着面前的水流,神情渐渐凝重。 “卢县丞,我觉得可以开始安排周边的百姓避难了。”沈书元说道。 “大人,让他们离家,不易啊。”卢知意看着水流说道:“而且这个水位前两年也有过。” “可前两年这个水位的时候,茌临县可没有连日暴雨啊。”沈书元抖了抖已经湿透的袖子。 “宋县尉,你配合卢县丞,治安一定不能出错,不要让人浑水摸鱼。” 宋明点点头:“最近连日降雨,县里已经有些小动荡了,若是真的遇到大事,就我们县里那些人,估计也控制不住,郡尉那里,能不能借点兵呢?” 柳铤曜怎么可能会借兵,这也是沈书元一定要去见孟将军的原因。 第92章 和将军的博弈 三日后,沈书元到了军营门口,这次连通报都不需要,便被请了进去。 沈书元当然知道,他今日来孟炎一定会见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孟将军!”沈书元进了主帐,躬身行礼。 “沈大人,久仰大名啊!”孟炎抬手,示意他坐下。 沈书元入座之后,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等着孟炎先开口。 孟炎也没急着开口,一时之间帐内没了半点声响,可落座的两人,却完全没有一丝尴尬,反而都显得气定神闲。 “戚外委,到!”帐外突然传来声响。 沈书元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就看到戚许英姿飒爽的走了进来,额间还有些汗珠,像是刚刚才操练完的样子。 “将军!”他规矩跪下,眼神没有一点偏移,压根没看到坐在一边的沈书元。 “起来吧,和沈大人打个招呼。”孟炎说道。 戚许站起身,转头看去,身上的气势瞬间变软了许多,规矩行礼:“沈大人。” 沈书元看着他的变化,心里虽然欢喜,却又说不出的犯愁,他能看出,孟将军自然也能,只盼他不要多想吧。 “严师出高徒,看着戚许对你的态度,只怕你平时对他,也颇为严厉。”孟炎站起了身,从桌案后走了下来。 沈书元赶紧起身,将上座让出,等到将军落座,才坐到了下方。 戚许则规矩的站在他们两人的面前。 “听戚许说,沈大人有要事相商。”孟炎出声问道。 沈书元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纸:“这里是本地用的一些药方,防蚊虫的,治叮咬的,防暑热的,清热散火的。” 他将纸张递给孟炎:“有些方子虽然要对症下药,但营里有军医,自然会调整的。” 孟炎点点头,看完了药方之后,转头看着沈书元:“那沈大人所求何事呢?” 第110章 “县中采购自有章法,今年连日降雨,恐有水患,孟将军若是准备派人采购药材,不知是否可以帮着下官带上一份?”沈书元站起身行礼。 “沈大人,就凭这几张纸,就这么差遣老夫?”孟炎抖了抖纸,看着规矩行礼,并没有起身的沈书元说道。 “下官确实也拿不出更多的诚意,只是为了茌临县的百姓,在此请求孟将军相帮。”沈书元依旧没有起身。 孟炎侧头瞄了一眼桌面上的纸张,微微眯眼:“那,沈大人觉得这药应该怎么采购呢?” 沈书元低着的头的嘴角微微放松,却依旧没有起身:“陵州境内大雨,上游也雨势不停,最好的采购地,自然是靖州。” “靖州气候四季如春,本就适合草药生长,也有很多的药行,又与陵州相邻,本来就是采药的好地方,只是……” 沈书元停顿了一下:“靖州又相对特殊,对于贸易,朝中也有诸多限制,但军营的采购,想来会更宽松一些。” “靖州的限制,倒不是朝中定的,而是靖南王,自己定的,为了表达他对朝廷的忠心。”孟炎用手指点了点药方,眼神深邃。 “下官入朝时间短,有些旧事了解不多,而且茌临县的位置,和靖州还有点距离,没有打过交道。”沈书元说道。 戚许看着他一直规矩的弯着腰,心疼的想要开口,却又知道,现在的时机,没有他开口的机会。 “老夫倒是和靖南王有些交集,可以书信一封,让他解决草药之事。”孟炎随意说着,却又突然话锋一转:“不过……” “将军请说!”沈书元依旧没有起身。 “沈大人要不走一趟?这采药之举,于你有益,出个人,也是应该的吧?”孟炎说道。 沈书元却回道:“若是平时,但凭将军差遣,但,现在恐有不便。” “那老夫还真没看出沈大人的诚意。”孟炎不再说话,抬手将药方推了出去。 沈书元站直了身子:“采购药材,本就是为了百姓之故,茌临县内连日降雨,正是危急关头。 若为了药材,本官离县,只怕会顾此失彼。相对于水患之祸,药材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孟炎微微点头,又将推出去的药方,往回收了些:“若是老夫一定要你去呢?” “孟将军,那就看此行目的为何了?” 沈书元淡定应对,不急不缓:“采购药材本就是急务,来回停留时日也不会太多,而且,肯定都在于药商打交道。 三个月后,水患之祸定解,靖南王也要开始寿辰宴请了。” “哈哈哈哈哈……”孟炎突然抬头笑出了声:“和聪明人说话,是真的不累。” “三个月,时机倒也挺好,而且到时一切自有分明,去与不去,也更加明朗。”孟炎点点头。 “只是,将军会在陵州驻扎这么久?秋末之际,本就是北珏来袭之际,将军不回去吗?”沈书元知道自己不该问,却又忍不住问。 “本将终是老了,身上又有诸多病痛,西北自有能人守护,无碍的。”孟炎挥挥手,说的很是洒脱。 沈书元却听出了一些悲凉之意。 “既然如此,下官到时也会义不容辞。”沈书元行礼说道。 “出行之前,皇上特地提了,陵州境内,有个榜眼,还有个探花,都是能人。”孟炎笑着说道。 “承蒙皇上还记得下官。”沈书元有些受宠若惊的说道。 “怎么会记不得,本将虽然没看到,但听得不少。” 孟炎笑着说道:“合昌十五年的一甲三名,样貌出众,往年都是探花更为好看,这一年,不相上下,各有千秋。 张颢林那小子,老夫也算是看着长大的,心中自然有数,探花比不过他也算正常。 便想着,这榜眼能有多好看,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就是那张家小子,在你面前估计也要黯然失色。” 戚许听到这话,有些骄傲的看着沈书元,就忘记掩饰嘴角的笑意了。 “这个吧……”孟炎指着戚许说道:“傻气少一点,也能看看。” 沈书元侧头看去,笑着说道:“戚许只是受家境所困,未能早些开蒙,傻气何尝又不是一种福气呢?” 戚许听到沈书元夸他,笑意更是忍不住。 孟炎都想站起来给他一脚,在军营这么久,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一些? 第93章 修狗狗,么一个 孟炎这时才让外面送上茶水,这一举动也代表,他对沈书元的戒心卸下了许多。 沈书元接过茶水,淡定的喝了一口,才又转头说道:“孟将军,还有一事相求。” 孟炎笑着让戚许也坐下:“老夫是看出来了,你今天就是来这打秋风的。” “下官是觉得,算上曾经修书的时间,和将军也算得上是旧识了。”沈书元说道。 “戚许啊,”孟炎抬手指了指沈书元:“现在知道为何老夫不喜欢文官了吧?” “写来的信,就差没破口大骂了,就这,他还算上旧识了?” “书信多年,孟将军也没回过只字片语,下官不也没有生气,依旧当将军是旧识吗?”沈书元站起身行了个礼。 孟炎自然看出,这个礼就是为曾经信中的言语道歉的,真的要计较下去,反而是自己心眼小了。 “老夫不和你说道理,反正也说不过。”孟炎挥了挥手,无奈问道:“还要求老夫什么啊?” 第111章 “水患之事,绝不是一县之力就能应对的,孟将军既然在此驻扎,到时可否帮上一帮?”沈书元又行了个礼。 “说话就说话,你每次把这腰一弯,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孟炎摇摇头:“既然在陵州境内,能帮的老夫义不容辞。” “在此先谢过孟将军了。”沈书元刚要行礼,就听到孟炎咳了一声,他也没客气直接坐下了。 “如果三个月后再去靖州,这次采药可还有别的选择?”孟炎直接问道。 沈书元当然知道他的顾忌,微微皱眉:“说实话,靖州乃最上之选。” 孟炎皱眉想了想:“这件事老夫知道了,最近会着人去办的。” 沈书元又坐了一会,觉得事情都说清楚了,便起身告辞了。 “戚许,你送送沈大人吧。”孟炎说道。 “是!”戚许站起身,偷偷看了一眼沈书元。 沈书元却没看他,只是淡定的行礼,然后就退了出去。 两人走在军营里,沈书元目不斜视,这里的布局和环境,就不是他应该看的。 戚许看着他的模样,自然也不敢说上半句,只能跟在他的身边,将他送到了辕门处,看着停在外面的马车,悄悄叹了口气。 沈书元转头看他:“戚外委,是否可以上车说两句话?” “好!”戚许点点头,先让沈书元上了车,才跟在他的后面上了车。 两人坐下身子,一时无话,车里静的戚许都不敢咽口水。 “怎么不说话?”他本以为清知是有话要和自己说。 “我在想,现在我俩在辕门外,马车上,还是大白天,我要是安慰你一下,是不是过于孟浪?”沈书元皱眉说道,似乎很是为难。 戚许一把捂住自己的唇,他不是不想被亲,而是这里真的不行! 沈书元托腮看着戚许,虽然觉得他这样好笑,却故意忍着,就是让他紧张的缩在那。 刚才在孟将军帐内,戚许掀开帘笼,背后的光从帘笼透过,正好照在他的身后,他目不斜视,身形挺拔,步履坚定,不卑不亢的跪在将军面前行礼。 却在转头看到自己的一瞬间,浑身的气势都软了下去,那一刻,沈书元说不出清楚心中为何会那般柔软。 就像主人不在家狗狗,努力站直身躯,看家护院,表现的英勇无比,却在看到主人开门的瞬间,摇起尾巴眼神湿润。甚至还会发出讨好的呜呜声,这时候难道不应该好好摸一摸它的头吗? 不过戚许应该不需要摸头,所以安慰一下,不是最好的吗? 沈书元稍微坐进了一下,拉下戚许捂住嘴的手,抬手用拇指在他的唇上按了一下:“每一处都不合适,只能先这样了。” 戚许抿住双唇感受着留在上面的温度,耳朵瞬间就红透了。 “现在说正事。”沈书元坐直了身子:“采购药材这件事,不要主动去争取,如果将军真的分派给你,记得想办法带上贤然道人。” “这件事有问题?”戚许不解。 “事情是没有问题的,但,却很容易出问题,采购药材不是小事,就算带着军医一起去,也只能看到样品,打包装车,这些是不可能一一查验的,只要混入了一点不对的东西,整个军营都可能遭殃。” 沈书元深吸了一气,戚许显然还不知道大军驻扎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孟将军没说,他自然也不能说。 “让你带上贤然道人,一是因为,你提他,将军应该不会过于防备,很可能就会答应。 二是他走南闯北,见得多,想的也多,自然也会有些应对之法。 三是,将军只要同意他去了,有些事情就算不会和你说,也一定会和他说,遇到问题应对起来也容易些。” “这件事居然这么复杂?”戚许问道。 “事情是不复杂的,只是需要尤为谨慎,这也是为何孟将军,会说让我去,他是想要我担责。”沈书元笑着摇摇头。 “担责?”戚许有些诧异:“将军不是这样的人。” “我也没说他是故意为之,只是想拉我一起,若真的有些什么,也能有个分担之人。”沈书元笑了下。 “所以你是故意拒绝的?”戚许皱眉问道。 “若是不怕有水患,我也不用采药,你们的药材也能从县里购买,现在就是因为水患,才需要采购,我自然不能因小失大。” 沈书元说到这,想了下:“孟将军虽然答应了会帮忙,但消息却不一定会顺利传到,所以我若是派人来,应该会找你。” “到时你一定要排解万难,让孟将军出兵,明白吗?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来你们这要人。” 戚许坚定的点点头:“信我,我会办好的。” “下车吧,我也准备回去了。”沈书元又抬手,在他的唇上按了下,眼神温柔的看着他。 戚许不好意思的舔了下唇,就从车上下去了。 沈书元掀开车帘,就看到他正站在车边看着。 “回去吧,我也走了。” 戚许这才点点头,转身回了军营,只是过了辕门又回头看了一眼,才离开。 沈书元叹了口气,只希望药草之事,千万别派戚许前去,倒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他历练的还太少。 他抬头看了一眼又开始降水的天空,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第94章 各司其职 第112章 沈书元去了覃县,刚进前堂,屋外的雨又大了起来。 “这雨……”杜蓝难得皱起眉:“那天你说我还没怎么上心,这又连着下来几天,我也开始心慌了。” 水患虽是天灾,却很可能衍生人祸,更别说陵州境内,现在本就错综复杂了。 “我刚从军营出来,也和孟将军说了,如果真的力有不逮,还望他能出手相助,他倒是答应了。” 沈书元抖了抖袍子上的水。 “清知,我主要还怕人祸啊。”杜蓝叹了口气:“覃县递出去的折子,似乎都石沉大海了。” “嗯,我那里也是,上次还问了两个县,差不多吧。”沈书元点点头。 “那你还这么淡定?”杜蓝说道。 “州府扣了呗,你能怎么办?”沈书元随口问道。 “孟将军一定有直达天听的路子,让他帮我们递折子,如何?”杜蓝问道。 沈书元歪了下头,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他站起身,抬起手,却在快碰到杜蓝额头的时候,被他挥开了。 “你干嘛?”杜蓝问道。 “哦,一是看你是不是病了,二是多摸摸,很快可能就掉了。”沈书元说道。 “掉了?”杜蓝气急败坏的指着他:“你才掉脑袋呢!” “孟将军,官居三品,递上去的折子都是县里的家长里短,合适吗?”沈书元问他。 “百姓之事,并无大小。”杜蓝认真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也没说错,所以文官勾结武将……” “闭嘴,我知道错了!”杜蓝抬手捂住他的嘴:“不准再说这件事,也不准笑话我,不然我捂死你!” 沈书元失笑出声,推开他的手:“杜兄,厉害啊,都学会杀人灭口了,那怎么还能让州府扣了折子啊?” “我不就是着急,所以才没想那么清楚吗?”杜蓝挥挥手,不想理他。 “不过,我们和孟将军的接触确实应该慎之又慎,但也有个好消息。”沈书元说道。 “孟将军说,他来陵州的时候,皇上特地说了,陵州境内有一榜眼还有一探花,都是能人。” “可能只是客套话呢?”杜蓝皱眉:“不过,当初你那么一闹,皇上还真有可能印象深刻。” “我最近在想一些事。”沈书元叹了口气:“当初御书房内,总觉得皇上,是准备让我们三人都去地方。” “张颢林是张大人的儿子,怎么可能让他离京。”杜蓝说道。 “嗯,但你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是他的儿子,所以才不让他离京?”沈书元问道。 “陵州境内还有个监御史,都没怎么见过,他可是张铉安的部下。” “说是张铉安的部下,有些牵强了,他也不一定会管到这一层。”杜蓝却有些看戏的神情。 “如果是这样,红人只怕也没那么红吧?” “皇上面前的红人,本就是看皇上想让谁红。”沈书元挑眉说道。 “不过也是,最近就是郎中令更红一些。”杜蓝点点头:“我听京中好友说了,齐王和宁王最近也很热闹。” 皇储之争,也是很多官员的上位之争,可对于当今圣上而言,却又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自己正值壮年,儿子也已长大成年,最高的那个位置只有一个。 在皇家,什么舐犊情深,什么兄友弟恭,什么孝子贤孙,都不如那个位置来的诱人。 两人又稍微说了一会话,沈书元就起身回府里,毕竟现在县里的情况,一刻也离不了他。 卢知意最近一在县里忙着转移百姓,这件事十分的困难,别说水患还未起,就算真来了,只要不是一定会淹死,很多人都不愿意离家。 毕竟离家容易,再回家,哪有那么容易啊。 沈书元回到茌临县,也没有直接回府衙,而是到了大坝附近,果然看到卢知意还在劝说百姓。 “卢县丞。” “大人!”卢知意走上行礼。 沈书元拦住他:“怎么样了?” “多数都不愿意走,虽然也有些人担忧,但……”卢知意叹了口气:“安置的地方也算不上多好,而且若是水患来袭,那处可能也不能幸免。” 沈书元点点头,沿坝居住的人口不算少,怎么可能都挪走,除非再给出一个空县,不然就是痴人说梦。 “这么劝不是办法,我们还是回去商量一个章程。”沈书元叹了口气。 卢知意点点头,上了他的马车,回了县衙。 “库里还有多少银子?”沈书元问道。 “大人是要动库里的银子,这只怕不妥,县里每一笔开销都有相对应的账目,私自挪用是要出大事的。”卢知意说道。 “可是银钱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沈书元何尝不知。 卢知意点点头:“这到也是,愿意避祸的,便给他们一笔银钱。” “不是。”沈书元摇头。 “是愿意避祸的,记录在册,以一户为计数方式,单户给五十文钱,两个月后县里统一发给他们。 如果记录在册之后,又发现有回家之举,甚至因此遇险的,不论是这笔银钱,还是后期朝廷救济,一律不发。 如果此次没有发生水患,这文钱也给。” “朝廷的救济也不给?”卢知意皱眉问道。 “到时定然是要给的,但只能以此约束了。不然他们领了银钱又回去,你说你还劝吗?劝了他走了,你还给吗?”沈书元问道。 第113章 “还有躲避之处,安排的地势高一些,尽量以后不要转移了,如果有合适的空屋或者府邸,和房主说好租用的价钱,便都租借来用。” 虽然县里也没有过多的库银,但也只能先解燃眉之急了。 “对了,乡绅那处,你也都去走动一下,让他们若是有货物或者需要避水的,也能上报给府衙,统一安排。”沈书元说道。 “他们还需我们管?”卢知意问道。 沈书元点点头,当然要管,不然后面找谁募捐银子啊,难道还能是免费的? “你先盘下库银,租金什么的,估计现在就要给,若是差得多,你就和我说,我去想办法。” 杜蓝那里肯定可以借一些,自己这几年也多少存了一点,先看看能应付多久吧。 第95章 山里的异响 几天后,沈书元一直担心的水患,却真的不止是担心了。 “大人!”卢知意湿淋淋的冲进府衙:“说是旬县有一处溃堤了。” 沈书元迅速的站起身:“那旬县现在什么情况?州府有反应吗?” “还不知道,刚得到的消息,寅时的事情,据说河岸处的住家,很多人都还没找到。”卢知意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现在也不管了别处了,先去大堤边,这个消息也没必要瞒着。” “已经说过了,所以今天愿意走的人已经多了不少。”卢知意跟上沈书元的脚步,边走边说。 虽然给银钱,但愿意走的人依旧不多,五十文确实也不算多,只能说聊胜于无,但县里的情况也就只能给这么多,多了根本负担不起。 这个举措,赌的就是一些想要占便宜的人,若是没有水灾,这文钱就是白得的。 有了水灾,你不走也得走,还没有这五十文了。 沈书元赶到大坝,看着湍急的水流,皱紧眉头:“水比前几日更急了,而且这个雨看上去也没有停的意思。” 卢知意点点头,也是一脸担忧。 “宋明,最近让弟兄们辛苦点,大坝周围一定要注意巡逻,河堤能走的也都走走,等到这段时间过去了,不会亏待他们的。”沈书元说道。 “下官都安排过了。”宋明说道。 沈书元又去登记处看了看,安抚了一下百姓的情绪,刚准备再去看看已经转移走的百姓,却突然有人来禀报。 “大人,城外丰文山好像发生了异响。”衙役说道。 “丰文山?”沈书元想了下,似乎有些奇怪。 这处山脉在茌临县境内,但山上并无人居住,因为山脉绵长,很多猎户都在山中捕猎,靠这座山吃饭。 沈书元来此几年,也就在山脚处看过几眼。 “异响是什么意思?”他又问道。 “说声音挺大,像是雷声,但这雨落了这么天,早就已经没有雷声了,山脚下的猎户早上起来相互问了问,都说昨晚没有进山,觉得奇怪,便来城里报到了府衙。” 沈书元点点头,丰文山的山脚下,还有一处齐村,山里的人基本都是打猎为生,靠山吃饭。 他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雨:“宋明安排人去一趟孟将军的军营,说茌临县需要他帮忙。” “大人,他的军队,不能进我们的县城吧?州府那里不好交代就算了,皇上若是追究,这……”卢知意紧张的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你说的我都懂,但是现在情况紧急,畏首畏尾,可能一事无成。” “雨太大了,宋明,让两人相携上路,也好有个照应,一定要快。”沈书元总觉得今日有些说不出的心慌。 “再来五个人随我出城去丰文山看看。” “大人,您亲自去?”卢知意问道。 “嗯,我去一趟,这里就交给你了,宋明守住这里,别出事。”沈书元交代完,就带着人出城了。 雨大路滑,沈书元不会骑马只能坐着马车,出城没多久,刚上小路,轮子就陷进泥里了。 “我们先过去。”沈书元丢下车夫,带着衙役走到了丰文山脚下。 到了齐村村口,他浑身都湿透了,抬头看了看山,又看了一眼村落的位置,心里稍微思量的一下。 “大人!”村长急匆匆的走出来:“还劳烦您亲自走一趟。” “县里最近本就在准备应对水患,你们这处离水源较远,可能还不知道。”沈书元觉得伞太麻烦了,将伞收起递给一边的衙役,抬手抹了把脸。 “大人要不进村,到屋里说。”村长连忙说道。 “不了,昨晚的情况有谁能说说?” “王二!”村长喊了一声,站在他身后的一人走了出来。 “大人,小的王二,这村里打猎的猎户基本都是我带出来的。”来人笑的憨厚。 “昨晚的事情,具体说说。” “昨晚半夜,突然被几声巨响惊醒了,听了半天,应该是山上传来的,像是大鞭炮的声音,轰轰的。” 王二手舞足蹈,说到响声的时候,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小。 沈书元又回头看了一眼山:“你对山上熟悉吗?” “熟,小的可以领路,但也不确定在哪响的呀。”王二为难地说道。 “无妨,先上去看看。”沈书元又对村长说道:“城里给的避难文钱,你们也能领,最近雨势太大,你们离山体太近,要不也去登记一下。” “真的吗?前两天看见,还想着,我们离河道远,应该不行呢。”村长笑了笑。 第114章 “尽快,最好现在就开始安排,旬县已经溃堤了,我们这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老朽这就去办。”村长点点头,就进村了。 沈书元也没耽误带着人就上山了,雨天路滑,这处山林又无人居住,并没有固定的道路,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很久连半山腰都没到。 沈书元弯下腰,看了一眼地面,就算有什么证据,这么大的雨,估计也留不下什么了。 “王二,我看这山体似乎多为碎石啊?”沈书元开口问道。 “对,这座山,泥巴下面很多石头,早些年,这里还让人采石呢,但好几次都塌了,也死了不少人,就不再挖了,再往前走,就能看到原来挖石头的地方。”王二指着前面说道。 塌? “你说昨晚的声音像鞭炮?”沈书元开口问道。 “对啊,砰的一声,感觉地都晃了,好几声呢。”王二点点头。 “下山,让村里的人立刻离开。”沈书元急匆匆的说道。 王二不懂,但看着沈书元这么焦急,边也没说什么,急匆匆的领着他们就下山了。 “村长,立刻带人离开,昨晚的声音只怕不好,山体若有塌陷,你们这村子就没了。”沈书元喘着粗气:“现在就走。” “不,不会吧?”一名妇人走了出来:“孩他爹,早上上山了呢。” “这么大的雨上山干什么?”村长一拍腿:“不是说了,最近别上山了吗?” “那,那家里也要吃得上饭啊。” “村长带着他们快点收拾,早点离开,本官带人去找。”沈书元安抚道。 “王二,你要不要安排家里,如果不需要,还要麻烦你带着我们上山,毕竟山里还是你熟些。” “让他去,他家里的事,老朽来安排,放心去吧。”村长说道。 沈书元的衣服早就湿透了,此刻粘在身上,滴着水说不出的重,可他却只是抬手整理了一下官帽,就又转身上山了。 第96章 沈书元被困 这座山山脉绵长,找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沈书元体力不行,走的也慢,只能让王二带着衙役先走,他正好仔细看看。 雨虽然下的大,但山中树木也多,枝繁叶茂挡住雨滴后,反而显得雨势变小了。 他抖了抖衣袖,又抬手擦了擦面上的水,转头看想要看清山下,却不太分明。 若如他所想,昨晚的声音很可能是什么火器,也曾听说过用于炸山,但这么大的雨真的能点着吗? 沈书元又往下看了看,如果是要造成塌陷,唯一的可能就是山脚处的村落了,但有什么好处呢? 看村子的情况,就算与何人结仇,对方也不可能弄到火器。 若是只是想要制造灾祸,难道不应该去炸大堤吗? 不过,昨晚听到的声响,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反应,也有可能是自己想错了。 就在这时,沈书元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可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和之前预想的不一致,居然是从下方传来的。 他还没来及看一下,只觉得脚下的地面似乎滑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立刻转身向侧面跑去。 而他刚才站的地面,似乎被人从内部搅动了一下,开始变得松软,然后便迅速的向下塌陷,而随着这一处的塌陷,这一片的整块区域都像被切开了一样,迅速的向下掉去。 沈书元快速的向前跑去,也不知道王二和衙役如何了,刚才特地说了,如果遇到危险,分散往两边跑,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 “啊!”一块滚落的碎石,正好弹起砸在沈书元的小腿上,疼的他瞬间就跪了下去。 已经开始滑动的地面,让沈书元被动的向下滑去,他只能努力的抬手想要抓住什么,但周围的树木都已经开始倾倒,他知道只要被泥沙埋住面部,一切都完了。 松软的地面,极快的速度,被砸中疼的无力的小腿,这些都让他无法挣脱禁锢。 挣扎的过程中,头上的官帽掉落,以极快的速度向下滚去,瞬间便看不见了,这一幕看的沈书元又提了一口气。 他努力挣扎,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跑的及时,现在这一块,已经是相对边缘的位置,速度和力量都不像中间那么可怕。 但一定不能陷进去,脸一定要在外面,沈书元用力挣脱,这时前方一块断裂的树木快速的砸了下来。 他虽然看见了,但却无力闪躲,被断木正中胸口,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书元缓缓睁开眼睛,周围已经全黑了,耳边除了雨声什么都没有,胸口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他试图挣脱出来,但他只要微微动一下,就能感觉到自己似乎又往下滑了点,而且他的双手现在也在泥沙里。 过于松软的沙石,让他的手,根本无处着力,但一直被这样困着,定然也是不行的。 这山中多野兽,晚上若是遇到觅食的野兽,完全被禁锢住的自己,那就是送到嘴边的肉。 沈书元急促的呼吸了两下,努力扭动了一下身子,不可避免的,又往下滑了一些。 他抬头看着,每一次他下滑的时候,上面也会滑落一些断枝碎石,若是再来一个大的,估计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他努力动了动腿,正在想是不是可以试试蹬地的时候,山体又开始快速下移,这一次他的双手被困住,压根就不能保持平衡。 第115章 而且被埋在泥沙里的身子,还总是会撞上一些硬物。 就在他的眼睛又开始发黑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人被用力的拍在了一块坚硬的物体上,他努力睁开眼睛,侧头看去,是一块凸起的岩石。 看来这应该不是碎石,而是山体突出的石块,不然不会如此坚固,他努力调整角度,让自己尽量贴合上岩石。 然后努力的挪动双手,挡在胸前,不然快速冲击胸口的沙石,会让他无法喘气。 戚许带着人还没到茌临县城门,就看到官道处围了很多人。 “戚将军!”宋明看到他们,远远的跑了过来。 “怎么了?”戚许坐在马上皱眉问道。 “前面的丰文山塌了,塌之前,大人带人上山了,还没回来。”宋明急匆匆地说道。 戚许神情微变:“田青你带一队人入城,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剩下的人跟我来。” 一行人到了山脚下,看到齐村的情况,戚许翻身下马:“留下一半的人在这里帮助村民,剩下的人随我上山。” 宋明也带着人追了过来,留下了几人安排村民情况,便跟着戚许上山了。 “你家大人为何会在这样的天气上山?”戚许问道。 “之前有人来报,说是昨夜山里有异响,大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便决定亲自查看。”宋明说道。 “异响?” “下官之前问了下,说是像打雷一样的声音,很响。”宋明说道。 戚许转头看来一眼:“吴哥,不会是有人炸山吧?” “我刚才看了,这种情况更像是走山(山体滑坡),而不是走蛟(泥石流),但这个山体不应该会发生走山,人为的可能性很大。”吴正点点头说道。 “大人应该也是有所猜测。”宋明听到他们的对话,上前说道:“之前已经让下面的村民避险,只是事情发生的太快,还有些不听劝的没离家。” 天色渐暗,火把也不太撑得住,但抹黑寻找,在一个已经走山的山里,风险也是极高的。 “宋县尉你带着府衙里的人先下山吧,我们再找一会。” 宋明刚要说话,前面就传来了喊声:“宋大人,这里,这里,沈大人的官帽。” 戚许听到喊声快步向前,冲了过去,看到已经泥泞不堪的官帽,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往下挖。”宋明连忙说道。 戚许却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拉了回来:“都不准动!” “可,可大人……”宋明焦急地话都说不清楚了。 “官帽在最上面,代表是从上面滑下来的,就算人在下面,现在也不能挖。这处只要松动,上面的山体瞬间便会下滑,你们不要命了吗?”戚许一把推开他。 戚许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位置:“你带人守在这,我们继续往上找!” 清知,你一定没事的对吧?这帽子应该就像我说的那样,对不对? 戚许咬着牙转身离开,不敢再回头看一眼官帽。 第97章 艰难的营救 戚许领着人上山,走山的位置很宽,完全不能走人,也不敢靠近,只能迂回上山,速度很慢。 “戚外委好像雨停了。”吴正说道。 戚许也抬头看了眼,稍微思量了一下:“这样,安排几人下山,拿火把上来,这样还能多找一会。” “等等,我记得我们带了绳索,有带上山吗?”戚许说道。 “没有,在马上。” “一起取来,看到宋县尉就让他下山安抚村民吧,留在那里也没什么用处,和他说一下,我们会多找一会的。”戚许交代道。 沈书元此刻已经再次失去意识了,从小到大,别说受伤,就是苦他都没怎么吃过。 这样被困,他的体力早就已经耗尽了,若不是被这泥泞困住,估计他早就滚下山崖了。 “戚外委,那处岩石前,是不是有人?”吴正抬手指着。 此刻火把还没拿上来,连日降雨,夜间基本没有一点光线,只能看到似乎有一块突出在泥面上。 戚许却一眼就认出来沈书元:“清……” 他将嘴边的名字咽了下去:“快,再下去两个人,看看有没有能抬人的东西,也和县衙的人说一下,他们要是愿意上来最好,让他们抬下去。记得和山下的人说,都从另一边上山。” “剩下的人,疾行上山,我们要快点绕过去。” 虽然看见人了,但是沈书元却在走山坍塌的另一边,是没有办法直接走过去的,必须绕过去。 戚许双手握拳,跑的飞快,他看出来清知是没有任何意识的,但他怕的不是没有意识,而是…… 越想他越急,越急走的自然越快。 “戚外委,此处没有勘察过,还是要稍微慢一些才行。”吴正说道。 戚许长长呼出一口气,吴正说的对,他为了清知救算受伤无所谓,但跟着自己的弟兄却没必要付出这些。 而且,自己受伤了又如何谈救人。 一行人终于到了走山开始的上方,戚许又探头看了看,夜间实在也是看不清。 “再往上一些,往里走一些,别再次引起走山。” 这山上再有泥沙滑下去,清知的那个位置,只怕能被直接埋了。 终于戚许稍微靠近了一些沈书元,但还是无法靠近,他只能轻声喊着:“沈大人,沈大人……” 第116章 沈书元迷迷糊糊之际,只觉得似乎听到了戚许的声音,但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沈大人,沈大人……” 但是这声音却没有放过他,一声又一声,越来越急切,戚许是怎么了吗? 沈书元心里焦急,不知道戚许怎么了,终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沈大人……” 他抬头看去,却不知道这个动作,在戚许的眼里是多么的缓慢而脆弱。 夜色深沉,沈书元只觉得人影幢幢,什么都看不清…… “沈大人……” 戚许的声音? 他又努力看去,虽然依旧看不清来人,却一眼认出了戚许,他放松的呼出一口气,此刻才觉得浑身都疼。 “别急,我看了,你背后的岩石应该连着山体,此刻雨也停了,上面没有变故,也不会再次下滑,你别动就行。” “山,山上,还,有,有人……”沈书元努力说话,却连一个音都没有吐出。 戚许看到他似乎在说话,猜到他此刻担心的,主动说道:“已经安排人继续去山上找了,此刻雨停了,火把拿上来,也能多找一会。 山下我留了人,配合衙役安置村民,城里也去了人,若有事,自然也能帮上忙。” 沈书元轻轻点了两下头,闭上了眼睛,唇角却泛起一丝欣慰的笑意,其实没有自己看护的戚许,也能把事情安排好呢。 “沈大人,别睡……”戚许不敢贸然向前,他怕在他拉住清知之前,会因为他的踏入,而打破此刻的平稳。 “大人!”山下的人举着火把也上来了:“绳子!” “给我,你们拿上火把,继续往上走,宋县尉也来了啊,那等下将沈大人拉出来,就交给你了。”戚许说道。 宋明点头,他就是这么想的,才会带人上来。 “沈大人,沈大人……”戚许将绳子前端圈起,系上活结。 “沈大人……” 沈书元缓缓抬头。 “我将绳子丢过去,你现在微微前倾,别套上后面的岩石了。”戚许喊道。 沈书元努力动了一下,却成效甚微。 他知道绳子就算套上自己,也没用,要想办法将手抽出一只手套进去,不然绳索一收紧,只能卡在脖子处。 “别急,慢慢来!”戚许焦急,却也知道急不得。 沈书元慢慢的挪动右手,只要有一只手能出来,那就有机会,但是他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胸口处被泥沙掩埋,让他连喘气都变得困难。 他的拇指和食指挣脱了束缚,然后是中指,无名指,小指,终于他的五根手指都伸了出来,可难关还没真的开始。 官袍都是宽袖,此刻被压的严实,想要抽出来,绝非易事。 戚许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人被掩埋,可不是头在外面就能活的,长时间被挤压的胸口,依旧可能造成窒息。 只怕清知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要快点救他出来。 “再,再拿根绳子来。”他向下走了两步,看了一眼周围的地形。 依旧是打圈活结,然后缓慢的甩了起来,找到了合适的角度,套上了沈书元身后的岩石。 他放松绳子,让绳子拖在泥面上,递给边上的士兵:“你们拿出,如果等下拉沈大人的时候,他向下滑,就迅速拉直绳子,拦住他。” “沈大人,我将绳子甩过去,你用手拉住,我看能不能把你的衣袍拽出来。”戚许的声音很焦急,但话语却说的很清楚。 沈书元微微点头。 绳子扔的很准,就落在他的手指前,他努力挪动手指,将绳子勾起,尽量用力握拳。 戚许轻轻的摆动绳子,带动沈书元的手,想通过他的力量,将衣袖拉出来。 好不容易有了点松动,可周围的泥沙却再次动了起来,吓得戚许连气都不敢喘了,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紧张的看着周围。 似乎只要他不动了,这些泥沙便也会停下。 第98章 山上的变故 沈书元知道手里的这根绳子,系住的是自己的命,他深吸了两口气,用力将绳子拽紧。 “拉!”他出声说道。 戚许却觉得手软,如果没有办法一鼓作气拉出来,上面的泥沙迅速下滑,根本就无法再准确的找到他。 “要不,我来?” 吴正以为戚许的犹豫是因为对方是个县令,怕没救出来会有责罚。 戚许摇摇头:“你们注意着,随时绷紧绳子,吴哥,你搭把手,我说拽的时候一起拽。” “大人,一定要握紧绳子。”吴正对着沈书元喊道,然后转头说道:“几名衙役大哥也来搭把手吧,等戚外委的口令。” 戚许认真的关注着沈书元,看到他的头微微点了一下,快速的说了一句:“拉!” 几人同时用力,沈书元一下就被从泥里拽了出来,但瞬间失去的平衡也让山体再次开始快速滑动。 岩石上的绳子也瞬间绷紧,拦住沈书元的腰,害怕他被力量带了下去。 “快,再来几个人一起拉。”戚许看着沈书元再次被下滑的泥沙,埋住了双腿,赶紧喊道。 “胳膊可能会脱臼的。”吴正说道。 “现在是命重要,还是胳膊脱臼重要?快一起用力,把人拉过来。”戚许坚定的喊到:“拉!” 终于这一次沈书元被完全拽起,重重的砸在边上,只是稍微有点松软的地面上,但下身却还是被身后的泥沙冲击,随时会再次滑下去。 第117章 “稳住!”戚许快步上前,一把拽住沈书元的手腕。 手心中冰凉的触感,冻的他瞬间就湿了眼眶,在这样炎热的夏日,清知怎么会这么冷? 沈书元在感受到他手掌温度的时候,也转动手掌,尽量握住他的手腕,正想给他说些鼓励的话,人已经被一把拉起,撞进的他怀里。 戚许确定人被拽起来之后,快速抱住他的腰,向后倒去,在坚硬的地面上滚落两圈,确定安全了才停下。 “清……沈大人?还好吗?”戚许想要摸摸他的脸,却又无法抬手。 沈书元微微点头。 “大人!”宋明快速走过来:“快,拿的被单呢,去找两个长树枝,绑好,抬大人下去。” 沈书元被抬起的时候,早已没有任何的力气,整个人看上去下一秒,就会消散一般。 戚许咬着牙,忍着情绪,走到他的身边,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他的身上有军令,他不能丢下弟兄,送清知下山。 沈书元却温柔的看着他:“山上的人,就麻烦戚将军了。” 戚许用力点点头,再次不舍的看了一眼,才转身说道:“继续上山,注意脚下的路!” 沈书元看着他被火把照亮的背影,唇角微弯,戚许真的长大了呢。 他再次睁开眼睛,就看到站在床边的卢知意。 “大人醒了啊,也准备叫醒你,该吃药了。”卢知意说道。 沈书元想要站起身,但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他微微摇头:“什么时辰了?” “刚到丑时。”卢知意说道。 “有什么事,说吧,我听着呢。” 这个时辰,怎么也不该是一个县丞站在自己床前,沈书元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卢知意犹豫了一下,大人今天伤的这么重,按说不该打扰的,但这件事自己又真的做不了主。 “孟将军带着五千兵马,在城门外,要进城。” “什么?”沈书元想起身,却依旧做不到,胸口处的伤,让他微微一动,就疼的连气都喘不上。 “因为山上出事了。”卢知意说道。 沈书元的脸色立刻变了,山上出事了?戚许呢? “戚,戚将军呢?”沈书元挣扎着想要起身,卢知意赶紧去拦。 “人,人都没事,但山上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戚将军派人回去禀报了,这不就来人了。” 卢知意愁的搓了搓手:“戚将军来的两次,我们也算有礼相待,出了什么事,也该先和县衙知会一声是不是?” 听到不是人出事了,沈书元就放松了:“王二他们没事吧?” “就是他们躲在了一处山洞,好像洞里有东西。 我都问了,他们没进去看过,也说不出什么。 但戚将军他们看到山洞就好像觉得不对,说是进去查看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回来,出来后,就派人下山直奔军营了。” “戚将军在城里吗?”沈书元问道。 “没有,好像都还在山上守着呢。”卢知意说道。 沈书元稍微思量了一下,轻声说道:“你亲自去城外接,就说我受伤无法亲去,让将军海涵。 戚将军既然派人回去了,他应该知道,按说不会怪罪的。” 说完这几句,他就累的闭上眼睛开始喘气,过了一会才又说道:“但进城的兵最多五百,不然城门不开。” “大人,按说五百也不应该给他进啊。”卢知意皱眉说道:“没有调令,没有手谕,甚至连州府都不知道,这……” “唉……宋明手底下才多少人啊,再算上县兵,你能拦得住这五千人?”沈书元摇摇头:“既然拦不住,何苦还要去撕破脸呢?” “而且,孟将军能连夜赶来,只怕这山上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能接手,反而对茌临县而言,不是坏事。” 卢知意皱眉想了下:“大人说的是,下官这就去办。” “等等,孟将军若要见我,就带他来。”沈书元交代道。 卢知意走了,沈书元闭上眼睛,还没想明白山中事宜,便又昏睡了过去。 “大人,大人……”卢知意轻声喊道。 沈书元缓缓睁开眼睛:“是孟将军来了?” 卢知意点点头。 沈书元深吸口气:“将,将我扶起来,靠靠在床边,外,外外袍也要披上。” 沈书元完全没有力气,胸口处传来阵阵钝疼,完全是靠着卢知意的力气,才勉强坐起身。 孟炎一进屋就看到他这虚弱的模样,摇摇头:“本来听说你受伤,还准备调侃两句,但看你伤的这么重,老夫又说不出口了。” 沈书元知道,孟将军还是介怀那几封信。 当时也确实是被心情所控,想着激一激,将军若是愿意写信骂上几句,可能也会透露些消息给自己。 谁知道,业果现在报应回来了。 第99章 修勾勾心疼了 孟炎也看出沈书元伤得不轻,不准备和他多言,便直接开口。 “丰文山上发现了一批兵器,种类还挺多,数量也不算少。” “什么?”沈书元用力坐直了身子,转头看了一眼卢知意,他点点头,退了下去。 “放心吧,老夫没觉得和你有关,要不,你也不会去军营求援了。”孟炎挥挥手:“而且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 第118章 “所以有人炸山,是想掩埋这个?为何是现在?”沈书元此刻确实脑子混沌,什么都想不清楚。 “因为今年很可能会有水患,丰文山地势较高,万一有些流民跑上去,发现了山洞,自然是一处很好的藏身之所。 而且,对方不是想要掩埋,而是隐藏。 那处山洞是当初为了采石留下的矿洞,里面都是山内的岩体凿开的。 就算下面塌了,洞口最多被掩埋,里面也不会塌,他们知道位置,到时再挖开就行了。” “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听说,丰文山曾经是采过石的。”沈书元点点头,这种事情,由孟将军接手确实更为合适。 “那就有劳孟将军了。”沈书元稍微抬了抬手。 孟炎抬起手,示意他不用行礼了:“本来就该本将管,那本将就寻一处合适的地方,安排驻扎了。” “需要县衙帮忙的地方,可以直接找卢县丞。”沈书元点点头说道。 “早点睡吧,老夫看你这就剩一口气了,身子还是太弱了,练练!”孟炎看似有些嫌弃的走了。 卢知意送走了他,又赶紧回屋,扶着沈书元躺下身:“刚才孟将军说的兵器……” “当没听见,先让他处理,最近估计要查县里的文书,也别拦着,你若是有知道也直接说。” “下官能知道什么?”卢知意紧张了。 “我不是说你知道兵器,是曾经县里的一些事情,若是问了,千万别瞒着,去吧,明天估计又有的忙了。” 卢知意退了出去,沈书元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直到感受到了唇角的一丝凉意。 戚许是和人交接了山上的事情,才下山的,还好孟将军准许他进城看一眼。 外面又下起了大雨,他的衣袍全都湿透了,滴着水,他站在屏风处压根不敢再站近一些,就怕吵醒了床榻上的人。 但是看到清知一直紧皱眉头,似乎在挣脱什么,却又无力挣扎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小心走上前,低头在他的唇角亲了下。 “戚许……”沈书元都没睁眼,先喊出了这两个字,就怕他喊的慢了,人就走了。 “我在……”戚许小心的站在床边,怕身上的水滴打湿他的床铺。 沈书元就算想要醒过来,却还是努力了很久,才缓缓睁开眼睛:“虽然知道……你不会听,但,你的唇好凉……” “又落雨了,身上都是水,自然凉了些,但等下动起来,便不会冷了。”戚许轻声说道。 沈书元笑了下,戚许都知道先堵自己的嘴了。 他知道自己是准备,让他去沐浴更衣,提前说了过会就好了,就是拒绝了呗。 “山上……”沈书元顿了一下才继续问道:“大概有多少?” 戚许抿了下唇:“你会不会怪我,没有告诉你,先去通知了将军?” 沈书元微微摇头:“本就该如此,你是他的兵,和我说,算怎么回事?” “我今天没力气,这道理改天再说给你听,最近都听孟将军的……” 戚许看着沈书元话还没说完,眼睛就闭上似乎要睡过去的模样,便心疼的不行。 不说身上的伤,就那么长时间的掩埋,估计都要好好睡几天才能恢复。 “我还要回去换值,将军带了人来,现在正在安营扎寨,估计要忙到天亮了。” 戚许不想走,却又不走不行。 沈书元点点头:“我这府里又不是没下人,有人伺候的,你去吧,小心些……” 戚许又凑近亲了一下他的嘴角,将自己冻的冰凉的手指,放到唇边哈了哈气,觉得暖和起来了,才小心翼翼的摸了下他的脸颊。 沈书元确实也没力气了,知道戚许没事,他的心也彻底放松,加上戚许就在身边,他很快便又睡了过去。 戚许看到他睡着了,才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抬头看了一眼还在落雨的天空。 刚才他都没敢说,河堤已经有两处开始渗水了,虽然已经有人在处理了,但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第二天,沈书元一直睡到中午才睁眼,房间里很安静,应该是没有人。 身上的疼痛比前一天更甚,让他睁眼的瞬间,额间就布满了汗珠。 当然也有可能,就是被疼醒的。 他闭上眼睛,努力张嘴喘了两口气,准备大点声喊人,就听到窗户似乎传来了一声轻响。 谁? 他警惕的转头看着,但就算知道有人,他此刻也做不了什么反抗。 戚许掀开床幔,看到沈书元的神情,瞬间就心疼了。 “这就是你的有人?”戚许脱了外袍,翻身上床问道。 沈书元微微一怔,看到戚许他是有些意外的,但这人就这样上了床,他更意外。 “干嘛?”沈书元不解。 “今日的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将军让我一个时辰后再回营,这不就是给我时间,让我来看你的嘛?”戚许笑着说道。 “那,你在,在解什么?”沈书元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衣带啊,我要看看你胸口的伤,昨晚都不知道你伤到胸口了。”戚许说的坦荡。 等到看到沈书元的胸口,他心疼的皱紧眉头,胸口的正中,比巴掌都大的一片,渗着血痂,黑紫一片,这该多疼啊? “伤着骨头没?”戚许小声问道,似乎他压低了声音,就不会让沈书元疼了。 第119章 “没,浑身上下都是皮外伤,真的是庆幸,腿的那处也只是肿了而已。”沈书元摇摇头:“你来了正好,给我上药吧?” “好,你中午吃了没?”戚许掀开床幔,看到床头的药瓶。 “没,但也轮不到你这个翻窗进来的,去帮我要。”沈书元直接制止了他。 “那……” “我本来也没胃口,胸口疼,也不想咽东西,而且管家过会会来的,估计今天比较忙。”沈书元安抚的说道。 戚许半跪在床边,神情落寞,就像一只做错事情,却不知道如何补救的狗狗。 第100章 烛火,床幔,门闩 沈书元看到他这样,很想伸手摸摸他,但又真的做不到,只能轻声说道:“上药。” 戚许拿起药瓶,用毛刷,小心的帮沈书元上药。 “对不起……”戚许喃喃说道。 “嗯?”沈书元不解。 “我要是跟着你,你也不会受伤,我要是早点来,你也不会受伤,我要是当年直接回去了,你也不会来陵州任职……” “戚许……”沈书元有些无奈:“你不会从昨日想到了今日,就想了这些吧?” “是你说的三省吾身,我没做好……”戚许说道。 沈书元叹了口气,他是真的没什么力气,却又觉得这样的戚许傻的让他心疼。 “戚许,我和你说了那么多道理,哪一条是让你,这样反省自己的?” “等我日后再说你,现在亲我下,胸口疼……” 戚许将药瓶放下,低头先吹了吹已经上好药的胸口,才凑到唇边亲了下。 “等……”沈书元有些无奈:“本来就喘不上气,深一点的那种不行。” 戚许乖乖点点头,又低头,将整个脸颊都亲了下:“有没有好一点?” “你掀开床幔,我看到你的瞬间,就好多了。”沈书元闭着眼,语气诚恳,说的由衷。 戚许听到这话,终于有些开心了,又躺在沈书元的身侧:“那还有没有,能让你更不疼的方法?” 沈书元睁开眼睛,瞄了他一眼:“上衣脱了,摸摸你。” “天,天还亮着呢?”戚许结巴地说道,紧张地看了一眼床幔。 “嗯,中午呢,可不就是天亮着呢,可是刚才你亲我了啊?”沈书元似乎有些不解。 “那个,那个是,是,安慰,不,不一样……”戚许抿着唇,双手紧张的搓着。 “嗯,可是床幔都放下了,这方寸之间……” 沈书元话还没说完,戚许就拦住了他。 “清知,我怎么觉得,自从我教会你伸舌头之后,你就越发孟浪了……” 沈书元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闭上眼睛,神情脆弱,似乎很难受的喘着气。 “那就摸一下……”戚许抬手解开里衣的系绳,将衣服放到了床尾。 沈书元睁开眼睛:“我手没力气,抬不起来。” 戚许便躺在他的身侧,握住他的手,搭上自己的喉结,刚想往下摸,就感觉沈书元的手指动了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他的喉结。 “你,你别动……”戚许有些不满的嘟囔。 沈书元闭着眼睛,唇角微弯,嗯了一声,他倒想看看戚许会带着他摸哪些地方。 戚许看他闭上眼睛,心情稍微放松了些,握着他的手,滑到了自己的锁骨处,来回划拉两下,正准备往下,就听到了开门声。 “大人,醒了吗?”管家轻声问道。 戚许吓得迅速起身,抓起里衣捂住胸口,紧张的站在床尾处。 沈书元还没笑出声,就被胸口的疼痛制止了,发出了一声闷声。 “大人醒了?小的这就去,给您端热粥过来。”管家说完,就关上门出去了。 戚许则赶紧下床,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套上靴子:“我,我先走了啊,你,好好休息。” “啥也没摸到……”沈书元的语气哀怨。 “我,我再找机会过来,今晚我要当值,明晚,看看能不能不回军营。”戚许边系腰带边说。 “那……” 沈书元话都没说完,戚许就凑近亲了他一下:“我要走了,你好好吃饭,好好吃药,别让我担心啊,山上的事情,你先别管了,孟将军自有考量。” 管家再进屋的时候,戚许已经离开了,沈书元哀怨的看了一眼窗户的方向。 “大人怎么了?”管家注意到他的神色,出声问道。 “无事,今日外面怎么样?”沈书元问道。 “卢县丞和宋县尉从早上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府里能用的衙差也基本都调走了。”管家说道。 “能用的衙差都调走了?”沈书元长呼一口气:“扶我起来,我要出去看看。” 山上的事情,孟炎如果接手了,他自己本身就带了五千人,就算不够,他也应该是去军营里调,而不会用府衙的人。 所以用府衙的人,定然是要忙县里的事情,只怕大堤不好了。 “大人,您这腿,还有这胸口,还有这身上那么多的伤,还是多歇两天吧。”管家说道。 沈书元本想拒绝,但自己的身子确实不争气,他只能点点头,舔了舔唇,忍着胸口的疼,将一碗粥都咽了下去。 “卢县城和宋县尉,不论谁回来了,都让他们立刻来见我。” 结果下午,他却等到了贤然道人。 第120章 “孟炎特地让人给老道修书一封,说是你伤着了,让老道来给你看看。”贤然道人进了门,直接说明来意。 沈书元笑着摇摇头,孟将军居然也是个嘴硬心软的? 贤然坐下给他号了脉:“主要就是要养,都不是急着就能好的伤,但这县里,最近只怕事情不少吧?” “贤然道人,也看出来了?”沈书元垂了下眼眸:“不知道,您是否听说孟将军去靖州采药之事?” 贤然道人了然的笑了下,站起身擦了擦手:“老道今天刚来,你就套话。” “我是心中有所忧虑,不过最近丰文山上出了事,我猜孟将军也不会让戚许去采药了。”沈书元说道。 “本来也不会让他去,这是一件大事,孟炎就算喜欢这小子,也不是没脑子,他一个九品的外委把总,凭什么能去做这么大的事?” 贤然道人又坐下了身:“但我知道,你肯定也想让他去,事情办好了,估计还能提提官,不过丰文山上的事情,我听说了,他处理的很好,后面应该会有嘉赏。” “我也这么觉得。”沈书元笑了下:“因祸得福。” “得福的是他,得祸的是你,老道觉得甚好。”贤然道人摸摸胡子,很满意的点点头。 沈书元却没有生气,因为他也觉得甚好。 晚上他刚吃完药,戚许就推开门走了进来:“好点了没?” “这般光明正大了?”沈书元问道。 “师父不是为了医病,住在府衙里嘛,所以将军让我晚上也可以住在这,我已经让管家安排过了。” 沈书元点点头,今日疼的狠,喝了贤然道人的药,也只能缓解一些,所以他的精神依旧不好。 戚许自然也看出来了:“你早点休息,我晚上摸黑过来,你也别等我,我悄悄的。” “嗯,我若是没醒,记得把我白日没摸的补给我。”沈书元闭着眼睛说道。 戚许吓得上前捂住他的嘴:“烛火未熄,床幔未放,门也未栓,你又在满口胡言什么?” “食色性也……” 戚许知道说,他是说不过沈书元的,只能无奈的转身先离开了。 第101章 夜话衷肠 夜深人静,戚许悄悄的推开房门,最近县里事多,府衙里巡逻的人也少了许多。 他转身悄悄将门关好,再一转身就看到站在廊中的贤然道人。 “师,师父……”戚许有些紧张的笑了下:“也,也出来看月亮啊?哈哈哈哈……” “笨徒弟,小点声,引来了人,说我们师徒在看月亮,会被人以为脑子不好的。”贤然道人嫌弃地说道。 “哦!”戚许立刻闭嘴。 “哼,为师还能不知道你想干嘛?”贤然道人摸了下胡须,再次嫌弃的翻了个白眼:“为师只是要提醒你,他伤的颇重,别折腾有的没的。” “不,不……我,我们,没……”戚许紧张的挥手。 “有没有,为师不在乎,你心里有数,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还有记得早点出来,他早间要用药,别被人抓住!” 贤然说完转身就走,只是边走边摇头,也不知道嫌弃什么。 戚许看着他走远,伸手摸了下胸口,才深吸一口气,转身去找清知了。 沈书元用了药,这个时辰自然已经睡了,戚许站在床边,低头看了许久,才傻笑着脱了衣袍。 上床才发现,沈书元睡在中间,不论是里面还是外面,他都有些睡不下。 不过戚许也不在乎,他小心翼翼的蹭在床沿边,守着沈书元。 沈书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睁眼,只觉得怎么睡都不舒服,他难受的哼了一声,想翻身也翻不了。 “疼醒了?”戚许出声问道。 沈书元是有些吃惊的,却没有被吓到,他转头看去,才发现已经天色已经黑透了。 “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了。”戚许说道。 “你让我摸了吗?”沈书元眯着眼睛,却还惦记着。 戚许有些无奈的笑了下:“我说摸了,你信吗?” “不信,那我肯定醒了。”沈书元叹了口气:“戚许,我想要侧着睡一会。” “胳膊不是也有伤吗?压着不好吧?”戚许坐起身,有些担忧地问道。 “嗯,但一直这样躺着,我说不出哪不舒服。”沈书元说道。 戚许知道,他自小就没躺过这么久,身上又有伤,怎么都动不了,估计是腰难受了。 “来,你别用力,我托你起来。” 戚许扶起沈书元,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手轻轻的揉着他的腰:“要是碰到伤口之类的,你说,我记着避开。” “也不知道还要躺多久……”沈书元闭着眼睛,感受戚许的手温柔的揉捏着自己。 “伤筋动骨,就是要养,快不得,也别心急,后面稍微好点,就不用一直躺着了,那时就会好点了。” “你不是说晚上当值吗?”沈书元问道。 “嗯,师父来了,我换了个岗,明日估计就来不了了。”戚许凑近亲了下他的脸颊。 “山上发现了多少兵器?”沈书元出声问道。 这倒不是询问戚许军营的事务,这件事发生在他的管辖,他若不是伤着,孟炎也要和他说的。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装备个千人应该没问题。”戚许说道。 第121章 “这么多?”沈书元微微眯眼:“你怎么觉得洞不对的?” “其实一开始,也不是想到里面会有东西,我没见过矿洞,也不知道那里采过石,只是觉得那个洞像是人为的,还想查看下里面是否还有人,便进去查看了一番。”戚许说道。 沈书元笑了下,戚许这说的估计才是实情,卢知意说的玄乎,说是戚许他们看到洞就觉得不对,自己还想了半天,能有多显眼的问题,旁人居然都没发觉。 “怎么?”戚许听到他的笑声出声询问。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件好笑的事。”沈书元摇摇头。 “其实发现了兵器没什么,但里面还有些箭弩……” “什么?” 沈书元刚想坐直身子,就被戚许抱住了:“放松,等下又疼了。” “数量很少,不像是大量造出来的。” 听到数量不多,沈书元又放松了一些,箭弩可不是一般人能造出来的,如果这里数量多的话,那就要好好排查了,一个弄不好,这可是掉头的大罪。 “不过,将军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怀疑过你。” 戚许当然不会怀疑沈书元,他就是好奇,为什么孟炎也会信他。 “因为我是皇上亲自指派来的,任上时间也算不得长,前无根基,后无世族,和州府又不对付,哪来的能耐造这个。”沈书元解释道。 戚许点点头:“也对,我就想不到这许多。” “不会,知道好奇孟将军为何会信我,已经很不错了。” 若是原来的戚许,只怕会觉得,孟炎就应该信自己的。 “还有哪不舒服吗?”戚许轻声问道。 沈书元靠的惬意:“靠在你怀里,我哪都舒服。” 戚许只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忍不住,又凑近亲了下,但是亲完,神色就黯然了。 “那天,我看见你的时候,还在走山的另一边,你也是这样坐在那……” “我当时,好怕,怕那时的你还有气息,但等到我绕过去了,就没了……” “又怕,那时的你已经没了气息,我,我该怎么办……” “更怕,我都看见你了,却依旧救不出你,我该怎么办……” 沈书元并没有打扰戚许,这种话需要说出来,没必要让他别多想,这时那一刻他内心的真实,自己愿意听。 戚许越说越难过,低着头,抵着沈书元的肩膀:“我在想,如果你不在了,我……我不会独活的……” 沈书元听到这句话,却抖了一下,他想回头,但胸口的疼痛却做不到。 “戚许,不可以……” 沈书元闭上眼睛:“你要知道,这件事不会是我愿意看见的。 而且,心中之道,本以布满荆棘,我独自行走都还磕磕绊绊,实在无力,再去承载他人性命。 戚许,莫要毁我道心……(1)” 戚许皱紧眉头,赶紧说道:“我说错了,不是的,我不会……” 沈书元并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戚许很可能会,只盼到时能有他事牵绊,让他勿做傻事。 第102章 亲昵是相互的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再说话,戚许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沉默,而且是他说错了话。 他稍微动了动身子,让沈书元侧靠在他的肩头,低头吻上他的唇,握住他的手,塞进了衣摆里。 沈书元自然想笑,却又怕他笑了,戚许会害羞不愿,只能忍住,闭上眼睛,感受手下的触感。 “你知道吗?” 沈书元开口说道:“我原来就很想摸你。” 戚许手上动作一顿,似乎有些不解:“原来?” “嗯,挺早的,我也说不出清为什么,就是很想要碰碰你,也不是有什么目的,但就是想要触碰。” “那为什么不碰呢?”戚许轻声问道。 “克己复礼,这种行为并不对,而且还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沈书元用额头蹭了下他的脖颈:“再亲一下。” 戚许喜欢清知对自己的亲密,也喜欢他这样的坦荡,但又觉得这不太像他了。 “怎么?觉得我不该这样?”沈书元笑了下一下:“我向来知道自己要什么,想要的我从不会放弃。” “嗯,我懂……”戚许凑近亲了下。 “你不懂,你懂就不会觉得,我不该这样了。”沈书元深吸一口气:“戚许,你也是我想要的,是我已经选定的。” 选定的…… 戚许只觉得自己的心口颤了下,那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充盈上了他的全身,若不是清知现在伤的太重,他都想将人压住好好的亲一亲。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明白沈书元的情感了。 他在沈书元的面前一直都是自卑的,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触碰也好,亲近也好,他都不敢太主动,甚至想都不敢想。 所以两人就算在这床榻之上,沈书元不动,他自然不敢想,不会动。 但沈书元太主动,他又会有些无法理解,他不懂为什么。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因为喜欢,有些东西是克制不住的,沈书元向来自信,他想要的自然不会压抑。 他是克己复礼,却不是不敢直视内心。 他所有的举动,都不是大胆,不是孟浪,而是选定了自己,追逐自己的一种坦率…… “再亲下,我有些困了。”沈书元嘟囔了一句。 第122章 戚许自然会满足他的要求,低头虔诚的亲上他的唇。 床榻间没了声音,沈书元的气息也渐渐平稳。 戚许半靠着床头,腰部悬空,这样的姿势并不舒服。 但他知道,沈书元这样是舒服的,所以他动都没动,只想让怀中人好好睡一觉。 一直到不走不行了,他才轻轻的将人从怀里放到床上,谁知道沈书元刚沾到枕头就醒了。 “快点睡吧……”沈书元呢喃了一句。 “我要走了……”戚许轻声说道。 沈书元听到这话,努力睁开眼睛:“你一夜都那样抱着我?等下回屋还能歇会吗?” “我没事,晚上值岗也是一夜不睡的,而且我也不是没睡,是睡了的。”戚许站在床边穿衣,轻声回应。 “这样睡能多舒服,你腰疼吗?” “我等下打套拳就好了,只是没想到会弄醒你。”戚许穿好衣衫,掀开床幔,亲了下他的脸颊。 “嗯,因为床榻哪有你怀里舒服。”沈书元闭着眼睛嘀嘀咕咕,虽然说了这么多句,但人还没醒透。 戚许不再说话,只是摸了下他的脸颊,就这样看着他,等到他再次睡熟,才转身从窗户翻了出去。 白天贤然道人给沈书元诊治完,卢知意就来了。 “大人。” “是不是哪不太好了?你昨天没来,我听管家说,人也基本都调走了。”沈书元靠在床头问道。 “有两处都有些渗水,只怕坚持不了两天了,只要溃堤,无法补救。”卢知意说道。 沈书元也不意外,只是点点头:“岸边的人员都撤离了吗?” “基本都走了,但有些混混,就是嚷着五十文少了,说县衙是想收他们的地,让他们有去无回,有些棘手。”卢知意说道。 沈书元冷哼一声:“你去军营找一下戚将军,让他带些人,藏好了,你和衙役先去和那些混混对峙,但凡对方话语不敬,行为不规,就让他们出面帮忙,全都抓进牢里。” “这,会不会过于……” “重要的是结果,现在的一些言论,无需去管。”沈书元闭上眼睛,想了一会。 “还有几件事,一定要办好。” “大人请说。” “靠近水域的一侧城门,今天开始封闭,之前准备的泥沙可以开始从内侧封了。 后面城门的封闭,估计也要在这几日就开始了,一定要确定城外无滞留了。” “先修文一封给到州府,将这里的情况说一下,告知,再有几日估计要封城了。还有就是孟将军在此驻扎的事情,一定要说,但别说是为了什么,就说因我受伤,县衙还不知道原因。” “再给杜蓝去一封信,把这里的情况说一下,让他安排后续给我们的救济,你说清楚情况,他自会分辨。” “再有,就是给孟将军也修书一封,表明如果溃堤,县衙就会封城,让他自行安排自己的事宜。” “明白。”卢知意点点头。 “孟将军驻扎的地方,可安全?”沈书元问道。 “下官去看过,在丰文山的半山腰,那处定然没有问题,孟将军常年行军,肯定比我们还要注意这些。” 半山腰?沈书元皱眉,之前的事情如果真是人为炸山,他们这样驻扎,安全吗? 但就像卢知意说道,他应该有自己的深意,沈书元叹了口气,也不再想他们的事了。 “今天张贴告示,所有商家这段时间不允许有溢价,但也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不能有哄抢的情况。” 沈书元垂了下眼眸:“给孟将军的修书里,也提一下,看是不是可以在封城期间,借一点兵,只靠我们的人,就怕力有不逮。” “这几件事,都去我的书房,用我的印信。” “下官明白,这就去办。”卢知意点点头,便出去了。 沈书元交代完事情,闭上眼睛,还是要快些好起来。 后面如果封城了,他是一定要出面的,不然人心定然不稳。 第103章 既已选定,此生不悔 溃堤来的既突然又不突然,茌临县内的准备都做好了,当发现已经有豁口的时候,城内就紧闭城门,封城了。 孟炎给了城内五百兵,但领军的却不是戚许,说是有别的任务给他,不能被封在城内。 既然不是戚许,和他们打交道的事情,沈书元便都交给了卢知意。 沈书元也已经能起身了,这天他站在廊下,看着天空,贤然道人走了过来。 “这雨,一时半刻停不了,封城不知道能撑多久。”贤然道人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现在解的只是燃眉之急,只能希望,陵州境内遇灾的地方多了,州府会上报朝廷,安排救灾,不然光靠县内苦撑,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不过这次沈书元的方法,贤然道人倒有些意外,他的关闭城门,封城,并不是单纯的依靠城门来抵御水患。 而是在门内,以城墙的砖石砌出了半丈高的围墙,后面用沙石袋加固,就算水患来了,也可以抵御一阵子,而不是快速的渗水入城,无处可逃。 “老道还以为,你会问问戚许去做什么了。”贤然道人又说道。 沈书元微微摇头:“我之前就和他说过啦,公务的事情,无需互通,有些事情,彼此不知道,反而更好。” 贤然道人点点头,思量了一下才说道:“虽然那次你去山上,我就问过一次,但现在还是想要再问问,你和戚许的以后,真的想明白了?” 第123章 沈书元淡然一笑:“我想清楚了。” “你爹娘,能同意你不成婚,无子嗣?”贤然道人叹了口气:“说实话,我觉得以后的路太难,不如早些分开,于戚许而言,也是好事。” “道人,您既然这么说,我也据实相告。” “我自幼开蒙的早,父亲又是商人身份,迎来送往,人情世故,见的不算少,虽然脚下的路走的不多。 但,看过的书很多,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我自认,算是见识多的。 而且自幼,我便想好了,这条人生路,我该如何走。” 沈书元转头看着贤然道人,眼神中满是坦荡:“这样的我,遇见了戚许,选定了戚许,绝不是一时贪恋什么。 我不会错认自己的内心,选定的道,我便会坚定的走下去,虽会有坎坷,会有泥泞,甚至会有深渊,但我亦往之。” 说完这些,沈书元又坦然的笑了下,转头看着落雨的天空:“可戚许不同。” 贤然道人似有不解,却也没有开口,等着他继续说。 沈书元伸手接住雨水,低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他自幼只有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厨房灶台和农活。 他的爹娘,你没见过,真的,很不好……”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将戚许落难,他们去戚家的事情说了。 “你说什么?他娘就这样?他爹就给了五十文钱?”贤然道人气的吹胡子瞪眼:“怪不得他当年,会压根就不想回家。” “他是说过爹娘更喜欢弟弟,连鸡汤都没他的。 老道也没多问,偏心的父母比比皆是,也不稀奇。 而且鸡汤这玩意,对于有些人家而言,确实算得上是稀罕物了,不给老大喝,老道也见过。 但,儿子可能死了,出口就是这些,就是畜牲也做不出来!” 贤然道人气的直拍胸口:“会有报应的,这么好的儿子,他们自己不要的,以后他们若是造下的业果,也报应不到戚许身上,甚好,甚好!” “这事,戚许知道吗?” 沈书元摇摇头:“还没机会说,但,会告诉他的,他有权知道,知道实情才能选择,父母之情,最终还是要戚许自己拿捏。” “拿捏个屁,当天去的要是老道我,我连他家的房顶,都给他扬了。”贤然道人气的直挥手。 “还望道人不要和戚许说,这件事由我来说,戚许心善,您这态度,他只能选不再回去了。”沈书元说道。 “就应该这么选,你还准备让他回去?你这人,老道也是看错你了!”贤然气的背过了身。 “终归是他的父母,终归是他欠生养之恩,终归都该由他选,只望不论他如何选,道人都莫要生气。”沈书元说道。 “我这是生气吗?我这是舍不得,这么好的戚许,你舍得让他回去受气?”贤然转头问道。 “为何不相信他呢?他就一定只能受气吗?”沈书元笑着问道。 贤然道人一噎,沈书元说的其实没错,这件事的因果,终究只和戚许有关,旁人也确实不该插手。 “罢了罢了,这事以后再说,你继续。”贤然道人叹了口气。 “我说,戚许自幼不曾开蒙,道理也懂得不多,到了沈家,帮着爹干活,我又教了些字,说了些道理,他也算见识的多了些。” “在他那样的年岁,我可能是他见过最好的人了,所以他该喜欢我的。” 沈书元说到这,忍不住笑出了声,贤然道人则翻了个白眼。 “若是以后,他得了机遇,能有更高的官职,能见到更多的世面,认识了更好的女子,想要成亲生子,我自不会阻拦,只会愿他此生阖满,无忧无惧,官途坦荡。” 贤然道人一怔,显然没想到沈书元会这么说,他张了张嘴,却明白了沈书元的意思。 “那若是他真的成亲了,你呢?” “我不是说了吗?既已选定,此生不悔。”沈书元依旧笑的坦荡,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 贤然道人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却在转角处站定了身子。 他回头看去,沈书元立于廊下,淡绿色的青衫,配着天空坠下的雨丝,衬托的气氛,让人完全忽视了周围的场景。 “自古便爱以竹喻人,老道总是嗤之以鼻,现在却发现,真的是贴切啊。” 贤然道人说完这句,便也抬头看天。 “戚许这傻小子,确实只有一片小小的天,但你却是一束那么绚丽耀眼的光。 就算以后这片天,变得再大再广,又哪能再有这样一束光呢? 他的眼中,怎么可能还容得下旁人。” 贤然道人摇摇头,之前上山听沈书元说完,他还想劝,今天之后却不会再有此想法。 他家那个傻徒弟,估计把这辈子的气运,都用在遇见沈书元上了。 第104章 钦差来了 封城的日子,对于沈书元而言比之前忙碌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他都要亲力亲为。 贤然道人虽然劝了他注意身体,但现在的情况却不容他多过注意。 水患被挡在了城外,但人祸却被留在了城内,稳住城里所有人的心,才是重中之重的,更别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城门。 戚许走进军帐:“将军。” “茌临县封城快十日了吧?有没有怪我不让你去啊?”孟炎看着文书,随口问道。 第124章 “沈大人借兵,是为了解城内之祸,末将还没这能耐,将军的安排很对。”戚许说道。 说到底,他在军中也不过才待了一年多的时间,很多的情况都没遇见过,加上官阶低,很多事情处理起来本就束手束脚。 孟将军真安排他去了,反而是不重视茌临县内的情况。 “没有怨气就好,贤然那个老道不是在城里吗?他会照顾好沈大人的。”孟炎合上文书:“你准备一下,和我去一趟州府。” 戚许微微一愣,但什么都没问:“是!” 沈书元扶额坐在桌前,封城已经一个月了,城里能保证的只有粮食,菜和肉,前期还能勉强供应,后面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这种情况,最多再撑五天,估计城里的人就会开始不满了。 “大人!”卢知意快速的冲进来:“城门外有人,说是钦差。” 沈书元快速起身:“在哪个城门,现在就去。” “那,要把里面的围墙砸了吗?”卢知意问道。 “不用,我先用云梯下去,问明情况,然后再说。” 沈书元微微皱眉,封城不过一个月,虽说京城如果要派钦差,确实也该到了。 但州府不会那么快的上报水患,人也不该来的这么快。 户部侍郎陆千一,看着从城墙上爬下来的人,微微皱眉。 “大人!”沈书元虽然下的狼狈,行礼上却没有错漏。 “茌临县县令沈书元,沈大人?”陆千一问道。 “正是下官。”沈书元说道。 “你们这,城门紧闭,外面的流民就不管了?”陆千一问道。 “下官确实管不了。”沈书元不卑不亢,如实说道。 “哼!好一句管不了,本官倒要进城看看。”陆千一翻身下马:“你们先留在这。” 沈书元本就是想出来说明情况,却没想到对方如此强势,可他确实也不能拒绝,只能跟着再入了城。 陆千一进了城之后,到有些诧异,不是他想象的满目疮痍,除了城门被封,城内似乎并无什么不同。 “这是你封的?”他指着内里的围墙问道。 “是!”沈书元点点头。 “那就是说从一开始,你就没准备管流民?”陆千一问道。 “下官是茌临县县令,能力有限,只能先管县中百姓。”沈书元说道。 “去你的县衙,看看明目。”陆千一瞄了一眼沈书元说道。 “是!” 卢知意却有些紧张,城里的维系并不简单,商人不准涨价,可他们也不愿意开自己的粮仓卖粮。 还想着,等到城门开了,此处不给高价,但也可以运出去卖啊。 沈大人便让他们从县里的粮仓里进货去卖,价格倒是没问题,但在这样的灾祸面前,这种行为就见仁见智了。 果然陆千一看到账目,冷哼了一声,抖了抖账本:“卖粮?沈大人,好能耐啊。” “县中的粮仓本就是允许买卖的,只是需要控制价格,上交赋税,虽本次遇灾,但朝中并无文书,自然也不能无偿开仓。”沈书元依旧不卑不亢。 “百姓遭此横祸,你却还依旧让他们用银钱买粮?”陆千一啪的用力拍了下桌面。 沈书元挺直腰板跪在地上,卢知意看到他跪,自然也跟着跪了下去。 “遭遇水患,县中粮仓,本也不是今年的新粮,粮食本就需要更替,陈米价格也是根据朝中定价,并无多收。 以陈米价格进货的米行,每日都有人在店里巡查,必须按照陈米价格出售,不准溢价。 城里虽然封城,但百姓生活和原先变化不大,除了少了些南来北往的商客,依旧可以日常生活。 下官觉得,这样的他们还无需救助。 城外靠水运,种地,打猎为生的百姓,在水患来前,已经全都收容入城,安排在固定地点,他们每日三餐,全是按照救济粮发送,无需自行购买。 城内最近也需要大量的劳力,县衙都是日结的工钱,他们也可赚取。” 陆千一看着面前的账本,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沈书元:“你这城中就算封了城门,日常落雨,百姓用水,这些往哪去呢?” “县中正好有一块地势低洼的空地,就是因为地势原因,一直都荒废着,便挖开储水了。”沈书元说道。 “这些事情,不是一两天,就能准备起来的,怎么朝中没有看到你上奏的奏折呢?”陆千一问道。 “本官看到水流湍急之时,便开始准备了。 但当时水患未袭,自然无法上报朝廷。 封城前,曾经给州府修文,告知后续情况和处理办法。 这水患来得急,城门封的也急,想着陵州境内,也不止茌临县一处受灾,州府定会上报朝廷。” 这人沈书元并不知道底细,自然不可能说州府一个不字,加上州府到底什么情况,现在也没有定夺。 就算钦差会管这件事,也不该由他这里开始。 “伶牙俐齿,但确实有理有据,做的也没错漏,你这县里还能坚持几天?”陆千一自然也看出此法虽然有用,却不会一直有用。 “五日,若是需要在延长些,下官也会尽力。”沈书元说道。 “上游已经不再落雨,所以你们这的水势不会再涨,沿岸的百姓当然还要继续救济,南边的城门离水域较远,先开那处吧。” 第125章 陆千一站起身:“本官还要去看看你收容的灾民。” 沈书元站起身,他知道陆千一不会信他的一面之词,站起身领着他城中巡视了。 南边的城门开了,城里一些人的心思也活了起来,现在正是粮食价格虚高不下的时候,城里的粮商便合计着,将之前存下来的新米,运出城卖到别处。 第105章 腿疼,要安慰 陆千一虽然让沈书元开了一扇城门,却并没有住在城里,而是巡视完,又安排了点事情,就去了孟将军的军营。 “大人,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他留下?”卢知意说道。 “他本来官职就比我高,又有钦差任命,我拿什么留他?城里现在物资也紧缺,也没那多余的米养他。” 沈书元是不在意的,陆千一来到陵州,说是赈灾,谁知道身上还有没有点别的差事。 自己行的端做的正,也不怕他暗地查询,自然也不用给他过多的关注。 “清知……”戚许笑着走进了门。 “你怎么来了?”沈书元有些诧异:“去见过你师父了吗?” “见过了。”戚许点点头。 沈书元才示意他坐下:“你怎么能进来的,城门口可不容易进出。” 虽然城门开了,但也不能随便进出,每日进出都有规定的人数,还需有合适的理由才能出去。 “换岗,城里的人带回军营,将军怕他们最近都没操练,生疏了。 我来的时候,城门口正在吵架呢。”戚许应该是看了个热闹,笑着说道。 沈书元微微挑眉:“粮商吧?” “你怎么知道?”戚许有些好奇。 “因为之前封城了,他们都没用自己粮仓里的粮,留下来当然是想发财的。 本地水患,今年并没有新米收上来,但他们不一样,他们的货源不止有本地,粮仓里的也都是新米。 其实,他们不从我这买粮,他们的米原来卖多少,现在自然还卖多少,我也不会管。 但既然动了小聪明,从我这买了,那他们的米,也就不再是他们的了。” 沈书元早就想过办法了,他们既然想留下自己的米赚钱,只要不能出城,那这些都只是米,还是他们真金白银买来的米。 而之前去县里粮库买粮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有文书画押的,证明库房里已经没有米了,必须要从县里采购。 那城门处又怎么可能让他们过粮呢?而且这些米,也不会允许他们再在店里卖,毕竟之前都已经说了没有了。 谁知道这米突然从何处来的,安全不,毕竟县里最近也没有进粮的文书啊。 “你知道我去干嘛了吗?”戚许有些讨好的问道。 沈书元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看着他。 “孟将军说了,这件事可以和你说。”戚许笑着说道。 沈书元这才微微点头:“说吧。” “我陪着孟将军,去了一趟州府,大概是在你封城十天左右的时候,你一定猜不到将军去做什么了。”戚许说道。 “丰文山上的事情,孟将军自然不会说,就算州府已经知道了。”沈书元却淡淡的笑了下。 “那就只有我找他借兵,封城,对抗水患的事情了。” 沈书元故意苦恼的想了下:“他不会是去了州府,说丰文山环境不好,所以特地去他们那里写折子吧?” “你怎么知道?”戚许有些吃惊,眼神中满是亮光,直直的看着沈书元。 沈书元看到他这样的眼神,抬手挡了一下眼睛:“戚许,别这样看我……我等下还要去巡视,很多事情要忙。” “怎么了?”戚许皱眉:“我又不会拦着你。” “你这双眸子已经拦住我了。”沈书元放下遮挡眼睛的手,认真的看着戚许。 “哎哟哟哟……老道这一把岁数……”贤然道人也没想到,刚站在门口,就能听到这么句话:“这门都没关,青天白日,沈大人,你……” 贤然道人拍了拍自己的脸:“看上去皮薄肉嫩的,怎么可以如此坦然啊?” 沈书元点点头,认真的想了下,然后说道:“反躬自省,无忧无惧,好像也没做错什么。” “呵……反躬自省,确实啊,没脸没皮的人,能自省出个啥?”贤然道人走到戚许身边,叹了口气。 “傻徒弟,你还是离他远点吧!” “上次他和为师说了,要让你娶妻生子,他觉得那样比较阖满。”贤然道人摇着头说道。 沈书元到没想到,这老道还能这般指鹿为马,失笑出声,无奈摇头。 “你都不解释解释,就这样笑着摇头?”贤然道人问道。 “戚许自然信我,无需多言,而且本也没有说过,何须解释?”沈书元给他倒了盏茶:“道人上座。” “你就是想让我离你们远点。你们坐在这手臂贴手臂,你让我上座?要坐到那里去!”贤然道人指着里面说道。 “师父,你来做什么的?”戚许有些无奈的开口,他等下还要出去巡岗,师父还非要来打扰一下。 “为师看出来了,你嫌弃我!”贤然道人走到戚许身边:“我这些天,跟前跟后的照顾他,苦口婆心,药都是亲自熬的,还他让我去哪医病,我就去哪,你……” “师父,徒儿错了!”戚许站起身,规矩跪在地上。 “这是跟你学的吧?”贤然指着他看着沈书元问道。 第126章 沈书元端起茶盏,吹了吹:“戚许跟着我的时候,憨厚,纯真,听话,现在说话会怼人了,晚上会翻墙了,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明白了,也不知道谁教的。” “那你怎么不说,他现在会舞刀了,能打仗了,翻身能上马,下地能干活,这都是老道我教的。” 沈书元也站起身,规矩的行了个礼:“多谢贤然道人不弃,将戚许教导的如此好。” “你们两在这给我穿小鞋呢?”贤然道人一挥衣袖,就转身出了门:“戚许,他胸口的伤,你给他看看,如果还是淤青不散,再来喊我!” “师,师父……”戚许听到这话,赶紧起身就准备拦他,却没追上。 “我以为师父是来看热闹的呢,早说是来看病的,我再去请他!”戚许急忙说道。 “不用,他不是让你给我看看吗?我最近好多了,药一直都是按时吃的,就像道人说的,他照顾的很仔细了。” 沈书元站起身:“走吧,回卧房再看。” “现在吗?”戚许有些局促的看着他。 “嗯,我等下也要去巡视,还要去看下粮仓的情况,还有每天记录的各街道的文书,都要去一一核查。”沈书元先走出了门。 “最近很累,腿也很疼,你走的快一些,还能安慰一下我。” 戚许僵在原地,认真的想着,师父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第106章 两人之间弥漫的喜爱 沈书元走在前面,推开了卧房的门,直接进了内室,站在了屏风的后面。 他回身看着戚许关上门,跟在自己身后的模样,闭上了眼睛,半抬起手臂。 戚许走进屏风看到他的姿势,赶紧回身走到水盆前,洗了手,擦拭干净之后,走到他的面前,弯下腰。 抬手解开他的腰带,仔细的挂到一边,又低头解扣子。 解到一半,戚许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沈书元,而他却正好睁眼,垂眸看了过来。 戚许的手一抖,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沈书元忍不住笑弯了唇,再次闭上眼睛:“我不看了,别紧张。” 戚许又咽了下口水,耳垂处已经嫣红一片。 感受到戚许一直没动,沈书元睁眼,握住他的手:“生气了?” “没……”戚许就算最近晒黑了一些,也挡不住脸上的红晕。 他身为男子,这样跟在另一名男子的身后,走进内室,对方就自然让他更衣,按说是应该感觉到羞辱的。 但,这是清知啊,可以这样伺候他的只有自己。 自己怎么会生气呢? 沈书元微微侧头,贴近了戚许一些:“那是喜欢帮我更衣,还是不喜欢?” “喜欢……”戚许说的小声,却很坚定。 沈书元站着身子不再说话,等着他继续更衣。 戚许抬手将衣扣一一解开,从身上脱下,仔细的挂到一边,才又走近,解开了他里衣的系绳。 看到他的胸口处的伤,心疼的皱了下眉。 “好像确实恢复的很慢,有觉得哪里不适吗?”戚许心疼的问道:“师父没帮你看看?” 医术对于他而言,连入门都算不上,只是跟着师父,学了一些皮毛中的皮毛。 “好多了,你看已经能把手臂抬到这了,而且最近吃东西也不太疼了,贤然道人也看过,估计让你看,只是为了让你说说我。” 沈书元低头看了看胸口处的淤青。 “你既这么说,定然是没听师父的医嘱。”戚许有些生气,但看着伤口,又说不出重话。 “小腿呢?坐下,我也看看。” 戚许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床边,自己则自然的蹲下,抬起他的脚踝,查看小腿处的伤势。 “也一样,恢复的很慢,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但,天已经放晴,钦差也已经到了,后面的事情该交代给旁人的,就别亲力亲为了。”戚许皱眉说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沈书元听到这一句,眉尾微动:“是哪不好吗?” “周边遇灾的都不好,军营里已经派出去了不少人,也就丰文山上的,基本没动了。”戚许叹了口气。 沈书元点点头,水患是天灾,县里溃堤也是在半夜,如果不是他提前安排撤离,只怕也有很多百姓,生死难料。 “放晴,还是不能疏忽,水位只要没有回落,危险依旧没有远离。”沈书元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我还是处理的太少了。” “在我心里,已经很厉害了。”戚许又查看了一下他身上别的伤口。 戚许都查看完,还没等到他开口,沈书元先说道:“青天白日,唉……” 戚许正在帮他的小腿上药,听到这一句,停了动作:“那等下安慰就不需要了吧?” “戚许,今天我说的没错,你自从跟了贤然道人,就没原来乖巧了,唉……”沈书元故作委屈地摇摇头。 “我怎么觉得,你的意思是,没原来好骗了呢?”戚许笑着也摇摇头。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都不再说话,室内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这样的安静,是他们俩都喜欢的,曾经在家里,两人一人看书,一人习字也是这样。 身边有你,并不是一定要用无数的言语,去堆砌我对你的喜爱。 而是无声弥漫的气息中,都是我对你的喜爱。 等到将胸口都上好药,戚许站起身,将他的里衣系好,端着盆出去净手,换了干净的水回来。 第127章 沈书元看着戚许递给自己的帕子,微微一笑,这个人为什么总是可以这么细心。 “怎么?”看到他的笑,戚许不解地问道。 “我在想,你怎么就能什么都注意到?”沈书元将帕子递回去。 戚许一怔,然后摇摇头:“没有,并不会都注意到。” “已经很仔细了。”沈书元继续说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戚许停顿了一会,将帕子洗干净,挂回架子,才回身蹲在沈书元的面前。 “你的事情,我自然都会注意到,旁人,我就没这么仔细了。” 沈书元忍不住笑出声,却在戚许反应过来之前,就低头吻上了他的唇,一触即分。 “怎,怎么了?”戚许有些无措的捂住唇,下意识看了一眼房门,刚才打水回来的时候,他好像忘记关了。 “奖励你的,刚才那种话,我喜欢听,以后多说……”沈书元悄声说道。 “你……”戚许还是没忍住,站起身,去将房门关上了:“你也知道要小声,你现在说话,真的是……” “不喜欢我这样?那我也可正经一点。”沈书元咳了两声:“戚许,你最近习字没?” 戚许撇了撇嘴,军营里是没有多少空余时间的,不在西北驻守了,确实宽泛了些,可也没自由多少,每一个时辰该干嘛,都是有安排的。 想要习字,就只能用休息时间,但笔墨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有的。 “看来是没有……”沈书元摇摇头:“那打套拳给我看看?” 自从那天戚许说了,打套拳就好了,沈书元就开始心心念念这件事,他还没看过呢。 “我,我还要去当值,没,没空……”戚许结巴地说道。 “戚许,你们一般上战场,都用什么兵器啊?”沈书元问道。 “矛,或者刀,将军用的是戟,而且耍的很厉害,我就差多了。”戚许说到这个眼睛亮了起来,走到床边,坐在沈书元边上。 “师父也很厉害,好像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耍的都很好看,还很有用,我跟着师父的时间短,只会几样,还都只学了一点点。” 沈书元看着这样的他,心口却一阵揪痛。 戚许很聪明,也很好学,跟着自己也是只学了一点点,倒不是大家不愿意教,而是学的晚,确实耽误的多。 第107章 想要先圆房 沈书元侧头看着戚许:“那天我和你师父聊天,还说到,若是他早些遇见你,会不会有不一样的机遇。” 这段时间和贤然道人相处久了,沈书元才发现他懂的东西很多,而且大多精通,并不只有皮毛。 若是戚许能跟着他学上个十来年,估计会大有所成。 戚许抿了下唇,很认真的说道:“我觉得现在就很好。” 沈书元摇摇头:“很多的本领,还是离不开时间,若是你小时就能遇见他,应该会大有不同。” “那样……”戚许顿了一下:“就遇不见你了。” 沈书元一怔,随即笑了下:“若是你早些遇见他,也不会觉得遇见我,是多重要的事情了。” “不会,你很重要啊!”戚许急急的握住他的手:“师父刚才说的,难道是真的?你想我娶妻生子?” 沈书元坦然的点点头:“虽然我不是那个意思,却说过差不多的话。” 戚许的手瞬间收紧,沈书元虽然感觉到了疼痛,却没有挣扎,反而凑近了一些:“我只是希望你更好。” “有你,才是更好!”戚许气愤的往前,吻住沈书元的唇,双手也紧紧的握住了他的肩膀。 沈书元一愣,却还是放松了身子,让戚许发泄他此刻的情绪。 一吻结束,沈书元认真的点点头:“还是要好好养伤,稍微憋点气,胸口还是疼得很。” “疼……疼吗?我……”戚许听到这话,一下就急了:“我让师父来看看。” 沈书元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坐下,别动。” 他稍微凑近了一些,却深吸一口气,转头看了看四周:“青天白日……” 他抬手拉开挂好的床幔,搭在戚许的外侧,挡住了内里的一片春光。 戚许紧张的动了下身子,又放松的靠在床边,看着沈书元拉开另一侧的床幔,两人除了腿还在床沿处,身子已经被遮挡干净。 沈书元又凑近了一些,缓缓的贴上戚许的唇,用唇瓣轻柔摩擦。 “戚许,我不想你将我看的太重,却又喜欢你将我看的如此重……” 说完这句话,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戚许的唇瓣。 软…… 这一直是戚许的唇,那么吸引沈书元的原因,这一处的柔软和他整个人都显得格格不入,是那么的奇怪,那么的突兀,却又那么的恰到好处。 让沈书元每次看到他的时候,就不由的就想起这一处的柔软,然后便让思绪飘散,深陷其中…… 唇齿间感受着无尽的柔软,手下却又清楚的感受到这具身躯的力量,矛盾的让沈书元完全无法自拔。 “清,清知……”戚许狼狈的握住沈书元的手腕:“我,我等下,还,还要当值……” “我又没准备做什么,你紧张什么?”沈书元笑着问道:“而且不就摸了摸你的腰吗?” 戚许委屈的抿着唇,你是不做什么,但这么摸,谁能忍得住? 沈书元看着他的神情,忍不住亲了下他的脸颊:“好了,不逗你了,我也要出去看看。” 第128章 他掀开床幔站起身,自然的抬起手臂。 戚许规矩的先将床幔挂好,又将刚才脱下的衣袍穿回他的身上,再转身拿起官帽,替他戴上,整理好仪容。 “我最近应该都会在城里,现在领兵的是唐把总,我也是说的上话的,如果有事你也可以直接吩咐我。” 沈书元点点头:“我这里的事情,都能处理好,若真的遇到事情,自然会找你的,不会与你客气的。” “嗯!”戚许点点头,看了一眼天色:“我先走了啊。” “对了,最近钦差来了,如果知道他在府衙,就别来了。”沈书元说道。 戚许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也就我家这个徒弟傻,怎么见不得人,怕钦差看出来你们的关系?” 贤然道人是看戚许一直没去找他,便来看看,谁知道刚到转角就听到这么一句。 而自家那个傻徒弟,居然还那么爽快的就走了。 沈书元不甚在意的笑了下:“道人其实什么都懂,只是涉及戚许,便一叶障目了。” “我也要出去巡查了,道人自便!” 贤然道人看着沈书元离开,气的哼了一声,但随即也就想通了。 官场里的事,哪有那么简单,戚许和沈书元相熟,说的小点,也不过就是幼时情谊,说的大了,这城里之前的五百兵都能拿来做文章。 就像他和孟炎,相识这么多年,还不是能不让人知道,就不让人知道。 “唉,你们这前路,到底要怎么走啊?” 城门开了,外面的书信也能进城了,沈书元这天回来,就看到了桌面上的家书。 他拆开信封,爹说娘亲染了风寒,准备多养一段时间,再启程来茌临县,让他勿念。 沈书元想了想,提笔回信,告知了茌临县水患,让他们再等一等消息,看看今年还合不合适过来。 将信写完,交给管家,他抬头看天叹了口气。 他心中多少有些逃避之意,却又不完全是,现在钦差在此,水患也不知何时此能结束,孟炎又驻扎丰文山。 一桩桩一件件,都不合适,父母现在出现。 而且他想独自面对爹娘,至少有些事情,得由他先开口,若是他们来时,戚许还在,两厢撞见,只怕戚许又要受委屈了。 虽然这委屈是免不了的,但能少受些,总是要让他少受一些的。 还有便是,爹娘来之前,他想先和戚许把房圆了! 虽然他不知道怎么圆房,但戚许说是可以的,那应该就是可以的。 生米煮成熟饭,总归爹那里,应该会好说话一些吧? 君子立于信,既然做了,总是要负责的啊…… 他知道这样的自己有些无耻了,也算不上君子,但…… 他和戚许之事,本就不能按着寻常事情来办…… 兵行诡道,也算不得有错吧? 还有之前采买的东西,等到水患结束,应该也都差不多了,到时候,戚许不知道能不能有休沐。 如果能有,那就把事情办了吧…… 到时就算父母不愿,戚许受了委屈,总也是不能走了的,自己自然会加倍弥补。 沈书元站在屋中想了很久,却独独没有想过自己,会面对什么。 因为在他看来,不论是父母的怒火,还是戚许的怨怼,都是他应该受着的。 为人子,为人夫,他本就应该做的更好。 第108章 一本正经的戚许 自从开了城门,城外就开始有流民聚集,沈书元并没有人让他们进城。 而是在外面地势较高的地方,圈出了一块,临时搭建了一些帐篷,将不想离开的流民收留在这里。 “城门开了,我的身子也好多了,还是要去一趟军营,见一下孟将军。”沈书元对卢知意说道。 “需要下官陪您去吗?”卢知意问道。 “不用了,当初是戚将军发现的,我让他陪我走一趟。”沈书元摇摇头:“城里一定要盯紧了,外面千万不能乱起来。” 本来城门开了,还有些人非要回家,当看到外面的流民时便又放弃了。 现在县里的人手最多也就保证城里的安全,出了城,但凡家里有点吃的,估计都能被抢光,还不如留在城里吃救济。 几家粮商也和沈书元服了软,新米运不出去,渐渐的就会变成陈米。 县里又不给卖,等到水患过去,就算能出城了,一是价格下来了,而是米也不够好了,还不如留在县里卖了。 沈书元的要求也很简单,米的价格不允许有变化,依旧是之前从粮仓买粮的价格往外卖,粮店里还有别的物品,只要不是溢价严重,便允许他们稍微涨上一些。 这样也能缓解一些,县里储粮的压力,城外的流民每天也能布粥一次。 “戚外委!”沈书元在街上找到了正在巡街的戚许。 “沈大人?”戚许规矩行礼:“有事吗?” “我准备去一趟军营,和孟将军聊一聊之前的事情,若是得空,能否陪本官去一趟?”沈书元问道。 “自然。”戚许点点头,转身交代了一句,才又回身看着沈书元:“末将是骑马,还是随大人坐车?” “坐车吧,反正还要回来的。” 沈书元说完,便转身上了车,戚许也跟了上来。 “因为布粥,外面的流民数量多了起来,我觉得还是要注意起来才是。”戚许出了城门,看着外面说道。 第129章 “嗯,只要还能供的上吃的,应该不会有大问题,那里每日都安排了大夫去查看,只要不是特殊药材,也是直接从库房里取,他们闹起来没什么好处。” “之前不是说,还放了一些粮食和草药在杜大人那里吗?需要去运来吗?”戚许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现在不合适,路上流民太多,很容易哄抢,而且钦差已经来了,那些东西就不需要再出现了。” 戚许有些不解的皱眉。 沈书元笑了下:“不太合规矩,不然就算我和杜蓝相熟,县里的东西,没有调令也不能随便往外运的。” 戚许有些迷惑,却还是忍住了没有问。 沈书元看了一眼外面:“放心吧,没有搜刮民膏民脂,只是利用了些疏漏之处。” “我自然信你不会,只是担心,钦差在此,会不会?”戚许问道。 “无妨,查不到我这些的,放心吧。”沈书元很淡然:“你也别多想,本就不算什么大事。” “那当初给他,就没想过用来救急?”戚许不解。 “想还给我,有很多方法,每个地方都有乡绅富商,每人捐一点。 这些便能塞进去,送过来,东西少了会有人追究,多了最多也就是问问,是不是数字给的不对。” 戚许想了一下,点点头:“但军营里,多了少了,都要查清楚的。” “那是肯定的,你们那不一样。”沈书元笑了下:“所以我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不会告诉你。” 沈书元没有继续说下去,官场本就是风云诡谲,有些事情,现在戚许还没必要知道。 “孟将军,陆大人。”沈书元没想到陆千一也在,看来这次他来,果然不止为了赈灾。 “沈大人今日前来,是为了山上的事情?”孟炎主动开口。 “是的,不知道可有需要下官做些什么?”沈书元主动问道。 “县里的文书已经查过了,没有能对的上的记录,所以也不确定兵器出现的时间。”孟炎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陆千一却开口问道:“沈大人也来此三年了,就没去山上查看过?” “这件事,确实是下官疏忽了,丰文山中无人居住,也没有涉及此地的报案,下官确实没有想过要上山查看。 不过,就算上山,山脉连绵,也不一定能查到此处。”沈书元站起身回道。 “说的也对,今天本官才听说,沈大人还受了伤。”陆千一说道。 “这件事,反而让下官更在意。”沈书元说道:“如果没有异响,本官定然不会上山查看。 就算水患来袭,附近的村民会因为躲避上山,也不一定就能入洞,就算入洞,也不代表会发现兵器。 我听戚外委说,那处是矿洞,兵器放在下层,明面上无法发现。” “所以本将才会觉得,是想要掩埋洞口。”孟炎说道。 “下官却觉得,不一定。”沈书元不卑不亢地说道:“第一天夜间村民听到异响,对方并未成功。 可能是因为连日降雨,火器受潮,威力减弱,亦或者位置不对。 第二日下官带人上山,对方还敢在当时继续炸山,如果本官和衙役遇难。 那只会大面积的搜山,反而更容易发现。” “沈大人说的及是,本官听孟将军说完,也想到了此事,但如果他是为了引起朝廷注意,一封信函便能做到,何苦炸山呢?”陆千一说道。 “不信任县衙,也不信任州府,亦或者,炸山之人压根就不是藏兵器之人。”沈书元说道。 “不是一伙的,确实也说的通。”孟炎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戚许:“沈大人现在腿脚如何,要不让戚许带你上山看看?” 沈书元微微摇头:“能查看的,将军定然都已经查过了,下官现在走路还行,爬山还是颇为吃力。 这件事既然孟将军管了,下官配合便是。” 戚许跟着沈书元走出军营上了车,有些不解:“为何不上山看看?没人看着的话,我能背你的。” 沈书元将拇指按在了戚许的唇上:“你每次这么一本正经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很招人怜爱?” 戚许舍不得避开沈书元的拇指,却又不堪他语气里的调笑,只能窘迫的僵在原处,慢慢羞红了整张脸颊。 第109章 缱绻爱意 沈书元收回手指,看着戚许还是动也不动,暗暗笑了下,才开口: “我刚才说的不是客套话,孟将军领兵作战这么多年,勘察地形,监测敌情,分析大局…… 这些都是我比不上的。而且朝中局势,他也比我看的更透彻。 我虽然来此当了三年县令,但茌临县还算安稳,没出过什么大事,所以我自然也没处理过什么大事。 这次他在这,接手这个兵器的事情,真的是帮了大忙。” 戚许摇摇头:“原来也没有水患,你这次处理的就很好。” 沈书元忍不住坐的近了些:“你等下还要巡街吗?” “怎么?”戚许抬头问道。 “先和我回府聊会天?” 沈书元坦率的看着戚许,眼神里的光芒,亮的让戚许只是看上一眼,就抬手捂住了口鼻。 “不去!”戚许侧过头,哑着嗓子说道。 “哦,我也要回去看公文,不去就不去吧。”沈书元有些失望的往后坐了些。 第130章 “今晚我会去府衙住……” 因为捂着嘴,戚许的声音听不分明,但沈书元却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那我等着你来帮我上药。” 戚许侧着头,又捂着脸,沈书元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对着自己这边的耳朵越来越红,就像要滴出血来。 沈书元不再说话,只是转头看着外面的场景,刚进城门,戚许就仓皇下车了。 “我很吓人吗?”沈书元叹了口气,看着戚许离去的背影。 虽然水患还未缓解,但已经度过了开始的难关,事情虽然多,但都已经理出了章程,比刚开始的忙碌比起来已经好多了。 晚上戚许来了府衙,正好陪着沈书元和贤然道人一起用了晚膳。 吃完饭,贤然道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坐在桌边不知道想什么。 “师父,怎么了?”戚许不解。 贤然道人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这话,眼皮微抬,瞄了他一眼:“时辰还早,你们就要赶老道走。” “师父!”戚许紧张的回头看了沈书元一眼。 “你看他干嘛,你小子还会脸红,你看他像是会脸红的?”贤然道人摇摇头。 “我是想着他身子也没大碍了,养着就行,准备明天回山上看看。” “师父要走?”戚许有些诧异。 “嗯,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待着,可能也不会直接回山,准备四处看看。”贤然道人点点头。 沈书元了然的点点头,贤然道人估计是准备看看,有没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那道人万事小心。”沈书元站起身行了个礼:“若是需要盘缠,可以直接去管家那里支取。” “你当老道是什么?”贤然气的站起来身。 “当您是师父,是亲人。”沈书元脸上带着笑,说出这话的时候,还透着些宠溺之意。 “你……”贤然道人觉得自己一把岁数,都被说的有些脸颊发热,气的他抬手打了一下戚许的脑袋。 “你这个没出息的,怎么就能找个这么牙尖嘴利的。” 戚许看着贤然道人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的背影,有些无措:“师父生气了?” “没有,你还不了解他?去吧,你和他说点贴己话,我还有公文要处理。”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这才揉了揉被打疼的头:“说的也是,他若是生气了,估计已经掀桌子了。” 过了快一个时辰,戚许才回来,走进屋,也没出声,安静的坐在沈书元的身边。 沈书元看完公文,才抬头看他:“怎么说了这久?” “打了套拳,耍了套刀,被骂了,蹲了半个时辰的马步……” 其实师父和清知,在很多方面,真的很像…… 沈书元闭上眼睛,缓了半天,才忍住心口的抽痛。 打拳,耍刀,自己都没看过,早知道贤然道人是要指点这些,他也该跟着去的…… “习武和练字一样,都不能懈怠,以后你要是住在这,每天早起就在院中练吧。”沈书元淡淡地说道。 “这也没办法,军中的操练,很多都是要考虑行进和布阵对敌的,与师父的多少有些不同,习惯了,就很难改了。” 戚许呼出一口气,以后这骂估计还要挨。 “既然练功了,定然出汗了吧,等下让人备水沐浴。”沈书元说道。 “嗯,我已经让人送水去屋里了,现在应该差不多了,我先去洗,夜里再过来找你。”戚许站起身,点点头就走了。 沈书元张着嘴,却又说不出挽留的话,确实他也不能留戚许在自己屋里洗。 他一低头,就看到满桌的文书,练功没看见,沐浴也没得看,损失了这么多,公文还没处理完。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戚许今晚一定要好好的安慰一下自己。 戚许沐浴完,避开院中巡逻的人,小心的推开沈书元的房门,就看到他还在桌前。 “还没处理好?” “嗯,因为每天各条街道都要上报文书,虽然报到我这的,基本都已经处理了,但还是都看过,才能知道县里各处的情况,和处理的方式有没有问题。” “那你看,我给你捏捏肩。”戚许走到沈书元的身后。 沈书元感受到戚许温暖的手掌,贴上自己的脖颈,力道轻柔的揉捏起来。 他掌心的茧,似乎比曾经更厚了一些,摩擦在肌肤上的感觉,说不上舒服,却又让他无比眷念。 这样的一双手,平时应该是怎么样的力量,但此刻每一下的动作都如此轻柔…… 沈书元舒服的闭上眼睛,忍不住的哼了一声。 “舒服?”戚许侧头问他。 “嗯……”沈书元放松的点点头。 “你啊,就是平时太紧绷了,我帮你揉完就睡吧,这些公文今晚是不可能处理完的。”戚许说道。 沈书元闭着眼睛嗯了一声,需要他的处理的都已经看完了,这些只是核查一遍,今晚看不完,确实没什么问题。 “我累了,想睡了,但,要先安慰我一下。”沈书元开口说道。 戚许咽了下口水,手上的动作没停:“为什么要安慰?” “打拳没看见,耍刀没看见,扎马步也没看见……难受……”沈书元侧头,微微抬起下巴,等着安慰。 戚许只能看到他的侧颜,却瞬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昏暗的烛光印在他的脸上,就像自带了一道光晕。 第131章 淡粉色的唇,看上去犹如冬天绽放的梅花,清冷中带着一丝红晕,撩拨了人心的同时,却又让人不敢亵玩。 “快点……”沈书元闭着眼睛,并不知道此刻戚许心中的想法,催促了一句。 戚许终于缓缓靠近,虔诚印上自己的唇。 烛火跳动,墙面上,两个身影相互交融,缱绻不离散…… 第110章 适合才是最重要的 戚许扶着沈书元走到床边,看着他在屋里,才会放松,走路的时候注意伤腿,他就说不出的心疼。 他蹲在床边,给他上着药:“我总是帮不上忙,最近就算在城里,你依旧还是那么忙……” 沈书元抬手摸了下他的发丝:“戚许,这点是你最需要改的。” “别总是怪自己,反躬自省,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戚许低着头,没说话,只是看着沈书元的伤腿。 “你只需要对你做的事情,进行反思,如果没有问题,为何还要怪在自己身上呢?” “我做的不够好……”戚许说道。 “不,是你想的太多。”沈书元拉了一下他的手臂,戚许自然的起身,坐在他的身边。 沈书元侧身靠在戚许的怀里:“帮我揉揉腰。” 戚许自然不会拒绝,轻柔的按着他的腰肢,还忍不住在他的发丝处落下一吻。 “旁人做的决定,做的事情,本来就与你无关,你自然也不需要承担什么。” “就像丰文山上的事情,你第一时间赶到,做的所有决断都是对的,为何还要怪自己呢?” “你到了城里,职责内的事情,也没有一件落下,为何还要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多?” “我是县令,别说你是军中之人,就算是卢知意,很多事情也轮不到他来帮我做。” “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 戚许虽然听懂了,却还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我还是会的太少,懂得太少,不然……” “戚许!”沈书元坐直身子,回身看他:“在你的心里,我是不是什么都会?” “当然!”戚许连连点头。 “可你看,丰文山上的事情,我可有半点操心?我不是躲事,而是这件事,我确实可能办不好。” “当初如果早知道丰文山上,有这么一处地方,那天我都不会上山,会直接通知孟将军,将这件事情交出去。” “因为,我不论是官职,还是眼界,亦或者说的直白点,在朝中的各派势力中,这件事,我都不可能处理好。” 沈书元凑近亲了一下戚许:“这个是清楚的,对自己的认识,没有什么不对的,也不需要反思,自己是不是能力不够。” “就像那天你在我床边,和我说的一堆如果,事情已经有了结果。 就没必要再回头,去为了没有发生的事情,反思了。 这种反思,不会给你带来任何的好处,反而可能会让你陷入,永远无法自证的困惑里。” 沈书元看着戚许低着头,还是没说话,又笑了下:“戚许,抬头看看我。” 戚许立刻抬头看向他,眼神中有着困惑,不解,自责和专注。 “慢慢来,我会一直拉着你的手,交给我就好了。”沈书元压低声音,凑近了戚许,低头认真的吻了上去。 “我胸口疼,别反抗……”沈书元嘀咕了一句,戚许放松了身子,任由他压在床上。 他知道有些事情,戚许是没有办法很快想明白的。 他自小在那样的家庭,娘强势无礼,爹懦弱自私,就算有些坚守,也无济于事。 沈书元都能想到,小时的戚许在家,如果家里发生了什么,不论是不是他的错,估计都少不了娘的责罚,和爹的指责。 所以他习惯,任何事情的发生先怪自己,先找自己的问题,先主动承担责任。 后面到了沈家,虽然自己教了他很多,但毕竟对于他而言,那里不是他家。 说的直白点,沈家是他被卖身的雇主家,他除了卖力讨好,似乎也别无他法。 这二十多年,养成的习惯,也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沈书元心疼,却又别无他法。 “疼……”戚许哼了一声。 沈书元稍微清醒了一些,撑起自己,狼狈的看着戚许:“我,对不起……” “没……”戚许低头看了一眼被咬红的胸口,抬手摸了下他的脸颊:“怎么了?你好像不开心?” 沈书元摇摇头,心口处更疼了,就是这样自小到大的境遇,养成了戚许敏锐的观察。 “你躺下,我伺候你……”戚许一个翻身,轻松的就将沈书元压在身下。 “戚许,我想和你圆房……”沈书元抬手摸着他的脸颊,说出心中所愿。 “啊?”戚许有些慌乱,下意识看了一眼外面:“现在不行,太紧张了,我要准备几日,而且你的伤还没好……” 沈书元有些失望,又有些无奈的点点头:“最近确实太忙了,还是等这阵子过去吧。” “嗯,对啊,等到忙完了,我去和将军告个假,来城里住上三日,到时我们再圆房可好?”戚许有些讨好的蹭了下他的脸颊。 “干嘛呢?”沈书元觉得这样的动作,就像个大狗狗一样。 “那那,今晚,还还……” 戚许凑到沈书元的耳边:“摸吗?” 第132章 “嗯……” 沈书元虽然对于此事不是很喜欢,但他知道戚许喜欢,而自己也想要多碰碰戚许,自然就答应了。 …… 事毕之后,沈书元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喘息,戚许则披上衣服出去找水了。 沈书元抬手扶着胸口,只是这样的喘息,胸口处就泛起了忍不住的痛意,他无奈的摇摇头,还是要好好养养伤。 戚许端着盆进来,就看到沈书元扶着胸口:“我弄疼你了?” “和你有何关系?动作大一些,就会有些痛,是我自己没有注意。” 沈书元笑了下,坦然的站起身,让戚许帮自己擦拭身子。 好矛盾啊,他会心疼戚许在沈家的小心翼翼,卖力讨好。 却又不想劝说戚许,让他不用伺候自己了。 他喜欢戚许这样,看着他眼中都是自己,忙前忙后的样子,他心里居然不是心疼,而是喜悦…… 反躬自省…… 沈书元主动开口:“我也帮你擦擦……” 戚许咽了下口水,紧张的摇摇头:“我,我自己来……” “为什么?因为觉得我做的不好?”沈书元问道。 “不是。”戚许缓缓低头:“我不想累着你,我就喜欢看你这样,喜欢我站在一边擦拭身子,而你坐在床边看着我。” 沈书元点点头,调整了姿势,更加认真的看着戚许。 第111章 该圆房了啊 茌临县的水患处理得当,看起来似乎遇灾不大,但别处却不是这样,朝廷的救济全部下发之后,陆千一便也离开回京了。 很快各处官员都有了变动,陵州境内也处置了不少人。 可是水患的事情,并没有完全结束,水位回落,流民返乡,堤坝重建,这些全都结束了,才算的上告一段落。 这天戚许到了府衙,找到沈书元说是孟炎要见他。 沈书元稍微收拾了一下,便跟着戚许上路了。 丰文山上的事情不知道最终如何处理的,孟炎只是留下了近千人,剩下的已经回了之前的驻扎之地。 沈书元到了辕门就看到杜蓝也站在此处。 “杜兄,你怎么也在这?”沈书元有些诧异。 杜蓝也是不解,水患于覃县而言,没有多大的危险,所以这么久他都没有见过孟炎,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邀约。 三人进了大帐,孟炎也没说话,而是站起身,走到大帐中间,拿出腰间令牌。 “皇上口谕。” 沈书元和杜蓝对视了一眼,都规矩的跪下:“皇上万岁,万万岁。” “靖南王大寿,着沈书元,杜蓝前往靖州祝贺。” “遵旨!” 两人跪拜完,又对视了一眼,这件事沈书元心里有数,但杜蓝就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孟炎示意两人坐下,开口说道:“水患之事基本已解,县中有没有你们坐镇,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了,而且本将也在这,有事会帮着处理的。” “不过,此事只是口谕,并不会直接报给靖南王。” 沈书元垂眸,也就是说这件事,虽然是皇上钦点,却又是暗地里的行径。 “下官之前已经收到了孟将军送来的药材,不知道采购之事,可还顺畅?”沈书元问道。 “有些波折,但都解决了,不影响你们此次出行,便也不细说了。”孟炎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这些波折要么不大,要么解决的方式不能摆上台面,孟炎自然不会告知。 “老夫想过了,这次让戚许和贤然跟着你们一起去。”孟炎主动开口。 杜蓝又看了眼沈书元,这个贤然道人他没见过,不知道是否可信。 “只我们四人吗?”杜蓝问道。 “祝个寿,要多少人啊。”孟炎瞄了他一眼,这么看来,探花确实比不上榜眼啊。 沈书元回头给了他一个眼神,这里面的很多事,杜蓝都不知道,此刻有此一问倒也正常。 杜蓝看到他的眼神,暗暗点头,不再说话。 “不知需要我等何时启程?”沈书元问道。 “这个你们自己看,老夫已经帮你们备好了寿礼,走的时候记得带上。”孟炎说道。 沈书元看他一副不准备多言的模样,就知道他不会再多说什么了,闲聊了几句就退了出来。 “什么情况?”杜蓝出了大帐开口问道。 沈书元微微摇头,转头看着戚许:“你军营中的事情可有要交代的?如果有,今日就留下处理清楚,稍后再来茌临县寻我。” 戚许回身看了一眼大帐,点了点头。 沈书元出了辕门,直接上了杜蓝的马车,让自己的马车在后面跟着。 “你回去先把县里的事宜交代下,靖南王还有四十天过寿,我们过去差不多也就十天左右,你直接到茌临县寻我,从我那里走,更近些。” “下人也一个不带?”杜蓝问道。 沈书元想了想,自己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而且有戚许跟着带不带人都行,但杜蓝却不一样,而且也不可能让戚许去伺候他。 “一个,多了还是算了。”沈书元说道。 “行,我明白。”杜蓝点点头:“我之前还想着,水患的事情,你处理得当,朝中怎么会没有嘉奖,现在看来只怕就是因为此事。” 沈书元点点头,这件事他当初也想过,虽然心里不是很在意,却也真的很疑惑,现在看来倒是解惑了。 第133章 沈书元回了茌临县,只是说了朝中有要务,需要他离开一阵子,具体的事情并没有说。 卢知意也知道,不该问的不问,只听着沈书元交代他要注意的事情。 过了三日,沈书元收到了戚许送来的书信,看完内容,他激动的站起身。 因为要去祝寿,军营最近也没什么事,孟炎准了戚许五日休沐,让他随意安排,戚许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圆房。 沈书元之前说过他也需要准备,戚许虽然不知道他要准备什么,还是觉得应该提前告知一下。 信上说他三日后到,沈书元就彻底坐不住了。 那处小院这段时间都没去看过,还要先去找人打扫一下,通通风,还要准备些日常用的东西。 沈书元难得对着卢知意撒了谎,说有要事要去军营商议,几日便回。 让他有事先行处置,毕竟后面自己还要离开月余,出了事情本也需要他自己斟酌。 之前县里很多人都没见过沈书元,他行事也方便很多,这次水患,每日巡街勘察,见过他的人多了,反而有些不便了。 他只能带着帷帽,找了人打扫了院落,收拾了厨房,又买了些柴火,稍微整理了一下房间。 等到戚许说的日子,他听到敲门声,还是带着帷帽上前开门,看到是戚许便快速的将人拉进来屋。 “这是怎么了?”戚许看他带着帷帽,不解问道。 沈书元抬手摘下帽子:“见过我的人多了,免得惹麻烦。” 戚许了然的点点头,但再次看向沈书元的时候,又忍不住红了耳垂…… “我遣人打了些水,你看看够用吗?还有这灶火是不是也要升起来?需不需要出去买点吃食?有个浴桶,但没用过,是不是要刷刷干净啊?” 戚许还没回神,先听到了沈书元这一连串的发问,他宠溺的笑了下。 他喜欢清知这懵懂的模样,他不希望他懂,这样自己就能伺候他一辈子了。 “你先进去歇歇,不是也怕被人看见吗?这些都交给我,很快就好了。”戚许推着他进了屋。 “那好吧,屋里我正好再稍微收拾一下。”沈书元点点头:“就是有些简陋。” “有你在,已经蓬荜生辉了,哪里会简陋。”戚许凑近亲了他一下。 沈书元抬手摸了下戚许的脸颊,今日宜嫁娶,是个顶好的日子呢。 第112章 礼成 戚许抬头看了看天色,他午间才从营地出来,此刻太阳已经快下山了,他匆匆烧上水,又去外面买了些吃食。 等到回来刷干净浴桶,将水倒进去,已经一身汗了。 “清知,我们是不是都先沐浴一下?” 沈书元推开屋门,又仔细的关上:“嗯,我们一起。” 戚许看着他的动作有些疑惑,却也没开口询问。 “锅里还烧了一锅水,我将买来的吃食放在灶台上温着。”戚许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等下准备圆房,今日两人都是匆匆洗净了身子,没有过多的对话。 沈书元拉着戚许的手站到门边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屋外只有点点星光。 “你推!”沈书元说道。 戚许不解,却依旧没有询问,抬手推开了屋门,却愣在原地。 门口正对一个案桌,铺着红布,正中摆放着天地爷的牌位,前面放着摆斗、称、尺,这些代表着三媒六证。 两边摆着专门定做的,需要燃烧一夜的红烛,此刻闪烁的烛光,让戚许觉得是那么耀眼。 沈书元松开戚许的手,先走进了屋,拿起放在一边的婚服:“第一次说的时候,我还怕来不及,谁知赶上水患,时间久了,衣服倒是准备好了。” 看着戚许还愣在门口,沈书元走过去,将他拉进屋:“把喜服换上,我还特地去覃县找人做的。” “不然后面水患,我那般露面,县里的制衣铺肯定认出我了,覃县那店家还奇怪,我为何做了两套新郎衣衫。” 沈书元关上房门,将衣服塞进戚许怀里:“快点去试试,不合身也只能将就了。” 戚许低头看着怀里的喜服,像是不敢置信,他又抬头看了眼沈书元,就看到他也拿了一套,准备去屏风后换上。 戚许这才转头看了看四周,门后贴着大大的喜字,屏风上也贴了,屏风前放了个圆桌,上面也贴了。 屋里喜庆的就像真的准备娶媳妇一般。 他从没有想过,沈书元说的准备,是准备这些…… “戚许,快来,伺候我更衣。”沈书元在屏风后喊道。 戚许依旧没有回神,只是木讷的走到屏风后,就被沈书元抱住亲了下。 “我就猜到,你估计还没回神,不管缺了什么,也就只能这样了,我也没准备过亲事,只是看过,又不好询问旁人,怕招惹猜忌。” “你就别看了。” 戚许摇摇头,一低头,又看到了怀里的衣服,他咽了下口水,却什么都说不出,此刻他要是张嘴,只怕能直接哭出来。 他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抬手帮沈书元穿上衣衫,调整好礼帽的角度,看着站在面前的沈书元,他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穿你的,快些,再晚就过吉时了,我都看过的。”沈书元催促道。 戚许连连点头,赶紧将衣衫穿到身上,胡乱地戴好礼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到了沈书元的手指。 第134章 “别动,这衣服还能随便穿穿的吗?我帮你理一下。” 沈书元站在他的面前,仔细的调整他的腰带,衣襟,理平衣角,又抬手帮他戴好礼帽。 “来!”沈书元拉着他的手,走了出去,拉开了门。 “高堂暂时拜不了,就先欠着,今天先拜天地和夫妻对拜,好不好?”沈书元说道。 戚许点点头:“好。” 沈书元拉着戚许跪在案桌前:“拜天地!” 两人对视一眼,认真的弯下身子,恭恭敬敬的磕在地上。 “夫妻对拜。” 两人站起身,眼神交融,缓缓躬身,将彼此的前路,都交托给了对方。 不论荆棘险阻,此生路上定与卿携手。 两人站起身,红烛印在彼此的脸上,透着说不出的暖意。 沈书元笑了下:“虽然简陋,但是我的心意,戚郎可还喜欢?” 戚许羞红了脸,低下头:“你唤我郎,我唤你什么?” “夫君啊,我都将你三媒六证迎进门了,还能唤什么?”沈书元抬手摸了下他的脸颊。 戚许迅速抬手,握住他的手:“我,我没想到……” “我知道,从一开始我们两想准备的东西,定然就是不同的。”沈书元走近了一步,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 “戚许,这也证明了,我们是那么的契合……” “现,现在……”戚许微微退了一步,看着面前一身喜服的沈书元,只觉得眼神恍惚,似乎什么都看不分明。 “怎么了?”看到他一直看着自己没说话,沈书元不解问道。 “突然有些后悔了,当初你高中榜眼,巡街的时候,应该也是这样的穿着,很是好看。” 沈书元本就肤白,红色的喜服,红色的烛火,黑色镶着金线的礼帽,衬托着他的脸,就像白玉篆刻一般,完美无瑕。 难怪孟将军有次打趣说到,这次科举结束,京中贵女反而又想起了当年的榜眼。 诚然自己,看了清知这么多年,依旧会在此刻再次迷失了心智。 “喜欢吗?”沈书元问道。 “喜欢!”戚许认真点头。 沈书元又往前进了点,几乎贴上戚许的脸:“拜完天地,你就是我的人了,而我也是你的人了,可以看一辈子的。” 戚许心中激动,直接抬手抱住了沈书元的腰,刚要低头,就被沈书元挡住了唇。 “合卺酒。”沈书元退开身子,拉着戚许的手,走到桌边。 戚许拿起桌上的瓢,耸耸肩:“倒满喝完,你还不立刻就睡了?” “此为合卺。” 沈书元将两个瓢合到一起,又指了指下方连的红线:“意味一体,不是要喝满杯,就是讨个彩头。” “而且,还要圆房呢,我才不会喝醉!” 戚许看着沈书元给两个瓢里稍微倒了些酒,递了一个自己。 “戚许,此酒饮下便算礼成,若此刻你想反悔……” “瞎说什么?”戚许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此生不悔。” “此生不悔!”沈书元也举起来另一个。 两人一直深深的注视彼此,将瓢中酒饮尽。 “清知!”戚许咽了下口水,有些紧张又慎重地说道:“我,心悦你!” 沈书元虽然一直都知道,但此刻听到他这么慎重的语气,还是瞬间湿了眼眶。 他抬手抱住戚许,嘴角满是笑意,眼角却滴落泪珠。 虽准备良久,却依旧觉得委屈了戚许。 “戚郎,我心悦你,虽前路多阻,但有你足矣,信我!” 看到戚许点头,沈书元凑近,印上了自己准备良久的一个吻,这也是他给戚许的真心。 第113章 红蜡烛响 沈书元和戚许两人坐在桌边,傻傻的看着彼此,过了不知多久,沈书元才开口问道: “先吃点东西吗?” 戚许摇摇头:“圆,圆房后再吃……” 他站起身,拉住沈书元的手,将人从桌边拉起,牵入屏风后。 “我伺候你更衣。” 沈书元点点头,抬起手臂,他虽然习惯了戚许的伺候,但今晚却又是那么的不同。 看着戚许凑近帮自己解开腰带,他没忍住,抬手摸了下戚许的眉。 “剑眉星目,朗月清风……” 这两个词,戚许之前就听沈书元说过,但此刻再听到,还是忍不住羞红脸颊。 “别摸了……”他轻声说道。 “怎么?刚拜了堂,学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拒绝我吗?”沈书元侧头问道。 戚许没有说话。 沈书元的准备确实没有那么周全,里衣都还是自己的,自然是白色,一般喜服里的都会配上红色。 但戚许自然也想不到这些,扶着沈书元坐在床边,脱下他的靴子,才抬头看他。 “今晚都听我的,好吗?”戚许问道。 沈书元点点头:“我本也没明白,自然是听你的。” 戚许听到这话,咽了下口水:“你先躺下。” 沈书元不疑有他,放松的躺在床上。 戚许转身从之前的衣服内掏出一块黑色的巾帕:“眼睛蒙上可以吗?” 沈书元脸上露出来一丝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我自信你。” 戚许弯腰,将黑色的巾帕搭在他的眼上,微微退开身子,看着躺在床上沈书元。 第135章 一身雪白的里衣,让沈书元看上去犹如无瑕的美玉,但脸颊上的那块黑色巾帕,却会让这块美玉就此染尘。 戚许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感受,他觉得不对,不该,却又无法放手。 他仓皇转身,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逃离此处,却在看到屋中的案桌,燃烧的红蜡,鲜红的喜字后,停下了无措的脚步。 他再次回头看去,只觉得躺在床上的沈书元,不是被沾染了尘埃。 而是他自愿献祭,为情之一字,交付终生。 戚许的手刚触碰到沈书元,就被他紧紧握住:“怎么了?巾帕就这样搭着?” “我帮你系上。”戚许弯腰,仔细的系好巾帕:“我在这,别怕,先等等。” 沈书元点点头,他自然是信戚许的,只是他不懂为何圆房,需要自己这样。 戚许咽了下口水,脱去衣衫,看着挂在一起的两件喜服,他忍不住露出笑意。 沈书元感觉戚许应该坐上了床,也放下了床幔,但他并没有触碰自己,只能听到一些声响。 他虽不解,却忍住没问,直到听到了一声闷哼:“戚许,你在干嘛?” 戚许闭上眼睛,小心翼翼的喘着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没,没事,等,等下就好……” 又等了一会,沈书元感受到戚许的手解开了自己的衣带,他放松身子,让戚许褪去自己的里衣。 “你别动……”戚许的声音暗哑,贴在他的耳边说道。 沈书元自然点头,随着戚许动作,只是偶尔不解,却依旧没有挣扎。 “哪?”沈书元有些不解,出声询问。 “别,别问……”戚许咽了下口水,调整呼吸。 又是一声闷哼,沈书元能感觉到,戚许应该是疼了,他一把扯下巾帕。 戚许看到急忙压低身子,却不知道牵动了何处,又是一声闷哼…… 沈书元抬手一把握住他的肩膀,眼神闪烁,下意识的向下看去,却被戚许制止:“别看……” 沈书元闭上眼睛,再次睁眼,他眼神中的光芒是戚许从没见过的,野性…… 就像曾经他在西北遇见过的孤狼,眼神中满是对食物的占有欲,掠夺欲,侵略欲…… 戚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书元一个翻身压倒了身下,他有些诧异却又觉得正常,此刻的他哪还有反抗的力气…… “先忍忍……” 戚许让沈书元蒙上眼睛,就是想过他可能会拒绝,会不愿。 甚至也想过,被发现是这种方式,他可能会心疼,会放弃。 却从没想过,他会用这样的姿势,让自己忍忍…… 他不知道是让自己忍什么,忍疼痛?忍不适?还是忍…… 很快他就彻底无法思考,这样的沈书元和平时的他完全不同,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整件事情都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红蜡烛响一春宵,戚郎帐中人颤袅,轻声细语慢求饶,清知嬉笑唤娇娇,人前威风马上飙,屋中帐下任人撩,人面桃花连卖俏,夫君怜惜宠娇娇。 沈书元趴在戚许的身上,用力的喘着气,这是他从没有过的感觉,和之前的那种不一样,这一次他是真的失控了。 “弄疼你了吗?” “没……”戚许闭着眼睛,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你的腿在抖,真的不疼吗?”沈书元心疼的问道。 他确实失控了,睁眼的一瞬间,他是震惊的,甚至也想到了戚许应该会伤着。 但当看到他的表情,他的姿势,和明白他到底准备了什么之后,自己就彻底的忍不住的了。 今晚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圆房,这是自己的心愿,也是戚许的…… 如果当时的自己,克制住了一切,拒绝了他,就像将这人从自己身边推开了一般…… 他不愿意这样,相信戚许更不愿意。 “我真的还好……”戚许哑着嗓子,拍着他的背,笑着说道。 “我,太笨了……”沈书元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傻,他是真的没有想过是这样。 戚许抱住怀中的人,轻声问道:“你喜欢吗?” 沈书元抬头看他,眼神中有着一丝挣扎,但最终还是说出:“喜欢……” “我懂,你是觉得会伤着我,但只要你喜欢,这些都不算什么,而且也没伤着,我身子好,恢复的也快!” 戚许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你的一句喜欢,也不枉费我准备了这几日……” 戚许其实也不懂到底应该如何,只是知道是用这处之后,这两日他都没怎么吃东西,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不对。 但清知的一句喜欢,定然是对的了! 第114章 此生之幸,有你足矣 沈书元轻柔的揉捏着戚许的腰:“疼吗?” “不疼。真的!”戚许笑了下,一个用力,将沈书元压在身下。 “看,还挺有力气的吧?” 沈书元愣了下,放软身子:“别乱动,你说话,我就自然会躺下让你抱着,不用这样用力。” 戚许呼出一口气,终于忍不住再次吻了上去。 沈书元一直用手抚摸着戚许的背,想要让他更放松一些,感受到戚许的手摸到自己的腰。 他神情略微犹豫,挣扎了一下,却又放松的地笑了:“戚许,你若也想这么对我,我受得住。” 戚许正摸的开心,虽说两人之前坦露心声后,他就大胆了很多,也敢主动上手了,但今天这样后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第136章 此刻听到沈书元的话,他有些不解,随即明白过来:“不是,我就是想要摸摸你……” “我说真的,我愿意的!”沈书元说的很慎重。 戚许翻身躺在床上,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清知,你不懂……” “嗯?”沈书元侧身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捂住脸颊。 “我好喜欢这样,我喜欢你刚刚的眼神,喜欢自己能完全属于你,喜欢你对我的所有掠夺。 那一刻,我觉得我们是真的融为一体了,独属于彼此。” 戚许放下手掌,转身还想说什么,却没想到沈书元会正好看着自己,脸颊瞬间便又熟透了。 沈书元此刻才明白,刚才他抬手挡脸,是因为害羞。 戚许想要翻身,却可能牵动了不适的地方,发出一声闷声,只能窘迫的看着沈书元。 “别乱动,一定伤着了,我看看……”沈书元想要起身,却被戚许按住了肩膀。 “别……”戚许皱眉,眼神慌乱的闪躲,压根就不敢看他。 “戚许,今晚我们俩拜了堂,行了礼,圆了房,已经是这个世间,最亲密的人了,甚至在某些地方,比和父母都更加亲密。” “所以没有什么我不能看的,我不会有任何的嫌弃之意,懂吗?” 戚许点点头:“懂,但……清知,我,我不是不愿意给你看,但,但……” 他抿着唇想了半天才说道:“这件事我愿意,甚至满心欢喜,但,却又因为我是男子,而有些放不下的东西,不是,不是不愿意,而是……” “懂!”沈书元低头,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不用再多说什么,我不会多想。” 他本还想再劝两句,但又觉得今晚这样已经很好了,多说了,戚许的性子别又多想了。 就像自己,虽然喜欢戚许,若知道是如此行事,只怕跨过那道坎,也需要很多的时间和自我说服。 就像刚才,虽然今晚戚许已经如此奉献,虽然他也觉得两人已经亲密无间,但让他坦然的躺下,他依旧会觉得阻碍重重。 所以他也会更珍惜,戚许做的这一切。 戚许感受到沈书元凑近的脸颊,主动贴上去,两人很快便又吻在了一起。 他说不清今晚的感觉,他展示了他全部的柔软,而看到了清知身上最为锐利的掠夺,这样的感觉是真的独属于彼此的,这样的自己只会属于清知,而这样的清知也只会属于自己。 “还要吗?”他睁开眼睛,看着压住自己的清知,轻声问道。 “可以吗?会伤着你的……”沈书元的额间滴落了一滴汗,落在戚许的脖颈间,缓缓滑落。 戚许只觉得那块皮肤瞬间酥麻,变得无比敏感,汗液是如何滑落的,他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可以……我想要……”戚许抬手压低沈书元的身子:“红蜡还未燃烬,床幔还未掀起,这方寸之间,不应该尽兴吗?” 沈书元所有的犹豫和担忧,都随着此刻戚许的神情,和他的话语而抛诸脑后,他只知道,他要这人! 等到两人终于折腾结束,都已经过了丑时。 “浴桶里之前放的热水,也不知道还热着不,我先去看看!”戚许勉强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 “我去,锅里还烧着水,我去看看,好了喊你。” 之前就是考虑到晚上还要沐浴,灶火也一直没熄,锅里放了一锅的水,一是为了热着买回来的吃食,还有就是为了晚上沐浴添水的。 “你躺着,我去看看,我没事!”戚许凑近亲了他一下:“等我喊你!” 戚许没等沈书元拒绝,披上衣服就走了出去。 这也是他不让沈书元跟着的原因,他想先自己洗一洗。 沈书元本想跟着他,看到他的姿势,也大概猜到了他想做什么,便坐在床边等着了。 等到戚许走了出去,他才起身,走到门边,悄悄看着外面,担心戚许没力气,摔着自己。 但这倒真的是沈书元多虑了,曾经在军营受了伤,戚许也都是自己打理,早就习惯了。 今晚虽然有些不适,但和受伤比起来,倒也真的不算什么。 所以他到了厨房,也是利落的舀出水,又倒了一桶水,才去看浴桶里的水还热不。 已经入秋,晚上的温度还是低了很多,水已经凉的差不多了,他将热水倒进浴桶,就着稍微有点温的水,赶紧清洗了下自己。 沈书元站在门边,听到水声,便也放心了,他走进厨房,添了柴,这样水烧的快些,也好早点沐浴。 戚许回到厨房,看到坐在灶前的沈书元,有些心虚的摸了下鼻尖:“我来就好了。” “这水已经热了,你先打去洗洗自己,我再烧一锅。”沈书元站起身说道。 戚许明白,沈书元的意思是让他好好洗洗,便也没有拒绝,点点头,端着水走了。 虽然很想两人一起沐浴,但刚才只是匆匆洗了下,似乎还是不太行,清洗这件事他又不想让沈书元看着,便只能先去洗了。 等到两人都洗好身子,吃了点东西,躺到床上的时候都快寅时了。 沈书元是有些撑不住了,他为官之后,偶有处理公务睡的迟的时候,但毕竟还是少数,不像戚许经常需要整夜巡岗。 所以他躺上床,没一会就睡着了。 戚许知道他作息规律,熬不住的,今晚等于熬了一夜,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第137章 可他舍不得睡,一直侧头看着沈书元的睡颜,想着他今天为自己布置的一切,又想到之前和师父聊天。 师父说:“难怪你个死脑筋,就是喜欢他,确实是个妙人,你这一生的气运,估计都用来遇见他了,只是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啊!” 怎么会不幸呢,师父若是知道今晚,清知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只怕又要连连称奇了。 第115章 开心也是有代价的 戚许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被一阵腹痛折磨醒,有些不解的伸手揉了揉肚子。 忍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他看了一眼睡在边上的沈书元。 昨晚他非要睡在外侧,让自己睡在里面,此刻只能轻手轻脚一些了。 沈书元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戚许不在床上,吓得他瞬间便惊醒了。 随即坐起身子,才有些回神,看了一眼天色,才觉得戚许是不是去买吃食了。 他披上衣服,刚从屏风后走出,就看到戚许扶着墙走了进来。 “怎么了?”他赶紧上前,扶住戚许。 戚许没想到他会起身,等看到他,想要站起身子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没事……”戚许已经去了几趟茅房,昨晚倒觉得没什么,但这腹泻,确实让他有些软了腿。 所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有些腹泻,我写几味药,去帮我买来煎了吧。” “腹泻?”沈书元赶紧将扶进内室,准备了纸磨。 “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你不是说自己医术不精吗?”沈书元摊开纸,满脸担忧的问道。 戚许摇摇头,他也是在街上巡过街的,万一对他有点印象,探出了什么,出于好奇认出了清知,这才真的是惹麻烦了。 “只是腹泻,没有问题的。”戚许报出来几味草药,然后闭上眼睛躺在了床上。 “白粥能吃吗?越是腹泻,越要吃些东西,你躺着,我这就去买回来。” 沈书元着急忙慌的穿好衣衫,带上帷帽,便出门了。 出了门,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发现也不过刚过未时,看戚许的模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 自己还特地要睡在外侧,结果连他什么时候起身,都没发现。 沈书元自小就没照顾过人,睡觉就是睡觉,自然不知道什么叫做浅眠,什么叫做惊醒。 他上街买了药和粥,就又匆匆回了小院。 “这个药,怎么煎?”沈书元走到床边问道。 戚许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我自己来……” “你说就行,我又不是什么都不会,我能煎好,小时娘亲身子不好,我也是煎过药的” 沈书元抬手将被子盖在他的腰间:“那处是不是应该再买点伤药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戚许轻咳了一声:“我自己之前调过了,已经用过了,没事的。” 沈书元才放心的点点头,按着戚许说的方法出去煎药了。 戚许坐到桌边,喝着沈书元买回来的热粥,有些懊恼的皱着眉。 自己也是太没用了,怎么就么点事,居然就折腾成这样,本来今天应该可以…… 可以干嘛,戚许想不出,但他觉得应该就是两个人,靠在一起说话,说什么都行…… 沈书元也是随便吃了点粥,等到戚许吃了药,就陪着他躺在床上。 这次他是一点也不敢闭眼了,就直勾勾的看着他。 “戚许……” 戚许迷糊的睁开眼睛,只觉得人有点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嗯?” “你有点发烧,我还是找个大夫给你看看吧?”沈书元心疼的皱眉,还是自己昨晚太过放肆。 怎么就能再来一次呢,而且戚许不愿,他就真的都没看看,是不是伤到他了,还那么肆无忌惮的索取。 戚许呼出一口气,抬手摸了下额头,没摸出什么,就冲着沈书元招招手。 在他凑过来的时候,压住他的后脑勺,将他的额头贴在自己的额间,感受令人温差。 “还行,估计只是因为腹泻引起的,晚上再吃帖药就好了。” 沈书元还是担忧的用手摸了摸:“我不放心。” “信我。”戚许抬手将他拉进怀里:“明天若还是没有好转,再去看看,好不好?” 沈书元点点头,安稳的趴在他的怀里,帮他揉着小腹。 “清知……”戚许缓缓睁开眼睛:“你不能因为这样,就不要我了……” “啊?”沈书元不解的撑起自己:“怎么会?” “我说的是那件事……”戚许小声嘀咕:“我知道你的性子,你肯定会怕伤着我,然后就不碰我了,我以后多注意点,就不会病着了。” 沈书元一天的担忧,在此刻化为了无尽的心疼,他抱着戚许,轻柔的哄着他:“我自然信你,你要,我就给……” 戚许没过一会又睡了过去,沈书元坐起身,低头看着他,又抬手摸了摸额间的温度。 温度确实算不上高,他也不敢用冷帕帮他降温,怕引起头疼…… 都怪自己,这种事情,既然决定要做了,本就该去了解的。 怎么能觉得有辱斯文,便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做了…… 只怕戚许所谓的知道,也只是一知半解,也是自己对于此事太过糊涂。 他抬头看了看门外,来了茌临县这么久,也没养一两个能用之人,不然此刻多少还能有人伺候。 第138章 他倒不是不愿意伺候戚许,只是他怕自己太过笨拙,照顾不好。 还好,就像戚许说的,晚上的药喝下去,已经不再腹泻了,额间的温度,也在半夜降了下去。 沈书元忙了一天,都没敢闭眼,虽然一直和自己说不睡,要守着,但被戚许抱在怀里,还是没抗住,睡了过去。 戚许身上不难受了,又睡了一天,半夜睁开眼睛,就看到怀里的沈书元,看着他眼下的淤青,心疼的亲了亲。 他将人用力抱进怀里,一点也不怕吵醒了他。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两人的对等,倒不是他想吵醒沈书元,而是他可以肆无忌惮的,表达内心此刻的情感。 沈书元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觉自己睡着了,就想起身,却被戚许紧紧抱住。 “我好了,不烧了,这么久也没腹泻了,就是想把你吵醒告诉你,别担心了,放心睡吧,省得过会自己醒了,又不敢闭眼。” 沈书元长呼一口气,点点头,还没说话,就听到戚许又开口了。 “但是今天一天,确实难受了,你要不要好好安慰我一下?” 沈书元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抹笑意:“看来确实好多了……” “戚许,身子都这样了,你还学不会贤贤易色……” “你说的,床幔已放,方寸之间,什么能易的过色?” 第116章 要好学,什么都要学 因为戚许的身子不适,后面的几日两人自然也没办法越雷池一步,但情感上却又真的亲近了很多。 戚许的休沐结束了,他也要返回军营了,此刻他真的庆幸,孟将军给的休沐够长,不然骑马回去估计要丢半条命。 沈书元将两人的婚服,和之前准备的东西,都仔细的收进柜子里。 “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再带回身边放着。” 这些对于他和戚许而言,都很极为特殊的东西,自然需要好好保存。 戚许凑近想要亲一下,但看到没关的房门,稍微停顿了一下,沈书元却已经回身亲了上来。 “虽然房门没关,但院门关着,自然也是可以的。” 戚许微微摇头,清知在他这里,已经毫无坚守了。 “回去的路上骑马慢些,过几日直接过来,杜蓝也会过来,我们一起过去。”沈书元交代道。 “嗯,我知道,你自己回去小心些,我先走了。” 戚许翻身上马,又看了沈书元一眼,才扬鞭离开。 沈书元稍微收拾了一下小院,确定灶火都熄了,才带上帷帽,回到了府衙。 谁知坐下没一会,就听到卢知意说戚将军来了。 戚许不是已经离开,怎么又回来了? 时间不长,他应该都还没到军营,能有什么变故呢? 他走到外堂,就看到戚许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沈大人!”戚许行礼。 “这是?”沈书元有些不解。 “他叫乔麻,当初我被山匪抓去,就是他和我一起被关在牢里,还说山匪抓男丁是为了卖去苦徭。” 沈书元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乔麻,穿着粗布麻衣,身材矮小,眼神闪躲,还有些微微的驼背。 “你怎么知道是卖去苦徭?” 乔麻咽了下口水,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么久的事情,怎么现在又会有人问。 “我,我和,这位,这位大人,说,说过……” 乔麻指了指戚许:“抓去的都卖了,我自然是听他们说的。” “那你怎么没被卖?” “我,我这,太瘦小了,没人要……”乔麻勉强挤出一抹笑意,但一抬头看到沈书元的眼神,又惊恐的低下头。 “卢县丞带他去做个口供。”沈书元给了卢知意一个眼神。 卢知意了然的点点头,领着人下去了。 “你怎么会遇见他?”沈书元问道。 “城外不还有些流民没走吗,就在那附近看到的他,不过也合理,当初他就说,他是旬县的。” 沈书元点点头,今年旬县受灾最早,受灾也最严重,虽然现在救济都下发了,但还是有很多人都没有回去,想要找别的活路。 “他当年在牢里,也是这么和你说的?”沈书元问道。 “嗯,他说他瘦小,没人要,做饭还挺好吃的,所以就留下他,偶尔给寨子里的人做饭吃。” 沈书元冷哼一声。 “你是觉得不可能?” “能让他听到谈话,知道被抓之人的去处;还能偶尔做饭,在寨中走动;还要养着这么一个闲人,这山匪人还真好。” “若不是你当初伤的那么重,我可能也就信了。” 沈书元看了一眼门外:“从他们对你下手,就知道这群人毫无底线,也无人性,他们才不会在乎是不是多死一个人。 留着这么一个人,万一寨子里摸熟跑了,这带来的后果,谁能承担的起? 为了他做饭的手艺?改天还真的要尝尝,看看是不是比宫里的御厨都厉害。 不然怎么能让他们,担着那么大的风险,也要留下他。” “那就是说他有问题,现在怎么办?”戚许问道。 “再有问题,山匪也已经没了,死无对证,押着他是问不出什么的。” 沈书元略微沉思了一下:“你带回军营吧,交给孟将军,反正这个乔麻现在也就是想要一口饭吃,当初可以给山匪做,现在自然也能在军营里做。” 第139章 戚许笑着点点头:“此法甚好。” 如果他真的会做饭,军营里多个伙夫没什么,如果他不会做,军营也不是想逃就能逃的地方。 当年是孟将军剿的匪,情况也会更了解,这人想胡诌,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而且很快他们就要前往靖州了,这件事也没空处置,交给孟将军正好。 “路上小心些,别让他逃了。”沈书元交代道。 “借辆马车吧,我看着他。”戚许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思量了下说道:“我让宋明跟着你去,一是认认这个乔麻,二是他帮你把马骑回去,他到时跟着马车也就回来了。” 等到乔麻口供录完,听说要带他去军营,直接腿一软。 他是想说不去,但是沈书元就站在台阶上看着他,戚许虽然穿的是常服,身上的气场也和当年截然不同了。 他左右看看,是一句话都不敢说,而且人家说的是给他找份活计,让他不至于挨饿。 他又如何能开口拒绝,只能被戚许揪上了马车。 “怎么样?”沈书元问道。 “口供看似合理,却就不太合理了。”卢知意说道:“有问必有答,甚至都无甚多回忆,就像背过书一般。” “无妨,这人送去了军营,一时半刻也丢不掉,等我从外地回来,再斟酌此事如何办。”沈书元说道。 “可是他是旬县的人,当初山匪也不在茌临县境内,这件事情,大人过问的多了,可能不好。”卢知意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这也是为什么他让戚许将人带走。 他就是怕将人留在县衙,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真的有人来将人提走,凭着卢知意只怕是阻止不了的。 “嗯,都等靖州的事情办完,再看吧,他到了军营,若是真的有狐狸尾巴,很快就会露出来的,孟将军又不是省油的灯。” 沈书元交代完便回了内堂,看着面前需要处理的文书,不由的又想到了戚许圆房受的伤。 他知道最近应该多想靖州的事情,有些准备还是要做的。 但,他的心又真的静不下来,这时他想到旬县。 要不去旬县看看吧,那里有一处很有名的倌馆,说来讽刺,这处地方反而是旬县,在周边出名的一大原因。 第117章 不耻下问 最近的公务都交给了卢知意,他处理的很好,沈书元只是回来将重要的事情又查看了一遍。 傍晚的时候,他站在府衙前,稍微思量了一下,便换上便服,步行去了旬县。 一是他想去的地方不方便带人,二是他也想看看沿途的流民还多不多。 等到华灯初上,他正好站在南厢院的门口。 “哎哟,这位公子,面生的很啊,是第一次来吧?”老鸨迎上前说道。 沈书元跟着他的脚步,踏进了门内,只一扇门,气息就完全不同,周围飘着的脂粉气,让他微微皱眉。 抬眼看去,内里到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外面的门楼看着就是一处小院,进来才发现水榭楼阁,居然样样不缺。 “公子,是想听听曲解解闷,还是吟吟诗抒抒情?”老鸨笑着问道。 沈书元垂眸片刻,直接说到:“屋里伺候吧,不要雏。” 他抬手给出二两银子,他不知道这样的地方应该给多少,但再多他也给不出。 “哎呀,包公子满意。”老鸨看了眼银子,就打量了一下沈书元,就让人带着他的进去了。 沈书元坐在屋内,这里的脂粉气更浓,香的有些呛人,让他抬手挡住了口鼻。 过了一会门被推开,一名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少年走了进来,身量不高,身形纤细,穿着一身艳红的衣衫。 但衣衫却穿的很是随意,大片的肌肤都露在外面。 “公子……”他走上前,就准备触碰沈书元,却被躲开了。 “莫要随意碰我。”沈书元本就坐的端正,看到他的触碰,腰背挺的更直了。 “奴家宵歌,公子怎么称呼啊?”宵歌也没勉强,坐在一边,只是身子还是软向沈书元。 “沈。”沈书元目不斜视,只给了姓,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沈公子,都来了这处地方,还有必要如此清高吗?”宵歌说完捂嘴笑了两声。 沈书元微微皱眉,他从不觉得自己清高,但这种地方,确实让他十分不适。 “身为男子,好好说话。”沈书元将头偏向另一边,轻声说道。 “软娇一些的声音,公子不喜欢吗?那这种呢?还是这种?” 宵歌就是逗他的,捏着嗓子换了几种,看到沈书元的脸越来越冷,他又是捂着嘴笑出了声。 今夜这个公子,是他从没见过的玉人,长相好看不说,就连坐在这,都让人喜欢的不行。 妈妈会让自己来,估计也是看出他拿不出多少银子,不然这样的玉人,哪里能轮得到自己啊? “不逗公子了,这般说话可还行?”宵歌用自己的本音说道。 沈书元回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清透,颇为好听,也不知为什么刚才要那般说话。 只是看到宵歌露出的大片肌肤,他又狼狈的移开了视线。 宵歌自然看到了他躲闪的视线,又将衣带扯松了一些,故意凑近沈书元:“公子,你看看奴家啊。” 沈书元感觉到他的靠近,衣袖内的双手瞬间握紧,他想离开,却又想到戚许那天病恹恹的样子。 第140章 不耻下问,自己是来求学问的,没有什么不对的。 “你坐好,我问你些话。”沈书元终于开口。 宵歌却神情一凛,稍显冷淡的坐回椅子。 今年水患,南厢院的生意自然也一落千丈,但再落,客人也依旧还是有的。 之前好像有个大官就来旬县查了很久,还来过店里询问,听说如果话说的不好,可能还会被关起来。 他算不上店里的头牌,盘问也轮不上他。 但妈妈特地提过,也可能会有人装作客人前来询问,让大家都多留个心眼,要是说错话了,那可有苦头吃了。 沈书元自然没注意到他的不对,还在和自己的内心抗争呢。 但为了戚许以后能舒服点,他还是开口了:“男子,行事,一定会,会伤着吗?” 宵歌都已经想了一圈,该如何回话,却没想到问题是这个,心里一放松,直接笑出来声。 听到笑声,沈书元更是如坐针毡,却又忍着没有起身。 “公子,是想学学这行房之事?”宵歌捂嘴说道:“那,奴家给您亲自示范一次,不就可以了?” 说着他站起身,就要去拉沈书元,却被拒绝了。 宵歌愣在原地,不是因为拒绝,而是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拒绝。 沈书元并没有恼羞成怒的推开他,而是依旧坐的端正,只是转头看向他的眼神,清澈,坦荡,还有一丝他拒绝不了的力量。 这种感觉很微妙,他说不清,但却瞬间松开了手,觉得继续的触碰,似乎会亵渎眼前之人。 “宵歌,你坐,我就是问些话,不……”沈书元微微低头:“是请教一些事情,无需讨好于我。” 宵歌下意识的抬手,将散开的衣襟拉好,有些手足无措的坐回桌边:“您,您问。” 沈书元抬眼看着他额:“有没有不受伤的办法?” 宵歌清了下嗓子,又仔细看了一眼沈书元,张了张嘴,却将要说出口的话忍了下去。 他刚才一瞬间,居然害怕,这个玉雕一般的人儿,让旁人骗了去。 看到他一直没动静,沈书元又问了一遍。 “哦……”宵歌站起身,走进内室,拿出来一个小盒:“这是香膏……” 他凑到沈书元的耳边,将用法细细说了下。 沈书元每听到关键处都会微微点头,再询问两句,脸上的神情认真,就像真的在做学问一般。 “沈公子,你这认真的模样,就像准备找奴家要纸笔,将刚才听见的都记下来。”宵歌大方的坐到一边,又是笑上来两声。 沈书元刚才听他说方法,都没脸红,此刻却羞红了脸颊。 因为他真的想要记下来,还要仔细研读,将有些不解的地方,用朱批标注出来才是。 宵歌看到他这样的神情,猜到自己说的对了,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抬手给沈书元倒了一杯茶。 “沈公子,喝茶,你先细细品,有不解的,我再和你细说。” 沈书元看了一眼桌上的茶,犹豫了一下,还是略微点头,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宵歌却又看愣了,他看出来沈书元是不想喝的,甚至可能嫌弃这里的东西脏。 本来他都想调侃几句了,却还没开口,就看到沈书元云淡风轻的端起茶盏,没有任何不悦的喝了。 这位公子,和自己曾经见过的任何人,都不太一样…… 第118章 身子弱,要你照顾我 坐在沈书元身边,宵歌忍不住坐直了身子,甚至脸面上的神情都正经了不少。 看着沈书元不说话,只是低头沉思,像是在将刚才听的都认真记下的模样,他又有些忍不住想笑。 “沈公子,还需要问些什么吗?”他轻声询问。 “腹泻,发烧,是因为什么啊,每次都会吗?还是可以注意的?”沈书元出声问道。 宵歌是真觉得他是个妙人,这样的问题,问的既坦然又真诚,让人完全联想不到,此刻他询问的是房中事。 “清洗干净就行,这种事情只能多做,了解清楚了,就不会了。” 宵歌又站起了身,凑到沈书元的耳边,轻语了几句。 沈书元垂眸,果然还是自己知道的太少,让戚许受了那么大的罪。 “这香膏公子若是想买,妈妈那里就可以买,有贵贱之分,用材当然也不相同。”宵歌说道。 沈书元看了一眼桌面的香膏,这次他倒没准备买这个,这里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安全。 “该问的事情,已经问清楚了,在此谢过宵歌公子,我就先告辞了。” 沈书元站起身行了个礼,掏出一两银子摆在桌面。 宵歌有些诧异,抬手将银子捏在手中把玩:“公子什么都没做,居然还要给宵歌银子吗?” “答我心中所惑,应该给的。”沈书元站起身,就准备离去。 “沈公子……”宵歌也说不清为何喊他,只是看他站住了脚步,随便编了个借口。 “今晚我不想接客了,不知道沈公子能不能小心些出去?” 他当然是随口说的,屋里的人走没走,妈妈都会让人注意着,但他就是想要逗一逗沈书元。 沈书元却认真点头:“我会注意,但前门人少,只怕无法让你得偿所愿。” 他说完便开门出去了,宵歌把玩着手里的银子,走到门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第141章 “怎么会有这么坦荡的人啊?” 他知道,他就算答应了,估计也做不到,并没有找任何的借口,而是直言而出。 宵歌看了一会,转身回屋,看着手中的银子,思量的一下,认真的收到了床下的盒子里。 这里他都是放些自己在乎的物件,银钱还真的没有,只是他想将这银子放在这。 沈书元出了南厢院,又回头看了一眼,才走到街上。 旬县不大,而且也不在往来的官道上,今年受了灾,虽然还未到宵禁的时辰,但街上都已经看不到什么人影了。 沈书元并没有离开,而是寻了一处客栈住上一晚,准备白天再回去。 今晚过来的时候,发现路上流民还是有些多的,虽然救济发了,但是有些地方水还没有回落,家里依旧回不去。 所以很多人,还是在沿途乞讨,也不愿意回家。 天黑赶路,还是太危险了些。 一晃眼便到了,要出去发去靖州的日子,杜蓝提前到了,已经在府衙住了两晚了,戚许是算着时间到的。 “贤然道人呢?”沈书元出声问道。 “师父之前不就说了,准备四处看看嘛?此刻应该已经到了靖州境内,我们直接过去与他汇合便是。” 戚许递出孟炎给的书信。 沈书元抽出看了一眼,是拜帖,这样他们进靖南王府也不算是难事了。 “走吧,你的马就丢在府衙,让他们照顾。” 沈书元猜到,戚许带的东西肯定不多,昨天和杜蓝的东西就已经装上马车了。 杜蓝带的是他的一个随侍,会些拳脚功夫,正好当车夫赶车。 “这是齐贺,路上可能还要戚将军担待些。”杜蓝指着人说道。 戚许明白,这意思就是偶尔需要自己也赶回车,这倒没什么,本来也不用带那么多人。 “无妨,我都行,也不用太客气。”戚许拍了拍齐贺的肩膀。 “上路吧!”沈书元又交代了卢知意几句,一行人便出门了。 “这次去靖州到底需要做些什么?”杜蓝出声问道。 “没有特别的交代,就代表没有特别的迹象,我们先在城里住两天,等到寿辰当日,再拿着拜帖去王府里看看。”沈书元说道。 “那个乔麻,怎么样?”他转头看着戚许问道。 “天天都在做饭呢。”戚许笑了下:“手上功夫确实还行,但也没到必须留下那个地步。” “也就是说做饭此事,可能真不是胡说的。”沈书元点点头。 “真真假假,本就如此,做饭是真的,被抓却不一定。”杜蓝也笑着说道。 “杜大人也觉得他不对?”戚许问道。 “他为何不对,清知定然与你说过,我现在在想的是,如果他和山匪是一伙的,他为何要在牢里和被抓来的人,说那些话呢?”杜蓝皱眉说道。 戚许这时也想起:“对了,好像也吃不饱,我那时受伤,也没胃口,给的馒头太硬,基本都是他拿去吃了。” 这件事沈书元倒是第一次听说,此刻也微微皱眉:“杜兄说的在理,为何要和牢中的人说这些。” “主动投靠山匪,为了找人?”戚许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这个理由,很容易让人理解,没必要隐瞒。” 杜蓝点点头,也认可沈书元说的这句话,一时之间车内静了下来,整件事似乎又没了头绪。 “还有一件事,也很奇怪。”杜蓝开口:“陵州境内水患,上报的并不及时,虽然也有官员被查办,但州府的几位,可都摘的干干净净了。” “而且我听人说,孟将军的折子都到了御前,陵州的水患可还没报上去呢。” 就不说水患,光是丰文山上发现的兵器,就不可能会风平浪静,可直到现在,似乎也没有任何动静。 这些事情戚许并不了解,只能转头看着沈书元,就发现他只是沉思并未说话,这件事看来确实很棘手。 当天晚上他们入住客栈,杜蓝的意思是一人一间,但戚许拒绝了。 “清知身子弱,我和他一间。” 杜蓝不解的眨眨眼:“他身子弱,你和他一间,他就能变强了?” 戚许瞬间就被说的哑口无言,还是沈书元上前解围。 “最近流民还是多了些,就算在客栈,晚上也不算安全,齐贺也最好和你一间。” “对,我也是这个意思。”戚许点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说准备明早起来看看,你强了多少呢。”杜蓝打趣说完,就去安排房间了。 戚许有些窘迫的看着沈书元:“我说错话了。” “不算错,我就是身子弱,要你照顾我。”沈书元笑着说道。 齐贺整理好了行囊走进来,看到两人说笑,也跟着笑了笑:“沈大人说的是。” 戚许一愣,看着走进去的齐贺,不解的问道:“他真的听见我们俩说什么了?” “当然听见了,他说我说的对,所以你要好好照顾我!” 沈书元拍了拍戚许的肩膀,笑着跟着小二走了。 第119章 出行靖州 杜蓝要了两间房,又让小二各搬一张小床进来。 “搬床做什么?”戚许不解。 沈书元说道:“我和戚许不用麻烦,我们睡一张就行,小时在家也这么睡的,你房里搬就行了。” 第142章 杜蓝倒也没在意,人家毕竟是表兄弟,也算正常。 戚许跟着沈书元先回了屋里,准备过会下楼吃饭。 “杜兄带的是随侍,自然不可能和他睡一起。”沈书元解释道。 “也对哦,我们军营里没那么多道道,来这的时候,路上来不及搭营,孟将军也是和我们一起睡的。”戚许说道。 沈书元就知道戚许没有多想,还好杜兄不是计较之人。 有些人家,听了戚许刚才的话可能会生气的。 “以后在外,别人要做什么,不要随意询问,不懂的回来问我。”沈书元交代道。 看出戚许的不解,沈书元说道:“很多人,从出生他的身份就是不同的,是不可以和下人放在一起谈论的。” 戚许像是才反应过来,点点头,这件事情原来孟将军也有提过。 关于这方面,他确实一直都注意的比较少。 “戚许,如果你能一直在军营也挺好,那里还是相对简单些,但……” 孟将军很可能回不了西北了,他应该也不会让戚许自己回去,而且自己也不会愿意让戚许回去。 一朝君子一朝臣,放在军营也是适用的,没有任何将领,会重用前人。 戚许这样的性子,定然会吃亏的。 所以这次靖州之行,如果能有所发现,最好是能让戚许立功。 估计孟将军也有此想,才会派他和贤然道人一起来。 “戚许你收拾一下,我去和杜兄说两句。”沈书元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戚许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已经走了,他只能回头收拾了一下床铺。 这是客栈,有什么需要他收拾的啊? 齐贺是随侍,看到沈书元进屋,就自然的站到了门外。 “怎么了?”杜蓝给他倒了杯茶。 “有点事情,想要麻烦杜兄。”沈书元其实是羞于启齿的。 就算现在觉得当初两人来陵州,很可能就是皇上原先的想法,但没有确定之前,杜蓝只能是因为自己的连累。 他定然是想回京城为官的,这次靖州之行,对他而言也是一次极好的机会。 现在自己开口,让他将功劳让给戚许,确实不太应该。 “说吧,我听着呢,你说的要是过分,我就骂你,不会留情。”杜蓝看出他定是有事相求,主动开口说道。 “孟将军这次只怕很难回西北了……” “自然,都这个时节了,正是西北战局要开始紧张的时候,他还在这,我也觉得皇上是有别的考量了。” 杜蓝笑了一下:“你是想和我说,这次的事情,如果有所发现,让戚许立功是吗?” 沈书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 “一叶障目,当局者迷。”杜蓝笑了下。 沈书元不解的抬头,杜蓝说道:“当初我们俩一起去军营,将军传的口谕。” 沈书元点点头,还是没有明白。 “傻不傻!”杜蓝抬手作势要敲他的头,但最终还是停在了半空:“皇上的口谕是传给我们俩的,除非这次事情办砸了,不然奖赏不会少。” 沈书元此刻才笑着点头。 是啊,这件事情,其实没必要他和杜蓝去的,京里派人来,别处调人来,甚至就是孟将军的军营,也找的出人,怎么就会让他们两去呢。 皇上很可能,是要让他们俩回京了! “可是皇上让我们来陵州,也不知道是想做什么。”沈书元说道。 “当初是你求着要来陵州的,自然无需做好什么,只要皇上随口提上两句,就会有人将我们塞回去。” 杜蓝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且,我看孟将军应该很看重戚许,他自然也会为他考虑的。 靖州回去之后,我们只需要将事情说清楚,剩下的交由孟将军判断便是。” 沈书元站起身,对着杜蓝行了个礼。 虽然说的是这么个理,但杜蓝此刻的豁达,还是让他心生敬佩。 杜蓝也没推拒,自然的点点头,便是收了下这份感谢。 晚上众人吃完饭,戚许跟着沈书元回了屋,洗漱完便躺在了床上。 “怎么觉得这被子很薄啊?”沈书元嘀咕道。 戚许抬手将人搂进怀里:“这样呢?好点没?应该给你带些厚衣服的,毕竟已经入秋了。” “我们是在往南走,会越来越暖和的,只是今晚确实有些凉,看这天,总觉得好像要下雨了。” 沈书元现在看到下雨就担心,但秋天不落雨,对于庄稼又不好,虽然最近因为水患,很多田地也种不上东西。 “今天路上还是能看到流民。” “嗯,之前军营里也收留了一些人。”戚许顿了一下:“有些话,我说了,你别怪我……” “嗯?” “我觉得现在还在外的流民,都不太值得同情……”戚许抿了下唇,说出来心中所想。 沈书元抬手摸了下他的脸颊:“你就是要说这个?” “钦差来了,本地的救济也发放了,各处的官府也都处置了。但戚许,你看到的只是表面……” “我和杜蓝这里,自然会让你以为,各处都会像我们这样,可其实并不是。 就算钦差来了,但他现在不是走了吗?惩治了一些官员,不是也都惩治完了吗?” 戚许微微皱眉:“意思是说,有的地方,贪腐还是存在的?” 第143章 “当然。我送去覃县的药材和粮食,也不算少,我用些小方法,就能额外留下这个么多。 那些不屑于用小方法的,还能更多。我留下这些是为了不时之需,而他们却不是。” “不能否认,这路上的流民,确实有一些是有了坏心思的,沿途乞讨,甚至打劫,让他们觉得比回家更好。 再担着一个流民的头衔,便又是弱者了,别人似乎就要多让着他们一些。 可还有一些,是真的有家回不得。” “戚许,所以别用你看到的一件事,就去说所有人都是不好的,还是都要接触过,了解过,才能说。” 戚许点点头:“也是你和杜大人太好了。” 沈书元摇摇头:“我们只是在其位谋其政,并没有多做什么,这个好字,其实还担不起。” “清知!”戚许还在想着刚才沈书元说的话,就感觉他的腿挤进了自己的腿间。 “冷,我暖一下。”沈书元说的坦然,但动作却充满撩拨。 “别闹,这在客栈!”戚许紧张的往床幔处看了一眼,隔壁就是杜大人他们,弄出声响,还做人不?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沈书元一个翻身,压在了戚许的身上:“嗯?” “当然是睡觉,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戚许咬着牙说道。 “其实也不算,我是准备亲一下的。” 沈书元说完,都没等他反应,就低头吻了上去。 现在他已经熟能生巧,做的很好了,而且还学会了喘气,但戚许太笨还没学会。 多亲亲,戚许就能学会了!!! (今天确实有点生气了,所以我要收回之前的话,看不惯我的主角,不喜欢我的故事,不用告诉我,请点击返回,忘掉这本书。 看书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如果无法让你愉悦,就没必要在这里找不高兴,因为你说你不喜欢,我也不会改!(合理建议还是会采纳哒!) 我会写出来,就是因为这是我喜欢的故事,我喜欢的人物,我已经写出来了,也不会收回去自己看,你不喜欢只能自己退出了。 也别质疑主角的人设和感情,他们应不应该在一起,不是你的喜好可以决定的。别在我的书里,说你的逻辑,质疑两人的情感。 也不用你为他们的以后去考虑,我才是亲妈,那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情。我这人护短,只要是质疑主角的,别怪我怼你! 作者的笔力依旧可以被质疑,但这里特指描写有问题,情感传达不清晰,等文字表达上的问题。 而不是你来说主角脑子不好,人有问题,做事有毛病,应该去娶妻生子!!!(我真的拳头都握紧了!) (转换夹子音)同时谢谢一直喜爱沈书元和戚许的小可爱们,你们的喜爱,他们都有感受到哦,么么哒~) 第120章 遇事也要恩爱 不知什么时辰,屋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沈书元睡的迷迷糊糊,自然的抬手拍了拍身侧的戚许,就又翻身睡去了。 戚许在第一声响起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感受到沈书元这一拍,他忍不住凑近亲了一下。 虽然觉得出门在外清知这举动,有些不够警觉。 但这一拍,又有些老夫老妻,他很信任自己的感觉。 戚许觉得甚为喜欢。 他起身穿上外袍,走到门边,轻声的问了一句:“谁?” “齐贺。” 戚许将门拉开:“怎么了?” “马车好像有些不对,想让将军随我去看下。”齐贺说道。 戚许点点头就要出门,但又担忧的看了一眼屋里:“你等下。” 他回到床边,轻轻的拍了两下沈书元:“清知,清知……” 沈书元睁开眼,刚才听到敲门声他还有些迷糊,感觉到戚许起身,他已经有点醒神了。 “怎么了?”他坐起身,看了一眼光线:“这个时辰,估计还未到寅时吧?” “嗯,齐贺来说马车不太对,但丢你一人在屋里,我担心,你起来把衣服穿上,要不坐在屋内,要不随我一起去。” 沈书元也没耽误,直接起身穿衣。拉开房门看到屋外的齐贺:“怎么了?” “没想着吵醒沈大人,刚才小的去如厕,路过马车总觉得有些血腥味,不太放心,就准备叫戚将军一起去看看。”齐贺说道。 沈书元跨出房门看了一眼,店里很安静,他回身对戚许说道:“我们两去看看。” “你守着杜兄,我们去查看,要是外面有动静,就赶紧把杜兄喊起来。” 沈书元交代完,就和戚许下了楼,到了后院。 “等下如果有危险……”戚许看着外面的夜色,有些担忧。 沈书元还没等他话说完,就说道:“放心吧,躲或者跑,我不会拖你后腿,你也无需顾及我,我会小心。” 戚许侧头对着他笑了下。 沈书元却觉得更加欣慰,戚许确实成长了很多。 他会叫醒自己,是对当下环境的判断,同时也是对齐贺的不信任,他不敢把熟睡的自己丢在屋里。 虽然齐贺是杜蓝的人,但这样的警觉,应该有。 两人走到马车旁,果然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很淡,不仔细还有些注意不到。 “天太黑了。”戚许抬头看了看,别说月光里,就连星光都没有:“我要仔细看一下,可能有点慢。” 第144章 沈书元点点头,绕着马车转了一圈,又看了看院子里的情况。 “走吧,回屋。”戚许应该看出问题了,护在沈书元的身后,两人回了楼上。 齐贺还规矩的站在杜蓝的门外,沈书元推开门,走到床边叫醒了杜蓝。 杜蓝迷迷糊糊的睁眼,看到沈书元还有些不解:“你和戚许吵架了?要和我睡?” “起来,出了点事。”沈书元摇摇头,转身出去坐到了桌边。 齐贺也已经点燃了蜡烛,规矩的站在一边了。 戚许则还是有些警惕的注意着他的动作。 沈书元抬手拍了拍戚许的手臂,微微摇头,示意齐贺没有问题,让他放松。 “这天色,估计才寅时吧?大半夜的你们准备赶路?”杜蓝稍微耸了下肩,动作很小。 戚许看看他,又看看沈书元,他们似乎都觉得伸懒腰这样的动作不雅,军营里的弟兄都会,也都能做的,而似乎他们就很克制。 “马车有人动了手脚,还好发现的及时。”戚许看到杜蓝坐下,主动开口。 “在后腿的位置,有个刀口,不深,但明天上路,只要跑的时间久了,应该就能看出端倪了。” 杜蓝点点头,这样的话马车的速度会变慢,遇到紧急的情况也不好脱逃。 “黑店?”他出声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不会,如果是黑店,需要动马吗? 听戚许这意思,明日我们早上上路,怎么也要到午间可能才会发现问题。 马就算受伤跑的慢,也跑出去不少地了,店家还特地追着吗?” “为了不招摇,还特地用的是茌临县衙的小马车,这都能被人盯上?我们也没漏财啊?”杜蓝仔细回想:“要了两间房,吃了一顿饭,还都是正常的。” “对于有些人而言,正常,就应该算是漏财了吧。不过……”沈书元话锋一转。 “刚才到了马车边,血腥味很淡,齐贺你怎么会注意到?” “小的刚才去如厕,觉得马有些不对,原地踏步,还有粗重的鼻息声,总觉得是受了惊吓。 小的就去准备去看看,但到了近处,就闻到了血腥味,怕自己一人应付不来,就上来找戚将军了。”齐贺恭敬的说道。 “刚才我们去的时候,马已经平静了。齐贺发现的时候,估计是才伤不久。”沈书元看了一眼外面。 “都再睡会吧,现在知道不是客栈有问题,也不能坐着等天亮,明天还要赶路,现在也琢磨不出什么。” “是啊,再休息一会,齐贺你也睡一会,天亮了还有的忙呢。”杜蓝也点点头。 戚许跟着沈书元回到屋里,有些好奇的问道:“齐贺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沈书元笑了下:“你是觉得,他来找你很奇怪,是吗?” “嗯,如果是我,肯定先找你,不说别的,就说熟悉,也该是这样。”戚许点点头。 “可杜蓝是他的主人家,哪有下属发现问题,去将主人家叫起来查看的?”沈书元摇摇头:“所以刚才都是我进去叫的他。” “戚许,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都不想你用下人的身份跟着我,原来在沈家,也就是那么一间院子,可真的人多了起来,规矩也会多的。” “对于齐贺,你只是个外委把总,虽然有品阶,也就九品。杜蓝能带着他出来,他在杜家应该也是受重用的,在身份上,他不觉得自己比你低。 而且一些大家族的随侍,因为主人家的关系,地位确实比很多人都高。” “我知道,我原来在家里种地的时候,有个地主家的管家,就趾高气扬的。”戚许皱眉说道。 “大概是这个感觉,却又不一样,这个看的多了,你也就知道。” 沈书元脱去外袍,躺在床上:“抱着我睡会。” “你真的能睡着?”戚许不解,对于他而言,事情并未解决。 “不睡也解决不了,而且知道危险不在身边,也没必要现在紧绷着。” 沈书元拉住戚许的手腕,一把将他扯到床上:“你在,我也很安心。” 戚许主动抬头,亲了一下他的唇:“你睡,我陪你躺着,我睡不着,因为你在。” 沈书元本来想再劝,但忍住了没说,他也不准备陪着不睡,后面还要赶路,他的身子和戚许没法比,要是没休息好病了,反而更麻烦。 “那就拜托戚郎,护我周全了。”说完,沈书元就闭上了眼睛。 戚许却翻身压到了他的身上:“要给点好处的。” 沈书元放松的闭着眼睛:“自己取!” 第121章 偶遇故人 第二天早上,几人不动声色的在店里用了早膳。 “店家,这附近有卖马的地方吗?我们的马车想再添一匹马。”杜蓝开口问道。 “马?这可是大物件,我们这小地方哪有啊,你们再往前走,进了城问问吧,估计也难。”店家摇摇头说道。 杜蓝和沈书元对视了一眼,都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 这也能说通为什么会在马上动手脚了,隐晦,还不好替换。 就算伤口浅,今天勉强能进城,后面还是走不了。 那就意味着想要打劫他们的人,一定是有办法跟上他们的。 “哈哈哈哈,老道就知道你们在这,太慢了。” 几人还在想对策,门口就传来了贤然道人的声音。 第145章 “师父?”戚许有些诧异:“您不是说在靖州境内等我们吗?” “不可说,不可说,此刻不可说……”贤然道人摇着头,指了指店外:“我骑了一匹马,带来两匹,需要吗?” 沈书元瞬间起身:“道人,料事如神啊。” “走吧?”贤然道人指指外面。 最棘手的事情解决了,几人自然也不会耽误,上楼拿了行囊,套好马就上路了。 贤然道人上了马车,戚许则骑着他的马跟着车。 “看过了,伤的不重,还有两匹马帮忙,那点伤问题不大。”贤然上了车说道。 “道人怎么知道我们会为此事焦急?”杜蓝好奇问道。 “最近因为马匹出事,被打劫的有点多,都是在沿途住过店的,我一听说,就猜到你们躲不开的。” “看来在道人的眼里,我们蠢笨啊。”杜蓝用肩膀顶了顶沈书元。 “啊?”他正掀着车帘看外面骑马的戚许呢。 “怎么心疼了?”贤然道人哼了一声:“老道一把岁数,坐车是应该的,他啊,这些天,只能在外面骑马!” 沈书元笑了下,没说话,他当然知道贤然道人是打趣自己。 可他却猜错了,自己才不是心疼呢。 骑马的戚许,看上去既英俊又威猛,因为要骑马,腰腹绷紧发力,看上去可诱人了。 “不过老道,倒不是看不起你们,而是这种事情很难避免。”贤然道人接着前面的话题说道。 “确实,只要休息,就会离开马车,夜深人静,本来就很好下手。”沈书元点头说道,只是他的眼睛却没离开戚许。 戚许当然注意到他的视线,控制着马匹稍微落后一些,让沈书元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脸。 “别看了!”贤然道人皱眉:“骑马有什么好看的?” “因为清知不会吧?”杜蓝是半点也没多想:“当初巡街的时候,他坐上去就僵住了,也就是他这张脸,表现的云淡风轻,又过于引人注意,才没被发现,他其实害怕。” “倒也不怕。”沈书元放下车帘,坐正身子:“就是不知道怎么控制。” “戚许原来也不会,也是道人教的好。”他还不忘拍个马屁。 贤然道人笑着摸摸胡须:“戚许年岁还是大了,但下盘够稳,学东西就快,他这么大的岁数,要是别人,学不到什么了。” 杜蓝点点头:“所以机缘巧合,缺一不可,都是造化!” “是啊,当初老道要不是想去凑凑热闹,怎么可能捡的回来戚许。”贤然道人笑着说道。 “热闹?”沈书元有些不解。 “哦~多了就不说了~”贤然笑着挥挥手。 沈书元却垂下眼眸,当初剿匪的是孟将军,救下戚许的是贤然道人,但他们显然不是一起的。 不然当年,自己修书询问,孟将军就不会不知。 那贤然道人刚才说的热闹,应该就是剿匪,可他和孟将军的关系,若是想一起去,估计不难。 所以他想看的热闹肯定不是剿匪。 看来当年剿匪,应该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后面几天,晚上都是戚许和齐贺轮流睡在马车上,以防还会出问题,一直到了靖南府才算放松。 “还有三天就是靖南王的寿辰了。”杜蓝说道。 “我们找一处酒楼好好吃一顿,也打听打听情况。”沈书元说道。 贤然道人自然没有意见,剩下的两个就更不会有了。 他们到了城中最大的靖霞楼,这家酒店,每天傍晚,都能看到靖南府里最美的晚霞。 “这位置倒也奇特,后面就是靖南王的林园,周围又无遮挡,这楼建的也高,不怪说最美的晚霞在这。”杜蓝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这处地方,只怕也是靖南王的产业吧?” “后面就是他的私园,偏偏让出一块地,给这靖霞楼,如果不是他的产业,只怕店主也不会一般。”沈书元也看着四周说道。 随即他抬脚走进了酒家,几人没有进雅座,而是坐在了大厅侧面,正好能看到门口的位置。 “小二,城里好热闹啊,是因为靖南王要过寿了吗?”沈书元出声问道。 “是啊,每年王爷过寿,城里都会有灯会,热闹着呢,而且寿辰当晚,还会散寿包,让大家讨彩头呢。”小二说道。 “看吧,我就说靖南王为人豪爽,治下有方,我们若是能投靠于他,定然会得到重用的。”沈书元看着杜蓝说的煞有介事。 “你们是想要投靠王爷啊?王爷广纳贤才,只要是有真本事的,都可以去试试。”小二笑着说道。 这时正好有一人走进了店里,取了吃食,又转身离去了。 因为沈书元看的认真,桌上的几人也都侧头看了看。 “刚才这位公子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看上去就不是一般人。”沈书元随口说道。 “您说的是余公子吧?那可不是,他可是靖南王身边有名的红人,据说很厉害呢。”小二竖起大拇指说道。 “是吗?唉,和他一比,我觉得我们几个是痴心妄想了。”沈书元摇摇头。 “怎么会,几位公子也是仪表堂堂,气宇轩昂,定然能得到王爷重用的。” “小二哥真会说话!”沈书元赏了他一些文钱,小二也满脸笑意的走了。 “刚才那人不对?”杜蓝小声问道。 第146章 “嗯,我认识,戚许虽没见过,却听过他的名字。”沈书元喝了一口茶:“当年在水井里下药的李予知!” 第122章 当年的疑惑 戚许听到这个名字想了下,名字他是没印象了,但事情还是记得的。 “他不是你县学的同窗吗?”戚许问道。 “嗯,但他会在这,就很奇怪了。”沈书元皱眉说道。 “当年我们县里的令史出事,他是令史家的公子,和我同科……” 沈书元将当年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下。 杜蓝微微摇头:“感觉有些说不通啊,水井里下泻药?能致人死亡?虽然是有病的妇人,可还是说不通……” “嗯。”贤然道人也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他用的什么药,但按那说法,他弄不到别的药,那这个药的剂量也不会太大。 除非是他正好洒进那人提水的水桶里。不然,洒进井里,药量定然会稀释很多,就算那妇人常年卧床,也不该止不住。” 沈书元也点点头,当年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一件接着一件,而他又才考上县学,满脑子想的都是科举,还真没认真想过这件事。 “确实,现在想来,疑点很多。” 当年说是令史欺辱了一名女子,甚至拦住了对方上告的门路。 对于那时的沈书元而言,令史当然是官,所以觉得正常。 可他自己做了县令才知道,令史这个官一般都不会出县衙,管的就是府衙里的文档之类的。 这么一个手上没有任何实权,手下没有任何能用之人的小官,怎么就能欺上瞒下呢? “还有他家女眷在狱中被辱,先不说狱卒看到会不会阻止,你是女子家的父兄,你看到仇人不动手,去动人家家女儿?”杜蓝摇摇头。 “那这件事,后来怎么了的?”贤然道人问了句。 沈书元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你这人还真的无趣,热闹都不会看。徒弟知道吗?”贤然道人看着戚许问道。 “不,不知道,我那段时间都忙着送水,事情了了,也就不用送了。”戚许憨憨的笑了下。 “你们俩,无趣!”贤然道人失望地摇摇头。 “不管是怎么了的,事情中的人都不应该在这。”杜蓝直接说出了重点。 “确实!”沈书元也点点头:“就算他是无心之过,但也有条人命因他而去,而且他身上还有功名,按说受到的责罚会更重些。” “刚才那小二的意思,他不会是刚到靖南府的,来此处应该有些年头了,不然也不会得到靖南王的重用,那就更说不通了。” “若是反过来想呢?”杜蓝开口说道。 沈书元叹了一口气,刚才他也想到了,但却不愿意去想。 “什么意思?”戚许不解。 这时小二正好上菜,桌上一时无话,贤然道人喝了一口酒,拍了拍戚许的肩。 “反过来的意思就是,令史没做过那些事,是诬告。” “什么?”戚许有些诧异的抬头看着沈书元。 沈书元点点头:“但这只是猜测,而且这个猜测也只能解释,为何对方会入狱欺辱他姐姐,而狱中也无人阻止。” 因为是县令默许的…… “可是一个令史,有必要这么针对他吗?”贤然道人不太明白,这官场里的道道。 沈书元沉思了一下说道:“令史官职不高,很少有出头的机会,有些人做了一辈子,到了县丞就算高升了。” “就像这次,丰文山上的事情,孟将军来查文书的时候,应该也是问的我们县的令史,很多事情他知道的比我还清楚,因为待的时间够久。 而且天天都管着那些文档,闲来无事看看曾经的卷宗,说不定还真的能有所发现呢。” “你的意思是,当年可能令史发现了什么?”戚许问道。 “不一定,这都是我们的猜测,也可能他就是欺辱了旁人呢? 令史在平民百姓里,怎么都还算是个官,和当地的一些乡绅也熟识,这种事也不代表做不出。” 沈书元说完,便不再说话,认真的吃饭。 但他心里确实有很多的疑虑,当年的事情,一环扣一环,在当时看来,觉得只是环环相扣的巧合,可今日若是推翻了来看,却又像是个计中计的谋略,只是不知哪个才是真相。 贤然道人又喝了几盏酒,随口问道:“刚才那人和你同科,比你厉害吗?” 沈书元笑了一下:“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如何评判?不过他学识也好,当年也是癝生。” 说起这件事,沈书元又想起了一件事:“这么一说,当年夫子有特地来和我说,因为他是癝生,有人说他舞弊,要调查,但后面却不了了之了。” “舞弊可不是小事,有人报官,就不可能不查,查出的结果另说。”杜蓝说道。 “嗯,当年县学的学生都被遣回了家中,也就代表肯定要查,但却没有后续了,是我想的太少了。”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当年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关注,确实太少了些。 “嗨,”贤然道人挥挥手:“当年那么点大个孩子,脑子里还都是读书,管这些琐事,管了又如何?” “现在当了这么多年官,还不是在客栈让人伤了马?” 沈书元和杜蓝都有些无奈的看着贤然道人,这老道是拐着弯骂他们无能吧? 第147章 戚许自然也听出来,悄悄抬手碰了下沈书元的小指,让他别生师父的气。 沈书元怎么会真的和贤然道人生气,只是转头看了戚许一眼,给他加了一块肉:“这个好吃,多吃点。” 贤然道人看着自家傻徒弟,开心的看着一块肉,搬起碗就往嘴里塞,就觉得有些没眼看。 跟着自己的那两年,还不是想吃啥就吃啥,自己又没亏待过他,至于一块肉就笑成这样吗? “道人尝尝这个,烧的烂,好咬。”沈书元又给贤然道人,夹了一筷子菜。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老道我老?我牙口不好?还都是素的?” 贤然气的夹了一筷子肉,塞进嘴里,用力嚼着:“我非要把肉都吃光,让这个傻徒弟饿死!” “师父爱吃肉就多吃些,我吃菜就行!” 戚许伸筷子,把沈书元夹给他的菜塞进自己嘴里,清知夹的可不能浪费。 贤然道人诧异的看着自己的碗,又看了看傻徒弟的嘴,再看看边上憋笑的沈书元,气的又吃了一筷子肉。 杜蓝是看不懂他们在争什么,有些不解的看看齐贺。 齐贺只能摇摇头,主人家的事情,他也说不了什么。 第123章 是我的荣幸 当天吃完饭,众人又在城中转了转,才回到了客栈。 “我还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杜蓝坐在屋中,看着外面的街道人来人往。 沈书元也点点头,他本来想着提前几天到,就算他们在街上逛的多,时间短也不会引人注意,谁知道差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据说靖州境内有点名望的都会过来祝寿。”贤然道人说道。 沈书元也走到了街边,看着外面的热闹。 “安居乐业,欣欣向荣……” “确实挺好的,从水患之地到了这,觉得就像走进了桃花源。”贤然道人也站到了窗边。 杜蓝被挤开,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坐回桌边。 “那不是挺好的吗?”戚许看到杜蓝坐回来,想着是不是能把师父挤走,自己站到清知身边。 沈书元却已经回身,也坐到了桌边:“不好……” “为什么?”戚许不解。 “因为这里是靖州!”杜蓝站起身,给几人都倒了杯茶:“道人来喝点茶。” “是靖州怎么了?百姓生活的好不就行了,有些虚名别太看重。”贤然道人走回桌边。 戚许还是不太懂的看着沈书元。 沈书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因为这里是靖南王的封地,这里的百姓只会感激靖南王,而不会觉得他们是西雍的百姓,应该感谢皇上。” “过的好不就行了吗?感谢谁重要吗?水患的时候,我觉得茌临县的百姓应该更多都是感谢你啊。”戚许说道。 “这可不一样,我是在朝为官,不管怎么感谢我,那也不是我的封地。 我吃的是朝廷俸禄,可不是地方食邑。” 看出戚许还是有些疑惑,沈书元想了下说道:“就像当年,你送水给他们,小吴是不是也一起,但是感谢小吴的多,还是感谢爹和你的多?” 戚许缓缓点头:“有些懂了,爹不同意,我们也不能做,所以他们都知道,是沈家在给他们送水。” “我放粮也好,转移也好,给他们银子也好,这些都是朝廷的,可不是我自己的。” “但,靖南王能让这里的百姓过的好,不就行了吗?”戚许还是不解。 “没说错。”沈书元笑了下:“可怕的就是,这里过的好了,他有歪心思。” “你要知道,靖南在整个西雍都算是一处极好的地方,远离战乱,四季如春,皇上还给了很多的特权,因为有这些,才会过的这么好。” 沈书元看出戚许还是不懂,也不再多说,这些要他自己想清楚:“道人怎么看?” “我?我和戚许一样,百姓过的好就行了,想那许多!”贤然道人摇摇头。 杜蓝和沈书元对视一眼,都笑着摇摇头,话是这么说没错,靖南王只要没有歪心思,当然好。 但如果他有别的想法,到头来苦的还是百姓。 “齐贺呢?”沈书元岔开话题。 “我让他去街上转转,我们几个还是太过显眼。”杜蓝耸耸肩,笑着说道。 贤然道人跟着点点头,自然的收下了这句夸奖。 因为房间紧张,戚许自然还是和沈书元睡一间,晚上两人洗漱完,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街景。 “连日赶路,今年的中秋都没过。”沈书元看着外面的花灯说道。 “我们在一起,就算过了一半了。”戚许笨拙的说道, 沈书元回头看他,随即明白为何是一半,因为他在,但爹娘不在。 “为官这几年,我就没和爹娘一起过过中秋,今年有你,虽然没有好好过,但人在就已经很好了。” 沈书元放松的靠在戚许的怀里,长长呼出一口气。 “清知,你看他们都很开心,这么晚的时辰,这么多人还在街上,就代表这里还很安全,为什么要破坏呢?” 沈书元摇摇头:“戚许,你要知道,想破坏的人不是我们,更不是皇上。 靖南王如果愿意,就这样过一辈子,没有任何人会破坏。 但如果他想要做些什么,不仅这里的安居乐业没了,很多地方的百姓都会流离失所,无辜丧命。” 第148章 戚许听到这句话,紧紧的抱住了沈书元:“清知,你没去过西北,你不知道那里的百姓有多难……” 沈书元听到这句话,回身将戚许推到窗后,低头亲了他一下。 戚许心善,虽然自己没看过战火连连的边关是什么样,但猜也能猜到。 戚许亲眼看见的时候,应该会更加难过。 “我那时突然觉得,曾经计较一碗鸡汤的自己,很可笑。” 戚许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悯,不舍和痛苦,这些他都没有和旁人说过,他知道他要坚强,他要做的更多。 沈书元抬手将他抱进怀里:“你计较的从来都不是一碗鸡汤,而我觉得你应该计较。 这和边关百姓的苦难,没有关系。 他们不会因为你不计较,而变得更好,你也不会因为不计较,而不同情他们。 所以,这两件事,本就没有关联,为何要用不相关的事情,惩罚自己呢?” 戚许想了一下,放松的笑出声:“清知,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很多的事情,总有一天都会想明白的,有我,想明白的快些,没我,慢些,总归都会懂的。” 沈书元缓缓低头,触碰上戚许的双唇,这一处的柔软,就像戚许的内心一般。 沈书元这一刻,才有些明白,为何自己这么痴迷这一处的柔软,因为这就是戚许最吸引他的地方。 “手!窗户……”戚许急的不知道应该先拒绝哪个…… “看不见的……”沈书元嘀嘀咕咕地说着。 “之前你说床幔已放,方寸之间,然后又变成了屋门关上就行,那次在小院,是院门,这次窗户不关都可以了?” 戚许真的不知道如何说才好,重话他舍不得说,道理他说不明白。 沈书元终于抬首,认真的看着戚许:“食色性也,这口腹之欲,我还是能克制一二。” 他的手又摸上了戚许的腰:“可你,我怎么都克制不住,功亏一篑啊……” 戚许忍不住笑出来声,他抬手,托住沈书元不住摇着的头:“那是我的荣幸。” “既然知道是荣幸,你管那窗户关没关!”沈书元装作恶狠狠的说了一句,再次吻了上去。 第124章 骑马是真的好看 沈书元压着戚许躺在床上,手指一直都没离开过他的腰腹。 “很喜欢?”戚许握住他的手,轻声问道。 原来还在沈家的时候,清知好像就很喜欢这样摸自己,但那时的自己,确实也没有多想。 主要他也不敢想,清知会这么喜欢自己。 “嗯,这段时日每天都看你骑马,看的我心痒痒的。”沈书元抽回被握住的手,又开始来回的摸着。 “我还以为你是想骑马,但又觉得要赶路,没时间,不然就教你了。”戚许笑着说道。 “学,确实应该学,也只想你教我,但看你骑,是不一样的感觉……”沈书元的声音低沉,似乎沉浸在戚许骑马的画面里了。 戚许听到这话,一个翻身,腰腹笔挺,双手压住他的肩膀,眼神坚毅:“这样吗?”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不由的又想到了洞房那晚,自己扯下巾帕看到的那一幕。 他忍不住一个用力,将戚许压在了身下:“别惹我!” “我们会在这停上几日,不用骑马,如果你想要……” “不想!”他还没说完,沈书元就拒绝了。 虽然这次只是来探查,可能什么危险都不会有,但以防万一,戚许还是不能生病。 更何况,还有贤然道人跟着,他若是看出端倪,戚许还做人不? “注意些,也不一定会不舒服。”戚许小心翼翼地说道。 沈书元却从他的身上翻了下去,面对着床内,压抑着身上的反应。 戚许从后面看着这样的他,呼出胸口的浊气,抬手将人抱进怀里:“我懂……” 清知不是不想要,他是怕自己病着或伤着,让人看出端倪。 他也不是在乎被人看出端倪,猜出两人的关系,他更在乎的是自己,他怕旁人看轻了自己。 “清知,我愿意的。”戚许贴着他的耳朵说道。 沈书元却摇摇头:“我不愿意。” “那,摸摸?”戚许轻声问道。 沈书元犹豫了一下,翻过了身:“我不喜欢那样。” 戚许低笑了几声:“懂了,你就是想要我,想看我骑马……” 骑马二字他说的暧昧,直接羞红了沈书元的脸,却又无法克制自己已经奔腾起来的思绪。 “你不懂,你骑马的时候,有多好看!”沈书元还是辩解了两句。 “我不需要懂,我只要知道,你喜欢就行了。”戚许低头找到他的唇,吻了上去。 “别打趣我,是因为你真的好看,骑马的人我也看过很多,但你就是和旁人不一样。” 沈书元抬手摸上戚许的肩膀,曾经他就知道戚许的肩又宽又直,所以背货的时候,看上去也很稳。 但是骑马的时候,这样的肩膀是真的很吸引人的注意,然后顺着肩膀,看到被腰带扎紧的腰线。 线条流畅,又充满力量,看上去十分的安全,腰背挺直,却又显得松弛。 拉住缰绳的手臂,似乎都能透过衣衫,看到内里的线条。 就算是一群人骑马,都能从里面一眼看到戚许。 第149章 “我在哪,你一眼看不见?”戚许出声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有些时候是私心,但骑马却不是!” “我知道,你就喜欢看我骑马!”戚许说着又要起身,被沈书元一把按住。 “我刚才稳了点心绪,别撩拨了,把我撩拨坏了,戚郎,以后就只能独守空闺了!”沈书元笑着调笑。 戚许听到这句戚郎,不由想到了洞房那夜,自己在床榻上的狼狈,瞬间便不敢再说话,佯装闭上眼睛。 沈书元也不再说话,闭上了一眼睛。 一夜无梦…… 第二天几人也没出去瞎逛,因为外面人太多了,还是齐贺一人出了门,过了午膳的时间,他回来了,几人又聚到了杜蓝的屋里。 “大人,今日小的又看到那日的公子了,余公子。”齐贺说道。 杜蓝点点头:“看到他不奇怪吧,他在靖南也算红人了,而且王爷生辰,估计他要忙的也多。” “他陪着一个妇人去了胭脂铺子,小的好奇,就问了问。” 齐贺继续说道:“说那名妇人姓李,是靖南王前两年纳的妾室,很是得宠。” “这就有些不太对了。”杜蓝疑惑的说道。 李予知就算是靖南王身边的红人,大事小事都能处理,也不会让他一个外男,陪着妾室出来采买胭脂。 而且齐贺能问到情况,就代表这次不是第一次了,旁人才会这么清楚。 “姓李?”沈书元思索了一下,微微皱紧眉头。 “对哦,你不是说他也姓李吗?”杜蓝似乎想明白了,但又什么都没想清楚:“不对啊,不是说他家女眷被欺负了吗?” “我不知道他家有几个女眷,而且就算被欺负了,也只是一个妾室,靖南王愿意就行。” “现在奇怪的是,那天我们听说他姓余,可妾室用的还是李姓,他能陪着出门,靖南王应该是知道他们关系的。” “你们之前不是说,可以反过来想吗?可能靖南王看上这女子,然后陷害的令史,把女眷霸占了。”贤然道人开口说道。 “至于吗?”沈书元和杜蓝同时问道。 戚许凑到沈书元的耳边,轻声问道:“不至于吗?” “他是靖南王,一个令史至于这么高风亮节为了拒绝他,把全家人都搭进去? 虽然也不是说,因为他是靖南王就一定要攀附,但反过来说。 令史觉得妾室不合女儿家的身份,不愿意。靖南王就非要把他们一家都毁了?只为了这么一个女子?” 杜蓝摇摇头,表示一点都不理解,完全不可能。 “那只能说你们看的少了,为了女子把自己葬送进去的官,也不在少数,色字头上一把刀嘛。” 贤然道人听明白了,是这么折腾,其实还不如明强,就算被弹劾,皇上帮着说说话就过去了。 但是暗中陷害,勾结当地官员,那可就是大罪了。 “而且李予知还投靠了靖南王,如果当初真的高风亮节,现在这些又是什么?”杜蓝耸耸肩。 “卧薪尝胆,寻机报仇。”贤然道人一本正经的说道。 “道人,你是不是平时喜欢在茶楼听书啊?”杜蓝直接问道。 沈书元听到这话,没忍住笑出了声,贤然道人转头正要说他。 就看到他低着头,玩着自家徒弟的小指,不亦乐乎。 而自家那个傻徒弟,还在那抬动着小指,逗着他玩。 杜蓝看到贤然道人的视线,也顺着看了过去,想起第一次见戚许的时候,他们也摩擦了一下小指。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突然有些好奇,戚许的小指有什么不一样吗? 改天找个机会,摸一摸! 第125章 这小指有何特殊? 听齐贺说完事情,几人便又散了,贤然道人也准备出去看看热闹,杜蓝带着齐贺也出门了。 沈书元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街道。 戚许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侧颜,瞄着街道上的热闹。 “我们也出去逛逛吧。” 戚许一直都记得,当年他说等到了京中,要给清知买好吃的买好玩的。 当年的心愿未了,这次两人相遇,也没有机会沉下心来逛一逛,看到这处的繁华,他便又想起了这件事。 沈书元点点头,抬手指着屋外:“你看这街上的铺面,都挂着灯笼。” 戚许伸头看了一眼:“说是有灯会,这样也正常吧?” “可,这灯笼一看就做工精致,除非是当地只有这一种款式,不然怎么可能家家户户都一样?” 店铺大小不一,商品不一,位置不一,那也就是说能赚的银钱也不一样。 赚的多的挂的好些,撑的是场面,赚的少的图什么呢? “走吧,我们也去街上看看。”沈书元站起身,转身看着戚许笑道。 戚许却瞬间看直了眼,清知的笑,他自然常见。 但此刻他一身素衣站在窗前,背后是繁华街景,反而衬托的他更加举世无双。 “怎么了?”沈书元不解的上前问道。 “没,没什么……”戚许抿了下唇,瞬间红了耳垂,匆忙的侧过头。 沈书元也没多计较,领着他就出门了。 两人上了街,沈书元一直在左看看右看看,直到看到一家做蜜饯的店,才走了进去。 “公子,随便挑挑。”老板迎上来说道。 第150章 沈书元是没怎么吃过这些的,偶有吃到,也是在杜蓝那处。 “店家,哪个甜啊?”他出声问道。 “这个,公子尝一个。”店家用小勺舀起一个,让沈书元尝尝。 戚许则一直站在后方,手握刀柄,看上去就是沈书元的侍卫一般。 “嗯……甜了点,比这稍微淡些的包上两种吧。”沈书元笑着说道。 “公子长的真好看,这一笑更好看。”老板没忍住说道。 沈书元虽然长的好看,也多有人夸奖,但这样直接夸的,他也是第一次遇见,只能低头笑了下,看似不好意思的岔开话题:“店家,这里最近好热闹啊。” “王爷要过寿了,每年都会这么热闹,要热闹好些天呢。”老板称好蜜饯递给沈书元。 沈书元递过文钱,看似好奇的问了句:“这街上的灯笼都做的很好看,你们都是在一家买的吗?改天我也去铺子里看看。” “不是,每年灯会,各家的灯笼都是王府统一采办的。不止这,前后两条街也都有。” 沈书元像是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走到了门口的位置:“但我看各家颜色,也不尽相同啊?” “又不要自家出钱,王爷给什么,就用什么呗。”老板笑着说道。 “店家说的是,那我们先走了。”沈书元又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店门,戚许则跟在他的身后。 走了没几步,沈书元将手中的蜜饯递给戚许:“尝尝,我记得那年灯会,你喜欢喝糖水,甜口的应该也喜欢。” 戚许看着手中的纸包,有些局促的问道:“给,给我买的?” “对啊,你就算喜欢甜口,也不会拉下脸来买的,所以我买给你吃。”沈书元示意他快尝尝。 戚许捻起一块蜜饯,放进嘴里,香甜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甜度适中,很是好吃。 “好吃吗?”沈书元凑近问道:“我刚才特地没问你,你站的跟个门神一样,若是知道买给你的,店家肯定取笑你。” “他开门做生意,才不会取笑我呢,是你在逗我。”戚许看似一本正经的说道,但拿着纸包的手已经有些微微颤抖。 “现在的戚许,确实没有原来招人怜爱了,若是原来,我这么说,估计已经羞红脸颊,躲进我怀里了。”沈书元摇摇头,一副很失望的样子。 “惯会胡说。” 戚许知道,沈书元是不想自己因为这么点的小事而感动。 但他又哪能知道,这么点的小事,是自己都不会注意到的。 当有一个人,比自己都对自己好的时候,他又如何才能不动容? 沈书元也不多说什么,而是准备在街上继续转转。 杜蓝远远就看到戚沈二人,看到戚许一直落了半步跟在沈书元的身后,他低头想了想,不动声色跟了上去。 终于在他们和人流交错,稍微慢了些的时候,抬手握住了戚许的小指。 这小指,到底有什么不一呢? 戚许已经将蜜饯收在怀中,街上人多,人来人往的他怕反应不及,碰洒了。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小指被触碰了一下,他只以为是人多碰到了,还没反应过来,居然被人一把握住。 杜蓝缓缓转头,看着自己脖颈边的长刀,连一丝尴尬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清知不是说,他这个表兄也就跟贤然道人学了两年的武吗? 他还以为和齐贺的身手差不多呢,怎么会有这么快的速度,这么可怕的杀气。 若不是知道戚许不会砍了他,他估计都已经跪下了。 “杜大人?”戚许赶紧把刀收回。 沈书元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奇怪的看看两人。 跟在一边的齐贺也已经白了脸,他刚才都没看清,戚许的刀已经落到近处了。 “我要是说,总是看你玩戚将军的小指,有些好奇,摸一摸,你们信吗?”杜蓝擦了擦额间的汗。 沈书元若不是守了这么多年的规矩,只怕一个白眼都翻出来了。 这有什么不信的,这话说的太真,太值得相信了。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那你直说,戚许还能不让你碰?这还好是白日看的分明,要是晚上,人头落地!” 杜蓝此刻已经缓过来了,先是抬手摸摸自己的脖子,又抬手拍了拍戚许的肩膀:“你这刀也太快了吧?” 戚许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我身手不太行,但砍脑袋,是练出来的。” 杜蓝这才想起,他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 想到此处,他偷偷看了一眼戚许收起的刀,怪不得杀气那么足,也不知道砍过多少脑袋了…… 沈书元有些不解,凑近低声问道:“你们还专门练砍脑袋?” “吓唬他的!”戚许淡定说道。 沈书元转过身,偷偷笑了一声,又正经回身。 第126章 杜蓝又被欺负了 几人碰上,加上天色渐晚,便一起回了客栈,没过一会贤然道人也回来了。 “道人看到什么喜欢的了?”沈书元直接问道。 “前面那条街,有家酒,酿的不错。” 贤然道人也没客气,若是之前他还会客气一二,现在这人都把傻徒弟拐跑了,孝敬自己是应该的。 沈书元点点头:“那走的时候,带上几壶。” 贤然道人满意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第151章 沈书元则是又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外,此刻街上的灯笼已经都亮了起来,颜色各异,确实好看。 “今晚,我们稍微晚一些吧。”沈书元坐到桌边说道。 “怎么了?”杜蓝问道。 “心里有些猜想,还未证实,只能等等。”沈书元说道。 几人本来就是来办事的,听到他这么说,自然不会拒绝,但饭吃完了,也不能干坐着,杜蓝就提议下棋。 “道人定然会下,指点指点杜兄?”沈书元主动说道。 “老道今天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棋艺精湛!”贤然道人也没拒绝。 沈书元转头看着戚许:“你和道人学过下棋吗?” “不太会,师父倒是教过,那时就没学会,到了军营又用不到,忘的差不多了。”戚许摇摇头,又被贤然道人瞪了一眼。 “教你点东西,今天忘一点,明天忘一点。” 戚许讨好的走到他的身后,帮他捶着背。 “别妨碍我,我要大杀四方了。”贤然道人推开他。 “那我们俩,就坐边上看着吧。”沈书元只为了打发时间,看人下棋一样的。 戚许显然对于下棋没兴趣,而且一晚上的时间,真想教,也教不出什么,就没必要了。 两刻钟过后,沈书元摇摇头,肩膀靠上坐的笔挺的戚许:“杜兄好惨啊!” “啊?”戚许看不懂,也不知道此刻谁更厉害。 “道人,杀气太重,杜兄太惨!”沈书元摇着头,有些庆幸不是自己在下。 杜蓝叹了口气,转头看他:“你是不是知道道人是这棋路,才让我来下的啊?我下午才被戚许吓过,晚上还要被道人拳拳到肉……” “戚许怎么会吓唬你?”贤然道人诧异开口,这说到自己徒弟了,若是规矩不好,还是要教的。 沈书元摇摇头,把事情说了下,听到杜蓝去握戚许的小指,贤然道人笑着说道:“也就是沈大人不会功夫,不然就不是吓唬一下啦。” “和沈书元又有什么关系,这小指还能是他专属的啊?”杜蓝没好气的说道。 贤然道人笑而不语,又落下一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杜蓝直接跳了起来:“清知,你看他!” “到底怎么了?”戚许是真的看不懂,齐贺也一脸茫然,自家少爷虽然偶有跳脱之举,但下棋时是难得的沉稳。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沈书元摇摇头:“就相当于,秀才刚准备开口,兵就当头给他一拳,你说谁错了?” “打人的不对!”戚许说道。 “嗯~~~秀才也这么觉得,兵就给了第二拳,秀才便觉得自己错了!” “我有这么没骨气吗?这何止是两拳啊?”杜蓝就没见过棋路这么怪的。 “那也是你自己留的口子,你想诱敌深入,但敌进来了,你打不过,怪谁啊?”沈书元是看热闹的,自然无所谓。 “你,你等着,我会翻盘的!”杜蓝深吸一口气,神情专注不再说话。 沈书元则站起身,走到窗边,又看了一眼外面,有些店铺已经关门了。 “怎么?”戚许知道,他在乎的还是灯笼。 “快了,再等等。”沈书元,关上了窗,又回去看他们下棋。 没过一会,就看到杜蓝额间都开始出汗了,戚许有些奇怪,不过是一盘棋,至于吗? “棋盘如人生,至于!” 今日被贤然道人这么一杀,估计杜兄心性都会有些改变的。 终于一盘结束,杜蓝直接躺在榻上,觉得精气神都被抽干了。 沈书元笑了笑,走到了窗边,杜绝了正在兴头上的贤然道人,邀请他下一盘的可能。 “戚许,你看……” 此刻时辰晚了,虽然靖南没有宵禁,但街上也没多少人了,很多的店铺都关了门。 “有很多关了门的店铺,灯笼还亮着,虽然晚上有人巡街,但还是有火灾的可能啊。”戚许有些不解的说道。 沈书元想的不是这个,听到戚许这么说,又觉得自己心中所想,可能真的没错。 “而且都是一种颜色的。” “看什么呢?”贤然道人也凑到窗边:“灯笼啊,有些店家放在里面的蜡烛短,会燃尽的,就不会特地去熄了。” “道人说的倒也有理,但正好都是这个颜色的灯笼,就还是有些奇怪了。”沈书元转回桌边。 杜蓝也已经擦了把脸,找回了自己魂,走到了窗边看了一眼:“确实奇怪,而且这样式都一样。” “我白日去问过了,说是王府统一采办的。”沈书元说道。 “统一采办,留下同样颜色,感觉像是传递消息啊。”杜蓝接过齐贺倒的茶,皱眉说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什么消息需要这样传递?” “要不小的去街上,把数量和燃灯的位置画下来?”齐贺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白日我都注意过了,没有什么规律。” “我记得,除了这条街,不是还有两条有灯笼吗,是不是要一起看?”贤然道人想了下说道。 “若是需要一起看,那就要找一个高处,不然也很难看全吧?”沈书元皱眉说道。 突然他和杜蓝异口同声说道:“靖霞楼!” “老道这两天也去问过,说是上面两层,不对外,本地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只有王爷宴请才会上去。” 第152章 贤然道人也点点头:“要不老道晚上去看看?” “如果是靖霞楼,那我还有些别的想法。”沈书元皱眉说道。 就算街上的灯笼是为了传递消息,靖霞楼也能看到消息,然后呢?这消息需要给谁? 这本就是靖南王的属地,总不至于是给他吧? 他又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 十五刚过没多久,夜空暗沉,衬托着街上的灯笼,明艳非常。 第127章 探查 沈书元走到桌边,看着戚许问道:“我看书中说过,你们行兵布阵都会有些阵法之类的。” 戚许点点头:“每日操练,就是练这个,站位,行动速度,配合,缺一不可。” 在战场上,一人错,就可能切断核心,让整个阵型溃散,所以每日的操练尤为重要。 “这个,会不会就是阵旗?”沈书元问道。 阵旗指挥变动,虽然手法基本相似,但也有些将军会为了隐藏进攻方式,而进行调整。 也就是说,很多指令只有受过训练的人才能看懂。 这灯笼看似没有特殊意义,可能是因为只有传达和接收的人才能看懂。 贤然道人低头想了下:“有些道理,但这也太慢了吧?还要等晚上,还要等灯会,还要特定的位置才能看见。” 沈书元沉思了一下说道:“靖霞楼后面是靖南王的园林,那日看去便知道不小,会不会……” 在里面排兵布阵? 贤然道人站起身:“我回屋拿了剑,现在就去看看。” 看戚许站起身,他又说道:“老道自己去,你们这里任何一个,对我而言都是累赘,去去便回。” 沈书元看到贤然道人转身,规矩的站在他的身后行了一个礼,便坐下等他回来了。 “道人功夫如何?”沈书元看着戚许问道。 “应是很好,我才学了多少啊,按说师父一人去,确实更加稳妥。”戚许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担心的靠在门边。 “此刻也只能信道人了。”杜蓝想到刚才的棋盘:“他不会和人打起来吧?” 沈书元摇头:“看他刚才的棋路,就知道该跑的时候,是毫不犹豫的,不像你,死磕!” 杜蓝摇摇头:“我那是下生气了!” 沈书元也没再说他,只是摇摇头。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贤然道人回来了。 “没事吧?”戚许拉开门,看到他进屋,就跟在他的身边,上下看着。 贤然道人一看就知道,自家傻徒弟一直在门边等着,心里虽然高兴,却嫌弃的挥开他的手:“我能有什么事。” “道人喝茶。”沈书元起身帮他倒了杯茶。 “没人,一片漆黑,安静的可以。”贤然道人说道。 “那这灯笼到底是何意呢?”杜蓝有些不解。 “所以说你傻啊。”贤然道人喝了口茶:“一片漆黑,毫无人声。不怪吗?” “确实!”沈书元点点头:“既然是园林,就不可能没有下人,而且最近靖南王过寿,虽然不一定会去此处,但也应该准备起来的。” “还有就是靖霞楼,那处也挂了灯笼!”贤然道人说道:“每层的外围都有,也是颜色各异,我看了今晚亮的和街上的一个颜色。” “嗯,我们那日去的时候,确实有看到灯笼,但那时也没过多注意过。”沈书元点点头。 园林没有探查出什么,就代表之前的思路不太对,却也不一定全然不对,这件事定有蹊跷。 “今晚就到这吧,也想不出什么了。明日不行再去看看。” 沈书元站起了身,几个人也就都各自回屋了。 他和戚许回了屋,他拿着浸湿的帕子,走到戚许身边,将他被杜蓝握住的小指仔细的擦了擦。 “这是做什么?”戚许不解,却也没阻止。 “我平时碰你小指,多有挑逗之意。虽然知道杜蓝不存此心,但他说是因为此事,便觉得心中不快。” 沈书元擦的仔细,确定都擦干净之后,又低头亲了下。 戚许只觉此举好笑:“这有什么好计较的?” “你想啊,如果哪天,他看到我安慰你!”沈书元亲了下他的唇:“他也觉好奇,便能亲了?” 戚许有点懂了,如果是想握自己的手,是没什么的,但他用的是探查清知对自己的心,而来碰的,这就确实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了。 就像两人调情之间,突然插入了一个杜蓝…… “不是已经吓唬过他了吗?”戚许说道。 提起这事,沈书元忍不住笑出声:“当时杜兄脸都白了,我还真没见过他这般模样。” “不过想想……”沈书元笑出了声:“若是他看到我安慰你,估计不会来试探,当时就能吓晕过去。” 戚许有些无奈摇头,清知现在对着自己,总有些时候,显露小孩心性,让他又是无奈,又是喜欢。 两人刚躺上床,便听到了敲门声,戚许穿上外衣打开了门。 “师父?”他看到站在门外的贤然道人,赶紧让他进屋。 “怎么了?”沈书元不解的走上前问道。 贤然道人没说话,只是递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莫要多管闲事! 沈书元赶紧将烛火点亮,又细细看了一遍:“哪来的?” 贤然道人放了一支飞镖在桌上:“射进屋里的,我没追,毕竟不知底细。” 第153章 “难道是今晚探查之事?”戚许皱眉。 “不应该。”沈书元直接摇头:“今晚之事只是猜测,道人一没查出什么,二没遇到事情,三没与人相见。这张纸条,反而做实了事有蹊跷,对方不会这么傻。” “我也觉得不是,晚上街上人少,若是真有人能跟我一路,那可不是一般的高手。”贤然道人自信说道。 “白日呢?道人可有做过什么?”沈书元问道。 贤然道人皱眉想了下:“哦,有个手脚不干净的,欺负人家姑娘,我没忍住,呵斥了两句,但没动手。” “可能是本地谁家的公子,这种行径本就低劣,连露面警告都不敢。” 沈书元将纸条又看了看:“明日我们一起去看看,今日你呵斥他人的地方,问问便知。” “也好,我就是来和你们说一声,晚上小心些,齐贺那边我交代过了。”贤然道人说完,就准备出去。 “要不加张床,睡在我们屋里吧?”沈书元起身说道。 贤然道人有些嫌疑转身:“你,给只鸡,估计都是被追的主。这个,傻啦吧唧,还得我护着,我住这干嘛?保护你们啊?想得美!” 沈书元发现,虽然贤然道人,似乎接受了他和戚许的感情,但找到机会,就要编排自己几句出气。 想到此处,他转头看了戚许一眼,还是戚许的错,太过招人喜欢。 第128章 沈书元丢了 第二天一早,几人用完膳便出了门,跟在贤然道人的身后。 沈书元看着面前的茶楼,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是在这,看到有人递了文钱给唱曲的姑娘,就骂了别人?” 杜蓝也没想到,这打抱不平的地方,如此正经。 “给文钱也不代表,他能出言调戏。”贤然道人一本正经的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这话确实没错,却又不一定没错。 一个姑娘家选择在茶楼卖曲,定是生活所迫。 道人能帮的了她一次,也帮不了她次次,若是得罪了客人,茶楼不再让她唱曲,反而也算不上帮忙了。 “怎么?她就算在这唱曲,也不代表别人能随意轻薄于她。”贤然道人说道。 “道人说的自然没错,我也这般认为,只是……”沈书元想了想,自嘲一笑:“看到一次帮一次,也算是帮忙了,确实无需纠结更多。” 眼下既然看见了,想着以后帮不了,此刻便不出手,确实也没道理。 “走吧,先进去看看。”沈书元说道。 戚许凑到他的身边:“我若看见,也会帮的。” 沈书元点点头:“帮人从来就不是错的,刚才是我想的太多,自困其中。” 戚许没听懂什么意思,加上已经进了茶楼,便也不再说话。 今天台上的是位说书先生,沈书元又转头看了看四周,看客还挺多,大厅里颇为热闹。 小二擦了下靠近门口的桌子,笑着让他们坐下。 沈书元看了看,里面还有空桌,为何不安排他们坐进去呢?是怕走动惊扰了听书的客人? 这么一想倒也合理。 “几位客人,像是外地来的。”小二端上茶盏,给每人都沏了一杯茶。 “是啊,听说靖南王过寿会有灯会便来看看热闹。”杜蓝点点头。 小二笑着说:“确实,最近可热闹了,有需要再叫我。” 沈书元转头看了眼小二,看着贤然道人说道:“感觉不是店家,不然也不会这么顺畅的来招呼吧?” 贤然道人点点头,也侧身看了看,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几人喝了会茶,台上的说书先生下去了,又换上了唱曲的姑娘,看来昨天的事情,应该没有影响她什么。 沈书元用力眨了下眼睛,觉得好像有些困意,估计是昨晚睡的太迟了些。 “我去如厕,稍后回来。”他对着戚许说道。 “我陪着你。” 戚许正要站起身,台上却吵起来了。 又是一名男子,给了银钱出言不逊,甚至还抓住了姑娘的手腕。 “这龟孙还敢来,昨天就是他!” 贤然道人气的再次上前,沈书元怕出事,让戚许留下,他则问了小二位置,去了后院。 就算戚许和道人冲动,有杜蓝看着也不会出事。 而且自己去去就回,这么点时间,他们师徒应该也干不出什么惊天大事。 可还没走两步,他就觉得自己困顿异常,似乎此刻闭了眼,就能睡过去。 他用力摇了摇头,觉得有些不对,但还没容他细想,一块巾帕从后面捂住他的口鼻。 沈书元只觉有股刺鼻的味道袭来,眼前一黑就软了下去。 “小心点,快点抬出去。” 两个人抬着沈书元送到了外面的马车上。 车上等着的人,看到沈书元的脸笑了下:“那天进城就注意到他了,谁知道昨天只来个老道。 看我说的吧,扔个字条,今天不就自投罗网了?” 另一人也上前看了看:“这长相,王爷定然喜欢!” 另一边,贤然道人上去之后,大厅内的人很多都聚了过来,戚许怕师父出事,自然紧紧跟着。 杜蓝也带着齐贺,守在他们身边。 那名男子和几人纠缠了一会,看在人数上也不占便宜,骂骂咧咧的走了。 唱曲的姑娘盈盈起身谢了他们之后,便也回到了后台。 第154章 “龟孙!”贤然道人还有些气愤。 杜蓝却觉出来不对,桌上的茶盏怎么少了一个? “清知还没回来?”他出声问道。 戚许在他们回身的时候,看到沈书元未归,已经到后面寻他了,可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人影。 “师父,清知不见了,后面没有!”他赶紧回来说道。 “小二,跟我们一起来的人看见了吗?”杜蓝出声问道。 小二笑着说道:“公子可别吓我,刚才进来就你们几位啊,哪还有人?” 贤然道人一把握住剑,厉声斥道:“休要糊弄老道!” “怎么?还要打人啊?这厅里的客人都看着呢,刚才台上帮忙,也就你们几位啊!”小二哀嚎一声,吸引了周围的注意。 “是啊,不就你们吗?” “咋了,还准备讹上店家啊?” 周围响起了一些帮腔的声音。 “中计了!”杜蓝深吸了一口气。 也不怪他们放松,青天白日,这里还是人来人往的茶楼。 他们又是几人同行,哪能想到会有人,如此光明正大的对他们下手呢? “什么意思?”戚许只觉得手脚冰凉,清知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丢了? “我要见下你们掌柜的!”杜蓝走到小二面前说道。 “你们是不是想讹人啊,那也不用见掌柜的,可以直接见官。” 小二气势上一点不弱:“进来的客人都是单独的茶盏,每桌都是这样,你们这桌也是,现在却非说少了个人!” 杜蓝冷哼一声,也不强求:“我们可不是一般的外乡人,现在就会去见靖南王,让你们的人小心着些,那人若是伤着,只怕靖南王也不会放过你们!” “走,去王府!”杜蓝一甩衣袖,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我们现在真的去王府吗?”戚许虽然急,但也急着是来办正事的。 “当然,本来明日也要去的,不过是早些时辰,不碍事。” 杜蓝脚步不停:“这里是靖南王的地盘,正街的茶楼敢如此行事,他会不知吗?” “你的意思是,靖南王指使的?难道他知道我们来做什么?”戚许只觉得眼前一黑,若是这样,清知会怎么样。 “他是王爷,就算知道茶楼有些腌臜之处,也不会事无巨细。 而且他若是知道我们的身份,或者知道我们来做什么的,他就更不会碰我们。” 杜蓝越走越快,他其实也怕,搬出靖南王反而会让茶楼狗急跳墙,伤了清知性命。 贤然道人附和道:“是的,他知道就什么都不会做,还会把我们奉为上宾。” “确实,孟将军驻扎的地方可不算远,这里丢了朝廷命官,他正好能开拔,直接进来搜,你说靖南王是疯了,招惹这么大的事情? 现在就只能希望,这件事的背后真的是靖南王,那茶楼听了我的话,定然不敢胡乱行事。” 杜蓝摸了摸怀里的拜帖,这个可千万不能遗失了。 贤然道人轻声说道:“有人跟着我们,应该是茶楼那边的,只要我们能进王府,他们应该就不会轻举妄动了。” 戚许白着脸,紧紧握着刀柄,刚才自己应该跟着清知的,怎么就能让他自己去呢? 第129章 絜矩于心 沈书元感觉似乎有阵微风拂面,心中顿觉疑惑,迷糊的睁开眼睛,只觉得头晕脑胀。 他坐起身,扶住额,回忆了半天,才忆起晕过去前的一幕。 当时便觉得困顿,只怕是茶盏中就已经先下了药,就算自己不去后院,台上闹起来了,也会趁乱想办法带走自己。 只是那样更加困难而已。 他挣扎着站起身,看到窗外,一男子身袭白衣,凭栏远眺。 李予知? 沈书元走到门边,绕到了他身边,还未开口,便听到他说:“醒了?吹吹风吧,这里很舒服。” 沈书元看着外面的鱼池假山,点点头,依栏而坐:“是你抓我来的?” “自然不是,得见故人,我心惶恐。”李予知抬手给他倒了一杯茶:“醒醒神吧。” 沈书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也没急着开口说话,而是看着面前景致。 就像李予知说的,微风拂面,景色宜人,确实让人身心舒畅。 李予知有些诧异转头,看着他一脸惬意,摇摇头说道:“当初在县学,虽相处不久,可你却让我印象深刻。” “为何?”沈书元配合问道。 “皮囊尚可,性格清高……” 这两句话说的有些刻薄,但沈书元只是淡淡一笑:“谢谢夸奖。” “今日再见,却发现,当初的自己看的不够通透。”李予知一直看着鱼池,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沈书元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喝着茶,看着景,有些事情他主动开口,定会落于下风。 “你就这么放心喝我给的茶?”李予知问道。 “我人已在此,连是何处都无从查询,再下药迷晕,与你有何好处?”沈书元说完又喝了一口茶。 他此刻还不算完全清醒,喝些茶水正好。 “你不好奇,我为何在这?”李予知终于忍不住,主动问道。 “此事与我无关,你若愿说,我便听着。”沈书元没有看他,依旧品茗赏景。 李予知笑了下:“我看过皇榜,知道你中了榜眼。” 第155章 语气中的羡慕之意,沈书元自然听的出来,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一朝得中。 县学每科的癝生也就十人左右,当年能成为癝生的李予知,也是同窗中的佼佼之辈。 只是,世事无常…… “如果我还能科举,定也能中得进士吧?”李予知的语气中满是憧憬。 沈书元听到此话,转头看了他一眼,别的事情他无法共情,但这件他却可以。 他们能考进县学,成为癝生,都是付出了极大的心血的。 贤然道人之前就打趣过他和杜蓝,问他们读书人又不用练功,为何都起的如此早。 他们怎么不用练功,只是练的功不同罢了。 “不用这么同情的看着我……”李予知洒脱的笑了下。 “不是同情,是有些惋惜……”沈书元摇摇头,说到底当初的事情,也不是李予知自己的错。 “我考上县学的前一年,也是这个时节,听说有灯会,爹带着我们一家人来了靖南府游玩……” 李予知似乎沉浸到了某种记忆中:“我没怎么出过远门,为人也有些呆愣。 呵呵呵,我知道在县学的时候,和你的机敏比起来,我就是个书呆子……” 沈书元没有说话,似乎回忆起了当初的李予知,坐在一处角落,埋头看书,也不与旁人说话。 “我在街上撞了个人,虽然道了歉,但对方就是不依不饶。 我爹多少也算是个官,疏通之后,这件事便了了。可却是我以为的了了…… 很快靖南王就派人来了家里,说要提亲……” 沈书元眼神微动,这件事倒和他们前几日猜测的有些相似了…… “我爹怎么会同意……” 沈书元似有不解的看着他。 “你是觉得我爹不知好歹?”李予知笑着问道。 沈书元微微抬头:“只是觉得以卵击石,没有必要……” “可如果我说,靖南王提亲的对象,是我呢?” 沈书元愣在了当下,靖南这处可没有契兄弟的习俗,而且靖南王又怎么可能需要契兄弟? “所以你爹的那件事?” 难道还真让他们猜对了,从头到尾就是陷害? “那是他咎由自取。”李予知说完,看着沈书元的神色笑了下:“哪有那么多的事情,都一定有前因后果,环环串联呢?” “我至今不解,你为何要在水井中下药。”沈书元终于开口,问出心中唯一疑惑。 当年令史下狱,只要查明和李予知无关,虽然仕途有阻,但人生还有那么多条路可以走不是吗? 这和自己犯错下狱,完全不是一件事。 李予知听到这个问题,自嘲的笑了下:“我收回刚才的那句话,没有因哪来的果……” “我从没有在水井中下过药……” 沈书元微微点头,当年这件事闹的县里人心惶惶,他从没有怀疑过真伪,只是心中不解。 “你信?”李予知似乎很诧异。 “信,这本就是当年,我唯一想不清楚的一件事,就算是书呆子,就算待人接物差了些,可读书多年,心中絜矩自有尺度。”沈书元淡淡说道。 “那张大哥家的老母亲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人心难测,他这一辈子为了这个老母亲,钱财散尽,连个媳妇都没有,可偏偏这个累赘,还能活那么久,谁知道呢?”李予知痴痴的笑了两声。 沈书元看着面前的鱼池,也缓缓呼出一口气。 当年的事情,每一件都是独立发生,却又被人有心串联,最终变成了让人折骨的利刃。 他不想转头,看向当年被迫折骨的少年,同样的情形,发生在自己身上,又能如何抗争呢? “为了活着,有些东西丢弃了,也就丢弃了……”李予知看似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沈书元点点头,活着尚有一线生机,死了便只剩下虚无,人虽有风骨,却也逃脱不了世俗。 “你来靖南所为何事?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李予知问道。 沈书元微微摇头:“有事,却无需问你!” 李予知呆愣片刻,垂眸低笑:“当年在县学,我觉得我们同为癝生,为何夫子似乎就是更看中你。 现今却明白了,与你相比,确实是我不配了!” 沈书元并未安慰,有些事,不论是真的想通,还是表面客套,别人心中的思绪,本就与他无关。 第130章 繁华之下 杜蓝到了王府递了拜帖,自然毫无阻碍的进了府,将来意一说,靖南王勃然大怒,着人立刻去查。 杜蓝知道,如果茶楼真和靖南王有关,等下他们就会见到清知了。 虽也有可能,靖南王为了掩盖茶楼和他的关联,故意不去寻找。 但,他和清知是代孟将军前来拜寿的,得罪武将,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果然,过了半个时辰,靖南王推托有事先行离开,又过了一会他的管家就进来说,人已经寻到,就在府门外。 戚许听到就准备起身,却被贤然道人瞪了一眼。 几人施礼拜别,缓步走出来靖南王府。 “清知!”戚许看到站在门外的沈书元,焦急的走上前。 他想要将人好好查看一番,却又知道此刻不合适,只能握紧刀柄靠近他的身边。。 “无碍。”沈书元摇摇头。 第156章 贤然道人沉着脸上前,握住他的手腕探查了一下脉象:“你们先回客栈,老道我去抓几贴药。” “让戚许陪您去吧。”沈书元说道。 “不用,先不说他现在会不会愿意离开你身边,就老道的身手,如果都无法应对,带着他也没用。” 看着贤然道人远去的身影,几人刚要说话,一辆马车从街头赶了过来:“王爷让小的送大人们。” 几人对视了一眼,没再多言,上了马车。 回了客栈,进了屋,房门刚关上,戚许就忍不住的上下打量,前后看着。 “别晃我,晕着呢。”沈书元微微闭上眼睛。 “那去床上睡会,道人回来估计还要煎药,你正好歇一会。”杜蓝也急忙说道。 “头晕想吐,也躺不住,去窗边坐会吧。”沈书元说道。 杜蓝认真的看着他的面容,总觉得他似乎有心事未解。 戚许拉过一边的软榻,放到窗边,让沈书元半靠在榻上,看着窗外。 “怎么了?”杜蓝出声问道。 戚许站在沈书元的身后,轻轻的帮他揉着头,想让他舒服些。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只是有些感慨,你看这街景和前几日并无不同,那时我们还觉得此处鸟语花香,安居乐业,却没想到,这繁华之下,可能是吃人的坑洞。” 戚许不懂,凑近问道:“伤着了?” 沈书元微微摇头:“我身上有官命,今日丢了,靖南王只能放,若是寻常百姓呢?” 杜蓝明白他的意思,那茶楼定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对于外乡人而言,靖南府太可怕了。”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有多少人在靖南丢失,根本无从查起。 戚许听到这句话,直接抬手抱住了沈书元,一点都不在乎杜蓝是不是还在。 杜蓝倒也没有多想,今日这件事本就凶险,戚许和清知亲近,抱着安慰一下也正常。 “不论天涯海角,我都一定会找到你……”戚许哑着嗓子说道。 “那若是找到的时候,我傲气不在,风骨已毁,你还觉得应该找我吗?”沈书元喃喃问道。 “当然应该,不论怎样那都是你,什么样的你都是你,我只是要找到你!”戚许嘴笨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只能一遍遍的重复。 杜蓝却敏锐的问道:“你见到谁了?你看到哪个傲气不在,风骨已毁之人?” 沈书元沉思半刻并未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杜蓝却猜到了,应该是李予知,只怕此人身上也有颇多让人唏嘘之处。 清知此刻不提,留的是他人颜面,自己自然也不该再问。 齐贺敲门进屋:“大人,小的去看过,茶楼已经封了。道人也已经回来,正在厨房煎药,不用担心。” “今日你们去了靖南王府,可有不顺?”沈书元侧身问道。 “孟将军的拜帖能有什么不顺,我只是怕靖南王撕破脸,不会交出你,那才是真的凶险。” 沈书元摇摇头:“没必要,这茶楼的行事,肯定没有和王爷说过,此刻封了既是给我们一个交代,也代表此事了了。 若是执意不放人,那他就要将你们都扣下,就算能拖延一些时日,可到了日子我们没回去。 孟将军可不是吃素的,这不是送给他大军入境的借口吗?” 杜蓝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孟将军离得太近,靖南王应该不敢赌。” 说完这句,他思索了一下,试探开口:“李予知可愿意帮忙?” 沈书元微微摇头:“此事与他无关,我自不会提。” 不论他和靖南王是怎样纠葛,现在这里都是他安身立命的地方。 靖南王只要没有大的举动,皇上就不会对靖南做什么,而且就算有,也要看皇上决断。 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对峙,旁人本就无法左右。 只为了这件事,就让李予知放弃他安身立命的地方,选择来帮助他们,本就有些可笑。 先不说李予知会不会愿意,就算愿意,然后呢? 自己能给他什么样的承诺? 背叛之举只要做实,靖南王会对他做什么,犹未可知。 而且靠着李予知告知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能扳倒靖南王,也犹未可知。 所以只要不是他主动提,自己自然不会对他有任何的询问之举。 杜蓝微微摇头,他当然知道清知的意思,但有的时候做人,也不能太顾忌原则。 戚许听不懂他们的哑谜,只觉得今天的清知是他从没见过。 当日在府衙的房门前,那个自责的无法喘息的清知,看上去只是即将破碎。 而今天的他,脆弱的像是已经化为了尘埃,别说触碰了,就是稍微大一些的喘息,都能将他吹散。 戚许心疼,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轻轻的抱着他。 贤然道人一进门,就看到大开的窗户,窗前的软塌和榻上的人。 “坐在这做什么?房间里没有床吗?”他气愤的走过去,递出手中的药碗。 “快些喝了,喝完就去床上睡觉,你们也都回去,让他好好休息,去床上休息!” 戚许接过了药,想要喂给沈书元,看他抬手,想到屋里还有旁人,便递给了他,让他自己喝下。 “你们先回去吧,我交代两句。”贤然道人对着杜蓝和齐贺说道。 第157章 杜蓝点点头转身就走,毕竟在这间屋子里,他确实算是外人,更别说他身边还有个齐贺了。 贤然道人看着沈书元喝完药,对着戚许说道:“他身上不止一种迷药,药效都有些霸道。 别看他现在似乎悲伤的很,那是因为脑子不清醒,要让他好好睡一觉,你守着他,若是有不对劲就喊我。” 戚许听到师父这么说,赶紧将人扶到床边,伺候着脱了外衣,让沈书元躺下。 贤然道人又上前号了下脉:“药刚喝下去,药效没有那么快,还有,他若是有什么想要舒缓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戚许不解的看着他。 “看我干嘛?到时候就知道了,你守着人就行,午膳是不用吃了,晚膳一定要吃,你看着时辰。” 戚许点点头:“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没了,我今天不出去,就在屋里,有事就来叫我!”贤然道人交代完,就出去了。 他刚出门就看到站在门外的杜蓝。 杜蓝轻声问道:“可有大碍,明日还要去祝寿呢。” 贤然道人知道,他不是在意祝寿,是怕直接问,自己一点都不说。 “我在这,不会有大事,但这药确实不常见,等到睡醒了再看看。”贤然道人说道。 杜蓝点点头,如果药效凶猛,只怕靖南王就已经派人送药了,不然回来了一个重病的沈书元,他依旧无法交代。 看到杜蓝转身要走,贤然出口喊住:“你们今天也别出门了,这个药丸随身带着,觉得不对劲就服一粒,虽然不会完全对症,但总能有些用处。” 杜蓝本来想去茶楼那处看看,听到贤然道人这么说,也觉得有理,今天已经倒了一个了,如果自己再出事,还真没有主事的人了。 “都听道人的,那我便先回屋了。”杜蓝行了个礼,就先走了。 贤然道人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剑,冷哼了一声。 居然敢用自己为饵,钓几人上钩。 但他们不知道,这个饵料粘上了,可不容易甩掉啊! 第131章 困住的到底是什么 戚许走到床边,看到沈书元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父不是说让你睡一会吗?”戚许轻声问道:“是还有哪不舒服?” 沈书元只是侧目看他:“我难受……” “我知道,睡一会就能好点了。”戚许坐到床边,又准备抬手帮他揉揉头,却被躲开了。 “我说我难受!”沈书元又说了一遍。 戚许心疼却又做不了什么,只能凑近了些哄:“闭眼睡一会就能舒服点了。” “我说我难受!”沈书元又重复了一遍。 戚许呼出一口气?:“你那别动,我再找师父给你看看。” 他刚要转身就被沈书元拉住了衣袖。 “难受不应该安慰我吗?” 戚许抿了下唇,转身说道:“你先好好休息,把药效发出来……” 沈书元撑起自己,摇摇晃晃的倒在戚许怀里:“你不想亲我!” “怎么会……” 戚许垂眸,他是不该亲,而不是不想。 今天自己在,居然还能让清知受到伤害,这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你在怪自己。”沈书元靠在他的肩头,闭着眼睛:“可为什么要为别人的恶,惩罚自己?” “可我就是没做好……” “今日之事,我们都没错,可你现在却不愿意亲我,惩罚的难道不是我吗?” 沈书元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都这么难受了,就想要个安慰,你还拒绝我……” 字字诛心! 戚许用唇堵住了他嘴:“我错了!” 沈书元侧了侧头,舔了下唇,满意的笑了下,却又很快隐去笑容:“敷衍我,毫无真心……” 戚许又低头想找他的唇,却总是在快亲到的时候,就被躲开。 他自然不敢用力气,只能随着他折腾,没一会,沈书元先晕了。 “难受……” “活该!”戚许没好气的说道。 “戚许,别怪自己,今日对方就是冲着我来的,你随我一起,也不过就是他们麻烦些,他们对于带走我,是势在必得的。”沈书元轻声说道。 说完这句,他稍微沉思了一下:“我真的很好看吗?” 他自小就被夸奖好看,夸到现在,他已经觉得这是一句客套之言了。 戚许听到这句,一把将沈书元抱进怀里,这是他都舍不得亵渎一点的玉人,却有人想要将他掠去,肆意侵占…… 只要想到,沈书元可能会遭遇什么,戚许此刻就手脚冰凉。 “戚许,我刚才骗人了,我就算真的遭遇不测,也不会傲气不在,风骨被毁,皮囊虽受折辱,却不是己过,怎可让自己受罚。” 戚许知道沈书元说的确实是心中所想,但他舍不得啊! “只是我会害怕,当你知道,你就是怎样的心疼……”沈书元抬手抱住戚许:“我知道如何宽慰自己,却不知道如何宽慰你。” “不知为何,我就是知道,你不会嫌弃我的……”沈书元也不知道这自信是如何来的。 “当然不会,别说今天我在,就算我不在,这种事情,如何能怪你一二?” 戚许急匆匆的说道:“我会加倍的对你好,虽然也不知道如何加倍……” 第158章 沈书元笑了,他懂戚许的意思,现在就是已经的最好了,又如何还能加倍,他对自己,从未有过一丝保留。 人与人的牵绊,就是如此产生的吧? “戚许有件事,一直没与你说过,不知道什么样的时机才算合适,今日也不该说,我一片混沌,只怕也不会开导于你……” “说,只要你想和我说的,什么时候都是合适的。”戚许说道。 “你丢了之后,我去了你家,你娘当时的话,应该是有孕了……”沈书元将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感受到怀中的身躯绷紧,他只能用力抱着他。 “你爹给了五十文钱,我也放在钱袋里了,那是应该给你的。” 戚许点点头,没有说话,他这些年其实也想过回家,虽然在军营中也不过是个九品小官,但对于他家而言,也算出人头地了。 可他又真的不想回去,他都能想到,爹娘知道的时候,可能不会有半句欣慰之言。 开口闭口要的应该都是东西,都是银钱,他不想给…… 沈书元抱着他:“我甚至当时还恶毒的想着,当你娘肚子里的孩子落地,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若也是男孩,那你的弟弟,再也不是幺儿了,你娘还会对他好吗? 他偶尔会不会想起,自己曾经有个很好的哥哥?” 戚许轻轻的抚摸着沈书元的背:“其实家人之于我的伤害,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重……” 他叹了口气:“他们是我的爹娘,怎么样都是应该的,我若是没有来你家,这一生也就浑浑噩噩的过了。” “唉……戚许,我就是有点感概,子女何尝不是也被父母困住了一生……” 彼此都没有办法选择,可孩子之于父母,还有教导一途可以改变,可父母呢?孩子除了接受又能如何? 张大哥这一生都给了他卧床的娘,他的人生被周围人一句句的孝道,困在了他娘的病榻前。 他以为困住他一生的是病榻上的老母亲,他以为人只要离世,他就会有属于他的人生。 可当人去世了之后,他才会发现,什么都没有改变,除了家里少了一个人。 孤苦的人生还要继续,身边人的同情,也不过就是嘴上的安慰。 而随着母亲的离世,曾经的那些同情也会渐渐远去,而他就只是一个,被人看不起的单身老汉而已。 李予知又何尝不是,他身负功名,不是靖南王可以随意欺压之人。 这就是为何靖南王会上门提亲,虽然也不知道怎么提的,而不是直接抢了人去。 若是没有他父亲的事情,他在县学读书,科举可以高中,不管在何处为官。 靖南王又能奈他何呢? 可现在,他只能被困在这方寸之间,也不是知道赎的他父亲的罪过,还是他自己的怨恨。 戚许一直没说话,他知道沈书元今天遇到了事情,他需要自己想清楚。 只是抱了一会,他有些不解问了一句:“你怎么有些烫?” “嗯,好像是有些……”沈书元睁开眼睛,眼中阵阵涟漪:“刚才道人是不是说了要舒缓啊?” “舒缓什么?”戚许不解问道。 沈书元轻声说道:“放松……” 感觉到戚许卸了力气,他直接一个用力,将人压在身下,一些事情做比说重要…… 第132章 什么道理,都抵不过我心悦你 沈书元缓缓睁开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枕边并没有戚许。 他坐起身看了一眼天色,估计快要吃晚膳了。 他穿上衣服走出屏风,就看到戚许坐在椅上,腰背挺直,神情专注,一看就是在守着自己。 “怎么坐在这?”沈书元出声询问,有些不解。 戚许侧头看去,此刻的沈书元眼睛已经恢复清明,之前那一碰就碎的脆弱感也完全消失了。 “师父的药还是厉害。”看来已经没问题了,戚许放心的呼出一口气,抬手倒了杯清水。 “师父说,今日不要饮茶了。” 他站起身,让沈书元坐下,将茶盏递到他的面前。 沈书元此刻正渴着,抬手将杯中水饮尽,还觉得不够,又倒了一杯,连喝了三杯下肚,才觉得舒服了很多。 “为何觉得你似乎有些不快?”他看着戚许,出声问道。 “我?没有。”戚许摇摇头。 沈书元皱眉看他,却发现戚许压根就没有看向自己,平时这种事情,他都会看着自己的, 更别说,今日他还遭遇了这么多的事情,戚许更会多加关心。 所以他是真的在生气? 气什么呢? 沈书元回想了一下今天的事情,觉得好像没什么比他丢了更严重的。 “是因为我打了你的屁……” 戚许瞬间起身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我发现你现在,真的是口无遮拦!” 沈书元一愣,真的是在气这个? “我就轻轻拍了一下,打疼了?”沈书元站起身:“给我看看。” 戚许往后退了一步:“我去看下晚膳好了没,你再坐一会。” “等等……”沈书元拉住他的手腕:“心里怎么想的就和我说,觉得我这样不对,你不喜欢,也可以直说……” “当然我看出你不喜欢了,以后我也不会做了,今天确实是头脑不清晰,做错了,我道歉。” 第159章 戚许并没有回身,但也没抽回被拉住的手腕。 这种事情无关喜欢不喜欢,他是男子,他愿意把自己全都给清知,却又还是接受不了一些屈辱…… 他很矛盾,却又不知道如何平衡。 沈书元压根就没敢松手,握着他的手腕,走到他的身后,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那晚上,你打回来……” 戚许瞬间回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想要说上两句。 却发现,他想起那个场景,心里居然还真的有几分期待…… “你的克己复礼呢?”戚许忍了半天,只说出了这一句。 沈书元微微挑眉:“自圆房之后,我再也没有完全要过你,还不够克己复礼吗?” “戚许,我心悦你!”他走近戚许,贴在他的唇上虔诚的印上一吻。 “那种感情是我无法克制的,我想拥有全部的你,但又害怕让你受伤,让你生病。” “可你就在我的身边,你让我忍着不去触碰,我坦白的说,我做不到!”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样的道理,我能站在这里和你说上一大堆。” “可,对上你,我全都做不到!” “这样的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戚许捏紧双拳,完全无法应对,只能仓皇的低下头,不敢去看沈书元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满溢的都是对他的爱意,浓烈的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真的失望了?”沈书元看着低下头的戚许,缓缓的松开了握着的手腕。 确实是自己放肆了,两人自从坦白了心意。 仗着戚许对自己的宠溺,确实做了很多放浪形骸之事。 戚许感受到手腕处失去的力量,赶紧回手握住了沈书元的手指:“别,别松开啊……” 他的语气急切,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恐慌,总觉得如果没有拉住他的手,自己就会永远失去他一般。 沈书元看着被握紧的手指,抿了下唇:“所以,没有失望是吗?” “不会,不会失望,永远都不会!”戚许赶紧说道。 “你说的慢了,吓着我了。”沈书元收回手指,带回来戚许的手,贴在了自己的心口处:“快点安慰我一下。” 戚许知道,自己又被清知调戏了,但他却甘之如饴的凑近,献上了自己的唇。 沈书元抬手摸上戚许的腰,正要调戏两句,就听到一声关门声。 “你们两个,要干点啥,去床上,这还好开门的是我,要是杜蓝,你们准备怎么办?”贤然道人捂着脸,一副没眼看的模样。 “你怎么没栓门啊?”沈书元轻声问道。 “师父要过来看你,我守在这,栓不栓不重要……”戚许舔了下唇,也不知道师父看到了多少。 “号个脉!”贤然道人走到桌边,看着沈书元说道。 “麻烦道人了。”沈书元规矩坐下,伸出手腕。 “你平日里这些规矩,能不能稍微分一点给我徒弟?”贤然道人没好气地说道。 “道人怎么知道,就是我没规矩呢?”沈书元不服问道。 “他,”贤然道人冷哼一声:“对上你,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是给他立规矩,那他定然是屁也不敢放一个。” “道人,粗俗!”沈书元皱眉说道。 “我粗俗?”贤然道人呵呵笑了两声:“总好过你们不关门的低俗吧?” “关了,”沈书元狡辩道:“是道人没敲门。” “还准备教训我了啊?”贤然道人收回手:“没有大碍了,晚上早点睡,毕竟明天还有事。” “多谢道人!”沈书元起身行礼。 贤然道人瞪了一眼戚许:“去外面等我!” “师父……” “我又不会吃了他,出去!”贤然道人一直瞪到戚许出了门。 “道人请指教!”沈书元知道他要说的,定然还是两人之事。 “戚许是我徒弟,我的心,自然是偏向他的。”贤然道人也没掩饰,直接说道。 “你心里有主意,有坚守,有执着,也有韧性。上次你说的,老道是信的,不然也不会毫不阻止。 但你要明白一件事,你们二人的事情,若是被人撞破,这脏水估计就要全泼在戚许身上。 所以能小心,还是小心些!” 贤然道人说完,也没多留,起身就出去了,出了门还瞪了戚许一眼。 沈书元垂眸沉思,他明白道人的意思。 在旁人眼中,熟读圣贤书的自己,是更守规矩的那一个。 会这般行事,定然是戚许诱惑所至,流言蜚语中,戚许自然会变成那个罪人。 不过道人此言倒也提醒了自己,他日和父母坦白之时,也要想着将戚许摘出来才是。 “清知,师父说什么了?”戚许赶紧进屋问道。 “放心吧,没说重话,也没无理取闹,反而让我受益颇深。”沈书元起身笑着说道。 戚许正要说话,沈书元拉着他走进屏风后,快速的亲了下:“以后我会多注意的。” 戚许瞬间语塞,所谓的注意,就是稍微遮掩一二吗? 第133章 疑点重重 杜蓝看着沈书元神清气爽的走进来,才算彻底放心。 “现在才像你,午间带回来的时候,那说的都是什么伤春悲秋的话啊。”杜蓝笑着打趣道。 第160章 “杜兄也经常这样,别只取笑我。”沈书元坐下身子,一点也不在意。 “明日去王府,可要准备什么?”杜蓝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今日身份已明,有什么好准备的。” 杜蓝点点头:“经历过大劫确实不同了,平时都是你算前算后,深怕有一点没有想到,今天却开始大开大合了?” 沈书元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几人吃完饭,就分开了,沈书元洗漱完,就规矩的上床休息了,虽然药效基本已除,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困顿。 戚许打理好自己,掀开床幔就看到规矩睡着的沈书元。 他翻身上床,边上的人也纹丝未动,依旧规矩躺着。 他居然觉得此刻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就像回到当年,他刚去沈家的时候。 清知每晚也是这么规矩。 他又躺了一会,身边的人还是没有动静,他终于忍不住了:“生气了?” “嗯?”沈书元声音黏腻,确实是快要睡觉的样子。 戚许还以为他是在赌气,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就不再言语,只是自己凑近了一些。 沈书元闭着眼睛,侧身抬手,将凑过来的人抱进怀里:“一日不搂都不行,要学会长大。” 戚许又被他逗弄,心里虽然有气,却又舍不得此刻的怀抱,只能赌气的凑近,在他的脖颈处轻咬了一口。 很轻,别说印子了,连红痕都看不到一点。 沈书元一个翻身,压在戚许身上:“我可是规矩睡了,你总是这般撩拨,然后再说我不克己不复礼,太冤了……” 戚许抿着唇,不知如何反驳,只觉得自己又被清知拿捏。 “我只是让你不要太过放肆,而不是不和我亲昵……”戚许闷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怎么亲昵?你说我做,今晚我都听你的……”沈书元闭着眼睛,含含糊糊地说着。 他是真的困了,刚用完膳还不觉得,床上躺了一会,困意袭来,他只想闭眼睡去。 可戚许如此娇嗔,他又怎能拒绝。 只是不知道,戚许若是知道,此刻沈书元觉得他娇嗔,会不会气的直接摔门而去。 “困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快点睡吧。” 戚许托着沈书元的腰,让他趴在自己身上。 沈书元听他这么说,自然不再坚持,直接睡了过去。 半夜街上不知道在吵什么,戚许本想起身查看,但沈书元睡的香甜,他自然也没动。 第二天早上,众人到了楼下吃早膳,杜蓝随口问道:“小二,昨晚街上吵什么呢?” 小二凑近小声说道:“闹鬼了,西街李家的二公子,昨晚非说有鬼追他,从家里冲出来,在街上疯跑。 跑到了被封的茶楼前,把自己吊死了。” “吊死了?”杜蓝有些诧异。 “亏心事做多了呗!”小二嘀咕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杜蓝给了齐贺一个眼神,他点点头,就转身出去了。 沈书元只是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贤然道人,按说他对这种热闹应该最有兴趣,此刻却只是喝着面前的白粥。 过了一会齐贺回来了。 “是那天上台调戏姑娘的人。” 沈书元垂眸思量了一下,轻声说道:“戚许,我有东西没拿,你陪我上去趟。” 戚许不明所以,跟在他的身后回了房间。 沈书元将他拉到屋中,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此事和道人脱不了关系。” “师傅不会!”戚许立刻皱眉。 沈书元又将他拉近了一些:“小二刚才说的,意味着,昨晚那人从跑出来到吊死,估计都是有人看见的,自然不冤到道人头上,只是为何会见鬼,就不好说了。” 戚许不满他对师父的猜测,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沈书元制止。 “我不是怪罪道人,我是怕万一有人询问,你心里没底,让人诈出什么。” 沈书元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明白了吗?” “可我还是觉得……”戚许皱眉,低着头。 “你可以一直这么觉得,但在我心里,有些事情,用些非常手段,也没错!” 沈书元话说完了,便转身出门下了楼。 贤然道人一直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打量。 沈书元只是坦然一笑:“道人,等会我们就要走了。” 贤然道人点点头,猜到沈书元是看出一二了,在他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说道:“老道就是去下了点药,谁知道这么不经玩。” 沈书元微微一笑:“道人何不想,那茶楼就是罪孽太深呢?” 若这人只是偶尔调戏调戏唱曲的姑娘,就算道人下药,让他看见所谓的鬼怪,他怎么就能清楚的寻到茶楼,在那处以死谢罪呢? 贤然道人想来一下,释然的点点头:“还是你看的通透。” 戚许出门,看到站在楼下说话的两人。 师父和清知的神情让他知道,清知刚才没有说错。 师父孤身一人,走南闯北,打抱不平的事情做的也不少,曾经自己在山上的时候,隔三差五就要听上一二。 但直接害人性命,他觉得师父应该不会。 可现在,他却不确定了,但就像清知说的,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杀吗? 今日是靖南王寿辰,也是灯会开始的日子,街上反而比前几天冷清了不少。 第161章 “看来昨晚的事情,还是影响了不少人的心情啊。”杜蓝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他被掳走之事,还有很多疑点。 对方凭什么觉得一定能带走他,而且只带走他一人,旁人就不会报官? 就算本地官员不予处理,但这些都是外乡人,最终还会返乡,回到家里就不能继续告了? 而且从他们选择自己来看,他们一点也不在乎,对方的家世身份。 也就是闹到了靖南王处,他可能会顾忌点朝廷命官。 不过说实话,自己这次若不是代表孟将军过来祝寿,而大军又驻扎的太近,还真的不好说。 这靖南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134章 示警 靖南王府的寿宴在晚上,但宾客从早上就开始入府祝寿。 一是到的早点王爷有空,还可能单独见一下。二是来的人也都有身份,也可以寒暄一二。 沈书元他们递上拜帖就直接被请进了宴厅。 秦珺行正在看着厅里的布置,偶尔交代两句,看到他们进来,便走到厅中等着几人对他行礼。 “靖南王!”几人都规矩行礼。 “这就是沈大人吧?唉,是本王治下不严,居然让你在靖南遇到这种事。” 沈书元抬头看去,秦珺行比皇上小六岁,今年三十有四。 估计是靖南山水养人,他看上去比皇上年轻不少,也不过就是二十七八的样子。 而且他在靖南为王,一身气度居然也和皇上不分伯仲。 这样的人,心里有野心,似乎也说的通了。 “臣并未受到惊吓。”沈书元行礼说道。 秦珺行看着他的容颜,有些懂,为何会想将此人绑来了。 这样的样貌,着实扎眼。 戚许垂眸咬牙,他不喜欢靖南王看清知的眼神,却也知道他不能发作。 “虽然远在靖南,但也听说过,合昌十五年的一甲,都是相貌出众之人,据说当时为了谁是探花,皇兄还很是苦恼了一番。” 秦珺行走到主座坐下,示意他们也自行入座。 这种夸奖之言,沈书元他们自然不好接话,只是点头笑笑,听着他说。 “杜大人是探花,此刻看来倒也明白皇兄之意了。” 杜蓝的长相更为英气,剑眉星目,仪表堂堂。 对比起来,沈书元的长相还是太过标致,若是女子还好说,但身为男子,还是偏柔了一些。 皇上的用意,靖南王可以揣测一二,他们可不敢,自然还是只能坐着听。 “这位是戚将军?”秦珺行稍微停顿了一下:“孟将军为何会在陵州驻扎啊?” 这话问的直接,戚许站起身行礼说道:“军,听令行。” 一句话便将秦珺行想说的话堵了个干净,他只能点点头:“诸位可在府中随意走动,花园里准备了一些点心,也能去那处赏景!” “谢王爷!”几人站起身退了出来。 “戚许,我平时只觉得你愣头愣脑的,今天这愣劲,刚刚好!”杜蓝小声说着,忍不住的捂住直笑。 “刚才王爷肯定还想试探问问话,你这一说,他直接就把我们赶出来了!” “小声点,莫要喜形于色。”沈书元抬手打了一下他的后背。 “我这不是为了夸戚许嘛。”杜蓝清了下嗓子,学着戚许的语气:“军,听令行!” 戚许听到杜蓝的话,一些紧张的看了一眼沈书元:“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以你的身份来说,自然没错。”沈书元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 “他突然那么问我,我就是有点紧张。” 戚许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孟炎了,昨日虽然也见到了靖南王,但那时他心中有气,自然还品不出紧张。 今日被直接问话,他就有些露怯了。 “驷不及舌,话已出口,就别想太多。”沈书元看了看四周:“刚才王爷说的是随意走动,哪都可以?” “我看了,不能去的地方,有人把守,说随意也不算错。”贤然道人说道。 “那我们先去花园吧,不要随意和人搭话,旁人不认识我们,我们正好听听闲话。”沈书元说道。 王府的花园很大,各处都摆着精致的糕点,有些相熟之人,都坐在了凉亭等不会被外人轻易靠近的地方,还有一些人,聚在中间,品茗看景。 沈书元几人很是扎眼,刚一走近就有人看过来,但想到这里是王府,能进来的都是王爷的朋友,便又都转过头,继续闲话。 几人找了一处石桌坐下,沈书元看着周围,轻声说了句:“有没有发现,靖南王压根不在乎,我们没有穿官服。” “要穿的吗?”戚许不解问道。 “这是正式场合,给他祝寿,我们不该便服来的,但他压根不在意。”沈书元看着面前的茶盏,淡淡笑了下。 “这意味什么?”戚许不懂。 “意味在这里,我们的官服,不重要……” 杜蓝看着四周,偶尔看到有人看来,还笑着回应,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我四处逛逛去。”贤然道人站起身说道。 沈书元刚准备让他小心,就看到远处走来的李予知,他一进来,四周的人都起身和他打招呼。 看来他的靖南王府的地位,确实不低。 他眼神随意看向四周,看到沈书元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便移开了,旁人压根看不出端倪。 第162章 沈书元却垂眸说道:“别去了。” 贤然道人回身看了一眼李予知,点点头,坐下了身。 李予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几位面生,早上听说王爷已经接见,为何还留在此处?” 杜蓝刚要说话,就被沈书元拉住了衣袖:“我们几个没见过世面,准备在王府中开开眼界。” 李予知淡淡一笑,似乎有着讽刺之意:“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府里开眼界的。” “来人,送几位客人出去!” 戚许站起身,也被沈书元拉住了手腕,他深深的看了李予知一眼,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等出了靖南府,杜蓝才皱眉问道:“他干嘛?” “走,回客栈收拾行囊,现在就离开靖南!”沈书元说道。 “不是?为什么啊?这还没寿宴呢?而且他凭什么把我们赶出来?”杜蓝还气着呢。 “动脑子想想,你都知道不对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做?而且今天还是王爷寿辰。” 沈书元已经往客栈走去,他总觉得这是李予知的示警,他们继续留下一定会有问题。 但……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就像杜蓝说的,他这么赶了几人出来,靖南王能放过他吗? 等靖南王得到消息,沈书元几人都已经出城了,他问了一下缘由,立刻叫来了李予知。 “给本王一个理由!”秦珺行眼神中透着杀意。 “他长的比我好看。说实话,那天他被送到我的小筑时,我就想要毁了他的脸。 但随即你便让我将人放了,那我想着你应该是不喜欢的。 若是这样,今日为何还要让他入府?”李予知低着头,背脊中透着不甘。 秦珺行呼出一口气。走到他的面前,抬手托住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嫉妒?” “自然不会!”李予知用力的扭开头。 但秦珺行却喜欢他这时的不屈,嘴再硬,但这么几年的相处,他应该还是喜欢自己的。 “他们是朝廷的官,就让你这么打发了。”秦珺行贴着他的耳朵说着。 “王爷没说,我不知道!”李予知似乎还气着,抬手推开秦珺行凑过来的唇:“而且,王爷动没动心思,只有自己知道!” 秦珺行还准备说什么,李予知却已经一转身离开了。 “这些年,本王还是太宠你了些。” “王爷不就喜欢公子这性子吗?”管家正好进屋听到这一句,笑着说道。 “那几人走了便走了,不用追了,万一他们有什么方法能联系孟炎,也是麻烦!”秦珺行眼神中透着狠厉。 孟炎能在此处驻扎这么久,就代表自己身边出了内奸,只是一直还未找出是何人,便只能束手束脚的咽下这口气了。 李予知匆匆去了姐姐屋里,走进门他才敢长舒一口气…… 他和沈书元并没有多深的情谊,但今天,他帮的何尝不是曾经的自己…… “怎么了?”李晴双立刻关上门,上前扶住他。 “我今日做了不该做之事,定然是得罪王爷了……”他缓缓开口:“还劳烦姐姐帮我装点一二。” 李晴双听到这话,立刻双目含泪,缓缓点头。 她那个敦厚纯良的弟弟,因为父亲犯下的错,现在却只能用装点皮囊,来换取安康。 而自己身为姐姐,除了帮他装点一二,却什么都做不到…… 第135章 追击,杀敌 沈书元几人快速出城,离了城门才算稍微放心 虽然整个靖州都是靖南王管辖,但他也不可能管到每一寸土地。 “不用想别的,就顺着官道走。”沈书元交代道。 戚许还是独自骑马,守在马车的周围。 贤然道人坐在车外和齐贺并排,也是警惕的看着前面。 “靖南王真的会对我们动手?他若是不忌讳孟将军,那天又何苦放你出来?”杜蓝有些不解。 “我一直疑惑的是,只抓了我,却放过了你们,然后呢?”沈书元问道。 杜蓝点点头:“这点我也想过,所以那天去王府的路上,我都提心吊胆。 当时在茶楼也是迫不得已,才半表明了身份,赌的就是靖南王的态度。 当时我也想了,只是掳走你,放过我们,不应该,也可能是想将我们骗进王府,再进行控制。 但怎么想都觉得多此一举。” “是啊,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说不通……”沈书元也呼出一口气。 “没什么想不通的,你们读书人就是喜欢想的太多。”贤然道人掀开车帘:“你就想,抓你这件事靖南王不知道,他会放你是不想打草惊蛇。 而你那个同窗,今天给的提醒,可能是靖南王一早就准备对我们做的。” “这只能解释今天之事,却依旧说不通茶楼为何只抓我一人。”沈书元说道。 “不过我们今天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就算和靖南王撕破脸了?”杜蓝还是有些担忧。 “我留了信件,也让人送去王府了,只要皇上和靖南王不想撕破脸,这件事也就了了。”沈书元垂眸:“我就是有点担心李予知。” 杜蓝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天靖霞楼的小二不都说了,他是王爷身边的红人,不会因为这个就怪罪他的。” 沈书元点点头,并没有说话,李予知和靖南王的关系,他不愿说,也不该说。 第163章 杜蓝什么都不知道,此刻会这么认为也没错,但他却不能这么想。 李予知在靖南到底丢失了多少东西,自己并不知道。 若是因为自己,让他丢失的更多,这份恩情真的不知道怎么还了。 “稳着马车向前,别停,后面有马蹄声,很急,大概十匹马。”戚许的声音冷静简短。 沈书元立刻坐了出去,他想要开口说话,但是戚许已经拉停了马,等在了原地,可马车却还在疾驰。 “不……” 沈书元的眼前都是当年的那一幕,戚许义无反顾的纵身一跳。 贤然道人一把将他拽回:“这么快的马,你疯了啊?还准备跳下去,下去干嘛?摔死自己吗?” 沈书元此刻才有点回神:“道人,让他追上来,我们都有马,不一定会被追上的。” 贤然道人翻了个白眼:“我们这是马车,跑不过马的,让他拦一拦。” “那也不能让他拦啊?”沈书元摇摇头:“回去,回去接他!” 贤然道人给了杜蓝一个眼神,示意这人交给你了。 他对着齐贺说道:“拉稳你那边的缰绳,别翻车了。” 说完他抬手劈开面前马匹和马车的缰绳,纵身一跃跳上马背,控制着马儿冲了出去,才一拉缰绳,向回冲去。 “不会有事的。”杜蓝拉住沈书元的手腕。 “当年,他也是这样跳下车,去拦住山匪的……”沈书元看着后面,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 杜蓝这才明白沈书元为何会这样:“当年的戚许都能回来,现在更可以,何况还有贤然道人跟着他。” 沈书元侧头看了一下奔跑的马匹,终于明白套车的时候,道人为何要单独分出一匹马,估计他是猜到了会不太平。 “是啊,还有道人跟着,是我,是我刚才心急了……”沈书元用力咽了下口水:“齐贺就在官道上,一点不要偏。” 戚许站在原地听着身后的动静,控制着马匹调转方向,缓缓的抽出腰间的刀,稳稳的握在手中。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虽然在军营也不是每天都会上战场,但是每一次他都会全力以赴,更别说这一次他的身后是清知。 当他的眼睛再次睁开,眼神中透着浓烈的杀意,这是久经战场带给他的坚毅。 当看到对方的马匹时,他夹紧马肚,拉紧手中的缰绳,挥刀拍马,疾驰着向对方冲去。 来人是靖南王府的府兵,奉管家的命令前来追捕的,本来以为就几名文弱书生,此刻看到戚许一人一马向着他们冲来,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刀刃散发出阵阵寒光,让他们下意识的拉紧缰绳,抽出腰间的剑。 戚许看到他们毫无章法的阵型,手中还有些颤抖的长剑,冷哼了一声,速度更快的向着他们冲去。 果然看到他的冲击,对面下意识的进行闪躲,本就松垮的站位更是被直接冲散。 戚许直接拽紧缰绳,马匹调转方向,他的长刀自头顶挥过,回身用力直接将一人斩于马下。 他们几人只是府兵,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看着飞溅而出的血滴,不仅他们就是他们身下的马匹,都焦灼不安的踏着马蹄。 “他就一个人,怕什么,上!”一人出声喊道。 戚许冷哼一声,眼神冷漠,再次操纵马匹拉开距离,在其中一人追上来的时候,再次挥刀将人斩于马下。 剩下的几人看着两名尸首分离的同伴,再也没了逞凶的底气,面面相觑之后,全都转身四散逃离。 贤然道人追到近处,看到战况都没上前,就怕给戚许拖了后腿。 “别追,回去!”贤然道人出声喊道。 戚许甩了一下刀刃上的血珠,骑着马到了贤然道人的身边:“师父你这马真厉害!” “等以后也给你寻一匹好的!”贤然道人摇摇头,刚才还一身肃杀之气,此刻就像个孩子一般了。 “等我擦擦刀上的血。”戚许害怕让沈书元看见。 “擦什么,就这样回去,别是调虎离山,他们只有一个齐贺,不顶用。” “而且,他看到了又如何?还不是为了护着他们?戚许,这也是你,没必要瞒着!” 戚许看着贤然道人已经离去的背影,看了一眼手中染血的长刀,犹豫了一下也跟在了他的身后。 第136章 靖南王的怒火 沈书元一直紧紧的抓着马车,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后面,直到看到两匹马的身影,他才放松的呼出一口气。 “他们来了。” 杜蓝也伸头看了一眼:“看来解决了,我就说不会有事的。” 沈书元此刻才感觉的手脚酸软,半瘫在了马车上:“齐贺别停,他们会追上我们的。” 戚许骑着马到了车边,看着脸色还有些苍白的沈书元,心疼的皱了下眉:“我没事,别怕。” 沈书元笑着点点头,戚许懂他,他怕的从来都是他的安危,而不是这件事。 他眼睛瞄到染血的刀刃,微微皱眉。 戚许看到他的神情,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握紧了刀柄,正想要解释一二,就听到沈书元开口了。 “刀递给我,上面有血,你不好收回刀鞘,我帮你擦下。” 戚许愣了下,才将刀递了过去。 他看到沈书元拿出水壶冲洗刀刃,再用帕子仔细擦净。 “给,可以了。”沈书元将刀递给戚许。 第164章 戚许收刀入鞘,忍了忍还是问道:“我以为你会害怕。” “怕什么?血吗?”杜蓝也探出了头:“县里虽然不会总有大案,但尸体啊,斗殴啊,见血啊,这不都是寻常事。” 沈书元也跟着点点头:“就算看到你杀了人,我也不会害怕,形势所迫。” 戚许点点头,没说话,只是抬头看着前方。 “真杀了啊?”杜蓝探头问道。 “嗯,斩了两个,剩下的就逃了,估计被吓到了。”贤然道人说道。 杜蓝看了一眼沈书元,犹豫了一下,对着贤然道人说道:“他之前和我说,军营里会练斩脑袋。” 贤然道人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刚才的两个都是斩首的。” “啊?”杜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天贤然道人不在,自然不知道他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战场上都会穿铠甲,挡挡利器还是可以的,所以脖颈就是最脆弱的地方,因为不能完全护起来。 你想脖子要是被圈住了,整个上身的行动都会受制。 而战场上一般刀,矛,弓,哪个不是需要上身的大开大合啊,所以脖颈就一定会露出些破绽。 你说练的是斩脑袋也没错,他们会有专门的刀法,就是对着弱点去的,脖子,腋下,腿弯……” 贤然道人认真的说道,只是看着杜蓝越来越白的脸色有些不解:“他怎么了?” 沈书元侧头看了一眼:“估计是在回味捡来的命。” 戚许一开始还不解,此刻才反应过来,只能无奈说了句:“能斩自然能收。” 杜蓝点点头,缩回自己的脑袋,仔细的抱着,可要好好珍惜。 沈书元笑着摇摇头,看着戚许说了一句:“杀人是麻烦事,这是给了靖南王借口,可以用追捕凶手,来通缉我们。” 戚许一愣,这点他确实没想过:“我,我……” 沈书元对着他笑了下:“没说你做错了,你就算只是打伤,也是一样的,而什么都不做,我们又一定会被抓回去,所以主动权还是在靖南王手上,且看他如何选吧。” 管家看着回来的人,听到他们的话,直接脸色一变,但是此刻宴会已经开始了,他也只能等着晚宴结束再去和王爷说了。 今天听说人离了府,他就派人去追了,后面王爷说不用追了,他也立刻派人去传话了,谁知道就耽误了这么点时间,却丢了两条人命。 晚宴结束,靖南王舒服的泡了浴汤,才回了屋,让人伺候捏着肩。 管家看准时机,走进了屋:“王爷。” 秦珺行眯着眼睛,轻轻问了句:“是李予知来了吗?” 管家低着头:“公子应该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但小的来是别的事。” 秦珺行坐起身子,抬眼看他:“说!” “白日知道那几人跑了,小人就派人去追了,王爷说不用了,也派人去传话了,只是耽误的有些久,之前的人已经追上他们……” 秦珺行以为什么事呢,又放松的靠回椅背:“杀了就杀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是我们的人,被杀了……”管家低着头说道。 秦珺行冷哼一声,又坐起了身子:“我们的人?” 管家咽了下口水,将听来的消息说了下:“据说那戚将军,很是威猛……” “戚许!”秦珺行深吸了一口,重重呼出:“军,听令行!” “你说他是不是在骂本王?一个九品的外委把总,就能这么威猛了?” 管家听出王爷语气中得不满,抬手擦了下额上的汗:“是,是小的的错,明日就会增加训练……” 秦珺行还想说什么,李予知穿着披风走进了屋,大大的兜帽将他的脸完全遮住,他规矩的行了礼:“王爷。” 秦珺行眼神变得冰冷,他挥了挥手,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 李予知看着退出去的众人,垂眸停顿了一会,才呼出一口气,抬手解开了披风,放到了一边,走到了秦珺行的身边,蹲着帮他捶着腿。 “你知道管家是来说什么的吗?”秦珺行闭着眼睛问道。 李予知手上的动作一顿,今日宴请,事情繁杂,管家此刻会在屋里并不奇怪,所以他没有多想。 此刻王爷会这么问,只怕是沈书元那边的事情。 “我不知道,下午我一直都在屋里,想着晚上要伺候王爷,需要好好准备……”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靖南王握住手腕一把拽起:“沈书元他们,杀了本王的人!” 李予知咽了下口水,他知道对于靖南王而言,最缺的就是人,所以每一条命他都看的重要。 不是这条命本身重要,而是重要在,只能为了应该死的事情去死。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辩解,就被靖南王一把丢了出去,他的腰狠狠撞在后面的柜子上,撞到的花瓶应声而碎。 腰部很疼,他用力的闭上眼睛,疼痛是他控制不了的,因为疼痛泛起的泪光,也是他控制不了的。 他能控制的,只有咬牙忍住的痛呼,和紧闭双眸不滴落的泪水。 他闭着眼睛咬着唇,撑起自己,跪在地上,他不知道他是不是面对着靖南王,但此刻的他除了跪着,也没有别的求饶方式了。 第137章 丢的光明正大 秦珺行看着一身白衣跪在地上的李予知。 他喜欢穿白衣,所以秦珺行每次找他侍寝,都会让他一定要穿白衣。 第165章 秦珺行就是喜欢,撕碎他所有的喜爱,然后看着他什么都护不住的神情。 “我知道,沈书元是你的同窗,你不会以为你不说,本王就能被蒙蔽吧?”秦珺行走到他的面前,捏住他的下巴。 李予知听到这句话,有些诧异的睁开眼睛,忍在眼中的泪水,也在此刻滴落,砸在秦珺行的手上。 看到秦珺行看着他的眼神,李予知想要低头,却做不到,只能再次闭上眼睛。 “那么想帮他?”秦珺行手上用力,将他的脸颊完全捏红,凑到他的耳边问道。 李予知只觉得,自己的牙齿都能被直接捏碎,他皱眉,闭着眼,轻声说道:“同窗又如何,那时的他,相貌好,学问好,夫子喜欢,别的学子就算有些嫉妒,也难掩艳羡,而我……” 余下的话他没说,当初的他都比不上沈书元,更何况是现在的他…… 秦珺行松开了手,看着他脸上的红痕,有些已经透着乌青,皱起了眉。 他弯腰将人一把抱起,走进内室,丢在床上。 李予知疼的到抽了一口凉气,但他还是忍着疼痛,深吸了一口,缓缓睁开眼睛:“我伺候王爷。” 秦珺行挑眉看着他:“你姐姐,最近是不是很闲?” 李予知立刻跪在了床上:“王爷何意?” “你那个哭瞎眼睛的老母亲……” “小的伺候王爷……”李予知咬着唇,低着头,跪在床上,放低了所有的姿态,抬手解开衣扣。 外衣褪去,里面是特地穿的薄纱,隐隐透着肤色,这样的穿着让李予知痛苦的闭上眼睛,却又因为刚才的话,只能抬头挤出一抹笑意。 秦珺行却直接转身离去了。 李予知局促的跪在床上,不敢动,秦珺行这府里有很多人,他想去谁那里都行,而他没得他的命令,此刻自然是不能动的。 秦珺行拿着药膏回来:“你这脸,现在不上药,明天估计就不能见人了,府里还住了些人,是为了见余公子的。” 他坐到床沿,招招手。 李予知自然不会拒绝,乖顺的坐到他的身边,抬起头,让他替自己擦药:“谢谢王爷。” “你姐姐是不是想去看看你娘?”秦珺行问的漫不经心。 李予知喉结滑动,不知道如何回答,忍了半天才说道:“请王爷成全。” “是有段时间没去看了。”秦珺行点点头:“你呢?想去看吗?” “小的全凭王爷定夺。”李予知轻声说道。 脸上的伤擦完了药,秦珺行又掀开他的腰侧的衣服:“忍一忍,不然明天也有的受。” 李予知侧躺在床上,任由秦珺行帮他揉开淤血。 等到都弄好了,秦珺行说了一句:“今晚不用侍寝。” “小的告退。”李予知站起身,刚要离开,又被握住了手腕。 “但,要陪睡!”秦珺行先躺上了床,李予知看了一眼,也躺了下去。 这样的事情经常会有,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只是真的躺在一起睡一晚。 李予知不知道,秦珺行是不是觉得这就是恩典了。 可只是一夜安心的睡眠,又怎么可能是恩典呢? “给你三天的休沐,去看看你娘吧。” 李予知背对着秦珺行,正在努力入睡,却突然听到了这一句。 “谢谢王爷,小的……” “我,说我就行……”秦珺行小声嘀咕了一句:“软柿子一捏就碎,本王喜欢不了多久……” 李予知深吸了口气,这是让自己一定要反抗,就算被打死,也不能有一丝服软。 为什么一定要是自己…… “还有……”靖南王抬手,将李予知翻了过来,摸了下他的脸颊:“沈书元的长相不如你,本王喜欢你这样的。” 李予知:我谢谢你! 沈书元等人连日赶路,晚上也不敢入城居住,都是在城外睡在马车上,几人轮流值守,终于离开了靖州境内。 “呼,终于回到陵州了,我要好好的洗一洗,我觉得我都臭了。”杜蓝长呼一口气。 “现在看来,靖南王并没有想追我们。”沈书元说道。 “那之前那一波是因为什么?”杜蓝皱眉说道。 “戚许不是说了,感觉不是正规军,可能就是府兵,看到我们走了,就先追来了,而不是靖南王的命令。” 靖州是靖南王的封地,他手上可是有正规军的,如果想要抓捕他们,肯定是插翅难逃。 “他可能觉得,我们也没握住他什么把柄,所以放了也就放了。”贤然道人也点点头。 “但这仇是结下了,别随便去靖南了。”沈书元说道。 “哇,这人说丢就丢,谁敢去啊。”杜蓝说道。 回了陵州,几人也没那么急迫了,到了一座城池,便决定好好休整一下。 几人都好好的梳洗休息了一番,才坐到了一起。 “我在想,靖南丢人和陵州山匪是不是有点像?”沈书元不再紧张追兵,终于能好好的想想这件事。 “像?一个是丢了,一个是被抢,哪像?”杜蓝说完皱了下眉:“也不对,你那个丢法,和抢确实差不多。” “你看当年戚许丢了,我和爹第一时间就去报官了,而州府也管了,只是没找到人,这件事府衙没做错什么,可人就是丢了啊。” 沈书元若有所思的继续说道:“而我和爹,也没法再追究这件事,也不可能回家之后,还去报官,就算报了也没用。” 第166章 杜蓝点点头:“对啊,该做的都做了,你去哪报官都没用,就算是朝廷亲自剿匪,那也不代表能让戚许回来。” “所以,如果那天我丢了,你们也是去报官呢?”沈书元问道。 杜蓝又回想了一下那天的情形:“这么一想,小二的那句不用见掌柜,直接见官,确实有些挑衅之意,一般人很可能,揪着他的领子就去报官了。” “你想那天我丢了的事情,荒谬之处众多。 我们来了靖南府好几日,我去过的地方也很多。 除非他们能把所有人的口都封上,不然只是少了一个茶盏,就想说我不存在,是不是过于荒谬? 那一见官,这件事情肯定查的清楚,我也是真实存在的。 你说府衙又当如何?”沈书元淡淡一笑。 “将人都抓回去,封了茶楼认真调查,但却找不到你,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杜蓝圆睁双目,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 “对啊,官府查不到,你们就算报官了,又能如何,茶楼都封了,做的还不够吗?”沈书元冷笑一声。 杜蓝缓缓呼出一口气,和沈书元对视一眼。 两人都是眉头紧皱,如果是这样,确实没有纰漏,而且他们也不可能,回到所属地还去报官,这个人也就这么丢了。 丢的光明正大! 第138章 两人的小甜蜜 回到了陵州境内,几人的心情也放松了很多,好好的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上路,依旧是戚许骑马跟在外面。 沈书元看着外面的景致,已经深秋,官道边的山丘上已经一地落叶,看上去十分好看。 “戚许,能带我骑马吗?”他开口问道。 戚许自然不会拒绝他,笑着说道:“我教你骑。” 沈书元下了马车,看着贤然道人有些不虞的脸色,转头问戚许:“道人不开心?” “怎么会?他想要的酒都给他带上了,他还有什么不开心的?”戚许摇摇头。 沈书元让齐贺驾着车继续往前,他和戚许过会会追上去的。 “骑过吗?”戚许问道。 “算骑过?”沈书元想了下说道:“那匹马很乖,我花了大力气才上去,它也没生气。” “这匹也很乖,不用怕。” 戚许护在他的身后:“先踩马镫,别急着碰缰绳,扶着马鞍,对,就这样,使劲,翻身上去。” 沈书元抓住马鞍,踩住马镫,一个用力,却发现翻身上去没那么容易。 “回去之后练练腰吧……”戚许摇摇头。 “嫌弃我?”沈书元看着他问道。 “不会,来我托着你,放松,对,腿过去,别急,这只脚也踩稳马镫。” 戚许看着他的姿势:“坐直,拉住缰绳,别怕,目视前方。” “然,然后?”沈书元也不敢轻易让马动,万一跑起来,他肯定是抓不住的。 戚许笑了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连马镫的力量都没借助,直接翻身上马,坐在了沈书元的身后。 “然后,我带着你骑。” “这样也能学会?”沈书元放松的靠在戚许身上:“是不是你踩着马镫更合适?” “我不用,你稳住自己。想要学马,不急在一时,等我回去给你物色一匹温顺的,慢慢教你。” 戚许双腿夹住马肚,拉住缰绳,轻声说道:“驾!” 马儿动了起来,只是慢慢的走着。 “它是不是有点委屈?”沈书元低头看着马。 “为何?” “我们两太重……”沈书元抿着唇,忍不住的想笑。 “不会,它是师父的马,很厉害!”戚许认真说道:“是我没让它快起来。” 师父的马…… 沈书元终于知道,贤然道人刚才为何不高兴了,他是觉得自己不配骑他的马,还是猜到戚许会带着自己骑? 不过不论是哪一种,都很好笑。 戚许听着沈书元的笑声有些不解:“怎么了?” “这样的景致开心啊,偶尔放纵一下也没坏处,我们能快点吗?”沈书元问道。 戚许看了一下四周,仔细分辨了一会:“走,我带你去找水源!” “驾~”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马儿的速度也提了起来,沈书元紧张的握住缰绳,而戚许看他握住了,便抬手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一起控制缰绳。 这匹马比沈书元以为的高了不少,此刻他的身后若不是戚许,他多少会有些害怕。 但因为是戚许,他只是握着缰绳,让戚许带着他,放松的靠在戚许怀里。 因为戚许的另一只手,正紧紧的扶住他的腰。 “喜欢吗?”戚许问他。 “喜欢,你骑马最好看了。”沈书元认真的点点头。 戚许无奈的叹了口气:“此刻是你在骑!” 沈书元没有在说话,只是看着前面的景致,笑的更加放肆。 他这样的笑声,戚许从没听过,知道他心情好,便又提了点速度,带着他一路往山丘的方向狂奔。 果然不过一个转弯,面前还真的有一处水源。 沈书元抬头看了看:“是用植被来分辨水源的?” 戚许点点头:“这是一个方面,还有地形,和一些我说不清楚的感觉……” 沈书元点点头,这是戚许积攒下来的经验。 第167章 两人下了马,沈书元走到水边伸手摸了下。 “戚许,你在河里洗过澡吗?” “西北缺水,有一处河流,但每年只有三个月是有水的,剩下基本都是枯水期。” 戚许拿着水壶走到水边,将水壶灌满:“能洗一次澡不容易,自然是洗过的。” 此刻太阳正当空,手指放在水里,还觉得有些暖意,沈书元便也想尝试尝试。 “那我现在能去洗一洗吗?” 他边说边跃跃欲试的往前走,却被身后的力量一把拉回。 “深秋,就算现在日头足,你可知道水面下有多寒?我今天但凡让你下去,都不用晚上,下午你就能烧起来。” 戚许的语气透着无奈的宠溺,将沈书元往后拉了拉:“怎么突然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了?” 沈书元认真的看着他,笑着说道:“因为,你做过,我也想试试。” 戚许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沈书元拉进怀里:“而且刚才你在教我,教我,我不会的学识,戚许,你真的很厉害。” 戚许被这样的话闹了个大红脸,结巴说道:“我,我,这,这不是什么,学识,就是,就是你遇到过,就会知道的,我也,不不厉害。” 沈书元凑近了一些:“青天白日,昭昭日月,唉……此刻好像确实不合适安慰你一下。” 戚许赶紧退开身子,这里虽然人烟稀少,但毕竟是水源,而且离官道也不远,万一真让人撞见,成何体统。 “清知!”他厉声皱眉。 “戚夫子,说!”沈书元站直身子,一副请赐教的模样。 戚许的脸更红了:“你现在怎么如此没有规矩!” “戚夫子说的是,还不是我家戚郎太好了些,总是让我想时时与他亲昵。”沈书元似乎很是懊恼的低头说道。 戚许吓得直接上前捂住他的嘴:“清知,别这样!” “戚郎是觉得我过于愚笨,这么简单的一些道理,我都不会吗?”沈书元抬眼看他。 戚许闭上眼睛,沈书元的一双眼睛,就像身后的水面纯净无瑕,却又泛着层层涟漪,撩拨的他也有些春心萌动。 “晚,晚上……”戚许小声说道。 沈书元微微一笑:“青天白日,戚郎太过孟浪。” “你!” 戚许气的翻身上马,都想将人直接丢下 沈书元却认真的说了一句:“戚郎,骑马真的威风!” 戚许看着站在马下,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人,心中是又气又喜,真的不知道拿这个玉人怎么办。 第139章 睡在一起暖和 沿途的景致确实不错,杜蓝看到两人一直没有追上来,便也让齐贺停了车,四处看看,结果一耽误几人晚上没有赶进城,只能在镇子里落脚了。 “我们人多,店家说没有这么多房间,我想着也就是休息一晚,就直接要了个通铺。”杜蓝说道。 “行啊,总比在马车上挤着舒服。”沈书元也点点头。 只是晚上洗漱完,他蹭到戚许的耳边说了句:“今晚安慰不了你了,别偷偷哭……” 戚许看着悄声说完话,头也没回的沈书元,摇摇头。 几年不见,这次再见之后,清知的直白有时真的让他不知所措。 曾经他也想过,清知成亲了,会怎么和夫人相处,但不论怎么想,清知也不会这么的主动…… 甚至还偶有调戏之意…… 杜蓝看着通铺:“怎么分啊?” “道人先选。”沈书元回身看他。 贤然道人皱眉说道:“那我……嗯……这样,你睡里面,我睡你边上,戚许睡我边上,然后是杜大人和齐贺。” 以齐贺的身份自然是让他睡在外侧,但这么分,总有点说不出的意味。 沈书元悄悄瞄了一眼戚许:你师父欺负我…… 戚许摇摇头走上上前:“杜大人睡最里面,然后是清知,我,师父,齐贺,可以吗?” 贤然道人也不是真的想挤在他们中间,边点点头:“也行,就这么安排吧。” 通铺的床铺都很硬,早些年在县学,那时脑子里都是学习,哪里在乎这个,今晚躺下,沈书元就觉得有些不适了。 “有点硬!”看着不停翻身的沈书元,杜蓝出声说道。 “嗯,当年睡了那么久,此刻到有些不习惯了。”沈书元点点头。 “这就叫由奢入俭难。”杜蓝笑着摇摇头。 沈书元也笑了一下:“对付一晚,不过现在入夜了之后还真的冷。” “嗯,早些睡吧。”杜蓝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虽然是通铺,但是床铺间也是有距离的,不是紧紧的挨着,戚许听着他们两人不再说话,也闭上了眼睛。 可没过一会,就感觉一个人滚了过来,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将人搂进了自己的被褥。 可他一个字都不敢说,师父耳朵好,一点点动静都是瞒不住的。 沈书元被戚许抱住,终于觉得暖和了,凑到跟前偷了个香,手也摸上了戚许的腰侧。 戚许吓得紧紧握住,但他却没有更进一步,一动不动的闭眼睡了。 他当然也知道今晚不能放肆,只是忍不住逗弄戚许的心而已。 杜蓝睡到半夜觉得冷,坐起身看了看,旁边没看到沈书元,他以为人去如厕了,也站起身。 谁知道一路上谁也没看见,他心里有点紧张,凑到戚许面前就准备喊醒他。 第168章 却看到抱在一起睡的正香的两人。 杜蓝抬眼想了想,将沈书元的床铺推了过来,然后拿过自己的被褥盖在他的身上,掀开他的身后的被子,钻了进去。 “还是你聪明,这样真暖和。”杜蓝嘟嘟囔囔的凑到沈书元身后。 戚许在他起身的时候就醒了,但他舍不得让沈书元回去,本想着被看见就看见了,但他真没想到杜蓝会这样挤进来。 听到他没了动静,戚许叹了口气,继续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沈书元睁开眼睛,只觉得很暖和,他看着面前戚许的脸,正要动,就觉得腰上似乎有两只手。 他疑惑的侧身看了眼,看到睡的正香的杜蓝,他呼出一口气。 “昨晚他如厕回来,就挤进来了。”戚许小声说道。 沈书元闭着眼睛点点头,他懂戚许的意思,三个人这么睡,还真找不到什么破绽。 贤然道人听到动静也坐起身,侧头看了一眼,有些诧异的又仔细看了看戚许:“什么情况?” 杜蓝这时也睁眼了,坐起身哼了一声,稍微挺了下身子,耸了耸肩:“道人早啊,昨晚好冷,这样暖和些。” 贤然道人点点头:“也是哦,呵呵……” 齐贺已经起身,听到杜蓝的话,主动说道:“大人若是觉得冷,小的可以先帮大人暖个被子。” 沈书元将脸埋进戚许怀里。 戚许知道他是在偷笑,他也知道齐贺这话没什么问题。 但对上的是他们俩,这话就有些暧昧了。 “我也没那么虚。”杜蓝挥挥手:“而且走了几天了,就快到茌临县。”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忍住笑意:“对,还是先去我那处,你取了马车,我们在一起去孟将军那里。” 贤然道人听着他俩的话,猜到他们应该是有什么想法,但并未开口询问。 官场上的事,本就和他没什么关系。 众人吃了早饭便又上路了,今天贤然道人选择自己骑马。 戚许也没坐进马车,而是在外面和齐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马车虽然摇晃,杜蓝却依旧稳稳的写着折子:“你说现在折子能进京了吗?” “试试才知道,我们想做的事情,还要看孟将军怎么想,皇上是不是支持。”沈书元说道。 “嗐,那我还写什么,等到见了孟将军再说。”杜蓝收起折子,放松的靠着。 “那灯笼你可有想法?” 沈书元摇摇头,他已经将三条街和靖霞楼的灯笼分布都画了出来,颜色也都标明了,但不论怎么看,都没找到规律。 “不能真的是为了好看吧?”杜蓝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不可能,主要我们现在连这个灯笼,想传递的是什么信息都不知道,自然毫无头绪了。” “但还有一点,我一直想不通。”沈书元叹了口气:“如果靖南王抓人,是为了私兵,那不应该是人越多越好吗?” 杜蓝点点头:“当然啊。” “那当天为何不连你们一起抓了呢?就算道人年岁大了些,他们不想要,你们三个人呢?” “丢的人太多怕瞒不住?”杜蓝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靖州境内的文书不是那么好查的,而且只要靖州境内,各处都说死没有你们进来的路引。 那就可能是在别处丢的啊,陵州境内多流民,我们来的路上还遇到了伤马贼。 就推脱我们这几个人压根没入境不就行了?” 杜蓝状似痛苦的皱紧眉头:“这,想不明白啊!” 沈书元也觉得,靖南和陵州境内的事情,每次刚找到一个解释,很快就能被推翻,也不知道真相到底如何。 第140章 堂堂正正在一起 一行人终于到了茌临县,准备休整一晚再去军营。 沈书元还想着,终于能和戚许稍微亲昵一些。 可当初他走的时候,水患只是接近尾声,而不是完全结束,后面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 他刚回县衙就被卢知意拉进了内堂,两人在里面处理公务,一直忙到了天蒙蒙亮。 沈书元稍微眯了一会,就起身和大家一起去军营了。 杜蓝看着他这样,叹了口气,只怕自己回去的日子也不好过。 回去的路上,杜蓝有自己的马车,贤然道人有马,戚许虽然也有马,他却安排将马套在车上,陪着沈书元坐车。 两人上车刚坐定,戚许就抖开披风:“靠我身上睡一会,到军营还有一会。” 沈书元点点头,靠在他的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没一会就睡着了。 戚许一直扶着他的腰,握着他的手,就怕马车颠簸吵醒了他。 他低头看着沈书元的睡颜,眼下的乌青让他心疼,看着外面的景致,知道快到军营了,他低头亲了下。 “青天白日……”沈书元嘟嘟囔囔的说着。 戚许摇摇头:“还有一会,继续睡。” “我不睁眼,但要醒醒神了,不然等下见到孟将军成何体统。”沈书元深吸了口气。 戚许听他这么说,也不再说话,只是握着他的手指,一直在轻轻摩擦他的手背。 “怎么有些不开心?”沈书元睁开眼睛问道。 戚许摇摇头:“这段时间每天都能看见你,这次回营,不知道多久之后才能相见……” 沈书元本想坐起身子,但又贪恋此刻的温暖,便没起身:“回去忙起来了,你也就没什么时间想我了。” 第169章 戚许没说话,只是依旧握着他的手。 沈书元这时候才感觉到,他此刻的伤感,可能不只是分离。 “戚许,”他抬起头:“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是可以堂堂正正存在的,但……” 这一生,你我之间的关系,却又无法做到真的堂堂正正…… “我明白,也没有怪你,或者怪自己,只是……” 想正大光明的对你好,想堂堂正正的在你身边,想要肆无忌惮的陪着你…… 可实际,能做到的最好,却是小心翼翼的隐藏。 戚许知道,他此刻所有的哀伤,都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分离,天气渐凉,这里是临时驻扎,不可能挨到下雪天的。 大军只要开拔,两人就会相隔千里。 而最多月余,就会下雪。 开拔前可能都没机会再相见了…… “自相见似乎就一直很忙……”沈书元坐起身子,有些懊悔:“都没给你准备点衣衫棉服之类的。” 戚许笑了下:“军营里都有发的,平时着装也有要求,不需要的。” “还是该送些东西,聊表相思啊。” 沈书元此刻才觉得,那些说情说爱的话本子,自己还是应该多看看。 “那我不是也没送你吗?”戚许笑着说道。 沈书元却摇摇头,认真地说道:“圆房那晚,我可是留了帕子的。” 戚许一愣,不知道说的什么意思。 “元帕啊,我可是好好收起来了。”沈书元说的认真。 戚许想了半天,才大概明白是什么,立刻羞红了脸,那天的东西都是清知准备的,居然连这个都有? “成亲,自然能想到的都要备齐啊。”沈书元说的坦荡:“而且红色的被褥上,放的也是白色的帕子啊,你没看见?” 戚许认真的回忆了一下,有些印象了,问题是那晚,那样的氛围,他怎么可能去注意一条什么帕子。 他还以为清知是怕弄脏床铺才铺的呢。 “我有这条帕子足矣。”沈书元满脸认真。 戚许抬手捂住他的嘴:“不准看,这帕子回去就烧了!” “为何,那是我们初夜的证明啊。”沈书元拨开他的手。 “那,那是……我又不是女子!”戚许咬着牙,他虽然愿意承欢身下,却从没觉得自己是女子。 “你当然不是!”沈书元的手捏上他的腰:“女子的可没你,这么好摸!” 戚许抬手一个用力,捂住沈书元的嘴,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决定到军营前都不想听他说话了。 沈书元放松的靠在他的怀里,继续闭上眼睛,直到马车停下,他才快速亲了下戚许的手心。 戚许刚想说话,车外就传来声音:“大人,到军营了。” 沈书元站起身子,理了理衣衫,一本正经的走了出去。 戚许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无奈的叹了口气,握紧拳头,护住了刚刚被触碰到的一丝温暖。 他刚下车,就看到师父站在马边看着自己,他不解上前:“师父,怎么了?” 贤然道人眯着眼睛问道:“刚才你们是不是在聊什么元帕?” 戚许瞪大眼睛,刚要说话,杜蓝就凑了过来:“道人,我以为你是出家人。” “老道,不是!”贤然道人摇摇头:“老道我曾经风华绝代的时候,那你是没见过。” 杜蓝捂着嘴,笑着边走边说:“不想见,不想见……” “说的就像你想见,能见到似的。”贤然道人跟在他的身后念叨着。 沈书元走到戚许身边:“怎么了?他们两怎么斗上嘴了?” 戚许却只是转头瞪了他一眼,就走进了辕门。 沈书元微微歪了下头,觉得戚许刚才那一眼意味深长,是想起了洞房花烛夜,觉得自己没满足他? 四个人各怀心思走进军营,站到了孟炎的面前。 “吵架了?”孟炎抬头看了一眼,随口问道。 贤然立刻走到他的边上:“你和这小子说说,老道我年轻的时候,是不是风华绝代?” 孟炎正在写字,听到这话,停下笔,侧头看了一眼贤然:“都说小看老,其实老也能看小。” 贤然没明白:“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现在这样,我说你年轻的时候风华绝代,谁信?” 杜蓝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但因为在将军面前,自然是不能放肆,忍得十分辛苦。 贤然直接一挥手:“你以后别想我再帮你,这一身的伤记得另请高明。” 沈书元看着贤然道人真的离开了,有些担忧的皱着眉,正想劝说两句,就听到孟炎说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沈书元看着他看向戚许的视线,无奈摇头,搞了半天是有人质在手。 第141章 情之一字,变化无常 孟炎起身看和他们,示意他们入座:“说说吧,此行可还顺利。” 听到这话,沈书元扭头看了一眼门口,又感受到了贤然道人的智慧。 虽然此行有他随行,但他毕竟不是朝廷中人,他们之间的谈话,能不听自然是不听最好。 后面若有需要佐证之事,孟将军自然会去问他。 杜蓝听到问话转头看着沈书元,他自然起身,将此行所见所闻都说了一下。 “匆忙出逃,就追了一次就没追了?”孟炎问道。 第170章 “是的。我们也有些奇怪,既然想追,一定要在我们离开靖州前拦下。”沈书元说道。 孟炎冷哼一声,指指他:“还是经验少了些,若是真不想你们走,你们能离开靖州吗?” 沈书元点点头:“也是,关卡处就能拦住了。” “对方厉害吗?”孟炎看向戚许。 戚许摇头:“虽然骑马,但不是骑兵,控马不够娴熟,使用的兵器是剑,一看就没有什么对战经验。 但,不是完全没有受过训练,他们是有阵型的,只是用的不好。” 孟炎点点头:“那很可能是府兵,这也能说的通,下令追你们的不是靖南王,所以后面也无所谓抓不抓了。” “确实,我们心中虽有疑惑,却没有任何事件作为依据,抓了我们或者灭口,完全没有必要。”沈书元也附和道。 孟炎想了下问道:“那你们现在可有想法?” “有,但并不容易。”沈书元说道。 “先说来听听。”孟炎放松的挥挥手。 “我们路上也在商讨,丢人这件事,靖州境内的文书肯定是查不到的,但入靖州的人,肯定还是有端倪的。” 沈书元说道:“如果能让地方上,将近十年的人口丢失案件汇总起来,总是可以找出一二的。” 孟炎笑了下:“你知道这件事有多离谱吗?” 沈书元点点头:“大海捞针,但无法可想,也就是用苦工了。” 孟炎摇摇头:“不是苦不苦的问题,而是你要找人口丢失,或者地方上的人口销案,目的过于明确了。” 沈书元 点点头,这样确实有些打草惊蛇。 “但如果地方直接将所有的文书交出来,这……” 数量之多,只怕无法想象。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京中由谁负责呢?”孟炎问道。 沈书元点点头:“按说应该由御史大夫,或者御史中丞……” 孟炎点点头:“张铉安之前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这种活他不乐意接,最近郎中令又压他一头,这种累活他更不会乐意接,朝中随便推脱一下,便不会再有后续了。” 沈书元看了一眼杜蓝,地方所有的人口文书,这件事本就需要位高权重的人来做,若是没有人愿意做,那就真的无法了。 “不过……”孟炎话锋一转:“这种事情也无需我等烦心,上报皇上,只需看圣意如何。” “将军说的是。”沈书元点点头,一切都是猜测,皇上若是想查,自然能安排人查,若是不想查,就算他们想的再周全,也没用。 “将军,这是下官画的那些灯笼的图,您看看,有没有见过。”沈书元递上画好的图。 孟炎摊开纸,眯眼看了一会,抬头对戚许说道:“去把你师父叫来。” “是!”戚许点点头就出去了。 沈书元说道:“道人也看过,我们研究过几日,但都没有章法。” “竖着看呢?”孟炎淡淡问道。 沈书元一愣,竖着他也看过,但因为靖霞楼的位置,他们多为横着研究。 贤然道人走了进来,孟炎冲他招招手,哪像之前才斗过嘴。 “这么看,像不像卦象?”孟炎问道。 “哼,老道就知道,叫我来没好事,怎么?想要讽刺我之前没看出来?”贤然却还没消气。 “只是看上去像,但数列太多,而且一个灯笼也太短了,这个有点牵强,这里是卦象,那靖霞楼呢?” 孟炎点点头:“但,猛一看,似乎只能想到这个。” 贤然道人点点头:“我之前也想过,但太多了,而且这些黑灯的是什么?单纯就是分割? 而且根本看不出主卦为何,还有你想过没有,还有变爻,如果这么一个灯笼就是一笔,那变爻又如何表示?” 变爻一般都是加上一点,单个的灯笼其实更接近点。 “倒是我莽撞了。”孟炎点点头:“但这也不像什么阵法,或者阵旗。” “灯笼传递消息,只能想到孔明灯,但这些灯笼又不会飞,在地上,怎么传递消息呢?”孟炎又说道。 “可能是我们想多了。”杜蓝开口说道。 “不!”孟炎摇摇头:“老夫不觉得,这个图看上去就不太对,还要仔细琢磨一番。” 几人又稍微商议了几句,便从军营离开了,贤然道人暂时不准备走,戚许将两人送到门边,再不舍,也只能看着他们离去。 事情告诉了孟将军,心口的一块巨石放下,沈书元的困意再次袭来,但这次身边没了戚许,他居然觉得马车很是颠簸。 他抬手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蓝天,感受着袭面而来的冷风。 若是戚许在,可能已经放下车帘,用手暖住自己的脸了,可能还会苛责几句。 沈书元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时还笑话戚许,结果回去路上,却比他还要哀愁。 情之一字,还真的让人变化无常啊。 “哒,哒,哒……” 后面传来了马蹄声,沈书元探头出去,就看到策马追来的戚许,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但随即就隐去喜悦,有些担忧的让车夫停车。 “怎么了?”沈书元抬眼看着坐在马上的戚许。 戚许没说话,只是翻身下马,上了马车。 “你不会是私自离营吧?”沈书元担忧的问道。 第171章 戚许却只是抬手捂住他的脸:“刚刚就看到你在瞎看,这脸吹的这么凉,回去该头疼了。” “就为了这个来追我?”沈书元放软了语气。 戚许清了下嗓子,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将军说这次我有功,护着你们了,三日后给我三日休沐。” 沈书元微微一怔,但看着戚许这么开心,也笑着说道:“这么急着告诉我?” “嗯,我等下就要回去,我是说你丢了东西在我这。”戚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是丢了,你没骗人,心落下了。”沈书元轻声说道。 戚许咽了下口水:“休沐三日,还去那小院吗?” 沈书元终于明白戚许激动的是什么了,他点点头,微微笑了下:“我会收拾好,等你来的。” 戚许捂暖了沈书元的脸颊,就匆匆下车,纵马而去。 沈书元抬手摸着脸,回去的路上再也没掀过车帘,这是戚许帮他暖热的,可不能吹凉了。 第142章 又去南厢院做学问了 沈书元回了县衙,也没休息,直接去内堂继续处理公务。 再一抬头已经更深夜静,他看了一眼桌边的冷粥,匆匆吃完,便回房休息了。 可在床上躺了没一会,他就坐起了身。 孟将军这休沐给的突然,也有些不该,所以今天听到的时候,沈书元便明白,应该是大军要开拔了。 当时他本想开口,但看着戚许开心的样子,又不忍说破。 他若是走的突然,两人虽无法告别,但也不一定是坏事。 想到这,沈书元站起身,拉开柜门看了看,戚许丢了的这几年,每年过年,他都会按着戚许的尺寸,给他做一身新衣。 但这次相见,才发现戚许似乎又高了些,壮了些,这些衣服应该已经不合身了。 就算明日一早就拿去修改,几天的时间估计也难。 沈书元抬手摸着衣服,心里懊恼着,自己还是太不细心了。 他推开门站到廊下,看着天上的月亮,刚圆过的月盘,又在渐渐消瘦。 一个月的时间,居然过的如此匆匆。 他此刻才能体会到,自己离家父母的心情。 他又想戚许有所为,又担心戚许离得远了,自己护不住,又怕他憨厚不善言辞,在外被人欺负,回来也不会告状。 更担心,战场凶险,是否还有再见的机会。 “呸呸呸……”沈书元双手合十:“刚才是学生想岔了,不作数的。” 这一夜,沈书元也不知道自己梦了些什么,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疲惫非常,人都恍惚了半天。 到了傍晚的时候,他想了想,又再次出府了。 抬头看着南厢院的匾额,他长长呼出一口气,低着头走了进去。 “哎呀,公子,又来了啊?”老鸨迎了上去。 沈书元只想说,有这么好的记人本事,应该换个更正经的行当营生的。 “宵歌!”他轻声说道。 宵歌听到有人找,笑的妩媚,拉开了衣襟,推开门:“公~~子~~” 当看见是沈书元的时候,他下意识站直身子,清了下嗓子,将衣襟拉好,走到了桌边。 “公子又来做学问啊?” 沈书元点点头,今日下午他稍微宽松了些,便把上次做了朱批的内容,又看了一遍,觉得还是有很多不解之处。 当时卢知意又来找他商讨公务,他便只能先将此事放下。 傍晚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再问问。 只是沈书元不知道,卢知意站在桌边,看到他放在一边布满朱批的纸张,心里是多么的敬佩。 大人真的是太刻苦了。 “还有些不解之处。”沈书元拿出做了朱批的纸张,又推出了一两银子。 “噗!”宵歌笑出了声,拿过银子看了看:“公子,风情这种东西,是天生的,可不是写出来的。” 沈书元垂下眼眸,他当然听懂了这句调戏,但他的风情自然也只会给戚许。 “我看看!”宵歌拿过纸张,仔细看着,写的还真的详细。 他抬眼偷偷瞄了下沈书元,觉得这样的公子,怎么能写下这些语句呢? 等到都看完了,他捂嘴笑了下:“公子既然想把这学问做明白,那您稍微等下。” 宵歌站起身,走到了里间,过了一会走出来递给沈书元几本书:“这可都是我的珍藏。” 沈书元不解,还真有书写这些? 他翻开书页看到上面的图,瞬间又把书盖上了:“春……” “春宵床帏,以图示之,不是更为清楚?”宵歌笑着又递出了一个瓷盒。 “这个赠予公子,公子来了两次,什么都没做,就让宵歌平白赚了二两银子。” 宵歌笑着点点瓷盒:“这个是香膏,但做的清淡,也没放什么不该放的,在我们这处都不爱用。 所以现在也就不做了,这盒还是我去找妈妈讨来的,想着公子要是再来,可以回去试试。” 沈书元看着桌面的瓷盒,也听懂了宵歌话里的意思,点点头:“谢谢。” 他转头看了一眼桌面的书籍,又看了宵歌一眼,最终决定背对着他看。 宵歌也不说话,因为烛火在桌面中间,沈书元身子微微倾斜,手中拿书看的认真,哪能想到那书居然是风月之物。 宵歌就托着腮,看着他,认真研读,一页一页翻阅,估计要是有笔,也要做上朱批。 第172章 将宵歌拿来的几本书都看完了,沈书元将书放回桌面,又问了些心中所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才站起身。 “那我就先走了,上次虽然诸多注意,但应该还是被人看见了,没有帮上你,这次还需注意吗?” 宵歌微微一怔,没想到沈书元居然还记得这句戏言,点点头说道:“那就劳烦公子了。” 沈书元拿走了桌面的香膏,点点头便离开了。 宵歌看着关上的门,收起桌面的书,刚一拿起,却落了一地的文钱。 他不解的看着滚落的文钱,却瞬间明白,这是公子给的香膏钱。 他蹲在地上,将文钱仔细拾起,又仔细擦拭干净,走进内室和那二两银子放在了一起。 “看上去很是迂腐,做的事却又那么大胆,这位公子真的是个妙人。”宵歌笑着摇摇头。 两天的时间一瞬即过,沈书元算着戚许过来的时间,也给自己安排了一日的休沐,早早去打扫了院子。 戚许推开门,就看到他满脸都是灰的在擦灶台。 “快去歇歇,看着你做不好这些,我可欢喜了。”戚许笑着握住他的手,将他拉进了屋。 “我基本都扫了擦了一遍了。”沈书元有点窘迫的说道。 “好,那现在等着我,都再给你检查下。”戚许抬手擦了下他脸上的灶灰,笑着抹在了自己的脸上。 沈书元坐在门边,看着戚许进进出出利索的做好所有事,似乎也没花多少功夫。 “我觉得,我不该做的,等着你来收拾,可能还简单点。”沈书元说道。 “对啊,你就歇着,我喜欢干这些,尤其是帮你干,我满身都是劲。” 戚许说着又出去挑满了缸里的水:“你应该也一身汗,等下先沐浴,我来烧水。” 沈书元点点头,自然不会拒绝。 那天看的书上,是不是也有浴桶里的姿势? 第143章 戚许的震惊 戚许看着沈书元抬脚踏进浴桶,诧异的都不知道如何反应。 “做……这……啊?”他左右看看,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什么。 沈书元笑了下:“怎么了?男子一起沐浴,也不稀奇啊,原来我们不也一起泡澡吗?” “那是大池子,这,太小了。”戚许往边上让了让。 但就像他说的,一个浴桶。两名男子,就算再躲,也不可能真的避开。 “节省时间。”沈书元开口说道。 戚许低下头,咽了口口水,终于忍不住说道:“为何,你现在一点自持都没了。” 沈书元凑到近处,亲了下他的肩头:“不喜欢?” 戚许皱眉,这件事似乎无关喜不喜欢,而是沈书元就该如此。 “君子立身,清知还是当多为克制。” 沈书元知道戚许想说的是什么,他抬手拨弄了下水面:“君子道者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 “我哪点没做到?” 戚许转头看着他,咬着唇,想着这句话的意思。 沈书元又凑近了些:“仁者不忧,你看我对你的感情,不纠结过往,不惧怕以后,自然无忧。” “知者不惑,你看从我想明白要和你共度此生,何时有过困惑。” “勇者不惧,就不用说了吧?你看我勇敢的,现在你都在害怕。” 戚许无奈叹气:“跟着师父,我还是学了些东西的,这几句话是如此解的吗?” “当然,面对任何事情,都能做到不忧不惑不惧,自然可以君子立身。”沈书元说的坦然。 戚许呼出一口气,低着头不再说话。 沈书元却让开了身子,靠在桶壁上:“真的不喜欢我这样?” 戚许抬头看他,却说不出一个不字,他怎么会不喜欢。 但他怕,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他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一个那么好的清知,变‘坏’了。 “戚许,前路多荆棘……”沈书元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觉得眼眶微湿,他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再次开口。 “我不是时时都能在你身边,也不是事事都能解决,我怕我说的少了,你感受的少了,到时没了和我前行的勇气。” 戚许一把握住他的手:“你什么都不说,我也不会退缩,我,我没有什么勇气,我也不知道前路会如何。 清知,我这人愚笨,想事情也想不到那么远,我只知道,你在哪,我就会在哪。 你要我,我就在你身边。你不要我,我就在你身后,总归一直都在。” 沈书元转头看着戚许,看到他眼神中得认真后,忍不住笑了下:“我们两刚才不是在调情吗?” “啊?”戚许的情绪转变不了这么快,愣在原地。 他还想说些什么,就感觉腰侧有动静,他下意识握住,才发现是沈书元的手。 “清知……”戚许叹了口气:“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书元凑到他的耳边轻语,吓得戚许一把将他推开,直接翻身就出了浴桶。 “青天白日,在这里?你,你,你最近是不是都没看圣贤书啊?”戚许匆匆擦着身上的水,随意披着衣服,就冲了出去。 沈书元趴在浴桶边,叹了口气。 戚许肯定是嫌弃这里太简陋了,不过也是,确实简陋了些。 水患没犯错,靖南也去了,今年不知道能不能升升官,就算没变化,能不能有点赏赐呢? 第173章 唉,但是宫里的赏赐也不是随便能用的。 修个大点的浴池,这个愿望感觉遥遥无期啊。 戚许进了屋坐在桌边,灌了一口冷茶,看着都还没落山的太阳,又灌了一口。 他想起清知刚才说的话,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他知道,清知是深怕他藏着一些情感,自己万一感受不到,会委屈了自己。 但,也不不需要如此孟浪吧? 戚许想到刚才沈书元凑到耳边说的那句话:“我们可以在浴桶里行房,你可愿意?” 他赶紧端起杯子又灌了一口冷茶。 他看到沈书元走了出来,赶紧起身,去换了热茶,细心的倒好端给他:“喝口茶。” “晚上还吃吗?”沈书元问他,上次就是结束后吃的。 戚许站起身:“我出去买些吃食,和上次一样吧。” 沈书元点点头,他也想跟着,但又怕被人看见,只能坐在桌边,等着戚许回来。 戚许买了东西回来,看着沈书元说道:“我暂时不吃,你要不先吃点?” 沈书元想了下:“你是怕我等下没了力气?” 戚许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拿着吃食进了厨房。 沈书元站起身,跟在他的后面,看着他将锅里上烧水,然后把吃食放在一边热着。 戚许自然听到沈书元跟着来了,但他做好所有,一转头却又呆在了原地。 太阳已经落山,此刻只有一些余晖,正好照在院中,沈书元此刻面对他站着,背后铺满金光,看上去圣神而疏远。 “这么看我,急了?”沈书元出声问道。 戚许觉得这背后的余晖像是瞬间消失,满目皆黑。 两人终于坐在了床边,戚许又拿出来那条黑色的巾帕。 “还是不准看?”沈书元似乎有些不解。 “嗯……”戚许没有看他,只是走近,将黑帕蒙好。 “我也可以帮你的。”沈书元说道。 戚许的喉结微动,舔了下唇说道:“这是我的问题。” 沈书元弯唇一笑:“嗯,都听你的。” 戚许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些,他是男子,承欢身下这种事情,于他而言,始终像是一道坎。 就算为了沈书元,他是满心愿意,却,还是有那么一丝的自尊,牵扯着他说不清的脆弱。 “哦,对了。”沈书元从枕下摸出来那盒香膏:“这个给你。” 戚许接过看了眼:“干嘛用的?” 沈书元:???? 他坐起身,摘下黑帕:“你是怎么做的?别伤到自己。” 当他看到戚许满眼的懵懂,便又心疼的叹了口气。 他拿着香膏,凑到戚许耳边,细细讲解,等到都说明白了,便又抬手系上黑帕,等着戚许召唤。 戚许拿着香膏,看着躺在床上一脸淡然的沈书元,又低头看了眼香膏,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清知怎么会突然这么清楚? 书本上还教这些吗? 第144章 下次,很近又很远 沈书元蒙着眼睛,乖巧的等着,一点动静都没有。 戚许看着手上的香膏,终于忍不住说道:“你这哪来的?” “我去找大夫看过了,没问题的,放心用吧。” 当晚从南厢院出来,医馆都关门了,他是第二天一早,在旬县找人看的。 “对了。”沈书元坐起身,掀开黑帕:“那个乔麻怎……” 当他看到戚许的动作,瞬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戚许手忙脚乱的想要捂住他的眼睛,但看到手上已经融了的香膏,只能收回手,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咳,咳,咳……”沈书元低头咳了起来。 “怎么了?”戚许看他咳的厉害,紧张地问道。 “没,没事,口,口水,呛到了……”沈书元抬起手,阻止戚许过来看自己,然后缓缓的背过身,蜷起腿。 “我不看了,你继续……” 戚许这才想起自己在干嘛,但看着沈书元抱着腿,蜷的像个球,又有些不解:“这样不难受吗?” 沈书元出呼一口气:“就是难受才这样……你快点,我急了……” 戚许咬着唇闭上眼,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能这般坦然。 似乎知道了他在想什么,沈书元嘀嘀咕咕的说着。 “君子无愧于心,不畏于行,言随心出,自认坦荡。” “你坦荡的都有些不要脸了。”戚许深吸了一口气。 “戚郎,对我过于苛责了……”沈书元转过身,看着坐在床边的戚许:“是你勾引我!” 戚许听到这话,愣住了,也就是说是自己的错? 沈书元抬手,一把握住戚许的手腕,将人拽到面前,一把压于身下:“我想着,罪责不能让戚郎担着,还是我来吧!” 戚许缓缓的闭上眼睛,放松身子,一副随他的模样。 沈书元摸着戚许手臂的线条:“每到这时,觉得平时充满力量的手臂,腰肢,大腿,似乎从内就软了下来。” “戚郎是你太宠我了,都把我宠坏了,怎么能怪我不要脸呢?” “戚郎,我们要携手走很久很久,放心的将自己交给我,在我这里没有任何的不可以,我也不会看轻了你,嫌弃了你,放松些……” 戚许闭着眼睛没说话,他不知道如何反应,此刻既觉得颜面尽失,又觉得被精心呵护,两厢的感觉来回拉扯,让他不知如何面对。 第174章 沈书元喜欢他的此刻的乖顺,低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戚郎,睁眼看我。” 戚许咽了下口水,他不敢睁眼,即将脱口而出的声音,让他需要用全部的力气去抗衡。 “那就闭着。”沈书元又亲了下:“等下这样流出了泪,更好看!” 戚许瞬间就握紧了被褥,却还是不敢随意睁眼。 …… “戚郎,这个是你哭湿的吗?”沈书元指着枕头上的水渍问道,但还没等戚许回答,便又说道:“怎么可能,一定是汗……” 戚许躺在一边,喘着粗气,一点都不想理人,今晚的感觉和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不太一样。 他虽然不会怀疑沈书元,可还是忍不住哼了句:“有人教你?” 沈书元清了下嗓子,去倌馆这种事,太过丢人,他自然不会承认:“看书学会的,我还写了朱批,你要看吗?” 戚许转头认真的看着他,当看到沈书元也是满脸认真之后。 他不由得想到曾经看过的,沈书元书上那密密麻麻的朱批。 这种事,确实是清知才能做出来,但都朱批了些什么呢? “我看出来了,你真的好奇了,等等啊,我去拿给你看看。”沈书元说着就准备下床,却被戚许一把握住手臂。 “我不想看,我先去洗洗。”戚许说道。 “我帮你。”沈书元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戚许一把按住。 “你不想帮,我自己去洗!”戚许手上微微用了点,稍微拍了下,当看到沈书元的肩膀立刻就红了,他又有些心疼的凑近亲了下:“我可以!” 沈书元看着他走出房门,长呼一口气:“戚郎还是过于害羞了,其实夫妻之间,这本就是寻常事。” “没事没事,这才第二次,以后慢慢教给他。” 结果半夜戚许又起身闹肚子了,但这次还好没有低烧,只是夜里起了几次,白天就好多了。 可就算这样,戚许的精神也不好。 沈书元只能挤出一日休沐,还都用在昨天打扫院子了,此刻就算担心,还是要去府衙。 “你好好睡一会,我午间会过来,你也别做吃的,我会带的。”沈书元亲了下他的脸颊:“真的不需要买点药吗?” “比上次好多了,我等下就睡一会,等你中午过来。”戚许笑着说道:“而且这次真的比上次好多了。” 沈书元点点头,换上衣服,就出门了,急匆匆的赶到了府衙,换上官服。 洪水已经都退下去了,这时候反而更加的繁忙,溃堤的地方需要加固,冲毁的房屋如何规划,回到家里的百姓也还需要帮助修缮。 这时候官府更要事事巨细,不然更容易发生冲突。 事情一忙起来,时间也就不会过于注意,沈书元还去了一次大堤,等到想起来要给戚许送饭,都过了未时了。 他急匆匆的回到县里,买好了两份粥,要了点鸡汤,就赶回了小院。 一推开院门,就看到正在劈柴的戚许。 “啪!”清脆的一声,柴就被劈开了。 沈书元低头看了看手上清淡的午饭,突然觉得好像买错了。 “你怎么穿着官服就来了,快关门。”戚许连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抬手擦了下汗。 “我就买了鸡汤和粥,会不会不太够啊?”沈书元小心翼翼地问道。 戚许笑着抬手点了下他的额心:“你这没底气的模样,倒还真的不常见。” “怎么没歇着呢?是不是我来的太迟了?”沈书元抬手擦了下他额上的汗。 “官服!”戚许握住他的手,仔细看了下弄脏了没:“我没那么虚,觉得身子好多了,就起来了。” “这柴劈好了,放到柴房堆起来,下次再来就能直接用了。” 沈书元微微一愣,下次? 下次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来了…… 第145章 宵歌 几天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戚许又要回军营了,沈书元不知道,这一次分别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他站在街边看着戚许牵马离去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 “大人,齐村的修缮应该是没办法的,他们也想着搬一处地方,但一个村子都要动,这……”卢知意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之前走山之后,齐村已经不可能再继续居住了,这件事他也想过,但水患未除,也不可能单独安置他们。 “你派人去和他们谈谈,看看他们有什么想法。”沈书元拿出舆图指了一处地方:“这里是我觉得合适的。” 卢知意上前看看,点头说道:“确实,他们毕竟是靠着丰文山吃饭的。” “你先和他们谈,这处地方也让人去勘察一番,看看是不是合适。”沈书元说道。 卢知意点点头就出去了。 沈书元抬手揉了揉眼睛,想到离开的戚许。 那晚准备询问乔麻的事情,却被耽误了,这几日是不是能寻这个理由,去一趟军营呢? 顺便也能探探口风,看看大军什么时候开拔。 等了几日,他送去军营的拜帖,一直没有回复,看来是只能作罢了。 这天下午他在整理文书,看到了之前做的朱批,想了下那晚依旧腹泻的戚许,犹豫了一下再次出门了。 依旧是南厢院,依旧是宵歌,却又有很多的变故。 沈书元说出宵歌的时候,老鸨明显愣了下,可上次他来,老鸨一眼就认出了他,这次为何会觉得意外。 第175章 “公子,我们店里,还有很多比宵歌更好的。”老鸨笑着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他今晚没空?那我就先走了。” “有,有空,公子,您等等,等等就到。”老鸨看到他要走,一把就拉住了他的衣袖,笑着说道。 沈书元垂眸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之前的那间屋子,人还未到,他转眼看看四周,似乎没什么不一样。 “哪位公子,这么想宵歌啊~~~”宵歌笑着进门,却在看见沈书元的一瞬间,抬手挡了一下脸,站在门边局促的不敢向前。 沈书元偏头看了他一眼,轻声却坚定的说道:“给我倒盏茶。” 宵歌眨了眨眼睛,缓了半天,才又挤出笑容:“这就给公子倒。” 他一直没有转头,但沈书元却看的清楚,他脸上有伤。 看到他抬手倒水,沈书元瞄了一眼他的手指,开口说道:“这种红肿很可能伤了骨头。” 听到他的话,宵歌快速的把茶盏放到他的面前,缩回了手:“没事,很快就好了。” 沈书元抬眼:“这屋里有琴,代表你会弹,这手指若不处理,以后这琴,可能就不再是那个音了。” 宵歌低着头,他当然听出沈书元说的压根就不是琴,可他又能如何? “公子放心,都找大夫看过了。” 沈书元看到他的抬头,快速的扫了一眼:“眼底一片青紫,你多久没睡了?” 宵歌想要抬手遮挡,又想起手指的伤,侧过头,又想起脸上的伤。 满身的伤痕,怎样的遮挡,也不过就是掩耳盗铃。 “我每次来,也就那么点事,不急的,你去里间睡一会吧,我坐在这不离开,老鸨不会给你安排别人。” 沈书元端起茶盏,低头看了一眼,才喝了一口。 宵歌却忍不住笑了,这位公子和之前一样,就算不喜这杯茶,却还是会尊重的喝上一口。 “去吧,睡醒了,我再问你。”沈书元放下茶盏,看着宵歌说道。 宵歌看了一眼里间,他是真的好几日没睡了,说他一点不想睡是不可能的,但他又怕被妈妈逮到,会罚的更狠。 “你真的不走?”宵歌轻声问道,他知道不该问,这位公子一看就重诺,可他又是真的怕。 这样的烟花之地,再重诺的人,也不会对他们重诺的。 沈书元点点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一如第一次见时那般清澈。 “谢谢公子。” 宵歌站起身,走到屏风前的时候,回身看了一眼,就见沈书元坐在桌前,一身坦然,没有任何探究之意。 他合衣躺上床,眼睛刚闭上眼泪就滑了下来。 这段时间,他被许家的公子看上,这人是南厢院的常客,也是得罪不起的常客。 经常会有人伤在他手上,但他看上的一般都是头牌,真的伤着了,妈妈都是仔细照料的。 可不知道哪一晚,他正好看到了和人调笑的宵歌,喜欢说不上,这是他没玩过的货色。 宵歌没受过这样的罪,第一次就得罪了人。 他不是头牌,受了一身的伤,人走了,发了火,妈妈还将他关了起来,这几日都有人看着,就是不准他闭眼。 为的也就是将他身上,所剩无几的傲骨,全都砸碎了而已。 宵歌很快就睡去了,但心里有事,也没一觉睡到大天亮,等到他睁眼的时候,急匆匆出来,就看到了依旧坐的笔挺的沈书元。 “公子~”他轻声唤道。 “我醒着,不用急,若是没休息好,可再睡一会,外面等会就宵禁了,我也不急着走了。”沈书元没有回身。 宵歌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坐到桌边:“休息好了,公子饿不饿,我们这晚上也能点些吃食。” 沈书元本想摇头,但转头看到宵歌,微微叹了口气:“那点一些吧。” “那公子等等宵歌。”宵歌点点头,就走了出去,很快就端着糕点回来了。 沈书元抬手碰了下,还是热的,不过也是,这里是做夜间生意的。 “吃吧,热的,已过亥时,我就不吃了。”沈书元说道。 宵歌这才明白沈书元为何会要吃食,咬了下唇,忍住眼中的湿意点点头:“谢谢公子。” 沈书元没有说话,微微点头,便开始闭目养神。 宵歌知道,公子是怕他看着,自己吃不下。 这南厢院见多了,那些读过圣贤书的君子。 有被朋友骗来,知道是什么场所,指着人破口大骂的,有眼神轻蔑的,有手上动作不停,嘴里却满是贬低的…… 私下里,宵歌他们都会笑话这些读书人,觉得这圣贤书一定没写什么好东西,不然怎么都说不出一句好话呢? 可他面前坐的这位,却让他知道了,风骨是什么样的,君子是什么样的,那些人嘴里天天嚷着的克己复礼,到底是什么样的。 “许公子,许公子,宵歌屋里有人,真的有人!”外面突然传来声音。 宵歌手中的糕点瞬间落地,他害怕的颤抖了一下,却在看到沈书元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 不能将沈公子牵连进来。 第146章 生财之道 宵歌急急起身,堆起满脸的笑容就准备出去,却被沈书元拉住了手腕。 “你脸上的伤,这么笑,会疼的。”沈书元淡淡说道,身形未动:“放松,吃东西的时候紧张,伤胃。” 第176章 宵歌急急推开他的手:“公子,此事莫管。” 沈书元却难得强硬,压着宵歌坐下:“吃饭,莫要拂了我的面子。” “公子,宵歌知道,你在乎的不是面子,你是想护着我,但,真的不用,别给自己招惹事端。” 宵歌又想抽回手,就在这时,房门已经被一脚踹开。 “许公子,我正想出去迎你呢。”宵歌立刻扭头笑着说道。 许修洁才不会信这客套话,他先低头看向宵歌被沈书元握住的手腕,才抬头看向沈书元,这一看他却愣住了。 “这位公子,好生俊俏啊。”他拍了拍手中的扇子。 老鸨咽了下口水,这人是客人,虽然每次来也算不上大方,但给的可都是银子,而且看周身气度,也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公子。 “这是宵歌的客人……”老鸨连忙上前对沈书元说道:“公子,今晚宵歌没空了,我给您换一个,换一个更好的。” “什么叫更好的,怎么?本公子不配更好的?”许修洁坐在沈书元的对面,歪头笑着说道。 老鸨还没说话,沈书元开口了:“不论你这是什么营生,总归是开门做生意的,先来后到不懂吗?” 宵歌咽了下口水,想要悄悄抬手拉他衣袖,却被许修洁狠狠瞪了一眼。 “先来后到,本公子压根没听过!”许修洁抬手掏了掏耳朵。 “目不识丁,也能让你如此自满?”沈书元冷哼一声:“旬县,姓许?许经铭和你有关系?” 许修洁眯了下眼睛,而他身边的一个小厮已经掉头跑掉了。 公子天天在外面为非作歹,老爷本来就不高兴,若是真的惹了不该惹的人。 老爷是不会罚公子的,他们这些跟着的一个都跑不掉。 老爷之前就说了,要是公子想要惹事,一定要回去找他。 这人还能说出老爷的名字,一定惹不起! “哼,我爹是旬县县令,谁不认识,说个名字就能吓唬我?”许修洁虽然这么说,但气势上却已经弱了不少。 “今年旬县水患可没处理好啊,我要是没记错,你爹罚了半年的俸禄,今年偏偏又轮上外察,你说你爹会不会还有别的处罚?” 沈书元淡淡笑了一声:“身为子,孝为天。” 许修洁咽了下口水,有些事不是官场里的人,说不到这么清楚,这人他又真的没见过。 不过今年陵州境内,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隔三差五就能来个京官。 这人的最后一句,其实就是暗示自己会给爹惹麻烦,带来祸端,此刻他确实有些举棋不定了。 老鸨是个人精,立刻就看出来风向,笑着说道:“哎呀,还是我们宵歌有福气,哪位贵人都喜欢。” 许修洁明白,这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此刻大方离去,这件事也就了了,但他看着沈书元的脸却有些舍不得。 “公子贵姓啊。”他笑着问道。 “你爹来了,不就知道了吗?”沈书元依旧坐的规矩,身形未动,似乎眼前的局势于他而言,没有半分不利。 宵歌悄悄看了一眼沈书元,他此刻只是怕,若是等下公子和许老爷并不相识,今晚遭殃的可能就不是自己了。 还是要想办法,让公子脱困才是。 他抬头看了眼老鸨,老鸨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点头,然后开口说道:“哎呀不打不相识,一笑泯恩仇,要不今晚宵歌谁都不陪,妈妈我啊,给两位公子都安排个新人,如何?” 许修洁自然听懂了其中的意思,宵歌只要从这屋里出去,谁能知道他等下去哪。 沈书元却摇头:“不用,宵歌今晚必须在这屋里。” “公子!”宵歌小声喊了一句。 沈书元虽然不知道其中的门道,却也能猜到一二,半分没有退让。 “呵,行啊,就是和本公子对上了是吧?”许修洁站起身,一脚踹翻坐在身下的椅子:“杀了,谁知道你来过?” 沈书元的眼神冷了下来,直直的看着许修洁。 “哎呀,许公子,许公子,这人命官司可不能随便沾。”老鸨先被吓了一跳,来这里的客人出了人命,以后还有客人敢来吗? 沈书元也缓缓站起身,他虽然看上去单薄了些,但身量可不矮,比许修洁还高上半个头。 “张嘴就敢说杀人,你爹知道吗?就你今天这样的做派,你爹在旬县的这些年,所有过往的卷宗,都要被仔细查阅。” 他抬步,走到了许修洁的面前:“都说县令是土皇帝,所以你觉得你也算得皇子了? 只是可惜在目不识丁上,应该没听过一句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许修洁咽了下口水,对方就一个人,但不论是谈吐,还是处事之道,却都稳稳的压在他的头上。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县令的儿子,若是往年他可能就真的动手了,但今年真的不太一样,他确实有些怕了。 许经铭急匆匆赶来,他心里想了无数个人选,当看到是沈书元的时候,还是长长呼出一口气,总算没出大事。 “还不快滚回去!”他一脚踹在许修洁的腿上,然后转身对老鸨说道:“你要是再让他进这里,本官就把这给封了!” “不敢,不敢了!”老鸨连忙摆手。 “你这般不正经的地方,是他应该来的吗?”许经铭又吼了一句。 第177章 沈书元当然知道这句是骂自己的,但他依旧淡然的站在原处,似乎没听见一般。 “不过,沈大人怎么会来这?”许经铭像是突然想起,压根没想遮掩一二,直接问道。 大家都是县令,按照品级确实都一样,却又大不一样。 县所在不同的位置,不同的大小,不同的繁华,就注定了县令之间也是有高矮之分的。 就像旬县不挨着官道,虽然挨着河道,却无大的渡口,来往船只一般也不会在这处多逗留。 面积也不大,人口也不多,加上今年水患流失的人口,很可能年底结算完,旬县就不足万户了,那许经铭就只能称作县长了,当然品级不动,依旧七品。 可却又不可能真的没变化。 “问些事情。”沈书元并没在意许经铭言语中的挑衅:“乔麻,许大人可知道?” “是我们县里的,不过水患之后在没见过。”许经铭的眼睛稍微转动了一下回复道。 “哦,大人不用担心,他在孟将军的军营。”沈书元笑着说道。 “如此甚好啊,还说许久不见呢。”许经铭笑着点点头,此刻已经有些紧张了。 沈书元却没继续问下去,虽然旬县人口不多,但这么一个乔麻,身为县令怎么就能记得这么清楚呢? 他会提乔麻,只是为了提孟炎,却没想到有意外收获。 许经铭经此一句的提醒,已经想起来,眼前之人可和自己不一样。 他是榜眼,是见过圣上的,而且和孟炎的关系也不一般,虽然也只是一个县令,却又不只是一个县令。 有多少县令干一辈子,也不可能见到一次圣上。 而且之前就有传言,茌临县这次处理水患有功,之所以没有嘉奖,是因为皇上想让他回京任职,虽然到现在也没动静,但确实不好说啊。 “小儿没给沈大人惹什么麻烦吧?”许经铭堆满了笑意问道。 沈书元却像没看到他的示好:“许大人,同朝为官,奉劝一句,子不教,父之过,子之过,父难逃啊。” 许经铭知道自家儿子肯定是说混账话了,今年都揍过他那么多次,还敢在外面惹是生非,还是要把他关在家里才行。 沈书元说完这句话,转头看了一眼宵歌,对着老鸨说道:“我若是想要带他走,需要多少银子?” 宵歌诧异的看着沈书元,像是不敢置信。 老鸨看了一眼许经铭,又看了一眼沈书元,咽了下口水,咬咬牙:“二十两。” 这要是旁人,怎么也得要个一二百两,真的是亏大了! 这么多? 沈书元微微叹了口气,当初买戚许才用了五两呢…… “许大人,今日本就是为了问话,我身上也没带那么多银钱,不知道可否相借一二?”沈书元问道。 许经铭立刻笑着点头:“自然自然。” “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宵歌捏紧衣袖,轻声说道。 沈书元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随他进了内室。 “我,我不想赎身……”宵歌轻声说道。 沈书元微微一怔,他会说出赎身,就是知道,他日后不来了,今日这气许修洁都会撒到宵歌身上。 此事因自己而起,就这样将他丢下,于心不忍。 “倒是我疏忽了,本想着你流落至此,总归不是自愿,能带你离开也算是帮了一二,既然还是要选择此途,我自不会阻拦。” 沈书元说完,就准备离开,宵歌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直接跪在了地上:“公子本不就准备出二十两银子吗?” 沈书元低头看他:“这银子是准备给你赎身的,既不赎身,自然也不会给你!” “我懂,我懂。”宵歌用力点头:“是,是这样,公子,您既然要赎人,后院有个新来的,刚来三天,哭了三天…… 不不不,乖得很,还清白,你赎他,可好?” 沈书元看着宵歌眼神中的期盼,缓缓呼出一口气,人生总有些因,造就了一些果,避也避不开。 他弯腰扶起来宵歌:“我明白了。” 他转身走了出去,对着老鸨问到:“后院那个新来的,才来三天的那个,多少银子?” “那个还没养熟呢……”老鸨看着沈书元的眼睛,咽下了要说的话:“十两。” “许大人麻烦了,总共三十两,我明日就让人给你送来。”沈书元说道。 “没事没事。”许经铭暗自盘算着,这可是一个大把柄,自然要好好握住了。 “沈大人晚上可去府衙住一晚?” “不了,谢谢许大人。”沈书元摇摇头:“我等会查验一下他们的卖身契,随便对付一晚就行。” “行行行,那我先走了,老鸨,别耍滑头!”许经铭瞪了一眼老鸨,转身就走了。 宵歌局促的站在沈书元身边:“公子,我之前是合衣睡的,床铺都是才换过的,您去睡一会,我守着。” “等那个孩子带来,你们俩睡吧,明天要随我走回去,还有些远。”沈书元闭上眼睛,明显准备就这样对付一晚。 宵歌知道,自己是劝不动的,等到后院的孩子被带来,他哄着进了屋,就怕吵到了沈书元。 第二天一早,三人刚出南厢院,就有一辆马车迎了过来:“沈大人,我家许大人让送您回去。” 沈书元看了一眼马车,又看了一眼身侧的两人,点点头:“劳烦了,上车吧。” 第178章 等到三人坐稳,宵歌局促地说道:“其实我们能走的,这样是不是欠了许大人许多,到时公子要还的……” 沈书元闭着眼睛,听到这话,睁开眼,看了一眼赶车的车夫,又闭上了眼,什么都没说。 等到了府衙,他安排管家取了银子给了车夫,让他带回去还给许经铭。 “去找个大夫过来。”他对着管家说道。 “是!”管家看了一眼宵歌和男孩,似乎很是不解,然后才转身离去,让人去找大夫。 “你们随我来。”沈书元带着他们进了内堂。 “沈书元,茌临县县令。” “沈大人。”宵歌急忙行礼,又让男孩也跟着喊了一句。 “你叫什么?”沈书元看着男孩问道,他已经拿到了卖身契当然知道,但从第一眼见,他就觉得这个孩子,似乎很排斥曾经的所有。 果然男孩只是咬着唇不说话。 “是你父母将你卖去的吗?”沈书元又问道。 男孩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沈书元点点头:“既然是父母卖的,我也就不送你回家了,便留在我身边吧。” “名字,我想想。旬县既是你的祸,可遇见宵歌,也算是你的缘,算得是重来一遭,那就叫旬生吧。” 宵歌立刻跪下:“怎么是遇见我,明明是遇见大人,才是他的缘,不对,是运气,大大的好运。” “旬生,快跪下,谢谢大人!” 旬生看着沈书元,看的很认真,就像在确认这个人,会不会丢了自己一样,看了很久他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别,别哭……”宵歌怕沈书元嫌他烦,急的想捂住他的嘴。 “无妨,哭一哭也挺好的。”沈书元站起身,叫来了管家。 “先给他们安排一间屋,住不惯再分开,等下大夫来了,直接带去他屋里,他的手好好医治,该用什么药,只要能买到,就不用省。” 沈书元交代完,就示意宵歌跟管家离去。 宵歌出门走了两步,又冲回屋,将一个钱袋放在了沈书元面前,又快速的转身离开了。 沈书元看着面前的钱袋摇摇头。 买回来的戚许,给了自己一个钱袋。 买回来的宵歌,又给了自己一个钱袋。 难道这是自己的生财之道? 第147章 还是没见到 沈书元并没有特地去问过宵歌身上的伤,大夫看过了,若是有什么不妥自然会有人来说。 他现在还没想清楚这两人该如何,太过亲近本也不是他所想。 午间吃完饭,他准备回房间小憩一会,想了想还是让管家将宵歌二人叫来。 “你们二人可有什么想法,不过卖进了南厢院就是贱籍,我也不会轻易给你们改籍的,若想转为良籍只能等着皇上恩典了。”沈书元说的很是冷漠。 这和他去南厢院不同,此刻宵歌算是他家的奴仆,他是主人家,自然不可能还和原来一样。 宵歌拉着旬生跪下:“我们没想过走,大人赎了我们,这辈子自然给大人当牛做马。” “你的名字可想换一个?”沈书元问道。 宵歌低着头,抿了下唇,握紧手指说道:“一个名字,就不换了。” 沈书元看了一眼低头跪着的宵歌,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自第一次相见,他就觉得宵歌和旁人还是有些不同。 现在看来,确实有些不同。 换了名字,却不代表曾经的事情没有发生,换与不换都需坦然面对,不换也是对的。 “旬生多大?”沈书元问道。 “十二。”旬生小声说道。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昨天他就看出孩子不大,但以为是家里吃的不好,没长起来。 这么小的孩子,爹娘居然能忍心卖进那种地方。 “这样吧,宵歌就跟着我,随身伺候,旬生当个书童,我有空的时候,也能教你点学识。”沈书元说道。 宵歌诧异抬头,忍不住笑出了声,赶紧抬手押着旬生的背,一起给沈书元磕头:“谢谢大人!” “这个,拿回去。”沈书元将钱袋放在桌面。 宵歌摇摇头:“大人本也没想赎我,这银子花的冤枉,虽然我这里面不够,可多少还能贴补一些。” 沈书元站起身,拉起他的的手,将钱袋塞了过去。 “说的难听点,这些钱,我嫌脏。”沈书元说的很直接。 宵歌拿着钱袋的手颤了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因为大人说的对! “这些银子只能你自己用,当用完的那一天,你的人生才能真的开始走清白之路。”沈书元坐回桌边,看着他说道。 宵歌张张嘴,却听懂了沈书元的意思,一滴泪砸在钱袋上,他抬起头:“大人的大恩大德,宵歌没齿难忘,还让大人为了我们欠了许家恩情,这辈子我和旬生的命,都是大人的。” 沈书元摇摇头:“南厢院是不是我自己走进去的,你是不是我叫进屋的,那位许公子是不是我寸步不让,才会闹的不可开交,许经铭的名字,是不是我主动提的? 找他借银子赎你们,是不是我擅自决定的?走上他们的马车,是不是我思索之后才答应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和你们有何关系?就需要你们用命相抵了?” “大人……”宵歌抬头看着沈书元,眼泪压根就止不住。 第179章 “好了,别哭了,最近你要养伤,也别在府里走动了,我看你识字,稍后让人送些笔墨过去,再寻一本适合开蒙的字帖,你教教旬生。” 沈书元站起身:“我准备休息一会,你们也回去吧,我这里也没必要跪来跪去的,等以后了有了规矩,再说吧。” 宵歌点点头,拉着旬生就下去了。 沈书元看着他们离去,长长呼出一口气,戚许还没教明白呢,又来了两个。 刚才那银子的意思,也不知道宵歌是不是真的明白了。 在南厢院里赚的银子,直接丢给了自己,确实简单,但对于宵歌而言,却不该这么简单。 那是他卖身赚的银子,每一笔他都会清楚的记得,是如何赚来的,用的时候也自然都会想起。 只有每一笔都由他的手用出去,他才能真的和过去的那个自己告别。 想起,释然,放手,这才是他离开南厢院必须经历的。 而不是觉得脱离了苦海,就和过去真的没了瓜葛。 不然若是有一天,曾经的噩梦袭来,他可能会被直接击垮。 沈书元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刚才那个脏字,是不是说的重了些? 唉……怎么谁都需要他教啊! 当天下午,他又写了一封书信送到了军营,说了下昨天对许经铭的一些猜测。 想着这次和原来只是想去见乔麻不同,孟将军应该会回信的。 过了两日还是没有收到回信,他心里有些焦急,但也不好再催。 “大人!”宋明走了进来:“刚才听到旁人说,好像孟家军开拔了。”宋明说道。 沈书元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他猜到了大军可能将走,所以才会想去一见,谁知道还是没见成。 他不由得想到那日牵着马离开的戚许,想到了柴房里劈好的柴,想到戚许的那句下次再来…… “天气渐凉,官道边确实不适合扎营了。”卢知意说道。 沈书元微微皱眉,他是真的没想到,孟炎还会回到西北,那这次来陵州到底是何深意? “他们回西北也不会路过我们这处,也没我们什么事了,先干好县里的事吧。”沈书元淡淡地说道,就连远远看一眼,也是看不到的了。 当晚他坐在廊下,抬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宵歌拿着披风走到他的身后,披在他的肩上:“大人,再过几日就是小雪了,晚上太凉了。” “你今年几岁?”沈书元没有动,轻声问道。 “十八。” “在南厢院几年?” “五年多,快六年了……”宵歌也抬头看了一眼。 沈书元点点头,那就是和旬生差不多的年纪进去的:“识字抚琴是原来就会?” 宵歌摇摇头,苦涩的笑了下:“在南厢院学的,学的也不精,主要就是为了讨客人开心。” 沈书元摇摇头:“学来的,终归是自己的。” “大人说的是。” 这就是宵歌的苦涩,南厢院真的教了他很多东西,他若是没被卖进去,这辈子也不会识字。 可谁又愿意,是为了这种事情,而识字的呢? “遇见我,你开心吗?”沈书元突然问道。 “遇见大人,是宵歌这些年,最开心的事情,就算大人没有赎回宵歌,也是一样。”宵歌笑着说道。 沈书元站起身:“宵歌,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麻烦你,尤其是我之前去问你的。” 宵歌微微一愣,来府里的这一日,他是真的没看出谁和大人有关系啊。 “所以赎你,我也是有私心的,不用把我想的特别好。”沈书元坦然地说道。 宵歌却笑着说道:“宵歌感谢大人的私心,也会护好大人的私心,大人请放心。” 沈书元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屋里。 宵歌笑着站在门外,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睹月思人?可今晚的月亮好小啊,不知道这思念能不能传出去呢。” 他又回身看了一眼关上的房门:“不过,这么好的大人,哪里需要看到月亮才能思念呢?” 第148章 爹娘来了 大军开拔已经有三日了,沈书元一直在算着他们走到哪了。 他张嘴呼出一口气,看着面前的白雾,这里都开始冷了起来,西北更不用说了。 每年这个时候西北是最容易有战事的,想着戚许回去,可能就要上战场,沈书元就更忧心。 “大人,怎么又站在外面?”宵歌拿着披风摇摇头。 “我看了旬生这几天练的字,你教的很好。”沈书元说道。 宵歌笑着捂嘴:“大人,这连横都没写直呢,您怎么夸的出口的?” 沈书元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他确实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大人,杜大人来信人,让您这两日有空,去下他那里。”卢知意走过来说道。 “卢大人。”宵歌规矩行礼。 卢知意点点头,大人不知从哪带回来了两个人,这个宵歌还一身的伤。 他本想问上两句,大人心善别是被骗了,但这几日看着宵歌的规矩,确实也寻不出错处。 “早上有什么事吗?”沈书元问道。 “还是修缮的那些事,下官去就行了,大人是准备直接去覃县吗?那下官让人备车。”卢知意说完就走了。 沈书元回身看了下宵歌,呼出一口气:“你回屋吧。” 第180章 宵歌微微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点点头:“那大人路上小心。” 沈书元倒不是觉得宵歌见不得人,而是他现在身上还有伤,杜蓝的性子看到肯定问东问西的。 宵歌的身份倒不是说必须瞒着,但能不说也没必要特地提。 宵歌刚才眼中的失望他看见了,但也不觉得这个决定,需要和他解释什么。 以后自己是主人家,宵歌的身份只是下人,忠心才更重要。 沈书元匆匆收拾了一下自己,刚走出府衙,就看到两辆马车停在府门前。 沈岭一下车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沈书元,笑着转身扶着沈母下了车。 “我们家儿子神机妙算的,怎么知道我们此刻正好到呢?” 沈书元突然想起,他从靖南回来的时候,管家确实给了他一封家书,但那几天事多,他放在桌上,瞬间就被文书淹没了,他也真的给忘了。 “爹,娘。”沈书元迎上前。 “大人。”翠芽给他行了个礼。 沈书元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心里突然有些庆幸戚许走了…… “怎么魂不守舍的。”沈岭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先进去吧。” 他走进府衙让人去和卢知意说一下,他今天暂时不去覃县了,让他派人和杜蓝说下,过几日再去。 等进了屋,翠芽出去收拾东西了,沈书元跪在二老面前:“儿子不孝,日前收到的家书还没看,不知道爹娘可有提什么,我这就让人去办。” 沈岭一愣:“没看?” “当时刚从靖南回来,县里事务积的有些多,确实给忘了。”沈书元低着头说道。 “没看就没看!”沈母站起身,将沈书元拉了起来:“也没写什么,就是和你说我身子好了,准备过来了。” “好好的,怎么去靖南啊?”沈岭皱眉问道。 “这个不方便说。”沈书元说道。 “你先别说话,”沈母嫌弃的挥了挥手:“让我先看看元儿。” “瘦了,这脸色也不好,娘之前就说,你身边没个贴己的人不行……”沈母摸着他的脸说道。 沈书元突然想起来府里的宵歌和旬生…… 唉,一时的疏忽,真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了。 “那刚才你在门口就不是等我们了,要去做什么,就去吧。”沈岭挥挥手说道。 “本来要去覃县一趟,爹娘来了,我等两日,你们都安顿好了,我再去。”沈书元说道。 “我们自己会安顿自己,去忙吧。”沈母又摸了下沈书元的脸。 “儿子都这么大了,别总摸他的脸,去吧,别的爹会处理的。”沈岭拉住沈母的手:“你让他走,又总拉着他,儿子能走吗?” 沈书元笑了下:“给娘多看看,比别的都重要,中午我们出去吃吧。” “行,爹去安排,你去忙,等着吃饭就行了。”沈岭将他推出了门。 沈书元点点头,又回身行了礼,才转身离开。 虽然自己一个人,也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置好,但爹娘刚才的话,还是让他感受到了温暖和依靠。 他走了几步,就拐回了院子,走到了宵歌和旬生的房间,敲了敲门。 “大人?”宵歌拉开门:“您不是要出去吗?” 沈书元走进屋内,关上门:“我爹娘来了。” “我们要去拜见吗?”宵歌急忙拉起旬生。 沈书元摇摇头:“你们在府里的事情肯定瞒不住,最近别随便出屋,真的遇见了,就说……” 沈书元想了想:“你们是异姓兄弟,落了难,有要申的冤,我看你们可怜,就把你们买回来了,别的你们两对对说法,别穿帮了。” 宵歌点点头,却笑了下。 “怎么?”沈书元想过这么说,宵歌他们会难过,还想着安慰几句,没想到他还能笑出来。 “大人这样的人,也怕爹娘责罚啊。”宵歌和旬生对视了一眼,都笑出了声。 沈书元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就走了出去。 宵歌弯下身子:“旬生,不要难过哦,大人不是嫌弃我们。” “我知道,我只做对大人好的事!”旬生握着拳,认真的说道。 宵歌笑着揉揉他的头:“是啊,我们都要做对大人好的事!” 沈书元长长呼出一口气,宵歌和旬生的事情,他总有千万种说法,可戚许怎么办? 娘刚才的意思,就是又准备说成亲的事了,爹虽然拦着,但也只是觉得刚来,这事不急,而不是真的不急。 “大人!”翠芽正在让人把东西搬进屋里。 沈书元冷着脸对着她点了下头,就转身离开了。 当年他离家的那段时间,翠芽确实把家里照顾的很好,他答应翠芽的也办了。 翠芽还是决定留在沈家,而娘也觉得她挺好的,沈书元自然不会拒绝。 但她当年欺负戚许的事情,对他而言这辈子都不可能过去。 沈书元叹了口气,自己还真的是气量太小…… 第149章 告知戚许还活着 中午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顿饭,下午沈书元自然还是要处理政务,等到晚上,才又回到房里和父母二人聊天。 “感觉今年陵州也多事端,我们来的时候,本来还以为能见到大军呢,结果说是已经开拔了。” 沈书元给沈岭倒了一杯茶,听着他说话。 第181章 “朔县虽然没有水患,但今年夏天也不好过,唉,只要一有灾,感觉哪处都差不多。” 沈母拿出在家给儿子做的衣服:“来试试,别听你爹说这些,元儿天天本来就是忙这些事的,晚上还要听你唠叨。” 沈书元笑着站起身:“许久不曾陪爹说话了,应该的。” “有没有发现你娘,现在是越来越不会体贴人了。”沈岭喝着儿子倒的茶,摇摇头。 “那一定是爹做的不好。”沈书元穿上沈母做的衣服,转了一圈给她看。 “合适。你啊,还是瘦了些。”沈母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有些心疼。 沈书元垂下眼眸,犹豫了一下说道:“娘,坐,我和你们说件事。” 沈岭听到这话,坐直了身子,沈母有些紧张的看着他:“怎么了?” “先坐下,再说。”沈书元扶着娘坐下,自己也坐下了,想了想才说道:“驻扎在陵州的是孟炎,孟将军。” 沈岭却有些明白了:“这名字听你说过,当初剿匪就是他吧?” “嗯,对,我给他修过几次书信,他都没有回过,这次正好他来陵州,想着就再去拜访一下。” 沈书元抿了下唇:“然后我在军营里,遇见了戚许。” “什么?”沈岭还没说话,沈母先开口了:“遇见戚许是什么意思?他还活着?还活着怎么能就这样没了呢?” 沈岭皱着眉,拍了拍沈母的手腕:“先让清知说完。”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我刚见到戚许的时候,也像娘这样,又喜又气,若是能有爹这般沉稳就好了。” 沈岭挥挥手:“不用在这拍我的马屁,当年到底怎么回事?孟炎剿匪完了,我们回乡的时候,特地来问过,不是说没有戚许吗?” “还能怎么回事,我们家还拿着他的死契呢,走了就觉得一了百了了呗!”沈母气的挥开了沈岭压着自己的手:“我当初为了他的事情,难过了多久,还想找人给他超度,就是他爹娘也没这么上心啊!” 沈母说着,气的捶了两下桌子:“我们家元儿为了他的事情,这么多年都心怀愧疚,他倒好……” 沈母越说越气,直接站起了身:“人呢,我非要去好好问问他!” “娘……”沈书元就知道,突然知道戚许还活着的消息,爹娘一定会生气。 毕竟当初自己,也是生气的。 “你先坐下,让清知把话说完。”沈岭站起身,搂住沈母的腰,哄着她坐回了椅子。 “他当初被山匪伤了头抓了回去,他们想把他卖给苦徭,当天他想跑,又被砍了一刀,从山上摔了下来,头上肿了个这么大的血包。” 沈书元抬手比划了下,这都是当初贤然道人说给他听的。 “背后被砍的刀伤,直到现在看见,依旧触目惊心,大概从肩膀这,一直到这。”沈书元比划了一下:“深可见骨。” 沈母张了张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转头看了一眼沈岭,看到夫君摇了摇头,便也没再说话。 “他浑浑噩噩了很久,记不清事情,也记不清我们了,等到身子好些,能想清楚的时候,我已经中了榜眼。 他看到了榜文,觉得再回沈家,也没什么用处了,还会让我们为他烦心。” “什么叫为他烦心,他但凡回来,我们还能赶他走不成?”沈母呼出一口气,也觉得刚才自己话说的过了,此刻有些难为情,抬手推了推沈岭。 但沈岭却仔细的看着沈书元,当初他那句,因为戚许是他的妻,所以三年不娶妻的事情,他可没和自家夫人说过。 “戚许养好了伤,便去投奔了孟将军,现在也是个外委把总了。”沈书元说道:“其实也挺好的。” “什么总?是干嘛的?”沈母问道。 “官职,不高,九品。”沈书元说道。 “高不高的,也是官啊,唉,戚许那个孩子命苦,家里爹娘就那样……” 沈母叹了口气:“别看他来我们家,好像也没多久,但这几年时不时的总想起,还不是因为他人好。 当初听闻这件事,我就说不应该,好人应该有好报的。” 沈母双手合十,对着门外的天拜了拜:“看,这不是就是好报吗?” “他还在陵州吗?领来给娘看看,人家也是官了,不能再像原来那样使唤了。”沈母笑着说道:“这一说,我又有点美,戚许也算我们半个儿子,也是个官了。” “夫人刚才,还要去说理呢。”沈岭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那,唉,若是真没把戚许放在心里,我会生气吗?还不就是因为,当他是家里人,才气他一声不吭吗?” 沈母叹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我遇见的,不然又要让他受委屈了。” “娘,戚许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真是你遇见的,你就算冲上去打他,他也会跪在那,让你罚的。”沈书元轻声说道。 “这一晃也几年了,戚许娶妻了没啊?”沈母立刻问道。 沈书元清了下嗓子,也不知道娘怎么就问到了这上面:“他一直在军营,怎么会娶妻。” “不过他现在也是官了,娶妻的事情,我们也不好张罗了,但,你和戚许说,他要是需要长辈,我们肯定不会推辞,一定办的风风光光。 不占他便宜,不用说是爹娘,叔婶也行啊,是不是?”沈母看着沈岭说道。 第182章 沈岭摇摇头:“你先想想你儿子,你管人家那许多呢?” “怎么就是人家了,戚许不认我们了?” 沈母看着沈书元:“不会吧?当初我们家元儿对他多好啊,而且同朝为官,也能相互扶持啊。” “娘,他不是那样的人。”沈书元看出沈岭有话和自己说,劝慰了沈母两句,就站起了身:“儿子先回去了。” “让你娘早点休息,我们爷俩说点贴己话。” 沈岭站起身,背对沈母的一瞬间,脸色就沉了下去,他知道清知定然有事没说。 第150章 威胁 沈书元跟着沈岭进了书房,一进屋沈岭就坐下了,仔细的看着沈书元。 “将门关上。”沈岭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转身将门关上,又站回了沈岭的面前。 这样的沈书元听话懂事,却看的沈岭手心发麻。 “跪下!”他开口说说道。 沈书元依旧没有半句言语,规矩的跪在他面前。 沈岭此刻只觉得双眼发黑,他闭上眼睛缓了半天,才站起身,走到沈书元的身侧,轻声问道:“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沈书元不知道今日说起他和戚许之事,是否合适,便犹豫着没有开口。 “你既然没什么想说的,那爹先说……” 沈岭深吸了口气:“当年我和你娘家里适逢变故,我本来想求学,但你娘怀了你,爹也没什么本事,只能出来做点小活,勉强糊口。 那时家里苦,哪有什么下人,大冬天你娘也要下水洗衣,有时还要担水劈柴,就此坏了身子。 生你的时候,也是受了大罪的,虽然后面,一直都想再要个一儿半女,可这么多年,也都没有如愿。” 这些事情沈书元是知道的,只是此刻听到沈岭提及,心中愧疚更甚,有些话,就又说不出口了。 “你小的时候,家里稍微好点了,你娘是动过心思,让我纳妾的。” 沈书元有些诧异的抬头看着沈岭,这些年,他一直觉得爹娘恩爱,所以家里也一直没有旁人。 沈岭很坦荡的看着你沈书元:“爹,也动过心思,那时都相看好了。” 沈书元动了动唇,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 “你知道是什么让爹收了心思吗?”沈岭问道。 沈书元微微摇头,这件事他确实不知。 “是你!”沈岭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开蒙的早,从开蒙,就一直被夫子夸奖,聪明,懂事,会变通,规矩也好。” “爹那时就想啊,真的要纳个人进府,一是多一口人吃饭。二是真的生了孩子,那就多了几口人吃饭。你是家中长子,若真的家里有了难处,你自然是避无可避。 就像戚许,他家要是没有幺弟,他娘就算再不喜欢他,总归不会那般对他。 爹想着,你能有出息,若是就为了子嗣,耽误了你的前程,是不是还有个一儿半女,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沈书元知道爹没有说谎,自幼家里有什么都是他先用,娘只有他一个孩子,都能用的上一句溺爱了。 爹虽然严厉些,但自小到大,对他也是宠爱更多,很少会苛责他什么,若是真的还有旁的孩子,确实不好说。 “所以爹对你寄予的厚望,可不只是锦片前程啊。” 沈岭坐回了椅子,看着若有所思的沈书元说道:“若是你一意孤行,非要做些什么,家里添个新人,也是使得的吧?” 沈书元诧异抬头,他从没想过,若是有一日他选择了戚许,需要面对的是这种局面。 沈岭站起身:“有些话,我们父子不用说的太明白,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也知道,当年你是动了心思的。 爹能懂,多年挂念,一朝相见,心底曾经的心思,可能就又无法阻挡了。 但,你不能只想自己!” 沈岭说完这些,也没说别的,直接推开门就出去了。 沈书元却在地上跪了很久,他想过爹娘这一关会很难,也想过不论挨打挨罚都认了,但从没想过,爹会用这种事情,来相逼于他。 沈书元叹了口气,娘的性子一直都很单纯,因为原来家中宠爱,后来爹爹宠爱。 家里虽然也有苦的时候,但情感上的宠溺,就能让她很满足了。 所以她这人也看不透别人的心思,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就骂。 就算她曾经动了心思要给爹纳妾,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心思早就不知被埋去了哪里。 此刻再要提及,娘肯定还是会同意,只是这苦水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了。 若是找个老实本分的还好,若是……不用心思多坏,就像翠芽那样的,娘都不可能应付的来。 自己又常年离家,她就是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咽下去…… 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还好戚许已经离开陵州了,自己只要能把亲事先拖住,后面的事情再慢慢想办法吧。 只是就怕,现在这亲事也不好推拒了。 沈书元一直在屋中跪到了下半夜,却也没想出应对之法,踉跄的扶着椅子,勉强起身,才觉得双脚发麻,双腿冰冷。 他呼出一口气,看着面前的白雾,前两日,看着这白雾他想的都是戚许。 可今天,他突然觉得自己不配了。 他扶着门走出书房,却看到站在廊下的宵歌。 第183章 宵歌先将披风披在沈书元的肩上,又递给了他一杯热茶:“知道大人过了亥时不吃东西了,我就热着茶候着呢。” “你身上还有伤,这里无需这般伺候。”沈书元接过茶,喝了一口,才觉得身上暖和了起来:“谢谢。” 宵歌摇摇头,接过茶盏,并没有伸手去扶沈书元:“那小的回去休息了,大人也早点休息。” 沈书元看着宵歌离开的背影,微微摇头,有些事情就是这般的双面吧? 你也不知道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就像宵歌,他现在的处世之道,连自己都会觉得极好,可若是没有南厢院的那几年,他也不会有如此城府。 所以每当觉得他很好,不该有如此境遇的时候,却又无法否认,没了南厢院,也没有如今的宵歌。 沈书元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回屋躺下了,他强迫自己闭眼,他的生活中不是只有戚许,他还有很多要做之事。 而且就算戚许在这,也定会让自己不要多想,早些休息才是。 迷迷糊糊之间,沈书元总觉得他看见了戚许,只是对方没有说话,转身离开,而他的嘴却怎么都张不开,虽然不想他走,却就是喊不出声。 “戚许!”沈书元终于喊出了声,而人也醒了。 他抬手擦了下额间急出的汗,告诉自己,定是昨天之事,才会让他有此梦境,肯定不是因为战场凶险。 他抬手抚着心口,却一直缓不下焦急的心情。 第151章 杜蓝的消息 沈岭那天和沈书元说完,父子俩都没再提过这件事,这是一场博弈,对于他们二人而言,本就都急不得。 这天午后,沈书元陪着沈母在院中说话。 “你这一年年的大了,娘啊也一年一年的老了,现在来一趟,歇了这多天,还是觉得累。”沈母说道。 沈书元微微垂眸,娘的身子一直都算不上好,年岁起来了,本来没有发现的一个毛病似乎都出来了。 “娘,我突然想起,认识一位高人,我过两天要去覃县,正好他就在附近,我去看看他是不是在家,若是可以让他来帮您看看。” 沈书元突然想起了贤然道人的医术,虽然旧疾难治,但总归能养养身子。 “你和你爹那晚说什么了啊?”沈母倒没在意这件事:“虽然你们父子都没说,但,我看的出来,你们闹别扭了。” “娘,我不会和爹闹别扭的。”沈书元笑着摇摇头。 沈母叹了口气:“元儿,你爹这辈子,对你,那是找不出错处的。” “娘,怎么突然这么伤感啊?”沈书元站起身,帮她捶着肩膀。 沈母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曾经你在家,就算那时在县学住着,依旧觉得你在家,这些年家里没了你的动静,感觉清静了不少。” “夫人,那是因为换了府邸,现在家里的人可比当初多啊。”翠芽给沈母倒了杯茶。 沈书元毕竟中了榜眼,现在就算是县令,那也是朝廷的官,借着他的官运,沈家自然也在地方上能说的上话了。 沈岭已经换了别的谋生,正经的是个掌柜了,家里的店都开了很多家,早就换了大宅子。 “对了,说到人,我听说你这府里买了两个人?”沈母问道。 “嗯,有些缘故,最近身上还有伤,等到好的差不多了,再让他们来给母亲请安。”沈书元说道。 宵歌正好从廊下过,看到沈家人在院中,自然就回身准备避开,却被翠芽看见了。 翠芽说道:“不过大人,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就算蒙难受灾,可也不代表本心不坏。” 沈母听到她这么说,也跟着点点头:“是啊,元儿你有的时候心善,可别被人蒙蔽了。” 沈书元点点头:“娘,我自然知道,我哪是那么容易轻信旁人的,他们先留在身边,等到事情了了,若是不合适留下,自然会给他们找别的去处。” 宵歌抬头看了一眼院中,垂下眼眸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过一会沈书元伺候着沈母午休睡下,便回了内堂,刚到门边就看到站在那里的宵歌。 “大人。”宵歌行礼,规矩的推开门。 沈书元知道这是有事要说,抬腿迈进屋内:“怎么了?伤口不好?” 宵歌摇摇头:“今日服完药,正好去还药罐,路过院中,您和老夫人正在说话。” 沈书元点点头,接过宵歌递给自己的茶:“怎么?” “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看到我了,然后就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话。” 沈书元点点头,当时他就觉得那话说的突兀,若不是娘也跟着说了话,他都不准备搭理的。 “所以,你是觉得我当时说的话,不合适?”沈书元抬眸问道。 宵歌摇摇头:“我和大人的相遇,本就有许多不能说之处,来日能否让大人信任,本就是宵歌需要做的。 大人对宵歌怀有戒备,是应该的,宵歌懂,也不会怨。” 沈书元点点头:“那你想说什么?” “想说,那丫鬟,心思不纯,大人还是要提防些。”宵歌说的直接。 “哼!”沈书元冷哼一声:“翠芽这么多年一点没改,我不意外,这是她会做的事情。 就算现在是娘的大丫鬟了,还是喜欢压别人一头,曾经……” 想到宵歌并没见过戚许,而且以后就算见到,也不需要知道戚许曾经过往,便忍住了没说。 第184章 宵歌了然笑了下:“倒是宵歌多言了。” “不会,该说的。”沈书元摇摇头:“你既知道她不省心,便自己防着些,不过按说,对上你,她应该占不到便宜。” “大人若是不想让她占到便宜,宵歌自然应对自如。”宵歌笑着说道。 “嗯,你,我不担心,你交代点旬生。爹娘在这,若是闹出什么事,为了让二老宽心,我不会向着你们的。” 沈书元觉得有些话,还是要提前说。 “明白,大人放心,那宵歌就走了。” 沈书元看着离开的宵歌,微微一笑,南厢院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宵歌都能应对这些年,一个区区的翠芽,他还不是随意拿捏。 什么时候翠芽才能明白,想得主人家的欢心,有些事情摆上台面,才更有分寸。 呵……她若是懂什么叫分寸,当初也不可能那般欺负戚许了。 陪了爹娘几日,沈书元终于抽出来时间,去覃县一趟。 刚到县衙,他就被杜蓝拉进了内堂:“你怎么才来啊。” “不是让人给你送信了吗?我爹娘来了,我要陪他们几日。”沈书元说道。 “伯父伯母来了?那应该带来覃县游玩一番,这周围还是有些景致可看,城中也有好吃的。”杜蓝笑着说道。 “有机会的,他们这次要过完年才走,这个,家乡带来的。”沈书元将特产递给杜蓝。 “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杜蓝虽然这么说,手却伸的极快:“这个好吃,这个也不错,都是吃的,挺好挺好。” 沈书元摇摇头:“叫我来做什么?” “对了,对了。正事!”杜蓝关上了门,走到沈书元身边:“大军开拔你知道吧?” “嗯,听说了,也没机会和孟家军道个别。”沈书元本想说戚许的,觉得不合适又改了口。 “道什么别啊。”杜蓝凑到他的耳边:“大军走了,回西北了,据说孟将军没走!” “什么?官道边还有人?”沈书元有些不解。 “那是没有了。”杜蓝推了他一下:“你傻不傻啊,等着下雪被冻死啊?” “那是何意?”沈书元皱眉问道。 “说是去了州府,好像州府要有动静了。但只是传言,我也是从京中来信,猜出的一二。” 杜蓝拍了拍他的肩膀:“戚许就没和你说点什么?我觉得孟将军没走,他可能也没走。” “什么?”沈书元瞬间站起了身。 第152章 戚许来了 杜蓝不明白他在激动什么,打趣说道:“你啊,平时看着沉稳,怎么一遇到表兄,就和孩子似的。” “他们可能没走的消息,有几成把握?”沈书元问道。 杜蓝想了想:“对半吧,我也是猜的,毕竟如果大军走了,孟将军没走,这对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沈书元点点头,今年从大军驻扎开始,自己就想过,皇上可能不想让孟将军回西北了。 如此看来,还真让自己猜对了。 但戚许没走,怎么会没让人给自己送信呢? 而沈书元没想到的是,此刻的戚许已经到了府衙。 戚许看着府衙的牌匾,低头笑了下,清知若是知道自己要来小住,不知会是何种表情。 “戚将军?”卢知意刚从外面回来,看到戚许很是诧异:“不是说大军开拔了吗?” “哦,我留下有些事务处理,想要来府衙暂住一段时间,不知道沈大人在吗?”戚许说道。 “沈大人今天去覃县了,估计傍晚回,我先带您进去安顿一下,等大人回来,我和他说。”卢知意让人牵走了戚许的马。 “麻烦卢大人了。”戚许说道。 “不麻烦。” “哦,对了……”卢知意走到后院门前,突然停下,转身说道:“沈大人双亲来了。” 戚许面上一僵,差点转身就跑。 他不知道清知是否说了遇见自己的事情,若是还没说,此刻先见了面,只怕又要招惹祸端。 他还没想明白,如何回话,沈岭正好迎面走了过来。 “卢大人。”沈岭笑着打招呼,看到他身边站了人,只是被阴影遮住看的不分明。 “沈老爷,这是戚将军,要来找大人的,会在府上暂住,我会给安排到偏院,不打扰的。”卢知意说道。 沈岭这才又探头看了一眼,真是戚许!!! “麻烦卢大人了,这些该管家做的吧?”沈岭笑着说道。 “官员接待,应该由我来的。”卢知意说完,转身说道:“戚将军随我来。” 他路过沈岭的时候,两人都默契的笑着点点头,就像第一次见到似的。 沈岭看着两人走远,急匆匆的转身回屋,拉着沈母进了屋:“翠芽,你去厨房看看,中午有客人,别怠慢了。” “是!”翠芽知道他们是有话说,点点头,关上门却没急着走开,反而贴到了门口。 “咳咳咳……”她还没听到什么,就听见了一阵咳嗽声,一转头就看到了宵歌。 宵歌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她看了一眼房门,气的转身追上。 “你少管我的闲事!”她一把拉住宵歌,将他拽住。 宵歌笑了下,抬手推开她的手:“闲事?偷听主人家的墙角,这是坏了规矩,哪来的闲事,今日是我撞见了,若是大人呢?你也能这般质问他?” 第185章 “你算什么东西?我伺候夫人这么多年,在沈家的地位不知道比你高了多少,你居然敢这么说我?”翠芽瞪着他说道。 “地位?都是下人,能高去哪?”宵歌上下打量了一番,冷哼一声。 “你……”翠芽怒极反笑:“你说此刻我要是将衣衫扯乱,你是不是就百口莫辩了?” 宵歌诧异的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 翠芽看他这样,笑着说道:“知道怕了?” “哈哈哈哈,我是没想到你这么蠢!”他突然有些懂,之前去和大人说翠芽的事情,大人为何是那种反应了。 估计也是觉得翠芽蠢透了,不值得他烦心。 “什么意思?”翠芽被他笑的有些心虚,退了一步问道。 “你我都是下人,若是闹出这种事,你觉得会如何解决啊?”宵歌好心的提醒她。 “闹大了这可是丑事,对大人为官而言没好处,老爷和夫人会让你闹吗? 不会,那自然是门一关就是家事了,家事你说会怎么处置?” 翠芽不解的看着他:“怎么处置?” “将你嫁给我啊,傻不傻啊,哈哈哈哈,这不是就解决了?而且我们有这样的丑事在身,一定是要打发走的。” 宵歌笑的腰都直不起来:“我可是贱籍,那你也就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我?那可就美了,白得一个媳妇!” 边说着他还真的上手,准备摸下翠芽的脸,吓得翠芽掉头就走:“痴心妄想,有病!” 看着翠芽身影消失,宵歌站直身子,敛去笑意,掸了下袍子,也准备转身回屋。 谁知道一转身,却看到廊下站着一个人,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谁?”宵歌警惕的退了一步,此人他没见过。 戚许从廊下走出:“你是谁?” 宵歌看了一眼他的穿着和腰间的刀,猜到估计是大人相熟之人,连忙行礼:“小的宵歌,是伺候沈大人的。” 戚许眯了下眼睛,自己这才离开多久,清知就在身边放了个这么好看的? 想到这,他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不过清知喜欢自己这样的,这种的就算好看,估计也没用。 “下去吧,没事别乱晃!”戚许冷冷说道。 宵歌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听了多少,但也无法问,只能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戚许深吸了一口气,向着沈父他们的院子走去,到了屋门前,看到房门紧闭,规矩的上前敲门:“沈老爷,戚许前来拜见。” 沈岭正在和沈母说戚许来了,听到声音,上前拉开门:“进来吧。” 戚许走进门,转身关上房门,走到两人面前,直接跪在地上:“爹,娘!” 沈岭虽然心中有些气,但看到戚许这么跪在身前,还是有些红了眼眶。 “哎哟,起来起来!”沈母站起身,拉起来戚许:“刚才他爹急忙忙拉我进屋,我还以为怎么了,结果说你来了,这有什么好关上房门的。” 戚许听到这话,就知道自己活着的事情,清知应该是说了,长长呼出一口气,扶着沈母坐下。 “娘,清知现在是官,我身上也有点官职,若是旁人看到我喊你们爹娘,只怕要多想的。” 沈母这才回过劲:“说的对,说的对,但也不用生疏了,在外就喊叔婶,也亲的。” 沈岭有些话不好说,此刻只能叹了口气。 第153章 孝之一字的重量 这么多年没见,加上现在和沈书元的关系,戚许其实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二老。 沈岭一直坐在椅子上没说话,只是看着戚许,沈母则是一直这看看,那看看。 “戚许又壮了些,说实话,若不是知道是你,真在街上遇见,娘可不敢认。” 沈母上下看看:“听元儿说,你当年受了很重的伤。” “不碍事的,都养好了,不疼的。”戚许连忙说道。 沈岭这才说了一句:“哪有不疼的伤。” “哦,对了!”沈母抬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打开之后,拿出了一个平安符。 她将红线整理好,站起身,将平安符挂在了戚许的胸口。 又抬手按了按,就像这平安符按进了胸口,人也就真的能一生平安了。 “当年,你爹和元儿回来,说了你的事,娘是真的难过。” “你不知道,算着你们要回乡的日子,我让人整理好了西厢,还给你做了两身衣服,想着你可是陪着元儿的大功臣,回来了,要宴请乡亲,你可要穿的体体面面,谁知道……” 沈母说到这,用衣角擦了擦眼角:“娘知道,全家啊,就我对你最坏……” “娘,哪有,我怎么不记得。” “娘有娘的心思,你说这人心就是肉做的,元儿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我疼他不是应该的吗?” “当然啊。”戚许扶着她坐下,转身给她倒了一杯茶。 “可戚许,从你进了沈家的家门,娘就没想过拿你当外人,最多就是偏心了些。” “娘,别说这些,我看不出来,也不觉得。”戚许说道。 “这平安符,是当年听说了你的事,娘当天就去庙里求的。” 沈母有抬手摸了下平安符:“想着你吉人自有天相,没有消息,可能也是好消息呢?” “看,这不就老天保佑,娘一直啊,就把这平安符放在随身的荷包里,想的也是,哪天看见你了,可就得给你带上。” 第186章 戚许低头看了看胸口的平安符,只觉得被压的连气都喘不上。 清知是说过,娘听到消息,难过了很久,他当然也感动,但却不知道娘这些年,是真的还记挂着自己的。 此刻这个平安符挂在他的胸口,只让他觉得无颜面对二老,他们唯一的儿子,让他教坏了…… 他怎么对得起他们呢? “对了,你平安的消息,找人带给过你父母吗?”沈岭出声问道。 戚许的手瞬间握紧,微微摇头。 “提他爹娘做什么?”沈母立刻就不开心了,当年她听说了事情,可没少骂那一家人。 “那是他爹娘!”沈岭垂眸犹豫了一下:“说不说当然也由着你,但,就像我说的,那是你爹娘。” 戚许点点头,却不知道如何说话。 孝之一字,对于他和清知,似乎都是千难万阻,他倒还有些说法。 可清知呢?这么好的爹娘,又怎么能忍心辜负。 “那也算爹娘啊?虽然都说世上无不是的父母,可却有猪狗不如的人!”沈母抬手拉住戚许。 “那天元儿说了你的事,娘就说了,你要是看上哪家姑娘,我们帮你办,办的风风光光的。” 沈母抬手比划了一下,让戚许安心:“你爹现在生意做的比原来大多了,这银子啊,出的起。” 戚许笑着点点头,娘还是和原来一样,心直口快,一点也不需要猜她的心思。 “清知和我说了,他和爹去家里的时候,我爹娘说的话……” 沈岭皱着眉:“这话和你说做什么,这不是结仇吗?” 说完之后,看着戚许低头不语,他又叹了口气:“唉……你一说,我就想起当天,也就是你爹我,做了多年生意,这脾气啊,沉稳多了,不然当天我非要好好教训你爹一顿。 他给了五十文钱,清知和你说了吗?” 戚许点点头:“清知给我了。” “这钱给的窝囊,他那人啊,也窝囊!”沈岭叹了口气:“他们不是玩意,但我们俩也不能劝你不认他们,毕竟是你爹娘。” “戚许,你的身世都是查的到的,你现在在朝为官,孝道这两个字,言官要是参你一本,脱去一身官袍都是轻的,你懂吗?” 戚许眨了眨眼,他虽然现在有品级,可也不算真的在朝为官过,很多规矩他并不了解。 “所以你这爹娘,确实还挺麻烦。”沈岭叹了口气:“就他们的性子,知道你在朝为官,那还不和蚂蝗咬住牛一般,不舍得松口啊。” 沈母担忧的看着沈岭:“这,还能不给当官了?” 沈岭叹了口气:“戚许现在官小,没得罪什么人,也不会有人把这事,盯的太紧,可总是个麻烦啊。” “戚许啊,若有人问起你家,你就如实说,家里就是种地的,别说具体的位置,你现在的口音也听不出什么。” “但你是家中长子,你爹娘……唉,算了,我也不劝了,确实也劝不出这个口。” 沈母听到他这么说,笑着抬手推了推他的手臂。 “别笑话我,我也是为了戚许好,孝道大于天,你说你就是偏心了些,可他的父母也就是偏心了些,真有多大的错处,你也说不出,所以啊,这事闹大了,错的只会是戚许。” “还劳烦爹娘为我烦忧。”戚许低声说道。 “不说这些,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中午让他们多烧几个菜,元儿不在,我们给戚许接风。”沈母笑着说道。 “谢谢,娘。”戚许起身说道:“那我先回屋了,总在你们屋里也不合适。” “去吧,去吧,正好歇一会。”沈母笑着挥挥手。 沈岭看着他出了门,脸色也暗了点,他要是和清知清清白白,这两个儿子,他此刻定也能和夫人一般开心。 “我要去厨房看着。”沈母站起身说道。 “厨房有什么需要你看着的?”沈岭抬手拉住她:“一路颠簸,多歇歇,你身子本来就不好。” “我今天开心,哪会有不好。”沈母不搭理他,抬头挺胸就走了出去。 果然到了厨房,也没她落脚的地方,她就只能出来转转,正好看到了卢知意。 “卢大人。” “沈夫人。”卢知意也是准备来厨房看看:“戚将军来了,我来厨房看看。” “我也是来看看菜色的,准备帮戚将军接风。”沈母笑着说道。 卢知意点点头:“也是,当初大人遇险,还好是戚将军将人救出,真的是凶险。” 他以为沈母如此上心,是为了感谢一二。 “遇险?什么意思?”沈母诧异的看着他。 卢知意看到她这般神情,一跺脚:“哎呀,我还要出去一趟,还有点事情没交代,沈夫人自便。” 他转身就走,心里却直呼遭了,看来这二老不知道啊…… 第154章 吵闹的温度 沈书元是在覃县用完午膳才回来的,到了府衙门口,刚下车,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卢知意。 “怎么了?” “大人。”卢知意抬手,将他请到了一边。 “出什么事了?”沈书元不解地看着他。 “咳咳……”卢知意斟酌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道:“戚将军来了……” “什么?”沈书元转身就想走。 卢知意赶紧拦住他:“我都安排过了,想着沈老爷和夫人在,就让他住去了偏院,都打扫好的。” 第187章 沈书元急着进去:“什么时候到的?” “午膳前。”卢知意不明白为何戚将军来了,大人这么慌乱。 “大人……”卢知意看他又要走,抬手拦住:“老爷夫人和戚将军一起用的膳,我看相谈甚欢,似乎很是合缘。”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那你所为何事啊?” “我,咳,下官中午去厨房看饭菜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沈夫人,她说戚将军来了,她也是去看饭菜的……” “重点!” “我以为她是为了报答戚将军当初救大人之恩,就提了一嘴……”卢知意笑的尴尬。 沈书元长呼一口气:“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不都过去了吗?没事的,别想了。” 卢知意点点头,依旧笑的尴尬。 “我先进去看看戚将军来做什么。”沈书元转身回了府衙。 他向着偏院走去,刚要进院门,就被喊住了。 “清知,回来了,不应该先去给爹娘请安吗?”沈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沈书元回身给沈岭行了个礼:“爹。” 沈岭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沈书元不卑不亢地说道:“爹,这里是府衙,不是家里,这个时辰我还需要处理公务,今日外出归来,府里来了官员,自然需要第一时间去询问何事,儿子不觉得做错了。” 沈岭被他说的一噎,但他又确实没说错,今日若来的不是戚许,他也不会在这等着。 “唉!”沈岭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沈书元一直规矩的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才转身走进偏院。 他抬手敲了敲门,门内并无应答,他直接推开门,就看到戚许正在藏着什么。 “什么?”他出声问道。 “清知……”戚许愣了下,这一瞬间却让他恍若隔世…… 沈书元不解地看着他,本想着他和爹在外面闹出了动静,戚许肯定会听见,谁知道他居然是这样姿态。 “是什么,让你想事情入了神?” 戚许低头看了看,抬手将平安符从衣领中拉出:“娘给的平安符。” 沈书元转身关上门,走到他的面前,抬手拿起平安符看了一眼:“娘怎么知道你今天来?还准备平安符?这几日我们没出城啊。” 戚许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 “咦,这个平安符像是老家那里的净元寺……”沈书元还没说完,戚许就将平安符放回了衣领。 “别看了。”戚许哑着嗓子说道。 沈书元抬眸:“爹娘没有怪你,反而说了很多贴己话,是不是?” 戚许点点头,有些无措的站在那里,就像一只偷吃了肉骨头的大狗狗,茫然无助。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不知道如何劝他。 情之一字,两人都是遵循本心,看似对的,却又都是错的,此刻无助的又哪止戚许呢? “先别想这些,你怎么突然来府衙了,大军开拔多日,应该已经离西北不远了吧?”沈书元问道。 “我们随着大军一起离开的,只是到了半路又回来了,孟将军在州府租了间院子住下了,让我来你这里暂住。” 沈书元微微皱眉,戚许官职不高,露脸的次数也不多,不会是在城中怕人认出,为何要来这里住呢? “没说别的了?”沈书元问道。 戚许摇摇头:“我一开始准备去凌越山的,可将军说,还是来你这。” 沈书元点点头,既然这么安排定然是有用意:“你们开拔前,我送过几次书信过去,本想着去见见乔麻问些事情,但将军估计忙着开拔事宜,并未回复。” “乔麻没走,将军带在身边,有人看着。”戚许说道。 沈书元思量半刻:“那就看将军可有别的吩咐吧,既然让你住下,那就且等着吧。” 戚许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问道:“爹娘知道我们……” “娘不知道,娘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还能给你什么平安符?”沈书元笑着摇摇头。 “那倒也是。”戚许也笑着说道。 “不过爹,应该是猜到一二了,我们没有说开……”沈书元想到那天沈岭说的话,神情暗淡了一下,但很快又笑着对戚许说道:“所以你别提,面上的平和,没问题的。” “翠芽……”戚许犹豫了一下:“那个宵歌是谁?” “你到府里这么短的时间,还真见了不少人,宵歌是我买回来的,以后准备让他伺候我。”沈书元说道。 “我今天看到他和翠芽对上了,牙尖嘴利的,倒还真没见过这样的男子。”戚许说道。 沈书元想象了一下宵歌牙尖嘴利的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翠芽是对付不了他的。” “这样的人,你真的要留在身边?”戚许问道。 沈书元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双刃剑,只看如何用了。” “别拦着我,我憋了这么久,一定要问问,拦什么,我又不听他们说正事!”门外突然传来沈母的声音。 沈书元和戚许对视了一眼,都是面色一凛,深吸了一口气。 沈母一把推开门,看到屋里站着的两个人,面带怒意的问道:“遇险是怎么回事?” 戚许有些不解,转头看了眼沈书元。 沈书元无奈说道:“娘说的是丰文山上的事情。” “哦!”戚许点点头。 第188章 “你哦什么?”沈母气的抬手打了下戚许的胳膊:“我中午特地没单独问你,就怕你装傻不说。 你就知道听元儿的话,你们两个给我说说清楚,怎么回事!” “夫人!”沈岭叹了口气:“后院虽然人不多,也不能在这闹出动静!” 沈书元点点头,一把拉过戚许:“娘,这是你儿子的救命恩人,快谢谢他。” 戚许吓得退了一步,就准备跪下了:“我……我,我没做什么,好多人一起救的……” “还好多人?那是遇到了多大的险啊?”沈母两眼一黑,扶住沈岭的胳膊:“他说他没看家书,他一定伤的厉害没法看,我怎么就信了他!” 沈书元看着已经开始哭的娘,和低头哄着娘的爹,还有一边脸色发白,随时准备跪下的戚许,不知怎么竟觉得有些温馨。 家里还是吵吵闹闹才有温度啊~ 第155章 逼迫戚许 要不是沈岭说了三遍儿大背母,沈母都准备把沈书元脱干净了,好好看看伤的重不重。 “娘,我不是故意不说,伤了没几天,就溃堤了,城里封城,信件也出不去,又怕你们知道,会赶来见我,那时候路上都是流民,很不安全,这不是让我挂心吗?” 沈书元扶着沈母坐下,给她倒了杯水,帮她顺着背。 “你说,都伤了哪?”沈母指着戚许问道。 “啊?”戚许抿着唇,赶紧就去看沈书元。 “别看他,你说!说真话!”沈母拍着桌子说道。 “娘,你不都说了,他听我的吗?”沈书元笑着弯腰说道:“上山遇到了走山,被土埋了。” “什么?”这下连沈岭都站起了身,他一开始听说在山里伤的,以为就是雨天路滑,摔着了,哪知道居然这么凶险。 “什么,什么!”沈母瞪了他一眼:“遇险,要人救,肯定是伤的重啊,你爹还没心没肺的说,估计就是摔着了……” “快坐下,快坐下,再给娘看看,娘就说瘦了啊……” 沈母突然站起身,吓得屋里三个男人都一颤:“不行,我要亲自下厨,元儿要好好补补!” “夫人,你慢点,厨房哪里需要你,你慢点走,别崴着脚!”沈岭追在沈母的后面,就出去了。 沈书元看了戚许一眼,戚许看了看已经没人的屋外,两人相视一笑。 “娘一点都没变。”戚许说道。 “谁说的,家里现在不缺银钱,她更是想到哪是哪。”沈书元摇摇头,自己连伤到哪都还没说,她就又走了。 “我都能想到,你要是成亲了,有了子嗣,牙牙学语的时候,娘肯定就是这样跟在他的身后,让他小心些。”戚许的神情暗了些,努力挤了半天,才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沈书元想抬手碰碰他,但伸出的手,最终还是没有触碰到他,就缩回了。 是他把事情想简单了,他本以为,这件事说出口,爹会破口大骂,甚至可能还会动手,但他从没想过,爹会直接掐住自己的软肋,捅出这么疼的一刀。 屋里一时没了声音,两人都没看着彼此,只是各自发着呆。 “元儿,娘忘记问了,你有没有要忌口的,伤在哪?”沈母气喘吁吁的又回来了。 “爹呢?”沈书元急忙起身,扶着她坐下,看到爹一直没来,出声问道。 “我让他去买鸡了,戚许也爱喝鸡汤,我让他去好好挑一挑。”沈母喝了口茶,顺了顺气:“和娘好好说说,到底怎么了?” “旁的不能说,确实伤着了,腿被砸了,但还好没伤到骨头,胸口也有点被压着,但都不是大伤,不幸中的万幸。”沈书元说道。 “你还知道是万幸,你好了也该说一声的,这猛然间让娘知道,娘这心口啊,都是扑通扑通的。”沈母抬手摸着心口:“也该给你也求个平安符的。” “娘,我这个给清知。”戚许说着就准备摘。 “别摘,这许愿的,给你就是你的,别换着戴哦,都是有讲究的。”沈母说道:“改天我去这城外的庙里,再求一个。” “对了,你爹说晚上要和你喝两杯,单独喝!”沈母指着戚许笑着说道:“估计是怕我说他,不理他们,我们娘俩也单独说话!” 沈书元点点头,却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戚许。 太阳都已经落山,沈岭自然没有买回鸡,只买了酒,自然又免不了的挨了说,他则拎着酒直接去找了戚许。 “爹!”戚许站起身,接过酒,摆在桌上。 桌上还有刚才送来的饭菜。 “别拘束,一晃数年,许久不曾和你喝酒了。”沈岭提着酒壶说道:“当年,你跳下车,我带着清知找了兵回去,什么也没找到。” 他站起身给戚许倒上酒,重重叹了口气:“清知当时就晕过去了,没办法,天也黑了,我们只能回来。” 戚许并不知道这件事,此刻听说,眼神中满是心疼。 沈岭自然也看的明白,他给自己倒上酒,举起杯,一饮而尽后说道:“你知道,清知和我说什么吗?” “他居然说,读书没有用!他自幼就有主意,读书也是他自己选的,他有他想做的事情,可你丢了,他居然说读书没有用!” 戚许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 沈岭又给他倒了一杯,也帮自己满上:“那是我第一次打他,还好,打醒了,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第189章 虽然会难过,会挂念,会不舍,但时间长了,总会过去的。 你别觉得爹狠心,也是真的找不到啊,你说爹能怎么办?” 戚许摇摇头:“我从没怪过爹,也没怪过清知,是我自己跳的,决定跳的时候,我也没想过活……” “喝!”沈岭又干了一杯:“戚许,你知道清知为何这么多年,都还没成亲吗?” 戚许垂下眼眸,他知道,清知说过,但此刻他却说不出口。 沈岭看他的模样,猜到他是知道缘由的:“他当初跪在我的面前,说你是他的妻,让给他三年时间找你!” 戚许捏紧了手中的酒盏,不知如何回答。 “我想着,人都没了,答应了又如何,而且清知刚刚高中,等些年,可能有更好的姻缘。”沈岭抬手指着戚许。 “刚三年,刚满三年啊,你怎么就回来了呢?” “是,你是来我家当契兄弟的,但就算是我们当地,家里有了起色,也是各自婚配的啊!你们还准备就这样过一辈子?” 戚许低着头没说话,犹豫了一会,干净了杯中酒。 “我那天和清知说了,我们沈家不能绝后,他若是一意孤行,那我只能纳妾了。” 戚许诧异的抬头看着他,似乎无法理解这句话,却又发现他无法反驳。 “不过我这几日想到了一个新的法子,你去和清知说说。”沈岭凑到戚许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戚许自然不敢应声,只是绷紧了身子,看着沈岭。 “让翠芽给清知当通房,这段时间就让她每晚伺候!” 戚许手中的酒盏瞬间落地,砸出一地碎瓷。 第156章 这辈子都离不开 沈岭已经有些醉了,听到声音,看着地上破碎的酒盏,摇摇晃晃起身,取了一个茶盏放在戚许面前。 “破了,就换一个!是不是酒盏,也不重要。”他抬手倒酒:“能装酒就行……” 戚许抿着唇,看着倒入杯中的酒,迟迟没有动。 “戚许,爹也是读过书的,虽然偶有失利,但,若是能一直读下去,谁知道呢?” “可你娘怀了清知,家里总要吃饭吧?我又不像清知,能当上癝生,只能去给别人帮工。” “还有一年,就能参加乡试了,若是清知来的迟点,谁知道呢?” “爹是放弃了仕途之路,养活了他们娘俩,自然也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了清知身上,他也没让我失望。” “所以啊,只要是对清知有益处的,爹都做得!” “为人正直,守规矩,夫妻相敬如宾……就连我好的这口酒,也能多年不饮。” “我做的还不够吗?为什么,听话了那么多年,偏偏要在这件事上,那么固执呢?” 沈岭眼眶微红:“爹,是真的不懂。” 戚许低着头,说不出一句话,爹对清知的好,就算他不说,也能清楚的看见。 “翠芽是差了点,但人是捏在我们手上的,就算现在是活契,那也是有契不是吗?” 沈岭抬手拍了拍戚许的肩膀:“她心思不纯,爹知道,一些小心思,无伤大雅,我也不爱管。 配清知,她是真的配不上,但这不是暂时也找不到旁人了吗?” “爹想过了,这段时间,让她晚上伺候着清知,等到过完年,我们回家,就把她带走。 运气好,她肚子里不就能揣一个了吗?在老家,我和你娘肯定会把孩子带好的。 你娘有的事情心宽,对于翠芽的一些心思,她看不见。 但,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她那心啊,就会比针眼都细,谁也不能把主意动到她孙子或者孙女身上。” 戚许转头,看着沈岭摇头晃脑,大着舌头还在努力说话的样子,心里泛起了一丝苦涩。 “戚许,要是翠芽真能怀上,我们老两口至少这几年就没空管你们了,等你们渐渐再大一些,可能也就想清楚了。 到时候想要婚配,爹一样会给你做主,或者,你想清楚了,清知没有,爹也能给你做主。 明白吗?” 戚许抿着唇,咬着牙,这句明白他是说不出口的,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明白,他怎么会不要清知。 “当……爹求你,行吗?”沈岭说着站起身,屈膝就准备跪下去。 戚许赶紧跪到地上,稳稳的托住沈岭,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他真的说不出口。 “爹……” “戚许!!!”沈岭也红了眼眶:“我们沈家,我们清知,欠你一条命,爹记着,没法忘,所以爹只能求求你。” 戚许低下了头,还是没有说话。 “我不能纳妾吗?我能!”沈岭站起了身:“我今天说要纳妾,他娘明天就会开始帮我张罗。” “可……”他弯下腰,拍了拍戚许的肩:“于清知而言,官途却会有蜚语常伴啊!” “爹!”戚许重重的磕了个头:“这辈子,除非清知说,他不要我了,不然我……我做不到……” 沈岭眼睛微微圆睁,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半晌之后,才颓然的坐到了椅子上。 沈书元吃完饭,陪娘说了一会话,看到娘都有倦意了,才说过来看看。 一推开门,他就看到沈岭已经喝多了,趴在桌边一动不动,而戚许则坐在椅子上发呆。 沈书元走到他身侧,看到地上的碎瓷,微微皱眉,抬手准备摸下他的脸颊。 第190章 戚许却突然回神,快速的闪开了:“你怎么来了?” “爹都醉成这样了,你怎么不把他送回啊,都入冬了,这么睡,会生病的。”沈书元看了一眼被避开的手,不动声色的收回身侧。 “哦,对,我来背,要不要煮点醒酒汤啊?”戚许问道。 “娘让翠芽备下了。”沈书元说道。 戚许听到翠芽的名字,眼神一暗。 爹今天的提议,真的是找不出什么错处,应该是仔细考量过的,但…… 戚许叹了口气,走到沈岭的身边,抬手将他背到背上:“我送爹回去。” “我陪你一起。”沈书元走到他的身后。 两人一路无话,将人送回了屋子。 “哎哟,我就知道,你爹找了机会,那还不是敞开了喝。”沈母摇摇头,让他们将人放到床上。 “让翠芽打盆热水来,我帮爹擦擦。”沈书元说道。 戚许看到进屋的翠芽,低下头,没有看她。 沈书元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帮沈岭脱了外袍,擦拭干净,站起了身。 “爹睡的熟,醒酒汤估计也喂不进去了,先让他睡吧。” “嗯,没事,我看着呢,晚上要是需要,我让翠芽去热了端来。”沈母说道。 翠芽却突然说道:“老爷说,让奴婢最近都在大人屋里伺候。” 沈书元脸色一冷:“再说一遍。” 翠芽一愣,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连忙跪下:“大人……” “别说你不是我屋里的丫鬟,就算是,娘说了晚上让你伺候,你除了点头,还能有别的说辞?”沈书元厉声问道。 翠芽咽了下口水:“是奴婢逾矩了。” “知道,就好生伺候着!”沈书元一甩衣袖就走了。 沈母看出他心情不好,扭头看了一眼翠芽,却没让她起来。 因为她刚才说的话,让她也十分不满,居然敢把主意打到自己儿子头上,还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翠芽看到戚许和沈书元都走了,沈母也没让她起来,就知道得罪了夫人,小声说道:“是老爷说……” “老爷说了什么,或者想做什么,都会自己和我说,行还是不行,也得我同意了。” 沈母转身看着她:“而不是你,自作主张,张嘴就说!且跪着吧,我正好还要守一会老爷。” 翠芽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知道,沈母对什么都不太计较,但只要碰到了沈书元,那她就会完全变了一个人。 沈书元出了门,听到戚许跟在自己身后,走了没几步停下来,转身看他:“爹和你说什么了?” “没……”戚许哑着嗓子摇头。 “没?是不是让翠芽给我做通房啊?”沈书元直接问道。 戚许诧异的张嘴却又快速闭上,差点被套出来话。 沈书元看到他这欲盖弥彰的样子,差点气笑了,这么纯,还想着骗人呢? 第157章 彼此安慰一下 戚许看着沈书元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又没瞒住,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站了一会,轻声说道:“我回屋了。” 沈书元本想问他来不来找自己,但看他走路的速度,只能叹了口气就回屋了。 戚许回到屋里,看着桌上的酒菜,还有地上的碎片,犹豫了一下,直接走进里间,衣服都没脱,躺在了床上。 东西没收拾,屋里的味道并不好闻,但他却一点都没在意。 今晚爹说的话,又在他的耳边浮现,让他难受的翻了个身。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的蜡烛燃尽了,只剩满室黑暗。 戚许压根就睡不着,他舍不得沈书元,却又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今日的数次闪躲,也不知道清知会不会难过。 他想要起身,却又鼓不起勇气,只能蜷在床上,无声的骂着自己窝囊。 突然屋外传来了一丝动静,声音很轻,但在深夜还是能听的分明。 戚许眼神瞬间专注,他缓缓起身,摸到床边的刀柄,轻声将刀从刀鞘中抽出,紧紧的握在手上。 窗框传来一丝声响,他快速侧身贴墙,小腿紧贴墙壁,顺着墙根,悄声走到了窗边。 窗户被从外打开,一个人影出现,刚刚露头,充满寒意的刀刃已经贴在他的脖颈处了。 “谁?”戚许的声音简洁低沉,就像一支箭直刺而出。 沈书元终于明白上次杜蓝的感受了,他想侧头看一眼戚许,但,此刻动的话,这刀会不会更快啊? “我……” 戚许赶紧将刀收回,夜色深沉,他又是侧身贴墙,别说脸了,他就是身形都看不见。 “大半夜的,你怎么来翻我的窗户?”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抬手摸了摸脖子,努力跨坐在窗框上:“想着你今天应该是难过了,准备来安慰你一下。” 戚许刚听到他的话,还有些心酸,猛然听到安慰,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先进来再说。”戚许转身准备将刀收起来,谁知道走了两步却没听到动静,便又回身看去。 沈书元一脸的淡定自若:“我若说墙有点高,天有点冷,腿有点麻,我卡住了,会不会就比较合理了?” 戚许无奈的笑了下,凑近他的身前,准备抬手帮他撑一把劲。 谁知道刚贴近,却被沈书元一把拽过,双唇相贴。 第191章 没有更进一步,一如当初在家,只是紧紧相贴,细细相摩。 “戚许……”沈书元退开了些:“这是安慰你的,你要不要也安慰我一下?” 戚许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扶住他的肩,凑近亲吻,亦如他一般,只是轻轻抚慰,并没有更多情欲, 看着戚许退开身子,沈书元弯唇一笑:“好像比我们想的都难一些,只能先安慰彼此了。” “爹和我说,他想过要纳妾?”戚许抿唇说道。 沈书元微微一愣,没想到这种事,他会和戚许说。 这种事威胁威胁自己,还有些用处,和戚许说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他说,他要是说了,娘就会帮他张罗。”戚许继续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对啊,别说因为这件事,就算我娶妻生子了,爹说要纳妾,娘也会帮他张罗的。” “所以纳不纳妾,是他自己的决定,若是因我们的事情就纳了,那也是一个借口而已。” 戚许皱眉:“可借口是我们给的。” “只要想了,借口有很多的,家族人丁不旺,只这一条娘就不能说什么。” 沈书元 呼出一口气:“你知道我真的在担心什么吗?” “什么?”戚许不解。 “娘想事情没那么多弯弯绕,爹说要纳妾,她一定用心张罗,压根就不会细想这件事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等到人进府里,感受到冷落了,她才能想明白很多事。” 沈书元摇摇头:“但就算明白了,也迟了。” “戚许,我没和你说过,我祖父和外祖父一家,是怎么一夕之间都没了的吧?”沈书元抬手,戚许自然伸手将他拉进屋里。 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意,戚许将他拉进里间,就像当年一样,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用被子包裹住两人:“你说。” “我爹和娘都不是朔县的,早些年,外祖父家里是做水运的,生意不大,也就两艘船。 祖父呢,家里有几个商行,据说主要是布匹的买卖,不大,却也过的不差,两家也算门当户对。 有一年,当地几个乡绅租了外祖父的船,走水路去游玩,外祖父想着祖父没坐过船,便邀请一起去。” 沈书元往戚许怀里缩了缩:“两家人,除了爹要读书,娘要陪着他 ,剩下的人都上了船。” “却偏偏遇到了暴雨,一艘船触礁沉了,一艘翻了,两艘船死伤无数,祖父一家和外祖父一家,连一个活着的都没有。” “别难过……”戚许不知道怎么安慰。 沈书元摇摇头:“我压根就没见过他们,说难过真的不至于,只是有些惋惜。” “船沉了,人没了,家里人就不说了,外人都是要赔钱的。” “我娘是女儿,哪里知道什么生意上的事情,家里一些旁系,沾点亲带点故的,直接把能抢的都抢了,娘什么都没得到。” “可债却都背在她身上,爹就只能把沈家能卖的都卖了,就连祖宅也没保住,这才把银钱全都赔上了。” “可当地的乡绅家里,还是不依不饶,爹没办法,只能带着娘来了朔县,变卖的银两也还有些结余,娘则帮着别人干些稀碎的活,家里过的苦,但爹还是能读书的。” “直到娘有孕,爹才咬牙放弃了所有。” 沈书元又蹭了蹭戚许:“这些,爹都没和我说过,是小的时候,有一次爹和娘吵架,发了好大火,我看娘在哭,就去安慰她,娘抱着我说的,也就只说了那一次,可我却记得很清楚。” “娘的心里是亏欠爹的,祖父一家若不是外祖父邀约,也不会上船。她若是再有能耐一些,能保住家产,爹可能还可以继续读书……” “所以,爹只要说了,娘一定会帮他纳妾的,甚至还不止一个……” 说到这,沈书元突然笑出了声:“你说娘,要是真的纳了好几个,头疼的会不会是爹?” “爹那个时候,都还护着娘,不会纳妾的。”戚许喃喃说道。 “唉……”沈书元点点头:“所以就准备给我塞通房了啊!” 戚许抿了下唇,有些委屈的蹭了蹭沈书元:“我能生就好了……” 沈书元微微一愣,想了下若是戚许有孕的模样,瞬间抖了一下。 “这个,必须不能。” 第158章 是安慰,是歉意,是承诺 戚许不知道沈书元在想什么,听到他拒绝,还有些不开心。 “怎么?我生的还能比翠芽的差?” “哈哈哈……”沈书元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和她比上了?” 戚许也觉得有点羞耻,将脸埋在沈书元肩头:“比不了,我是男的……” 沈书元停下笑意,转身想要看他,此刻的姿势又不允许,只能挣脱了戚许的怀抱,面对着他。 “在我这里,你就是最好的,最合适的……”沈书元凑到他的脸颊旁亲了下:“也是无可替代的,唯一的。” 戚许抿着唇,他的心里沈书元也是这样的,但他却有些说不出口。 沈书元抬手抱住他:“戚许,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这件事,我确实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能让你不受委屈。 本想着,你不在也挺好的,我先处理好了,或者再拖一段时间,你不用面对,委屈也能少一些。” “我没受什么委屈,是你受委屈了……”戚许抬手抱住他,顺便拉住被子,将人裹住。 第192章 “说的什么傻话,我有什么委屈?”沈书元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小院是我的,洞房花烛是我准备的,你,是我亲自要的,承诺也是我许下的。 全都是我主动的,我又哪来的委屈?” 戚许说不过沈书元,加上今天沈岭说的话,让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抱住沈书元,将头抵在他的肩头。 “戚许,我一直都会在,如果你真的觉得委屈了,不想陪我走下去了,只要和我说便行。”沈书元虽然这么说,抱着他的手却越收越紧。 “不会……”戚许哑着嗓子:“如果,如果你真的要给沈家留后,我理解,我也会同意,我不会走,我也会对孩子好的……” “傻瓜,就知道你会这般委屈自己,所以我半点口都不会松。”沈书元心疼地说道。 “可……”戚许抿了抿唇:“给你生孩子的那个,我可能就做不到对她好了……” “有长进了,还知道要争一争了。”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抬手抱住沈书元,主动凑近亲了他的唇一下:“今天躲了你几次,这是歉意……” “戚许,我永远都不会和你生气,不论你做了什么。”沈书元也凑近亲了一下:“这个是我给你的承诺。” 戚许深吸了一口气,舍不得的又抱了一会:“回去吧,走正门。” “嗯,走了,你别胡思乱想了,早点睡。”沈书元站起身。 戚许自然起身准备送他出门,刚穿好鞋,一抬头,又被沈书元亲了下。 “这又是什么?”他哑声问道。 “这是思念,想到要走了,已经开始想了。”沈书元长呼一口气,但今晚他真的不能留在戚许屋里。 戚许都想让沈书元留下了,但这是府衙,而且沈家夫妻在这,万一晚上有点什么事,他的屋里找不到人,就完了。 “快些走吧,夜深了,寒意更重了,走的快些,我就不送你了。”戚许怕被人看见,只能让他单独回去。 “我的府衙,还能丢了不成?快睡吧。”沈书元抬手压了下他的唇,才转身离开。 戚许抿住双唇留下唇间触感,晚上的无助消失了大半,知道还有人和自己并肩,这种感觉真好。 他小心的抿着唇,走回了床上,抱住了还有沈书元味道的被子,蹭了蹭,便闭上眼睛,心情一放松,醉意瞬间浮现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沈书元从屋里出来,走了几步,想了想,转去了偏院,远远的就听到了动静。 他快走几步,果然是戚许在院中打拳,上身只穿一件坎肩,双臂露出,估计已经打了一会了,汗液顺着手臂滴落。 这么冷的天,还能出这么多的汗? 沈书元悄悄走近了一些,戚许专心打拳,估计是觉得坎肩碍事,直接抬手脱了,擦了一把脸上和胸前的汗,随手丢到一边,便又继续练拳。 他练的拳以肘为攻势,马步稳健,以肘带拳,以拳转肘,腰马合一,力道极强。 沈书元微微退了半步,觉得这要是打到自己身上,估计要躺上十天半个月。 而这一退,却让他看到了边上墙角,似乎露出来一节手臂。 他走了过去,探头一看是旬生,看着戚许的动作,摇摇晃晃的学着。 “喜欢打拳?”沈书元出声问道。 戚许听到动静刚要停下,听出是沈书元的声音,便又没有理会,继续挥拳。 旬生眼睛发亮,用力点头:“这个哥哥好厉害,我要是学会了,就可以保护大人和哥哥了。” “这位是戚将军,不能喊哥哥。”沈书元说道。 “戚将军好厉害。”旬生赶紧改口。 沈书元点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宵歌已经寻来:“旬生,不是让你最近少出门吗?” “没事的。”沈书元摇摇头,转头继续看着戚许。 这时戚许已经打完一套,收了势,长出一口气,随意将坎肩披上,走了过来。 “沈大人。” 沈书元的眼睛,却顺着他下巴滴落的汗,一路看去了他的下三路。 “沈~大~人~”戚许有些无奈,但有人在,他又不能抬手挡着吧? “嗯,戚将军起的早啊,这是旬生,宵歌的弟弟,看你打拳也有些兴趣。”沈书元将旬生往前推了推。 戚许对着他点点头:“喜欢?我还要打一套,来我身后跟着学学?” “好!”旬生开心点头,跟着戚许进了院子。 沈书元站在院外看着:“其实旬生若能跟着戚将军,也挺好的。” 宵歌的手瞬间握紧,他当然相信沈大人,但也只相信沈大人。 这个戚将军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身上肃杀之气甚重,总觉得是背着人命的,让旬生跟着他,自然是不能的。 “不过,这几年,戚将军也没个定数,旬生也还是再读两年书,多学点字,懂些道理更重要。” 沈书元看着院中的两人:“若是过了两年,戚将军同意,旬生也愿意,就跟着他也挺好的。” 宵歌咽了下口水,还有两年,到时旬生也不一定会愿意,他自然没必要现在急着不同意。 “大人说的是,旬生懂得还太少。”宵歌笑着说道,但看向戚许的眼神却冷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以大人的为人,不会将旬生随便给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人面对大人的时候,和单独面对自己的时候,明显不一样。 第193章 就怕大人是被人蒙骗了。 而旬生,自然是谁也不能随便抢走的! 第159章 忠告,但好像没用 沈书元又看了一会戚许,虽然想要看完他打拳,甚至还想帮他擦擦身上的汗,但却又什么都不能做。 只能有些心痛的走了。 “爹!”沈书元看到站在门外的沈岭,弯腰行礼。 “嗯。”沈岭可能是觉得昨天醉了,有些丢面子,此刻只是应了一声。 沈母也从屋里走出来:“元儿起了啊?” “嗯,爹还好吗?昨晚可有不适?早上喝醒酒汤了吗?”沈书元问道。 “他啊,有不适也会咬牙忍着,所以刚才逼着他喝了碗醒酒汤。”沈母笑着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却有些奇怪的问道:“翠芽怎么没在跟前伺候。” “哦,我让她去厨房帮忙了。”沈母脸上的笑意瞬间便消失了。 “娘,你就带了这一个丫鬟过来,用的也顺手,厨房有什么要她的地方?”沈书元知道,娘还在生气。 沈母走到他跟前,抬手摸了摸他的肩头:“我家元儿,就算是通房也不是她能做的。” 沈岭抿着唇,早上已经挨过骂,看来此刻还要再被骂一遍,但这里面的事情,他又不能说。 “你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要是现在让她伺候,这肚子有了一个,怎么办? 那可是长子,就这么一个心眼多的和葡萄一样的娘,能出什么好笋。”沈母对着沈岭翻了个白眼。 “就算觉得元儿要学学房中事,也轮不上她,怎么也要好好挑挑,通房也不用说家世多好,但人不能差了。” “夫人还知道翠芽心眼多啊?我看你平时,不还挺喜欢她的吗?”沈岭撇嘴说道。 “当年你们上京赶考,她也是为沈家出过力的,把我照顾的很好,这份情我记着。 平时一些事,睁只眼闭只眼就随她了,她要是敢把主意打到元儿头上,那么点情,还不配!” 沈母走到沈岭身后,哼了一声:“你这么喜欢,要不纳给你吧?” 沈书元神色一凛,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娘说的自然是气话,但她不知道爹最近说过什么。 “哦,说到底,不能打元儿的主意,能打我的啊?”沈岭指着自己的鼻尖。 沈母看到他这模样,抬手用手绢挡住嘴笑出了声:“那你可错了,这是我赏你的,就你这模样,谁会打你主意啊?” “你!”沈岭被噎的一愣:“儿子在这,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荒唐话?” “还知道是你儿子啊?你再敢随便打这种主意,我就直接给你,塞她屋里去,这间屋子是儿子给爹娘准备的,你,不配!”沈母直接转身走到沈书元面前,笑的一脸慈爱。 “你,荒唐!”沈岭显然是真的有些气了。 “娘,不能这么说爹的。”沈书元轻声说道。 “娘没读过书,不懂道理,就会胡搅蛮缠。”沈母也不高兴,这件事还好昨晚说开了。 不然翠芽晚上悄不声的摸进元儿屋里,真有了点什么,那自家这么好的儿子,不就被糟蹋了? “沈老爷,沈夫人!”戚许正好走了过来,看到几人在院中,便弯腰行礼。 “戚将军啊,吃过了没?我们这正要用膳呢,一起吗?”沈母笑的慈爱,看的戚许有些无措。 “也行。”戚许虽然紧张,但也只能应下。 “来,进屋!”沈母转身先走进了屋,都没看沈岭一眼。 沈书元也觉得娘有些怪,他和戚许对视了一眼,跟着沈母走进了屋。 沈母一进屋,拉着戚许的手腕,往里走了两步:“那个翠芽,你最近离她远点。” 戚许不懂,怎么翠芽又和自己有关系了? “你们这些年不在家,有些事不知道,翠芽年岁也大了,娘也不是不通情理,加上她本就是活契,我是给她说过亲的。” 沈母叹了口气:“可她非说沈家待她好,她要伺候我一辈子,这种话谁听都开心啊,但娘也没全信。 元儿以后肯定还会高升,她看重的不就是沈家后面的际遇嘛,人往高处走,娘是明白的。 加上这些年,她确实伺候的不错,干活也没错处,留下便留下了。” 沈母看了一眼,还独自站在外面的沈岭,不满的哼了声:“谁知道她居然把主意打到元儿头上,我在这,自是不可能同意的。 但戚许,你现在也有官职,又老实好骗,别让她借着什么旧识的借口,晚上端着什么吃食,骗开了你的房门。 这孤男寡女大半夜的,就算没什么,你也说不清,何况你和娘一样,嘴笨。” 戚许看看沈母,悄悄呼出一口气,娘居然嘴笨? “就怕她看着你好欺负,再把主意打到你头上,这不是冤枉吗?”沈母看到戚许走神,拍了拍他的手臂:“听懂了没?” “娘,戚许身上有官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污蔑的,这是要过堂的,自不会让他吃亏。”沈书元笑着说道。 “就算过了堂,与他不相干,这名称终归是落下了,还是防着点。”沈母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带着她来了,净是事,不想丢她在家,也是觉得回去了,估计都是事。” “不行,这次回去,我非给她嫁了,要不就给她寻个什么公子哥,当个妾室……”沈母一拍手:“对,这个她应该愿意。” 第194章 沈书元转头和戚许对视了一眼,两人嘴角都隐不住笑意,谁知道这件事,还能扯出这么一堆。 “不过元儿啊,你不在家,家里是冷清了不少,娘想着,要不给你爹再娶个姨娘?” 沈母突然话锋一转,吓得两人都是一激灵,这可和纳妾还不太一样。 “娘,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沈书元赶紧扶着她坐下。 “唉,沈家就你一个独子,人丁不旺,娘自然要多想想,你爹还年轻,找个年岁小一点的,肯定能生的。”沈母呼出一口气:“你也别总觉得姨娘不好,娘家里原来也有姨娘的,对娘也是很好的。” 沈母的神情暗了暗,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沈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门边,听到了多少,他走进屋:“一会是通房,一会是纳妾,一会是姨娘。” 他走到沈书元身边坐下:“还好你爹是我,我和你娘要是换换,沈家现在估计都百十口子了。” 沈母听懂了,笑出了声:“我要是男的,非得娶个十个八个的,天天换。” “口无遮拦,孩子还在这呢,就胡扯!”沈岭皱眉:“戚许,别听你娘胡扯,当官了,虽然娶妻纳妾不是什么大事,但还是要斟酌,容易留人话柄。” 他说完才反应过来,这俩孩子,哪有这‘烦恼’啊,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么想想,就算留人话柄,还是能娶十个八个的更好。 第160章 戚许和宵歌又对上了 沈岭一般用完早膳,休息一会就出门转转,而沈母则多是待在家中。 沈书元知道沈岭已经出门,想了想还是又去找了一下沈母。 “娘,”他扶着沈母坐下:“为何突然会想帮爹娶姨娘啊,可是爹说什么了?” 沈母摇摇头,看看他,叹了口气:“你看,这家里啊,就你一个儿子,有些事其实也不该和你说,但也没人能说了。” 沈书元皱眉,娘这话的意思,感觉娶姨娘还有别人说?可家里都没旁人了啊? “原来,你爹做点生意,关上门都是家里人,说苦吧,比很多人家,不知道好了多少。 现在,你当官了,你爹生意也做大了,这家里的应酬也多了,平时要见的人也不一样了。” 沈母又叹了口气:“有些宴请,别人一去一大家子,我们家就我们俩,宴请别人吧,这家里也就我们俩,总是有些不够的。” 沈书元点点头,正规的接客,如果对方带了女眷小辈,都是要分开的。 爹一个人接待男客倒没什么,娘一个人接待了夫人们,小辈就没人管,都带在身边,也不方便说话。 便会显得沈家有些小气了…… 若是家里有个姨娘,这小辈的接待就能让她去了。 “而且……”沈母有些尴尬的笑了下:“这话娘不该和你说,但……” “你想啊,你爹就你一个孩子,家里又没旁人,虽然没人说到我面前,但这背后还不知道怎么说的。” 沈书元不解:“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肯定是说你娘我,善妒!”沈母摇摇头:“你这以后肯定还会往上升的,我们能看的清,别人更能看的清。” “这些年,想给你爹塞女人的,不少!毕竟能塞进沈府,怎么也算姻亲了,关系不一样。” 沈书元沉着脸:“爹想收?” “你爹啊,读过几年书,虽然做了这些年生意,但还是有些酸腐气,心里那口劲可没松,自然看不上这样的。”沈母虽然还在摇头,但嘴角的笑意却是真的。 “而且,他在乎你啊,他怕别人拿这种事情做文章,耽误了你!” “可这花看的多了,谁知道哪天会不会迷了眼,还不如娘主动挑一挑,总好过那些不三不四的进家门吧?” 沈母拍拍沈书元的手:“娘,想的清楚呢。” 沈书元低着头没说话,娘说的都在理,他想劝,可又不知道怎么劝。 “元儿,娘也不怕你笑话。”沈母看着屋外,有些惆怅:“家里娶个姨娘,算不得大事,若真的想娶,最多给你一封书信也就成了。” “娘想的清楚,但这心里啊,还是有些……” 沈母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你不在家,你爹每天还和我说说话,你说要是来了个新人,也不知道我这屋里,他还来不来了……” “虽然在这和你说的条条理理的,可,为什么一直没办,还是娘过不去心里那关啊。” 沈母说到这,突然笑了下:“这些年,我才真的有点懂你外婆了,唉……” 沈书元知道娘是想外婆,加上这件事他确实不好开口,只能坐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一时之间屋里寂静无声。 “看我买了什么回来。” 沈岭拿着纸袋子,开心的走进屋,就看到沈书元也在:“你白日不在处理公务,怎么在这啊?” “儿子来陪我说说话怎么了?”沈母立刻不开心了。 “落人话柄,快去处理公务,别在这后院里待着。”沈岭抬手拉起沈书元,就将他推了出去。 沈书元觉得奇怪,他看到爹是拿了东西的,干嘛急急的赶自己啊。 沈岭将人推出去,关上门搓搓手,打开纸袋:“那天在街上,好多人排队的那家,千层糕,你不是说想吃吗?” 沈母看到糕点有些不解:“你赶元儿走做什么,他正好也吃点。” 第195章 “他是县令,想吃有的是,店家就卖给我两块,只够我们俩的,他要干活。”沈岭递了一块给沈母:“看看好吃不?” 沈母摇摇头,这种偷吃的行为,沈岭原来也有,但那都是元儿小的时候,他不太能吃,怎么现在还这样啊? “一块糕点都舍不得给儿子。”沈母咬了一口:“好香啊,怪不得那么多人排队。” “一块糕点都不知道买来孝敬我们。”沈岭也咬了一口:“这家做的确实不错,比朔县的好吃多了。” 沈书元在屋外偷听了几句,摇摇头走了。 娘应该不知道,爹也会带着自己偷吃,所以爹是两头骗啊。 安稳日子还没过上几天,有人来报官,说是打伤人了,沈书元让宋明带人去查看,自己则在前堂等着。 今年水患是天灾,可救灾的物资一下发,就会变成人祸,这几个月这种大大小小的纷争,断了恐有数十起了。 伤人的,这还真的是头一个。 这个案子忙到了傍晚,沈书元都没回后院用膳,晚上又赶着出城看了看,稳定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便又赶回府衙查卷宗去了。 这一忙就到了半夜,沈书元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戚许看到他书房一直亮着,便悄悄摸了进去,看到他就那样睡了,叹了口气,正准备将人叫醒,就听到外面有了动静。 宵歌拿着披风站在暗处,看着远处端着食盘走来的翠芽,眯了下眼睛。 他特地等到翠芽走到了近处,才从暗处走出,就像刚来一般,走到了书房前,当着她的面推门进去了,看都没看她一眼。 翠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看了看手上端的鸡汤,只能转身离开。 她本就怕沈书元,但架不住想要往上爬的心,就算夫人不同意,但是老爷同意了啊。 大人也没明着拒绝不是吗? 本想着晚上这个时辰已经没人了,她去献献殷勤,就算被拒了,也没旁人知道,后面还是有机会的。 但这宵歌一进去,可就不一样了,她自然只能回去。 宵歌进屋看到沈书元趴在桌上睡了,抖了抖手中的披风,走到桌边,就准备给沈书元披上。 “大半夜的,谁让你来的。”戚许一直站在柱子后面,此刻侧身出来,冷眼看着宵歌。 宵歌快速看了一眼沈书元,怕吵到大人:“戚将军,大半夜的,你躲在大人的书房里,才奇怪吧?” 戚许抬手缓缓握住了腰间的刀柄,盯着宵歌拿着披风的手。 刚才自己要是没出声,他这双手就要碰到清知了。 大半夜,不睡觉,送披风? 第161章 半夜不睡的人真多 宵歌看到了戚许眼中的杀意,他握着披风的手抖了下。 南厢院的这些年,他挨过打,受过伤,什么苦似乎都吃过了,却还是那么的怕疼…… 他侧头看了眼还睡着的大人,深吸一口气,挡在了他的身前。 “夜深更静,戚将军带着兵器,站在大人的书房,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宵歌冷声问道。 戚许没有回答,但握着刀柄的手却缓缓松开,这人是清知买回来的,自然不能真的砍了。 他走到桌边,看着他手中的披风,抬手就拽:“交给我就行了,你下去吧。” 宵歌却半分没有退让:“这里是府衙,戚将军是客,这种事情怎好麻烦,还请戚将军先回去吧。” 自从那天旬生跟着他打了一套拳,这几日就算在屋里,也在那比划。 早上只要去了戚许的院子,他都会再指点一二。 这种情况让宵歌更加的心慌,他怕,等不到两年后,大人现在就会将旬生给出去。 旬生就算才卖进南厢院,那也是卖去过的,这样的身世被人知道,若是没人护着,还不知道会受怎样的委屈。 而且他不相信戚许,说是让他带着旬生,若是他再将旬生给了旁人,只需说是历练,似乎大人也不能说什么。 旬生还小,不识字,也不懂规矩,真被人欺负了,也无人给他撑腰。 想到此处,宵歌看向戚许的眼神中,更是充满戒备。 戚许眯了下眼睛:“松手!” 宵歌依旧没动,戚许冷哼一声,快速抽出腰间的刀,单手用力,披风瞬间便被劈开。 “没了披风,走吧!” 宵歌像是不敢置信看着手中的破布:“戚将军,你若是这般行凶,我可要喊人了。” 戚许刚想抬手,沈书元却哼了一声,头一偏,眼看着就从桌上滑落了。 戚许一把推开宵歌,小心的将人护在怀里。 沈书元迷糊睁眼,看到是戚许,自然的将头搭上他得肩头,抬手搂住了他的脖颈,又睡了过去。 戚许赶紧抬手,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脖颈处拉下,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宵歌,一转身,将人稳稳的背在背上,走出书房。 宵歌重重的撞在墙上,此刻还摔坐在地,看着两人离开,他扶着墙面站起,走到桌边,看了一眼。 想了想刚才看到的场景,他抬手捂住心口,了然的笑出了声。 戚将军刚才扶住大人的时候,就像卸了全身的力,用无尽的柔软托住了大人,深怕伤了他分毫。 “原来……”宵歌笑着走出了门,却看到一个人影跟在了两人身后,他收敛笑意,关上门,也跟了上去。 第196章 戚许背着人进了屋,将人放在床上,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 来府里这么多天,除了第一晚清知爬窗,两人都没怎么相处过…… 将清知的外衣脱去,盖上被子,戚许才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房中烛火亮起,屋外的人也转身离开。 戚许拉开门,正好看到沈岭离去的背影。 宵歌一直看着沈岭回了屋,才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他悄声上床,将旬生踢开的被子盖好,才躺上床。 “哥哥……”旬生迷糊出声,转身抱住了宵歌。 “睡吧,哥哥回来了。”宵歌侧身搂着他,轻轻的拍着。 旬生却努力睁开眼睛:“哥哥好像很开心。” “嗯,因为哥哥发现,有些事情哥哥想错了,旬生,记得永远不要怀疑大人,他能说出的话,一定没错。”宵歌笑着说道。 他之前是真的没看出大人和戚将军是这般关系。 才会觉得大人要将旬生给出去的决定,太过草率,现在看来,倒是深思熟虑过的。 是自己误会戚将军了,知道了两人的关系,戚将军的很多举动,反而显得十分应该了。 “嗯,旬生都听大人的,还有哥哥的。”旬生钻进来宵歌的被窝:“我帮哥哥暖暖。” “还有戚将军,你若是喜欢打拳,以后有机会,就让你跟着他。”宵歌摸了摸旬生的头:“等到旬生变得厉害了,就可以保护大人了。” “嗯,还有哥哥!”旬生笑着说道。 “睡吧!”宵歌抬手搂住他 ,拍着他的背。 戚许在屋内坐了一会,也不知道是如何想的,吹熄了烛火,拉开房门,小心避开旁人,翻窗进了沈书元的房间。 他走进内室,脱去衣衫,睡了进去。 “我就知道,天冷了,那么睡了一会,你回到被窝也该睡不热的。” 被子里突然多了一丝暖意,本来规矩睡着的沈书元,直接一个翻身,就缠住了戚许。 “你啊,自己睡规矩就像躺在……咳咳……”觉得棺材二字不吉利,戚许连忙止住。 “只要我一在身边,你看这睡的乱七八糟的,哪有半点规矩?” 戚许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抬手搂住人,让他睡的更舒服些,才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戚许睁开眼睛,他现在肯定要回屋的,不然等下要是被抓包,那就是大事了。 虽然爹和两人都说过,但这件事还是没有说破,只是心照不宣而已,撞破现行,那可就不一样了。 可他刚一动,沈书元却睁眼了,一个翻身压住了人:“天没亮,这么冷,哪家的妖精,钻进了书生我的被窝?” “你最近在看什么啊?”戚许无奈叹了口气。 “我是妖怪?我不信,我摸摸……”沈书元半闭着眼睛。 戚许感受到他的身体的变化,男子早间这样正常,过会就能好,但若是这么摸下去就不好说了。 “昨晚,我送你回屋的时候,爹一直跟着,直到看见我回屋。” 沈书元的动作瞬间便停了,人也清醒了,他翻身躺回床上:“你是知道怎么帮我清醒的。” 戚许捂嘴笑了笑:“醒倒是不必,还可以再睡会。” 沈书元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人就住在府里,吃不着倒没什么,却连看都不能大胆的看。 此刻他是真觉得自己有些委屈了。 “快些走吧,慢点,别摔着。”沈书元有些赌气的说道。 戚许自然听出了,他站起身穿好衣衫,掀开床幔,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唇:“安慰你的,我们的县令大人,可别躲在被窝里哭啊。” 沈书元气的抬手按住他的后脑,好好的要了一个吻,才餍足的说道:“走吧!” 戚许看着他这模样,宠溺的笑了下,才小心的离开。 第162章 神助攻:杜蓝 戚许走了,沈书元又在床上躺了一会,才准备起身。 “大人!”门外传来宵歌的声音。 “进!”沈书元不知道这个时辰,他来做什么。 “宵歌来伺候大人起身。”宵歌走到他的身边,帮他穿上官服。 沈书元没有拒绝,只是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你的手指,还是要好好养养。” “一直都是遵医嘱的,这不是还带着夹板吗?府里又不用做重活。”宵歌低头帮他整理腰带。 沈书元看着宵歌的模样,还是有些不解。 买他回来,本就是准备贴身伺候的,他伺候自己更衣确实没什么,但今天总觉得有些刻意。 沈书元刚想再问,房门却被人一把推开,沈岭快步走进屋内,就看到正在伺候的宵歌。 “爹?出什么事了?”沈书元推开宵歌,快步走了过去。 “哦,没事,我就准备过来看看,谁知道正要推门,来了阵风,这就推的猛了些。”沈岭有些尴尬的看看四周:“估计你今天没空一起用早膳了吧?” 宵歌上前行礼:“沈老爷,大人的早膳小的已经备好了,伺候好大人洗漱,就会端来。” “白日再忙,也要记得吃饭,胃伤着了,可不好养回来。”沈岭指着宵歌说道:“你多盯着些。” “小的明白。”宵歌低头说道。 沈岭又看了看室内,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沈书元转头看了一眼宵歌:“去将早膳端来吧,剩下的我自己就行。” 第197章 “是!”宵歌点点头,走了出去。 沈书元长呼了一口气,洗漱好坐到桌边,宵歌的早膳也正好端来。 “你看出我和戚许不同了?”沈书元主动说道。 “昨晚,宵歌去给大人送披风,正好遇见了戚将军。”宵歌说道。 沈书元此刻才有些明白,早上戚许说爹跟了他一路,他怎么还会来自己屋里,原来还有宵歌在里面呢。 戚许最近也真是出息了,先是和翠芽比上了,现在又和宵歌争长短,也不知道如何说他。 “起冲突了?”沈书元问道。 “没有,应该说是宵歌冲撞戚将军。”宵歌笑着说道。 “怎么看出来的。”沈书元问道。 “大人趴在桌上睡了,差点滑下来,戚将军接住的,大人抬手就搂上了他的肩头。” 宵歌说到这,扭头捂嘴笑出了声。 男子这样的接触,确实显得太过亲昵,就算是关系极好的兄弟,一般也不会这样搂抱。 当时戚将军应该也察觉不妥,第一时间就将大人的手拉下了,但下意识的动作才最真,不是吗? 沈书元淡定的点点头,还好不是亲上去了。 “那今早这是唱的哪出?”沈书元问道。 “沈老爷昨晚跟了你们一路,直到戚将军回屋,早上小的起身,就去了他们的院子,沈老爷就一直在院中徘徊。” 宵歌顿了顿说道:“父母的心思,虽然宵歌懂得不多,但也能猜到一二。” “他若知道,每日小的都会近身伺候,可能会稍微放心一些。” 沈书元点点头,微微叹了口气。 “宵歌虽然看出,但不会多言。”宵歌主动说道。 “我赎你回来,本就是考虑戚许,想着有些时候,你知道的多,伺候着也方便。”沈书元轻声说道。 宵歌不由的想到,那满是朱批的纸张,又是微微一笑:“宵歌会尽心的。” “不过,你们是出自南厢院,还是先别让戚许知道。”沈书元呼出一口气:“若是爹娘不在这,找个机会我也就说了,但现在,复杂了很多,还是先等等。” “宵歌懂,全凭大人安排。”宵歌笑着说道。 这几日,忙着处理伤人的案子,加上每天还有些绕不开的家长里短,沈书元也是忙的脚不沾地。 戚许也不好总去沈家二老那里,几人到又是安生了几天。 这天,杜蓝却不请自来了。 “沈伯父,沈伯母,这是给你们带的一些覃县的特产。”杜蓝进屋给两人行礼。 “来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沈岭招呼着他坐下。 “当时听说你们来了,我就和清知说了,让你们去覃县玩几天,反正这次逗留的时间长,我也能带你们四处转转。” 杜蓝笑着说道:“我那处没有清知这里忙,但能玩的比他这却也不差些。” “你伯母身子弱,连日赶路过来,让她先好好歇歇。”沈岭也笑着说道:“过段时间肯定去叨扰一番。” “杜大人,听说你来了,我便也过来坐坐。”戚许走进屋对着几人行礼:“沈老爷,沈夫人。” “我都喊伯父伯母,你是清知表兄,怎么叫的这么生疏?”杜蓝有些不解。 戚许才反应过来,不该如此喊,清了下嗓子:“府衙里的人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说呢。”杜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刚才前面说,清知出去了,有个伤人的案子?” “家长里短,有了些救济,分不清楚,动了刀子。”沈岭说道。 沈母看着杜蓝对着戚许挤眉弄眼的,有些不解地问道:“杜大人和戚许很熟啊?” “那是,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杜蓝拍拍胸口。 “前段时间一起去的靖南,被人追的时候,还是戚将军主动拦人,手起刀落,打了对方一个落花流水,我们才能逃回来的。” “杜大人,咳……”戚许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哦,开玩笑的,就是去游玩了一番,呵呵呵呵……”杜蓝立刻挤出笑脸。 沈母拍了拍沈岭的手臂,和他对视了一眼,当初就觉得元儿去靖南有些不对,现在看来还甚为凶险啊? 沈岭也跟着笑了两声:“公事,我们自也不会问,全当没听见。” 杜蓝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脸颊:“哦,对了,我这带来的,还有糕点呢,现在正吃。” “沈老爷,沈夫人,杜大人家的糕点,那可是非常好吃的。”戚许也帮着打圆场。 “是吧,那可得尝尝。”沈母努力挤出笑脸。 前段时间刚知道元儿在山上遇险,这心还没完全落下,今天又听说被人追杀,她哪还有心情吃什么糕点啊。 只能勉强的塞上了一口,忍着心慌,继续和他们话家常。 第163章 探花郎真好看 沈书元从外回来,本来中午准备就在前面对付一口,却听说杜蓝来了,他又匆匆到了后院。 “杜兄。”沈书元行礼。 “清知,我就是闲着没事来看看伯父伯母。”杜蓝也起身回礼。 “你一句闲着没事,让我好生羡慕啊。”沈书元笑着说道。 “中午已经让人安排了饭菜,现在应该也差不多可以去用膳了。”沈母起身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刚转身,戚许都凑了过来,小声说道:“杜大人说了在靖州被追杀的事情。” 第198章 沈书元一愣,似乎有些不解,怎么说到了这个? “娘的脸色不好,估计会问你的。”戚许又匆匆说了一句,就退开了。 一行人到了膳堂,刚刚落座,菜就上桌了。 翠芽站在沈母后面伺候,宵歌这时也走了进来。 “这位?”杜蓝有些不解。 “哦,才买的,准备放在我身边伺候。”沈书元说道。 “宵歌拜见大人。”宵歌规矩行礼。 “这身上怎么有伤啊?”杜蓝只瞄了一眼,就发现了。 “自然有些故事,合适的时候再说。”沈书元没有再说话。 宵歌也就规矩的站在后面,等着吩咐,只是眼睛时不时的就会看一眼杜蓝。 “总觉得你今日心情甚好,肯定不止是来看我爹娘的。”沈书元说了一句。 杜蓝笑了笑:“自然瞒不住你,过年的时候,我要回家一趟,家里给说了门亲事,要回去定亲。” 沈书元此刻才知道后悔二字如何写。 杜蓝这话一出,沈家二老的眼神,直直的就看向了沈书元。 “这是好事啊。”沈母主动开口:“杜大人仪表堂堂,不知谁家的姑娘有这福气。” “对方家世可比我好多了,是我高攀了。”杜蓝说的谦虚:“虽然不是嫡系的姑娘,但也不差的。” “我家祖母几年前就看上了,但人家姑娘还未及笄,今年秋天及笄礼刚过,两家就把这事提了提,准备过年的时候定下来。” 沈书元侧头看了他一眼:“及笄礼刚过,你大人家姑娘那么多?” “你懂什么,这大的会疼人。”沈母瞪了他一眼:“而且杜大人风华正茂,正合适!” 杜蓝听到这话,笑的开心:“你看,伯母多会说话,哪像你?多和伯母学着点。” 沈书元点点头:“是我说错了,给杜兄赔礼。” 沈岭低头吃菜,突然说了句:“我也准备在老家给清知相看一番,也是该定下来了。” 沈书元面色一僵,看了一眼戚许,他从开始说这个话题,就一直没有抬过头。 杜蓝在这,沈书元怎么都不能反驳,但此刻若是不反驳,总觉得就像默认了,后面只怕又是麻烦。 可这口怎么开,他又一时没有头绪。 “伯父,你这就不对了。”谁知道杜蓝却开口了:“当年清知中了榜眼,你要是相看了,也就算了。” “今年水患,嘉奖未下,还有靖南之行,也未知结果,这回京为官,总觉得也不是太远了。” 沈母一听这个,眼睛一亮:“杜大人是有什么消息?” “这倒没有什么,但朝中总有些看的出的局势,不便说。”杜蓝笑了笑。 笑完,他抬手拍了拍沈书元的肩头:“伯父你看,我就是高娶,人家看重的,还不是我以后的官途?” “但清知和我还是有一些区别,杜家在京中还是有些地位的,虽然我是旁系,但总是能被人看见的。” “你们在老家,最好的也就找个县令的女儿,就算是嫡女,那也是配不上清知的。” “我们清知可是榜眼,这些年在京中贵女圈子里,还是很多人谈论的。” 沈母一听夸自家儿子,立刻就喜上眉梢:“真的吗?” “当然,上次孟将军不也是这么说的吗?”杜蓝对着戚许说道。 戚许点点头:“确实,孟将军也是这么说的。” “所以啊,等到清知能回京了,不说多,就算是个四品官,嫁个庶女给他,也比县令家的嫡女好些吧?” 杜蓝对着沈书元挤挤眼:“而且京中女儿家的规矩,和地方上又不一样了,是不是啊?” 沈岭听了这话倒没多动心,他只是看了看沈书元和戚许。 但沈母却动心了,这些年,她能沉得住气,不就是为了攀个更好的亲家。 她倒不贪图什么,但沈家在官途上,是帮不到元儿的,若是能找到合适的亲家,帮的上元儿,当然是最好的。 “杜大人这话说的通透,也十分的有道理啊,也不急在这一两年啊。”沈母点点头说道。 沈岭暗暗叹了口气,一两年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当年他不也觉得,三年不算啥吗? 想到这,他看了一眼戚许,又是叹了口气。 “你怎么唉声叹气的。”沈母转头问道。 “哦,我就想,清知若是真能入京,只怕也不会那么顺利。”沈岭强打着精神说道。 “这倒也是,那我们在家里也先看看。”沈母笑着说道:“地方小,但清知这样的,也很多人提呢。” “那是自然,京中都忘不了清知的风姿,说当年的探花也该让他当。”杜蓝笑着说道。 沈母看了眼儿子:“清知真的是把我们两家好的,都长去了,才能这么好看。 你光看我和他爹,哪像能生出这样的儿子啊。” “谁说的,伯母可好看了,伯父也不差啊。”杜蓝笑着说道。 一顿饭吃的欢声笑语,结束了之后,沈书元领着杜蓝去了书房。 宵歌站在廊下看着,旬生走到他的身边:“哥哥,在看什么?” “看,居然真的有人,可以和大人不相上下。”宵歌说道。 戚许从后面走过,瞄了宵歌一眼,开口说道:“杜蓝,是和清知同科的探花。” “探花?”宵歌笑了下:“都说探花郎的容貌气度一等一,还以为是虚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第199章 戚许只是又看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杜蓝来的次数不多,宵歌要是能看上他,就不会半夜给清知送披风了吧? 反正他又不能大半夜去覃县送披风,于杜蓝而言,无甚影响。 这么想想甚好! 第164章 喜欢的可以做侧室 宵歌一直在廊下看着,直到看不到沈书元和杜蓝的身影,才带着旬生回了屋。 “你怎么没吃啊?”宵歌看着桌上的吃食。 他知道来了客人要去伺候,早早就把吃食端来,就是为了让旬生别饿肚子。 “我等哥哥一起,我不饿。”旬生笑着说道。 “傻孩子,你还要长高呢,而且天凉,现在都冷了,你等着我去热下。”宵歌端起吃食站起身。 等到热好端回来,他摸了摸旬生的头:“我端来了你就吃,我再去热,也是要麻烦别人的,懂不懂?” 旬生这才有点明白,点点头:“那以后哥哥也别端了,我们一起吃。” “旬生,大人最近有些忙,哥哥身上也有伤,很多事情还做不了。” 宵歌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所以呢,也就能多陪陪你,等到我们两人都要开始做事了,就不一定能这么待在一起了,别事事先想我,懂不懂?” 旬生点点头:“等到开始干活了,我会好好干的,不会给哥哥丢脸。” “是不给大人丢脸。”宵歌示意他快吃,自己也端起了碗。 再怎么说,他们俩也是下人,看的出来,府衙里的规矩不大,应该也是大人不太在意。 但他不能不教旬生,大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只是一个县令,以后规矩大了,再去注意,总会有疏漏的。 两人吃完了饭,旬生放下碗,犹豫了一会才说:“哥哥是喜欢那个探花郎吗?” 宵歌微微一愣,想起了杜蓝,唇边泛起了一丝苦涩:“哥哥这样的,配喜欢谁啊?” “哥哥最好了,谁都配!”旬生一点犹豫都没有。 宵歌苦笑了一下:“你还小,等以后你再大一点,懂的多了些,就明白了……” 他低下头,有些伤痛是会跟着自己一辈子的,心里就算偶有悸动,那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还能真的去奢望什么吗? 他不由的想起了之前的钱袋,和大人说的那番话。 有些坎,只能他自己迈过去,但就算迈过去了,也不代表不存在了,更别说,他还没迈过去呢。 “旬生不管多大,懂了多少东西,哥哥也是最好的。”旬生抬手抱住了宵歌。 宵歌也回抱着他:“你最乖了,今天下午该习的字,一个都不能少!” “啊?”旬生立刻收回手,有些委屈的扁着嘴:“我不能只和戚将军,学打拳吗?” “不,能!”宵歌点点他的鼻尖,站起了身。 沈书元领着杜蓝进了书房:“你今天不会只是来报喜的吧?” “真的就是来报喜的,这么大的喜事,不值得?” 杜蓝凑到他的身边:“不过我刚才反应快吧?我一看伯父伯母看你的眼神不对,立刻话锋一转,让他们暂时放过了你的婚事!” “多谢杜兄解围!”沈书元躬身行了个大礼。“若没有你今天来报喜,我何苦要面对这些!” “但,你这岁数确实该娶妻了,戚许也该了,你们要不一起办吧?”杜蓝又开始乱想了。 “如果戚许也能去京中,你们一文一武,一定有人家里能看上,娶个姐妹花,不是挺好?” “你先想想你自己吧。”沈书元摇摇头。 “我想了啊,今年回去,我还要在京中走动走动,想着能不能早些调回去,等我回去了,你若是还没有,我就在京中再帮你走动走动。” 杜蓝摇头晃脑的说道:“今年定了亲,估计年末就要成亲了,人家姑娘年岁小,我想着,我回去了,总是不合适住在祖宅里的。 毕竟有官职,迎来送往的都是朝堂中人,我说要出去置办宅子,祖母肯定会同意的。” 沈书元不太明白:“你也说了她年岁小,住在家里,有人管着家宅,她不会松快点吗?” “看,不解风情了吧!”杜蓝清了下嗓子,挺直了腰,准备给沈书元好好说道说道。 “京中人家规矩多着呢,晨昏定省这都算少的。你想啊,早上她一睁眼先要去和祖母请安,说上几句话。 再去给我娘请安,说上几句话,这就多久了。家里还有旁的长辈呢,就算不用每天都去,也总有要去的时候。 家里若是来了什么人,她也避不得,总要陪着。 中午还要伺候着长辈用膳,午间还要伺候着她们午休,下午稍微歇一会,晚饭又来了,然后还要伺候着晚上休息。” 杜蓝自己说到这,长叹一口气:“我这么说说,我都累。她年岁又小,哪能做的了这许多。” 沈书元微微皱眉,上下打量着他:“这姑娘你见过?” “没有,估计不掀盖头,是见不到的吧?”杜蓝摇摇头。 “那就这么上心了?万一掀了盖头不喜欢呢?”沈书元问道。 “那,可能喜欢呢?而且能有多不喜欢?京中的姑娘,规矩都是自小学的,差不到哪去。”杜蓝挥挥手,不是很在意。 沈书元点点头,确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那么多的喜欢和不喜欢。 第200章 若不是遇见戚许,他也是觉得,爹娘挑的,谁都行! “你这么问,你有喜欢的人?”杜蓝瞬间睁大眼睛,凑到近处:“长的好看吗?” 沈书元想了想戚许的模样,点了点头。 “好看,那水灵吗?”杜蓝继续问道。 沈书元皱了下眉头,戚许和水灵好像没什么关系,只能摇摇头。 “不水灵啊,那也没什么关系,好看就行。”杜蓝有些不解:“那为何不去提亲啊?万一让别人娶走怎么办?” “那倒不会,但确实有些麻烦,爹娘不太愿意。”沈书元说道。 杜蓝抿了抿唇:“我娘说过,正妻必须得是祖母选的,她不会选错,对我有益处。喜欢的,可以做侧室,也不算委屈。” “你爹有侧室吗?”沈书元问道。 “有啊,侧室,妾室,还有没名分的,好几个呢。”杜蓝歪头想了想。 “你娘不委屈吗?”沈书元问道。 “委屈?”杜蓝笑了笑:“她才不委屈呢,祖母向着她,好东西都有她的,旁人只能看着,家里也是我娘掌家,想扣谁的例银就扣谁的,她委屈什么?” 沈书元笑着点点头:“也是,这还有何好委屈的。” 杜蓝对于自己家里的事不感兴趣,又凑到沈书元身边:“你喜欢的人,什么时候带给我看看,我帮你掌掌眼!” “你觉得戚许如何?”沈书元突然问道。 “怎么好好说到了戚将军,那自然是一顶一的好!”杜蓝说完抬手摸了摸脖子:“刀慢点就更好了。” 沈书元也抬手摸了摸脖颈:“确实啊!” 两人同时想起了那股寒意,一时没了话语。 第165章 靖南传闻 杜蓝也没多逗留,闲话了一会就离开了。 他刚走,沈岭又来了。 “爹!”沈书元站起身行礼,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杜蓝的说法,估计能骗住娘,但是爹就难了,他可能还是希望自己先找个通房什么的。 “今天杜大人来,说的不多,却也提了一句你们靖南之行凶险。”沈岭坐到桌边,看着沈书元说道:“你娘肯定又被吓着了,她现在睡下了,你稍后不忙了,记得去宽慰一二。” “儿子明白。”沈书元点点头。 “爹是因为想起一桩旧闻,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和靖南有关,准备说给你听听。” 沈书元微微一愣,没想到爹是准备来说正事,起身让人泡了壶茶,才说道:“爹请说。” “爹因为你,很少会去做那种走南闯北的生意,但走南闯北的朋友,却不少。” “大概七八年前,很多人都在靖南发过财,这消息一出,自然有人动了心思想去。”沈岭说道。 “靖南?能发财?”沈书元有些不解。 沈岭点点头:“你听爹说完,就懂了。” “靖州是靖南王的封地,他刚到当地,降过一次赋税,那地方又四季如春,很多东西比外面产量多,赋税低了,价格也便宜些,很多人都会去进货,再出来卖。” 沈书元点点头,确实是这样,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让孟将军去那处采药。 “这消息一出,自然去的人就多了,也有很多人,没有本金做生意,就去当地找活计,贸易多了,需要的伙计也会多的。 可没过多久,却出了个传闻,说靖南有吃人的妖怪。” 沈书元微微皱眉:“妖怪?” “对,丢人!”沈岭点点头:“很多人都丢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家里都说是去靖南找出路,但是靖州府衙,却都没有这些人的路引记录,也就说人没来。” 沈书元眯了下眼睛,这件事倒和之前所想很是相似啊。 “可偏偏,这些人又在靖南被遇见过!”沈岭喝了口茶,压低声音。 沈书元垂眸想着,如果能到靖南了,那就代表一定入了靖州境内,肯定有路引记录,没有的话,人不能是凭空飞进去的吧? 也就是说,一定有地方说谎了。 “但带着人去找,这人又没了,你说这不是吃人的妖怪是什么?”沈岭说的一本正经。 沈书元突然觉得,刚才想是有人说谎的自己,似乎真的太过无趣。 “传言四起,就没人管吗?”沈书元避开了妖怪这个问题。 “官府该查的都查了,而且都是出来找活的,多为男子。若是女子嘛,似乎还能有些说法,你说要男的能干嘛呢?”沈岭皱眉想了想,似乎想不明白。 “而且有些人是结伴而行,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怎么会毫无动静就丢了呢?” 沈岭说到这,看了眼关上的门,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当年还有人说,是因为……” 他抬手指了指天:“不愿意留着靖南王,找个借口想……” 他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才坐直身子:“所以地方上压这个消息压的也很厉害,都说是传言,莫须有,靖南没丢过人。” “但这件事后来闹的人尽皆知,是因为一家人。” “有一家子,大概二三十口子,说是能抓住这个妖怪,一定能将丢了的人带回来。 还找了人送他们到了靖州,看着他们走进去了,然后,一个都没回来!” 沈岭看到沈书元皱眉,了然的笑了下:“也觉得不对了,这世间不是就你一个聪明人。” 第201章 他笑着喝了口茶:“一开始丢人,大家还说是官官相护,这家子丢了,很多人就觉得不解了。” 沈书元点点头,如果丢人是人为,这一家子闹的满城皆知,只要他们可以全须全尾的走出靖州,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可他们没出来,就总觉得这件事不像人为了。 不然这风口浪尖的,也会招惹很多事端。 “也可能绑人者,不在乎。”沈书元说道。 “但这么一闹,朝廷重视了,靖南王也重视了,两边都派了人大力搜查,但也一无所获。 靖南王还找了道士僧人,做法找人,但也没什么结果。 然后,靖南就不容易进了,必须当地先出文书到靖州,对方官府批复,才能拿着路引入境。 这么一折腾,去的人自然就少了,这丢人的事情,也许久没听说过了。”沈岭说道。 “先出文书?”沈书元想了一下,这件事他们当初应该是没做的,但不还是入了靖南吗? “哦,好像每年靖南王生辰前后,不需要这么麻烦。”沈岭又想了想说道。 “爹,当初那家人,是哪里的,你还有印象吗?”沈书元问道。 “倒不是爹没印象,是因为说哪的都有,听的地名多了,自然都是假的。” 沈岭挥了挥手,又想了下:“但是有个姓,这个好像说的都一样,我想想啊……” 沈岭皱眉想了一会:“似乎是乔?” 乔?沈书元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站起身,又想到爹还在:“爹,你先回屋吧,我去找下戚许。” 沈岭脸色一沉,叹了口气,站起身。 “是去说公务的。”沈书元解释了一句。 “爹自然知道,只是有些无奈,他若不是当了官,我能让他留在这?就是这个年不过了,我也得带他回朔县去!”沈岭有些赌气地说道。 沈书元垂了下眼眸:“爹,娘也和我说了,要给你娶姨娘的事情。这真的是你心中所愿吗?” 沈岭指着他,气愤的说道:“心中所愿?我心中愿的是你成亲生子,开枝散叶,儿孙满堂,这就是我的愿,你圆不圆吧?” 沈书元被噎得无话可说,只能低头站在一边。 沈岭一挥衣袖:“戚许现在有官职,你一句公务,爹什么都不能说,那你还管我做什么?” “娘身子不好……” 沈书元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岭打断了:“这需要你说?你觉得是给我娶个姨娘,能让她一病不起。 还是知道了你和戚许的事情,能让她一病不起啊? 我为何一句都不敢说,还不是担心你娘她受不住? 你要真的知道心疼你娘,回了京城,就和戚许断了,把亲事办了!” 沈书元不再说话,只是站在一边。 沈岭看他这模样,气的叹了口气,一挥手就走了。 第166章 看到戚许什么都忘了 沈书元走进戚许的屋内,看到他的一瞬间,一直的镇定自若,似乎被什么浸泡,顷刻间便变得柔软。 他没规矩的走到屋内的软榻前,直接歪身躺下。 戚许看到他来有些诧异,正要出声就看到他这没规矩的动作。 “官服这样会被压皱的,等下出去成何体统。”戚许无奈起身,从内室拿出自己的常服。 “若是想要歇一会,先将官服脱下,我帮你挂起,穿我这件。” 沈书元却只是懒懒抬手:“最近累了,腰酸背痛。” 戚许摇头,走到他的身边,帮他换了衣衫,伺候着他舒服躺下,又转身拿了薄被盖在他的身上:“困了,就睡会,我守在这。” “戚许!” 戚许刚起身准备将官服挂好,就被沈书元拉住了衣袖:“先等我下,我挂好了官服,帮你揉揉腰。” “嗯……”沈书元点点头。 戚许知道他最近事多,加上自己和爹娘的关系,他心底一直不好受,此刻也没有多言,只想让他好好歇会。 只是一张软榻,一床薄被,却让沈书元得到了无比的宁静,他安心的闭上眼睛,完全放空了自己。 戚许回来,看到他这模样,也不知道人有没有睡熟,只是坐在他的身边,将手伸进被子,轻轻的帮他揉着腿。 “脏!”双脚落入戚许手中,沈书元才开口。 “有点凉,我帮你捂捂,而且清知怎么会脏。”戚许弯着腰有些不方便,半蹲在榻边,笑的开心。 沈书元看他这模样,不受控的起身,却在快要贴上他唇的时候,止住了动作。 府衙内,客房中,青天白日,确实不好…… 沈书元微微叹了口气,又躺回了榻上。 戚许微微一笑,完全知道他此刻的失落,握住双脚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 “戚许……” “嗯?” “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一辈子都要这样闪躲,会觉得委屈吗?” “不会!” “可我觉得委屈你了,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怎么会委屈……”戚许想起那个洞房花烛夜:“我知道,你能给我的,你都会给我的。” 沈书元抬起手,想要握住他的手。 “脏……” “骗人,你刚才还说不脏的。”沈书元不知道是不是困了,语气中,有些许的软糯。 戚许没有急着说话,果然过了会,沈书元的手就垂了下去,软榻上的人已经睡熟了。 第202章 戚许一直握着他的脚没有松开,猜测估计就是脚暖了,才会睡的那么快。 他还在仔细的看着,突然听到背后的门有动静,刚一转身,就看到宵歌已经推门进来了。 他眼神一冷,杀意浮现。 宵歌却不甚在意,弯腰行礼:“戚将军,沈老爷在找大人,估计过会就会寻来了。” 戚许微微一愣,抽出被中的手,站起身:“守着他,我去院外净手。” 和他擦肩之际,戚许再次开口:“规矩站好,若让我知道你乱碰了什么,你这双手我就收下了!” 宵歌只是低着头,并未说话。 戚许拉开屋门,并未再关,虽然担忧吹进来的风会不会冻着清知,却又想着过会爹就会寻来,应该没关系。 主要他不喜欢宵歌! 这房门一关,他可就不能走了! 宵歌规矩的站在榻边,看着睡熟的沈书元:“大人真是好看,难怪戚将军,这么宝贝。” 果然,戚许离开没多久,沈岭就找来了,看到睡熟的沈书元他微微皱眉。 “大人怎么睡在这了?” 宵歌低头:“大人乏累,不过在这榻上坐了一会,便有些坚持不住了。” 沈岭看了一眼宵歌,清知会睡在戚许这里,他自不会觉得奇怪,但宵歌在这,他就有些防备了。 “你一直在这?” “不是,大人睡下了,戚将军有事出去,这才叫了小的前来守着。”宵歌说道。 沈岭这才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正要转身离开,正好戚许进来了。 “沈老爷!”戚许行礼。 沈岭点点头:“这两天,天凉了,白日杜大人过来,他娘可能多说了会话,吹着了风,此刻有些头疼。” 几人说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沈书元本也没睡的多熟,已经微微转醒,听到这句,瞬间起身。 “娘还好吗?”估计起的猛了,他微微摇着头。 “大人,别突然起身,等会头疼。”宵歌站在他的身后,帮他揉着头。 戚许的眼睛微微眯了下,却因为沈岭在,而忍住了没有发怒。 “戚将军,之前我就想着让道人来给娘看看,要不劳烦你跑一趟?”沈书元抬眸看他,轻声问道。 “不麻烦,那我现在就去,只是不知道师父在不在家,若是他在,晚间就能赶回来。” 戚许看着沈岭说道:“沈老爷可以先找大夫帮夫人看看,我去去就回。” 戚许说完,走进内室穿上披风,拿过佩刀,大步就走了出去。 军中披风多为冥色(黑色),沾了血气也不太看的出来,此刻随着戚许利落的动作微微扬起,让他的背影利落中透着锐气。 沈书元眼神中自然满是欣赏,而沈岭的眼神也微微变了。 这些日子,虽然在人前戚许很是客气,但在人后还是和当年一般。 他除了觉得戚许岁数大了些,更沉稳了些,还真没觉出别的。 此刻却真的发觉,这个孩子,可不单单只长了岁数。 他回身准备说两句,就看到自家儿子看痴了的神情,无奈开口:“去找个大夫,看看你娘!” “儿子这就去。”沈书元赶紧点头。 沈岭不想看儿子这番痴态,又是一挥衣袖就走了。 “小的这就让管家去找大夫。”宵歌说道。 “爹来了这里,肯定已经找管家说过了。”沈书元是了解沈岭的:“帮我更衣,我去看看。” 宵歌帮沈书元穿上衣衫,他虽然是过来解围,却真的没想到大人会在戚将军屋里睡下了,这也是他为何敢直接推门的缘故。 “不过,大人,天还亮着,你怎么在戚将军屋里睡下了?” 这件事往小了说是不守规矩,往大了说,旁人看到还不知道如何猜忌。 “我说因为他的手太暖,你信吗?”沈书元微微叹了口气,他是来找戚许说正事的,结果看到人,啥都忘了。 宵歌想到进屋时看到的场景,低着头忍住笑意:“信!” 第167章 道人我是来撑腰的 都用过晚膳了,戚许才带着贤然道人到了府衙,两人在偏院中用了膳,才到了沈家夫妇的院子里。 沈书元一直站在院门外等着,看到两人走来,急急迎了上去:“麻烦道人跑一趟。” 贤然道人却只是微微点头,摸了下胡须,便走进了院子。 沈书元有些不解,看了一眼戚许,就发现他也没看自己,只能跟着往前走。 沈岭听到名医来了,也从屋内迎了出来:“还麻烦高人走这一趟,戚将军辛苦了。” 贤然道人只是抬眼看了下,便走进了屋内:“需为何人看病?” “我家夫人。” 沈母也站起身规矩的行了个礼,才坐到桌边,让贤然道人诊脉。 沈书元轻轻拉了下戚许的衣袖,两人走到屋外:“道人怎么了?不过这番做派,倒是看出一丝仙风道骨之姿。” “嗯,装装样子……”戚许忍着笑意,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 沈书元了然的点点头,也捂嘴笑了下,两人才走进了屋内。 贤然道人摸了摸胡子:“心生血,血生气,气生精,夫人年少时应该是吃过苦,后期没有好好调理,早期亏损不多,看不出什么,年岁起来了,就感觉总是会有些不适。 肝肾不足,精亏血涸,故而子嗣应该也不旺。” 第203章 “道人说的对,虽然一直还想再生个孩子,但,总是没有结果……”沈母微微叹了口气。 “你现在年岁已大,子嗣只能随缘了,先把身子的亏空补一补吧。”贤然道人闭上眼睛想了想。 “说是白日头疼,有没有服药?药渣还有药方都拿来给老道看看。” “是,这就让人去取。”沈岭赶紧让翠芽去取来。 东西拿来,贤然看了看,眼睛微动,却没说什么,只是低头写下了药方。 “此药孝心为引,需要你的子嗣,每日为你熬煮,看你服药,先坚持半月,再看效用。”贤然道人说道。 “是是是。”沈岭连忙答应:“清知,看看给道人安排何处居住。” “我就和小徒一起住在偏院即可,那里清静,也不会有人打扰。”贤然摸了摸胡须闭上眼睛说道。 “爹,我先送道人回去,等下就来给娘煎药。”沈书元弯腰施礼,让贤然道人先走了出去。 三人走出小院,沈书元才轻声问道:“娘的药渣有问题?” 贤然道人摇头一笑:“还是你聪明。” 沈书元点点头,虽然道人在外,可能会说什么孝心为引这种话,但大家都那么熟识了,娘又不是什么顽疾难愈,哪需要这种说辞。 “白日的大夫开的就是寻常的方子,头疼这种病症,也没什么特别好用的方子。 最多加些珍贵药材,气血补上来了,人自然也会舒服些,这大夫也能赚些银子,没什么坏处。” 贤然道人微微一笑:“你娘的方子也是这么开的,但这药渣,却少了几味珍贵的药材。” “有人扣下了。”沈书元眼神一凛。 就像道人说的,今日的方子扣下了,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若是救命的方子呢? “这药,老道我给你分好,每次煎药之前你来我这取,就不过他人之手了。”贤然道人不想管别的,只要人能治好就行。 “劳烦道人了。”沈书元弯腰说道。 “你先回去陪你娘吧,今晚的药分好了,我让戚许给你送去,我和徒弟说会话。”贤然道人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只是看了一眼戚许,就转身离开了。 戚许领着贤然到了偏院:“师父这主屋给你住,我把东西拿出来就行。” “师父是那种在乎住哪的吗?”贤然挥挥手。 “里面肯定还是要安静一些的。”戚许继续说道,就准备进屋去拿东西。 贤然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我说你是不是傻!我和他爹说,我喜静,还不是让他们少来,这样你也轻快些啊。” “你这晚上想要翻个墙,逛个院子,他总不好来看你在不在吧?” 贤然道人哼了一声:“我是你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懂什么意思吗?” 戚许连连点头,贤然道人又是一巴掌:“你懂个屁!这是告诉你,你现在也有长辈撑腰,他们要是敢在我面前欺负了你,你且看着,老道我非让他们脱层皮。” “师父,爹娘对我很好的,我也一直很感恩,在清知这件事上,我本就理亏。”戚许低头说道。 “亏什么啊?那是他儿子做的不对,你亏啥?别总说是自己不对。”贤然道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徒弟,不会错!” 戚许忍不住笑出声,这就是有人撑腰的感觉吧,虽然他觉得不用如此,却又真的很开心。 “道人,我这府里还有个人,想让你看看。”沈书元是走到半道想起了宵歌,便又寻了回来。 “谁啊?”戚许不解。 “宵歌!”沈书元虽然找了大夫,但道人既然来了,还是好好诊治一番。 戚许面色一沉,却也没说什么。 贤然道人看了一眼,眼珠子一转:“走,去看看!” 贤然道人帮宵歌号完脉,先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沈书元一眼,才对着戚许说道:“你先出去等着。” 戚许不解,却也知道师父自有用意,便点了点头出去了。 “这人你从哪买回来的?”贤然道人问的直接。 宵歌低着头没有说话,沈书元直接说道:“南厢院。” “你!”贤然道人瞬间起身,又看了门外,压低声音:“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做学问。”宵歌开口说道。 贤然不解转头看他,想了一下,明白了这学问为何,又看着沈书元出声问道:“怎么做的?” 沈书元微微张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总觉得这种事情,也不能在长辈面前乱说吧? 宵歌笑了下说道:“白纸黑字,还用朱批记录,甚为认真。” 贤然道人闭上眼睛,缓了半天才说道:“这喜欢做学问的人,真的是在哪都能做啊……” 宵歌低头轻笑先,想当初他也是吃惊半天啊。 贤然道人又看了一眼印在门上的人影,这个憨徒弟,就稳稳的站在那,是真的对屋内事,一点都没有兴趣啊。 你好歹试图偷听一二啊! 第168章 就是来看热闹的 贤然道人转头看了看边上的旬生,又打量了一下宵歌。 “这两个都是那里买来的?” 沈书元点点头:“旬生刚被卖进去,按说应该没什么问题,要不道人也给看看。” 贤然道人挥挥手,又摸了摸宵歌的脉象:“我那傻徒弟知道吗?” 第204章 沈书元微微摇头:“最近,多事之秋,还找不到机会说,但不会瞒着。” 贤然道人没有搭理这句话,只是看着宵歌说道:“你这身子,问题颇多。” 宵歌收回手腕,微微一笑:“无妨的。” “你们那种地方用药多,有些药发出来就没了,有些却不会,留在身子里自然就是毒了。” 贤然道人思索了一下,低头提笔:“老道给你写个药方,先看看能不能把余毒排出来。 吃我这药方的时候,别的需要入口的药都别吃。” 宵歌认真的点头。 “还有些需要忌口的东西,我也一并写下来,后面看看效用,再说吧。” 贤然道人抬头看了看他身上的伤:“这些外伤就听大夫的便成,没什么问题。” 等到将药方写好,笔刚放下,贤然道人抬头看着宵歌,冷笑一声:“我那徒弟心善,也没什么心思。 可老道我,却是个记仇的,而且什么腌臜的手段都会点。” 宵歌有些不解,却也没说话。 “若是让我知道,你有什么花花肠子,用在了我徒弟身上,让他伤了心,今日老道能帮你排毒,他日就能让你生不如死!” 宵歌这才了然一笑,站起身:“宵歌这条命是大人救的,在宵歌这里,谁都越不过大人。 今日宵歌也不会为了哄骗道人,便说也会全心全意对待戚将军。 宵歌只能说一句,绝不做让大人为难或者心伤之事。” 贤然道人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才转头对旬生说道:“轮到你了!” 旬生有些怕,看了看宵歌和沈书元,才递上了手腕。 “小的没什么,底子有点差,但跟着你,也不会少了吃食,慢慢就会补回来,也不用特地管他。”贤然站起身。 戚许看到他们拉开门,才转过身:“师父,好了?” 贤然道人看到他还是背对着门,就想抬手揍他,真的是一点都不会变通。 “走吧,药应该也送来了,我去给你娘配药,你也好早点把药煎了。” 几人回了偏院,沈书元正好把沈岭说的传闻说了下:“道人,您走南闯北的,没听过吗?” 贤然道人摇摇头:“还真没有,可能因为我不做生意,这种消息谁会和我这个老道说呢?” 沈书元点点头:“如此说来,便又合理了,现在看来,靖南还在丢人,只是丢的是游玩之人,不再是去经商的了。” 贤然道人点点头:“经商的人,周边的都熟,这种传闻,在熟人里传的也快,而且他们东奔西跑,各处朋友也多。 游玩丢了,就不太一样了,估计只有住在周边的会知道,就算传扬出去,这范围也不广。” 戚许跟着点点头:“清知,你是觉得那个姓乔的,可能是乔麻吗?” “你不是说将军没走,乔麻也关押在身边吗?我觉得将军会不会问出了什么。”沈书元说道。 戚许摇摇头:“应该没有,若是有,没必要瞒着我们吧?” 沈书元却想到了另一件事,但他没有开口,觉得还是先查清楚。 “我先去给娘熬药了,道人也早点休息,今天赶路也该累了。”沈书元拿着药包,行礼说道。 戚许看着人走出去,就像被主人家留下的狗崽。 “你这什么模样?”贤然嫌弃的清了下嗓子:“你晚上偷摸出去,我啊,帮你守着院子,没人能进来。” “师父!”戚许有些无奈。 “你傻不傻,那个宵歌长的好看,嘴又甜,你呢?” 贤然自然是信沈书元的,但这人啊,架不住别人总给甜枣,万一真尝到了甜头,就自己家这个笨徒弟,拿什么和别人抢? 风月场所出来的人,最会的就是揣摩人心,更别说手段也高明了。 “师父也觉得宵歌不好?”戚许喃喃问道。 “师父不觉得,师父是看出你在呷醋,还不敢往前上!”贤然道人抬手打了他一下:“笨!” “这个沈清知,是又清醒又知道,所以有些事他觉得清楚明了,无需多说,你~” 贤然道人用手指头捅了下戚许的胳膊:“就要张开嘴,去问,你问了,听听他是如何说的,别自己在这瞎想。” “最近……” “最近怎么了?你别最近,师父话说的难听,但也是大实话,你只要和他牵扯在一起,这辈子,可能都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怎么?永远都避而不见了?那你们还牵扯什么,早点一拍两散,还各自心安!”贤然道人嫌弃的挥挥手。 他在凌越山过的开心,就那么喜欢给人看病啊? 还不是听说来的是沈书元的父母,要来给戚许撑腰的,要不想请他看病,也要看他心情好不好。 “我是不想给清知招惹麻烦。”戚许小声说道。 “他才是那个大麻烦!”贤然道人哼了一声:“你信不信,你半夜摸去他屋里,他能欢喜半天!” 戚许红了耳垂,有些不知道怎么接师父这话。 “这些读书人,都是假斯文。他也就是没你这功夫,不然你看他是不是天天来爬你的墙头!” 戚许不由想到那天卡在窗台上的清知,忍不住笑出了声。 “主动点,之前都还挺好的,怎么他爹娘一来,你就怕成这样?”贤然道人拍了拍他的背。 “挺直了,那是他爹娘,出了什么事,也是他顶着,你只管霍霍,想那许多! 第205章 若是出了事,他都不护着你,听师父的,早点断干净!” 戚许长长呼出一口气,他是看出来了,师父这是嫌不够热闹,看的不起劲吧? 但,去清知屋里…… 他也是真的想去…… “可万一爹,直接去他屋里怎么办啊?”戚许犹豫问道。 “怎么办?那你就当着他爹的面,抱着他就亲,说毁了他的清白,你愿意负责,然后让师父给你做主,我明天就把聘礼送去!”贤然道人拍着胸口说道。 戚许确定了,师父是真的来看热闹的! 第169章 对不起,我错了 沈书元忙了一天,晚上伺候娘吃完药,就回屋里睡下了。 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有股热气袭来,他下意识的抬手,摸到了好摸的腰身,忍不住捏了捏。 戚许感受到腰间的手,也不知道清知为何这么喜欢自己的腰。 他握住他的手,带进自己的衣内,让他可以直接触碰。 沈书元瞬间便睁开了眼睛:“戚许,我睡着了,你就这么主动啊?” 发现人醒了,戚许赶紧用力,将他的手从腰上拽开,不然这人等下不知道摸去哪。 “吵醒你了?” “没有被吵醒,是手感太好,高兴醒了。” 戚许这个腰,刚劲有力,线条清晰,似乎怎么揉弄,他都是受得住的。 沈书元直接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贴上他的唇轻触了一下:“师父都来了,你还敢翻墙头!” “师父让我翻的。”戚许轻笑了一声,想着清知若是知道师父那番给彩礼的言论,不知道会不会吓的将自己推出去。 沈书元微愣,随即笑出声:“道人还真是开明……” “他说他帮我守着院子,谁都进不去。”戚许抬手抱住沈书元,声音稍微喑哑了一些。 “唉……”沈书元叹了口气:“我要是功夫好点,非要每天都去翻你的墙头。” 戚许想到师父说的话,又是低笑两声。 “我知道你这不是笑话我,是开心的。”沈书元又凑近了些,他的手摸上戚许的腰肢,唇也准备再次贴上。 戚许却抬手挡住了他的肩头:“我,我还想问问,宵歌……” “嗯?”沈书元有些不解。 “他长的挺好看的……”戚许也不知道如何说。 沈书元笑了下:“你啊,前段时间和翠芽比生娃,现在又要和宵歌比俊俏了吗?” 他说完刚准备低头亲上戚许,却被一把推开。 戚许直接起身:“我先回去了。” 戚许匆匆起身,穿上衣袍鞋袜,就准备离开。 沈书元一直坐在床上看着他的动作,看似淡定的动作中透着无比的慌乱,还有一丝很难察觉的脆弱。 戚许介意他刚才说的话…… 戚许穿好所有,准备离开的时候,沈书元却走下床从背后抱住了他,轻声说道:“对不起。” 戚许微微一僵,清了下嗓子:“我,我不是在耍脾气,也不需要你哄,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想想清楚。” “嗯~~”沈书元否定的哼了一声:“是我做错了。” “真的不是,我没生气,也不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书元捂住了嘴。 沈书元松开抱着他的手,走到他的面前,屋内昏暗,看不清彼此,但他还是觉得,看到了戚许脸上的心慌。 他从正面抱住戚许,呼出一口气:“我做错了。” “最近府里多了些人,府外又出了很多事,我们之间的事情也一直悬而未决。” 沈书元轻声开口:“因为不知道如何说服爹娘,我能想到的方法暂时只有一个拖字。” “可我,错在将这个拖字也用在了你的身上,忘记了你受的委屈,会让你心慌,会让你无助……” 戚许急忙说:“不会,我自信你。” 沈书元轻轻摇头,凑近他的脸颊亲了下:“傻瓜,别总逼自己。” 戚许不懂,只是有些无措的低下头,不知如何回答。 “我若是做的够多,够好,让你压根就不会胡思乱想,又何需一个信字?” “我……你说的不对,我就是信你,没有逼自己……” 沈书元又笑了下:“日常事务上,自然该信的,但情感上,不能只让你用一个信字,便把所有苦果都自己咽下去。” “戚许,我最近确实做错了,虽然爹娘那边,一时还没有办法,但我总该在别处给你安慰的,而不是拖着他们,晾着你,这不对!” “我就该夜夜都去爬窗!” 戚许终于笑出了声:“别瞎说,我知道你白日公务繁忙,最近很累,我也帮不上你什么,总不能再给你拖后腿吧?” “你怎么会拖后腿,晚上能抱着你睡,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沈书元呼出一口气:“别走,我冷,你总要帮我暖暖床吧?” 戚许这才反应过来,他穿戴整齐了,但沈书元可还穿着里衣光着脚。 “你知道这么折腾自己,让我心疼!” “嗯,你说的都对!”沈书元乖巧点头,让戚许无法再说什么。 两人躺回床上,这次却很是规矩,都是仰面朝天,只是贴在一起的手,十指紧握。 沈书元没有说话,戚许长呼一口气,终于开口。 “曾经我觉得,你就算成亲生子了,我也一样可以对你好,对他们好,可……” 第206章 “现在我却觉得自己做不到了,我好像要的更多了……” 沈书元没有说话,只是稍微捏紧了戚许的手指。 “你为我准备了那样的洞房花烛夜,和我拜了天地,圆了房,我见过那样的你,就再也舍不得,让旁人也能看到那样的你了……” “我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男儿气壮,胸中吐万丈长虹,怎么能这般小气,总是去和旁人呷醋,但……” 沈书元听到这,直接一个翻身压住戚许,狠狠的吻上了他的唇,都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便已经长驱直入,开疆辟土。 直到戚许喘不过气,他才松开了身下已经眼眶湿润的人。 “我喜欢你这样,我喜欢你和我说,你讨厌翠芽,厌烦宵歌,我喜欢你这么喜欢着我。 戚许,我不需要你在情感上,吐万丈长虹,我喜欢你斤斤计较,喜欢你和我生气,喜欢你转身就走。 喜欢你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给我。” 沈书元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确实,同样的事情,若放在你身上,我会看清局势,理清思绪,不会如你这般。但……” 他握住戚许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这里我却控制不了,我猜到时的我,一样也会心痛,一样也会神伤。” “因为我心悦你,你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着我的全部思绪。” “戚许,我喜欢全部的你,别总是委屈自己,去试图成全我,我的圆满,必须有你,不然永远都会有缺角。” 戚许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抬手紧紧抱住沈书元,让两人贴合的没有一丝缝隙。 第170章 坦诚 沈书元抱着戚许,一刻都不愿意松开,戚许有些无奈,却又舍不得将人推开。 “快点睡吧,明日你还要处理公务呢。”戚许无奈的哄着他。 沈书元摇摇头:“我在想你刚才说的话……” “是我小气了,所以我才想走的,我知道有些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不该拿出来说的。” 戚许主动将沈书元的手放进自己的衣摆:“给你赔礼。” 沈书元自然不会拒绝,顺着他的腰线,上下滑动:“我是在想,同一件事,我们俩的不同。” “嗯?”戚许被摸的有些痒,却也只是忍着,没有闪开。 “你说洞房花烛夜之后,不愿再让别人看到那样的我。 而我,偏偏是洞房花烛夜之后,觉得你就永远都属于我了,反而有些事情,就不注意了。” 沈书元撑起身子,低头吻上戚许的唇:“再自信一些,相信自己就是最好的那一个!” 戚许这一刻才有些明白,自己的患得患失从何处来的:“嗯,我已经觉得自己比当初厉害了些,但好像还是不够……” “已经很好了,你看杜蓝提到你,也多为赞赏和夸奖。” 沈书元想了想:“还是我不对,我夸奖的少了,我应该多说一些你的好……” “戚许,不用去在意任何的人,在我这里,你的眉,你的眼,你的鼻子,你的唇,都是这世间最完美的了。 更别说还有这胸,这腰,这腿,这有力的双臂,还有你那无人能敌的品行。” “清知,你说就说,别乱摸!”期许有些无奈的握住他的手。 沈书元笑了下:“我要多夸夸你,还要多摸摸,这样你才知道我是真的喜欢。” 戚许无奈的叹口气:“我浑身都硬邦邦的,也就你喜欢摸。” “怎么还有别人摸过?”沈书元撑起身子,低头看他。 戚许语塞,军中缺水,一起沐浴,偶尔有些触碰也是正常的,但被沈书元这样一问,他居然生出了一丝羞怯之意。 “军中的不算,我原来在县学居住,也会和同窗一起沐浴啊。”沈书元笑了笑:“我不会在意这些,本就是日常行径。” 戚许现在有官职,回到军中是正途,若是自己非说在意这些,他的性子一定会听话,以后苦的只会是他自己。 沈书元自然明白这些,先就把话说清楚了。 “别摸了,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了……”戚许语气中透着哀求。 “怎么办,我想要你!”沈书元叹了口气。 戚许抿唇,终于主动凑近,给了他一个吻:“别闹,爹娘还在这。” 大半夜的他若是去烧水沐浴,怎么可能不惊动旁人,到时又是麻烦。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此刻我才有些懂杜兄,那日说的,要出去置办宅子是什么意思。” 戚许不知道他和杜蓝的谈话,正想问清楚,却又被摸的忘记了。 “不想吗?”沈书元还是不依不饶。 戚许握住他的手腕,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道:“不能到最后,摸一摸好不好?” “嗯……好!”沈书元像是终于扑倒兔子的狐狸,露出来一抹得逞的笑意。 …… 第二天早上,戚许刚动,沈书元就睁眼了:“天还没亮……” “别闹,我要先回去了。”戚许的手指被他紧紧握住,焦急的想要抽回。 “不准。”沈书元抬手将人搂进怀里:“早上宵歌会来叫我起身,爹不会来的。” 戚许本来想拒绝,听到宵歌的名字,却又放松了身子,任由沈书元搂着。 “他若看到我在这……” “他知道,我说过他是要贴身伺候我的,你我的关系,我本就不会瞒他。”沈书元蹭了蹭戚许的脸颊:“所以没发现,他总是会帮我们遮掩一二吗?” 第207章 “那日他直接推了我的房门进来的。”戚许还记着这件事。 “嗯,他没想到我居然睡在你屋里。”沈书元闭着眼睛,又摸了把戚许的腰:“这些日子,事情都赶到了一起。” “他身上又有伤,有些规矩我确实还没教他,只能慢慢来了,你先担待一二。” “我若不想担待呢?”戚许直接问道。 沈书元睁开眼睛,笑了下:“戚许,他就是下人,你就算和我不是这种关系,也是官,是客!” “傻瓜,再睡一会!” 宵歌早上推开门,走进内室看到床前的两双鞋,吓得他立刻走回门边,将门闩半插上,就像是关门关急了,门闩弹回去了一般。 “大人,起身吗?”他没掀床幔,轻声问道。 沈书元睁开眼睛,看着僵着身子的戚许,微微一笑:“你是现在回去,还是等下?” 戚许看着没被掀开的床幔,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宵歌先出声了:“大人,我去门边候着,只打了一盆热水,够吗?” “嗯,戚将军回去洗漱,够的。”沈书元坐起身说道。 戚许也急急起身,听着宵歌走了出去,才有些脸红的说道:“我特地没出声。” “床下两双鞋,他只要不瞎就能看见,而且你以为,为何留你下来?”沈书元点了下他的鼻尖。 戚许抿着唇,摇摇头。 “我在证明给你看,他真的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也在告诉你,和你共度此生,我是认真想过的。”沈书元抬起手,笑看着戚许。 戚许面颊泛红,抬起手,搭上了沈书元的手。 “你是我的妻,我贴身的下人,你自然是他们的主子,无需规避,懂吗?”沈书元凑近亲了一下戚许:“最近让戚郎心伤了,都是为夫的错。” “别说了!”戚许还记着屋里还有一个人呢,清知压根就没压低声音,还不知道被听去了多少。 “床尾的里衣,让宵歌洗吧?”沈书元掀开床幔,出声说道。 戚许一把将昨晚擦拭两人的里衣抓进手里:“他的手有伤,我洗!” “可这是我的!”沈书元笑着说道。 “我洗干净了,给你送来!”戚许匆匆穿好衣服,看到站在门边的宵歌,清了下嗓子,就准备推门。 “戚将军,还是走窗吧,这外面现在已经有人走动了,不太合适。”宵歌小声提醒。 戚许僵硬的点点头:“你说的对!我先走了。” 宵歌看到戚许翻窗出去,才转身打开了房门,走进了屋内:“大人,以后晚上戚将军过来,你提前和小的说,小的守夜吧,你们晚上要用水什么的,也方便点。” “暂时不用,需要的时候我和你说。”沈书元弯腰净脸。 “可,之前就说过,不洗干净,容易腹泻,大人最近公务繁忙,若是病了总是不好。”宵歌站在一边说道。 沈书元净脸的动作一顿,想了半天才品出这句话的意思。 宵歌不会以为,自己去做了那么大的学问,是为了回来交给戚许的吧? 第171章 翠芽的去处 沈书元到了前堂,突然想起之前说的事,叫来了卢知意。 “还记得孟将军刚来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次宴请吗?”沈书元问道。 卢知意点点头:“当然记得,还是戚将军送的请柬,但大人不是没去吗?” 沈书元又问道:“那当时那些人去了,你可有注意过?” 卢知意摇摇头:“当时大人不是让我们都别管这孟将军的事吗?” 沈书元想了下,确实是:“那能问到吗?” “若是想问肯定能问到,但现在去问,是不是有些过于扎眼了?”卢知意有些不解:“大人怎么突然想要知道这个?” “有些猜测,不看到名单,暂时不敢确定。”沈书元想了下:“对了,杜蓝!” 当初这件事,他还和自己提过,说是孟将军给了对方下马威,那他肯定知道有哪些人去了。 “你亲自去一趟,就说是我问的,能都想起最好,若是不能,尽量多想一些,让他写下来,你带回来。”沈书元交代道。 卢知意知道,让他亲自去肯定很重要,点了点头就转身出去办了。 沈书元还在想事情,宵歌走了过来:“大人,到时辰该给夫人煎药了。” “哦,走!” 沈书元去道人那里拿了药,站在沈岭他们屋前的廊下,看着药罐。 沈岭走到他的身边:“外面冷,你娘看到该心疼了。” “无妨,煎药呢,怎么会冻着。”沈书元笑了下。 沈岭看了看院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娘真的还好吗?” 沈书元抬头看他:“爹是何意?” 沈岭脸色不好,叹了口气:“孝心为引,爹也听过,但这多为家中老人已经无力回天才有的说辞,不过是想孩子多多照顾,走的时候身边也能有人。” 沈书元笑了笑:“爹,娘的药一般都是谁经手啊?” 沈岭皱眉想了下:“若是这里,肯定就是翠芽啊,你娘就带了这一个贴身的丫鬟,剩下的都是几个粗使,房里的事不会用他们。” 他刚说完,就想起昨晚道人看了药渣:“药有问题?” “不算大问题,只能说这次不算,道人说少了几味稍贵的药材。”沈书元说道:“本也准备将此事和爹说清楚的。” 第208章 “我白日事务繁忙,在府中还好,若是不在,别耽误了娘用药。” 宵歌主动说道:“小的可以帮着煎药。” 沈岭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也有些不信。 宵歌躬身行礼:“这件事有问题,小的已经知道了,怎么又会主动犯错。而且小的刚来,正是需要表现忠心的时候,肯定不会办砸的。” “我和清知说两句话。”沈岭开口说道。 宵歌点点头,就退下了。 “这个宵歌,虽然爹接触的不多,但能看出是个有主意的,你放在身边也好,但,用的时候,也要多注意。”沈岭说道。 “儿子明白,爹放心。”沈书元点点头。 沈岭看着在远处忙的翠芽,眯了下眼睛:“这个翠芽,倒真的有些麻烦了。” 药煎好,伺候着沈母喝下,沈书元就回了内堂。 宵歌端着茶水进来,走到沈书元的身边:“大人,翠芽这么不好,当初怎么会买进沈家啊?” “那时我要上京赶考,急着找个能干的丫鬟照顾娘,正好爹的一个老主顾搬家,就说把家里这个卖给我们了。 这虽然是买丫鬟,但也是个人情事,爹就应下了,她确实能干,但心思一直不好。 当初为了让她在家安生,我也是许诺了将她的贱籍,改成活契,这样以后的出路也多些。” 宵歌笑了下:“这可是大恩典,主人家不愿意,一般只能等皇上高兴,才能有机会了。” “本想着她肯定会走的,谁知道,她估计是觉得我高中了,沈家会好起来,便不愿意走了。 爹的那个老主顾,知道我高中,自然也想来攀攀关系,翠芽便就又不好处理了。 一年一年耽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也是麻烦。”沈书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宵歌笑了下:“大人,宵歌有个想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沈书元抬头看他:“你说。” “她这样的就是想要攀个高枝,大人不让她攀,给她指个明路,她定然也是愿意的。”宵歌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娘之前也说了,回去了找个公子哥,让她去做妾,估计她会愿意。” 宵歌摇摇头:“不好。” 沈书元抬头看他:“你觉得她会不愿意?” 宵歌笑着给他添了点茶:“她肯定愿意,却不代表,大人一家就和她没了关系。” “再怎么说,这亲事是夫人定的,她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大人又在朝为官,这可是她的大依仗,她会愿意放手吗? 而且收了她的那家人,可能也会觉得和沈家有些沾亲带故了。” 沈书元想了想,这些内宅里的事,他虽然能看的明白,但确实想的不够全面:“那当如何?” “将她留在茌临县!”宵歌笑了下。 沈书元想了下,轻笑出声:“我就说翠芽对上你,讨不着便宜吧。” 他站起身:“我去和娘说会话!” 沈母正在屋中缝衣,看到沈书元来了,站起身,将衣服在他身上比了比。 “娘,儿子现在什么没有,别给我做衣服了。”沈书元笑着说道。 “别多情,娘不是给你做的,是给戚许!”沈母低头看了看:“你俩身量差不多,就是他比你壮些,我就是看看长度。” “戚许也不缺的,而且这个颜色,他好像也没穿过。”沈书元笑着说道。 沈母叹了口气:“娘知道,他不会缺,可是娘只要想要他那一家子人,就觉得这孩子现在等于都没了家。 虽然这些日子人在府里,但我也知道,若是有了公务,可能就走了,这年啊,也不一定能一起过。 娘给他做件衣服,过年的时候,好歹知道,我们沈家还算是他的家人,也不会太难过了。” 沈母说着,又看看手中的衣服:“他平时穿的都是深色的,这个颜色叫暮山紫,在朔县卖的可好了,娘还是托人才买到的。 娘是带来准备给你做袍子的,但又觉得这颜色你穿啊,可能有些轻浮。 你别说,戚许现在沉稳的很,这颜色啊,压得住,肯定好看!” 沈书元笑了笑,戚许要知道娘再给他做衣服,估计又要红了眼眶。 第172章 假斯文 沈母低头缝了会衣服,才觉得有些不对,这个时辰元儿怎么会坐在自己这里。 “是有什么事吗?”她出声问道。 沈书元这才站起身,准备关门,正好看到宵歌站在远处,可以清晰的看到有没有人偷听。 他低头笑了下,关上门放心的走到沈母身边。 “娘,我现在是茌临县的县令,你们来了,其实很多人都想做东的。”沈书元说道。 沈母摇摇头:“娘又不缺口吃的,不用。” “该去还是要去的,只要别收贵重东西就行。”沈书元笑了笑:“之前你们刚来,我也好推脱,说你们要休息一阵子,但这不是挺久了吗? 过几天应该就会有请柬上门了,爹到时会应对的,您跟着去就行了。” 沈母点点头:“戚许这个师父,真的有些厉害,早上还来帮我扎针了,他扎完我这头就不疼了,而且还觉得耳清目明的。” 沈书元笑了下:“贤然道人独自居住山中,若不是和戚许的关系,应该也不会来这趟。” “所以,你要记着好好谢人家。”沈母交代道。 第209章 “儿子自然知道。”沈书元点点头,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娘之前不是说,想要给翠芽找个公子哥嘛,其实这茌临县也不错啊。” 关上门了,光线不好,沈母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衣服,并无再动针,此刻听到这话,有些吃惊的抬头。 “你要把翠芽嫁到这里来?” “娘觉得不合适?” 沈母叹了口气:“翠芽出身低,找个有钱人家,也就只能做个小,这又离家甚远,万一有点什么,也没人给她撑腰。 虽然你现在是县令,可总是会走的啊,这里可就举目无亲了。” “儿子就是想到了这些,才要将她留在这的。”沈书元起身,给沈母倒了杯茶,淡淡地说道:“过的好与坏,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元儿,她虽然就是个丫鬟,但也伺候了我那么久。”沈母有些于心不忍:“女儿家,这婆家找的不好,唉……其中苦楚,你不懂。” “娘是觉得儿子狠心了?”沈书元看着她问道。 “你是当官的,心啊,狠点是对的,可翠芽也用不上对她狠心吧?”沈母还是有些不愿意:“她虽然有些小问题,但……” “娘可知道,虽然您不同意她给我做通房,爹也没再提过,她总是会在晚上,在我书房附近走动吗?” 沈书元声音很轻,说的随意:“端碗鸡汤,拿个披风,反正总是有些由头,只是宵歌现在近身伺候,屋里总是有人,她没进来过。” 沈母脸色却瞬间变了,若是她看到屋里有人,进去了,还能说她是丫鬟关心主子,这看到人不进去,可不就是包藏祸心吗? “她还真敢想!”沈母咬了咬牙,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元儿说的,娘心里有数了,定会办的漂漂亮亮!” 沈母想了想说道:“哦,还有一事,我和你爹是来这过年的,身上带的银钱不多,她这事若是办成了,怎么都得给份嫁妆。” “需要多少?”沈书元有点没底,今年赈灾,虽然有朝廷给的赈灾银,但他自己也贴补了一些,加上南厢院的开支,他现在手头也没多少了。 “且看找的是什么人家吧?”沈母说道:“你出了多少,等到回去,让你爹派人给你送来。” “哪有这说法,给爹娘用的还用还?”沈书元摇摇头。 “这个要还,这是娘嫁丫鬟,本来就没你出钱道理,要撇干净些。” 这可是给翠芽的嫁妆,沈母一点也不想让这银子和儿子沾上关系! 沈书元点点头,站起身:“娘,那儿子就先去忙了!” 沈母看着走出去的儿子,眼神微变,这件事要好好琢磨一番,至少要办的翠芽看不出什么异样才好。 下午卢知意回来,将名单也带了回来:“杜大人,当初就找人誊抄了一份。” 沈书元笑了下,杜蓝向来细心,而且对于朝廷局势,也更加敏锐,会这么做也不奇怪。 沈书元拿出名单仔细看了下,果然旬县许经铭的名字也在上面。 “今年因为水患,责罚官员的名册,拿来看下。”沈书元皱眉说道。 卢知意赶紧取来,两相一对比,居然八九不离十。 卢知意有些不解:“去参加孟将军宴请的,都罚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沈书元将朝廷的名册交给卢知意,杜蓝给的那份,则直接烧了。 “这件事与你关系不大,看过便忘了,若是需要做什么,我会交代你的。”沈书元对卢知意说道。 卢知意点点头:“下官明白。” 今天一天,戚许都没见到沈书元,晚上还在屋里踱步,想着是不是再去翻个墙头,就听到外面有了动静。 “傻徒弟,接住啦。”贤然道人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戚许连忙上前,还没看清,窗户一闪,便有一人被丢了进来,撞进他的怀里。 “我说的吧,假斯文,爬墙头,羞!”贤然道人笑了几声,就走了。 沈书元将脸埋在戚许怀里,叹了口气:“我若说,我就是在屋外看看,道人是不是也不会信了?” “你怎么会被师父抓住的?”戚许笑着拍了拍他的背。 “我想着,我直直走进来,一定会被道人发现的,后面的墙矮一点,应该可以翻过来的。” 沈书元又叹了口气,谁知道墙虽然不高,却也不好爬,他好不容易上了墙头,道人却已经坐在那等他了。 他是想跑啊,但还没等他从墙上爬下去,就被丢进来了。 “想想也挺好。”沈书元站起身,拍了拍衣角:“他若是不丢我,下了墙,我也没力气翻你的窗。” 戚许拍了拍他的腰:“我明天和师父说,让他教你一套练气的拳。每日早起打上几遍,对身体有好处。” 这是还被嫌弃上了,但沈书元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点了点头。 “其实多练练马术也挺好的,等你不忙了,我带你出城骑马,正好师父的马也在这。”戚许笑着说道。 “你们两个臭小子,别总是把主意打我头上,惹恼了我,非给你们揍的爬不起来!”贤然道人喊道。 “道人怎么偷听人说话呢?”沈书元摇摇头:“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这样?” “是啊,师父做的太不对了。”戚许也跟着摇摇头。 大门砰的一声被踹开,贤然走进屋,提溜着两人的衣领,都给扔到了院中:“去你屋里,别在这嘀嘀咕咕的,我都听得见!” 第210章 沈书元本想说不用,但又觉得这句都听得见,好像确实不太好,他今晚是真的有事找戚许。 “我先回去,有事找你,你等下来找我!”沈书元在他耳边悄声说完,转身就走! 看着沈书元的背影,戚许无奈叹气:“师父!” “看我说的吧,假斯文!”贤然道人哼了一声,就回屋了。 第173章 道人威武:沈大人聘礼几何 戚许翻窗进了沈书元的房间,就看到他正坐在桌边等自己。 “出什么事了?” 沈书元摇摇头,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想问你借点银子。” 戚许微微一愣,失笑出声:“我还以为怎么了,等下我就都拿给你。” “不用都给我,你出门在外没有银子傍身怎么行。”沈书元摇摇头,想了下:“我算算啊……你到了军中也就一年时间,俸禄的话也没多少,一半吧!” “怎么会突然缺银子?”戚许还是担心他有事。 翠芽的事情,沈书元不准备说,他抬手拉着戚许坐下:“娘今天说有需要用钱的地方,他们只是来过年的,身上带的银子不多,所以想先从我这拿一些。” “今年水患,早期转移的时候,我虽然用的是库银,但最终还是贴了一些,加上一些别的开销,确实没什么结余了。” 戚许摇摇头:“之前在军中就听说,为何叫清官,因为清贫,还真是。” 这是戚许第二次提到了清官,沈书元微微摇头:“戚许,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何为清官吗?”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杜绝水患,虽然我贴补了一些银子,但这都是我功绩,我为的是以后更好的官途。” 戚许却说道:“但无法否认,这些银子你贴补给了百姓。就算你不是清官,也比很多人好多了。 有很多的官,既要官途又要压榨,相比起来,你多坦荡啊。” 沈书元笑着抬手摸了下戚许的脸颊:“那是因为在你这里,我哪都好。”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可戚许真的会一直都觉得,这样的他好吗? 过了几天,沈母的身子渐好,便跟着沈岭开始出门参加一些宴请,自然也会带着翠芽一同前往。 沈母稍微透出一些口风,这些乡绅夫人心中自然有数。 只是一个丫鬟谁家养不起呢,就算以后沈书元不在茌临为官,但眼下这个情,自然还是要接的。 沈母外出见见人,这精神反而比一直闷在府衙的时候,要好上不少。 沈岭自然也要感谢一番贤然道人,知道他爱酒,这天特地邀请他单独小酌几杯。 “道人看看这里如何,我还是问了卢县丞,他给介绍的地方。” 这是城郊的一处酒馆,酒有名,景更有名,一般人是不接待的。 贤然道人摸着胡须走进小院,看了看四周:“就是可惜在,不是春末夏初,不然这里的景致应该更好。” “等下次,沈某就和道人约个春末夏初的时节。”沈岭笑着说道。 两人午饭后没多久就出门了,此刻还未到申时,今天天气又好,太阳照在身上温度适宜,便决定先在院中下盘棋。 小二给两人沏了热茶便退下了。 “沈某很久没下棋了,道人可要手下留情啊。”沈岭笑着说道。 贤然道人挥挥手:“老道我平时也就自己和自己下,我家那个傻徒弟,学功夫还行,学这些,慢!” 沈岭想到戚许,眼神微变,只是笑着说道:“戚许是少时便没认真读过书,坐不住,打拳干活,他定然觉得更简单些。” 贤然道人却不认同:“我家徒弟聪明着呢,要是能早些遇见老道,不会比你家沈大人差。” 沈岭想了想笑着点点头,谁不觉得自家孩子才是最好的呢? “就是现在,也不比我家清知差。”沈岭笑着说道。 贤然道人抬眸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了计较,却没说什么,只是低头下棋。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沈岭看着棋盘:“道人这棋路,杀气颇重啊。” “老道我一贯杀伐果断,不然也不会把戚许扔去西北啊。”贤然道人淡淡说道。 “像我就舍不得,巴不得孩子一直在身边,但也知道他有自己道。”沈岭喝了口茶:“书元他十四岁,夫子就说可以取字了。 我觉得不妥,这年岁太小了些,但夫子却说,你家书元不小了。” 沈岭叹了口气,似乎是想到了当年:“那时的我是既骄傲又有些担忧,但书元却和我说,他已经想好了,他字清知! 那一刻我就明白,夫子没有说错,他确实可以取字了!从那以后,我就把他当大人看待了,有事也会多和他商量。” 贤然道人没说话,因为他知道沈岭还有未尽之言,但等了会他也没说,便又低头下了一子。 果然他一动,沈岭又继续开口:“其实沈某做了多年生意,也有些积蓄,可那年朔县大旱,这天灾谁能预料呢? 偏偏在年头,我才多开了两家店,遇了灾,只能匆匆关店,将能辞退的都辞退了,之前投进去的也收不回来。 可也不能一间店面都不留,家里还要吃饭呢,有朋友帮着出了主意,我便把戚许买进了家门。” 贤然看着他落下了子,依旧没有说话,稳健落下了一子。 “说出来道人别笑,做生意的,信的可多了,我就是觉得戚许进门以后,这家里就好起来了。”沈岭笑着说道。 第211章 贤然道人终于开口:“他与你家有缘,带来些福气自然正常。” 沈岭听到有缘二字却有些笑不出了,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其实当年清知上京赶考前,我们是准备给戚许说门亲的。” 贤然道人听到这,抬眼看去,手上棋子落入棋盘,杀气更甚。 沈岭虽看出棋盘上的杀意,却不甚在意,当年他们可没半点对不起戚许。 “他娘想着戚许人善,怕他被人欺负,不想给他找个一大家的人,准备找个简单点的姑娘,能干懂事,家里有老人,或者带着弟弟的,戚许定然应付的来。” 贤然道人摸了摸胡须,身上气势平和了些,若按当年来说,沈家这思量确实算尽心了。 “不过戚许现在是官了,当年想的自然不作数了。”沈岭抬手落子,淡淡说了一句:“不知道道人可有想过他的终身大事?” “沈老爷有何高见?”贤然道人反问道。 “自然要看他自己的意思,不过,沈某说过,戚许若要办喜事,我们沈家就当儿子给他办,一样都不会少。”沈岭连忙说道。 贤然道人又落一子,嗤笑出声:“钱财,老道也有些积蓄,不用麻烦沈老爷了。 我就这一个徒弟,自不会亏待了他,就是不知道,这沈大人出嫁,聘礼有何要求,老道定然满足!” “道人,你!”沈岭瞬间起身。 他本以为道人不知道两人之事,还想着师命不可违,谁知道道人会把话直接挑明! 第174章 言随心动 贤然道人看着沈岭的模样,淡淡一笑,先放低了姿态,挥挥手。 “沈老爷别气,老道这不就是开个玩笑吗?” 沈岭冷哼一声,自家夫人还需要他诊治,而且清知和戚许的事情,基本已成定局,他就算在道人这里讨了便宜,又如何呢? 贤然道人看着沈岭坐下身子,微微一笑:“你这个爹,其实还不错,我也有些懂了为何沈大人,会这般通透。” 教,上所施,下所效也。育,养子使做善也。 看看沈书元,就知道沈岭在这方面做的还是不错的。 沈岭是看了一眼道人,长呼一口气,喝了一口茶,低头再落一子。 “沈老爷,可想听听老道一言啊?”贤然道人淡定自若,又落一子。 “道人请说!”沈岭说道。 贤然道人抬头看了一眼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世间万物都离不开一个道字。” “天地之间,人生在世,自有其道,顺势而为,何不乐哉?” 沈岭冷哼一声:“道人说的大道理,沈某不懂,也悟不出,只知道,人生三大喜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 “我家清知,得了其中最难的一个,这人生中最该做的那一个,却反而要放弃了吗?” 贤然道人放下手中的棋子:“最该做的?人生有何事是最该啊?” “孝之一字,足矣!”沈岭冷声说道:“沈家早些年蒙难,现在就剩下清知一子,开枝散叶于他而言,背负的是家族荣衰。” 贤然道人点点头,压沈书元一个孝字确实够了,沈岭是真的疼爱他的这个孩子。 不然他父告子不孝,别说功名,下狱都算是轻的。 而真的闹到这一步,戚许又怎么可能还会留下。 不论沈书元会不会娶妻,这一生,他们都是绝无可能的了。 “可沈老爷也不想用这一个孝字压他,不然今天也不会想要从老道这里,找找机会了。”贤然道人摸了摸胡须。 “当年我救下戚许,这孩子伤的重,浑浑噩噩的,什么都记不清了,却还记得要送人去京城。” 沈岭听到当年之事,微微皱眉,低头不语。 “后来想起了大部分,也没告诉老道,那年金榜第二居然是他相识之人。” “只是说,那个需要他送去京城的人,不再需要他了,他再回去也只是徒增麻烦。”贤然道人喝了口茶:“老道虽不知全貌,却也猜到一二。” “这孩子心善,又与我投缘,我便收下了他,也是希望他能忘记过往,好好的过完这一生。” “此番再相遇,老道我心里是百般不愿,我也觉得我的徒儿,能有更好的良配。” 沈岭听到这,抬头看了一眼贤然道人,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可我与你家沈大人,廊下闲话两三句,却就改变了看法,他这样一个人,对谁而言,不是良配呢?” 贤然道人说到这,笑着摇摇头:“老道这一生走南闯北,他这样的,还真的没遇见过。” “通透,知变通,心中之道坚定,为人自持却不迂腐,戚许确实是高攀了。” 沈岭听到道人的夸奖,一直绷着脸稍微放松了些:“其实戚许这孩子,真的不错,天性善良,为人憨厚。 不然我和他娘,也不会真的把这个孩子放在心里。道人是没见过他家爹娘,唉……提起来,我就生气!” 贤然道人笑着摇头:“戚许是有慧根之人,所以这一生虽有苦楚,却总有贵人相伴。” 沈岭叹了口气:“这孩子,若是个女娃娃,就算家里差点,我,我也就忍了,可……” “哈哈哈哈……”贤然道人仰头笑道:“万法自然,自有定数!沈老爷可曾想过,他若是个女娃还会进你家门,于沈大人相识吗?若两人不识,当初沈大人上京途中那一劫,又有谁能帮他安然度过呢?” 第212章 沈岭语塞没有说话,这件事他还真的想过,若是戚许不在,当初就算他跳下车,也不一定能拦住,就算拦住了,自己没了,清知又如何能上京赶考呢? 看到沈岭没说话,贤然道人又说道:“若如沈老爷所言,开枝散叶涉及家族荣衰,做不到视为不孝。 那这佛门中人,可就没有孝道可言,全都应该依法返家,洞房花烛才是。 连自家父母都无孝字可言,凭什么可以皈依佛门,伺候佛祖呢?” “就说老道我,孑然一身,好像也是犯了大错啊。” 沈岭紧张的抬手,却又不知道如何辩驳,这罪名可就大了,怎么就说到寺庙道观去了呢? “这,不敢得罪,不敢得罪!”沈岭连连说道。 贤然道人笑着摇头:“是沈老爷,过于苛责了。” 沈岭这下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就是想让自家孩子成亲生子,怎么就苛责了? 贤然道人揭开边上的盖杯的盖子,用手指在碗口画了了个圆。 “盖为天,托为地,碗为人,老道就用这碗,和沈老爷说说拙见。” 沈岭看着他的动作,不解的抬头,不懂什么意思。 “你家沈大人,如老道刚才所言,几乎没有缺点,是不是就像这个碗口一般啊?” 沈岭看着碗口微微点头,但还是说道:“人无完人,怎么可能毫无缺点呢?” “是啊,可你家沈大人的缺,和他的优比起来,那可就是微乎其微了。” 贤然道人看着茶碗,有用手指点了点碗壁:“沈大人道心坚定,就如这碗壁一般。” 他拿起边上的水壶,将杯中水斟满:“道途之中,荆棘也好,顺途也罢,总归就像这水,都会被他容于其中。” “然,圆又多和满同出,就像这杯中水,总有装满的那一刻。” 贤然道人举起茶壶又开始倒水:“盈满则溢,可溢为下行,也可视为祸!” 沈岭认真的看着水杯,略有所思。 “戚许于他,说是人生污点也不过分,这就是缺!”贤然道人微微用力,碗口被震碎了一块。 “此刻杯中若有下行,唯从此口而出!可人不是这死物,你知道祸在何处,难道还不能避祸吗?” 沈岭似有所悟,却又不得其法,只能慢慢张口:“道人此言,沈某只能懂其一二。” “沈老爷,现在对于沈大人和戚许之事,你有法可解?”贤然问道。 “自是没有。”沈岭叹了口气。 “那又何苦,总是自困其中不得出呢?”贤然又问。 沈岭呼出一口气:“道人,我说句掏心窝的话,戚许于我沈家有大恩,这恩怎么还,都不为过。 所以我之前去找了戚许,却也只能求他,而没有任何逼迫之意,就是因为念他是我沈家恩人。” “清知是我儿,虽然旁人都说他娘对他宠爱有加,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来的那天,听说戚许还活着,两人已经相逢,我一看他的神情,我就什么都懂了!” “那一刻,我甚至想过和他撇了这父子关系,也要压着他低头,让他和戚许断干净了。” “可看着他跪在我面前,这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有些话,一旦说了,就觉得回不去了。” 沈岭重重叹了口气:“我便用子嗣压他,他若不生,只能我来纳妾,不然沈家总不能真的断了香火吧?” “可就是说了这话,我也感觉到,我和他的父子之情啊,已经和原先不一样了。” 贤然道人摸摸胡须,了然一笑:“沈老爷真的纳妾,和他们又有何关系?你若不想谁逼也能坚守,你若想,沈大人就算开枝散叶,你也做得啊?” “你用此法逼他,他自然心疼他娘,对你嘛,只会有些不屑之意。” 沈书元和家里抗衡的其实就是一个情字,沈岭却用纳妾逼迫,这不是舍了这个情字嘛? 这也就是他爹,不然就沈书元那性格,沈岭还不得被他讥讽的无法做人? “我和他娘……”沈岭顿了顿,只是摇摇头,就没继续说了。 贤然对别人的家事没兴趣,对方不说他自然也不会问,这人只要别给自己徒弟穿小鞋就好了。 “道人觉得,他们真的能携手此生吗?”沈岭开口问道。 “自然能。” 贤然道人摸了摸胡须,眼神微微闪烁,他低头看了一眼缺了口的茶碗,在心里叹了口气。 沈书元性格通透,什么都能看的明白,却不一定是好事。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1) 他这样的性子,反而可能会伤了自己,只盼戚许真的能护佑住这份难得的情感吧。 若是护不住,也只能说是戚许没这个福气。 沈书元晚上叫上戚许,去屋里陪娘吃饭。 “戚许,道人酒量如何?”沈母看到戚许就出声问道。 戚许笑了下:“很好!” “那完了,你爹今晚肯定是躺着回来的。”沈母摇摇头。 沈书元笑了下:“我派了人还有马车,都在酒馆外候着,不会有闪失的。” 沈母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三人的晚饭也是吃的其乐融融。 吃完饭,沈书元和戚许决定出门逛逛,戚许来了这么久,还真的没有好好逛过茌临县呢。 “还记得那年元宵,我们去赶集吗?”戚许问道。 第213章 沈书元点点头:“与你做的所有事,我都记得清楚,不会忘记。” 戚许瞬间语塞,有些无奈的快走了两步。 “怎么了?”沈书元不解。 戚许缓缓呼出一口气:“我只是不懂,有些话,你怎么就能脱口而出呢?” “言随心动,心里是这样想的,自然就这样说了,和你说话,我还需要思量一番?”沈书元不解问道。 戚许摇摇头,抬头看天:“好像要下雪了。” 沈书元也抬头看了一眼,微微点头:“嗯,当初就觉得你们大军,会在落雪前开拔,今年却偏偏一直没落雪。” 戚许点点头,呼出一口气,看着面前的白雾,他舔了舔唇:“今日我收到将军文书了,过两日我要去趟州府。” 沈书元微微一愣,点点头:“孟将军要走了?” 戚许摇摇头:“不知,但若是要走,当初为何让我住来这里?” “自然有他的思量……” 陵州的事情,自己看不到全貌,自然也无法猜测,沈书元看着地面,低声说道:“去不去小院坐一会?” 戚许一愣,却也跟着点点头。 到了院门口,沈书元才想起,他压根就没带钥匙。 “翻墙吧,晚上夜黑没人看见,你踩着我的肩头。”戚许笑着说道。 沈书元这一生的翻墙都贡献给了戚许,此刻无奈摇头,却又不想让他失望,踩着他上了院墙,踉跄的坐上墙头。 戚许看着他的模样,单脚撑墙,一个用力就翻进了院内,抬手等着接住沈书元。 沈书元看他悠闲样就有些气,故意没有好好落地,用力撞向戚许。 谁知道后面正好是上次他劈柴没收的小凳,两人就这样摔在地上。 戚许无奈摇头:“还好是我在下面。” “本就该你在下面!”沈书元低头吻住戚许的唇。 这里的两人终于不用再小心谨慎,这是属于他们的天地,可以暂时忘记凡尘俗世。 戚许也抬手抱住了沈书元的脖颈,两人难舍难分之际,沈书元嘀咕了一句:“好冷!” 戚许也瞬间回神,拉着他站起身:“进屋。” 沈书元跟着他走进屋内,点了蜡,有些无奈的叹口气。 “怎么?就这一会,就冻着了?”戚许问道。 “那倒没有,只是不能留下过夜,有些不快!”沈书元直勾勾的看着戚许,似乎已经将人拆解入腹了。 戚许咬了下唇:“要不快些?虽然没烧水,但回去洗,也是可以的。” 沈书元一把拉住戚许,走进内室,将人推倒在床:“那样走出去,还要走回府衙?戚许你的脸面不要了?” 室内一片黑暗,戚许抬手抱住沈书元,喘着粗气:“没人能看的出来,不要了!” “贤然道人呢?”沈书元凉凉问道。 戚许咽了下口水,有些难耐的动了下身子:“你是知道泼凉水的。” “谁让上次,你说我爹的?”沈书元说道。 戚许这下是真的不难耐了,他叹了口气:“我错了,我清心寡欲了,无欲无求!” 沈书元笑着吻上了他的唇。 第175章 是运,是劫 沈书元好不容易将人带出来,此刻才不会管他是不是清心寡欲呢。 “那你寡着,我就不忍了。”他笑着说道。 戚许无奈握住他的手腕,拉着他一起坐起身:“这么急?” “唉……”沈书元抽回手腕,抬手摸上他的唇:“最近有些事,理不清头绪却能猜到个大概,你应该是要走了。” 戚许听到这话,心里也有了离别时的不舍:“那怎么办?现在去打水烧水,要很久呢。” “我们寻个客栈?”沈书元轻声说道。 戚许无奈叹气:“曾经有人说过,这种事他不是很喜。” “对啊,但也不是一点不喜啊。”沈书元对于这种事情,确实是可以克制。 但想到下次相见不知何时,他就想要在这人的身上,刻下烙印。 “我两日后才去州府,我不会带行囊,就算要走,也会回来的,这样,我明日找个机会,来打点水,等到我从州府回来,就在这等你可好?”戚许轻声说道。 “偷偷摸摸……既觉得委屈了你又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意味。”沈书元再次压下,狠狠咬住他的唇。 戚许自然全盘接受,抬手圈住沈书元,任他胡作非为。 两人在小院中厮磨了半个时辰,又翻墙而出,回了府衙。 两位长辈出门吃酒,他们自然都要等着人回来,才能休息。 “娘,爹回来了吗?”沈书元和戚许进屋问道。 “还没呢,这个时辰也不早了,他们不会醉在外面了吧?这个天这么冷,要是冻一晚可不得了。”沈母有些担忧。 “娘不用担心,师父不会轻易醉,而且清知不是派了人去接的吗?就算醉了,也会带回来的。” 戚许还在说着话,外面就热闹起来了,人回来了。 几人走出一看,沈岭搂着道人的肩膀:“下次,还喝……” 贤然道人满面红光,但是眼神清明,一看就没喝多。 沈书元摇摇头,走上前,扶住沈岭:“麻烦道人了。” “老道喝了一顿好酒,哪会觉得麻烦。” 沈母也不好意思的站在后面笑了下,直到将人扶进屋,才没好气的拍了下:“人家道人是戚许师父,又在给我看病,就算是喝酒,你也要顾及点啊。” 第214章 沈书元笑着将人扶上床:“娘,道人不会拘泥这些,无妨的。” 戚许看着沈书元将人扶进屋,就转身跟着道人回到了偏院。 “师父,我去给你要点醒酒汤。” “我心里有数,没喝多少,你坐,他们那还有的忙,师父和你说会话。”贤然道人坐在院中,挥手说道。 戚许点头,坐到他身边。 “难怪你那么在乎沈家人,该在乎的,这一家子都不错。”道人举起酒壶喝了口。 “师父,这不是刚喝酒回来吗?”戚许起身,将他的酒壶夺来,没好气的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原汤化原食,这喝了酒不就应该用酒解吗?”道人说的一本正经。 戚许摇摇头,将酒壶盖上,收在自己手中。 “爹和你聊什么了吗?”戚许问道。 贤然道人点点头:“能聊什么,不就是希望为师能让你娶妻生子,放了他家儿子嘛。” “他也不想想,这么好的儿子,被我徒弟抓住了,我又不傻,还能往外推?” 戚许无奈笑着,估计也就师父能忽略两人同为男性,这般想这件事。 “戚许啊,师父也和你说几句。”贤然道人坐直了身子:“你啊,太过纯良。可至真至纯,却不是处世之道。” “沈书元身上也有一个至字。却用的极为巧妙。” 戚许点点头,他自然是没法和清知比的。 “他这样的人,权衡利弊,审时度势,你知道靠的是什么吗?”贤然道人问道。 “聪明,懂的多。”戚许说道。 贤然道人笑了一声,摇摇头:“不是,靠的是无情!冷眼看待,无心无情,自然不会被任何所惑。” 戚许却不认同:“清知不是这样的人。” “你自然觉得不是,他可能把这辈子的不理智,都放在了你身上。”贤然道人想要喝酒,摸了一把腰间,才发现酒壶不在,只能扁扁嘴。 “戚许,你身上有他没有的东西,为师相信沈书元自然看的透彻,可你却没完全看透他啊。” “师父,我了解清知,也自然看的透彻。”戚许不这样认为。 贤然道人摇摇头:“现在我说的,你自然不会懂,师父只交代你一句,勿忘你对他的初心。” 戚许呼出一口气,摇摇头,站起身:“师父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屋!” 贤然道人也没拒绝,只是回到屋里,看着戚许离去的背影,摇摇头:“他是你的运,可你却是他的劫啊!” 他低头,三枚铜板置于手中。 两天后戚许赶去了州府,沈书元还等着晚上偷偷摸去小院,谁知道吃完饭戚许却回来了。 他知道事情有变,只怕这人此刻就要走了。 “爹,娘。”戚许进门先是跪拜了两人,才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沈书元。 “将军要回京了,调令来的急,不能耽误,明日一早就要启程,我回来拿了行囊就要赶去。” “哎吆,等下,等下。”沈母急急走进屋内:“这衣服啊,本想再给你试试,这,这……” 沈母拿着衣服走出来:“看看合适不?要是合适就带着,有些针脚差的地方,你到京城在让人给你重新收一下。” 戚许没想到沈母还给自己做了衣服,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肯定合适,不用找旁人弄的。” “这颜色啊,艳了些,你要是到了京中,需要穿之前问问,我记得有些颜色还有点说法,别乱穿。”沈母还是将衣服摊开比了比。 戚许点头:“我懂。” 他这样的,就算入了京,又有谁会注意到他,哪里需要在意这些,而且跟着将军,穿的肯定都是戎装,按着官衔穿,肯定不会出错。 沈书元看着他哄着娘说话,眼神中却满是离愁的苦。 上次是劈了柴,这次是挑了水,却都是用不上了。 第176章 瞬息万变 戚许急着要走,沈岭也就是交代了两句,便没耽误他了。 沈书元走在他的身侧,跟着他回偏院收拾东西。 “你说的是调令?孟将军要回京做官了?”沈书元问道。 戚许点点头:“应该是这个意思,但具体的不清楚,好像调令来的也很急,孟将军也没想到。” 沈书元点点头,孟炎既然留在州府,又将戚许放到了茌临县,一定是有用意的。 很可能皇上单独吩咐了什么事。 但他这样的人,盯着他的可不少,他是孟家军的将领,大军回到西北他却不在。 就算都能猜到可能是帮皇上做事,但能猜到,和就是要找事,本来就不冲突。 只要有人上折子,这件事皇上就要处理,说的人多了,传出的谣言也就会越来越离谱。 皇上便只能召他回京了。 但这一回去,他就再也不可能回西北了,也不知道皇上会给他什么官职。 戚许回了偏院,就急忙收拾东西,就怕迟了宵禁,到时又徒生事端。 贤然道人也站在院中看着,摸着胡须不知道在想什么。 戚许收拾好东西,一出门,就看到二人并肩而立,眼神中都是对自己的担忧。 他笑着走向两人:“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贤然道人摸了摸胡须:“我不止担心你,我还担心那个老东西,唉……” “一生戎马,满身伤病,能回京修养自然极好,但他这样的,应该只想死在马背上吧。” 第215章 戚许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低头不语。 “去吧,帮师父好好照顾他,等到沈夫人的身子没了大碍,师父就去京中寻你,算算时间,估计还能赶个年。”贤然道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书元听到道人会去,长呼一口气:“若是就在京中落定,记得给封书信。” 戚许点点头,虽然想要抱一下再走,但师父在这,他只是抬手碰了下沈书元的手背,就大步离开了。 “我以为你会送他到门外。”贤然道人说道。 “他官品没我高,不该送的。”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有些担忧的皱着眉。 “你在担心什么?”贤然道人问道。 “担心孟将军回了京,他还要回西北,换了将领,还不知道后路如何。”沈书元直接说道。 “戚许的性子,不会吃亏。”贤然道人摸了摸胡须:“跟着谁,他都能行。” 沈书元侧身看去:“道人一点都不担心旁人欺负他?” 贤然道人摇摇头:“戚许的性子,其实软的很,谁都能欺负,自然就没有威胁,又何苦针对?” 沈书元想了想,释然的笑出声:“还是道人看的通透,我差了些。” “不过是一叶障目。”道人摸着胡须,走回了屋内。 沈书元回身看了一眼偏院,刚才还欢声笑语的院子,却瞬间只剩一片寂静。 一如人生,瞬息万变,总是不知道下一刻会走向何处。 他从院中走出,就看到宵歌领着旬生匆匆走来。 “已经走了。”沈书元说道。 旬生眼中满是失望,沈书元弯腰摸摸他的脸颊:“戚将军说了,他教你的,让你好好练起来,等到下次再见,他会考你的。” 旬生却低着头没有说话,双拳攥得死紧。 沈书元眉尾微动,最近一直忙各种事,这个旬生他还真的没有怎么注意过,如今一看,确实差了些。 道人从后方走来:“小子,戚许给你的。” 一柄木剑递到了旬生的面前,一看就是认真雕刻的,上面的毛刺都磨的光整,剑刃后方还刻了旬生二字。 “别看只是把木剑,却很花时间。” 旬生抬手接过,仔细的摸着上面的旬生二字,用力的点点头,却还是没说话。 过了一会,才呜咽一声,转身就跑。 “旬生。”宵歌对着二人微微点头,连忙转身追了过去。 贤然道人摸着胡须:“这小子,差多了。” 沈书元也点点头:“倒是我最近忽视了。” 他本也就是想带宵歌回来,多了个旬生,想着年纪小,又吃过苦,就算比不上戚许,也不会差多少,谁知道相去甚远啊。 “戚许这样的,说是万里挑一都不为过,还都能让你遇见了。” “戚许何止是万里挑一啊,本想着能有个一两分也不错了,却没想到,这都没有啊。”沈书元有些失望,转身对着贤然道人行了礼,就离开了。 宵歌追上旬生,一把拉住他:“刚才那是大人,你可有规矩?” “没有,那你罚我吧,我就是个下人,该罚的。”旬生擦着眼泪说道。 宵歌抬手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旬生握住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哥哥……” “既然知道是下人,你的性子使给谁看的?道人是大人的客人,他站在那里说话,你居然就这么没规矩,你丢的是大人的颜面。” “大人,大人,你就知道大人!”旬生一下坐在了地上:“我每日都去练拳,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的,他走的时候会来和我告别的。” 宵歌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只是转身离开,将他丢在了原地。 旬生刚被带回来,确实乖巧又听话,现在看看可能只是被吓着了,府里的日子舒服又安逸,他便开始有些小孩性子。 他虽然发现了,却也觉得孩子还小,有些小性子也没什么,但这般没规矩是肯定不行的。 他走到了书房,敲响了房门:“大人。” “进来。” 宵歌行了个礼:“大人,我是帮旬生来道歉的。” “任何歉意都不是旁人可以帮忙的。”沈书元抬头看着宵歌。 宵歌低头:“我罚他了。” “都挨了罚,还是让你来帮他道歉?”沈书元又问道。 宵歌咽了下口水,不知道如何说。 沈书元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他知道他会如此不喜,是因为刚才的旬生,让他想到了,戚许娘亲总是抱在怀里的那个幺儿。 这段时间教他打拳,戚许想的是不是也是自己的弟弟? 可是那个弟弟也好,这个弟弟也罢,全都自私的让人厌恶。 第177章 无法避免的挂念 戚许走的突然,茌临县的府衙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沈母也找了机会把翠芽给许了出去,这时才知道哪里需要沈书元拿钱,沈岭把积蓄几乎都带在身上。 沈岭不明白,好好的怎么就把翠芽许人了,他们就带了一个丫鬟,自己就不说了,夫人总要有人伺候的。 “是翠芽自己看上了,她年岁也大了,没必要拦着。” 沈母自然不可能说,这家人是之前就说好的,有次宴请结束,和对方夫人稍微说了两句,就知道他家有个姨娘生的三儿子。 不学无术,但人却长的俊朗,在这县里也是桃花债颇多。 第216章 沈母一开始是不太愿意的,虽然想要给翠芽找门亲事,但还是希望给她找个为人老实点的。 谁知道带着她一起去了人家做客,不过见了一面,她就看上了。 她是伺候自己的丫鬟,别说府衙里,就是这后院都不该出,她居然还敢出去和别人相约。 这件事当然没有闹大,还是对方夫人说上门,沈母才知道,自家这个丫鬟多有主意。 那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就像元儿说的,是好是坏,让她自己过去吧。 虽然匆忙,但沈岭带的银子够用,还是给翠芽置办了首饰布匹,给了她一些银钱傍身,在年前就将人送了过去。 翠芽的事情办好,府衙里也开始置办过年的事宜了。 贤然道人帮沈母确定了后续调理的药方,也已经启程上京了,一时之间,这府衙也不知道是热闹了,还是冷清了。 沈岭这天拉着沈书元进了书房,将带来的银钱都放到了他的面前。 “这些都是家里能拿出来的现银,爹想着都留给你。”沈岭说道。 沈书元刚要说话,沈岭就示意他先别等等:“银子给你,爹是放心的,当然不是存在你这,就是给你花的。” “你现在是县令,还感受不到,毕竟这里你最大,没什么需要你走动的。 但有一天去了京城,就是爹给你的这些,还不一定够。” 沈书元看着面前的银票,也知道爹说的对,他起身点点头,不再客气:“那儿子就收下了。” “唉,戚许走的急,其实爹也应该给他一些的。”沈岭皱眉说道。 沈书元抿了下唇,别说给他了,自己还从他那拿了一些呢…… “本想着道人上京,带给他,但这口又不好开,便也就算了,他一个人在京里,估计要用的也不多。”沈岭自说自话的安慰着自己。 沈书元点点头,眼神中透出一丝担忧,京中处事不比在外,也不知道戚许可能应对。 到了京中,他只来了一封书信,报了平安,别的都没说。 这当然是对的,有些事情本就不是书信中该写的。 可什么都不知道,却又忍不住的担忧,不过道人去了,还是可以稍微放心一些。 又过了几日杜蓝来了,和沈家二老打了个招呼,就和沈书元去了书房。 “我今日启程回京,想着你会不会有什么要我办的。”杜蓝搓着手。 今年水患,冬天似乎也比往年更冷一些,而且因为灾情,碳又不太好买,沈书元的书房也只有个小火盆。 “来这里暖一下。”沈书元坐到火盆边:“你车上要备点碳吗?路上太冷,别冻坏了。” “我自然都备好了,而且我要回京,祖母也派人来给我送过一批东西了,就是路上用的。”杜蓝笑着说道。 杜蓝看着沈书元若有所思的模样,稍微凑近了一些:“孟炎要封侯了。” “什么?”沈书元有点诧异:“几品?” “二品,不能世袭。”杜蓝说道。 沈书元皱眉:“皇上什么意思?若是真的想要犒赏,不能世袭,不就只是个名头?” “你没说错,因为封的是敕珏侯。”杜蓝沾了点杯中水,将字写了出来。 沈书元失笑出声,摇摇头:“不给再去西北,又如何还能敕珏?” “西北今年估计不太妙。”杜蓝摇摇头。 沈书元垂眸沉思,孟炎若只是回京,西北战况不明,他还可能再去西北,这侯位一封,看似荣光,却也绝了他回西北的可能。 敕珏侯! 现在的孟炎就像是一座立在京中的石碑,再也不能被移动分毫。 “戚许不知道如何了。”沈书元看似随意的嘀咕了一句。 “怎么?他没给你来信?”杜蓝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信中是说了到京城了。” “孟炎封侯的圣旨还没下呢,估计要到年后,他不知道也正常。”杜蓝说道。 “孟炎不会再回西北,不知道这些跟着他的将士,还会不会回去。”沈书元说道。 杜蓝想了下:“这样,我去京中打听打听,我猜孟将军不会见我,戚许若在,肯定也住在侯府,我应该也见不到。 只能问个大概了,若是没什么变动,就等我回来再和你说。” 杜蓝说完便站起了身,沈书元也跟着起身:“一路顺风。” 杜蓝退后一步躬身施礼,笑着走了出去:“若是戚许都能在京中当官,我们两人倒是落了下风啊。” 沈书元只是笑着没有说话,送了杜蓝出门,他回到书房,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宵歌走进屋中,将门关上,拨了下炭火:“大人,想戚将军了?” “说不想是假的,可更多的是担忧。” 孟炎大张旗鼓的来了趟陵州,整个陵州境内毫无变化。 丰文山上的事情,似乎也无疾而终了,靖南亦是如此。 就连西北的局势,也随着今年孟炎驻扎陵州,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对外,似乎又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些看似毫无变化的变化,却一定会影响京中局势,戚许跟着孟炎,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旬生最近如何?”沈书元开口问道。 “习字还算认真。”宵歌淡淡说道。 沈书元转头看他:“他的心性是差了些,所以更需要人教,他对你更为依赖,所以有些话,你说更合适。” 第217章 宵歌知道自从那天之后,他对旬生也带着些情绪,所以自然疏离了很多。 可能因为这样,旬生这段时间也乖巧了很多。 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还是害怕再次被别人丢弃。 第178章 训诫 除夕当天,上午忙完了政务,沈书元便无需值岗的人都先回家了,这个年有爹娘在这,过的还是比往常热闹。 “大人。”旬生也穿的干干净净,站在沈书元的面前行礼。 “宵歌,你去厨房看看,今日人手不够,我娘估计自己去忙了,你盯着她点。”沈书元说道。 宵歌看了一眼旬生,知道大人应该是有话要说,行了个礼就走了。 沈书元转过身,带着旬生往前走,旬生一直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边。 刚被带回来的那段时间,他一直觉得沈书元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可现在他却不觉得了,他莫名的有些怕他。 “旬生,你可知道我为何会赎你回来?”沈书元走到后面的花园,看着面前的雪景,轻声问道。 “大人心善。”旬生抿唇说了一句。 沈书元笑出了声:“善字于我的缘分不深。” 旬生没听懂,只是抬头看着他。 “是宵歌,我要赎他走的时候,他跪在地上和我说,他习惯了南厢院的日子,他不想走,但我都要花银钱了,后院有个刚来的男孩,让我赎他便好。” 沈书元转身,看着旬生有些诧异的眼神,轻声说道:“我觉得,你应该看过宵歌吃的苦。” 旬生瞬间握紧了双拳,他刚被卖到南厢院,就被关在后院,那里有一排屋子,宵歌被关在他的隔壁,只要听到他的哭声,宵歌就会轻轻的哼歌。 他知道有人守着宵歌,不给他睡觉,他们会打醒他,用水泼醒他,还会说很多自己虽然听不懂,但却觉得很难听的话,骂他! 有天中午,还有一个男人来了屋子,他不知道做了什么,宵歌叫的很惨。 惨的他都忘记了害怕,只想冲过去,保护那个轻柔的给自己哼歌的人。 那时的自己,还不知道他叫宵歌。 沈书元看着他的模样,又淡然的转过身,看着雪景,他从一开始,旬生看宵歌的眼神中,就猜到了。 只是宵歌应该不知道,他的有些苦难,都被这个孩子看在了眼中。 “大人想要和我说什么?”旬生主动开口问道。 沈书元抬手掸去了廊下栏杆上的雪,转身坐下,看着旬生:“你知道这世间,人就是分三六九等吗?” 旬生低着头,用力的点了点。 “你和宵歌都是贱籍,这世间没有比你们更低的人了。”沈书元冷哼一声:“所以你不管怎么抗争,都只能被人踩在脚下,宵歌也是!” 旬生瞬间抬头,似乎想要反驳,但又反驳不了。 沈书元浅笑了一下:“跪下!” 旬生皱眉,却又知道不能反抗,只能慢慢的跪在冰冷的地上。 沈书元却站起了身,就这样将旬生丢下,转身离开了。 还是宵歌从厨房出来,看到沈书元已经在书房,没有看到旬生,出来寻他,才看到人跪在花园里。 他赶紧上前一把抱住冻的冰凉的人:“你怎么跪在这?” 旬生冷的已经麻木了,突然被宵歌的温度包裹,让他瞬间感受到了寒意,抖了起来。 “大,大人,让,我……”后面的话哆哆嗦嗦的没有说完。 宵歌却懂了,赶紧起身:“我去求大人。” 旬生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一把拉住他的衣角:“不用。” “这么冷的天,会冻死人的!”宵歌挣开了他的手指,转身就走。 旬生低着头,看着地面,却有些懂了,弱小的人是没有资格谈抗争,谈保护的。 自己做错的每一件事,都需要宵歌去委曲求全,去祈求他人。 这人是大人,宵歌应该能带回一个好的结果,他自己也不会受罚。 若是旁人呢? 宵歌别说护住自己了,他都有可能会受伤! “旬生!”宵歌拿着披风冲过来,将披风盖在他的身上:“快点起来,大人是忙事情忘记了,还让我给你带了披风,快点回屋,我去给你煮点姜茶。” 虽然喝了姜茶,可是下午旬生还是烧了起来,找了大夫吃了药,也一直都在胡言乱语。 宵歌焦急的守在他的床边,擦着他额间的汗。 沈书元坐在屋内,也开始反思,自己应该挑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今天确实太冷了些。 沈母听说旬生病了,也端着白粥走进了屋,看到坐在桌边的沈书元,轻声说道:“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这么冷的天,在外面罚跪,你也做的出。” “是旬生做了错事,该罚的。”宵歌起身说道。 “该罚,是该罚,但也要看怎么罚。”沈母将白粥放下:“这大过年的,本来晚上还能吃个团圆饭。” “娘,他的人生早已没了团圆,这团圆饭,一辈子都吃不上了。”沈书元却突然开口说道。 “你……”沈母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有些没好气的说道:“别随便揭人伤疤。” “别人不该揭,自己也不该忘。”沈书元站起身:“这里有宵歌,娘走吧。” 他拉着沈母离开,沈母走出房门,看了他一眼:“元儿,娘怎么觉得你变了?” 第218章 “是娘太过善良,这世间不是所有人,都能用温情打动的。”沈书元回身看了一眼。 沈母想到了翠芽,也是叹了口气,旬生这个孩子,她接触的不多,只是见过两三次,觉得还是孩子,自然就会心软一些。 可就像儿子说的,有些人不配他们的心软。 “也不知道戚许,现在如何了,京中估计比我们这还冷一些。”沈母担忧的说道。 戚许随着孟炎入京,便一直在他的将军府住着。 直到孟炎要被封侯,他才被扔到了城外的西郊大营,这里面多为官家子弟,他们这种没有背景的,自然是什么活都要干。 就像今天是除夕,京中的都寻了借口回去过年,他们这种的还要冒雪巡查。 戚许到没觉得这有多苦,西北比这冷多了,风也更加凌冽一些,随时都会有军情。 这里不过就是城外巡查,白日的训练也不如西北苦,所以他都表现的游刃有余。 而他这种真正上过战场的,在这也是香饽饽,大家都爱和他聊天,听听西北趣闻,就像自己也去过战场一般。 就连一些京中子弟,性格豁达一些的,也会和他称兄道弟,没事还会拉着他喝酒。 所以京中的日子,戚许倒过的颇为安逸。 第179章 师父的红包 戚许今日的巡岗结束,回到军营,这里是正规的营房,虽然住的人多,但屋里还有两个火盆,可比西北好多了。 只是今日除夕,房里没剩多少人了,他走进屋内,坐在火盆边烤火。 没过一会,就听到屋外传来了嬉闹声,他起身出去,果然是师父来了。 贤然道人推着车,上面是他买的酒和准备的食盒,招呼着营里的人分了,就看到戚许走了过来。 “来,这是我们师徒二人的年夜饭,走,去屋里吃。” “师父,又让你破费了。” 自从师父来了京中,就和这西郊大营的人打上了交道,没事看个病,请个酒,还能天南海北的聊,所以师父一般来了,也没人拦着,都会让他进来。 贤然道人挥挥手:“师父这一生,没什么需要花银子的地方,有你帮我花,挺好。” 戚许将桌子搬到火盆旁,把菜和酒摆上,规矩的行了个礼:“请师父好。” “好好好,坐下,明日还要当值吗?”贤然道人问道。 “本来不用,帮人顶个岗,我又没什么事,师父有事吗?”戚许问道。 “挺好,能帮就帮一帮,多干一些,不吃亏。”贤然道人笑着说道:“你要是出不去,为师就来陪你。” 戚许笑着将酒倒上,敬了师父一杯。 虽然在军中生活,他早已习惯,但这处还是有很多不同,师父来了,他心里都踏实了不少。 两人聊着天,喝着酒,时间也过的很快。 戚许让师父睡在自己床上,他则走出来营房,外面又落雪了,很冷…… 已经子时了,不知道清知是不是也在守夜。 沈书元此刻站在廊下,爹娘虽然还没睡下,在屋里烤着火,但他却有些坐不住,便走了出来。 旬生的烧退了,此刻已经睡熟,宵歌站在沈书元的身后,一言不发。 “旬生病了,你可怪我?”沈书元问道。 宵歌摇摇头:“他的性子确实要磨一磨,大人有鸿鹄之志,不可能永远都在这方天地,到了更广阔的地方,他若还是这样,别说自己会遇险,可能还会连累大人。” “旬生这样的性子其实也挺好,与你我都不相同。”沈书元说道:“但,絜矩需在心中,不说无愧于天地,至少不能身陷囹圄。” “大人说的是,经此一事,旬生心中应该也有所悟。”宵歌点点头说道。 这时天上正好有雪花飘落,他抬手接住:“又落雪了,不知道京中是不是也在落雪。” 宵歌知道,大人这是想戚将军,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 沈书元的年初一是忙碌的,不停的会有人上衙门拜年,这反而变成了他一年中最累的一天。 戚许却恰恰相反,他下值的时候天都黑了,这个京中也就孟将军值得他去拜个年。 但自从传出要封侯之后,孟将军就闭门谢客了,他自然也不好再去叨扰。 “戚许,走,年初一,师父给你封红包。”贤然道人领着戚许进了城。 “师父,这一般都是早上拜年的时候给的,这天都黑了,现在封什么红包啊?”戚许不解的问道。 贤然道人没说话,带着戚许走到一处府邸。 “这里怎么样?”贤然道人问道。 戚许转头看了看,他现在的巡岗多为城外,却对城内地形也很了解:“这处稍微偏了点,不过京中好的地段,都是官家的人住着,这里已经算不错了。” “是啊,风水也好。”贤然道人笑着转身,打开了门锁。 “本来想着,要是你白日有空,能四处转转,天黑了看不分明。” “师父,这是哪?”戚许跟在他的身后,有点紧张,师父不会准备走空门吧? “戚府啊!”贤然道人将手中的钥匙递出。 戚许有些不解的低头看着手心的钥匙,又抬头看了看贤然道人。 “要在京中落户,宅子必不可少,师父会挑吧?”贤然道人笑着问道。 戚许又看了看手心的钥匙,才明白是什么意思,赶紧将钥匙递出:“师父,这可使不得。” 第219章 他虽然还没进去看过,但就看外面的围墙也能知道这府邸不小,又在京城这样的地方,那要花多少银子啊? “地契都在你名下了,有什么使不得,师父先帮你收着,你住在那军营里,别给弄丢了。”贤然道人不甚在意的摆摆手。 “师父!”戚许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贤然道人并没有拉他,这一拜他当然受得起。 “你听师父说啊,师父也会老,不可能一辈子都在灵越山上,总要有人照顾的。” “我这是给自己置办的,你这些年努努力,师父以后就靠你找人伺候我了,我住在哪,我都挑好了。” 戚许用力点点头,俯下身子磕了个头。 “起来吧,地上冷还脏,这处要好好找人修葺一下,等年后,事情定了个七七八八,师父再帮你办。” 贤然道人弯腰扶起他:“傻徒弟,师父这辈子可就指望你了啊!” 戚许认真的点点头。 “走,回军营,喝酒去!”贤然道人笑着说道。 一个年很快就过去了,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沈书元想着天冷,便让爹娘再多住些时日。 谁知正月还没过完,杜蓝却已经回来了。 沈书元看着他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会过完年再回来,你的县里一般也没什么大事。” “因为听说了一个惊天大消息,便急匆匆的回来了。”杜蓝拉着他进了书房。 “今年年中,皇上会召我们回京述职。” “年中?你确定不是听错了吧?”沈书元给他倒了杯茶:“这不前不后的,回京述职?” “这你没说错,本来应该去年年末的,我嘛到没什么好说的,你主要还有水患的嘉奖呢,但听说因为孟将军的事,不止我们,还有些可能回京的官员,都耽误了。”杜蓝急急喝了口茶。 沈书元到对于这次述职没有什么期待,但是去京城…… “你打听到戚许的消息了吗?”沈书元问道。 “没有,孟将军一直闭门谢客,不过我听说他带回去的几个人,都分到了各处。”杜蓝说道。 在京中任职应该就不会走了,那自己回京述职,不论结果如何,总归能见上一面吧? 唉,还有好几个月呢。 第180章 沈书元入京 几个月的时间过的很快,上京述职的折子也早就下来了。 杜蓝约了沈书元一起回京,两人在路上也有个照应。 沈书元的马车自然比不上杜蓝的,两人便一起坐在杜蓝的马车里,他的那辆就给宵歌和旬生坐。 “你上京就带了这么两个人啊?”杜蓝问道。 “我又不像你,去了只能住驿馆,带的人多了,可要花不少钱的。”沈书元喝着杜蓝的茶:“好茶,一看就是今年的新茶。” 杜蓝抬手锤了他一下:“说的就像我没给你送一样。” 杜蓝还带了侍卫,这些都是今年从京中回来,他祖母让带回来的,就是想着他年中还要回京。 现在刚过五月,路上景色宜人,气候也好,一路两人相伴走的倒也不觉得累。 快要入京前,两人就分开了,杜蓝大张旗鼓的进了京,直接回了家,沈书元则低调了很多,直接去了驿馆。 几人安顿下来之后,宵歌有些不解:“我以为杜大人会邀请你去他家住呢。” 沈书元摇摇头:“他家规矩大,而且我俩入京,不用那么熟识。” 旬生打了水进来,拧了帕子递给了沈书元:“大人,等下要不要小的去外面转转?” 几个月的时间,旬生的身量已经高了不少,人也沉稳多了,读书识字都很积极,已经能帮着做不少事了。 沈书元摇摇头:“你们都少出门,吃喝就在驿馆便好。” 他的官职是县令,上京述职这种事情,按说是轮不上他的,就算要来,也该是跟着郡守或者郡尉。 可这次陵州就来了他和杜蓝两人,说实话,这职述给何人,他还不得而知,自然还是要低调些。 “我以为大人会想去寻一寻戚将军。” 沈书元皱眉摇头,除了年前一封报平安的书信,戚许就再也没有来过书信了。 就连贤然道人也没有任何音讯,这就代表京中的情况,还不分明。 据说孟将军封侯之后,也依旧闭门谢客,虽然有个侯位,但皇上却没给任何实权,也算是在京中养老了。 但若是这样,陵州和靖南的事情便就这样算了? 沈书元写了已经到达京中的折子,交给了宵歌,让他交给门房即可。 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等了。 又等了两天,宵歌进门,说是外面来人要找沈书元。 沈书元起身,走出门,却有点诧异来的居然是尚德公公,当年他高中,领着他们去见皇上的那位。 “尚公公,有失远迎。”沈书元规矩的行了个礼。 “沈大人无需多礼,今日老奴是来领大人入宫的。”尚德笑着说道。 沈书元却有些不解,就算入京述职,也不可能是直接面圣啊。 “公公勿怪,本官是入京述职的,不该进宫面圣吧?” 尚德笑了下,抬手对着天拜了下:“老奴不懂这些,圣上说要见,自然就见得。” “公公说的是。”沈书元连忙低头。 “走吧。”尚德说道。 第220章 宵歌稍微走近了一步:“大人,要小的跟着吗?” “不用!”沈书元摇头,他这种官品哪有带着随从入宫的道理。 宵歌听到这话,拿出一个荷包,低头递给了尚德:“那就麻烦公公,照顾我家大人了。” 尚德垂眸看了眼,抬手接过,只是笑笑,便示意沈书元往外走。 看到他收了荷包,沈书元和宵歌都松了口气,看来不是什么大事。 旬生看到沈书元走了,走到宵歌身边:“哥哥,不对吗?” 宵歌摇摇头:“哥哥也不懂这些,但听大人刚才说的话,似乎不太对,但,对方收了银钱,估计也不会是不好的事,先等着吧。” 尚德带了马车,让沈书元上车,他则跟着车边走着。 虽然沈书元再三邀请,他都没有上车:“老奴就是个奴才,走点路没什么。” 沈书元一个人坐在车上,想着在外面走路的尚德,又有点担忧,自己只是个县令,他虽然是个公公,却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哪有这样跟着车走的道理? 还是怪自己,应该在城里租辆马车备着的。 突然到了京城,确实有太多疏忽之处了。 到了宫门口,沈书元刚下车,就看到了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杜蓝。 “杜大人!”他弯腰行礼。 杜蓝虽然回了礼,但却没有什么表情,还是看到尚德的时候,才带了些笑意。 “还是沈大人厉害,居然让尚德公公亲自接。”杜蓝哼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沈书元却没什么表情,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尚德看了他们一眼:“杜大人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老奴这不是只有一个人嘛,沈大人住在驿馆,老奴也是图省事。” 这意思就是说,去了杜家可就不省事了。 杜蓝听到这话,脸色更冷,却又不好将人甩下独自离开,只能又让开了点距离。 沈书元看着他们二人,依旧低头不语,似乎什么事都和他无关。 到了圣前,两人规矩行礼:“皇上万岁,万万岁。” “起来让朕看看。”秦珺擎抬手说道。 “唉,果然都说你们那一科,再也没人能比的上了。”他转头看着尚德:“看看这两个,赏心悦目。” “是啊,那年的一甲可是让京中热闹了好一阵呢。”尚德也笑着说道。 沈书元和杜蓝都规矩的站着,却心中都颇为不解,叫他们来,就是为了夸好看的? “最近京中有件大事,不知道你们听说了没?”秦珺擎问道。 沈书元微微皱眉却没说话,杜蓝则施礼说道:“皇上说的是跶满前来进贡之事吗?” “对,是这件事。”秦珺擎突然起身,叹了口气。 沈书元和杜蓝立刻都弯腰,退了半步。 “还有三日就要进京了,别的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就是这接见的官员,朕今天看了下,好像都差点意思。” 秦珺擎走到他们二人前面,停住脚步:“据说这次他们来的都是部族中一等一的。” “你们二人进京了也没什么事,就跟着就凑凑热闹吧。”说完这句,秦珺擎又回到了前方:“尚德,送他们出去。” 沈书元和杜蓝终于在走出门的瞬间,终于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杜蓝:皇上想干嘛? 沈书元:看看我们,赏心悦目! 杜蓝:…… 第181章 武状元 尚德将两人送到宫门前,看着杜蓝笑着说道:“皇上既有吩咐,老奴就不送沈大人回去了。” 沈书元有些诧异,转头看了杜蓝一眼。 杜蓝皮笑肉不笑,弯腰行礼:“那本官送沈大人一程。” 尚德听到这句话,就转身回宫了,也不管外面的两人是不是真的能一起回去。 沈书元跟着杜蓝上了马车,皱眉问道:“是否太过了?” “还行,还行。”杜蓝清了下嗓子,坐直了身子:“我们二人,虽然同在陵州为官,但当年我可是被你牵连,对你有些怨怼之意,很正常啊。” 沈书元点点头,杜蓝说的没错。 就算皇上知道两人同去了靖州,但那时两人的境况却完全不同。 同为县令,政务上也没什么交际,回了京城,身份却瞬间就变了。 还不知道皇上这次将二人叫回来做什么,很可能二人之间只有一个可留在京中的官职,此刻的较劲确实应该了。 “那你觉得皇上今天是何意?”沈书元问道。 “刚刚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你给我的眼神,我以为是皇上觉得我俩好看,叫来看看呢。”杜蓝笑着说道。 “什么叫我的眼神,皇上不就是这么说的吗?”沈书元叹了口气:“这个跶满有说法吗?” “我知道的不比你多,问题是皇上就一句凑凑热闹,我们去找谁啊?”杜蓝问道。 沈书元垂眸,跶满使臣入京是大事,众人当然都知道。 刚才在御书房,他之所以没说话,让杜蓝说,就是因为他家在京中,自然知道的更多。 而自己初初入京,没有人脉,没有相熟之人,这件事就算一知半解也没有错处。 反而是知道的多了,才更加不对。 “且先等着吧,皇上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有人会来找我们。”沈书元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京中真的很是繁华啊。 第221章 杜蓝的马车还没到驿馆的街口就停下了,车夫回身说道:“大人,前面似乎堵上了。” 杜蓝有些不解,这处是驿馆,怎么会堵上呢? 沈书元看了看他:“也没几步路,我走进去便行。” 杜蓝却摇摇头,刚要说完,就听车外传来声音:“是沈大人,杜大人吗?” “何人?”杜蓝出声问道。 “我家大人要让小的来迎二位,这路只怕还要堵上一会,还劳烦二位大人,稍微走上两步。” 杜蓝给了沈书元一个委屈的小眼神。 沈书元低头无声笑了下,虽然不知道他家大人是谁,但在京城这种地方,他们二人的县令官职,真的是谁都能压一压。 “你家大人?连个姓氏都不给的?”沈书元出声问道。 能被压,和谁都能压,还是有区别的。 “我家大人姓宁。”来人又出声说道。 宁峥? 沈书元和杜蓝对视了一眼,深吸一口气,弯腰走出了马车。 这人别说他俩惹不起,估计京城能惹得起的不多。 他是镇国公府的世子,今年二十有五,却已经是官居三品的云麾将军,镇守赤州已有六年之久。 跶满会在这个时候前来进贡,就是因为他在三月前,打败跶满签订了止战条约。 更别说他的出身是正经的武状元了,一般人真的打不过…… 两人下了马车,才看到道路为何会堵上,居然全是人在往里搬东西。 杜蓝让他家的车夫退出去,免得挡住了里面的路,才跟着来人走进了驿馆。 “小的是将军府的管家丁福。” 虽然他此刻做了小低伏,可杜蓝却还是没搭理他。 沈书元倒是抬手行了个礼:“沈书元。” “沈大人客气。”丁福赶紧弯腰:“小的哪能受大人的礼。” “不知道这处在做什么?”沈书元问道。 “跶满的使团进京,定了住在驿馆。”丁福笑着说道。 沈书元却一愣,这驿馆只要是外地官员居住,和外国使团住在一起成何体统? 果然他刚走进驿馆,就看到院中站了不少人,宵歌和旬生也在。 他们看到沈书元立刻走了过来:“大人,他们让我们搬出去。”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皇上真的是让他凑凑热闹吗? 杜蓝侧头偷笑了一下,又一本正经站直。 宵歌和旬生有些不解他的做派,但此刻情况混乱,他们也没随意开口。 “沈大人。” 这时从里面走出一名男子,身高八尺有余,比沈书元还要高上半个头,肩宽体壮,双目炯炯有神,声音也洪亮如钟。 沈书元和杜蓝默契的都退后了半步。 “宁峥!”来人随意的一拱手:“刚才有人和我说了,让你们也凑凑热闹。” 沈书元看着站在身边的宵歌和旬生,这凑热闹的代价,居然是要住大街? “宁将军,这处是驿馆,本就是本朝官员居住之所,若要接待外来使团,一般不都在宜番馆?” “他们不配!”宁峥大手一挥,拍在了沈书元的肩膀,拍的他一个踉跄。 宁峥赶紧拉住,无奈摇头:“你们这些读书人啊,真的不行。” 杜蓝又退了半步,这和行不行有什么关系,你那巴掌比清知肩都宽。 “他们住哪,是下马威,你们住哪,还不是随便?”宁峥挥挥手,后面的人又开始搬货了。 沈书元这才知道,搬进来的东西是为了布置驿馆的。 他无奈叹了口气,这就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那就先不打扰宁将军路,下官去寻一处居住。”沈书元不准备和他说道理,转身就招呼宵歌准备离开。 “等等!”宁峥又大手一挥,将沈书元拽到身前:“你不是榜眼吗?不识字?” 沈书元不解的皱眉看他。 宁峥松开手:“凑热闹的意思,就是在这看着!” 杜蓝是真的有些忍不住,又转头偷偷笑了下,才走到沈书元的身边:“当年若不是我长的好看,岂能被你压一头?” 沈书元转头看他,还没说话,杜蓝就被宁峥推出去了。 当然不是故意的,就是随意的拍了下,但杜蓝却退了三步。 “你站在他的边上,说自己好看?”宁峥打量两人:“他,不识字,你,眼瞎?” 杜蓝深吸了一口气,决定闭嘴! 第182章 凑热闹的后果很严重 沈书元和杜蓝在驿馆看了快两个时辰,东西才算都搬完摆好。 “走走走,吃饭去。”宁峥抬手,一手揽住一个直接走了出去。 此刻都过了未时,沈书元早就饿了,但被这样搂着,他也不好走路,所以还是稍微挣扎了一下。 感受到他的力气,宁峥转头看去,正好看到沈书元蹙眉的侧颜:“怪不得京中一直流传着沈榜眼的传说,这么一看比许多闺阁小姐都好看。” 沈书元转头看来,上下打量:“宁将军好男风?” 宁峥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松开两人,退开一大步:“瞎说什么?” 沈书元却似乎若有所思:“下官不会乱说。” “你现在才是乱说!”宁峥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又看了看一左一右看着自己的两个人。 犹豫半刻,抬手用力搓了搓:“晦气!你们自己吃去吧!丁福,我们走!” 第222章 沈书元和杜蓝弯腰行礼,等到他走出去了,两人才对视眼,身子同时一塌。 宵歌和旬生对视一眼,笑出了声,何时见过两位大人同时吃瘪啊。 “压惊,现在就去压惊,走走走!”杜蓝也顾不上演了,赶紧往反方向走。 几人走进包厢,杜蓝才揉着胸口:“刚才他那一巴掌,我觉得我差点吐血。” 沈书元也摸了下自己的肩膀,戚许有时候的力气他都受不住,别说宁峥了,那哪是巴掌,那简直就是砖块。 “大人你刚才那么说,会不会得罪他了?”宵歌给两人倒上茶,有些担忧的说道。 “他凭什么生气,他把我们从驿馆赶了出来,我们连个住处都没有。”沈书元喝了口茶,淡淡说道:“若是他为此生气,这个武状元的心气,也是真的太小了。” “说的没错!”宁峥一把推开门:“我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沈大人是和我开玩笑的,我这追了一路。” 杜蓝若不是这么多年的修养,一口茶都差点喷出来。 “我加了几个菜,这里好吃的很,你们会挑地方,我做东。”宁峥拍着自己的胸口。 两人听着声音,突然觉得他对他们还是手下留情了。 “我知道皇上让你们凑热闹,就是觉得你们好看,站在人堆里也扎眼。”宁峥笑着给自己倒了杯茶。 “但说实话,跶满这帮人,来了京中还要好好挫挫锐气。” “他们不是兵败才来的吗?还需要再挫?”沈书元问道。 “此言差矣,必须挫,这次输了他们心里更不服气了。”宁峥一口将茶水饮尽:“所以说是来进贡,也是想要找回几分面子。” “宁将军所言甚是。”沈书元点点头:“不知道可有需要我们二人之处?” “你们……”宁峥左看看,右看看,皱眉想了想:“凑凑热闹吧。” 沈书元此刻是懂了宁峥的凑凑热闹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让他们出个人头。 “我在京中练了一支骑兵,等他们来的时候,自然会把他们的脸打的啪啪响。”宁峥说道。 “骑兵?”沈书元不解:“赤州境内的地形,骑兵不容易有优势吧?” “你还懂这个?”宁峥端起茶盏:“以茶代酒。” 沈书元不懂这有什么好喝的,但还是举起杯喝了一口。 “没有优势,所以对方也不行啊,当然要用长处打短!”宁峥说道。 沈书元却不这么认为,没有用处,就算看到是长处,对方也不会在意,毕竟战场上用不上。 “我选的这些骑兵,还会和他们打擂台!”宁峥笑着说道。 沈书元此刻倒有些懂了,既是骑兵又能地面作战,单人战力如果也很强,对方确实会忌惮。 “那要是输了呢?”杜蓝看着杯中水,下意识问了句。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宁峥一拍桌子就站起了身。 杜蓝吓得咽了下口水,却还是开口说道:“宁将军没想过吗?这次对方是低伏而来,就算只是一点便宜,对方也会觉得士气大涨。” 宁峥用力一拍桌子,吓得杜蓝都准备跑了,他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 沈书元此刻有点懂,之前杜蓝看戏的心情了,他也想笑。 “那怎么办?”宁峥认真问道。 杜蓝咽了下口水,看了一眼沈书元,看到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能舔了下唇:“我们只是凑热闹的。” 宁峥一屁股坐回椅子,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起身说道:“不行,怎么可以只凑热闹呢?我现在进宫,给你们要个官职来!” 杜蓝和沈书元都没反应过来,这人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他刚才说什么?”杜蓝有些不解。 沈书元却长叹一口气:“杜蓝仔细想想,我们是不是被人坑了啊?” 跶满进京不是才定下的,是宁峥负责接待事宜也不是才定下的。 虽然过年的时候,杜蓝就说有风声会让他们入京,但那只是风声,到底什么时间,进来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俩偏偏在这个档口进京,皇上又没给官职只是让他们凑热闹。 现在怎么想都觉得,是因为皇上知道,宁峥会去帮他们要。 这可比直接给了官职,再塞给宁峥来的简单多了。 “可皇上怎么知道,宁峥一定能看上我们两?”杜蓝无力地问道。 “有没有可能,别的官员都被骂走了,或者打走了,是真的没人了?”沈书元也叹了口气。 不然就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宁峥怎么可能还追来这里,虽然没有直说,但也等于是和两人认错了。 估计是他走了之后,丁福劝了他。 “还有三天,不对现在只有两天半了,这破差事不会落到两个凑热闹的身上吧?”杜蓝长叹一口气。 “不会,皇上也不敢,我们没有做过,跶满就算战败。 就像宁峥说的,也只是这次,不代表不会卷土重来,万一我们真的做错了什么,两国重新开战,斩了我们事小,朝局事大啊。” “那就好……”杜蓝放松了一些。 “没事,天塌下来还有宁峥顶着呢!”沈书元说道。 杜蓝又面如死灰,他突然不想回京任职了。 第183章 京中的水浑的什么都看不清 宁峥虽然走了,但他点的菜却实打实的上来了,杜蓝一问,果然还没付账。 第223章 气的他大手一挥:“来来来,都坐下,这么多,我们两个也吃不完,旬生你去把车夫也叫上来一起吃!” 宵歌一愣,这要是在茌临县,他也就坐下来,但这是京城,若是传出去对大人和杜大人都不好。 “你让店家搬个小桌进来,你们坐边上吃。”沈书元看出他的顾忌,轻声说道。 “是。”宵歌点点头也去安排了。 众人进了屋,将门关上,终于有了些欢声笑语。 “大人,宁将军真的能给你们要到官吗?”宵歌轻声问道。 沈书元摇头:“肯定能要到,但就是个名头,等到接待结束,自然就官复原职了,不是能留在京里的官。” 宵歌点点头,稍微有些失望。 沈书元却不甚在意,如果宁峥这随便一要,就能要到京里的官职,他和杜蓝却反而要好好想想对策了。 “你在想什么?”杜蓝看到沈书元没说话,轻声问道。 “你知道当年殿试我写的是什么吗?”沈书元轻声问道。 杜蓝看了眼坐在小桌上吃菜的众人,微微摇头。 “西雍重文轻武多年,我猜皇上想要重武了。”沈书元看着众人,凑到杜蓝身边小声说道。 杜蓝微微皱眉,他写的倒不是这个,但沈书元是榜眼,就代表他的文章是写到皇上心坎上了。 “但,这几年也没看出什么啊。”杜蓝嘀咕完这句,拍了拍沈书元的肩膀,两人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 “这也是我回来才听说的,孟将军从回京就没怎么见人,传出封侯更是闭门谢客,就连除夕都未进宫,直到现在依旧大门紧闭。” 沈书元微微皱眉,心中有了猜测:“人不在京中?” “恩,也是这两个月才有的声音,但谁能证实呢?皇上都不过问,谁敢提?”杜蓝说道。 两人站在窗边一时无话。 陵州的事情,两人虽不说全程参与其中,却也知道一些内幕,很多事情都悬而未决,皇上大张旗鼓让大军驻扎陵州。 朝中会有多少人反对,想想就能知道,皇上却还是做了,又怎么可能不要结果呢? 这时包厢的门却响了,宵歌等人已经吃好,正在收拾小桌,听到声音,连忙将桌子搬到一边,整理了一下仪容,打开了门。 “两位大人。”站在门外的是丁福。 “丁管家。”沈书元回身行礼。 “我家将军让二位大人在此稍候,圣旨一会就到。”丁福笑着说道:“杜大人还好说,主要不知道去哪找沈大人。” 沈书元被说的一噎,还不是你家将军,让我无处可去嘛?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圣旨就到了,给的官职却让二人瞬间皱起了眉头——翰林院修撰。 等到送了宣旨的公公出门,杜蓝长出口气:“今天我出来的时间太久了,要先回去,估计府里也知道了,我们明日再续。” 沈书元点点头,看着杜蓝上了马车。 沈书元坐上自己的马车,叹了口气,此刻去哪呢?只能先找一家客栈住下了。 问题是不知道在京中要留多久,客栈的费用可比驿馆贵多了。 因为不知道去哪,马车便也一直没动,这时外面又传来丁福的声音。 “沈大人!” 沈书元隐了面上的不满,抬手掀开车帘:“丁管家,还有何事?” “我家将军说了,还有两日使团入京,西郊大营正在练兵,大人可以住去那里。” 沈书元点点头,这是连京城都不给住了啊? “可是我明日还要去翰林院入册,住在城外恐有不便。”沈书元笑着说道。 “大人说的也对,那就不叨扰了。”丁福点了个头,转身就走。 沈书元长呼一口气,靠在车板上:“随便先找个客栈住下吧。” 几人到了客栈安顿好,宵歌才不解地问道:“大人,给的官职不对吗?” “不太对。”沈书元点点头说道。 翰林院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帮皇上干私活的,这也是为什么从那里出来的官,会官运更加亨通,就是因为不得皇上赏识,轻易也进不去。 翰林院修撰从六品,都是封给每科的状元,当年张颢林中了状元,封的也是这个。 如果自己没有说要去陵州,他和杜蓝应该都是七品的翰林院编修,所以才会给了同品官职的县令。 不然他们俩哪有资格去做县令。 地方官都是实政,很少会让他们这种新手去当,毕竟要担的是一方百姓的生计,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行差踏错,民不聊生,重的动摇国本都有可能。 所以他和杜蓝这些年,就算无功无过,都已经证明了能力。 这也是为何听说要让他们入京述职时,自己就算稍有诧异,却又不会觉得不合常理。 可现在再给他两一个翰林院的官职,又是为何呢? 这可不是为了迎接使团,随意给的闲散官职,翰林院入了册,他们可就是正经的京官了,不用再回陵州了。 说的直白点,他和杜蓝升官了! 沈书元一直在屋中没说话,宵歌也没打扰他,在外面收拾了一番,还想着是不是雇个马车。 他们虽然带了马车,但那是为了赶路用的,大人现在有了官职,还是要稍微正式一些。 “请问沈大人住在这里吗?” 第224章 宵歌刚走到厅中,就听到有人正在询问,他微微皱眉,看了一眼来人穿着,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问道:“是找沈书元,沈大人吗?” “正是。”来人规矩行礼。 宵歌暗暗呼出一口气,看来没看错,这样的规矩,估计也是哪个当官家里的。 “小的宵歌,是大人身边的随侍,不知是有何事?”宵歌也回礼问道。 来人递出一封请柬:“麻烦交给沈大人,我家大人邀请他上门一叙,门口已备了马车。” “稍后。”宵歌接过请柬,又转身回了后院。 “大人。”他敲响房门:“门口有人递了请柬,邀请大人过府一叙。” 沈书元拉开房门,微微摇头:“最近都是鸿门宴,该拒的还是拒了。” 他抬手接过请柬看了眼,却神情一变:“伺候我换官袍。” 请柬的落款,清楚的写着:王玮义。 第184章 怎么会认错,骑马的戚许最好看 宵歌伺候沈书元换好官服,整理了一下官帽,才开口问道:“此人大人相熟?” “礼部尚书王大人,是我的恩师,按说该主动拜访的,我备下的礼,帮我取来。”沈书元说道。 宵歌了然点头,上京的时候,该去拜访的人,大人都是备好了礼的,刚刚才收拾过,找起来也不麻烦。 沈书元看了一眼宵歌,轻声说道:“最近你要辛苦些,带着旬生把之前我备下的名册背熟了。” 宵歌点点头,大人之前就把京中的大小官员都写了下来,只是不确定是否留在京中,他们也就是每天看一点。 现在确定留下了,就要快点都记起来了。 “要小的跟着吗?”宵歌问道。 “不用,对方备了车,自然也会送我回来的。”沈书元摇摇头,走了出去。 看着沈书元离开,宵歌才长出一口气,旬生也从一边走出:“哥哥累了?” “京中真的是要时刻绷紧,我累什么啊,大人才是真的累,走,哥哥带你识字去。”宵歌拉着他的衣袖,将人带回了屋里。 沈书元走进尚书府的大厅,规矩的给王玮义行了个礼:“该学生早些来拜访的,还让恩师主动邀约。” 王玮义挥挥手,示意他坐下:“老夫知道,你想来,却不好寻个合适的时机,由老夫邀约,自不会错。” 沈书元乖巧的笑了下,没有说话。 “你来京中老夫自然一早知道,本也没想这么早见你,谁知道今天会有这样的变数。” 沈书元知道,王玮义说的是封官之事:“学生也甚为惶恐,不知圣意为何?” “这官职啊,你到不用多想,你和杜蓝二人,这些年做的很好,京中时不时就能听到你们的名字。 召你们回京,不过是时机问题,和旁的无关。”王玮义说道。 “学生惶恐。”沈书元站起了身。 “你不用惶恐,陆千一回来,也是对你称赞有加,他这人啊,可不容易夸人。”王玮义笑着说道: “按说水患之事了了,你这里就该有嘉奖的,但皇上也不知道如何想的,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别说老夫,朝中还有些大人也都不解啊。” “学生只是做了该做的。”沈书元依旧站着。 “坐下吧,做的好不好,老夫也不多夸,你聪明心中自然有数。” 王玮义话锋一转:“不过京城不比地方,有些事,聪明无用。” 沈书元这时才缓缓坐下:“学生谨记。” “宁峥这个人,京中官员都不愿意和他扯上瓜葛,虽然就共事几天,但还是要多加小心啊。”王玮义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神情不忿地说道:“今日就已经有些不快了。” “本身你入京该如何嘉奖,都是定好的,但被宁峥这么一闹,可能也就这样了。”王玮义似乎有些可惜的说道:“但,祸福相依,也说不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沈书元才起身离开,回到了客栈。 “大人,没事吧?”宵歌上前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王玮义的话,从明面上看,是想挑拨自己和宁峥的关系,但何必呢? 他这样的官职,在京中也没有根基,宁峥那样的人,是自己喜欢或者不喜,就能影响的吗? 不过自己临走的时候,王玮义倒说了一句让他在意的话。 “翰林院的官职,也没规定要做多久啊!” 这句话的意思,可以理解为,就算封了翰林院的官职,但是使团接待结束,还是可以让他们回去做县令。 但若是这样,封个编修更合适。 还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翰林院只是临时的,原先准备给的嘉奖,在这次结束后,还是会给的。 京中的一天,真的比茌临县的一个月都来的更累一些。 第二天一早,沈书元到翰林院入了册,还没说询问两句,就被宁峥拽走了。 等到被推进马车,他才看到委屈巴巴缩在车里的杜蓝。 宁峥没有跟着他的坐马车,而是骑着马跟在马车的边上。 “去哪?”沈书元问道。 “谁知道啊,这就是个莽夫啊。”杜蓝呼出一口气:“戚许也是武将,哪像他这样啊?” 沈书元微微一怔:“戚许也不知道在京中何处任职,若是见到了,先装作不识。” 杜蓝点点头:“还用你说,我又不傻,听说昨天王大人邀你去府里了?” 第225章 沈书元叹了口气:“京城有秘密吗?” “有,但凡是不能被一般人知道的,估计都是掉脑袋的秘密。”杜蓝凑近小声嘀咕。 等到马车停下,二人下车,沈书元看看周围,像是军营,想到昨天说的西郊大营,心中也有了猜测。 “宁将军是让我们看骑兵来了?” “沈大人就是聪明,给你们先饱饱眼福,等到跶满的人来了,你们可挤不到前面。”宁峥笑着说道。 “西郊大营基本都是贵族子弟,”杜蓝凑到沈书元的耳边:“这种地方选出来的人,能练出个啥?” 他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转头,就感觉脖颈处一阵寒意,他抬头看去,宁峥手握偃月刀,正冷眼看着他。 这一刻的杀意,可比当初戚许来的更加恐怖, “本将也是贵族子弟,你要不要试试?”宁峥冷哼一声。 “武试科举五年一次,还不是次次都有状元之才,杜大人哪有能耐,试一试宁将军手中的偃月刀呢?”沈书元躬身说道。 宁峥单手收刀,微微挑眉,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沈书元低头看地,只觉得地动山摇,他转头看了一眼杜蓝。 宁峥一派淡然,单手持刀,转身应对,手臂伸展,刀刃砸向地面,砰的一声,直入人心,似乎面对千军万马有他一人足矣。 前方渐渐看到一队铁骑,不过百人,所有人身着冥色战袍,一手控马一手握旗,行径途中还在变换阵型,尘土飞扬,旌旗猎猎,气势恢宏。 “戚许……” 铁骑并未向着他们而来,应该是有固定的行进路线,但沈书元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心中之人。 离得远,加上扬起的尘土,其实不太看的清,但他就是觉得自己没认错。 那样骑马的身姿,一定是戚许,再多的人,他也能一眼看见。 他突然想起昨天的邀约,今天说想来西郊大营住,还有机会吗? 第185章 血债为何不用血偿 宁峥带着两人看了一会,便推着他们走进了营房。 “中午和弟兄们喝点酒!”宁峥拉着两人坐在自己的左右,笑着说道。 沈书元有些不解:“中午就饮酒?下午不训练了?后天使团进京,今天还是要把各处关节都再梳理一遍吧?” 接待使臣团的官员,到现在就见到一个宁峥,肯定还有别的官员,也要去见上一见,看看接待的具体安排。 “管那许多。”宁峥大手一挥:“让他们进京就不错了。” 杜蓝也微微皱眉:“宁将军此言差矣,使臣团既然来京,西雍便不能怠慢。” 宁峥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门口。 沈书元试探问道:“宁将军是巴不得对方不满意,再打上一仗吗?” 宁峥笑笑:“只是一次败仗,就这般认怂,没什么意思。” “只要打仗,便会生灵涂炭,宁将军更喜欢这样的意思?”杜蓝冷眼问道。 “哈哈哈哈……”宁峥突然仰头大笑:“你们这些只会坐在屋子里说话的文人,凭什么去管战场上的事?” “你知道让跶满听话,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吗?” 沈书元轻声说道:“宁将军三思。” “三思?十思,百思,我也说得!”宁峥一挥手:“跶满亡国了,这不就消停了,不就一劳永逸了?” 杜蓝皱眉:“百姓皆苦,跶满的百姓也是人。” 宁峥转头看着杜蓝,眉头紧蹙,似乎在想什么很难的事情:“你知道我还没去赤州的时候,跶满曾经打过胜仗,占了我们三座城池吗?” 杜蓝微微点头:“听说过。” “那你知道,他们屠城了吗?”宁峥又问道。 杜蓝垂眸,深吸一口气:“知道。” “知道?你不知道!”宁峥站起身:“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屠城!” “只是杀人?只是抢钱?只是一刀给你个痛快?”宁峥一把拽起杜蓝,恶狠狠的瞪着他! 杜蓝却没有被他吓住:“宁将军说的下官懂,此屈辱和伤害自不能忘,却不能以此为由,放纵自我。” 宁峥一把将他推回椅上:“我听你放屁!” “第一座城,他们冲进城里,官员和守城的将领士兵,都被抹了脖子挂在城墙外,那么大一座城,一层挂满了就挂第二层,一直拖到地上。 城里的百姓拉出来,斩断手脚,堆在一起,你知道那有多高吗? 估计比杜大人上过的土坡都要高些。” 宁峥回身坐下,闭上眼睛,懒散的靠在椅背上,缓缓睁开眼:“运气好的,流血就流死了,你知道没死的怎么办吗?” 杜蓝紧皱眉头,没有说话。 “一把火烧了,那场景我没见过,但烧死的人我见过,我去了赤州听当地的人也说过,那座烤焦的尸山,等到我们收回城池的时候,是压根分不开的。 他们就那样粘在了一起,分不清面貌,看不清男女,只能用刀劈开,劈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最终全都葬在了城门处。” “当时朝中大臣反对,说这样不吉利,皇上怎么说,你知道吗?”宁峥转头看着杜蓝,发现他没说话,又转头看了看沈书元。 沈书元垂眸:“下官不知道皇上怎么说,但下官觉得,那是他们家,守住城门是他们的执念,葬在家门口,是毕生夙愿。” 第226章 宁峥大手一挥,拍在沈书元的肩上,大喊了一句:“上酒!” “咳咳咳……”沈书元差点撞向桌面,用力的咳了起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桌面上已经摆了三坛酒,和两个大海碗。 宁峥站起身,将酒倒满。 沈书元刚要推拒,就看到两个碗都被摆到了自己面前。 宁峥抓住酒坛,用手托住底部:“昨天还有一杯以茶代酒,今天都补上!” 沈书元不解歪头,这还有补的? “下官不胜酒力,恐怕无法饮酒,而且下午不再去看看接待事宜吗?”沈书元侧了点身子,他是真的想跑了,但又觉得跑不掉。 “你这长相,本就容易被人看轻,把碗端起来。”宁峥说道。 沈书元摇头:“旁人如何看,和下官是怎样的为人,本就没有多大的关系。” “你家有妹妹吗?”宁峥突然问道。 “下官是家中独子。”沈书元趁机站起身,借着施礼的姿势,挤开了一点椅子,往后退了半步。 他的动作,杜蓝自然也看见,悄悄往后挪了点。 宁峥放下酒坛,回身抓住杜蓝的衣襟:“杜大人,第二座城本将还没说呢,你想去哪?” 杜蓝抬手推开他的手,站起身,整理好官袍:“下官是否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宁将军要做什么?” “你说这跶满的使臣团,要是有来无回当如何?”宁峥冷哼一声。 沈书元听到这话,站起身就跑,倒不是怕了,而是这话听见了,可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想下船就难了。 谁知道,他刚跑到门口,就被一群人围住了,看穿着是刚才的骑兵。 戚许看到沈书元冲了出来,脚步都没跟上前面的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是京城,是西郊大营,清知怎么会在这? “沈大人去哪啊?”宁峥一只手拽着杜蓝,走了过来。 戚许看到了杜蓝,就知道自己真的没看错,想到今天接到的任务,他垂眸沉思,如何帮助清知呢? 沈书元一眼就看到了为难的戚许,他站直身子,掸了下衣袖,回身看向宁峥。 “宁将军,留或者不留,都不是你能决定的。” 宁峥看着他身上瞬间沉稳的气质,眯眼打量:“为何?” “宁将军的身后有镇国公府,这里的众人也有家人,若不是皇上的意思,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若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既然能让下官二人前来,自然相信我们能帮到宁将军。” 宁峥将杜蓝丢到他的身边,笑着说道:“那你就说这使臣团能灭不能灭吧?” 沈书元轻轻一笑:“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多为弱国的借口。历朝历代,被斩被俘被辱的使臣可都不在少数。 宁将军若有把握百战百胜,跶满不就只是我们西雍的臣子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们,该死!” 杜蓝有些诧异的转头看他,沈书元却只是看着宁峥,眼神平静,语气淡漠,气势上半点不输。 第186章 匆匆一眼,便抵万年 宁峥已经回到了屋里,围在外面的人也都走进了屋里。 不知道是沈书元和杜蓝站的太过碍事,还是故意的,所有人进去都会碰撞一下他们。 肩膀,手臂,衣角…… 只有戚许在路过沈书元的时候,轻轻的碰了下他的手背。 沈书元和杜蓝寸步未让,被撞了连身形也未动一下,直到他们全都进了屋。 杜蓝轻声问道:“进去吗?” “走吧,就是不知道这营门,我们出不出的去。” 沈书元转身就准备离开,却在抬腿的一瞬间,又回头看去。 正好和望过来的的一道视线交织,他淡漠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情,就连唇角都带上了一丝笑意。 来京这几日的烦躁,都在此刻被熨平,他放松的转身离开。 直到走出营门,杜蓝才长呼一口气,想要回头看,却又害怕这一眼让他又被逮回去。 “没有马车,走回去吗?”杜蓝问道。 “要不,你回去问问宁峥?”沈书元随口说道。 “走吧,这么点路,又不会累。”杜蓝是半点也不可能回头的。 两人又走出些距离,杜蓝才出声问道:“宁峥说的是真的?” 沈书元思量了一下说道:“就像我说的,他的背后还有镇国公府,而且你不是说这西郊大营多为贵族子弟吗? 所以,谁的家里没有百八十口子,怎么可能毫无顾忌。” “真的是皇上的意思?”杜蓝还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宁峥居然真的让我们走了?” “不然呢?扣下?我们也有官命,何况这件事,你敢和旁人说?”沈书元笑着问道。 杜蓝用力摇摇头,这可是正经会掉脑袋的事情,能和谁说啊。 “我就是觉得突然,止战协议都签了,为何还要如此做呢?”杜蓝还是有些不解。 沈书元抬手挡在眼前,往前看了看,呼出一口气:“当年三座城池被屠,本就是西雍过不去的屈辱。” 杜蓝点点头,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当年战报进京,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我祖母在佛堂跪了三天。 一是为冤魂祈福,一是害怕。” “害怕?怕什么?”沈书元有些不解。 “跶满凶残,害怕赤州失守,打到京城来。”杜蓝说道。 第227章 沈书元皱眉,这也担心的有点太远了,赤州离京城可还远着呢,更别说中间还有…… “赤州和哪处相连?” “靖州啊,怎么了?”杜蓝说完,也愣了下,靖州? “看来,这件事可不是临时起意。” 赤州和靖州相连,常年战火纷飞,跶满又一直极为凶残,若是赤州失守,别的州必然全力抵抗,但靖州还真的不好说。 “可是动使臣团,总觉得过于鲁莽了些。”杜蓝还是有些担忧。 沈书元仔细想了想这两天的事情,进宫,面圣,见到宁峥,封官,今早就来了西郊大营,每一步看似没有关联,却一定都有用意。 就像他和杜蓝的官职,正经的京官,压根和使团接待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他呼出一口气:“只怕我们还真的是凑热闹的。” “什么意思?”杜蓝不解。 “我们的官职和接待使臣团有何关系?”沈书元问道。 “没有啊,我也没想通,所以昨天才会急急回家,就是要看看祖母的意思。”杜蓝也有些不解:“翰林院的官职,向来就和接待没有关系。” 倒也不是说没有翰林院的官员去接待外使,只是一般这样的接待,都会再单独给个官职,一是表示重视,二是接待完了,这官职便也就闲下来了,没必要一直留着,下次再封就是,而且可能也不是同一人了。 “皇上不是说了吗?我们就来凑热闹的,所以宁峥才没让我们插手任何接待事宜,因为我们并不是接待团里的官员。”沈书元说道。 杜蓝此刻更加不懂了,这官职不是昨天宁峥去要来的吗?为何又没有关系了? “先回去吧,等到使臣团进京,一切自有分晓。”沈书元抬头看了一眼蓝天,风轻云淡,就是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哦,对了,我刚才在骑兵里看到戚许了。”沈书元突然想起。 “戚许?他怎么能混进骑兵营里?”杜蓝有些不解了:“而且,你怎么看见的?” “一眼就看见了,他骑马好看,自不会看错。”沈书元说的坦荡。 杜蓝皱眉,好好的想了下:“就你,一天到晚惦记别人骑马好看!” 沈书元低头笑了下,他的这点趣味,杜蓝自然无需懂得。 宵歌看到沈书元从外面回来,赶紧迎了上去:“大人早上还顺利吗?” 顺利?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事情现在可比一开始想的复杂多了,又何谈顺利? 宵歌看出他累了,伺候他进屋,脱了官服,沏好了茶,就退了出来。 沈书元摊开面前的纸,低头想了半天,却也不知道应该写什么。 他耳边又响起来宁峥嘶吼出的那些话,当年的赤州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只是听说就觉得难以忍受。 第二座城里的百姓,都是关在自己的家里被折磨死的,据说城被夺回之时,城中的味道难闻至极,满城都是老鼠蝇虫。 每家的墙壁都被血浸满了,院中只有一些什么都分辨不出的肉沫。 第三座城池的百姓,则都被剥了皮,人皮做成花灯,顺着水源漂流,那段时间,很多地方,都看到过这人皮的花灯。 只能说,跶满确实知道如何威慑人心。 战报入京,皇上震怒,立誓要让跶满的将领乌禅炙血债血偿,一定要将他斩首在赤州边境,用他的血,平息百姓的怨。 而现在,跶满的王,就是乌禅炙,总觉得这次的事情,可能是皇上要兑现当初的承诺了。 可,若是这样,宁峥怎么会在京中呢? 赤州的将领在京城,使团如果在京中被俘,边关战火肆意,将军却远在千里之外,这仗怎么打的赢? 不对! 沈书元瞬间起身,京中不是还有一位领兵多年,骁勇善战的将领,一直不见踪迹吗? 孟炎此刻难道在赤州吗? 沈书元长长呼出一口气,想到刚才杜蓝听到戚许在骑兵营,用的那个混字。 确实,这件事,戚许是怎么都不应该能进骑兵营的。 先不说他的出身,就他是孟炎带来的人,这件事也轮不到他,但如果此事宁孟二人联手,戚许便算是自己人了。 第187章 赏心悦目和凑凑热闹 翰林院已经入册,按说不在西郊大营,沈书元就应该去翰林院任职。 但他却难得的放纵了自己,待在客栈坐在屋中,也不看书也不习字,只是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第二天早起,他去了翰林院,安排了他任职的桌子,他坐在桌前,边上的桌子就是杜蓝。 两人面前的桌子都空空如也,应该都暂时没有安排他们什么公务。 到了下午,丁福又来了:“两位大人,明早巳时在城外迎接使团,将军说了,官服就别穿了。” 沈书元和杜蓝两人不解对视,哪有迎接使团却不穿官服的? 丁福交代完,就转身离开了,留下他的二人面面相觑。 杜蓝凑近了一些,看着屋子里低头处理公务的众人,轻声说道:“我怎么觉得这鸿门宴是等着我们俩的?” “明日小心些。” 沈书元现在怕的是,这件事如果需要有人定罪,他和杜蓝还真的说不出的合适。 一个毫无根基,一个是旁系子嗣,总归就是好欺负。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担心戚许,因为如果营中也要有人定罪,戚许也是说不出的合适啊。 第228章 第二天辰时六刻(早上8点半),沈书元就到了城门外,在这里也看到了一些已经到达的官员。 他不是所有人都认识,只能看着官服辨认,发现礼数齐全,这哪里像要动手的意思啊? 又过了一刻钟,杜蓝也来了,他显然在京中还认识一些人,稍微寒暄了几句,就和沈书元站到了一起。 “不装了?”沈书元转头问他。 “装什么,就这几天的功夫,都漏完了,还装呢……”杜蓝看了看人群,也是眉头紧锁。 没过一会,城门来了一辆马车,宁峥骑马跟在边上。 车帘掀开,下来的人居然是宁王秦骁砺,他从车上下来,周围的官员全都弯腰行礼。 沈书元和杜蓝自然也跟着一起行了礼。 宁峥的视线移过来,又淡淡的划走,就像不认识他们一般。 也没等多久,跶满的使团众人便到了,在城外稍微寒暄了几句,便直接入宫了。 沈书元又有些不解,他们二人连官服都没穿,这只怕也进不了宫门吧? “怎么会直接入宫呢?”杜蓝也有些不解。 外使进贡,皇上自然要接见,但都不会直接入宫,一般要先回宫汇报此事,皇上下旨召见才会进宫。 具体时间,就要看皇上的意思了,快的话也要等到晚宴,慢的话几天后宫中才会有宴请。 “你看到为首之人带的配饰了吗?” 两人跟在众人身后入城,主街上已经有了很多看热闹的百姓,他们二人没穿官服,只能走在街边,随着人潮,倒是一点都不显眼了。 “看到了,似乎是人骨?”沈书元说道。 “恩,跶满的习俗,打了胜仗就会斩下将领的小指,作为挂饰,此挂饰越长,族中地位越高。” “来人腰间只有一个,年纪也不是很大,我猜是乌禅炙的长子,现在跶满的大皇子戌芒。” 杜蓝跟着人潮的脚步,轻声和沈书元说着。 跟了一路,两人果然在宫门前被拦了,只能无奈的叹口气,找了个荫凉点的地方等着。 “不会他们在里面美酒佳肴,我们只能在这晒着吧?”杜蓝看着宫门,有些无奈叹气。 “我们本来就不能随意进宫,加上没穿官服,不能进去不是正常吗?”沈书元早就猜到了,心情很是放松。 只是宫里的情形二人不知,后面的应对就要更谨慎了。 还好也没等多久,皇上并未留下用膳,宫门口很快又热闹起来。 “晒着了吧?”宁峥大步走过来,说话的语气很是和善,还给两人递了茶水。 “多谢宁将军。” 沈书元接过就喝,杜蓝想阻止都没来得及,只能也仰头喝下。 一辆马车在两人面前停下,丁福从车中下来:“是小的来迟了,晒着了二位贵人。” 杜蓝听了这话,更不想上车了,但看着沈书元上去了,也只能抬步跟上。 但上了车的两人,都没看到,这边的举动都被戌芒看在了眼里。 他坐进车驾,还探头看了一眼宁峥的马车。 “大皇子,怎么了?”他的随侍恩查出声问道。 “哼,西雍的皇帝收了我们那么多的东西,只是说了两句让我们在城中好好玩玩……”他抬手摸了摸下巴。 “王说了,这次来主要是止战协议,东西上,西雍若是没有表示就算了,后面兵力恢复,自然能打回来。”恩查说道。 “我懂,我只在想玩点什么呢?”他咧嘴一笑:“刚才上宁峥马车的两个人,看清了吗?” “早上似乎就跟了一路,估计是宁将军相识之人。”恩查说道。 “相识之人,哈哈哈……你啊……”戌芒舔了下唇:“他一个粗人,哪来这么好看的相识之人!” “大皇子的意思是?”恩查了然的点点头。 “好处带不回去,睡一睡宁峥的人,也算赚了吧?哈哈哈哈哈!”戌芒拍了拍恩查的肩膀,笑的满脸猥琐。 恩查也跟着点点头:“西雍这里的人细皮嫩肉的,大皇子定然喜欢!” 杜蓝跟着沈书元一起坐下,宁峥还是骑马,丁福坐在车外,车内只有他们两人。 “宁峥干嘛啊?”杜蓝抖了下:“我觉得我现在,就像被我家猫盯上的耗子,只看他准备什么时候出手。” 沈书元点点头,宁峥的态度变化太大,不可能没有缘由:“以静制动,现在已经被动,只能见招拆招了。” 戌芒等人被安置到了驿馆,他们倒没挑剔里面的东西,很快就安置了下来。 午膳都已经准备好,沈书元两人也已下车,跟着众人走进厅中,坐在了靠近门口的后排。 沈书元看着厅中的众人,微微皱眉。 格格不入! 就算他们二人坐在后排,但穿着常服,就是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厅中的人寒暄了几句,就开始推杯换盏,哪里像交战多年的敌人,反而像多年不见的故人。 “二位坐在此处,一不用膳,二不饮酒,有些煞景啊。”戌芒突然端着酒盏走到了二人面前。 沈书元和杜蓝连忙起身,看着厅中众人的视线都聚了过来。 沈书元准备弯腰行礼,介绍自己,宁峥却打断了他话。 “大皇子,他们就是看个热闹,若是扫兴,就不让他们看了。”宁峥站在沈书元面前。将他挡了个严严实实。 第229章 沈书元本想说话,却无意间看到了戌芒的眼神,那眼神中的打量,充满了让人不适的意味。 此刻他才明白,赏心悦目和凑凑热闹,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188章 被关起来了 宁峥挡了一下,戌芒也没勉强,只是弯腰行了个礼,就退了回去。 看到他走了,杜蓝凑上前:“我们这的官话,他说的倒挺溜。” “确实,若不是长相不同,压根儿看不出是跶满人。”沈书元眯着眼睛,看着坐回位置的戌芒和宁峥。 跶满气候温热潮湿,他们没有自己的养殖和畜牧,都是走到哪,有什么吃什么。 他们的人身材矮小,皮肤黝黑,但因为生活方式,大部分人都身手矫健很是灵活。 跶满和赤州交界处,多密林,这也是为什么骑兵用处不大的原因。 曾经的跶满有很多的小部族,他们之间彼此不合,倒是和西雍没有什么交集。 自从一个部族发现,可以从临近赤州的地方抢夺食物和物资之后,他们便开始频繁骚扰。 但部族人少,当西雍开始防范之后,他们就很难得逞了。 这却促使他们内部出现了短暂的团结,跶满也就此建朝,和西雍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的交战。 午膳用完,使团回到驿馆休息,接待的官员也都暂时离开。 这次虽然跶满是来进贡,但关于止战协议还有很多需要商讨的地方,这也是使团入京最重要的一件事。 杜蓝跟着沈书元回了客栈,让宵歌守在门外,才轻声问道:“都要动使臣团了,这止战协议,还要研究什么?” 沈书元没说话,只是起身给他倒了杯茶:“中午都没吃,要不让宵歌去要点吃食吧,晚上估计还有宴请。” 杜蓝点点头坐下,等到吃食上来,才再次开口:“让他们放松警惕?你有没有看到那个戌芒的眼神,我给他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眼睛还没绿豆大,居然还能泛出那么恶心的贼光。”杜蓝嘀嘀咕咕的说着。 “背后议人相貌,不好!”沈书元淡淡说道。 “他不配,我就议论。”杜蓝赌气的哼哼道。 沈书元摇摇头,想了想,还是提点道:“跶满似乎好男风的也挺多。” “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跶满就喜欢这个。”杜蓝嫌弃的撇嘴:“他们觉得女子无用,所以跶满的女子除非贵族所生,不然多为奴隶。” “就像这个使臣团,一般的外使,男官领队,多少都会有女眷相随,可他们就一个都没。” “他们的男子到了年龄,就可以去奴隶处挑选女子,等到生儿育女,若是不喜欢就还回去,还想再生儿育女就再去领。” 沈书元点点头:“略有耳闻,荒谬至极。” “至极啥啊,男人也是一样,他们一个那么点矮,还崇尚武力,以征服男子为乐趣。”杜蓝冷哼一声,握起拳头:“就那什么大皇子,我估计都能打趴下!” 沈书元看着他握拳的模样,摇摇头。 杜蓝看着自己的拳头,却突然发现不对了:“你什么意思?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戌芒眼里的估计不是贼光了。” “想想皇上说的话,赏心悦目,凑凑热闹。”沈书元摇摇头,喝了口茶。 “不是,什么意思,让我们俩当饵?”杜蓝看着沈书元皱眉说道:“肯定是你连累的,男生女相,祸国殃民。” 沈书元叹了口气,这怎么祸国殃民都出来了,自己哪有这能耐。 “我是觉得,皇上觉得我长的好看,而你长的英气,可能跶满更喜欢你这种,但又觉得只有一个没有选择,他们可能不上钩。” “你别笑。”杜蓝叹了口气:“他们又不是不喜欢女人,折腾我们俩做什么?” “女子有名节,就算护得住,若是被碰了何处,还是不太好。 我们俩,只要皇上心意能全,那就是功臣,别说随便碰碰了,就是躺在一起过,事后也没人敢以此说我们。” “所以这翰林院修撰,是提前补偿我们俩的,对吗?”杜蓝呼出一口气,不知道现在身患顽疾还来及吗? 沈书元听到这句话,突然又想起那天王玮义和他说的话。 虽然是恩师主动邀他过府,但那个时机仔细想想依旧仓促,现在看来是有些话,是有人让他说给自己听的。 翰林院的官职,也没规定要做多久…… 很可能这次成事了,他和杜蓝就会直接另有去处了。 当然,如果他俩真的出事了,那也是翰林院的官员出事,处理起来和地方官又不一样了。 唉……果然啊,哪有那么多的好事。 两人在屋中坐了一下午,丁福又来邀请他们去西郊大营。 “大晚上的,怎么去大营啊?”杜蓝不解问道。 “明日要去城郊猎场看马术,今晚住到西郊大营方便。”丁福笑着说道。 沈书元知道,他和杜蓝此刻上了贼船,想下来,那是想也别想。 “沈大人带上换洗衣服,杜大人莫急,等下会路过杜府。”丁福笑着说道。 宵歌利落的收好东西,递给沈书元,眼神中满是担忧。 沈书元凑近说道:“晚上你和旬生都警醒些,有不对,别管我,先跑为上。” “大人……”宵歌还想说什么,沈书元却摇摇头,走了出去。 第230章 宵歌低头看着大人塞给自己的银票,担忧的走到门边。 两人进了西郊大营,刚下马车,就被人围住,押着送进一间营房。 “你们当我们是什么?”杜蓝拍着门:“不可理喻!” “知道不可理喻,还气什么?”沈书元放松的坐在床边:“不错了,两张床,还没让我们睡地上。” 杜蓝还想说什么,门被拉开,宁峥在门外,身后是端着吃食的士兵。 “二位大人聪慧,想着应该是看出一二了,文人风骨,本将略懂一二,怕你们觉得受辱,只能先保护起来。”宁峥示意将食盘端进屋。 “对了,晚上会有人陪你们同住,放心,他睡地上就行!” “他他他……”杜蓝转头看着沈书元:“他刚才的话,是不是讽刺我们的?什么受辱,什么保护?就是说我俩会为了此事,寻死是吗?” “他也没说错,只是我们风骨不够。”沈书元不是很在意的起身,看了眼吃食,还不错。 而这时的戚许,也拎着酒壶敲响了一处房门:“陆哥。” “你怎么来了?”陆昶拉开门,有些不解。 “听说今晚让你去看人,我想着肯定要睡地板,要不要我去帮你顶一下,不会出错。”戚许笑着说道。 陆昶接过酒壶,抬手搂住戚许的肩膀,但他比戚许矮些,这动作看上去颇为滑稽。 “你小子!”陆昶低声说道:“别觉得是好差事,你愿意去,我当然愿意让,但那里面的人是官,一点不能有闪失,懂吗?” “懂!”戚许笑的真诚,认真点头。 陆昶抬手捶了下他的胸口,才把钥匙交给他:“去吧,注意点!” 戚许从屋里出来,深吸一口气,终于要见到清知了! 第189章 什么都看不清,也不会错过戚许骑马 杜蓝坐在桌前,看着摆好的吃食,嫌弃地撇撇嘴。 他们二人中午吃的迟,一下午也没怎么动,此刻也都不是很饿。 突然门外传来了开锁的声音,看来看守他们的人来了。 杜蓝坐直身子,拿起筷子,嫌弃的嚷嚷:“这也好意思拿来给我吃?我家下人吃的都比这个好!” 戚许进屋,就看到了杜蓝的模样,他转身栓好门,走到桌边。 “别坐,这也是给你……”杜蓝一抬头,瞬间咳了起来。 沈书元看他这模样一转头,就看到戚许的眼睛,他低头轻笑:“吃了吗?” “还没有。”戚许坐下身说道。 “那就吃点吧,我们吃的迟,现在也不饿。”沈书元将碗筷递给戚许,笑着说道。 杜蓝抬手拍着胸口:“怎么会让你来看我们啊?” “我和别人换的,看你们又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很好换的。”戚许端起碗,低头吃着饭。 沈书元的眼睛,顺着他的拿筷子的手,看到手臂,顺着手臂看向腰身,不由又想起了那天的匆匆一瞥。 杜蓝看到沈书元不说话,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被桌面挡了个干净:“嗐,我以为你看什么呢?你是不是又在想戚许骑马啊?” 沈书元单手托腮,点点头。 戚许看他这模样,眼神中满是宠溺,清知规矩,杜蓝在这,托腮这样的举动,他不应该做。 却又因对着自己,才会放松成这样。 戚许想明白这些,心里更加欢快,一壶酒就能陪着清知,真好! “这屋里就两张床,你晚上睡哪?”杜蓝随口问道。 沈书元回身看看,这屋里就是硬板床,没有床幔,之间也没有屏风。 “天气热,我睡地上就行。”戚许不甚在意。 沈书元却开口说道:“这床虽然窄,却也睡得下我们俩,和我睡床上便是。” “对啊,我们睡床让你睡地上,多不合适。”杜蓝也跟着点点头:“哦,要不我和清知挤一下,你一个人睡。” 戚许瞬间就被饭呛到了,剧烈的咳了起来。 沈书元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背,看着杜蓝说道:“无妨,我们原来在家也这么睡的,而且我们兄弟两许久不见,也要话话家常。” 戚许瞬间绷紧了身子,清知在说到家常的时候,是不是捏自己的腰了? “对了,这么热的天,不会不给洗浴吧?”杜蓝问道。 “等到别的营的兄弟都差不多了,我就带你们去后面的大浴池里洗,不过,杜大人别想逃跑什么的。”戚许笑着说道。 “嗐,要是别人,我还逗逗,你?我逗你,清知还不得讨回来。”杜蓝挥挥手。 “你们也多少吃些,夜里饿了可没有宵夜。”戚许看他二人真的不吃,开口说道。 杜蓝和沈书元想想也有道理,多少用了一些。 等到都吃完,戚许将碗筷收拾好,放在门外,才又坐回桌边。 “戚许,清知说看到你骑马了,你怎么会在骑兵营里?”杜蓝好奇问道。 戚许转头看了一眼沈书元,那么多人怎么看见的? “我随孟将军入京之后,就被安排进了西郊大营,这里多为官宦子弟,吃不了苦的人还挺多。 我平时也没什么事,所以帮忙巡岗,干活什么的,就做的多了些。 一开始只是说,使团进京,要安排骑兵演练,这一听就苦,我便帮别人顶上了。” “宁峥虽然看上去粗犷,可他能统领赤州这么久,就没发现有顶替之事?”沈书元问道。 第231章 “也不算是没发现吧,我又不是顶名字,宁将军记人特别厉害,只见过一次的都能记清。 后面发现不是很对,也换不回来了,便将错就错了。”戚许笑着摸摸头。 “可西郊大营,算是京兵,管的是京城治安,怎么会是宁峥负责呢?”沈书元之前就有疑惑。 “那倒不是,宁将军两个月前才来,只是拨了骑兵营和一些步兵给他管,营中分出一些营房让他安排,别的都还在李将军手中。”戚许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也不再问什么了。 戚许却想要和他多说说话:“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沈书元摇摇头:“我刚才问的是你的近况,旁的,我不会问你,忘记啦?” 杜蓝凑近看了看他:“你这语气怎么像我哄外甥?” “那我问你……那天你们来,我听说来的是京中当官的,你们都来京城了吗?”戚许有些期待的问道。 “这件事,还未有定论,我现在没法和你说。”沈书元是怕说了之后,戚许欢喜,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哦对了,使团来京,大家都要各司其职,你做好交给你的事情,懂吗?”沈书元抬手拍了拍戚许的肩膀。 “脏了吗?”戚许紧张地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他只是找个借口碰碰他。 “我听懂了,就是让我别太关注你们俩,是吗?”戚许转头问道。 杜蓝挥挥手:“是啊,鬼知道宁峥肚子里算计啥呢,我们都归他管,清知说的没错,有些事你也管不了。” 沈书元看着杜蓝的模样,摇摇头,又转头看着戚许问道:“我那天看到你们手握旌旗,旗上好像有字,沙尘厚重,我没看清,写的什么?” “旌旗上的字,你都没看见,你能一眼看到戚许,我佩服!”杜蓝握拳拜了拜。 “你看清了?”沈书元问道。 “我是什么都没看清,这才正常,好不好?”杜蓝耸耸肩。 “是个秦字!”戚许刚说完,杜蓝就瞬间起身,抬手压住他的肩膀。 “谨言慎行!” 戚许不解的看着清知:“怎么了?” “这个姓虽然也有旁人使用,但用在此处,证明是国姓,所以别说出来,这是忌讳。”沈书元说道。 杜蓝坐下身子:“一般只有御驾亲征,旌旗上才会是国姓啊。” 沈书元点点头:“也算吧。” 杜蓝瞬间了然的点点头,两人都没再说话,毕竟戚许在这,有些事情,只是猜测,他也没必要知道。 使团本就是为国出使,代表的自然也是一国风姿,灭了他们,怎么不算是御驾亲征呢? 第190章 忠告 等到外面渐渐安静了下来,戚许看了看天色。 “走,带你们去沐浴。” 杜蓝和沈书元拿上带来的衣衫,跟在戚许的身后,路上三人都没说话。 走了进去,杜蓝才知道什么叫大浴池子。 “这玩意装满得多少水?” “夏天这都是空的,热水在边上,冲一冲,冬天才有的泡。”戚许笑着说道。 杜蓝还是走到浴池边看了看,但想了想西郊大营的人数又有点懂了。 戚许看他的模样,又笑了笑:“这外面有一处温泉眼,接上竹筒,从那里直接流进来,不过夏天都不接的。” “清知,他刚才是不是笑话我?”杜蓝皱眉:“你知道吗?” 沈书元摇头:“不知,可我也没问,所以就不会显得这么蠢了。” 杜蓝哼了一声,觉得这兄弟俩就是欺负自己这个外人。 三人洗好澡,回到屋里,戚许去取了烛火。 杜蓝看着桌面上的烛火,叹了口气:“点不点都没什么,现在就躺下睡吧,又没别的事。” 戚许点点头,看看着他们两人躺下,才弯腰吹熄了烛火。 戚许躺在沈书元身边,仰面朝天,半点也不敢动。 沈书元却一点顾忌都没有,戚许挡在外面,杜蓝又看不到他,还不是想干嘛就干嘛。 他先抬手摸了摸戚许的腰身,感觉手下的触感又不同了,他刚才沐浴的时候就发现了,但没好意思上手。 隔着衣服摸了两下,他还不过瘾,又将手探进衣内,抹了一把。 “你说……” 戚许刚想要握住他的手,就听到杜蓝开口了,惊得他瞬间就不敢动了。 “宁峥半夜不会来吧?” 戚许却瞬间起身,觉得杜蓝说到点子上了,他看了看门闩,拿出锁试了下,内部也可以锁上,都折腾好了,他才回到床上。 杜蓝侧身看他:“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这搞的怎么像月下偷情啊?” 戚许咽了下口水,因为清知的手,已经摸上了他的小腹:“我们相识之事,还是缓缓再说,我睡在床上,不合适。” “也对哦。”杜蓝翻了个身:“这屋子太闷了,也没个人给我扇风,热死了。” “要不我给杜大人扇?”戚许起身,为了关他们,这间营房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关上了之后,确实有些闷。 杜蓝叹了口气:“同朝为官,怎么能让你伺候我,没事的,过会就睡着了。” 戚许不再说话,他们读书人的作息似乎都很规律。 果然过了一会,杜蓝那边就没了声响,呼吸也渐渐平稳。 戚许转身面对着沈书元,悄声说道:“好像睡着了。” 第232章 沈书元凑近了一些:“然后呢?” 戚许有些期待的咽了下口水,也凑近了一些,却在两人的唇要贴上的时候,被沈书元挡住了。 “傻瓜!”沈书元抬手摸了摸他的唇:“杜蓝在,这处连床幔都没有,我怎么能亲你?” “我……”戚许想说不在意,毕竟黑灯瞎火的,杜蓝也睡了,稍微亲一下应该没什么吧? 上次从靖州回来,住通铺的时候,也稍微亲了下的。 沈书元又抬手摸了下他的脸颊:“碰一碰你,是因为我也很是思念,但更亲密的举动不可以。” 戚许咬着唇,说不出反驳的话。 “戚许,”沈书元贴近了一些:“这里是军营,边上还有杜蓝,你今晚在这,身上有军务,让你躺在我身边已经不该,别的就更不该了,懂吗?” “所以,不是不想?”戚许小声确认。 “我如何会不想你。”沈书元也很想凑近亲一下,却又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应该分清楚。 两人无事的时候,稍微逾矩,那是情趣,可却不是什么场合都合适。 “可你摸我……”戚许委屈,道理都让清知说了,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捞到。 “也让你摸摸。”沈书元拉着戚许的手,塞进自己的衣摆:“快些睡,还不知道明天要怎么折腾。” 身边有了彼此,心也变得无比平稳,很快两人都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砸门的声音,戚许立刻起身,小心凑近门边:“谁?” “我!”宁峥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戚许连忙呼出一口气,拿出钥匙将门打开。 “为何要从里面锁上?”宁峥进门问道。 “末将怕两位大人有些妙想,这样简单些。”戚许回道。 这么大的动静,沈书元和杜蓝也坐起了身,看着门外还是月色,两人都不由的皱起眉头。 “起来吧,准备启程去猎场。”宁峥转头看了一眼戚许。 戚许刚要回话,就被他掐住脖子,抵在了墙上。 沈书元身侧的手瞬间捏紧,身形和神色却看不出变化,反而是杜蓝轻声唤了一句。 “干嘛?” 宁峥并未理他,而是看着戚许问道:“昨晚来的应该是陆昶,你怎么在这?” 戚许神情沉稳:“末将帮他看一会。” “哼!”宁峥松开手:“你们这西郊大营,也就是不在我手上,不然多少人要屁股开花。” 他退了半步,让戚许站直了身子:“戚许,你这人,确实挺好的,但这不是优点,可能是死穴!” 戚许低头:“谢将军教诲。” “别谢,你半个字也没听懂!”宁峥瞄了他一眼:“去换衣服,准备出发!” 戚许点头,走了出去。 沈书元蹙眉想着宁峥的话,心中却有了计较。 宁峥回身看向沈书元,屋内没有窗户,此刻门外的月光正好铺在他的身上。 因为入寝他的发丝披在身后,脸上有着些许碎发,在这样的光线下透着一丝娇柔的美感。 “我也给沈大人一句忠告,听吗?”他开口说道。 “愿闻其详。”沈书元起身,躬身施礼。 “容貌姣好,不分男女,可能都是灾祸!”宁峥说完,一挥手就走了。 “他这是夸你好看,还要戳你心窝。”杜蓝也起身说道。 “还是杜兄好,说的话,简单易懂,哪像宁将军。”沈书元笑着夸奖。 杜蓝哼哼一声:“那你学学我,刚才他欺负戚许,你都不出声。” “他说的道理很有用,改天我要好好和戚许说说。”沈书元说道。 “我等着戚许给你两巴掌,记得一定要告诉我,我请他喝酒。”杜蓝整理着衣服,低头说道。 沈书元却抬眸想了想,还是自己打戚许吧,他不反抗,却羞愤欲死的模样,可好看了。 第191章 挤兑宁峥 沈书元和杜蓝走出屋看了眼,感觉还未到丑时三刻(1点45),两人对视一眼又叹了口气。 “宁大人,这个时辰,使臣团起身了?城中应该还在宵禁吧?”沈书元问道。 “他们不去,我们要提前去安排一下,骑兵营也要去适应一下场地,还有周围的排查,你以为那么轻松?” 宁峥翻身上马,俯视着两人:“若是困了,就上了马车再睡。” “我祖母自小就教导我,莫和傻子论长短。”杜蓝嘀嘀咕咕地上了车。 沈书元跟在他的身后摇摇头。 说是城郊猎场,却离京城有些距离,早些走是对的,但走的这么早,沈书元觉得宁峥应该就是故意的。 一路上马车摇摇晃晃,外面除了马蹄声什么都没有。 沈书元和杜蓝肩膀靠在一起,借着力,低着头,摇摇晃晃的闭眼睡着。 马车到了地方,宁峥一把掀开车帘,就看到靠在一起的两人。 “长的就像画像上的送福仙子,确实好看。”他嘀咕了一句,抬手拍了拍车壁。 沈书元两人同时一惊,睁开眼,就看了宁峥打量的眼神。 “宁将军有何事?”沈书元开口问道。 “到了,下来吧,你们俩也是让我刮目相看,这都能睡着?”宁峥说完,就放下了车帘,让他俩稍微整理一下仪容。 两人走出马车,天已经微微泛白。 第233章 “马蹄声。”沈书元立刻精神了,顺着声音走到了围场边,远远就看到铁骑疾驰而来。 他想着戚许的位置,稍微踮脚看去,找到人后,眼睛就一瞬不离直直的看着,直到铁骑从面前飞驰而过,他才闭上眼睛,感受到嘴里的沙土。 杜蓝远远站着,忍不住笑出声:“我就知道。” 沈书元擦了下脸,抿着唇,在人前自然没法吐出嘴里的东西,他难受的站在那处。 宁峥走了过来:“看你娇气的,这么点风沙算什么,骑在马上的时候,可比这多多了。”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递出水袋,指了个地方:“去那处漱漱吧。” 沈书元走到树后,吐出嘴里的沙土,心里心疼起了戚许。 道人也不知道在何处,要让他给戚许把把脉,别伤着身子。 等到沈书元整理好,他和杜蓝跟在宁峥的身后,走到了供人休息的帐篷前。 “刚才那是校场?我看有人在搬东西,真的要打擂?”沈书元出声问道。 “我宁峥说一不二,自然不会骗你们。”宁峥说完,指了一个帐篷,就转身离开了。 杜蓝看了一眼帐篷:“我们要不要四处逛逛?” “不了,总觉得暗藏杀机,看的多了,或者看到不该看的,都是麻烦。”沈书元呼出一口气,走进帐篷。 “一身灰尘,今晚不会要在这过夜吧?我可没带别的衣物了。”杜蓝摇摇头:“我还真的没这么狼狈过。” 沈书元笑了下,他出身低微,早就想过,到了京中可能多有阻难,所以此刻倒觉得没什么。 而且上京赶考那年,几天不沐浴不换衣也是常事,也算是狼狈过了。 快到午时外面似乎热闹了起来,沈书元二人也站起身,走了出去。 官道上来了一排马车,看上去似乎不止使团的人。 第一辆车上下来的是宁王秦骁砺,第二辆下来的是名女子,沈书元并未见过,只能低声询问杜蓝。 杜蓝摇摇头:“京中女眷,哪是那么容易见的,不过看穿着和头饰,应该是公主,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位了。” 后面的马车陆续下来的,一看都是各家贵人。 沈书元稍微退了两步,和杜蓝退到接待的人群中,弯腰低着头。 贵人都走完,就是使臣团了,等到所有人都进去,他们二人才站直了身子。 “我还以为要在这动手,但来了这么多贵人,不太可能吧?”杜蓝小声嘀咕。 沈书元也点点头,这里是猎场,周围多山林,而且是皇家的地方,布置军队最为合适,在这里动手远离京中,不会闹出很大的动静。 “宁王最近风头正茂?”沈书元问了句。 杜蓝没说话,皇储之争,看的是皇上的意思,风头不风头的,谁知道是福是祸。 “这么多人都来了,表演是肯定要看的了,你又能看到戚许骑马了,开心吗?”杜蓝笑着问道。 沈书元眼睛一亮认真点头。 “你们俩瞎逛什么呢?”宁峥从远处走来:“吃食已经送到帐篷里去了,贵人们赶路劳顿,中午就不一起吃了,各自休整一下。” 沈书元和杜蓝走进帐篷,刚要说话,就看到宁峥也跟了进来。 “宁将军还有吩咐?”沈书元问道。 “没有,只是要和你们一起用膳。”宁峥说的坦然。 沈书元点点头:“那日宁将军点了很多吃食,说是请客,却分文未出,不知道是不是可以……” 宁峥歪头看他:“沈大人居然如此斤斤计较?” 沈书元却微微摇头:“下官担着一个斤斤计较的名头没什么,可若不说,宁将军担的可是言而无信的名声了。” 宁峥点点头:“一顿饭,本将还能请不起?丁福!” “将军。”丁福从帐外走进。 “将那日吃饭的银钱给他!”宁峥指着沈书元说道。 丁福点头,掏出银钱递给沈书元:“沈大人,看看可够。” “够了!”沈书元点头接过,直接递给了杜蓝:“杜兄,多谢那日请我用膳。” “等等……” 宁峥刚开口,杜蓝就握住银子塞进怀里:“不谢不谢!” “沈书元就算了,杜蓝你也缺这点银子?”宁峥瞪着他问道。 “我不缺,宁将军也不缺,可请客是宁将军说的,又不是我。”杜蓝护着胸口说道。 宁峥当然不缺,那天中午也不是故意为之,但现在这两人,明显就是联手挤兑自己,让他颇为不快。 “那他为何谢你,而不谢我?”宁峥咬牙问道。 沈书元看着他说道:“若不是杜兄慷慨解囊,那日把下官抵在那,也付不出。” “沈大人说笑了。” “没有啊,下官那时没了住所,有这顿没下顿,自然应该紧衣缩食才对。” 沈书元坐到桌边,突然抬头说道:“所以也要谢谢宁将军,这几日的安排,又帮下官省了几顿饭钱!” 宁峥皮笑肉不笑:“多吃点,这没什么!” “那下官就不客气了,只是这吃食不多,宁将军能都让给下官吗?”沈书元笑的无害。 宁峥被噎的无话可说,哼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他确实理亏,把人从驿馆赶了出来,说请客却没有付钱,现在被挤兑,又能如何。 第192章 骑兵营 第234章 沈书元和杜蓝安稳的用了午膳,就有人来通知,下午是骑兵展示,明早是擂台,下午则是狩猎。 杜蓝看着来人出去,叹了口气:“我们这种小官,脏点就脏点吧……” 沈书元笑着摇头,不过此刻正值夏日,不换洗衣物确实有些难耐。 观赏骑术有个专门的高台,能看清整个围场。 沈书元和杜蓝走上去,贵人们和使臣团自然都是坐在可以遮阴的位置上,他们俩就只能找个角落站着。 刚过申时,太阳晒的厉害,沈书元和杜蓝的教养,让他两人都是笔直的站着,连抬手遮阳这样的举动都没有。 宁峥转头看向他们二人,虽然未着官服,和下人士兵站在一起,但他二人的气质,却还是一眼就能看见。 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沈书元眯着眼睛,看着围场,这个位置真远,都不太看得清戚许了。 很快骑兵营驾马走进围场,整支队伍就像已经出鞘的宝剑,充满了锐气和杀意。 “感觉和我们之前看的都不一样。”杜蓝显然也看出不同,小声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不同的原因可能是他们都换了玄色的戎装,这可和之前的冥色差别甚远。 军中戎装均为冥色,一是因为染血不显,二是因为暮色行军,可以掩饰行踪。 这也使得冥色缺了几分贵气之意,更偏用途之便。 而玄色却完全不同,染织工艺复杂,成品相对较少,就算在京中,也多为贵人才会穿着。 一支骑兵营全体着玄色,已经在暗喻这是皇上的御用之兵。 更别说在这样强烈的日光下,内里的赤色更加显眼,就像刚从战场杀敌归来的凯旋之师,自然在气势上完全不同了。 沈书元暗暗叹了口气:就是站的远了些,看不清戚许的脸了,不然一定英气十足。 很快随着战鼓敲响,场上的战马开始焦躁不安,马蹄原地踏步,就等着一声令下,疾驰而出。 杜蓝碰了下沈书元:“你看戌芒。” 沈书元没有立刻侧头,微微退了半步,才侧头看去。 戌芒把玩着腰间的指骨,视线却一直看着宁王。 沈书元微微皱眉,这视线倒是没什么,他是跶满的大皇子,看到西雍的皇子,有些较量之意也很正常。 但这视线过于直白,就有些奇怪了。 他还没想清楚缘由,就听到阵阵马蹄声响起,骑兵营动了。 虽然看不清戚许的脸,可高处的视野,却能让他看清骑兵营的全部走向。 第一圈只是奔驰而出,没有任何的队形变换,但是整支队伍,不论是间距,速度都没有任何的失误,也不知道练了多久,才能练成这样。 “哇……”杜蓝也发出一声感慨:“我感觉这马蹄的距离都是一样的。” 戌芒看着场上的战马,眯着眼睛,转头看着宁峥问道:“宁将军,这就是你们最厉害的骑兵?” 宁峥笑了下:“想试试?” “我们跶满不善骑射,没什么好试的,只是在想西雍有这么厉害的骑兵,怎么还是打不过北珏啊?”戌芒笑着问道。 宁峥还没说话,宁王先开口了:“戌芒皇子知道的还挺多啊。”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我也听过。”戌芒笑着说道。 宁峥却不满的瞄了一眼宁王,这句话说的毫无用处,还等于承认了西雍打不过北珏。 秦骁砺看到宁峥的视线,也察觉出了不对,立刻找补的说道:“战场上瞬息万变,输赢可不是靠一支骑兵就能定下的。” “宁王说的是,我也这么认为。”戌芒又笑着说道。 宁峥冷哼了一声:“是吗?跶满怎么败的?连骑兵都没上,你们怎么就一败涂地了呢?” “你!”戌芒瞬间起身,又笑着坐下:“宁将军说的对,我们也要多学学,总是要打回来的。” 这次使臣团的负责官员,典客宋鸿旸出来打圆场了:“战争多苦,这次大皇子前来主要也是为了止战协议,自然不用再分胜负。” “宋大人说的对。”戌芒点点头:“主要就是止战协议。” 宁峥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宋鸿旸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这次的谈判只怕艰难,皇上的态度不明,虽说让自己全权负责,可实际操纵之人却是宁峥。 而他做的事情,就更看不懂了,也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 几人说话之间,骑兵营第二圈已经跑了一半,这时对着内场的半队人马,全都松开一侧马鞍,紧抓缰绳,向另一侧翻去,侧身贴合。 从另一边看过去,完全看不出马上有人。 “这臂力……”杜蓝都想踮起脚尖看了。 还没等到他惊叹完,另一侧的骑兵同时拿起弯弓,侧身拉弓,射出一箭。 场中的靶子全中红心! 沈书元唇角带着一丝笑意,虽然他看不清戚许,只能猜测他的大概位置,但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的骄傲。 能够完成这件事,他一定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几年前的戚许目不识丁,哪里见过马,拉过弓,短短几年,他就能做的这么出色。 能进骑兵营,得宁峥教导,对戚许而言,也是受益匪浅啊。 “发什么呆,变阵型了。”杜蓝都忘记还有旁人了,抬手拍着沈书元:“怎么还有人啊?” 第235章 场上的骑兵不像之前还是一队方阵,而是调整速度,分了前后距离,这时侧面突然冲出一队步兵,快速冲到两队中间,配合阵型,快速移动。 “前为战骑,中为陷骑,后为游骑,战场中应该不会走的这么快。”沈书元看了一眼说道。 “你还懂这个呢?”杜蓝有些诧异,他虽然也看,但身为文官,对于战场上的实际作战,了解的还是少的。 沈书元点点头,他原来也不太看这种排兵布阵,但为了戚许,这段时间也是看了一些书,想着日后他有困惑,也能解答一二。 但此刻场上的队形,还不够完善,破绽之处甚为明显,而且人数的原因,总觉得威力不大。 不过也能理解,怎么可能都展示给跶满看呢,此刻的举动旨在威慑,这毕竟是他们没有的东西,就算此刻让他们看出破绽,战场上也不一定会是这样。 第193章 晚宴 骑兵营结束之后,宁王又领着众人在猎场里转了转,很快便日暮西山,晚上的晚宴定在了室外。 沈书元和杜蓝也就只能跟着走,他们具体要做什么,两人纯靠猜。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说县老爷是最好的官了。”杜蓝小声说道。 沈书元笑着摇摇头,两人在地方上都是最高的官级,回到京中,这样的冷待,确实差别有些大。 晚上的晚宴定在了猎场内的琅山顶,这处最适合赏星,上面本就建的有招待的贵宾台,倒确实适合。 杜蓝爬到半山腰,扶着沈书元的手臂:“他们坐车上去,我们走上去,这就算了,还没有换洗衣服……” 沈书元抿唇笑了下,杜蓝还真的是一直惦记更衣呢。 两人到了山顶,也是有些震惊,山顶的贵宾台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只是一个台子,而是拾阶而上,每隔三个台阶坐上一桌,最高位者,自然坐的最高。 沈书元和杜蓝不用说,上了三个台阶就能坐下了。 沈书元侧头看去,今日最高处坐的自然是宁王,这样的天威,让他看上去都多了几分上位者的气度。 而且越高也越能看到远处风景,一览众生。 这就是为什么皇子对于皇位会如此执着,谁不想坐在高位,俯视世间呢? “还好今天就来了宁王,要是齐王也来了,你说坐谁?”杜蓝小声嘀咕。 他们二人共用一桌,说话倒是方便了许多。 “坐谁都堵不住你的嘴,小心些。”沈书元小声说道,就不再说话。 两人坐的远,山顶空旷有风,上面的人在说什么,他们是一点也听不见。 只能自己坐在下面该吃吃,该喝喝,等到说能走的时候,回去就行了。 “我们俩正经凑热闹的,不过这羊肉烤的真好。”杜蓝吃着肉,满意的说道。 沈书元正要说话,一名女子走了过来,看衣着应该是哪家的小姐。 “杜蓝?”来人轻声问道。 杜蓝微怔却快速起身,规矩行礼:“正是在下,不知小姐何事?” 来人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有些犹豫。 杜蓝依旧低头行礼,怕惊扰了来人:“小姐可直说,在下若是可以做到,自然不会推诿。” “没什么,只是这里的风有点大。” 杜蓝一怔,侧头看了一眼沈书元,就见他继续低头吃菜,就像没见一样。 “在下并未带挡风之物,小姐觉得风寒,还是尽快上车吧。”杜蓝硬着头皮说道。 来人还想说什么,她身后的丫鬟轻轻碰了下她的胳臂,她点点头:“也是,打扰了。” 直到人走了,杜蓝一脸呆滞:“什么意思?” 沈书元看着离去的背影:“你连是哪家小姐都没问,我能给你解答什么?” “不管是哪家的小姐,哪有主动和外男说话的。”杜蓝抖了一下:“不会要害我名声吧?” 沈书元夹菜的手一顿,点点头:“说的很有道理,你还是小心些,定是想要害你。” “对吧,我也是这么想的。”杜蓝点点头,赶紧吃块羊肉压压惊。 “对了,说起这事,我想起,你不是说要外出置宅,你祖母同意了吗?”沈书元问道。 “嗐,别说了。提起这事我就气!”杜蓝愤恨的吃了口羊肉。 “祖母都同意了,结果婶母却说,我回京为官,来府拜访的自然都是同朝之人,或者官宦子弟,我要是搬出去了,这些人自然不会来祖家拜访,于家里旁的兄弟没益处。” “我呸,这益处不是我自己挣的啊,有本事让你儿子自己考去!” “粗俗!”沈书元摇摇头:“莫为了这样的人,拉低了自己。” 他想了想皱眉说道:“我记得你说的是高攀了,对方到底何人啊?” “缙云郡侯府。”杜蓝小声说了句。 沈书元点点头,确实是高攀,却也不算攀的太高,缙云侯是世袭的爵位,每一次承袭都会降下半品,现在已经是从三品了,下一任就是正四品。 杜蓝若是在京中干的好,四品官应该还是有点机会的。 但现在,确实是需要仰仗对方的。 “那简单啊,你总要去他们府上走动的吧?”沈书元说道。 “最近还没空呢,等这件事过去,确实要去拜访,过年的时候,应该要急着赶回县里,定亲的礼数都是从简的。”杜蓝叹了口气。 第236章 “怎么了?”沈书元问道。 “若是嫡女从简也没什么,她本就是庶出,不知道会不会觉得我家不够重视。”杜蓝小声嘀咕。 沈书元忍不住笑出了声,杜蓝从定亲开始,哪里像没见过人家姑娘,明明像是早就私定终身,深怕委屈了对方。 “你别笑我,等你自己办事情的时候,就知道了。” 杜蓝傻笑了一下:“这里,”他指指心口:“又期待,又忐忑,又深怕做的不对。” 沈书元没再笑话他,认真说道:“侯府和你接亲,看上的肯定是你这个人,所以你想外出置宅,让他们帮你出把力。” 杜蓝眨了眨眼睛,点点头:“对啊,我怎么忘记了。” 侯府看重的是杜蓝,可不是杜蓝的家世,若是知道他为了自家女儿,愿意外出置宅,却被家里人使了绊子,自然也会不愿。 杜蓝的祖母也不是傻的,这件事杜蓝有意,侯府那边只要轻提一嘴,她还是分的清,是杜蓝重要,还是她家中那些还没出息的子嗣重要。 外出置宅的事情,自然迎刃而解,只是成亲之后,他家中的婶母兄弟,会不会记恨上杜蓝的新妇,那也只能往后再说了。 沈书元没再说话,只是转头看着高台处,宁王不知道在说什么,宁峥眉头紧皱,看上去颇为不耐。 当年高中之后,宁王和齐王他都有去拜访过,也就是匆匆见了一面,没说上几句话,毕竟他要外去陵州,于他们而言,会不会再回京都不好说,自然没有任何用处,也不用拉拢一二。 但现在看看,齐王的城府应该还是比宁王深一些。 第194章 戚许受罚 晚宴结束,沈书元到了山下,才看到下面生了篝火,骑兵营的人都在那里喝酒吃肉。 他自然不能去凑热闹,只能跟着回了帐篷。 他和杜蓝还没说上话,丁福就来了。 “二位大人,安排人去取了衣服,昨日换下的也都送了回去。”丁福拿出两个包袱放在桌上。 杜蓝一口气还没呼出,就听到他说:“不过这里贵人多,人手不够,两位大人只能辛苦些,自己去搬水了。” “无妨的,你把位置告诉我们就行。”沈书元说道。 “这间帐篷小,就一张床,给杜大人安排了别处。”丁福又说道。 杜蓝却眯起了眼睛:“宁将军如此体贴了?” “之前不知道贵人带来的人数,自然只能先委屈两位大人,现在帐篷有富余,自然可以单独居住。”丁福弯腰说道。 “行吧,你带我去吧。” 两个包袱只看外面的布料和花色,就能轻易分辨,杜蓝自然不会拿错,拎着包袱跟着丁福出去了。 沈书元起身看了眼四周,这是个尖顶的帐篷,确实小,甚至还不如在贤然道人那处醉酒,戚许带自己去军营里住的那个。 他坐到床边,看了一眼,起身拿出袖口里的小刀,将靠近床边的帐篷布,划出了一道长口。 夏日天热,也不怕晚上着凉,万一有点什么,也有个逃生之处啊。 坐了一会杜蓝回来了,招呼他一起去搬水。 “唉,自己搬,估计打一盆水,回去擦擦算了,不过还好有换洗衣物,明日不会太狼狈。”杜蓝嘀嘀咕咕地说着。 沈书元本来还觉得没什么,但是一趟山爬下来,浑身都是汗,再闷上一晚上,明日定然不会多好闻,还好送衣物来了。 “我觉得我们两分开也不好,晚上都是一个人住,也没个照应,我住在另一边,还有点远。”杜蓝担忧地说道。 沈书元安抚地说道:“那床可比昨晚营房里还小些,我们两睡确实勉强。” 杜蓝想想也是,走到地方打了盆水,又交代了沈书元两句,两人就分开了。 折腾到现在,已经过了亥时,沈书元随意洗了下,也就熄灯上床睡下了。 骑兵营今天表演完,明日还要打擂,晚上没有安排他们巡岗,吃完饭之后,也就解散了,让他们自己放松。 戚许想着这处简陋,不知道清知有没有热水用,想着悄悄找一找他。 他本来就是隐藏在帐篷后方,不想被人发现,却突然看到前面也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他眯起眼睛,退向一边的阴影处,小心隐藏行踪,跟在了对方的身后。 那人走到了一个帐篷的后面,弯腰干了点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戚许不解,这处的帐篷住的应该都是京中贵人,这人是来做什么的? 他犹豫了片刻,又跟着那人走了一会,看到他的身影隐到了阴影处,便不见了。 这就代表,他想做之事已经做了? 戚许察觉不对,赶紧回身,到了帐篷处,从缝隙往前一看,侍卫都倒在地上,帐篷内也没有任何声响。 他赶紧侧身走到前方,四处观察一番,居然真的没有人声。 他掀开帘笼发现居然是宁王居所,而他此刻躺在床榻上,没有任何动静。 戚许警惕的走向前,探了一下宁王的鼻息,呼吸微弱,他又抬手探了一下脉象。 对于医术他懂得只是皮毛,只能感觉脉象三五不调,止而复作。 他掏出怀中的解毒丸,塞进宁王嘴中,看着他将药丸咽下。 转身端起桌上的烛火,走到外面,解了侍卫的腰带,丢在一处点燃,又给每人都喂了一粒解毒丸。 第237章 看着什么都倒不出的药瓶,他叹了口气:“师父估计要念叨很久了。” 宁峥正在和几名副将说话,帐外侍卫走进:“将军,似有浓烟。” 宁峥大步走出帐篷,分辨力一眼方向,神色大变:“是宁王住处,走!” 众人赶到,看到躺在地上的侍卫,赶紧去掀帘笼,戚许立于宁王床边,手持刀刃站的笔直。 “将军。”戚许收起刀刃,行礼。 “怎么了?”宁峥赶紧上前查看。 “似乎是中毒,末将医术不精,喂了一粒解毒的药丸,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戚许说道。 “你怎么会在此处?”宁峥看着宁王,并未抬头。 “末将今晚多饮了几杯。从西南角走到了后面的林中,准备小解一下……”戚许有些不好意思的压低了声音。 “看到有个人影也在林中,出于好奇就跟上了,看到他在这帐篷后站了下,就继续往前走了,末将跟了一会,可前面太暗了,还是跟丢了。” “末将便又回来查看,发现侍卫倒地,就急忙进来了,又怕离开会让人钻了空子,只能点了烟火,让将军前来。” “处理得当,没有问题,但随处乱走,还是该罚。”宁峥的声音毫无起伏:“去前面,鞭十!” “是!”戚许低头就走了出去。 宁峥挑眉转头,看着戚许连头都没回的出去了,笑了下。 “这小子有福气了,十鞭换将军赏识!”边上的人显然见怪不怪,都在笑着打趣。 御医来了,把完脉,确实是中毒,但毒性不强,又吃了解毒丸并无大碍。 “只是这帐外的侍卫,就没这好运气了。”御医叹了口气:“他们的毒素不太一样,估计这辈子,也难醒了。” 宁峥冷哼一声:“戌芒!” “是他们干的吗?”宋鸿旸也赶了过来。 宁峥不在乎宁王死活,他却不能不在乎,皇上可不会放过自己。 御医看着碗中取出的毒血:“确实像是跶满的手笔,这应该是某种蛇毒。” “安排人……”宁峥顿了下:“我们自己人,把宁王送去宫里。” “劳烦御医,随车而行。” 宁峥安排好,走到隔壁的帐篷,看着躺在地上的侍卫,深吸了口气:“全杀了!莫有伤口,推到中毒上!” 交代完,他冷漠的走出帐篷,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 今晚的事情,是不是跶满干的不重要,西雍说是,那就必须是! 第195章 得知戚许挨打 第二天早上,沈书元刚收拾好自己,杜蓝就来了,两人一起用了膳,才跟着众人往校场走。 “宁王呢?”沈书元有些奇怪。 杜蓝小声说道:“昨晚好像出什么事了,你没听到动静吗?” 沈书元摇摇头,外面的走动他是听见了,还以为是正常的巡岗并未在意。 他们二人还在说这话,丁福又来了:“两位大人,只这样的,将军说今天上午的比试,你们就不用去现场了。” 沈书元有些疑惑的皱眉:“为何?” 丁福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只是方向相反,这是要让他们回帐篷里去。 沈书元却难得有了脾气:“宁将军是不是忘了,我和杜大人,也是在朝官员,可不是他随意可以呼来喝去之人。” 丁福没有说话,身形微动,就是要让他们回去。 沈书元也纹丝未动,想到不能看戚许打擂,他已经满心不快,此刻怎么会给一个奴才好脸色。 从一开始这个管家,便狗仗人势,那也别怪他此刻打狗给主人看了。 这两人在地方上当了许久的官,此刻寒着脸不说话,在气势上半点不落下风,让丁福也有些胆寒。 他犹豫了一下,将军说的是将昨晚的事据实以告,但他觉得有些事情不说便能做,那不如不说。 毕竟多说可能多错,不说便不会有错。 但此刻看来,不说只怕是不行了,难怪将军特地交代了一句,看来已经猜到二人不会配合了。 “两位大人稍借一步。”丁福指着边上人少的地方说道。 沈书元和杜蓝对视一眼,迈着官步越过丁福,稳稳地走在了他的前面。 丁福深吸了一口气,跟上两人,等到落定才开口将昨晚的事情说了清楚。 “宁王可还好?”杜蓝问道。 “应该没有大碍,送回了宫里。”丁福回道。 “侍卫全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沈书元也开口问道。 “是的,没有,将军震怒,今日只怕这比武不会含蓄了。”丁福笑着说道。 “被罚的是何人,可是杜大人相识之人?”沈书元刚才听到解毒丹,心中就有了猜测,才会有此一问。 “并不是京城人士,杜大人肯定不识,不过和二位大人倒是见过一面。”丁福说的含蓄。 沈书元却瞬间寒了脸,戚许挨打了! 他不再说话,一甩衣袖转头就走,戚许既然不在,这打擂看不看都没什么关系了。 现在回到帐中,等下外面热闹起来,还能找找机会去看一眼。 想清楚这些,他自然不再和丁福废话。 杜蓝看到他走了,自然也迈步跟上,他倒是没听出那个一面之缘,指的是戚许,所以有些奇怪,此刻沈书元的变化。 但他也忍住没问,看着跟在两人后面的丁福,以为沈书元是在立威。 第238章 等到进了帐中,丁福走了,杜蓝才出声:“这种人没必要和他置气。” 沈书元摇摇头:“挨打的估计是戚许。” “啊?”杜蓝刚坐下,听到这句话,瞬间起身:“这宁峥是有病吧?那天戚许没犯错,就掐人家脖子,这次救了宁王,又赏了鞭子。” “这次你还会说,他说的有道理,要和戚许好好说说吗?” 沈书元垂下眼眸:“祸福相依,不一定都是坏事。” “我要把你最近说的话,都记下来,等下次见到戚许,一句一句说给他听。”杜蓝哼了一声。 但他想了想,点点头:“也有道理,受了伤,今天的擂台肯定不用上了,也不一定是坏事。 赏罚分明,罚,宁峥罚过了,这赏就要皇上赏了,那肯定比宁峥赏来的合适。 但十鞭还是有点太多了,罚个面壁啥的,差不多了。” 沈书元摇摇头:“虽说是因为戚许发现的及时,但这件事他处理的不算很好,宁王伤着了,他不见血肉,皇上自然还是可以罚的。” “但戌芒疯了吗?他好好的动宁王做什么?”杜蓝有些不解的问道。 “是不是他做的犹未可知。”沈书元说道。 “这里是猎场,宁王出事,我们这些陪同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不掉,还能是自己人干的?”杜蓝说道。 “我没说不是跶满做的,我只是说不一定是戌芒做的。”沈书元笑了一下。 “看他腰间就一个指骨,应该战场上的不多,一个不怎么打仗的大皇子,对于跶满而言,肯定没弄死一个宁王重要。” “你的意思是说,跶满有人愿意用他的命,换宁王的?”杜蓝仔细想了下:“这么一说,戌芒确实不够赔的。” “这次使臣来京,我们只看到了宁峥的虎视眈眈,却忽略了跶满,是不是真的想止战。”沈书元说道。 “这么说也有道理,止战协议里,每年要给我们进贡的东西不算很多,但不能从我们这抢了,对于跶满而言可就不少了。”杜蓝点点头:“可现在打,他们有胜算吗?” “他们可能和宁峥想得差不多呢?”沈书元笑着说道:“使臣团进京,两边都觉得,对方一定会松懈。” “那这不是正好撞上了。”杜蓝一副看戏的模样,抬手准备倒杯茶,才发现茶壶是空的。 “唉,真的惨,我去沏壶茶,你等我回来。” 沈书元点点头,看着杜蓝摇头晃脑的出去,忍不住笑出了声。 可他还没笑一声,笑意便全都敛下了。 戚许不知道伤的重不重,有没有上药,天气炎热,戎装唔上一天,伤口别感染了才是。 但又不知道去何处寻他,要不等下让杜蓝去问问,京中他多少还有些面熟,估计能问到一二。 沈书元还在出神,突然听到门口传了一阵声响,像是茶壶碰碎的声音。 他以为是杜蓝回来,茶水太烫,烫着手了,急急掀开帘笼走了出去。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却被一块湿透的帕子捂住了口鼻,他迅速抬手,还没触碰到,那帕子就拿开了。 他抬手摸了一下脸颊,指尖上全是蓝绿色的汁液。 他回身看去,就见戌芒,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头晕! 他瞬间反应过来,这汁液里应该有什么,但他又不敢随意擦拭,就怕沾染的地方多了,更加麻烦。 戌芒趁他愣神的功夫,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将他拉回了帐篷。 第196章 不能毁了他的脸 沈书元踉跄着走进帐篷,抽回给戌芒拉住的衣袖,似乎就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他跌跌撞撞的向着床榻而去,无力的趴伏在床边,低着头喘着粗气。 戌芒看到他这副模样,笑着舔了下唇:“别怕,等下我就让你舒服。” 沈书元微微皱眉,杜蓝只是去沏茶,来回的功夫不会太久,而他居然是准备在这里欲行不轨,只怕会用别的方法困住杜蓝,亦或者伤害杜蓝。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表现出反抗之意,只是无助的喘着气,似乎已经知道逃不掉了。 “我知道,你是跟着宁峥的,但跟着他有什么好的?”戌芒笑着慢慢走近。 沈书元用力咬了下舌尖,血腥味在嘴里蔓延,他侧头看去,眼神中满是无助,可嘴里的话却充满了讽刺。 “大皇子说笑了,宁将军在这京中给我置了个宅子,城外还给了个庄子,说是年底,还会给我置办个商铺,平时银钱更是舍得。 大皇子,又能给我什么呢?” 戌芒脸色一变,这意思就是看不上跶满,觉得他们还未开化,没有这些值钱玩意,他一个皇子居然还能比不上西雍一个将军? 他气愤的走上前,一把揪住沈书元的衣襟,将他拽到面前,又推到地上。 看着他浑身泥污的模样,戌芒笑着说道:“等到我玩过了你,你就脏了,就像现在一样,还会有人愿意给你东西?” 沈书元似乎此刻才知道害怕,他缓缓后退,却被帐篷挡住了退路。 他的手背在身后,看上去似乎是害怕,想要撑着起身,其实他是在摸昨天划出的裂痕。 当手指伸出帐外,他知道他只有这一次机会,一定要一把就将帐篷撕裂,只要能逃出去,怎么都比困在室内机会大些。 他咽了下口水,血腥的味道,让他稍微稳住了一点心绪。 第239章 “大皇子这话说的,不就是代表你给不起吗?”沈书元还在用言语激怒他。 这样他就会辩解,就会想要急于证明他的能耐,自己就还能有点喘息的机会。 “是吗?”戌芒冷哼一声:“你知道你脸上的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没有我,你这张脸,也就毁了。” 沈书元害怕的动了下身子,似乎被他说中了要害。 戌芒的也变得更加放松,看着沈书元反抗,再无法反抗,只能归顺自己的模样,让他此刻的征服欲也达到了顶峰。 所以他更不急着做什么,他就是要看到沈书元彻底绝望。 沈书元深吸了两口气,觉得更晕了,他的时间不多了,看到戌芒更加放松,他用力一撕,刺啦一声,他直接摔了出去。 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他就迅速起身,向前奔去。 戌芒既然敢来这里,周围的帐篷里可能是没人的,但前面是贵人们的住处,就算他们都去看擂台了,巡岗的人也不会少。 毕竟昨天宁王是中毒,万一今天人不在帐篷,又被动了手脚,就麻烦了。 戌芒反应过来,弯腰从破洞处挤了出来,看到已经跑出去的沈书元,气急败坏的从腰间取出一个细小的吹管。 “想死,我成全你。” 他将吹管放到唇边,眼神冷漠,对着沈书元吹出管中的毒针。 沈书元现在只知道跑,哪里能关注到身后的变化。 就在毒针快要射中他的一瞬,边上的帐篷里刺出刀刃,当的一声将毒针击飞。 紧接着刀锋一转,帐篷应声而碎,宁峥抬手扶住了快倒地的沈书元。 他扭头看着惊慌失措的戌芒,眼神冰冷,如同在看一具尸体。 “宁……”沈书元已经没了力气,转头看他,也不知道想要说什么。 “你的脸?”宁峥诧异,眼中杀意瞬起。 沈书元此刻才察觉出什么,身子不受控的抖了下,没有看到宁峥之前,他确实没想过,若是脸上有伤,或者毁了怎么办…… “莫怕,同行好几个御医,我等下就带你去看,你先坐下。”宁峥扶着他坐在一边,抬头看着戌芒。 “皇上对他的脸,赐了四个字,赏心悦目!” 宁峥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你敢动他的脸,便是对皇上大不敬,戌芒,惹了圣怒,你们跶满就别想止战了!” 戌芒看向坐在路边的沈书元,又抬头看着宁峥,若真的只是男宠,怎么可能得皇上赐字。 “你们敢设陷阱耍我?”戌芒丢开手中的吹管,抽出腰间的弯刀:“去死吧!” 宁峥看着他的举动, 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他握着偃月刀,看着戌芒冲过来的姿势,缓缓转动手腕刀刃向下,触碰地面,向前划去,地面立刻出现一道裂痕,透着浓重的杀意。 当戌芒挥着弯刀冲到他近前,他才再次开口:“杀鸡焉用牛刀!” 他抬脚踹向刀柄,单手握住刀柄上部,尾部的三角刀纂,避开戌芒挥舞的双手,直接砸中他的胸口。 “噗……”戌芒喷出一口鲜血,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缓缓向后倒去。 宁峥冷哼一声:“废物!” 他转身就走,压根不在乎这人是死是活! 他走到沈书元身边,就看到人已经昏迷,他弯腰准备将人抱起,到又怕有旁人看到,毁他名声,只能弯腰将人背了起来。 “御医,快点给他看看,这张脸不能出事!”宁峥将人背进帐篷,急忙喊道。 他将人放到床上:“你看着这是什么液体,我看好像没有伤到血肉,不会有事吧?” 文官的脸,是他们殿试的第二份试卷,不然也不会专门有探花一说了。 不说相貌俊丽,这脸上若是有了瑕疵,官途也到头了,好点的给个闲差度此一生,若是伤的重了,面目可憎,给点赏赐,用个明目就能让他返乡养病。 几个御医都围了过来,仔细查看,又探了脉象:“应该无碍,这就是跶满避蛇虫的汁液,他们平时多有涂抹。 至于昏迷不醒,应该是用了迷药,睡醒了,应该就没事了。” 戚许此刻正趴在角落里,他并不知道宁峥带来的是谁,他们一进来,周围的人就围了上去,自己也不敢随意张望。 他看着周围忙了起来,应该是将他们说的汁液洗净了,这时他才听到宁峥又问了一句。 “怎么这么红,你们一定不能让他的脸出事,这可是沈书元,沈大人!” 戚许瞬间抬头,却被宁峥看到:“闭眼,趴下,不该看的别看!” 戚许咬牙,忍住冲动,趴在床铺之上。 第197章 因为有你而心安 宁峥看着沈书元洗净的脸上,被汁液沾染过的地方微微泛红,眉头紧皱。 西雍建朝以来,对于文官的样貌就很是重视。 倒也不是说只要好看的,而是不能丑陋,毕竟面对百姓,接待外使,宫中授课……不论哪一样,面貌丑陋之人,都算是会失了礼数。 所以面部和裸露在外的手部,多是要求,没有明显伤疤的。 合昌六年殿试的状元,就是在客栈被人泼洒了石灰,灼伤了面部,犯人直接斩立决,而那名状元也没了任何官途,回到家中没多久,就悬梁自尽了。 沈书元若是在自己手上,毁了面容,还真的不知道如何赔偿。 第240章 “这脸还是红,真的没事吗?”他出口询问。 “跶满的这个药汁,是专门调制的,用了当地的草药,沈大人没有接触过,可能有些不适,才会泛红,注意不要抓挠,就没事了。”御医说道。 宁峥皱眉,正要说什么,就听到外面有人唤他。 他掀开帘笼走出去,就看到韩若初站在门外盈盈一拜:“宁将军。” “韩小姐?何事?”宁峥不解。 “听说沈大人似乎伤着了,他好像并未带人伺候,我带了两名丫鬟,留下一人帮帮忙。”韩若初说道。 宁峥有些不解,但此刻确实没人照顾,他又要去处理跶满事宜,便点头说道:“那你将人留下,听御医吩咐就行。” 韩若初点点头,转身说道:“秋双你留下,有事记得回来和我说。” “是,小姐。” 戚许看到宁峥出去,想要起身看一眼,却被御医压住了背:“戚大人别动,这药还没干透。” 他只能再次趴下,紧接着就看到一名女子进来,不知道和御医说了什么,就站到清知身边,帮他扇风去了。 杜蓝端着茶壶,回到帐篷,看到那处破洞就知道出事了,但他又不知道去哪找人,在猎场转了一圈,才知道人被送来了御医这。 他气喘吁吁的掀开帘笼,急急走到沈书元身边,看着他泛红的脸颊,还以为是热的。 “杜大人,擦汗。”边上一人递了巾帕给他,他也没顾上看一眼,抬手接过,将面上的汗擦干了,才觉出不对。 “你谁啊?”这处是安置伤员的,怎么会有女眷? “奴婢秋双,是小姐让来照顾沈大人的。”秋双屈膝行礼。 “小姐?”杜蓝皱眉。 “昨晚在贵宾台不是见过吗?”秋双低头说道。 杜蓝想起了那位小姐,却还是不解,昨晚她不是来和自己说话的吗?怎么今天又让人来照顾清知了? 这小姐绝对有问题,杜蓝警惕的站到沈书元身边,挡住了这个丫鬟的视线。 “本官来了,你就先回去吧,这里都是男人,你一个女眷也不方便。” 就在这时,沈书元发出了一丝声响。 “清知!”杜蓝连忙回身,低头看他,御医也围了过来,又看了看脉象。 “醒了,就无妨了,今日可能还会觉得困倦,困了就睡,多睡睡就好了。”御医说道。 沈书元看到杜蓝,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没事吧?” 杜蓝摇头:“到底怎么了?今日外面打擂,我去了伙房,说是早上烧好的热水都搬去了校场,我等着他们烧水,就回来的迟了点。” 沈书元摇头,想要撑着坐起身,杜蓝连忙将他扶起,靠在自己肩上:“我看你的脸有些红。” 御医赶紧说道:“无碍的,最近不要抓挠,清水洗脸,过几天就消了。” 沈书元刚要说话,就看到站在床前的秋双,他有些不解:“你是?” “奴婢……” 秋双还没说话,杜蓝就打断了她:“宁峥安排照顾你的,你醒了,让她回去就行了。” 秋双却站直身子:“杜大人真会说话,明明是我家小姐听说沈大人伤着了,担心他没带侍从无人照料,这才让奴婢前来,到了杜大人这,怎么就换说法了?” 沈书元垂眸想了下:“你家小姐是昨晚和杜蓝打招呼的那位吧?若是没记错,你昨晚也跟在她身后。” “还是沈大人记性好。”秋双笑着行了个礼,起身说道:“不像杜大人贵人多忘事!” “我……”惹她了? 杜蓝没有出声,看着沈书元,无声的动了动嘴。 沈书元心中有了计较,轻声问道:“你家小姐是不是姓韩啊?” “是!”秋双笑着回完话,又瞪了杜蓝一眼。 沈书元摇摇头,杜蓝这个呆子,果然是当局者迷。 “你去找下宁将军,我猜今天应该要回京了,前面校场那,只怕已经热闹起来了,看看是不是把东西收拾一下,我再休息一会,就自己回去。” “自己回去,我不放心,急着问这个干嘛,真要走,宁峥还能把你丢下吗,这屋里还有人呢……” 杜蓝说着扫视了一圈,然后就愣住了,贴到沈书元耳边说道:“后面床上的是戚许吧?” 沈书元立刻回头,正好撞进戚许的眼眸,他微微摇头,示意他无事,却心疼的看向他背上的伤口。 “我们仨真惨!”杜蓝嘀咕了一句,戚许在这,他便放心了:“那我先去找宁将军问下。” 看到杜蓝走了,沈书元看似无意的起身,稍微走了两步,又有些气弱的坐到戚许身边的床榻上。 “大人小心。”秋双赶紧过来搀扶。 沈书元看了一眼戚许背上的伤,上了药此刻到看不出伤口有多深。 “你家小姐,是几小姐啊?”沈书元侧头问道。 “三小姐。”秋双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笑着说道:“你回去先帮我谢谢你家小姐,我知道是因为杜蓝,她才让你来照顾一二。” 秋双点点头,撅着嘴说:“可杜大人却一点都不领情呢!” “他并未见过你家小姐,只是没有认出,也没有多想,他很看重你家小姐的。”沈书元说道。 “看重什么啊,我家小姐只是庶出,杜大人回京这么多天了,都没让人送个东西过来。 第241章 此刻他又被封了京官,府里有人说,他可能不会娶小姐了。” 秋双年岁不大,沈书元为人亲和,说的话又贴心,她忍不住把烦恼,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沈书元瞄了一眼戚许,无奈说道:“别说杜蓝,就是我也一样,我们读书人大多不解风情。 对于这种事,想得确实少了些,让你家小姐不要多想,杜蓝可是真的想娶她的。 前几日还和我说,因为年关他回去的急,定亲礼都是从简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怠慢你家小姐。” “他真这么说的?”秋双笑弯了眼:“那就好,我家小姐人可好了,杜大人一定会喜欢的。” “你先回去吧,我这处自己可以,稍后可能就要返京了,还是你家小姐更需要你。”沈书元笑着说道。 “是,我回去和小姐说,小姐定也会开心的。”秋双笑着屈膝行礼,转身走了出去。 沈书元缓缓躺下身子,似乎是累了,这张床铺和戚许的挨在一起,会让戚许躺里面,估计就是怕早上校场有伤员,来回挪动麻烦。 他侧头看着戚许。 戚许悄悄伸手,快速的摸了下他的手背,就收回了手。 两人之间没有说上一句话,彼此的眼眸中都是担忧,却又因为对方就在身边,而变得心安。 第198章 戚许,你无需骗我 杜蓝问清楚情况,又赶了回来,看到沈书元摸到了戚许身边,低头笑了下。 这兄弟俩也太黏糊了,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是这般亲昵。 “能走吗?我先扶你回去。”杜蓝说道:“确实要走了,校场那边已经把使臣团全拿下了。” 沈书元没说话,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只是担忧的看了一眼戚许。 “我家里来了马车,估计是宁峥之前派人去通知了,好像昨晚就到了,这人闷坏!”杜蓝小声嘀咕,毕竟这里还有旁人。 沈书元起身,也不能交代戚许什么,只能让杜蓝扶着回去了。 外面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看来校场出的不是小乱子,现在知道能回京了才会这么慌乱。 杜蓝的东西已经让人去收拾了,他扶着沈书元回到帐篷,看到那处破洞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戌芒还真敢!” 沈书元坐到桌边喘了口气:“这就代表宁王和他无关。” 杜蓝有些不解回头:“什么意思?” “若是他动的手,早上看到宁王不在,反而应该会更加警惕才对,可他居然还能来找我的麻烦,真觉得凭使臣团这么点人,西雍不敢动他?”沈书元说道。 杜蓝点点头:“确实,而且我不是因为被阻拦才回来迟的,感觉他更像是看到我离去,临时起意的。” “我觉得宁峥也在里面帮了一把,昨晚宁王出事,我们又被遣回帐篷,他怎么可能不让人巡岗?”沈书元说道。 “这个孙子!”杜蓝恨恨说道。 沈书元微微摇头,在他想要成的事情里面,自己本就是饵,不放出来,又如何钓鱼呢? “可我还是觉得整件事情,有些匆忙。”杜蓝坐下身说道。 他们二人就算要走,肯定是跟在最后,外面现在都在收拾,他们也没必要着急。 “喝口茶,虽然冷了,但也是我特地去沏的。”杜蓝起身倒了杯茶。 “喝点冷茶也挺好的,我又有些困顿了。”沈书元眨眨眼,强打着精神说道。 “我猜宁王出事,应该在宁峥意料之外,今天戌芒一动手,他应该也猜出,主谋不是他。”沈书元叹了口气:“这样局势就显得有些复杂了。” 杜蓝点点头:“确实,但也说的通,跶满的部族之间本就缺乏信任,可能有人想借此害了戌芒。” 沈书元点点头,却突然想起秋双说的话:“贵宾台上的韩小姐,你想明白没?” “我有什么需要想明白的,你别害我哦!”杜蓝连忙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杜蓝现在就是定亲了,太过于防备,才会连脑子都不动了。 “她姓韩!”沈书元又说了一遍。 “姓什么,也和我没关系啊,姓韩的多了,缙云郡侯府还姓韩呢!”杜蓝自己说完愣了下,又想了想:“姓,韩?” 沈书元又倒了杯茶,摇摇头,不想理他。 “她的年岁……”杜蓝深吸了一口气:“她怎么认识我啊?” 沈书元再次摇摇头,真的是个傻子。 女眷和外男不见面,却不代表没有方法见到人,一般女儿家若是在家里受宠,男方上门,都会躲在耳房,或者屏风后看上一眼的。 更有甚者,带着你去院中相谈,人家女儿就站在另一边的院门后,这就看的更清楚了。 也就是杜蓝这个憨憨,觉得他不认识,别人也该不认识。 当然也有可能真的没见过,但他们二人被封官,还跟着宁峥这件事,侯爷定然是能打听到的,这不就很好相认了吗? 那晚韩小姐只是对着他们的桌子,试探性的喊了一句,杜蓝一起身,不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下见到了,可还喜欢?”沈书元问道。 “我……”杜蓝叹了口气:“我压根就没敢看!她一个女眷,主动来和我说话,我还能盯着瞧啊?” “不过她那个丫鬟有点厉害!” “人家觉得你不想娶她家小姐,可能会退亲。”沈书元笑着说道。 第242章 “怎么会,我可是很重视的!”杜蓝说道:“等到这次事了了,我定要去拜访的。” “不过她倒是提醒了一件事,说是你回来这么久,都没给她家小姐送过礼。”沈书元说道。 杜蓝皱眉:“礼数上的东西,祖母都会准备的,不应该会缺,既然没送,应该就是不需要吧?” 沈书元想了想自己,他和戚许应该没什么礼数上的事情,但自己还是总想着要给他送东西呢。 “可能和礼数无关,表达的是重视和喜爱?”沈书元说道。 杜蓝眉头紧皱:“那能送些什么?胭脂水粉?我也不会挑啊。” “我看她能单独来这猎场,在家中估计也是受宠的,不会缺这些,心意可能比较重要?”沈书元说道。 杜蓝看看他,嫌弃地说道:“我怎么想起来和你聊这个,你能懂什么?” 沈书元点点头,他这辈子可能都不太能懂了。 外面终于传来声响,都可以上车了。 杜蓝扶着沈书元起身,走到他家的马车旁,两人坐下之后同时叹了口气。 刚要相视一笑,宁峥一把掀开了车帘,惊的两人变了脸色。 杜蓝更是想跑,他觉得沈书元已经伤着了,再要折腾估计只剩自己了。 “两位大人,我这边有个兄弟,身上有伤,就不让他回西郊大营了,需要回京休养一阵子,能不能麻烦杜大人送一下?”宁峥说的客气。 杜蓝却觉得他就是找个借口,准备派个人来看住他俩的,但面上又拒绝不了,只能点点头:“不麻烦,不麻烦。” “上去吧,回去注意休息,天热别感染了,如果有事,本将会让人去找你的。”宁峥回身吩咐完就走了。 杜蓝刚想板着脸,就看到戚许上了车,瞬间再次破功。 “戚许,宁峥他欺负我们俩……”杜蓝拉住戚许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你的刀比他的快吗?” 沈书元摇摇头,他虽然不懂功夫,但今天看到宁峥动手,戚许哪是他的对手。 “我师父都难,别说我了。”戚许笑着说道。 “为什么?”杜蓝不敢相信的松开手。 “他是武状元,你懂什么意思吗?”沈书元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戚许坐过来。 戚许乖乖的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坐到了他身边。 “怎么了?戚许就不能坐我边上吗?我们不是兄弟吗?”杜蓝哼了一声。 沈书元笑着说道:“我还在犯困,万一睡了,他能接住我,不掉下去。” 杜蓝点点头:“这倒是,坐那吧。哎,戚许你在京中,贤然道人呢?我记得他的医术很好,让他给清知看看,这脸红的不太对啊。” 戚许也担忧的看了一眼,然后不解的问道:“我看宁将军背你进来,一直就很在乎你的脸……” 沈书元本想抬手摸他,又想到杜蓝在,只能摇摇头说道:“文官的脸很重要,毁了的话,就不能当官了。” “为何?”戚许不解。 “武将脸上有伤,多为抗敌所致,若因此让他养病返乡,会伤了旁人的心,上了战场都想着,这脸不能伤,这仗如何能打? 而且武将多面对外敌,面目凶恶一些,也无妨。 文官则不同,文官的风骨气节,代表的是一国根本,面目可憎便是失了礼数。说的通俗易懂些,就是会吓着旁人。” 杜蓝跟着点头:“我十岁的时候,表兄从后面推我,我正好撞在一块花石上,当时就见了血。” “看!”杜蓝指着耳上的位置,“撞在这,头发丝全能盖住,可我祖母还是动了怒。” “亲自动手,那么粗的一根棍子,都打断了,谁求情都没用,从那以后,所有人都知道,我这身上不能有疤。” 杜蓝说到这,清清嗓子:“从那以后,我就在家里横着走了。” 沈书元低头笑笑,杜蓝能有此殊待,还是因为自身有学识,他祖母指着他高中,不然也不会这般动怒的。 “所以清知这脸,一定让道人好好看看。”杜蓝又叮嘱了一句。 戚许一听如此严重,瞬间就变了脸色,他原来虽然不懂这些,但也是小心护着,昨晚要是没有多管闲事,挨了鞭子,今天可能就能护住清知了。 沈书元看了他一眼,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但此刻杜蓝在,也不是谈心的地方。 “对了将你们送去哪?他住在客栈,你跟着他住吗?”杜蓝问道。 戚许摇摇头:“师父在京中给我买了个宅子,我这段时间都忙,还没修葺,他只找了个门房,收拾了一间院子,先住下了。” “清知要不也来我这里住吧,客栈没那么方便,还贵。” 沈书元点点头,他本来想着使臣团都被抓了,应该可以回驿馆住了,但戚许既然有住处,可以先暂住一段时间。 “那就先去戚许那,我正好让贤然道人帮我诊治一二。” “对对对,看病是最重要的。”杜蓝也跟着说道。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谁知道沈书元真的头一歪就睡过去了。 戚许连忙抬手托住他的脸颊,又担心碰到他的伤处,只能调整位置,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 杜蓝也不再说话,担忧的看着沈书元的脸。 等到了府门前,杜蓝看了看地段:“道人可以啊,怎么能找到这么好的地方,我外出置宅,估计都买不了这样的位置。” 第243章 戚许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等到修葺好了,邀请杜大人来做客。” “肯定来,我先回去了,有事让人来府里找我。”杜蓝交代完,就先离开了。 戚许看着还在昏睡的沈书元,想了下,将人背在背上,跑了进去。 “师父,师父!”他一路狂喊,跑的飞快:“快来看看清知!” 贤然道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看到戚许真的背着沈书元进屋,才诧异起身:“他怎么来京城了?” 戚许进屋将人放下,还没来得及说话,贤然道人就先开口了。 “等等,你这背后的血是怎么回事?” “先看他!”戚许连忙说道:“我这是挨了鞭子,没事的。” 贤然道人深吸一口气:“什么叫没事,全须全尾的叫没事,你这背上都是血,哪里像没事的?” 他抬手握住沈书元的手腕,对着戚许说道:“先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戚许不敢反抗,只能点头,乖乖的脱了衣服,背对着他。 贤然道人看了一眼他背上的伤,确定了都是皮肉伤,才低头看了看沈书元的脸:“怎么惹上了跶满人?” “师父还能诊出是跶满人干的?”戚许问道。 “是啊,为师还能看着你,就知道你脑子不行呢!”贤然道人嫌弃的站起身,取出来一个瓷瓶,放到沈书元的鼻下,没过一会,就听到他闷哼了一声,鼻子里流出了鲜血。 “师父……” “闭嘴!”贤然道人看了看血的颜色,点点头:“没有大碍!帮他擦干净” 沈书元缓缓睁开眼睛:“道人?” 他坐起身,就看到戚许光着上身,放在一边的衣服上满是血迹:“怎么了?伤口崩开了?” “这个傻子背着你跑进来的,你说吧!”贤然道人调配着药膏,指着戚许说道。 “我不疼的……”戚许连忙说道。 “戚许!”沈书元坐起身:“我不需要你骗我,懂吗?” “我没骗你啊……我怎么会骗你……”戚许抿着唇,瞬间有些手足无措。 “他的意思是,你可以说你忍得了,也可以说就算疼,你也愿意,而不是说你不疼!”贤然道人拍了他一巴掌:“蠢!” “不过好好的,怎么会挨打?”贤然道人帮他摸着药膏也是心疼的皱眉:“还有你,怎么会招惹到跶满,那里的人都是疯子。” “道人还知道跶满?”沈书元问道。 “老道曾经去过赤州,也对跶满有些了解,当年听说屠城之事,我又去了一次。”贤然道人的声音暗淡了一些。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赤州像是不见天日一般的黑暗。” “唉,水面上的花灯大大小小,形状不一,小的都没掌心大,因为那是婴孩的皮,面积小,又因为太嫩总是会破,就越做越小。” “那时的赤州,太惨了!” 第199章 我只想要护住戚许的好 沈书元虽然知道此事,却从没敢想过,那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戚许应该也是听宁峥说过,他点点头:“跶满的那帮人太坏了。” “跶满坏?”贤然道人摇摇头。 “跶满最多是疯子,你想啊,这花灯,一张皮一张皮的剥,剥下还不能直接做,需要晾干,晒洗,再做出竹蹦子,把这晒好的皮套上去,这会是一支正在侵略的军队,有时间干的事吗? 跶满要是真有这么多的闲人,怎么会只打下三座城呢?” 沈书元微微一怔,道人说的确实在理,他从没想过这其中的细节,只是被跶满的凶残震撼了。 “师父的意思,是有西雍人帮他们?”戚许像是难以置信。 贤然道人挥挥手:“为师也是猜测,又没有佐证,而且若真的是这三座城里的人,说实话,想活着也不丢人。” “想活着确实不丢人,但这样活着,不如死了,他们若是真帮着跶满做下这种恶行,便比跶满人还更加可恶。” 沈书元眼神冷漠:“跶满本就是为了侵占和掠夺,我们于他们而言,是异族,自然不会对我们有怜悯之心。” “可同族之人,不想着反抗挣脱,却为了活,这种理由,对自己人下手,还是这样的狠手,他们比跶满人更该死!” 贤然道人摇摇头:“那若是有一天,戚许落入敌人之手,为了活作出妥协之举,你也不会原谅他?” 沈书元抬头看着戚许:“我信戚许本心。” 贤然道人一愣,释然一笑:“是啊,本心,确实比活着更重要!” 戚许也跟着点头:“是啊,我不会的。” 沈书元抬手招了招,戚许乖乖地坐到床边,贤然道人看着他那不争气的模样,叹了口气。 “戚许,不是一点都不能妥协,活着很重要。”沈书元抬手放在他的胸口:“我信你本心,是信你心中有度,自守得住心中絜矩。” 戚许想了想,认真的点点头:“我会的。” 贤然道人拿起戚许的衣服,一个药瓶正好滚了出来,他随手拿起,却瞬间变脸,打开一看,果然只有一个空瓶。 “你这傻子!”他抬手拍在戚许脑袋上:“这解毒丸,怎么一颗都没了?” “吃了……”戚许咽了下口水:“有人中毒,就吃完了……” “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少珍贵药材吗?你知道有些药,是为师亲自去采的吗?你知道这一瓶,为师要耗费多少心血吗?” 第244章 贤然道人气的左右看,拿起一边的扫帚,想起戚许身上有伤,咬着牙又放下了。 沈书元却出声问道:“是给宁王吃了吗?” “恩,还有门外的侍卫。”戚许点点头。 沈书元看似无意问道:“这不知道是什么毒也能解?” “虽然不能都解,但多少有些用处,保着一口气总是可以的。”贤然道人扔了扫帚,气的坐在桌边。 沈书元看着戚许问道:“那晚你有说,外面的侍卫也服了解毒丸吗?” 戚许皱眉想了想:“好像没有,只说喂了宁王一颗,但御医诊脉应该能看出来的吧?” “那倒不一定,看是什么毒,不对症的话,只能保着一口气,应该看不出。”贤然道人说道。 “戚许,若是宁王的事情,再叫你去回话,侍卫也服了药就别说了。”沈书元交代道。 “为何?”戚许不解。 “京中皇权为重,你这鞭子都挨了,还没明白吗?”沈书元轻声解释:“宁王现在如何还未可知,万一说是因为你给侍卫喂药,耽误了宁王诊治,不是有些冤枉吗?” “我燃了烟火才喂的。”戚许说道。 “事实在有些人眼里不重要,所有有些事情重点在于你做了,而不在于你说不说。”沈书元说道:“宁王就是比别人尊贵些,而且道人不是说了吗,这里面有些珍贵药材。 下次啊,你就说,这是你师父调了给你保命用的,就这一颗,要是运气好,皇上可能还会赐些珍贵的草药呢。” 贤然道人一拍手:“对,这个更重要,骗点药材来。” 戚许点点头,清知和师父都说别说,那就不说:“师父,如果能有的话,是赏赐,不是骗!” “言之有理,为师渴了!”贤然道人说道。 戚许站起身:“我去沏茶。” 贤然道人看着他走出门,才冷着脸看是沈书元:“也就我徒弟老实,这解毒丸还喂错了?” “我得到的消息,是门外侍卫全部中毒身亡。”沈书元直接说道。 “怎么会?就像我说的,一口气肯定保的住的。”贤然道人不解:“那宁王不是也不好了?” 沈书元摇摇头:“很可能毒素不一样,宁王若是不好,今天宁峥不会有心情用我布局。” “还是没道理,吃了这解毒丸,不该死的。”贤然道人看着药瓶,满脸不解。 “道人,保得住一口气,不代表保得住余生。”沈书元说道:“若是残了废了再也不能动了,这口气也没什么意义,只会变成拖累。” 贤然道人瞬间明白了,冷哼一声:“老道见过那宁峥几次,倒是看走了眼,这么狠心!” 沈书元摇摇头:“若真是我说的那样,也不算狠吧,这些人死在猎场,皇家会有抚恤,营中应该也有,运气好点,宁王府应该也会给点,他们的家人下半辈子,也算无虞了。 但人若是还有一口气,那就不一样了,不如昨晚死了,还能成为一柄剑。 毕竟没有戚许,他们本也活不了,只是浪费了道人的药。” 贤然道人看着沈书元冷漠的神情,听着他冷静的语气,出声问道:“那为何不直接和戚许说?” “他现在回家养伤,猎场的事已经和他没了关系,所以那些侍卫是死是活,应该没有人特地和他说。 他便会以为,他救活了那些人,这些药也用对了地方。 现在我们说的一切都只是猜测,可能就算服了药,确实没救活呢?何苦让他现在面对这些?” 沈书元垂眸,摊开手掌说道:“京城太复杂了,想要护住戚许的好,很难!” “但我还是想要护一护,稍微久一点,稍微长一些,等到他自己的铠甲,可以护住他全部的柔软,我再去教他更多更残忍的现实,他才能忠于本心,不毁道途。” 沈书元紧紧的握紧拳头,就像里面护住的是戚许一般。 第200章 戚郎,我是你的夫 贤然道人看着说完这话的沈书元,微微眯眼。 现在的沈大人,应该不会再像当初,那般云淡风轻的说出,戚许若是以后,得了机遇娶妻生子,只愿他此生阖满,无忧无惧,官途坦荡的话了。 这人啊,拥有过,就不会愿意再放手,就算是沈书元这样通透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啊! “你有没有想过戚许不是小孩,也许不用你这般护着呢?” “恩,道人说的没错,直接说他也能懂,所以这是我的私心。”沈书元点点头,笑着说道。 贤然道人到没想到他承认的这么坦然,一时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摇摇头。 “师父,喝茶!”戚许正好端着茶壶进门,感觉到屋内的气氛不对,他急忙放下茶壶。 “师父,清知的脸不好吗?” 贤然道人抬手敲在他的脑门上:“你怎么不问问,是不是为师不好呢?” “师父那么厉害,什么都好!”戚许笑着给他倒茶,偷偷瞄了眼沈书元,就看到他在给自己做鬼脸。 他心中放松,看来应该是师父在说清知不爱护身子,自己一般病了师父也很凶的。 贤然道人看着他的傻徒弟,摇摇头,站起身:“你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要不要我去把谁接来?” “那就麻烦道人跑一趟了,宵歌和旬生还在客栈。”沈书元点头说道。 第245章 戚许一听,立刻说道:“我去吧,师父歇着!” 贤然道人气的又给了他一巴掌,这徒弟怎么就这么傻呢?看不出自己是让他们俩说说话吗? “你刚上的药,现在衣服一穿,出去一晒,全是汗,用的不还是为师的药?一边歇着去!” 贤然道人问清楚位置,和需要交代的事情,就转身离开了。 戚许是觉得让师父去不好,看着他走出去,有些紧张的回头问沈书元:“我是不是应该追出去?” 沈书元招招手,让戚许坐到床边,看着他笑着说道:“按理说确实不应该让道人去,一个是你我身上都有伤,还有一个看不出来吗?道人是想让我们说会话。” 戚许这才放松把屁股坐实了,憨憨笑了下,看了看开着的房门,犹豫了一下,站起身去关上了。 沈书元看着他僵硬着身子坐回床边,主动握住他的肩膀,凑近亲上了他的唇。 动作很轻,就像他伤的是唇,害怕稍重的触碰,会碰疼他一般。 “戚许,我想你了!”沈书元认真的看着他。 戚许瞬间慌乱,舔了下唇:“我,我想给你写信的,但师父说不急……后面宁将军来了军营,我就不太能回来了,更没法写了……” 沈书元并没有打断他的话,认真的听他说完,才摇摇头:“道人说的对,你们没有消息,我便知道你们平安无事,而且就算你写信给我,该想还是会想啊。” 戚许点点头,神情又出现了一丝懊恼:“你来了京城我都不知道,你就在身边,我也没有护住……” 沈书元抬手扶住戚许的脸颊,让他看着自己:“上次走山的时候我就说过,不要为了已经发生的事情,怪罪自己,更何况与你无关。” “可你明明就和我在一起……”戚许看着他脸上的红痕,心疼的皱眉。 沈书元摇摇头:“戚许,你那天晚上会遇到宁王的事情,是不是想来找我的啊?” 戚许点点头:“我不知道你住哪,早知道宁王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戚许!”沈书元的语气难得有些严厉:“你要明白,你身上有军务,就算那晚你没来找我,没有遇到宁王的事情,今天上午你也要去打擂的,依旧不会在我身边。” 看到戚许要说话,沈书元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也别说,辞了军职跟着我这种话,我现在就算是京官,也不代表去哪都能带侍卫的,你看宵歌他们不是也在客栈等着吗?” 戚许低着头,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没觉得我救宁王和侍卫有错,我只是……” “戚许……”沈书元凑到近前,亲了下他的脸颊,将下巴搭在他的肩头,因为背上的伤,他不能抱住他。 “你心疼我,没有错,就像我也心疼你一样。但别怪罪自己,别总是把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压在自己的身上,你反思这些是没有用处的,懂吗?” “反思是为了下次遇见,可以避免,可以提前准备。可本就与你无关的事情,你再反思,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沈书元退开身子,看着戚许的背,眼神中浮现出了一抹杀意:“就像我心疼你的伤,但我不会怪罪自己,自有该承担此事的人。” 戚许抬手温柔的盖上沈书元的眼睛,手掌心的热度,瞬间就融化来他眼神中的冰冷和杀意。 “做什么?”沈书元不解的拿下他的手,握在手中。 “清知,那你也别为了我,去做与你不相符之事好嘛?” 戚许说不出大道理,他只知道,他不想因为自己,让清知目露凶光。 沈书元笑了下:“你这伤,我心中有数,宁峥要是能给你挣个好的奖赏,也就一笔勾销了。” “将军今天还救了你呢。”戚许无奈说道。 “救?那不算,那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一笔暗地里的交易。”沈书元笑了下:“不过,如果他给你挣了个好的赏赐,我就记他的人情,算他救了我。” 戚许笑着说道:“帮我挣的,也该我记着人情吧?你记什么?” “戚郎,”沈书元凑近了一些:“出嫁从夫,我记着就行了,你可不欠他什么。我这人小气,可不希望,我的戚郎还想着旁人。” “瞎,瞎说什么……”戚许羞的直接站起了身,担忧因为舍不得沈书元,又再次坐回床边,低着头,脖子都红了。 “不过宁峥那晚说的话,你倒是要往心里去,他愿意那般提点你,应该对你印象还不错。”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想了想:“哦,说西郊大营那个啊,宁将军来了之后,说了很多次了,他也没法管。” 西郊大营本就有自己的统帅,而且里面多为官宦子弟,宁峥也就只能说说,别的动不了。 “笨!”沈书元点了下他的脖颈:“是说你的好,可能是死穴!” 戚许有些不解,师父和清知不是都说自己很好吗?难道这个要改吗? 第201章 面红耳赤的戚许 沈书元看着戚许懵懂的模样,心里不想说破,但又觉得宁峥说的,确实在理,还是要说清楚。 “帮别人顶岗,干活这种事,以后就别做了。” 戚许先是不解,随即笑了下,点点头说道:“你来京中了,我要是能休沐肯定就回家,不会耽误我们两见面的。” “不是因为这个……”沈书元犹豫了一下:“别人的事情,分派给他的,就应该让他做,明白吗?” 第246章 戚许摇摇头,想了下说道:“师父说吃亏是福,多干点没错的。” 沈书元点点头,戚许孤身一人在京中,道人说的话确实没错,若不是有那晚宁峥的话,他应该也会这么告诉戚许。 “道人说的没错,但那时你多做的都是什么?” 戚许想了下说道:“就是巡岗,或者有些重活之类的。” “这个以后想帮还是可以帮的,但是任务就不可以了,例如这次的骑兵营,还有那晚看守我们。”沈书元说道。 戚许一知半解的点点头,但还是不理解。 骑兵营的事情,师父知道的时候脸色也有点不好,但也说这可能是机遇,让自己好好干。 那晚,是因为自己知道关押的是清知,才会去换的,要不他也不会主动去干这活。 沈书元看着戚许的模样,就知道他没想明白,但自己又不想现在说的太明白。 那晚宁峥一说,自己就想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顶岗,可能顶走的是自己的命。 京中本就势力交错,权力制衡,人和人之间今天是朋友,明天可能就是敌人。 西郊大营多为贵族或者官宦子弟,说是京城朝局拉扯的另一条线,都不为过。 看似是任务分派,有可能是催命符。 就像这个骑兵营,宁峥是想战的,自然会多加训练,若是换了别人,塞个看不顺眼的公子进去,安排的对手足够强劲,上了擂台是残是死,这不都是命了吗? 宁王帐外的侍卫也是这样,想要谁的命,安排进去,这不就死的悄无声息了。 戚许若是随便帮人顶岗,正好顶到了这种,那才真的叫冤枉。 宁峥再怎么说,也是侯府世子,自小到大见的世面不少,他能这么说,就代表这种事情不少见。 “可原来帮,现在不帮,会不会不好啊?”戚许轻声问道。 “戚许,拒绝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不能为了所谓的不好,就一味的说好。”沈书元笑了下。 若是这次运气好,戚许应该不会再回西郊大营了,只要离开了,自然也没什么不好了。 戚许点点头:“原来我是没什么事,干了也就干了,你来了,我本来也不会一直在大营里的。” 沈书元点点头,抬手摸了下戚许的脸颊:“我有些困了。” “御医不是说了,困了就睡吗?”戚许扶着他躺下,转身拿起一边的蒲扇:“你睡,我给你扇。” “伤口……”沈书元只觉得困意袭来,好像瞬间就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扇扇子,又不用力,扯不到伤口。”戚许看着沈书元闭上眼睛,放下床幔,坐进床里,他背上有伤,本来也躺不下,扇风正好。 他看了一会,觉得人睡熟了,犹豫片刻,还是低下头,在他的唇上吻了下:“刚才忘记说了,清知,我也很想你……”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气息,沈书元抬手就想抱人,吓得戚许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倒不是怕他碰到伤口疼,是怕他手上沾了药膏难受。 谁知道沈书元却迷迷糊糊的睁眼:“戚许,我想你了……” 戚许点点头:“我也是……” 可沈书元却像是没听见,双眼都没聚焦:“想要你……” 戚许瞬间红了脸颊,知道清知这是说梦话呢,只能不再说话,低头帮他扇风。 “你骑马真好看,我要你坐在我身上……”沈书元又抬手,再次被握住。 “清知,快点睡吧,别说胡话了,等下师父要回来了。”戚许有些无奈,又有些懊悔。 两人几个月没有亲昵,他自然也想,可背上有伤,这件事似乎怎么都办不了。 “玄色的戎装好看,我要你穿着,坐我身上……”沈书元再次开口,说的话,羞的戚许都快不会扇风了。 “脏了,还,还没洗呢,穿,穿不了……”戚许结结巴巴的说着,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就怕师父回来听见不该听的。 沈书元又嘀咕了几句,再次闭眼睡了过去。 戚许这才长舒一口气,再也不敢轻易逗弄,没想到没睡醒的,也这么难以应付。 贤然道人领着宵歌和旬生走进小院,看到紧闭的房门,他脚步微顿,抬头看了看,这青天白日的,沈书元那么守规矩的人,不会吧? 宵歌低头弯了下唇角,大人有多思念戚将军,他是最清楚的,但道人站在院中也不合适,所以他缓步上前,轻敲了下房门:“大人……” “进!”戚许的声音短促,音量正好让屋外听见。 宵歌抬手推开房门,站在门侧,等着贤然道人先进去,才缓步跟上。 道人走进内室,看到放下的床幔,皱了下眉头,但听刚才徒弟的声音,应该没什么,就上前掀开了床幔。 刚掀开一侧,就看到戚许坐的笔挺,在那给沈书元扇风呢。 “你背上有伤,给自己扇一下,会被衙门抓走吗?”贤然道人看到他汗流浃背的样子,就忍不住的来气。 “小的去打水。”宵歌转身拉着旬生走了出去。 “我还好,不热。”戚许说道:“清知困了,这样睡的舒服点。” “让开让开。”贤然道人上前看了看:“谁说想睡就能睡的?” 戚许还没来得及说话,贤然道人已经将人摇醒。 沈书元迷迷糊糊坐起身,只觉得眼前一片混沌,脑中朦胧一片,整个人都如坠云端,不着实处。 第247章 贤然道人迅速往他的嘴里带了一颗药丸。 沈书元瞬间便清醒了:“苦!” 若不是自小的规矩支撑着,他此刻已经将药吐了,他是第一次吃到这么苦的药。 “良药苦口,忍着!”贤然道人说道。 沈书元总觉得这六个字,贤然道人是笑着说完的。 第202章 道人真厉害 戚许看着沈书元紧皱的眉头,和难耐的神情,都能猜到这药丸有多苦。 “师父,御医说了,想睡就睡,药发出来就行了。”戚许说道。 贤然道人没理他,只是帮沈书元号着脉。 戚许又小声嘀咕一句:“御医的医术应该很好的吧?” “怎么?不信师父我?”贤然道人瞬间起身,瞪着戚许。 “怎么会,当然是师父最厉害了……”戚许连忙说道。 沈书元抬手扶了下额:“医术好不好,和如何做事,本就不冲突。” “能说这个话,看来脑子清醒了,吐了吧。”贤然道人说道。 戚许一听,立刻将手放在沈书元面前让他吐出药丸。 沈书元摇摇头,哪有嘴里的东西吐到人手上的。 “我不嫌弃你脏。”戚许说道。 贤然道人叹了口气,转身拿了个空茶杯,递给自己的傻徒弟:“你让他吐这里,不就行了?” 就算药丸吐了出去,满嘴的苦味也没有消散,沈书元抿了抿唇,连口水都不想往下咽。 “现在不能喝水,这苦味先受着。”贤然道人闭上眼睛,仔细号脉:“应该是没大碍。” “不该睡吗?”沈书元问道。 “你脸上的药汁,是跶满那边避蛇虫的,本身也有些毒素,御医没见过也不奇怪。” 贤然道人知道,沈书元问这句话的意思,但他觉得御医应该不是故意的。 “而且你这脉象很像是中了迷药,但其实不是,你是对这毒素有些不适,反应就大些。 跶满人是自小就抹,身体里已经不惧怕这种毒素了。 这个药汁吸入的多了,思绪不受控制,还可能看见鬼神之类的,当然也有可能说出心底之事。” 戚许听到心底之事的时候,忍不住咽了下口水,退了半步。 所以,不是梦话,是清知的心底话? 他居然想…… “戚许,干嘛呢?你这脸红的都能炕饼了。”贤然道人准备让他把自己的针包拿里,谁知道一转头,徒弟差点烧着了。 沈书元也是不解的看着他,不知道戚许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伤口不好,烧起来了吧?你快坐下,让道人再给看看。” 贤然道人站起身,这一个两个的,还没自己一个老人家身子好,真的是指望不上。 这针包还是自己去取吧…… “怎么了?”看到道人出去,沈书元小声说道。 戚许却只是站在一边摇头,就是不说话。 沈书元虽然此刻思绪清醒了,但是双腿还有些软,只能坐在床上担忧的看着他。 “大人。”宵歌端着水盆走了进来,拧了帕子递给戚许。 “这里能住下吗?”沈书元是晕着进来的,还没看到宅子多大,以为就像原来的沈宅,是个一进的院子。 “府里还没修葺,车夫让他今天先和门房挤一下,明天让他和旬生一起,挑个合适的地方,收拾出来一间屋子,就能住进去了。 我和旬生晚上住一间就行,都安排好了,大人放心吧。” 宵歌担忧的看着沈书元的脸,但还是忍住了没问,贤然道人在这,应该没什么大事。 “客栈那里交代了吗?”沈书元问道。 “交代了,贤然道人说这里还没挂匾额,别人也不知道是戚府,直接说地址也没事的,和店家说了有人找大人,就直接指过来。”宵歌说道。 看着两人似乎说的差不多了,戚许才出声说道:“旬生呢,让他进来我看看。” 旬生走进屋,规矩的给二人行了礼,戚许笑着说道:“倒是规矩了不少,这身量也长起来了,字学的如何了。” “回将军,已经能看些书了。”旬生说道。 “拳呢?”戚许问道:“我教你的拳,还记的吗?” “每日都有练的。”旬生说道。 “行,太阳下去,院子里练给我看看。”戚许笑着说道:“字还是要好好学,本来在茌临县,还整理了一些兵书和拳法,想着你字认的多些,再给你,没想到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 旬生听到戚许当初还给自己整理这个,终于抬头笑着问道:“真的吗?” “我不骗人,自然是真的,不过不在这,还在军中,等我下次去军营给你带回来。”戚许笑着说道。 他说完这句,转头看着沈书元说道:“跟着你的人,规矩就是好。” 沈书元垂眸没说话,戚许要是知道,自己除夕当天,让旬生跪在雪地里,还不知道怎么想。 宵歌自然知道沈书元在想什么,笑着说道:“旬生的规矩还要学,不够,就连小的,也不行呢。” 戚许叹了口气,点点头:“确实,京城里行差错步,丢的可能是性命,这规矩大些没坏处。” 沈书元握住戚许的手,知道他在京中定是看到了什么,他没有询问,只是无声安慰。 戚许回握了下他的手,并没有松开,继续对旬生说道:“上次给你的剑应该小了吧?” 第248章 “是啊,有些轻了,不过他可宝贝了,还带来了呢。”宵歌说道。 “等改天,我带你去挑一件称手的,也不一定是剑,到时去挑一下。”戚许说道。 旬生虽然很兴奋,但还是先行礼,才露出一丝雀跃。 贤然道人走进来,有些欣慰地说道:“这才有人气嘛,老道天天一个人,真的是闷坏了。” “师父,你在灵越山上也是一个人。”戚许直接戳穿他。 “那能一样?”贤然道人推开他,铺开针包,准备帮沈书元扎针。 等到施针结束,贤然道人擦擦额间的汗,站起身说道:“走动走动,你现在发发汗也好,晚上让宵歌辛苦些,烧点水,给你泡泡。” 沈书元站起身,嘴里的苦味现在有些回甘,眼睛也更加清明,倒是真的舒服了不少。 “来……”贤然道人看了眼戚许,显然是想让他歇着,但看着他的模样,知道说了也没用,便直接走了出去。 一出院门沈书元才有点傻眼:“道人,这是你买的?” “难不成是偷的啊?”贤然道人翻了个白眼。 沈书元四处看了看,这府邸修葺完,可需要不少银子:“戚许现在的身份,这样的宅子有些大了。” “又不是皇家赏赐,自己买还有讲究?”贤然道人不懂。 “还是有的,但也没什么,等我身子好点,我来看看。”沈书元笑着说道。 他之前没有提,也是没想到道人居然会有这样的手笔,能在京中买下这么大的宅子。 想到此处他抬头看了看天,看这方位,估计位置也不会太差,道人还真的厉害! 第203章 道人的大手笔 贤然道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背着手,气定神闲的领着几人走到了西北角的位置。 掀开墙上的绿叶,背后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圆门,这一看就是后装的,还很新。 道人拿出钥匙,将锁打开,示意跟着他过去。 戚许不疑有他,这府里他还真的没仔细转过呢。 沈书元跨过圆门,却停住了脚步,这边的景致似乎不太一样。 他又回身看了一眼,才出声问道:“道人,这是另一处府邸了吧?” “恩,”贤然道人悠悠点头,从怀里掏出来一串钥匙,走到沈书元的面,塞进了他的手中。 沈书元看着钥匙满是不解,刚要说什么,道人又放了张纸在他手中。 “这是房契,你的就给你了,戚许的,还是老道先收着。”贤然道人笑着说道。 沈书元摊开地契看了眼,诧异开口:“道人,这是买给我的?” “对啊,你来京中也不可能和戚许住在一处,只是这位置没有戚许那间好,也别说老道我偏心。”贤然道人摸了摸胡须。 沈书元看着手中的地契和钥匙,深吸了一口气,不知如何反应。 看这个方位和布局,这两座府邸虽然挨在一处,但不在同一条街口,大门估计相去甚远。 但就算这样,这间府邸也不会便宜。 就算爹之前将家中的银钱都给了自己,他也没想过要先置办府邸,想的是先租一处合适的再说。 “师父,这可不便宜。”沈书元皱眉说道。 贤然道人挥挥手:“老道我行走江湖这么久,坑蒙拐……咳咳咳……一心向善,也是有些信男善女,愿意给我些许愿钱的,咳咳……所以银钱还是出的起的……” 沈书元无奈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贤然道人突然说道:“哎呀,这太阳快下山了,我的药要收了,先回去了。你们自己看!” 戚许看着师父瞬间就没影了,有些担忧的看着沈书元:“不会有什么事吧?” 沈书元摇摇头,看着手中的东西:“我担忧的倒不是道人这银钱怎么来的,他本就有真才实学,最多有些自己的标准。” “十两银子可以看好的病,他收个百两,但只要治好了人,这也没什么,两边都愿意,官府也不会管的。” 就戚许在京中的这段时间,道人只要愿意,估计这宅子的钱都赚回来了。 “我担忧的是,这么正好的两座宅子,怎么就能让道人碰上了?”沈书元垂眸说道。 “我去问问师父。”戚许连忙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我会问的,你就别问了,道人跟你啊,还有着师父的尊严,估计也不会说实话。” “主要是我笨,也不懂。”戚许摸摸头,笑着说道。 沈书元听到他这句话,有些欣慰的笑了下,戚许是真的懂事了,还知道帮着他师父遮掩一二。 宵歌看出沈书元神情中的愁绪,应该不单纯是为了刚才说的事情:“大人,要转转吗?” 沈书元回身看了下,这里比戚许的府邸看起来好不少,不像是荒废了很久的,他微微摇头:“不急,先回去吧,戚许身上还有伤。” 宵歌点点头,不再说话,看来大人思虑之事,不想让戚将军知道。 众人锁好门,回到了小院,沈书元让宵歌带着旬生出去买些吃食和酒回来。 一听说有酒,道人就有兴趣了:“我给你指家店。” 宵歌笑着点点头,今天道人才送了一份重礼,不管指的什么店,这酒都肯定要买的。 何况道人也不会乱花大人的银钱。 等到宵歌他们走了,沈书元给了戚许一个眼神,他就转身回屋了。 第249章 “道人……”沈书元走到贤然道人的身边,微微一笑。 贤然道人转头才看到自家傻徒弟跑了,真的是把所有的聪明,都给了沈书元啊! “宅子买了,我不会去退的,也不会再卖给旁人,这钱,你也别想着还我。”贤然开口说道。 沈书元退后半步,躬身行礼:“您是戚许师父,师父给的礼,晚辈就厚颜收下了。” 贤然看他似乎不是想纠结此事,才稍微放松了些:“那你还想说什么?” 沈书元轻声说道:“京城这种地方,突然能让师父买到这么合适相邻的宅子,晚辈自然要多想几分。” 贤然道人听到他是问这个,哈哈哈一笑:“这个不用担心,这两处是我自己看上的。” 沈书元听到这话,更为不解了。 “这间,是城中一位老夫人的私产,空着很多年了,但租出去又有些不太体面,我多方打听,发现她身子不好,已经卧床多年,就想着上门试试。” 贤然道人摸着胡须,淡淡一笑:“现在她已经能稍微走动,每日都能坐上一会,年岁大了,也不可能全能医好,这样已经不错了。” “我拿了该拿的诊金,随口说到看上了这里的宅子,她本就想出手,卖给我还能得个体面,你说是不是。” 贤然道人抬手指了指:“戚许这间宅子就定下了。” “戚许常在军营,老道我闲来无事,就逛逛。”贤然道人笑着说道:“也不是一定要给你买宅子,毕竟我不买,也没什么。” “那是自然。”沈书元点头说道。 “说来也是偶然,我那日算了下方位,发现有三处宅邸,都有一角能和戚许这处相连,说实话,最好的不是买下的这间,但人家不卖,我也没本事强买啊,哈哈哈哈。” 贤然道人笑了笑,他说轻巧,当初为了这几个宅子,他可是没少费心思。 “我那天在每个宅子面前都卜了一卦,发现这家人在东南方有祸端,这房子不就在城里的东南方吗?” 沈书元听到这,无声的叹了口气,上面那个治病的,好歹还算正途,这个真的是坑蒙拐骗了。 “你叹什么气啊,我可没骗他们,卦象就是这么说的,而且我还帮他医好了夫人,他们成婚三年,一直没有子嗣上门,他们搬走的时候,夫人肚子里可已经怀胎两月了。” 道人比出两个手指,还正反的样着给沈书元看。 沈书元点点头,怪不得隔壁的府邸看上去像是一直有人居住的呢,原来真的搬走不久。 “而且那个宅子,我托人买的,不是我自己出面。”道人一副我厉害吧,求夸奖的模样。 沈书元点点头,你这么坦荡,怎么不敢自己出面买人家的宅子啊? 第204章 小别胜新婚 宵歌和旬生将饭菜买了回来,几人就坐在院中,就着月色把酒言欢。 沈书元和戚许都不能喝,宵歌便越矩的陪着道人喝了几杯。 晚膳用完,因为沈书元要泡澡,宵歌便带着旬生去烧水去了。 沈书元找了借口出门寻到了宵歌。 “大人。”宵歌站起身:“今日下午,宵歌便看出大人有些心事。” 沈书元点点头,示意宵歌和自己走走,让旬生看着火。 “明日你去办几件事。” “这是我写给爹的信,帮我送出去,现在看来京中官职已定,要劳烦爹跑一套了。” “还有就是,明日你去找到对面宅子的正门,想办法打听一下,那家人因何搬走。” 沈书元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刚来京中这种事情不好办。” 京中的行事做派和别处不同,他们又人生地不熟,想要打听消息本就不易,但要想留在此处,宵歌还是要想办法融入其中才行。 “宵歌明白,明日就去办。”宵歌点头。 沈书元又叹了口气。 宵歌不解的问道:“大人是还有顾虑?” 沈书元点点头:“这两座宅子太大了,修葺的时候,正好都封上一些,拦一下,风水问题问道人就行,等两天我们把这两边都看看。” 宵歌点点头,总觉得大人还是有些烦忧:“大人还在担心什么?” “道人送了两座宅子,他花的银钱不会少,我们要花的更多。”沈书元摇头说道:“修葺这两个宅子花费就不低了,想要这宅子活起来,每个月的银钱也少不了。” “就我和戚许现在的官职,每月的俸禄估计得都贴进去。” 缺银子这种事,宵歌还真的帮不上忙,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说。 “不过这件事,别让戚许和道人知道,道人要是知道了,估计还得再给点。”沈书元笑了笑:“这可就不能收了。” “戚许心里定然也不会有主意的,说了也是徒增烦恼。” “那大人是有想法了?”宵歌问道。 沈书元笑了下,指了指交给他的信件:“这不是搬救兵了吗?还是要想办法在京中置办点产业,这个只能让爹帮忙了。” “不过,我想让旬生跟着爹,爹不可能一直在京中,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他是肯定要回去的,旬生若是能接手也挺好。” 宵歌微微一怔,旬生一直想跟着戚将军,现在让他去经商,只怕心里又会有些不快。 沈书元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担心什么:“怕旬生不乐意?不会的,稍后定下了,我会亲自和他说的。” 第250章 “他这个孩子,心里有股劲,读书是不合适他了,经商和从军,确实都可行,我自会让他选的,但选的前提,是都做过不是吗?” “多谢大人,为旬生考虑甚多。”宵歌连忙行礼。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你看旬生现在还有当初的稚嫩吗?你啊,还是太宠溺了些。”沈书元笑着摇摇头:“回去啊。” 戚许看着沈书元走进屋,站起身迎了过去:“是有什么事情吗?” 戚许眼巴巴的看着,他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份,有些事清知确实不该让自己做,但还是希望他能和自己说说。 “刚才不是给爹写了封信吗?让宵歌帮我送出去,还有就是让他找人,安排修葺府邸的事情。”沈书元笑着说道:“怎么?害怕我和宵歌有秘密,不说给你听啊?” 戚许确实是这么想的,被说错了心思,眼神瞬间闪躲,一些羞涩的握拳抵住鼻尖,遮掩的咳了一声。 沈书元看他这个模样,凑近亲上了他还没放下的手侧。 戚许咽了下口水,这手一时不知道是放还是不放。 “大人,水好了,搬进来吗?”宵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戚许立刻退了半步,走过去拉开门,试图掩饰刚才的接触:“搬进来还要往外撤,太累了些,还是出去泡吧。” 宵歌笑了下:“大人,要不也不选别处了,我把这浴桶放在伙房前面的草地上,正好还能看看夜色。” 沈书元转头看了一眼戚许,他身上有伤又不能泡,自己一个人蹲在草地里泡澡?那成何体统? 他刚要拒绝,就听到戚许说道:“外面可不行,来,我和你们说水搬去何处。” 沈书元低头笑了下,跟在戚许的身后。 “这里,浴桶也在这,水就打来这里。”戚许推开一间门。 沈书元伸头看了眼,居然有个小浴池,泡上两三个人是没问题的。 “这池子没刷过,还不好用,先用浴桶吧。”戚许看到沈书元的眼神,轻声说道:“而且这个灌满要不少水,他们两太辛苦了,等改天我伤好了,我帮你烧水。” 沈书元听到这话,暗暗叹了口气,对了还有府里的下人,这个也要好好思量一番。 等到沈书元泡完回到床上,才觉得今天这一下午过的还真充实,发生了好多事。 他刚要张嘴和戚许聊聊天,就感觉一个人压了上来。 “我背上有伤。”戚许趴在沈书元身上说道。 “然后?”沈书元本想扶住他的腰,又怕碰到他的背上的伤口,只能忍住。 “我在上面,就碰不到伤口了。”戚许贴近沈书元的唇,口中的气息撞在他的唇瓣上。 沈书元叹了口气,戚许刚觉得他要开始说贤贤易色了,就感觉脑后被用力一压,他直接撞在了他的唇上,被紧紧含住。 沈书元想了这么久的人,现在这样诱惑的和自己说话,就是神仙也是忍不住的吧? 更何况自己又不是神仙…… 一吻不断的加深,沈书元一直记着戚许身上有伤,手不能往背上摸,那就只能往两人贴在一起的地方摸去了。 戚许挣扎着逃脱开来,低头看着沈书元:“要吗?”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你身上有伤,要是没注意碰到了,明天怎么和道人说?更别说晚上还要洗,怎么洗啊?” “天热,井水就行,我偷偷的去……”戚许说着又要低头。 沈书元挡住他的唇:“明日道人一号脉,这脸还要不要了?” 戚许摇摇头:“不要了!” “我只要,你要我,就行!” 第205章 贤然道人:小别胜啥?胜不了一点~ 屋内光线暗,床幔放下,沈书元此刻几乎看不见戚许的脸,但听到他的那句“我只要,你要我!” 他还是激动的抬手,拉住戚许的后脖颈,将人压向自己,狠狠吻住。 周围的空气开始变的灼热,沈书元缓缓松开戚许,眼中闪出一丝清明:“你不要,我可是要的!” 戚许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沈书元感受到了,但此刻又不能抚摸他的背,只能摸上他的屁股,轻轻安抚。 “我的意思是,我不能让你为了我颜面尽失,你可以不要你的脸面,可我要帮你好好护着。” 戚许这才明白,沈书元说的是什么意思,放软了身子,抬手撑起自己:“我小心些。” 沈书元刚要说什么,房门却传来声响。 沈书元迅速起身,戚许现在的姿势可不能见人。 戚许也是一愣,他本来就是准备臣服之姿,所以下意识的将脸埋进沈书元的肩头。 沈书元抬手护住他的后脑,厉声问道:“谁?” 听到沈书元出声,戚许才有些回过劲,这种事情应该自己问的啊。 他拉下沈书元的手,正准备悄声下床查看,就听到“砰”的一声,像是木棍敲在了屏风上。 戚许神色一凛,刚准备窜出去,就听到贤然道人的声音响起。 “今天你们一个身上有伤,一个身上有毒,固精守元尤为重要,不该泄的,都忍好了。” 沈书元和戚许都是一口气差点没喘上,迅速的对视了一眼,沈书元躺下了身,戚许也赶紧趴下了。 贤然道人听着里面的动静,满意的点点头,看来来的时机很合适。 两人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都长舒一口气。 第251章 沈书元开口问道:“你居然没把门栓上吗?” “唉……栓了,但师父想要进来,肯定进的来……”戚许有些无奈。 沈书元抿唇笑了会,想了想说道:“我那边的府邸,应该要动的地方不多,到时你先和我过去住……” 戚许连连点头:“好啊。” 两人感受着彼此的心情,终于都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砰,砰!”传来了敲门声:“早点睡,大半夜的笑成这样,三岁吗?” 被道人这么一折腾,两人都不再说话,加上身上有伤,没一会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宵歌掀开床幔,就看到戚许已经坐起身在给沈书元扇风了。 “天都亮了,大人该起来。”宵歌轻声说道。 沈书元听到动静,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外面的天色,有些诧异的皱眉:“什么时辰了?” “应该巳时了。”戚许出声说道。 “这么晚了?”沈书元坐起身,晃了晃头。 “道人说了,今日可以让大人多睡一会,无碍的。”宵歌解释道:“早上就是简单的煮了些粥,小的想着,今天要不先找个厨娘,这样吃饭也不用总是出去买。” “先找个做短工的,不留宿。”沈书元点点头说道。 贤然道人也走了进来,帮两人号完脉,点点头:“都没什么大碍了,戚许这伤,宁峥是手下留情了。” 沈书元点点头,昨天他看见的时候就知道,宁峥没下重手。 营中的军鞭打的重,皮肉都能削下来,戚许这伤,还没他衙门里罚的重呢。 两人洗漱好,坐到桌边才知道道人他们都吃过了,两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贤然道人挥挥手:“你们有伤,多睡会没什么。” 宵歌看着两人坐下,又沏了壶茶,交代了旬生两句,就准备出门了。 “让旬生跟你去。”沈书元开口说道:“旬生,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你体力好,先往回跑,别直接冲突,懂吗?” 旬生点点头:“大人不在的这几日,我和哥哥经常出门,心里有数的。” “旬生要是跟着我去,家里就没人伺候了。”宵歌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无妨的,你们两个一起,我放心些。” 贤然道人也点点头:“还有我呢,没事的,去吧。” 等到两人吃完饭,道人又仔细看了看沈书元的脸:“应该没有大碍了,白日就在屋里,别晒太阳。” 沈书元点点头,思量了一下问道:“道人,你见过宁峥的偃月刀吗?” 贤然点点头:“见过,看他拿着就不轻,而且长度也是根据他的身高特地制的,一般人舞不起来。” “那日虽然迷糊,但我若是没看错,宁峥使用刀柄的尾部,击中了戌芒的胸口,应该不会致命吧?” 贤然道人冷哼一声:“这宁峥,倒是和一般武将不太一样,满肚子坏水。” “此话怎样?”沈书元不解。 “宁峥那把偃月刀,尾部的刀纂是特质的,磨的极为锋利,材质应该和刀刃一致,角度和力量用的好,你别看是刀柄的尾部,破甲都不在话下,更别说直击胸口,不死也难活。” 贤然道人摸着胡须:“他肯定是故意的,他自己能不知道那玩意,打到人会伤成什么样?” 沈书元点点头,宁峥是等人到了近前,才换的刀柄击打,当时自己还以为,他是准备留戌芒一条命呢。 听到沈书元问这个,戚许也问出来心中疑惑:“师父,我那晚跟着人,那人只是在帐篷的后面弯了下腰就走了,这毒是怎么下的?” “跶满有个部族善驱蛇,但……”贤然道人想了下说道:“他们好像和现在的跶满皇室,关系不怎么样。” “为何?”沈书元不解问道。 贤然道人看了看戚许,笑着倒了杯茶:“我正好说给我这纯徒弟听听。” “跶满的部族都有些独特的本领,应该住的地方不同,所以掌握的本领也就有差别,有善制毒的,有善爬树的,有驱蛇的…… 而现在的跶满皇族,曾经的嗤族,多生活在平坦之地,他们擅长的是阴谋诡计。 当初是为了能到边境抢东西,才会建立跶满,其实也不算建朝了,因为那时的他们,是相对公平的。 今天决定出来抢东西,每个部族都出一样多的人数,抢回的东西,按照部族数量进行分配,如果有死的多的,就能多得一份。 现在的跶满皇族,就是钻了这个空子。 他们每次外出,回去的人数都是最少的,这样得到的物资也就会变多,可他们的人却不是战死了,而是留在了外面。” 戚许一愣:“就是为了多骗点物资?” “这物资你可不要小看,每次都多一份,可不是少数目,而且他们留在外面的人,还不是单纯为了分物资,内外接应,他们渐渐的就开始在,大部队归程中屠杀别的部族,同时抢夺物资。” “一开始别的部族,只以为是周边的没有归顺的部族所为,但渐渐的也发觉了不对劲,不管怎么更换路线,都会被抢夺,便怀疑是内部出了问题,可是又没有证据,分派物资自然也不会再如一开始和谐。” “内部的矛盾也再次爆发,彼此之间的猜忌,让有些部族之间动起了手,年轻力壮的男子越来越少,跶满那边女子多为奴隶,也没什么用处。 第252章 嗤族就在一次纷争再起的时候,从外部攻了回来,里应外合,成为了跶满的皇族。” 戚许不解:“那都知道,是他们的问题了,不反抗吗?” 沈书元摇摇头:“反抗,是需要实力,他们早就被嗤族耗尽了底子,此刻除了归顺,已经失去反抗的权利了。” 贤然道人摸着胡须点点头:“一朝一夕是反抗不了的,但不代表他们一点都不想反抗。 可嗤族的这帮人,心狠手辣,他们集中了所有的女奴隶,由皇族统一分派。 不想断子绝孙的,就只能低头。” “唉……所以有段时间,赤州的边境,女子丢的也多啊……”贤然道人叹了口气:“可嗤族怎么会同意呢?所有被抓去的女子,都会被他们杀害。” “渐渐的别的部族也知道,不先归顺,嗤族会真的将他们灭族,便失去了反抗的心啊。” “为何不连手呢?一个部族打不过,连手不就行了吗?”戚许皱眉问道。 “你想啊,所有的部族都已经被嗤族坑过了,他们还会相信别人吗?万一拉下一个嗤族,又换了一个怎么办?” “而且嗤族确实有能耐,带着他们打赢了几次胜仗,还将周边不愿臣服的小部族,都收做奴隶,能吃饱肚子了,谁当王不是当啊?” 戚许听到这点点头,缓缓叹了一口气。 曾经的自己也觉得,能活着就可以了,但现在的自己却好像不这么认为了,是不是错了呢? 沈书元抬手摸了下戚许的手,却什么都没说。 贤然道人还在继续说着:“驱蛇的这个部族,对于攻下三座城池,可是出了大力气的。” “东临关,是被破的第一座城,也是最不该破的一座城,这里会败,就是因为半夜千蛇入城,毒死了大多数的守城官兵和将领。 可是乌禅炙领兵破城之后,却没让他们收回毒蛇,而是和城中的百姓一起,都被烧死了。” “为何?”戚许不解:“那么厉害,为什么要烧死呢?” “傻徒弟,藏拙,藏的也是命啊。”贤然道人笑着说道。 沈书元垂眸,这件事他倒真的不知,但驱蛇的部族,他倒是看书中提过,他们用的毒蛇都是从蛇蛋养起。 要喂专门的草药,还要和他们建立联系,如果没有被蛇选中,只有两条路,要不被蛇毒死,要不被部族抛弃。 说蛇是他们的神明,可能都不足为过,看着神明被杀…… 只怕当时的场景,还有很多不为外人所知的血腥。 这么一想,他们设计想让戌芒死,便也说的通了,仇总是要慢慢报的。 戚许点点头:“因为太厉害,嗤族害怕?” “那是,半夜睡觉进来只蛇,咬你一口,防不胜防!”贤然道人点点头说道:“这个部族好像也没跟着打后面的战役了,而是回到了跶满,隐居了起来。” “不过,老道倒是有点不明白,宁峥在京中,动了使臣团,赤州怎么办?”贤然道人不解的问道。 沈书元笑了笑:“这京中不还有个善战的将军,一直没露面吗?” 贤然道人愣了下,皱眉说道:“你说孟炎?他在京中啊,他闭门谢客,又不是不见我,就前几日我才去府里喝茶下棋了呢。” 沈书元听到这话,也是一怔,孟将军在京中?那赤州怎么办? 自己想错了?从头至尾都不是为了开战? 不可能,不开战动了使臣团,西雍便失信于天下,以后还有别的战役,又该如何议和呢? 沈书元还没想清楚,就看到门房走了进来:“大人,门外有位杜大人求见。” “老道去,老道去,你们两都好好坐着!”贤然道人站起身,出去迎人去了。 “戚许,你这府邸可以啊,就是要好好修修!”杜蓝人还没进屋,声音先传来了。 “你怎么来了?”沈书元问道。 “在家太累了。”杜蓝笑着说道:“虽然有道人,我很放心,但又怕你们缺什么药材,我府里虽然不多,但也能想想办法啊。” 沈书元点点头,他其实想到让宵歌去报个平安,但又觉得应该见不到杜蓝,便做罢了。 虽然没见过杜蓝的祖母,但平时从他的字里行间也能猜出,是个重利趋势之人,自己这样的,人家现在看不上。 杜蓝转头看到戚许光着膀子,忍不住哼了一声:“宁峥那个臭小子,清知,我们一定要找个机会,和他好好算算。” 沈书元低头笑了下,杜蓝这是在帮戚许打抱不平吗? “你别笑……”杜蓝气的转头看着戚许:“戚许,你这个表弟不能要了,还没我心疼你呢!” 戚许一听,憨憨笑了下:“谢杜大人挂怀。” “别敷衍我,我说真的,还不如认我做义兄,把他忘了吧!”杜蓝认真说道。 沈书元听到这话,在桌下踢了戚许一脚。 戚许立刻起身,躬身行礼:“义兄!” “哎,哎,不对,你等等,我有前提的,你要,先不要他,才认我,你不能两个都得啊?”杜蓝立刻起身扶起戚许,气的指着沈书元。 “是你耍坏,对不对?” 贤然道人看着热闹起来的屋子,摇摇头,转身走了,这两个读书人遇到自家傻徒弟,好像脑子都不太好! 第206章 面圣 杜蓝看到沈书元和戚许都没事,便没久留,说了会话,就站起身走了。 第253章 戚许看着外面的天气,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我要是没伤,还能出去转转。” 这是他当年的最期待的事情,带着清知在京城的街头走走,看到好吃的,看到好玩的,就想办法买给他。 沈书元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们现在都在这,以后机会很多的。” 两人就这样隔着桌子看着彼此。 贤然道人从外面走回来,远远看见,闭上了眼睛,这两人,怎么觉得比人家正经小夫妻都还腻歪呢? “杜大人走了啊?”他开口问道。 “恩,走了,我们这什么也没有,总不能留他吃饭吧?”沈书元说的坦荡。 “外面的事情,你们就不管了?”道人问道。 沈书元笑了下:“现在这件事该如何做,都看皇上的意思了,需要我们做什么,自然会有人来找的,别的,也管不着。” 贤然道人点点头,这就是沈书元的通透,不该管的,他从来都不上心,就像真的不知道一般。 这一天虽然不能出门,但沈书元和戚许就像回到了原来,一个坐在桌前看书,一个坐在边上看书。 唯一不同的则是,戚许看的是兵书,两人偶尔还能探讨几句,聊聊彼此的见解。 这样的悠闲也就到了傍晚,宵歌和旬生刚回来没多久,府外就来人了。 “大人,说是宁将军的人,小的看备了马车。”宵歌说道。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拿过边上的帷帽,转身递给了戚许。 戚许站起身,帮他将帷帽带好:“小心些。” 贤然道人则在一边翻白眼,也不知道自家这个傻徒弟,做这些,怎么就能这么顺手。 沈书元独自出了府,看到是丁福,才走上了马车,一掀开车帘,杜蓝已经坐在里面了。 他低头笑了下,才弯腰进去,坐定身子:“先去抓的你啊?” “可能是怕你等吧,来这叫你快,叫我可就慢了。”杜蓝没好气地说道。 马车刚走没一会,便又有人上门,说是宁将军找戚许,戚许便又穿了衣服匆忙出门了,他就没有马车接了,只能骑马前去。 马车停下,两人下车的时候都愣了下,面前居然是镇国公府。 “不会不是宁峥找我们吧?”杜蓝小声问了句。 沈书元没说话,拿下帷帽交给一边的下人,转头看了杜蓝一眼。 “二位大人,请!” 站在镇国公府前面,丁福的气势似乎都更甚了几分。 两人跟着丁福,不知道转了多少的弯,才走到了宴客的善堂前,两人走近看到坐在里面的人,都是微微一怔。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秦珺擎笑着说道:“今晚只是国公爷的宴请,不用过于拘束。” 两人起了身,继续行礼:“拜见国公爷,拜见孟侯爷。” 孟炎只是点点头,镇国公府宁远掷挥挥手:“二位大人不用多礼,快请入座。” 杜蓝和沈书元站起身子,跟在丁福的身后,坐到了安排的位置上。 沈书元悄悄看了眼,宁峥是坐在镇国公边上,但孟炎的边上可还空着个位呢,还有谁? 很快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杜蓝和沈书元都向外看去,毕竟这屋里,他们哪也不能随便看,终于有个机会扭扭头了。 戚许一进屋愣了下,有他认识的,还有他不认识的,他站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孟炎清了下嗓子:“戚许,拜见皇上。” 戚许赶紧跪下,规矩行礼,声音铿锵有力:“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秦珺擎看了眼:“仪表堂堂,气宇轩昂,将相之才。” 戚许没敢起身,继续谢恩:“多谢皇上夸奖!” 秦珺擎没再说话,孟炎继续说道:“这是镇国公。” “拜见国公爷。”戚许继续行礼。 “宁将军你是认识的,这两位也是熟识之人,就不多介绍了。”孟炎笑着说道。 戚许知道,这是没有别的人比孟将军职位高了,继续行礼说道:“拜见孟侯爷。” 宁峥听到这两人是熟识之人,眼睛微微眯起,想起了军营里的那一晚,唇角泛起一丝冷笑。 那晚他本就奇怪,一是戚许并未打地铺,也就是没有睡,但他开门之时,眼底的水气,显然是刚睁眼。 二是,这样的差事,自己亲自布置,陆昶怎么敢让他人代班。 三是他动手的时候,杜蓝的那句干嘛,当时他就觉得奇怪,这两位大人,应该对他的人都深恶痛绝,怎么会出声阻止。 但当时沈书元没有任何动作,让他以为杜蓝只是仗义惯了,他们这种在高墙里养出来的子嗣,就喜欢打这种不平。 只是那晚时间紧急,所以戚许说的话,他并没有深究,加上没出什么事,也确实无需追究,现在看来,这三人是耍着自己玩呢? 戚许和几人都打了招呼,才坐到了孟炎的身边。 秦珺擎看了一眼落座的几人,才再次开口:“朕今晚想要换个口味,突然想起这镇国公府的厨子,但只有朕和国公爷不够热闹,就想着找几个人作陪一番,不用拘谨。” “沈卿,你这脸上的伤,要不要再找御医看看?” 听到皇上开口询问,沈书元立刻起身,这个卿字,他何德何能? 第254章 “谢皇上挂念,没有大碍,这几日不见日光,慢慢就好了。”沈书元低头说道。 “宁峥啊,朕这赏心悦目的榜眼借给你用用,你看看你是怎么保护的,还不自罚一杯。”秦珺擎转头对着宁峥说道。 宁峥也站起了身,端起酒杯,对着沈书元:“沈大人,都是本将的错,确实应该自罚一杯。” 沈书元此刻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端起面前的茶盏:“下官身体不适,只能以茶代酒,陪将军一杯。” 两人喝完坐下,沈书元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秦珺擎又开口了:“戚许是吧?” “皇上!”戚许立刻站起了身。 沈书元看着应对得当,完全没有怯场的戚许,心里说不出的骄傲,就算是面对皇上,戚郎也十分威武呢。 第207章 封官 秦珺擎上下打量着戚许,转头对着孟炎说道:“不愧是跟着你上过战场的。” 孟炎笑着说道:“皇上别夸他,他啊,还嫩着呢。” “戚许可有婚配啊?”秦珺擎问道。 沈书元瞬间捏紧了身侧的手,爹娘他可以想法应对,可若是皇上赐婚…… 这件事他还真的没有想过…… “尚未,但下官有倾心之人,只等着成大事后,双宿双飞。”戚许行礼说道。 “在皇上面前瞎说什么!”孟炎开口打断:“皇上,他没读过几天书,不懂规矩。” 秦珺擎却笑着说道:“这话说的不挺好的嘛?那些读过书的,不一定比他强。心有所系,方知为何而守,为何而战,甚好。” “坐吧,别紧张,今天就是聊聊天。”他挥手让戚许坐下。 “听说上次靖州之行,是你斩了追兵?” 戚许又要站起身,孟炎抬手压住了他的腿。 他坐直身子,抱拳回道:“是!” “军,听令行,也是你说的?”秦珺擎又问道。 “是!” “老六的状都告到朕这来了。”秦珺擎笑着说道:“说去给他祝贺的官员,太会闹腾,又是跑,又是杀,还会堵他的话。” “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计较这些,真的是长不大啊。” 宁远掷跟着说道:“靖南王是跟您亲近。” “也对啊,多大岁数,也是朕的弟弟啊,你说是不是。”秦珺擎笑着说道。 沈书元听着他们的对话,面上什么神情都没有,脑海中却已经翻江倒海了,今晚这顿晚宴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卿啊,朕还欠你个嘉奖呢。”秦珺擎又转头对着沈书元说道。 沈书元立刻起身:“皇上若说的是水患之事,何来欠字之说,下官是茌临县县令,只是做了该做之事,经验不足,还做的不够好。” 秦珺擎摇摇头:“地方上,若都能做到你说的这句,去年的水患也不至于有那么多的难民,出了那么多的乱子。” “去年水患之事,沈大人做的有多好,臣都听说一二了。”宁远掷笑着说道:“沈大人也就去了陵州三年,做的确实好啊。” 杜蓝就安静的坐在一边,虽然这些夸奖他一句没得,但也没有什么,现在这么戴高帽,谁知道等下要干嘛。 “杜大人也不差啊。”宁远掷话锋一转,就把悠闲的杜蓝拉了进来。 “国公爷谬赞了,覃县离得远,水患之事也就只能接济接济难民,做不到别的。”杜蓝连忙说道。 “地方上的官,可不好做,你们两个,中了进士,就去当了父母官,只要没有错处就已经很厉害了,这还有功绩,皇上确实应该赏啊!”宁远掷继续说道。 杜蓝和沈书元都捏了把汗,不知道这话赶话的,到底要做什么。 “该赏!”秦珺擎面露难色,似乎是被逼的不赏不行:“沈书元,杜蓝听旨。” 沈书元和杜蓝立刻起身,跪到桌前:“下官听旨。” “赏点什么呢?古玩字画,黄金美人?”皇上似乎还在犯难,一会看看宁远掷一会看看孟炎。 “两位大人现在是翰林院修撰,要不……宫里适龄的皇子,让他们去授课吧?”宁远掷说道。 “不好不好,这么好的才华,应该为朝廷所用,憋在后宫没啥用处。”孟炎挥挥手。 这话一出,跪在下面的两人都捏了把汗,孟将军你在皇上面前,都这么说话的? “孟炎,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教导皇子居然没有用处?”宁远掷立刻不干了,大声问道。 “别和我来这套,有用,你让你家宁峥去后宫待着,不然说的都是废话!”孟炎寸步不让,直接回道。 沈书元和杜蓝默默对视一眼,这两位是不是忘了皇上在这? “宁峥憋在后宫,赤州谁能打赢?”宁远掷冷哼一声:“你吗?” “就跶满那群散沙谁打不赢?你去打北珏试试,别说老夫了,老夫下面随便一个兵去了赤州,都能让跶满立刻滚回去!”孟炎一拍桌子说道。 完了! 沈书元和杜蓝终于明白,今晚这是鸿门宴啊! “朕就喝了口茶,你们两怎么就说了这么多啊?”秦珺擎放下茶盏,似乎没听见他们的不敬之言。 “皇上恕罪。”他们两人同时起身。 “戚许救治宁王有功,也该赏的,一起跪着吧。”秦珺擎闭上眼睛说道。 戚许跪在了沈书元的侧后方,他是还没看出这顿饭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255章 “宁峥啊,他们三个有文,有武,有智,有貌,要不跟着你去趟赤州?”秦珺擎看似商量,其实已经定下了。 “但凭皇上安排。”宁峥也跪到了桌前。 “戚许,你破了跶满阴谋,保得宁王无恙,如若不然,宁王出事,就算扣下了整个使臣团,西雍也颜面尽损,此乃大功。 你虽随孟炎出征北珏,但并没有大的功勋,若是封的太过,于你无益。” “但若是不封,又说不过去……”秦珺擎似乎有些为难的说道。 “皇上,都是臣应尽之事,无需封赏。”戚许说道。 “身为臣子,这些确实是应尽之事,也没说错。”秦珺擎点点头:“国公爷,你看呢?” “皇上不是已经把解决之法言明了吗?”宁远掷笑着说道:“没有功勋不好封赏,有了不就行了吗?” “有道理啊,侯爷呢?怎么看?”秦珺擎又问道。 “皇上若问臣,臣直言,做的好,就是该赏。”孟炎说道。 “你们俩说的都有道理。”秦珺擎点点头:“朕想想啊。” “沈书元,杜蓝你们两封为正六品奉直大夫,戚许既然也在这,沾沾光你两的光,封为正六品骁骑尉。 你们三人随宁峥前往赤州,送还跶满使臣团。” “臣遵旨!”沈书元三人跪下谢恩。 一顿晚宴说是吃饭,这件事说完,皇上就摆驾回宫了,孟炎说要和宁国公下会棋,便让宁峥送三人出去。 杜蓝现在有满肚子的话,但看着走在前的宁峥,也只能能压在腹中憋着。 快到府门处,宁峥停下脚步,回身看着站在后方的三人:“本就相识?” 沈书元淡淡一笑:“宁将军如此敏锐,定也已经看出一二,这件事众所周知,我们也没有刻意隐瞒。” “哼,只是没有主动说是吗?”宁峥冷哼一声。 “就像当初宁将军也没直说,让我俩凑什么热闹一样。”沈书元往前走了一步,让宁峥看清他脸上的红痕。 在此事上,宁峥确有亏欠,此刻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送他们三人出了府。 第208章 每个人愁的都不一样 戚许还是骑马,沈书元和杜蓝坐的是宁峥的马车,此刻也不想多说什么,一路到了杜府门口,几人都没说话。 沈书元直到走进院门,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瘫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 “怎么了?清知?”戚许担忧的弯腰扶他。 沈书元看戚许这模样,就知道他一点都没害怕,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贤然道人看到沈书元刚走,就叫走了戚许定然是有事,一直站在院中等着,此刻看他们二人的模样,也担忧的走上前。 “怎么了?去干嘛了?宁峥这小子又使坏了?” “师父,我们去见皇上了。”戚许说道。 “咳咳咳咳……”贤然道人直接被口水呛到了,吓得戚许赶紧给他拍背。 沈书元看到有人懂自己,终于放松的呼出了一口气。 宵歌已经端着茶壶出来了:“怎么了?” “我和戚许要离京一段时间,有些事情,这几日我会都交代给你。”沈书元说道。 “小的不跟着吗?”宵歌连忙问道。 沈书元摇头,同时看着走出来的旬生说道:“你们两人都留在京中,有个照应,这两座府邸的修葺,就要花上大力气,爹若是赶来京城,还有很多事情要你们帮忙呢。 我和戚许此去,应该也带不了什么人。” “什么时候走?”贤然道人皱紧眉头:“你就先不说了,戚许这背上还有伤,赶路不合适。” “我没事的,师父。”戚许说道。 “你有没有事,要听我的!”贤然道人抬手拍了下他的额头,没好气的说道:“好好的怎么又要走?” “皇上封了我和杜蓝奉直大夫,封了他骁骑尉,跟着宁峥去赤州,还使臣团。”沈书元说道。 “还?什么意思?”贤然道人瞬间就发现了不对。 沈书元笑了下没说话,因为他确实不知,但这个还字,确实耐人深思啊。 “大人和戚将军这是都升官了吗?”宵歌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散官,若是在京中,没什么用处,但跟着宁峥出去一趟,再回来就不一样了,就算官阶不升,也要给个同等的职事官员,升不升的,要看这次出去的事情,办的好不好。” “我是沾了你们的光……”戚许笑着说道。 沈书元没有反驳,哪是戚许沾了他们的光啊,从六品的文散官也是有的,甚至他和杜蓝的官职不动,也是能跟着宁峥出去的。 皇上这摆明就是为了赏赐戚许的,他救的可是宁王。但就像皇上说的,没有其他功勋,光是用一个救治宁王有功,官升几阶,还是有些太多了。 言官若是想参一本,也是参得的,现在这样,免了旁人的口舌,该给的也给了。 贤然道人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道人,似乎有担忧之事?”沈书元看到他的神情,开口问道。 “担忧?”他抬手又拍了下戚许的额头:“还不是这个蠢蛋,把解毒丸都给喂了。” “跶满那处除了毒蛇毒虫,有些地方还有瘴气,不知道宁峥他们是不是都能应对。” “道人是觉得,我们要深入跶满?”沈书元问道。 第256章 “你我心中都清楚,一个还字,使臣团可能没有活人了。”贤然道人将话挑明了。 沈书元点点头,确实,若是活人,遣返二字更为合适。 若是为了开战,用押送之言都不为过。 这个还字,更像是物品。 戚许对于此事并没有见解,他是兵,别说有清知跟着,若是没有,跟着宁峥,他让自己做什么,便做什么就是了。 “老道明日上街寻寻药,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启程,还来得及不。”贤然道人担忧地说道。 戚许不想师父辛苦:“师父,没事的,宁将军在赤州那么多年,本地一定有应对之法。” 贤然道人叹了口气,自家这个徒弟就是心眼太好,他想备点药,还不是怕宁峥坑他们。 “不过我饿了。”戚许皱眉说道:“连口水都没喝到。” “你们去了快两个时辰,连口水都没喝上?”贤然道人不敢置信的问道。 “哎呀,我去厨房看看,天热,晚上厨娘做的不多,估计没剩下的了。”宵歌也没想到,两人会没吃就回来了。 “去去去,别管他们。”贤然道人嫌弃地挥手:“出去吃,京城晚上还能没地方吃饭?反正这一身伤还要离京,出去吃口饭死不了。” 沈书元讨好的说道:“道人要不还是先帮戚许看一眼,他来回都是骑马,别磨坏了。” “老道心中有数,晚上回来换药就行,你这脸吃的清淡点,去吧。” 沈书元知道,道人是想让他们二人散散心,后面可能说走就走了。 “走吧。”沈书元站起身。 戚许还有些不懂,但能和清知出门,他自不会拒绝,对着道人笑了下,就跟着出去了。 看着他们二人离开,宵歌对着道人行了个礼:“道人是有什么想让宵歌去办的事吗?” 贤然道人看了他一眼:“沈书元的眼光,还是有些厉害的。” 他转身回屋,拿了个信封出来:“你跑一趟,把这个送去敕珏候府,不用等消息,送去便能回来了。” 宵歌知道,道人还是担心,准备让孟将军打点一番。 旬生本想跟着,贤然道人却拦住了他:“他那么大一个人丢不了,你这么大一个人也该断奶了,来,打拳给我看看。” 宵歌听到此言,转身笑着离开,今晚道人心情不好,旬生只怕要吃苦了,但他现在吃的苦,都是为了学拳法,不亏。 戚许跟着沈书元出了府门,轻声问道:“认识吗?” 沈书元摇摇头。 “那我领着你四处看看,京城我逛的虽然不多,但认路还是没问题的。”戚许笑着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跟在他的身侧,听他跟自己说话。 京中自己不算熟识,却也不是一点不知,当年来京中科举,还是去了不少地方的,虽不说哪都知道,但基本的方位和街道,还是都能认得出的。 可戚许愿意说,他就愿意听,就算说错了也不能提醒,不然他不说了怎么办? 戚许很少会有这样的自信,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神采奕奕的,甚为精神,很是好看。 第209章 只属于你的柔软 戚许说了一路,直到说到这条街是殿试一甲游街的地方,才反应过来清知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的神情瞬间变得低落,低着头不再说话。 “怎么不说了?”沈书元正听的津津有味。 戚许的说词一套一套,显然是在哪个茶馆,或者说书的那里听来的,估计是特地记下,等着自己来京城的时候,说给自己听的。 “你当年骑马走过这。”戚许轻声说道。 “真的吗?走的是这啊?许多年没来,记不清了呢。”沈书元转头看着四周:“好像店铺也不太一样了吧。” “清知……”戚许的声音充满了失落。 “恩?”沈书元只能继续装傻,还准备安慰几句。 “我难过的不是,你可能认识这里,或者你知道却还在听我说话,而是……”戚许停顿了一下说道:“当年,我没看见……” 沈书元的呼吸一滞,他没法安慰戚许,说自己在这,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因为那也是他的遗憾,这一生只有那一次,也是他最想让戚许看见的。 “那……”沈书元走近一些,让自己的肩膀蹭上戚许的肩膀:“我们相约,以后都不再错过彼此最重要的日子,好不好?” 戚许回身看他,认真的点点头:“不再错过。” 沈书元唇角泛起一丝柔软,那是旁人永远都见不到的弧度:“想吃什么?” “都行……”戚许痴痴的看着那独属于自己的柔软,傻乎乎的说道。 “来,从这个巷口进去,后面有一家店面,不大,晚上应该还开着,我曾经和爹也来吃过。” 沈书元走到了前面:“我和你说说,那年我在京中都做了些什么。” “恩!” 两人又变成了一人说话一人听,虽和之前不同,却又更加亲密。 当年的京城,因为失去戚许而变得暗淡,现在的京城两人相依,却又都在后悔,没有让当初的记忆,多上一丝色彩。 贤然道人也没想到,让两人出去吃口饭,能折腾一个时辰才回来。 “我虽然说他的伤我有数,但我有数的是,你们去街头吃口热的就回来,而不是逛完大半个京城!” 第257章 “一个时辰逛不完大半个京城。”戚许背对着师父,认真说道。 贤然道人刚脱了他的衣服,在看他的伤口,听到这句,都想抬手打下去。 沈书元站在道人边上,戚许的表现真不像身上有伤,所以他今晚是真的有些忘了。 贤然道人扭头,看到他的神情,凑近问道:“沈大人,老道一直觉得你行君子之风,克己复礼,规矩定然是没错的。 可你不会大晚上拐着我徒弟,去哪个没人的角落里,拉小手去了吧?” “咳咳咳……”戚许低头咳了起来,沈书元则快速移开了视线,淡定的坐到了一边。 “还真……” 贤然道人叹了口气,他行走江湖多年,男子相爱相守他也见过,但像他家徒弟这么腻歪的,是真没见到过。 问题是自家傻徒弟就算,另一个本来以为是满腹经纶,德才兼备,风华绝代。 现在看来就是装腔作势,徒有其表,道貌岸然…… 不行,要不还是劝劝徒弟多想想,这个人不能信! 贤然道人看完戚许的伤,又给沈书元喂了一粒奇苦的药丸。 “不能咽,含化了,明天就没有大碍了。” 贤然道人心里小算盘打的噼啪作响,这么苦的一张嘴,自家傻徒弟还能喜欢? 戚许心疼的用手摸着沈书元的脸颊,想要让他感觉不那么苦:“师父说还不能喝水。” 沈书元觉得贤然道人就是故意的,一定是气自己带他的徒弟去拉小手。 还好,他没猜到,自己还压着他徒弟亲了个小嘴,要不估计会给自己一粒,含一晚上也不化的苦药渣。 戚许看着他不说话的模样,偷笑着问道:“在想什么?” “贤贤易色……”沈书元咬着牙说道。 戚许低头笑了下,凑到他耳边说道:“等到药化了,我好好安慰你一下,就不苦了。” 沈书元听到这句,心情瞬间就转好了,他点点头,乖乖的坐在床边含药丸,心里盘算着要让道人的徒弟亲自感受下,这药有多苦! 第二天早上两人起身洗漱完,才知道道人出门了。 沈书元垂眸想了下,看着宵歌问道:“昨晚让你去敕珏侯府送信了?” “大人猜的真准。”宵歌笑着说道,这种事做的大大方方,本也没必要瞒着,更何况他的主人家是大人,谁也越不过去。 “昨晚我们是没说孟将军也在吧?”沈书元呼出一口气。 “今日不知道杜大人会不会来找我们?”戚许喝了口粥,想了想问道。 昨晚这件事可不小,他们几人出府之后都没说上话,按说杜蓝的性子应该憋不住。 “以后私下就喊他义兄,说实话攀上你,他不亏!”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只是宠溺地笑了下,清知让他喊什么,他就喊什么。 “那义兄今天会来吗?”戚许又问了一遍。 “可能不会。”沈书元摇摇头,昨晚那可不是一件小事,他祖母应该不会让他在离京前招惹上事端。 他和戚许这种小门小户的,在京城中想要招惹事端,反而比杜蓝这种有点门楣的更难些。 这次的事端,京城中的各方势力应该都牵扯其中,打仗可不是只派了将军和兵就行的,估计朝中反对的声音也不会少。 只是跶满先动了宁王,又动了自己,倒是让皇上的意图站稳了脚跟。 过了一个时辰,贤然道人回来了,走进屋看到两人并肩站在一处画画,又是一个白眼。 “你们是真不急。” 沈书元放下手中的笔,走到桌边给道人倒了杯茶:“急,不能让事端消失,何苦呢?” “我早上去了趟敕珏侯府,那个老东西昨晚也在,居然还能让这差事落你们头上。”贤然显然之前已经发过脾气了。 “皇上的决定,哪是侯爷能改的,他能做的也就是护一护戚许,给他争个好点的官。”沈书元笑着说道。 “我气的是,他都没提前透透风。”贤然道人喝了口茶:“我和他说好了,晚上去他府上用宴,该问的都问问清楚,我陪着你们去,就当家宴,不要拘束。” 沈书元起身行礼:“多谢道人。” 说完,他也没等贤然道人说什么,就站起了身,蹭上戚许的手臂:“多谢戚郎,有个这么厉害的师父。” 贤然道人端着茶杯站起身,面无表情走了出去,没眼看!!! 第210章 贤贤易色很重要 戚许也没想到,师父在这,清知就这般没有规矩,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看到师父走了出去,他无奈摇头:“清知!” “谁让他给我吃那么苦的药。”沈书元笑了下,但还是伸手推了下戚许。 “去哄哄你师父,还有问问他,晚上我们备什么礼合适。” 之前在陵州自己是地方官,戚许是孟将军手底下的兵,拜见多为公事,自然无需备礼,但今天却不同了。 戚许有些不解,看着沈书元:“要备什么?” “道人不是说了,是家宴吗?家道人可以两手空空的去,我们是晚辈哪有不备东西的,何况昨天你能封官,孟将军也是说了话的。” 就算皇上一早就想好了,这份情也必须要让孟炎承下。 “那要出去买东西吗?”戚许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我的行李里都有备,要是缺的话,就让宵歌去办,时间上也来得及,去吧。” 第258章 戚许点点头,走到院中站在道人身后,抬手帮他捶着肩膀:“师父累了吧?” “恩,心累!”贤然道人闭着眼睛嘀咕了一句。 戚许当做没听见:“清知说,晚上我们要备礼,什么样的礼数合适?” 贤然道人一愣,他和孟炎这么多年的好友,备礼这种事情他还真没想过,但沈书元也没说错,他们该备的。 “让沈大人自己定夺吧,这种事情他心中自然有数,别超了规制就行。”贤然道人说道。 戚许点点头,捶肩膀的手收了回去,转身就准备走。 “你这就不捶了?”贤然道人侧身抬眼看他。 戚许笑了下:“师父,你别和清知生气,昨晚那药确实太苦了。” 贤然道人眉头一皱,正准备开口问:你怎么知道? 随即想到,这还用问? “你,你,去那树荫下,为师许久不曾指导你打拳了,来打给为师看看。” 贤然道人站起身,拿起昨晚教导旬生时的枝条,走到了树下。 戚许这还能看不明白,师父这哪是要指导自己打拳啊,师父这是只准备打自己。 沈书元从屋中走出,笑着说道:“师父,戚许身上还有伤呢。” 贤然道人一想,确实,这还打不得了。 “这个宁峥是算准了为师要揍你,才先打了你一顿,帮你避祸的吧?” 沈书元低头轻笑,谁知道还能避了道人的打啊,这十鞭子确实不亏了。 戚许笑着躲进屋:“等徒儿好点,就让师父指导。” 贤然道人一挥手,出去看自己晒的药了。 戚许拉着沈书元走到桌边:“还好你记着,我都忘记说有伤了。” 沈书元摇摇头,主要戚许的表现太过正常,会让人忘记也不足为奇。 戚许低头看着清知的画,是穿着玄色戎装策马的自己,背后的旌旗就像真的被风吹动一般。 “我也想学画画。”戚许小声说道:“我学会了,就能画清知了,我画的送给你,你这幅送给我,我们挂在彼此府里的卧房里,可好?” 沈书元低头在画上题字:戚郎玄衣策马图。 等到写完,他想了下并未落印章,而是在画中衣角的位置,写上了清知二字,故意写的如衣角处的褶皱,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是字。 “改天让宵歌拿去裱起来,你就能挂在房中了。”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看到清知并未搭理自己的话,有些不满:“清知是觉得我学不会吗?” 沈书元笑了下:“画画不易,现在学肯定是晚了,而且你还想画的是我。” 他抬手搂住戚许的腰:“别说画的有没有五分像了,就是比你心里的我,差上一分,你也不会满意,那这画,只怕这辈子我都难收到了。” “就像这张,我也不是顶满意的,日后若能画出更好的,我再和你把这幅换回来。” 戚许呼出一口气,清知既然这么说,只怕自己是真的学不会了,他知道若是能教会,清知定不会藏私不教他。 “那我送你什么呢?”戚许皱眉问道。 沈书元抬眼想了下:“书房上的牌匾,你帮我题字可好?我觉得我应该在书房的时间比较多,卧房嘛,以后你都得陪着我。” “咳咳……”戚许垂眸低头,掩饰的轻咳了两声,快速地点了点头。 若不是屋外确实太亮,他都想低头亲上去了。 唉…… 克己复礼……贤贤易色……小人戒色,须戒其足……君子戒色,须戒其眼…… 这么一想,若是戚许,自己是既当得小人又当得君子,难,难,难! 戚许看着沈书元一会皱眉,一会叹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能猜到,估计又是贤贤易色那一套,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话我呢?”沈书元叹了口气:“我读书生遇到精怪的话本子给你听,好不好?” 戚许挑眉问道:“那你是想让我学那精怪?” “学精怪?那我要好好挑一本。”沈书元看似认真的点点头,转身就去箱子里翻书了。 戚许也没阻他,这一箱子书,都是清知的宝贝,他怎么可能把那样的书放在里面,想也知道不会有的。 “哎呀,找到了,戚许你看吗?”沈书元递出一本书。 戚许随手接过,低头一看《文子缵义》,他扭头看了一眼沈书元:“这就是你的话本子啊?” 他虽然这么说,还是低头翻了下书,谁知道书中似乎夹了东西,他摊开一看,白纸的正中一个封字,字体稚嫩,还能看出一些清知的神韵,这是当初自己写的。 “你留着呢?”戚许没想到现在能看到这个:“现在懂了这封条意思,当初也是我瞎胡闹了。” 沈书元将封条拿出,放在手中轻抚:“不胡闹,这个一直放在考篮里,我在京中的每一场考试,它都陪着我。” “清知……” 戚许是想问,如果当初他跟着来了京城,你还会觉得这封条写的好吗? 但他又想起,当初在家中,他写下封上的时候,清知虽然想说什么,却还是随着他胡闹了…… 他的清知,一直都是这么的好。 沈书元被戚许一把抱进怀里的时候愣了下,他不解,一个封条怎么就能让他这么激动? “我难过了,你安慰我吗?”戚许喃喃问道。 第259章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多习习字,今天就写贤贤易色吧?” 宵歌进来送茶水的时候,看到满桌的纸,纸上全是贤贤易色四个字,大小不一,字体不一,也不知道两位大人为何要练这个? 第211章 家宴 傍晚,贤然道人带着两人去了敕珏侯府。 孟炎闭门谢客这么久,沈书元和戚许能进这扇门,很快就会传遍京中了。 贤然道人没有拘束,进了门也不需要人领路,带着他们俩就进去了。 孟炎坐在厅中等着,看到他们到来,也没有等他们行礼,主动站起身:“走,今晚月色应该不错,我们去院中用膳。” “夫人就不让她来做陪了,我们说说话,她也不爱听。” 沈书元和戚许知道,这话都是和贤然道人说的,他们二人规矩的跟在后方没有言语。 到了院中,桌子已经摆好,菜品和酒也陆续摆上,沈书元和戚许按着安排的位置规矩坐下。 “早上就和这老东西说了,是家宴,你们两也别拘束,所以我都没叫上杜大人一起。”孟炎主动说道。 沈书元笑着说道:“晚辈还不知道道人昨晚来找了侯爷,昨晚回去说的匆忙,也没说清楚。” 贤然道人摇摇头:“那是他们饿了,出去吃饭去了,叫去了两个时辰,连口饭都没给吃。” 孟炎也跟着摇摇头:“谁知道皇上居然去了镇国公府啊。” 说到这件事,他转头看着沈书元,主动说道:“老夫已经许久不理朝事了,这侯位一封,只能急流勇退,这道理你自然是懂的。” 沈书元点点头,没有说话。 “所以昨晚皇上会让老夫前去,值得深思,沈大人需要自己想想了。”孟炎说道。 沈书元释然一笑:“朝中之事,晚辈也只能窥见一二,只怕也深思不出什么,皇上既然有所安排,自有缘由,做好便是。” “宁峥那小子,老夫是看着长大的,和我府上那两个愣头青不一样,有勇有谋,不仅如此,还有一副说不上好的心肠,和他交手,多留点心眼没错的。” 孟炎端起酒盏和贤然道人喝了一杯,戚许和沈书元身上都在用药,此刻也不宜饮酒。 孟炎将茶盏放下,看了一眼戚许:“戚许,老夫担心的是你。” 戚许下意识就要起身,沈书元抬手压了一下,他便坐在位上没动,那晚也是,皇上问话的时候,明明清知他们也会起身,但自己好像就总是不知道如何分辨…… “末将……”他刚说了这两个字,沈书元轻拍了下他的腿。 “晚辈会注意的。” 这一巴掌把戚许要说的场面话,都拍没了,让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孟炎看出来了,笑着说道:“别拘束,我和你是师父是好友,今晚别当我是侯爷,是将军,就是一个长辈?” 沈书元转头凑到戚许耳边说了一句,按规矩来说,长辈在桌上这么说话不应该,但戚许不教不行啊。 戚许清了下嗓子,看了一眼师父,才对着孟炎说道:“孟伯伯说的是!” 孟炎一愣,随即失笑出声,指着沈书元说道:“你啊~当年看了他写来的那些信,我就想着,这小子升上来的时候,老夫我最好已经远离朝堂,不然,难!” 贤然道人也深有体会,他已经算是放荡不羁了,遇到沈书元有时还会落于下风呢。 虽然碍着长辈的颜面,有些事情他只能作罢,但若不是沈书元也顾及着戚许的颜面,只怕更难对付。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摇摇头,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又仰天一笑。 “老东西,我们老了,看到后继有人,欣慰啊。”孟炎叹了口气:“都说我闭门谢客,谁又能知道老夫,这是想早点忘了西北啊。” “戚许,你是从西北出来的,虽然那处你待的时间不长,但不能忘了那。” 戚许点点头:“孟伯伯放心,戚许不会忘,若有机会,定会回去。” “沈大人,老夫给你说点,你不知道的,但可能没用的东西。”孟炎突然说道。 沈书元知道,这顿晚宴的重点就在此刻,他屏息凝神看着孟炎。 “你们此行定然还会路过陵州,回到赤州若是愿意也会途经靖州……” 孟炎放下酒盏,抬眼看着沈书元:“乔麻关在京畿狱中,你若想见,老夫可以安排。” 沈书元神色一凛,如果按孟炎这番说法,倒确实是解释了一些事情。 其实那晚他就有些奇怪,虽然他们三人升官,随宁峥远赴赤州,看似合理,却又哪都不合理。 这里是京城,朝中有能力的官员全在这,为什么会是他们三个。 使臣团若真的被屠尽,此乃大事,自然需要更有能力之人处理此事,或者说是官位更高者,才能在远赴赤州的时候,做出一些决断。 所以此行虽然是去赤州,却还是和陵州之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为什么? 陵州到底有什么,孟炎去过,现在宁峥也要去,陵州到底有什么难解之事? 乔麻是已经招供了什么吗? 若是这样,孟将军为何不知道说,而是问自己是否想见? “沾着戚许的光,喊一句孟伯伯,这陵州州府,郡守和郡尉之间,似乎有些不对,不知可有说法?” 沈书元问的含糊,因为他怕问的过了孟炎什么都不说。 第260章 “陵州这个地方,门道多,你慢慢会知道的。”孟炎依旧什么都没说。 沈书元没想到自己都这样问了,孟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能话锋一转:“当初孟家军为何要去剿匪呢?” 孟炎垂眸想了下:“乐平县主知道吗?” 沈书元想了下点点:“荣南王的长女。” “只知道这些?”孟炎笑了笑:“等从赤州回来,好好研究研究这京城,错综复杂的关系。” 这句话沈书元听懂了,这次出行估计对局势也不会有大的改变,所以才会让他回来再研究。 “只是因为我们三个去过靖州吗?”沈书元继续问道。 “你想啊,这天下都是皇上的,但人心却十分难解。” 孟炎笑了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指着戚许说道:“昨晚皇上问你可有婚配,你说的都是什么?” 贤然道人听到这句,立刻问道:“皇上什么意思?” “戚许若想得到重用,赐婚不好吗?指望你给他找媳妇?”孟炎冷哼了一声。 贤然道人看了一眼沈书元,他虽然觉得这小子,现在满脑子坏水,但还能找到比他对自家傻徒弟还好的人吗? 更别说皇上赐婚,那定然是高娶,傻徒弟还不被人欺负死? “我要是找点药给他吃吃,御医一探脉,天阉之人,应该就不会指婚了吧?”贤然道人认真问道。 沈书元努力把嘴里的吃食咽了下去,道人真的不愧是道人! 戚许听不懂,但听到师父有办法,眼睛瞬间就亮了。 第212章 我陪你死 孟炎听到贤然道人的话,端酒的手一抖,酒都差点撒出来。 “你都这把岁数了,为什么还是如此跳脱呢?”孟炎叹了口气:“指婚不好?” “这不是好不好,他有心上人,这傻小子要是抗旨不尊,连累到我,那老道是真亏了。”贤然道人连连摇头。 “昨天皇上问他,他就是这么说的。”孟炎摇摇头:“既然有喜欢的,等到这次回来就把婚事办了,人娶回家了,皇上总不能给你指个侧室吧?” 贤然道人又叹了口气,这要是能娶,自己还能不办? “怎么?”孟炎看到他叹气,凑近问道:“姑娘家里看不上?切,那就不要了,换一个,挑一个大家闺秀,让他家后悔去。” “一言难尽,说不通,说不通,这孩子的事情,我们管不着。”贤然道人端起酒盏:“喝酒喝酒。” “也是,日子是他自己过。”孟炎也点点头。 两人酒过三巡,孟炎才再次转头说道:“虽然还没消息,但若是需要和跶满谈判,估计会去个王爷。” 沈书元眉头一皱,宁王之前刚中的毒,先不说情况如何,前去赤州舟车劳顿,定然是不合适的。 那唯一剩下的,不就只有齐王了? 孟炎看到他的神情,也不再说什么,转头和贤然道人继续喝着酒。 等到晚上几人回去,等到贤然道人睡下,沈书元和戚许才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先洗洗,等下我给你换药。”沈书元说道。 戚许转身拉住他的手:“万一皇上也给你赐婚怎么办?” 沈书元失笑出声:“你以为皇上天天没事干,就想着给人赐婚啊?” 他走到桌边坐下,示意戚许也坐下:“文官会被赐婚的不多,除非真的很得圣心,那基本都是驸马了。 当今圣上没有适龄的公主,所以就不可能了。” “那王爷家的,官员家的……”戚许还是有些担心,他这样的人皇上都会问,更别说这么好的清知了。 沈书元摇头:“皇上既然要赐婚,最少也得是三品大员才能值得,他动动手指吧?别说我这样的了,就是杜蓝也入不了他的眼。 但凡有一丝可能皇上会赐婚,杜蓝的祖母都不会给他说亲的,怎么也要等到杜蓝回京之后再说。” 戚许还是不解,他不懂自己难道还能比他们两优秀吗? “文官多在朝中,本就有各自的势力纠葛,这种平衡,皇上但凡插手,极有可能会发生大的改变。 而改变可能往好的方向,也可能往坏的方向,这个是皇上没必要去赌的事情。” 沈书元看着戚许依旧懵懂的眼神,低头想了下,换了个简单的说法。 “比方说我,现在是正六品的文官,皇上若是赐个三品大员家的女儿,一般皇上赐婚还多为嫡系。 你若是这个三品的官员,会如何想呢?” 戚许想了想说道:“皇上赐婚肯定不会错,现在官职低点,以后也会升起来的。” 沈书元笑了下:“看,你都会这么想,人家也会,而且人家会想的比你还多。但若是我能力有限,就是没有升官,你说以后如何收场呢?” 戚许抓抓头:“可若是这么说,我也不一定会升啊?” “你现在的官阶,等到回京,若是还是留在京中,已经可以掌兵千人,若是做外官(武职外官就是不在京城),估计还能更多。 别看西雍现在重文轻武,任何一个朝代,武将手中只要有兵权,都比文官说话有用。 而且武将和文官的牵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就是赐你个县主,你都受得,懂吗?” 戚许有些明白,却又还是有些迷糊:“那我能拒绝吗?” “唉……”沈书元叹了口气:“下次皇上若是单独召见,说了赐婚之事,你还像昨天那样回,如果皇上没有松口,还是执意赐婚,你就应下。” 第261章 戚许瞬间起身:“不可能。” “戚许,他是皇上,丢官没什么,丢命呢?”沈书元问道。 “那我就直接辞官,不做了。”戚许走到沈书元的面前,直接蹲下:“我当你的侍卫。” “戚许!”沈书元抿了下唇,皇上赐婚这件事,他确实是想漏了,但一般人谁会想到皇上赐婚啊! “皇上除非是一开始就想好了要赐谁,如果是这样,可能就是直接下旨了,也不会有你拒绝这件事了。 但若是召你前去询问,你同意之后,定下是谁,拟定旨意,什么时候赐,这些都需要时间。 倒是会想出办法的。”沈书元低头摸了下戚许的脸颊。 “我若是说,我不会权宜之计,我就是拒绝,你会不喜欢我了吗?”戚许问道。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你是为了我拒绝,我为何会不喜欢呢?” “戚许!”他站起身,拉起戚许,将人抱进怀里,轻声说道:“如果你执意拒绝,皇上发火,我就冲进宫去,和皇上说,我们已经私定终身,我陪你死!” 戚许刚要动,沈书元用力压住他的腰:“别说让我考虑爹娘,此生已经注定不孝,死了,他们便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儿子,活着,两看相厌,不如留些美好。” 沈书元没有说,他早已想好身后事,留下了书信,他相信宵歌的为人,以后只能托付他照顾爹娘一二了。 当然他做这些,不是为了和戚许赴死,而是为官几年,让他看清了一些事,到了京城,有些事从来都不是靠一个人就能改变的。 就像这次赤州之行,谁知道能不能回来呢? “我不要你陪我死……” 戚许明白清知的那句两看相厌是什么意思,现在自己还在,爹都想让清知娶妻,自己若真的不在了,只怕会逼的更狠。 到时父子感情只怕也会有所损伤。 “恩,我还有很多想做之事,没有做,所以遇到事情,你也多想想,别蛮干。”沈书元抬手摸了下戚许的脸颊,笑着说道。 “恩!”戚许乖乖点头。 虽然来京城这么久,他已经能感受到京城和西北不同了,但西郊大营里的生活,还是相对单纯。 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似乎才让他看到了真实的京城,真实的官场。 甚至他还没看明白的这些,都还只是冰山一角。 一定要更努力,走的更快一些,这样才能保护清知! 第213章 贤贤还是易色? 两人说完话,洗漱好,坐在床边,沈书元看着戚许背上的伤。 已经基本都结痂了,等到明晚应该就不用敷药了,这鞭子打的确实轻。 等到他小心翼翼的敷好药,凑到戚许面前:“来,安慰一下。” 戚许却迅速扭过头:“贤贤易色。” “这是安慰!”沈书元又往前凑,还是被戚许抬手挡住。 “亲了就是色,不可不可!”戚许一本正经的拒绝。 沈书元微眯眼睛:“你是在记恨我让你练字?” “记恨?沈大人这话从何说起?”戚许一本正经的穿上衣衫,站起身,摇摇头。 沈书元长呼一口气:“戚许,我上药上的手酸了,安慰一下。” “不可不可,贤贤易色!”戚许还往屏风处走了两步。 沈书元点点头,坐在床边:“你去贤贤吧,我睡了!” 戚许还是一本正经的背对着他站着。 沈书元摇摇头,长大的戚许不可爱了,曾经一逗就脸红,骗他还会傻呵呵的往前凑,现在倒好,学会记仇了。 沈书元翻身上了床,直接面对里面躺下了。 戚许吹熄了烛火,转身上床,趴在他的边上,两人都没说话。 沈书元刚准备翻身,戚许又说话了:“今晚天热,我床幔未放,这可不是方寸之间,贤贤易色!” 沈书元仰面朝天的躺着,被戚许说的满脑子都是下午写的字。 “这次去赤州会路过陵州,和宁峥说下,估计也能路过茌临。”沈书元突然开口说道。 长久的沉默,让戚许都以为他睡着了,此刻听到他说这件事,便随口问道:“是还有东西丢在那?” “恩,本来也就是进京述职,没想着多待,大多数的东西都没带,别的都没什么……” 沈书元侧过身看着戚许:“那盒香膏忘记拿了。” 戚许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什么,等到反应过来,他有些诧异的问道:“你刚才这么久没说话,就是在想这个?” “那倒不是,我是在想,你背上的伤好多了,上次你说你坐我身上……” 沈书元嘀嘀咕咕的说着:“但是如果是那样,我可能会抓着你的腰,那里有伤不合适用力。 不抓着好像也行,我就想啊,那香膏还是需要的,就想起来忘带了……” 戚许扭头看了眼,床幔确实是挂着的,他身边躺着的人,其实是在说梦话吧? 想到这,他突然想到那天下午,清知说的要看他穿玄色戎装…… 他无奈的撑起自己,坐在床上,看着躺的规矩的清知:“今晚不给你亲,是不是过不去了?” “啊?我没想亲你,我就在想那小院里的东西肯定要拿,不过元帕我是随身带着的。”沈书元还是一本正经的躺着,至于说出口的话正经不正经,那只有戚许知道了。 第262章 “你说什么?你放在哪?”戚许吓得直接抬手就摸,想从他身上找出来,然后一把火烧了。 “戚郎!”沈书元一把握住他的手:“床幔未放,贤贤易色,怎可摸为夫呢?” “给你亲,给你亲,你把那帕子拿出来!”戚许转身将床幔扯下,光线一瞬便暗了。 沈书元迅速起身,凑到戚许的面前,堵住了他还在说话的嘴。 戚许刚放下床幔,都还没适应光线,就感觉唇已经被贴住了…… 明天问问师父吧,其实清知也是练武的好苗子吧? 这么快的速度,自愧不如…… “亲,亲就亲,你别乱……”摸字还没说出口,沈书元的手指就压上了他的唇。 “嘘……” “来,感受我的心跳!”沈书元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感受到了吗?” “恩……” “所以,你摸我了,礼尚往来,不准拒绝!”沈书元又贴了上去。 戚许闭上眼睛,却舍不得放下贴在他的心口的手,手下的温度,手下的跳动,这些都是清知给他的爱…… “砰砰砰!”门外突然传来了拍门声。 沈书元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人?” “多养几天!对身体没坏处!”道人的声音传来。 戚许正要说话,就看到清知一把掀开床幔,走了出去。 他吓得连忙拉好衣服起身跟上,清知不会觉得他打得过师父吧? 贤然道人说完话就准备走,谁知道门却拉开了,沈书元穿着里衣站在门内。 “道人,借一步说话。”他说完就抬步走了出去。 贤然道人看着跟在后面狼狈的徒弟,转头看了看走出去的沈书元。 若不是他穿的太过于不合规矩,这气势可以直接上朝了。 戚许看着两人前后脚走出院门,正要跟上,宵歌却挡在了他的面前:“若是将军能听的,大人也没必要出去了。” 戚许神色一凛:“他的事,没有我不能听的!” 宵歌点点头,侧开身子,不再拦他。 戚许却迈不开腿,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是尊重清知和师父的,自然不能去偷听。 没过一会两人回来了,贤然道人的白眼就差没翻到天上去了,看都没看戚许一眼就回屋了。 随即砰的一声,房门就关上了。 “怎么了?”戚许跟着沈书元的身后:“你和师父说什么了?” 沈书元走进屋,坐在床边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和他说,徒弟大了,他总听墙角不好!” “你,你真这么和师父说话的?”戚许不敢置信。 “当然是骗你的,我怎么会这么说,睡觉吧。”今晚便宜占过了,沈书元身心轻松,翻身上床就闭了眼。 戚许虽然想去问问师父,但又觉得师父刚才的神情,自己要是去问,只怕要挨揍。 思来想去,他决定当不知道,也上床闭上了眼睛。 沈书元侧身抱住戚许的胳膊,他怎么会说道人这个,而且道人也不会听两人的墙角,这种规矩他身为长辈怎么会不知。 估计是听到屋里还有动静,就来提醒一二。 宵歌看着两间屋子都没了动静,刚准备回屋,就看到贤然道人拉开了门。 “你,过来!”贤然道人挥挥手。 宵歌不解,怎么还找上了自己呢? 他走进道人屋内:“道人何事?” “咳咳……”贤然道人清了清嗓子:“你原来给他香膏是什么配方可知道?” 宵歌一愣,大人威武,居然去找道人调香膏? “基本知道……”他尴尬的点点头。 “写下来,老道我研究看看。”贤然道人拿出纸币,神色认真:“还能有我弄不出来的东西?” 宵歌看着他的神色,心里有些不确定,道人真的知道是干嘛的吗? 第214章 贤然道人扳回一城 后面的几日沈书元都很忙,府邸的修葺他要先规划好,每天都对着图修修改改,想不明白的地方就和道人聊一聊。 等到图纸都完成了,他本想着就可以开始动工了,但又觉得两边一起太过显眼。 “道人,我想着戚许这边先动起来吧。”他坐在院中给道人倒了杯茶。 贤然道人一看他的举动就知道,这小子又要自己干活了。 “说吧,让老道做什么?”贤然道人接过茶杯直接问道。 “本想把修葺府邸的活都让宵歌盯着,但茌临县确实还有很多东西没拿,这次回去会路过陵州,我想着让他们两先跟着,到了茌临收拾好东西,再折返。” 沈书元是认真想过这件事的,这边都交给宵歌,对于他而言担子确实重了点,主要是有些事情他不好做决定。 但如何跟着自己去了茌临,再回来,估计那时爹也差不多到京城了,有些事情至少有人做主。 戚许这边的府邸修葺,图纸之类的都做好了,交给道人盯着,他想怎么拍板都行,戚许不会有意见,自己自然也不会有。 而且这边先动工,等到爹来了再动自己那边,至少外人看起来,是爹来了京城,才开始置办这些事情的。 不是有心之人刻意调查的话,应该也不会发现两座府邸之间的关联。 这样的安排会更加合理一些。 贤然道人眯眼想了一会,点点头:“你图纸都画好了,老道就是出双眼睛还是没问题的,那你那边我可就不管了。” 第263章 沈书元点点头:“那边等到我爹来了,让他做主吧。” 看到贤然道人点头,允下这件事,沈书元从怀中拿出银票:“晚辈大概算了下,这些应该够了,若是差了些许,只能劳烦道人填补一二了。” “戚许这边府邸的修葺,老道本来就要做的,无需这些。”贤然道人挥挥手。 “道人,这是我给戚许的,你收下,用不用看你,若是不用,以后就添进他的库房里。”沈书元笑着说道。 贤然道人摇摇头:“你啊~~” 话说到这份上,自己用不用都要收下,但都收下了,自然是要用的,库房里若是缺钱,自然得是自己添上! 沈书元不知道,贤然道人还和他较上劲了,这些都安排好,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现在就等着文书,看何时离京了。 戚许看着两人说完了话,才从屋里走出来:“师父,教清知一套拳法吧,练练体魄也是好的啊。” 沈书元诧异回头,这话是什么意思? 贤然道人眉头一皱,嫌弃地看着沈书元:“是可以动一动,你看你没事就看书,习字,画画,太枯燥了。” 枯燥?沈书元再次诧异,自己做的这些,哪一件枯燥啊? “我教你一套简单的练气的拳法,别小看这儿气,练的好终身受益。”贤然道人站起了身。 “双手托天理三焦,左肝右肺似射雕……” 沈书元看着道人全部打完,倒抽一口凉气:“我还要这样扭屁股?” “那叫摇头摆尾去心火!这个是以静制燥……” 贤然道人嫌弃的说完,突然挑了下眉,教沈书元打拳,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揍他了? “快快快,跟着我练一遍,等下再单独练给我看看,做的不对可是要挨打的。”贤然道人兴奋的就差没搓手了。 沈书元听到这句愣了下,看了一眼戚许。 戚许也愣住了,他只是觉得路途太远,总是坐在马车上不好,才想着学一套拳,每天练一练有好处,谁能想到师父居然要揍人呢? 宵歌今天出门采买一些路上要用的东西,刚进院门,就看到道人一巴掌拍在大人的腰上。 “力量不对!” 宵歌正要上前,戚许拦在了他的身前:“师父教他打拳呢。” “打拳就打拳,怎么还打人呢?”宵歌直接说道:“这一巴掌,大人的腰估计得红了。” 戚许当然知道,但习武哪有不吃苦头的。 旬生嘟着嘴站在他身边:“哥哥偏心,那天道人还是那枝条抽的我呢,身上红痕现在还没消。” “你也能和大人比?”宵歌回头,点了下他的额头:“而且哥哥不是帮你擦药了吗?” 擦药? 戚许暗暗叹了口气,今晚估计自己的日子不会好过,现在阻止师父还来得及不? “好热闹啊,干嘛呢?” 杜蓝这几日都没见他们,今天祖母要去赴宴,他终于找到机会溜出来了,直接就来了这里。 门房已经认识他了,也没多加阻拦,就直接放他进来了。 毕竟这府里现在除了几口人,啥也没有。 “道人在教我家大人打拳呢。”宵歌回身说道。 “打拳?我也要学,我也要学!”杜蓝开开心心的挤出去:“道人教我,我底子肯定比清知好。” 这个杜蓝到没瞎说,他家在京中,还有些家底,小时骑射这些都是要学的,只是不精通而已。 道人回头看了一眼他,点点头,又来一个挨打的,不错! “哎呀,轻点!”杜蓝揉着被打的肩膀,侧头看着沈书元:“你好歹嚷两声啊。” “教者,是为师也,你曾经在学堂,也嚷吗?”沈书元一本正经的问道。 “那,那确实是不曾……”杜蓝此刻心中满是后悔,道人这手打人好疼啊! 两人折腾了一下午,汗流浃背,腰酸腿疼,道人才停手:“每日都要练!” 杜蓝擦擦额头的汗:“这,以后我就不来了,自求多福吧!” 沈书元转头看他一眼:“是你自己要凑上来的。” “你说吧,我就是傻!”杜蓝自我认识一向清晰。 他看了眼沈书元滴下的汗,又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突然眼睛一亮:“虽然天热不合适,但你这估计沐浴也不方便,我们去泡澡吧!” 道人眼一亮:“这京中有一处很好的地方,但老道去不成,你能去吗?” “我!”杜蓝挺直了腰杆,随即又疼的弯了下去:“蹭着杜家主家的光,还是可以的!” “而且夏日去的人少,应该不用提前说就可以洗上,一起去,一起去,走走走!” 贤然道人满心欢喜,已经回屋拿换洗衣物去了。 第215章 叽叽喳喳的杜蓝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门了,一辆马车上,挤满了人。 “大人,要不我和旬生就不去了。”宵歌对于和这么多男人一起泡澡,还是一些不适。 “去吧,去吧,那里可不容易去,你没看道人都心心念念吗?”杜蓝笑着说道:“现在若不是夏天,也轮不上我们。” “很有名?”沈书元不由的想到朔县那个小小的浴池。 “京中很有名,不是达官贵人基本是去不了。”杜蓝耸耸肩:“这沐浴嘛,怎么都算是私事,若是什么人都能进,那有些人就一定不会去了。” 第264章 沈书元点点头,却又有些不解:“但这些人家里沐浴不是也很方便吗?” “你去了就知道。”杜蓝笑着说道。 到了地方众人一下车,沈书元抬头看去:“寒脂宅,这名字……” “大俗就是大雅。”杜蓝笑着说道:“先进去再说。” 走入厅室看到墙边的定价簿,沈书元了然的点点头。 这里不止提供沐浴,还有很多礼仪这里都可以安排专人服侍,那在特定的场景下确实比在家中合适。 “这么多洗法?”旬生也有些吃惊的看着,他拉了下宵歌的衣袖:“哥哥,这些很贵。” “先别说话,露了怯。”宵歌微微一笑,淡定回身。 杜蓝安排好了,才招呼众人跟上:“我们今天就随便洗洗,我遣车夫回去拿换洗衣物了,这里还能品茗下棋,不急。” 很快众人被带进了一间小院,更衣间,沐浴间,浴池都在院中。 除了宵歌和旬生,另外几人都不扭捏,直接脱起了衣衫。 “道人你看,这肩膀红了!”杜蓝看着自己的肩膀,委屈说道。 “等下老道再给你捏下,你才知道什么叫红了。”贤然道人开开心心:“说是这里泡汤的时候,可以饮酒,那酒别处没有。” 听到这句话,沈书元终于知道道人为什么这般心心念念了,原来还是为了酒。 众人冲洗干净身上,都泡进了大池子,因为是夏日,安排的院子,池子并不在室内,只是有个八角顶,四周用薄纱围上,既不会让外人看去又可以透气吹风。 沈书元抬眸看了一眼缩着肩膀的宵歌,什么都没说,闭上眼睛享受片刻安宁。 “你这身上是有疤吗?”杜蓝无意间瞄了一眼宵歌,出声问道。 宵歌立刻抬手去挡,低着头不知如何应答。 沈书元却依旧闭着眼睛,没有理睬他们的动静。 “嗐,当什么,男子有疤怕什么?” 杜蓝也是无意的,看到宵歌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只怕戳到了别人的伤心处,他抬眼看向沈书元,就看他闭着眼睛,靠在戚许肩头,只怕都要睡着了。 “宵歌身份低微,还是不和各位大人泡了。”宵歌犹豫片刻,微微低头,准备转身离开。 杜蓝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别啊,我不乱看了。” 说完他便闭上眼睛:“刚才看见的也都忘记了,既然今日一起前来,便别管什么身份尊卑,可好?” 宵歌低着头,他在乎的不是身上的疤,而是这具肮脏的身子,沾染过的脏水,会玷污了他心中圣洁的几人。 旬生回头,想让沈书元说上几句,但看着他的神情,便知道,他不会帮哥哥了。 “那我也不泡了……”旬生小声说着,就准备起身和宵歌一起出去。 “可知扫兴二字?”沈书元却在这时开口。 听到这话,宵歌便知道大人说的是自己之举,抿着唇低头坐回了水中。 这里只有贤然道人能看懂一切,他知道此事不用他管,只用专心等酒便可。 “清知!”杜蓝坐到他身边,用手指戳了下他的腰,还准备再戳的时候,手指已经被戚许握住了。 “你干嘛,我还能给他戳坏不成。” “你先别打岔。”他抽回自己的手,凑到沈书元身边:“你牙尖嘴利,说点什么!” 沈书元缓缓睁开眼,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宵歌:“有些事,有些坎,需自己走过,旁人一味纵容,只会适得其反。” 杜蓝微微皱眉,越过他看向戚许:“听懂了吗?” 戚许点点头:“管好自己!” 杜蓝翻了个白眼,蹭到贤然道人身边:“道人,我等下陪你喝两杯。” 宵歌听懂了沈书元的意思,他此刻所有的自卑,都源自于自己,在场的没有任何一人看不起他,甚至杜大人他们都不知道他从何处出来。 是他自己,还没能从南厢院中走出来。 今天他若是从这池中走了,那么他也永远都没办法再回到这池中。 旬生感觉到宵歌的身子渐渐放松,他微微一笑:“哥哥,我永远都会和你一起泡澡的。” 宵歌笑了下,他的出身不可能能瞒一辈子,以后很可能还是刺向大人的一柄剑,如果自己都没法迈过这一步,当那柄剑刺来的时候,别说保护大人了,只怕自己会先倒地不起。 戚许发现宵歌渐渐放松了下来,虽然还不像他们,但确实好了很多。 “他身上的这些伤,都像是虐待所致……”戚许小声说道:“好像你一直都没告诉过我,他们俩的出身?” 沈书元转头看他,这件事他还真没想瞒,可当时才买回来的时候,时机不对不合适说,现在依旧时机不对,不合适说。 “戚许,他们的出身不好,解释起来颇为麻烦,等到这次回了陵州,我和你说。”沈书元想了下说道。 戚许微微点头,却忍不住轻蹙眉头,出身不好?能有多不好,一两句话都说不清楚? 戚许身上有伤,只能稍微泡一会,便坐在台边和几人说话。道人喝着酒,只觉得这几日的不快都扫清了,心情十分的好。 等回到换衣间的时候,杜蓝的衣物也已经送来,他刚准备抬手,贤然道人就握住了他的手:“等等!” “你之前换下的衣衫呢?”贤然道人问道。 第265章 杜蓝不解,但还是从包裹中拿出,递给了道人:“都是汗味。” “你最近屋中可用熏香了?”道人问道。 “自小到大都用的。”杜蓝不解。 “最近换了香味?”道人问道。 “没有啊。”杜蓝看道人问的这么仔细,赶紧伸出手:“有人要害我,道人快帮我看看。” 贤然道人一巴掌拍了他的手:“老道就是闻着好闻,好奇问问。” “别吓我啊!”杜蓝呼出一口气,拍了拍心口。 沈书元看着和戚许打趣的杜蓝,却微微皱眉,道人刚才的意思绝对不是这个,怎么了? 第216章 每日都给戚许一点小震撼 杜蓝本来准备将他送回去,就直接回家,但到了府门口,道人却非说要送他个香囊。 几人下了车,沈书元走在他的身侧,看着前面和戚许说话的道人。 “我之前就想让道人去帮祖母看看身子。”杜蓝开口说道。 “今天不是挺好的机会,怎么不问呢?”沈书元侧身看他。 “我是想着,我和道人的关系,中间夹着戚将军,道人若是不愿意去,可能也不好拒绝,我若是直接问, 总有点勉强之意。” 杜蓝轻笑一声:“而且家中也有常用的大夫,祖母身子又还爽利,就想着也没必要现在劳烦道人一趟。” 沈书元知道,杜蓝也看出问题了,但道人不说,他们问也没用。 “道人都要送香囊了,你等下就随口问下呗。”沈书元笑着说道。 过了一会到了院中,道人让他们坐下,就开始出去来回挑拣。 “道人这个香囊居然是现做吗?”杜蓝微微摇头,下意识抬手闻了闻身上的味道。 看到他这个动作,戚许终于也感觉出师父不对了:“应该不是衣服有问题,不然师父不会让你穿的。” 很快道人回来了,所谓的香囊就是一块碎布随意扎起。 杜蓝看着这香囊,站起身行礼:“道人这香囊,真的也就是您了,就算是祖母给的,我也不会收。” 贤然道人看他收下,点点头:“随身带着,没坏处。” “家中祖母年岁渐长,不知可否请道人过府为她老人家探探脉?”杜蓝恭敬行礼。 贤然道人看他这番做派,就知道他不需要自己顾忌几人情分,便抬手摸摸胡须说道:“最近,老道杂事繁重,可能无法前往。” 杜蓝点点头起身,将香囊收进怀中:“还请道人记着晚辈心愿,若是何时有空,可以来府中做客。” 贤然道人点点头,不再说话。 杜蓝起身告辞,沈书元站起身,送他出门。 “香囊带好,别的就不用担心了。”沈书元说道。 “嗐,道人不愿来府中,定然是没什么问题,再过几日我们估计也要启程了,我没什么可担心的。”杜蓝拍了拍他的肩膀,上了马车。 戚许看着两人出去,也有些不解:“师父是有什么不对吗?” 贤然道人摇摇头:“不好说,我跟着他也没用,保他无恙便行了。” 沈书元走回屋中,看了戚许一眼,就知道他应该问过了,便也没再问此事,道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结果第二天就听说杜府闹蛇,伤了不少人,连京畿府衙都惊动了。 “需要老道去他们府里看看吗?”贤然道人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不用,现在事态已经平息,杜蓝也没出什么事,不用招惹事端了。” “蛇?和跶满有关吗?”戚许问道。 沈书元垂眸没有说话,就算出手的可能是跶满,但整件事情不可能都是跶满人做的。 宵歌有些不解:“如果是对府里下手,我们这里人少,还有大人和戚将军两人,不是更加合适吗?” “浑水摸鱼,人少反而难,我们这里就几个人,想混进来可不容易,杜府虽然有些门楣,但和一般的官宦世家还是不同。 不过出了此事之后,杜蓝的祖母肯定就会出手了,正好借着杜蓝这次升官,还能给家里提提势。” 沈书元虽然这么说,但神情却一点都不轻松。 吃完午饭,沈书元拿着图纸准备再看看。 戚许跟在他的身后:“杜大人真的没事吗?” “我猜昨日道人应该是有所猜测,给他的香囊也是驱蛇虫的,伤肯定没伤着,只是这件事不太对。”沈书元看着图纸说道。 “不对?” “动了杜蓝能改变什么?”沈书元问道。 戚许摇摇头:“就算我们三个都出事了,宁峥只要还在,就不会有改变。” “你看,你都能看清楚的事情,为何会有人看不清楚呢?”沈书元抬头看了看:“这个浴池我想重新修一下。” “修啊。”戚许怎么可能会拒绝他:“想怎么修?” “这个池子修大大一些,这边做个台阶,这里……”沈书元回身看着他:“深一些吧。” “行,冬天泡暖和。”戚许就跟着点头。 沈书元认真的看着他,戚许压根就没想过要花多少银钱修池子,也没想过修好了,每天都这么泡,需要花多少银钱。 自己说想要,他只知道说好。 “要花很多银子的。”他笑着说道。 “我升官了,俸禄也会涨的,如果还不够,我再想想办法,你修,你泡,都行。”戚许傻乎乎的笑着。 第266章 “想办法?能有什么办法?”沈书元凑到他的面前,认真说道:“戚许,京城有很多的纸醉金迷,别被迷了眼,去走一些不该走之路。” 戚许认真摇头:“我不会,我去求师父,他出去赚银子的时候,我给他当小使,让他给我付银子。” 沈书元一怔,抬手摸了下他的脸颊,道人要是知道戚许准备这么赚银子,估计明天就溜了。 “银子的事情你不用管,我会都安排好的。”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张了张嘴,犹豫了下说道:“这些我确实做的不好,那我每个月的俸禄都给你。” 沈书元左右看看,刚准备凑近,戚许已经退开了。 他一看到沈书元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只怕又起了色心:“好好看图纸。” “没你好看啊。”沈书元仔细看着他:“来。” 他走在前面,领着戚许到了那个红色的圆门前:“这外面都会围起来,这里一般不给人来,我想了。” “这里种一棵大一点的树,就在这,树冠大一些,若是能伸到我那边就更好了。” “这棵树要等我回来慢慢挑,贵点就贵点,要挑一个合心意的。” 戚许不懂他为何执着一棵树,但看他说的津津有味,便一直跟着他的话语点头。 “你看就种在这,树干差不多这么粗,这样和墙就有这么多的距离……” 他抬手一把扯过戚许:“以后我就能将你压在这里,偷偷亲上一口,有树干挡着,有树冠遮着。” 戚许没想到他要种树,居然是为了在室外做这种事? 第217章 水路 沈书元仔细看着围墙,又低头看着两边的图纸,认真的研究。 “你能想点正经的吗?”戚许终于忍不住开口。 “正经啊。”沈书元回身看他:“戚许,你觉得我们永远都不会争吵吗?” 戚许刚要摇头,沈书元就笑了:“你看这里种棵树,你惹我生气了,我不给你过去了,你就能翻过去。” “我惹你生气了,你舍不得我翻墙,打开这扇门,我就能直接给你个安慰,不好吗?” 戚许摇头:“我永远都不会和你生气。” “我也这么觉得,但万事都有万一啊。”沈书元说的轻松,心里却已经有了计较。 “这扇门,这边装把锁,那边也装一把,只有两边同时不上锁,我们才能畅通无阻。” “有必要吗?”戚许抬手握住他的手:“你说的,我都不想让你住过去了。” 沈书元点点头:“有必要的,先别管我说的那些,还是要防些人的,以后这府里的人可不会少。” 说到这,沈书元又有些担忧,自己那边宵歌是直接能用的,但戚许这,还是要想办法找个可信之人。 戚许跟在沈书元身后,一开始还很雀跃的心情,随着他说完这些话之后,变得有些说不出的意味。 “清知……”他出声叫住人:“你是生气了吗?” 沈书元认真的看着图纸,听到这话,有些吃惊:“为何这么觉得。” “我刚才没让你亲。”戚许抿着唇说道。 沈书元走到他的面前,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那你觉得拒绝这件事,做错了吗?” “做错了,我也想你亲我。”戚许直接说道。 沈书元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把将他扯过,就亲了上去:“补给你了,够吗?” “不够……”戚许抬手抱着他的腰:“我不要脸面了,不要规矩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要这样和我说话,我想的可就多了。”沈书元笑了下:“你不是总问我,为何现在那般没有规矩?” 戚许咽了下口水:“因为我诱人……” 沈书元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别惹我!” “那是因为什么?”戚许没忍住,凑近在他紧闭的双眸印下一吻。 沈书元笑了下,没说话,看了一下四周,将他拉进角落,狠狠的吻了上去。 选择戚许的他,早已离经叛道,在他的面前,自己又有什么需要守规矩的呢?只要戚许能感受到他的爱意,一切便都值得。 宵歌看着回来的两人,有些诧异:“大人和将军摔跤了?” 沈书元点点头:“后院有点乱,我没看清摔了下,戚许拉我,就一起摔了下。” 宵歌抬手捡去他发丝上的落叶,有些不太相信的点点头:“小的去打点水给大人洗一下。” “快走,快走。”沈书元拉着戚许快速的进了屋,关上门。 看到宵歌没什么,他就算有想法也不能问,看到道人,估计又要练拳,昨天打的印子还在呢。 “谁让你将我推倒的。”戚许抬手拍拍他衣角处的灰。 “你是大将军,我一介文弱书生,你不愿意,我推的倒?”沈书元扭头问他。 戚许点点头:“你说的都对!” 又过了三日,文书终于送来,定于三日后启程。 沈书元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书,不知道在想什么。 “水路?”戚许有些不解:“怎么会选择走水路呢?” 从京中不能直接走水路到赤州,所以是先去陵州,再转陆路去赤州,为何要这么麻烦? 若按照那天孟将军所言,这次出行会有亲王跟随,那随行人数可就不少,选择水路,肯定比走管道更麻烦一些。 第267章 若是只去陵州,确实是水路更方便,更快,加上是夏日,气候也很适宜。 但到了陵州还要转陆路去赤州,意味着船上所有的行李都要下船重新装车,马车还只能在当地安排。 怎么想都会觉得这个安排很是繁琐,而繁琐的事情,大多都会出岔子。 贤然道人听说这事,调配了晕船的药丸,让他们随身带着。 “别看平时不晕,坐的久了,就难说了。”他递出药瓶,又抬手拍了下戚许:“还有这个解毒丸,这次只有十粒,药效也没之前的好,先凑合用吧。” 沈书元点头,将药瓶放进行囊。 贤然道人本想叫戚许单独说话,想了想,还是坐下身子:“沈大人如何想?” “水路不奇怪,怪的是没法直接到地方,为何要选。”沈书元皱眉说道。 “什么样的情况,沈大人会选水路呢?”道人问道。 “押送重犯,水路相对闭塞,比走陆路安全。但同样的,环境闭塞,极易出事,所以我一般不选。”沈书元说道。 贤然道人听到他这话,稍微放心了些,看来沈书元已经想到了。 “沈大人会泅水吗?”贤然道人问道。 “不会。”沈书元直接摇头。 “我会,我在西北学会了。”戚许立刻说道:“我守着你!” 沈书元微微摇头,正要说什么,却又皱眉想了下:“你别说,坐船的话,我们可能还真的会在一起。” “这样吗?”戚许笑着说道。 “恩,因为官阶相同,船舱给的应该也相邻才对。”沈书元笑了下:“这么一想还挺好的。” “你觉得水路会是宁峥选的吗?”贤然道人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自那天皇上说完,到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使臣团若真的已经处决,人估计都臭了。 只怕是朝中各方拉扯至今,宁峥不善水战,这水路一定不会是他选的。 贤然道人看着他的神色,心里也担忧了几分,但此次是朝中要务,他没办法随行,只能希望这几个孩子能彼此照拂了。 晚间沈书元坐在桌前,宵歌端着茶水进屋:“大人还不休息吗?” 戚许坐在一边看书,看到他进来,连眼眸都未动一下。 沈书元的面前是西雍舆图,边上是他做的朱批。 “没事你先睡吧,不用送茶了,明日把收拾好的东西检查下,有缺的就去采买,别耽误了,对了干粮还是要带些,不知道船上什么情况。”沈书元交代道。 宵歌点点头,看了两人一眼,神情凝重的退了下去。 自自己跟着大人以来,似乎还真没见过大人,这种如临大敌的模样,这次的路途只怕不会平静了。 第218章 登船 三日后 京郊渡口 沈书元并没有和戚许一起,前一日宁峥来信,让戚许和他一起出行,戚许早早便去了镇国公府。 他到了渡口,看着面前的船,微微震惊。 “大人,这么大的船吗?”周围还没什么人,宵歌开口问道。 “确实少见,茌临渡口停这船只怕都有些勉强。” 他这些年在茌临县看过不少船,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而且还不是运货之用,不愧是皇家的排场。 渡口处人渐渐多了起来,沈书元看到下车的宋鸿旸,缓步上前:“宋大人。” “沈大人。”宋鸿旸躬身还礼:“当日在猎场,宁王受伤,本官陪同入宫赴命,不想沈大人居然又出事了,本官惭愧。” “此事本就是跶满无礼,和宋大人有何关系。”沈书元笑着说道:“此行宋大人也去?” 宋鸿旸点点头,他知道沈书元的疑惑,他身为典客本就负责掌管邦交和边关事宜,按说他去了,沈书元和杜蓝完全没有必要升官陪同。 但是此事,自己也没看明白啊。 “皇上安排自有用意。”他点头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自然,皇上安排谁能不去,只是有些奇怪罢了。 他站直身子并未再动,一直立在宋鸿旸身边,没过一会就看到了骑马而来的陆千一。 “陆大人。”两人弯腰行礼。 陆千一翻身下马:“宋大人,沈大人许久不见。” 沈书元起身笑了下,心中却疑惑更深。 “大人,戚将军……”宵歌看到小声提醒。 沈书元抬眸看去,来的是一排车驾,最前面的是骑马的宁峥,落在他的身后的是戚许,皇城侍卫左右而立,看来是齐王到了。 “拜见齐王殿下。”已经站在渡口的官员全都跪拜在地。 齐王秦初林,是皇后所出,皇上唯一的嫡子,却不是长子,还有一位豫王殿下,比他出生早上了三日,担了个长子的名声。 可就算这样,当初皇上赐名之时,皇后还是要了这个初字,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不过三日,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齐王走出车驾,看了一眼跪拜的众人,匆匆走下马车:“大人们请起,本王此次出行还要仰仗各位大人,不用如此多礼。” 沈书元跟着陆千一的身形起身,他当年中榜后,去拜见过一次齐王,和宁王对比,可得霁月清风四字。 但他知道,这不过就是表象。 他刚一转头,就看到姗姗来迟的杜蓝,在车驾的最后,站的笔直。 沈书元低头轻笑,此刻若不是齐王在此,只怕他已经急的跺脚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来迟了呢? 第268章 可沈书元却没看见,他唇边的一抹轻笑,完全落了齐王的眼中。 “登船!”齐王的视线并未逗留,出声说道。 沈书元稍微退开了一些:“让他们先上,我们不急,人不齐船又不会走。” 等到前面的车驾开始动,杜蓝的马车才驶了过来。 “怎么迟了?”沈书元问道。 “嗐,别提了,等下和你说故事!”杜蓝摇摇头。 沈书元知道只怕和前几日府中有蛇之事有关,便也没急着问,只是点点头。 等到众人都上了船,果然就像沈书元说的,他和杜蓝的房间相邻,戚许虽然不在他们边上,但也在另一边的船舱。 直到感受到船身颠簸,沈书元才起身走出船舱。 杜蓝也走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眼,走向一边,看着边上的风景,身后则站着宵歌和齐贺,也不怕谈话被人听去。 “怎么是齐贺陪你出来,府里出了事,我想着你祖母估计要给你安排几个高手呢。”沈书元打趣说道。 “别提了,齐贺虽然拳脚差点,但至少忠心,现在这个更重要。”杜蓝说道。 沈书元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蛇和你主家有关?” “是啊,估计是听到了跶满的事情,想着可以推脱一二,但说实话,跶满没事来对付我?我何德何能。”杜蓝冷哼一声。 他做了这么多年县令,还能看不清这些,当天出事,府里的下人都是他直接提审的,很快便问出了一二。 他们是旁系,分家多年,早些年分家的时候,府里带来的一些下人,是主家的家生子,有些人都已经没了,但他的子女居然还想着要回主家,说是父母遗愿,这遗愿还真够大的。 “我这边问出一二,主家那边也有些慌了,肯定是把事情一推干净,祖母想着主家那边还有余荫可受,也不想撕破脸。 说实话,这就是家里事,祖母说怎么办不就怎么办,伤了的人都让主家出钱医治了,便也过去了。 今早那边不知道发什么疯,要来给我送行,大门堵了半天,我的车驾才出来,我这一走,祖母是有事干了。” 沈书元摇摇头,杜家主家曾经做过先帝太傅,若说余荫确实不小,朝中现在还有些大臣,曾经是杜家门生。 问题是杜家子嗣不争气啊,一个从科举出来的都没有,现在的家主得了余荫,做到现在也不过是个国子司业,食四品俸禄,却只是个正六品的官员。 杜蓝这官职一封,就算是个文散官,其实也已经压他一头了,杜家主家急了倒也不奇怪。 “不过我看到了宋大人和陆大人,他们两为何会来啊?”杜蓝也有些不解。 “确实,宋大人本就熟识这些事情,他若去了,我们两人封官前去,是为何呢?陆千一,户部侍郎,此事若要说,和户部也是有些关系,但总觉得有些牵强。”沈书元也点头说道。 “还有,你看没看到,使臣团一个人都没见到。”杜蓝小声说道。 此事两人心中自然都有数,但这么大张旗鼓的登船,自然也有外人能看到。 各国使臣出使,一定都有自己的联系方式,走驿站那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肯定都会有暗哨之类的。 不然千里之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就算这么久跶满都没发现有异,今日这一登船,定然也会发现不对,只怕他们到时,跶满已经做出应对之策了。 第219章 当年的赏赐 两人一直在甲板上站着,周围也一直有人走动。 杜蓝转头看了看:“戚许呢?还跟着宁峥呢?” “他是武将,和我们不同,估计会给他安排一队人,负责一些人的安危,他可能正在布置呢。”沈书元说道。 “不过这船还真大。”他又嘀咕了一句。 “西雍现在造不出这么大的船了,手艺失传了。”杜蓝说道。 “怪不得,我说在茌临县都没见过这么大的。”沈书元点点头。 “这船可以住上百人呢,加上船上的随行人员估计要有两百多。”杜蓝看看四周说道:“船舱好像是五层,你说多高吧。下面是给下人住的,会小一些,也会矮一些,但已经很厉害了。” “我听我祖母说,这船当初造出来,下水之后,皇上就动了心思,觉得水战可用,只要改一些东西就行了。 谁知道,造船的那家人一次出行,雷雨天船触礁了,全家人都没了。”杜蓝说道。 “全家都没了,真的是触礁?”沈书元问道。 “嗐,这谁都能想到,据说没有追究的原因,就是因为人都没了,追究也没用,谁管啊?”杜蓝耸耸肩。 沈书元刚要说话,上面的船舱下来了人:“两位大人,齐王召大人们议事。” 沈书元和杜蓝对视一眼,都点点头,跟着他上去了。 齐王住在第二层,第一层风大,住的都是士兵,也方便巡逻,而且因为构造问题,房间相对较少。 第二层最为宽广,所以齐王随行人员都能住在这层,方便照顾。 “诸位大人请坐,本王就是随意聊聊天。”齐王坐在刚整理好的议事间笑着说道。 “宁将军你对赤州熟悉,觉得此行可有什么需要提前商议之事?”秦初林问道。 “路途遥远,事态随时有变。”宁峥显然是不想说。 秦初林也没有生气,依旧笑着:“那本王可就当出来游玩了,宁将军别一本折子参回去,说本王贪玩啊。” 第269章 “齐王多虑了。”宁峥一抬手,行完礼就退下了。 “唉,看来还是本王少不经事,宁将军怕本王误事啊。”秦初林看着他的背影说道。 杜蓝和沈书元对视了一眼,刚才应该和宁峥一起走的,这话一说,现在谁敢走了? “齐王殿下,本官想着,殿下这段时间正好再对跶满之事,深入了解一二?”宋鸿旸起身说道。 “本王闲来无事,最爱看书,要不麻烦大人写下来交于本王,本王定会仔细研读。”秦初林依旧笑着,说的话也很是谦卑。 “是,下官这就去办。”宋鸿旸起身离开了。 杜蓝一看他走了,悄悄戳了下沈书元,站起身说道:“齐王殿下,本官对跶满之事也知一二,正好可以和宋大人商议一番。” “去吧。”齐王点点头。 沈书元转头看着离去的杜蓝,他说了,自己怎么办? “沈大人,”秦初林主动开口:“本王到有一事,真的要麻烦沈大人。” 沈书元起身:“王爷吩咐。” 秦初林一挥手,立刻有人搬了个小桌放在沈书元面前,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之前就听陆大人说,沈大人水患之事处理的甚为得当,不知道可否写下一二,让本王研读?” “是!”沈书元起身行礼,然后便坐下提笔,这件事倒没什么不能说的。 毕竟文书都已入宫,皇上若是真觉得好,只怕很多大臣都知道一二。 这一写便写了两个时辰,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包括茌临县风土人情,为何如此处理,若是换了一处地方该如何处置,都写的清清楚楚。 沈书元将写好的文书呈上,便站在了一边。 之前陆千一还陪着,后面有事也已经离开,此刻这房间中只有他们二人,和几个站在齐王身后的奴婢。 “王爷,该用膳了。”慧业弯着腰走进门说道。 “这是慧业,贴身伺候本王的,以后若是有事,就吩咐他。”秦初林指着门口的人,对着沈书元说道。 “慧业公公。”沈书元点了点头,这人应该就是皇后指派照顾齐王的。 “王爷,时辰不早了,要不留沈大人一起用吧。”慧业笑着说道。 “恩,也好,摆膳!”秦初林说道。 沈书元垂眸应下,站在一边等着下人将桌子摆好。 只要来到京城为官,就不可能避开皇储之争,若说沈书元心中可有属意之人,那便一直都是齐王秦初林。 而今天齐王之举,应该也有向他示好之意。 等到膳食都摆上了桌,秦初林让沈书元坐下:“沈卿,船上的饭菜估计不会可口,这几日刚刚离岸还行,再过些时日,只怕就差了。” “王爷出行过?”沈书元轻声问道。 “几年前还是皇子的时候,随父皇出去过一次。”齐王点点头。 沈书元不再说话,边上的奴婢给他夹什么菜,他就吃什么菜,他口腹之欲本就不重,也没什么忌口之物,倒是方便不少。 “说你和戚许也是相识?”齐王开口问道。 沈书元垂眸:“在陵州见过几次,年龄相仿,能说上几句话。” “戚许这人,挺妙。” 齐王说完这句就不再开口,沈书元自然也不会询问。 等到用膳完毕,膳食撤下,秦初林还是没说沈书元可以走,加上他还在看之前的文书,若是有不解之处只怕还要询问一二,沈书元更是找不到借口离开。 “多年前,为了讨母后欢心,本王从各地寻了些字写的好看的,写了几幅百寿图……” 秦初林依旧看着文书,可说出口的话,却让沈书元微微一怔。 “当时有一幅,本王一眼就相中了,现在还在母后的福善宫里挂着。” “沈卿,”他突然抬头看着沈书元:“当初赏赐的一锭金子,可还在啊?” 沈书元立刻行礼,他是猜到可能是京中贵人,却真没想到会是齐王殿下。 “下官自然好好收着,只是并未随身携带。”沈书元说道。 “我自然是认不出你的,但这字,还是能看出一二。”秦初林笑着说道:“那锭金子是本王十岁生辰,父皇特地让人打了一批特殊的官印,用来赏赐用的,数量不多。” “多谢王爷赏赐。”沈书元俯身跪地行礼。 “起来,起来。”秦初林抬手扶住他的手腕,将人扶起:“没想到还和沈卿有如此渊源。” 沈书元轻轻点头。 第220章 戚许你长大了…… 宵歌看到沈书元一直没有回来,杜大人下来之后就进了船舱,不知道在写什么,只能一直站在楼梯口等着。 当看到沈书元出现的时候,他赶紧上前扶住他:“大人没事吧?” “你们吃了吗?”沈书元问道。 宵歌点点头,笑着说;“旬生现在长身体,饿一会就要叫唤,小的怎么会不吃。” 沈书元知道,他这么说是让自己放心,以后也不用记挂他们吃饭的事情。 “杜蓝呢?” “杜大人进了房就没再出来过。”宵歌说道。 “走,去看看他在干嘛。”沈书元说道。 两人走进杜蓝的屋子,就看到他的桌案上摆着一堆书,而他在低头看着,偶尔写上几笔。 “干嘛呢?”沈书元出声问道。 “宋大人带了一箱子和跶满有关系的书籍,给了我这么多,说让我看着摘抄,再递给齐王。”杜蓝摇摇头:“你刚回来?” 第270章 沈书元点点头:“齐王问了下水患治理之措,我写给他了,到了午膳的点,就留下用了饭才回来。” “早知道和你留在上面了,主要看到宁峥就那么走了,觉得我们再留下,齐王的火只能发在我们身上。”杜蓝边摇头边写。 “我帮你写一些吧。”沈书元挑选着桌面的书籍:“这几本我拿回去了,若是做的快,我就再来拿几本。” “你也写了一上午的字了,还是我自己做吧。”杜蓝说道。 沈书元站起身:“闲来无事,这船上也不好随意走动,找点事做,也挺好的。” 他搬着书回到了房间,才随口问道:“你一直站在梯口,可有见过戚许?” “见过,戚将军好像领着人在下层排查,每间屋子都要搜过才能住人,所以我和旬生都还没下去。”宵歌说道。 沈书元转头看来旬生一眼:“最近宵歌去哪,最好都跟着,两个人是个照应。” “恩,大人放心,小的知道,哥哥站在梯口,我在这就能看见,是怕两个人都在那等着,太扎眼了。”旬生端着沏好的茶说道。 “你们下去看看环境如何,现在天热,我们这是第三层也不潮湿,不行就在我这间打个地铺,也方便些。”沈书元说道。 “大人,”宵歌抬手给他倒上茶:“看这情形,到了茌临县,小的收拾好东西,让旬生单独回去吧,您身边还是带个人比较好。” 沈书元面色沉了下,宵歌说的确实在理,但…… “不了,京中的事情也很重要,主要是爹来了,你还能帮的上忙,旬生还是差些,你若不回去,我又要担心京中,担心爹,还是让我至少放心一头。” 沈书元顿了下:“而且没有你们,行事上我也没什么顾忌,虽有些不便,但也不全然没有好处。” 宵歌点点头:“那就听大人的。” 沈书元垂眸看书,心里却思绪万千。 齐王今天的态度很明显,是想要拉拢自己,这也挺正常的。 皇上提拔的三个人,杜蓝虽然是旁系,但杜家曾经是帝师,杜家现在的官职,也没有权利站队,所以皇储之争,他们应该不会参与。 戚许是武职,这样的人接触不好,很可能留下话柄,齐王这么聪明的人自然也看的清。 只是那句挺妙,定有用意,这次出行自己要多多注意。 难道因为戚许救了宁王,所以齐王以为,他已经站队宁王了? 不应该,那次相救之后,戚许和宁王并无接触,应该不会有此番猜想。 至于自己,想要升官,想要在京城站稳脚跟,就一定要选择一名皇储,这是最快的方法。 之前他确实想选齐王,但今日接触之后,却觉得此人心机深沉,表里不一,作为主子,这不一定是个好的选择。 “大人,大人……”宵歌急急喊道:“纸洇了。” “哦,有些出神,帮我换一张。”沈书元深吸一口气,低头看书,择选之后再抄于纸上。 晚上齐王没有再折腾众人,这一天眼看着就过去。 夜间天色暗了,甲板四周就算挂了几个灯笼,也看不清什么,沈书元悄悄摸出门,刚要探头往前走,就被一只大手拉回了房内。 “想去干嘛?”戚许轻笑问道。 “夜半三更自然是探美人香闺,谁知道美人会这般主动?”沈书元转身走进屋内,宵歌和旬生对视一眼,转身出去,准备先去下面的屋中候着。 戚许将窗户关上,吹熄烛火:“这满桌的书籍纸张,做什么呢?” “帮杜蓝干活。”沈书元捶捶肩膀:“今天写了一天的字。” 果然,戚许听到这话,放下佩刀,走到他的身边帮他捶着肩膀。 “你今天见到齐王了吗?”沈书元出声问道。 “恩,见到了,晚上交值之后还和他汇报过船上情况。”戚许说道:“我听说他还留你午膳了?” “恩,也就是吃了口。”沈书元说的漫不经心:“你觉得齐王如何?” “挺好的,面善,爱笑,似乎也不太计较,和宁王不太一样。”戚许说道。 “你当初和宁王也没近身接触,怎么就觉得不一样了?”沈书元问道。 “骑兵团他来见过,说过话,高高在上的,不如齐王让人觉得亲近。”戚许说道。 沈书元垂眸思量片刻,抬手握住戚许的手腕,一个用力将人压到身下。 戚许感受到他的动作,自然顺着他出力,直接躺在了床上,抱住他的肩膀。 沈书元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戚许,你记得你是朝廷命官,我今日再和你说下忠字。” 戚许没有出声,清知如此行事,此事定然重要,他屏息凝神,认真听着。 “忠字,又意忠君,此君只皇上一人,可懂?军,听令行,此令,没人能大的过皇上!” 戚许点点头,明白了清知的意思:“我懂!” 沈书元长呼一口气,就在戚许以为他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唇就被吻住了。 “今日一点都没看到你领兵的威风模样……” 戚许听着他嘀嘀咕咕的声音,就知道这人又开始计较了,只怕不好好安抚一番,还不知道要被记多久。 “明日早间,我会在中间甲板处练拳,你推开那扇小窗就能窥见一二。”戚许贴在他的耳边小声说着,说完还蹭上他的脸颊,亲了下。 第271章 “深得我意,戚许你长大了……”沈书元又偷了个香,心满意足的抱着人蹭了蹭。 第221章 使臣团可能在船上呢? 船上到了晚上,除了巡逻的士兵,就不会有旁人走动了,巡逻的排班戚许都是知道的,他好不容易摸来沈书元的屋里,自然也不想轻易离开。 “你不在屋里,若是有人找你不在怎么办?”沈书元小声问道。 “谁会大半夜的找我啊?”戚许贴着沈书元:“船刚离岸,这两天还能凑过来,走的远了,估计就不容易了。” 沈书元听到这话,放松的点点头,戚许能想明白这些事,那自己也不用多说什么了。 “齐王若是安排你什么事情,你自己斟酌一下,若只是船上的事情,就应下,若还有别的最好都拉上宁峥。”沈书元还是有些担忧,沉思片刻还是开口说道。 戚许笑了下:“我懂,不用事事担忧我。” 沈书元转头又亲了下他的唇瓣:“早点回屋,我这里也别随意过来,不过齐王既然都知道我们相识,那白天偶尔来屋里坐坐,也不是什么大事。” 戚许依依不舍的起身:“那我回去了,有事一定找我,你知道的,你叫我,我必来。” 沈书元点点头,又凑近亲了下他的唇瓣:“我不会和你客气的。”当然也不会随意牵连于你。 第二天早上,听到外面有动静,沈书元穿上衣服站在门边,正好能看到练拳的戚许,又不会让旁人看去他的身影。 戚许穿着开襟,整套拳法舞得虎虎生风,刚劲有力,一些没有当值的士兵看见,也围了上来,想让戚许指点一二。 一瞬间中间的甲板上就站了一排人,喊着口号练着拳法。 沈书元站在一边,眼神中满是欣赏:“宵歌倒杯热茶,等下练完了拳,送去给戚许。” “是,大人。”宵歌低头笑了下。 戚许他们这边刚收势,慧业就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手中托盘上放着一只茶盏。 “戚将军,王爷赏茶,说是刚练完拳,还是喝杯热茶,别喝了凉的伤身体。” 戚许一愣,看着茶盏,回身看了一眼,刚要说话,慧业又说道:“诸位都有,等下就端上来。” 戚许知道这是不能拒绝了,低头行礼:“谢王爷赏赐。” “大人,那我们的茶水还送吗?”宵歌悄声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冷着脸,不动声色的进了屋。 后面几日都风平浪静,齐王除了第一天召集了众人,后面几天除了早上去请安,别的时间也没再寻过旁人。 “大人,旬生说看到很多鸽子。”宵歌走进屋里说道。 “船离岸这么久,有些消息只能通过信鸽,让旬生别好奇这个。”沈书元交代道。 “小的已经交代过了。”宵歌点点头说道。 沈书元还在看着面前的书籍,那天拿来的他都已经理完,谁知道宋大人呈上去之后,齐王还真的看了,又问了一些事情,里面没写,几人便又分配了内容,继续摘抄。 “啊!”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沈书元立刻起身:“把旬生叫进来。” 宵歌赶紧出去,将准备前去查看的旬生拉了回来。 沈书元率先走了出去,宵歌和旬生跟在他的身后,听到动静的杜蓝也走了出来:“怎么了?” “听动静像是底层的货仓。”旬生刚才就站在梯口,听的清楚。 “旬生你去查看一下,远远看一眼,看得清就回来说给我们听,看不清就算了。”沈书元交代道。 “齐贺你和他一起去,小心点。”杜蓝皱眉说道。 看着他们两人离开,沈杜二人走进了沈书元的房间,看着外面,随时准备出去查看。 “大人,不会有什么事吧?”宵歌是担心旬生遇到事情,处理不好。 “齐贺心中有数的,不会有事,先看看,我们不派人去查看,却显得奇怪,怎么都要看一眼的。”杜蓝解释道。 过了一会,旬生二人回来。 “大人,说是底层有个货箱底部渗了些血迹,没什么大事,估计就是天气热,带的一些食材出的问题。”旬生说道。 “我们已经离岸几天,虽然上船的时候,下面放了冰,估计也就撑个三日,到了今日有些血水也不稀奇。”杜蓝挥挥手:“那么惨的叫声,还以为出来多大的事。” “你有没有想过,使臣团可能真和我们上船了?”沈书元轻声说道。 “那么多个人,怎么上船?装成齐王府的下人?图什么?”杜蓝不甚在意,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水。 “人,确实有点难,但如果只有脑袋,一个箱子也装的下了。”沈书元抬眸,瞄了他一眼。 杜蓝喝水的手一抖:“咳咳……别吓唬我,这可是船上,大家谁都逃不掉。” “逃?”沈书元不解皱眉:“为什么要逃。” “脑袋,船上,这要是化成厉鬼,我们有一个算一个!”杜蓝说道。 沈书元失笑出声:“你还信这个?而且冤有头债有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怎么没有,那个戌芒能放过你?”杜蓝说道。 “打死他的是宁峥,与我何干?”沈书元没心没肺的说道:“而且宁峥那样的杀神,有他镇船,什么厉鬼也出不来。” “你等等!”杜蓝突然起身,回到了屋里拿了东西,又走了回来:“临行的时候,祖母给我的两串佛珠,我还觉得没用,还好收下了,给你一个。” 第272章 “戚许会砍脑袋,他应该不用。”杜蓝双手合十拜了拜。 沈书元看着手上的佛珠,笑着摇头,却还是真心的谢过了杜蓝。 等到杜蓝离开,他抬手将佛珠递给旬生:“你年岁小,带着,万一遇到什么,别惊着。” 旬生本想拒绝,但看着沈书元眼神中的真挚,赶紧抬手接过:“谢谢大人关心。” “别打听不该打听的,有些流言蜚语听见了,就回来说给我听。”沈书元交代道。 “是,那小的去忙了。”旬生握着佛珠开心的走了。 “旬生好像一息之间就懂事了。”宵歌有些欣慰的叹了口气:“还好那时大人没有心软。” “那是他秉性尚可,不然那样的敲打也没什么用处。” 沈书元刚低头喝了口茶,就看到慧业走了进来。 “慧业公公。”他起身行礼:“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王爷觉得水患之事,还有几处不甚清楚,想邀大人相谈一二。”慧业笑着说道。 “王爷客气了,本官整理衣衫,这就过去。”沈书元弯腰行礼,眼眸中却多了几分深意。 宵歌看着离开的慧业,凑到沈书元身边:“大人,为何齐王殿下一找您,宵歌这心口就跳个不停。” “别担心,我去去就回。”沈书元换上官服,走了出去。 第222章 观棋不语真君子,真不了一点 沈书元走出门,就看到持刀站在梯口的戚许,两人对视了一眼,他就转身上楼了。 “王爷!”他走进议事厅躬身行礼。 “沈卿不用太拘束。”秦初林站起身,似乎很是亲切的走上前,拉住沈书元的手腕:“你来看看。” 桌面上是西雍的水系图,秦初林指着图纸:“你和我说说,如果这处有水患,如何处置比较好?” 沈书元低头看了一眼,心里却微微一怔,这幅水系图为何和自己的不同? 他视线快速扫过全图,记下了大概,才说道:“王爷,各处地势和百姓情况都会有所不同,只看这么一张图,下官给的方法也不定有用。” 秦初林点点头:“说的有道理,那还是你上次写的,本王问你动用库银,你可想过后果?” 沈书元退了半步,恭敬行礼:“想过,若是水患未来,下官就自掏腰包贴补上,瞒过朝廷督查。 若是真的闹了水灾,功过相抵,皇上体恤下官,还可能帮着把这库银补齐。” 秦初林笑着指了指他:“沈卿啊,你这点是本王最喜欢的,不迂腐。” 沈书元低着头,并没有说话。 “当初水患将至,孟将军似乎都派人驻守在了茌临县外,他怎么知道?”秦初林看着舆图,看似随意问道。 沈书元依旧没有抬头:“当初下官遇险,县中人手不够,向孟将军寻求帮助,加上县中有人闹事,便惊动了将军亲自来了一趟。” “遇险?”秦初林有些诧异抬头:“水患之事处理得当,怎么还会遇险呢?沈卿没事吧?” “转移百姓的时候,遇到了走山,下官愚钝,原先并未见过,也不知此事过多凶险,才会遇险被救,早已没有大碍,谢王爷关心。” “走山之势本王也未亲眼见过,可随便一想便知当初凶险异常,沈卿还是要多加注意。”秦初林眼神中满是关心,似乎真的担忧至极。 “多谢王爷提点,下官谨记。”沈书元低头说道。 两人随后又闲聊了几句,沈书元便退了出来,下楼的时候戚许已经不在了,他眼神中微微有些失望,随即快速走进屋内。 “纸,笔!” 宵歌刚将东西摆好,沈书元便快速提笔,将脑海中记下的水系图画出。 “西雍舆图。”他出声说道。 宵歌赶紧转身取出,递给沈书元。 他低头将两幅图纸重叠对比,果然两幅的水系图并不相通,齐王的那幅多了两条水系走向,但,这是为何? 若按这张图上所示,走水路就变得合理了,因为这船可以直接抵达赤州。 不对,这一条水系较窄,只怕水深也不够,这艘船过不去,但若是另一条条,可以直接到靖南,由靖南下船转到赤州,会比从陵州少了近一半的路程,也是合适的。 可真的会直接去靖南吗? 而且这张图…… 齐王真的是让自己去商议水患之事,还是就是为了让自己看到这张图? 自己手上的舆图是到了京城才置办的,按说这些年若有变动,这张图上也该有,若是没有变动,齐王拿着一张有问题的图,又是何意呢? “沈大人。”宋鸿旸站在门外行礼。 “宋大人,快请进,是有何事?”沈书元起身回礼。 “听说齐王让你过去了,本官想着是不是问刚才的叫声,便来问问可有什么需要做的?”宋鸿旸进屋说道。 沈书元神色一凛,齐王一点都没提,自己的注意也都被这张水系图吸引了,还真忘了这件事。 “宋大人别担心,王爷叫我去还是问水患治理之事,这种小事应该已经有下人禀报过了,又没出什么大事,王爷也没必要挂怀。”沈书元说道。 “说的也是,那本官就不打扰了,沈大人这是看舆图呢?”宋鸿旸随口说了句。 “是啊……”沈书元眼眸微垂,抬手拿起画的水系图:“这份舆图是我到京中才置办的,总觉得和我记忆中的水系图不同,估计是我记错了。” 第273章 宋鸿旸听到他这么说,也不好意思离开,只能走了两步上前查看:“哦,那是沈大人记错了,这张水系得有二十多年的了,沈大人肯定是看书看岔了。” “那肯定是本官记错了,上了船,天天晕乎乎的。”沈书元笑着说道。 “是本官的错,天天让沈大人摘抄,估计也是从哪本古书中看到,便记了下来。”宋鸿旸笑着说道。 “是啊,若是按这个水系,我们还能直接到赤州呢……”沈书元不好意思的将水系图放下:“上了船这日子都过的迷糊了。” “那沈大人好好休息,今日摘抄之事也不急,便别看书了,出去看看水。”宋鸿旸笑着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沈书元敛起脸上的笑意,开始回忆和水系有关的事情,按说改变水系,这是大工程,不论是人力还是财力都免不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自己像是从没在书本中看到过呢? 想了想他站起身,走到了边上杜蓝的屋里,谁知道戚许居然在这,两人还在下棋。 “你还会下棋了?”沈书元语气中满是酸味。 戚许自然听出,他叹了口气:“齐王这两天总是召我陪他下棋,我不会,都推了,他就去找宁将军,宁将军让我一定要学会,他说他最多再下两天。” “那为何不来找我学啊?”沈书元皱眉问道。 “嘿嘿,我说你这表弟要吃味吧?”杜蓝笑着耸耸肩:“你最近太忙了,齐王动不动就召见,不像我,闲着呢。” “好意思说,你招惹的宋鸿旸,结果做了一半,事情都丢给我了。”沈书元坐到戚许身边:“别下这。” “哎哎哎,你这人干嘛?观棋不语真君子,你干嘛?”杜蓝气呼呼的说道。 “他不是要学吗?我教他啊,不出声怎么教?”沈书元说的理直气壮,顺便抬手悄悄掐了下戚许的腿。 “你这就没意思了,先让我们下完这局,然后我两下,让戚许看着,看他能学会多少。”杜蓝挥挥手说道。 沈书元看了下棋面,戚许输定了,便点点头:“好啊,宵歌去沏壶茶,用杜兄的茶叶。” 杜蓝叹了口气:“说实话,这弟弟一天到晚缠着哥哥,都是小孩的把戏,你这么大人了……” 沈书元抬手握住戚许的小指,笑着说道:“你管我!” 戚许自然不会反驳,随着他胡闹。 杜蓝看到这个被握住的小指,只觉得脖颈处一寒,自然也说不出什么。 第223章 齐王的心思 三人难得悠闲的在屋中下棋,还顺便一起用了午膳,直到戚许要去换岗,他才离开。 “说吧,来我这做什么。”杜蓝问道,他知道沈书元一定是有事,但他没说,就代表不想让戚许知道。 虽然是表兄弟,但也要有小秘密,他懂! “宵歌。” 听到沈书元出声,宵歌将水系图摊开摆在桌面上。 “这个你见过吗?”沈书元问道。 “水系图?”杜蓝起身仔细看着:“这个是早些年的了吧?我在书中见过。” “这两条水系,为何不用了?杜兄可知一二?”沈书元问道。 “哦,这个倒是听说过一些……”杜蓝点点头,想了下说道: “这条,你看比较窄,据说是有年走山,灾情还比较严重,好像边上的两座山都塌了,河水直接被拦腰截断,后面据说疏通的话,可能会搭进去不少人,加上堵上了之后,觉得对当地也没什么影响,就没管了。” “这一条,其实没有堵上,但不能行船了,说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基本都推到了靖南王的身上,但按时间来算,当时靖南王应该还未去封地呢。” “为何不能行船,看着走势河道不窄啊。”沈书元不解问道。 “说是河底打了桩子,船是过不去的,但不影响水势,毕竟这里要是堵上了,靖州内可就没有河流了。”杜蓝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没有继续再问,若是按照杜蓝的说法,书中没有记载倒也说的过去了,这两件事都没动用大的人力和钱财,官府不给宣扬,自然不会有人特地去写了。 他问明白这些事,就起身回到了屋里,宵歌却有些不解:“可以走船,不好吗?” 沈书元摇摇头:“地势走向,水系分布,朝廷动了,对外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对内谁知道呢?” 可能觉得国运不畅,风水有碍,动了不就动了,朝中知情人士谁敢说一个不字啊? 只是齐王让自己看到这张图的用意,就值得深思了。 戚许刚领队巡岗到第二层,就被齐王召见了。 “齐王殿下。”戚许恭敬行礼。 “戚将军可学会下棋了?来陪本王下一盘。”齐王笑着说道。 “回王爷,末将棋艺不精,恐会扫了王爷兴致,还是让宁将军陪您吧。”戚许不明白,这个王爷怎么就执着于和自己下棋? “下棋和行军布阵还是有些关系的,戚将军还是应该学一些,这样,本王猜一猜,这船上定有会下棋的高人。”秦初林笑着说道。 戚许想着,你快点去找到高人放过我吧! “慧业啊,你说沈大人会不会下棋?”秦初林随口问道。 “王爷这不是说笑吗?沈大人博学多才,就连皇上都夸不绝口,怎么可能不会下棋呢?”慧业笑着说道。 第274章 “戚将军啊,我和沈卿下一盘,你站一边看上一看可愿意?”秦初林问道。 “末将遵命。”戚许行礼说道。 慧业笑着点头,就走出去请沈书元去了。 沈书元听到齐王找他下棋,还有些不解,不过上午去见他已经换了官服,此刻倒是直接就能走,谁知道一进屋,就看到站在一边的戚许。 沈书元面上不显,恭敬行礼:“拜见王爷。” “来,沈卿不用多礼,坐。”秦初林指着对面位置:“本王这几天一直想找戚将军下棋,他就是说不会,本王想着和你下一盘给他学学。” 沈书元知道,这是他们三人在屋中下棋的事情被齐王知道了,可戚许学下棋本就是为了应齐王之约,他心中应该也清楚,那现在叫自己来敲打一番又是为何? 沈书元坐下身,等着齐王先落子。 戚许站在桌子侧面,眼睛看着棋面,视线却只落在沈书元的指尖。 棋局过半,齐王叹了口气:“沈卿,棋局也如人生,不能总是一味逃命,这气口逃着逃着就没了,本王这一落子可就是死局了。” 沈书元局促的抬手擦了下额间的汗:“王爷说的是,是下官软弱了些。” 一盘棋下完,不用说沈书元自然是输了,秦初林似乎很是无聊的抬手,将剩余的棋子撒在棋盘上:“还以为沈卿能给本王一些惊喜呢。” “下官定会好好钻研棋艺。”沈书元跪在地上说道。 “行吧,本王也累了,你们都先下去了吧。” “下官告退。” “末将告退。” 秦初林看着二人走下楼梯,并未有一句交谈,眯了下眼睛:“可看仔细了?” “老奴看仔细了,这戚将军的眼神……”慧业捂嘴笑了下:“总是偷偷的看着沈大人呢。” 秦初林转身看着棋盘,拿起一粒棋子:“也就是说,本王若是想让戚许为我所用,只要能拉沈书元入局,他也就会乖乖就范了。” “只是王爷,”慧业走到他的身后帮他捶着肩膀:“这沈大人一看就清高的不行,戚将军这样的莽人,怎么能入他的眼呢?” “沈书元自然是不可能看上戚许的,他现在算是父皇跟前的红人,以后前途不可估量,别说是戚许,就是本王,他也不会愿意纠缠。 可是重要吗?只要戚许的眼睛,在他的身上,那就行了。 不管沈书元是不是真的愿意为本王效力,只要戚许觉得他会,自然心中就会有些偏颇。 本王再给他点可以和沈卿亲近的机会,他自然就会听话了。” 秦初林随手将手中的棋子丢出:“沈书元这人心思深沉,要小心应对,虽然本王想要戚许,但也不想和他结仇,和这个人结了仇,就算真的拉拢了戚许,也是本王亏了。” “王爷不怕他去投靠宁王吗?”慧业说道。 “呵,就我那个蠢弟弟,他看不上,戚许救了他,这么好的机会,他都不知道拉拢一二,还只是和我抢去赤州的机会,我还真要谢谢他。”秦初林冷哼了一声。 “杜大人似乎和戚将军关系也不错。”慧业说道:“是不是?” “不用,杜蓝和他一看就是君子之交,没什么用处。而且杜家也有杜家的麻烦,沈书元没有家世,有时候欺负了也就欺负了。” “我就是把他打包送给了戚许,这个闷亏他也只能往肚子里咽。”秦初林眼神中出现了一抹狠厉。 “王爷的意思是?”慧业弯腰问道。 “我就说说,戚许这个人一看就正直,我真的做了,他一不会碰,二还可能因为我玷污了他心中之人,记恨上我,反而半点也不会感激的。” “哼!”秦初林冷哼了一声:“好男风,你说他是只喜欢沈书元的那张脸,还是别的?” 慧业立刻说道:“老奴回京城就去搜罗一下,这好看的脸。” 秦初林满意的点点头,又转头看了一眼棋盘,眼神瞬间变得阴暗。 沈书元还真是不好对付。 第224章 算计沈书元 沈书元跟在戚许身后下了楼梯,看着他继续去巡岗了,才转身回了房间。 “大人,没什么事吧?怎么突然叫你去下棋了啊?”宵歌担忧地问道。 “哼!”沈书元冷哼了一声:“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还以为齐王准备拉拢我为他所用,谁知道人家看上的是戚许!” “看,看上?”宵歌端着茶盏的手一颤。 “因为他是武将,你在想什么?”沈书元摇摇头。 “哦……”宵歌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是宵歌想多了。” “不过也正常,皇后一系缺的就是个大将军,宁王的舅舅虽不是手握重兵,却也驻守一方,有总比没有强。”沈书元说道。 “可戚将军,现在也没什么啊?”宵歌不解。 “戚许无根无脉,身为武将,又是皇上眼里看的到之人,这意味着,两年之内,戚许必定领兵!”沈书元冷笑了一下:“只是兵多兵少而已。” “那看上了戚将军,为何让大人去下棋啊?”宵歌问道。 “戚许也在屋里,他啊,现在就算知道一些装腔作势之举,却瞒不过有心之人,他的眼神时时都会落在我的身上,只怕是被看出了心思。”沈书元想到戚许的眼神,嘴角的笑意瞬间温柔。 “那被齐王知道了,怎么办?”宵歌担忧地问道。 第275章 “你以为齐王能想的那么深吗?估计现在他就是以为戚许看上我了,准备用我吊着戚许呢。” 沈书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想要拉拢戚许,只要戚许没有为他人所用,那么在朝堂之上,不仅他,只要是皇后一系的大臣,都会帮戚许铺平前路。 而我,也能借着齐王的势,再往前走一走,双赢之局,且先玩着吧。” “大人,宵歌怎么觉得会引火上身呢?”宵歌还是有些担忧。 “宵歌,朝堂除了皇上,就是储君,现在储君还未选定,亲王皇子便为次之,他们看中之人,逃是逃不掉的。 而且朝堂局势风云诡谲,千丝万缕,彼此牵系,很少有撕破脸的时候,最多日后知道了,在有些事情上难办些,不用想的太严重。” 沈书元笑着安慰他,便又低头看着面前的西雍舆图。 宵歌却笑不出来,这人是王爷,大人现在想做的事情,无异于与虎谋皮,更何况他说的轻松,到时定然还要护戚将军周全,哪是那么容易的啊。 但又像大人说的,逃似乎也是逃不开的…… “旬生呢?”沈书元问道。 “哦,在下面的下人仓里,下面还是有点东西的,让他每天去清点和看一会。”宵歌说道。 “我们也没带什么贵重的东西,你们若是有就拿上来,也别让他一个人下去。”沈书元交代道:“再有几日就要到俞南渡口了。” “小的去问过,这个渡口是不靠岸的。”宵歌说道。 沈书元低头看着舆图,唇角一弯,一定会靠岸的,就是不知道会用什么法了。 要是没记错,宁王的表兄,就在此处任职,这次齐王离京的时间不会短,一定会在此处给宁王找些事做的。 可沈书元虽然算到了此处,却没想到靠岸的理由,居然会是他自己。 第二天早上,齐王站在甲板处作画,画完之后召集船上官员前来赏鉴,宁峥虽然没兴趣却也没法拒绝,他都要去,戚许自然也避不了。 这艘船的第二层中间甲板是不相连的,所以戚许在第三层的中间练武,才会被站在上面的齐王看去。 沈书元还在屋中摘抄,就听到上面似乎热闹了起来,就连梯口都站了些人,他还没说让宵歌去看看,就有人前来敲门。 “沈大人,王爷在上面作画,邀请各位大人品鉴。” 沈书元点点头,站起身,就算王爷在甲板处作画,这些下人也有该做之事,怎么会聚在梯口? 他虽然不解,但还是起身出门,上了二层才看到自己到的最迟,看来是特地最迟通知的他。 沈书元没有说话,也没有往前挤,环顾四周看到了站在内侧的宁峥和戚许,他微微皱眉,可还没等他想清楚,齐王就看到了他。 “沈卿,你快看看本王的这幅画。”秦初林举着画,快步走向他。 沈书元刚准备弯腰行礼,就觉得齐王走来的速度似乎太快了些,而自己也才从走梯口往里走了一步,这个位置有些危险。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齐王惊呼了一句:“沈卿小心!” 沈书元察觉不对却已经来不及,被齐王抱着腰拽下楼梯,从上面滑了下来。 “唔……”沈书元在颠簸中只觉肩膀一疼,下意识想要抬手摸去,却被齐王抱紧双臂,无法挣脱。 秦初林特地最后通知的沈书元,而画自然是一早就画好了,武将都被他拦在了里面,文官也都挨在他的身侧,看到沈书元上来,他举着画作过去,本就挡住了大多数人的视线,他们是看不清沈书元站没站稳的。 而此刻摔下楼梯,他更是将沈书元稳稳护住,看上去就像他确实是救人的一般。 “齐王……” “齐王殿下……” “拉,拉住啊,哎呀你们这些蠢才~!”慧业着急忙慌的跑过去,差点也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甲板间的楼梯不高,等到众人跑过来,两人早就已经落到下层了,边上的下人围成一圈,上面的人也看不清情况。 “沈卿,没伤着吧?”秦初林急急起身:“御医,快宣御医!” 沈书元的双手终于被松开,他抬手捂住疼痛的右臂,扭头看去,血? “沈卿你伤着了?”秦初林挥开他的手,用自己的手一把捂住他伤口,焦急的帮他止血:“御医呢?” “王爷,王爷,您没事吧?”慧业冲到他身边,推开围着的下人:“快,先来看看王爷!” 沈书元感受到肩头的疼痛,直接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沈卿?沈卿?”秦初林刚要将人抱起,戚许已经走了过来,小心将人托起靠在自己怀里。 而秦初林挣扎了几次都没有起身,似乎也是伤着了。 宁峥看着这一片混乱,脸色凝重,他就知道这艘船上的人只要聚到一起,定要出事。 慧业将秦初林扶起:“王爷,还好吗?” “先看沈卿,将人,将人送到本王的寝卧,让御医前来查看。”秦初林急急说道。 “王爷也伤着了,寝卧怎能让出,沈大人的房间就在这处,扶进去很方便!”戚许垂眸说道:“末将先将沈大人送回去了。” 齐王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扶着腿倒抽了一口凉气。 宁峥挑眉看了一眼戚许,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沈大人的下人不是在这吗?让他扶吧,戚将军你将王爷扶回去吧。” 第276章 “先,先送沈卿。”齐王似乎真的担忧:“本王要等御医诊治完才会回屋。” 戚许不再说话,扶着沈书元转身就走。 沈书元在到了屋门口的时候,悄悄的捏下他的小指。 第225章 演技大爆发,都来比一比 戚许扶起沈书元,看着他肩头的血迹,眼神一暗,周身杀气四起。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感受到小指被捏住,却只是让他的杀意更甚,直到感受到清知的拇指轻轻的擦过他的手心,他身上的气势才有所收敛。 他将人放到床上,知道再多的,也不该他做,才冷着脸,退到了门边。 宵歌上前,将沈书元的鞋袜脱去,放下床幔,解开他的腰带,这身上穿的是官服,也就带了这一身,此刻只怕还要找个绣工好的丫鬟,想办法缝补一下了。 似乎是动静太大,沈书元悠悠转醒,缓慢起身抬手捂住肩头,眉头轻蹙:“王爷呢?可还安好?” “沈卿勿你念,本王没事,等着御医来帮你诊治。”听到了沈书元的声音,秦初林赶紧说道。 “王爷在这?”沈书元似乎想要掀开床幔行礼。 “沈卿别动,不然本王还要起身扶你。”秦初林说的真切。 沈书元抬眸看了一眼宵歌,其实身形压根没动。 宵歌放下床幔,转身跪地:“王爷请勿怪罪,大人现在只着里衣,也不好下床行礼。” “御医呢?”秦初林又问道。 御医其实早就到了,但没有传唤也只能站在门外,听到这一声立刻走进屋:“王爷。” “别行礼了,快去诊治。”秦初林皱眉说道。 御医连忙点头,掀开床幔看了一下沈书元肩头的伤,他的眼神一变,迅速恢复正常,又探了下脉象。 “王爷,估计是被楼梯上的铁钉刺伤,伤口没有大碍,只是沈大人受了些惊吓,服两贴药就可以了。”御医弯腰说道。 “伤口快点包扎好。”秦初林担忧的说道。 御医点点头,转身掀开床幔,帮沈书元处理起了伤口,床幔间时不时传出一两声抽气和压抑的痛呼声。 戚许站在门口一半身形在内,一半在外,眼睛一直看着外面的动向,似乎不太关心屋内的情况,可他握住刀鞘的手,却越收越紧。 看到御医包扎好伤口,秦初林又说道:“慧业你跟着去,这药亲自盯着,别出了纰漏。” 御医此刻可不敢走:“王爷是不是也查看一二?” “本王没事,你们先去煎药!”秦初林挥挥手。 御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低着头走了。 秦初林在这,别的官员自然也不能走,都在门口站着,宁峥看着这闹剧,等到御医和慧业走远了,才上前说道:“沈大人此刻也要休息,王爷一直在这,他也拘束。” 秦初林似乎才反应过来:“沈卿不用拘束,本王这就回去了。” “嘶!”他站起身就想走,却忘记身上有伤,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慧业公公此刻也不在,戚将军你护送王爷回屋,本将查看一下楼梯口。”宁峥说道。 戚许垂下眼眸:“是!” “王爷,得罪了,末将扶您回去。”戚许抬手扶起秦初林,走出了沈书元的屋子。 王爷一走,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宵歌让旬生守在门外等着煎好的药,他则关上门,回屋掀开床幔:“大人,怎么会没站稳呢?” “我行的端坐的正,何时不稳过?”沈书元转头看了一眼肩头的伤口,刚才御医已经上了药包扎过了。 “拆开看看,将他敷的药洗了,换上道人给的。” “大人是觉得……”宵歌皱眉,看了一眼门口,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我就是不懂医,也能看出这是利器所伤。” 沈书元看着伤口,眉尾微挑,所以齐王才会急急用手来捂住伤口,只怕就是那只手扎的,为了掩盖血迹才会那么做。 “等下送来的药,我若是服下之后不好,不要紧张,也找个机会和戚许透露一下,就说我是装的。”沈书元交代道。 “不好?大人,难道齐王?”宵歌前两天还没担心完,今天就出事了。 “他不会让我不好的,我若是死在这,赤州他都去不了,他不傻,他只是想要靠岸。”沈书元哼了一声。 “但记着一定要和戚许说,我是在演戏,刚才我装晕捏了他的小指,你再和他说我是装的,他应该会信上八成。” 宵歌知道,大人是怕他自己不好,戚大人应付不来会出事。 “那可要交代杜大人什么?”宵歌问道。 “他?为官那么久,是白干的吗?你看到现在,他可有来探看一下?他不用我们管,自然会明哲保身。”沈书元思量了一下: “记得还要和戚许说,船要是靠岸,齐王要下船的话,无论如何都要拉着宁峥一起。 若真的遇到什么事,他的手上不用留活口。” 宵歌点点头:“大人放心,宵歌定会办妥。” 宁峥带着人查看了一下楼梯,果然没看到什么铁钉,沈书元肩上的伤口,也没滴落什么血迹,也看不出到底是在楼梯上伤的,还是落地才伤的。 “走,回屋!”宁峥大手一挥,就先回了屋。 “将军,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丁楚不解的问道。 这次是出行,管家丁福自然不能跟着,跟在宁峥身边的是他的儿子丁楚。 第277章 他虽然年岁比宁峥小上几岁,但也是从小就跟着宁峥一起习武,这些年在赤州也斩了不少跶满人。 “这段时日,齐王隔三差五召见沈书元,我还以为他还是想要将他纳入麾下,没想到是看上戚许了。” 宁峥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说实话,他若真的拉拢沈书元,那只小狐狸还真有可能和他走上一路。” “小狐狸?”丁楚不解。 “沈书元啊,别看他云淡风轻,不沾烟尘,内里这心肠谁知道什么颜色的。”宁峥放松的靠在椅背上。 “若真让他和齐王走到了一起,齐王的赢面可就大喽。” “您刚才不是说了吗?齐王要的是戚将军,不是沈大人。”丁楚笑着说道:“那这赢面不就小了吗?” “戚将军不如沈大人吗?”丁楚想了想:“我还挺喜欢戚将军的。” “喜欢就和他多结交结交没坏处,戚许这个人值得交往,但沈书元嘛,一半一半。” 宁峥站起身,推开门,看向梯口处,御医应该刚熬好药,此刻正在往齐王那里赶,戚许的身影还未看见,只怕还在看齐王演戏呢。 也不知道戚许是不是能看的出来。 第226章 憨,还是不憨? 戚许扶着秦初林走回屋内,他屋内伺候的人多,进了屋总不能还让戚许帮忙,一堆人都围了上去。 “无妨,本王没事,沈卿那么个文弱之人,别吓病了才是。” 秦初林说完这句,担忧的抬头,看着戚许说道:“最近麻烦戚将军,多去帮本王看看。” “末将知道,王爷还是先保重身子,到赤州路途还远。”戚许规矩说道。 “我还能不知道自己嘛,我没事的,这楼梯别看不高,若是本王没护住,只怕摔的不轻。”秦初林似乎又碰到了哪,倒抽了口气,却又强打着精神忍住了。 御医将药材配好,便匆匆赶来,本想到屏风后查看伤情,齐王却偏说伤的不重,无碍。 他自然只能在桌边查看,等看到大片的擦伤和淤青后,他又是跪地好好劝说了一番。 “王爷金枝玉叶,要万分保重啊。” “本王无事,这些伤不算什么,你这几日好好照顾沈卿,听清楚没?”秦初林说道。 “下官知道。”御医点点头说道。 “王爷,您早些休息,末将还要安排人再查看一下船体,先告退了。”戚许开口说道。 “好的,麻烦戚将军了。”秦初林点点头说道。 戚许退出屋外,眼神冷漠的下了楼梯,准备去安排巡查事宜。 宁峥看着戚许走出来,拍了拍丁楚的肩膀:“看到了什么?” “戚将军啊。”丁楚笑着说道:“但是不是有些生气?” “生气?那叫杀气!” 宁峥转身回屋:“怪不得皇后一脉,一个武将都拉拢不到,原来都是用这种蠢办法。” “什么办法?蠢吗?”丁楚没看明白,好奇问道。 “齐王应该是看出戚许和沈书元有些交情,所以想借着沈书元的手,拉拢戚许,这想法吧也不算错,但这方法吧,蠢! 你以为他在演什么?他想让戚许看到他体恤下臣,还想让戚许感激他救了沈书元。” 丁楚了然的点点头:“但戚将军能看出不对吗?我觉得戚将军挺憨的。” 他说完低头笑了下,宁峥抬手点了下他的头:“憨?能上阵杀敌的,有几个憨的?” “离京前,敕珏侯府有谁进去过,你知道吗?” “这个我知道,京城都传遍了,戚将军和沈大人啊,都在说他们能进侯府的门,这次回来之后,肯定会升官的。”丁楚说道。 “可同时进门的还有贤然道人,这可是孟炎的旧识,戚许本就是孟炎的兵,他能进门也不算奇怪,可沈书元呢? 他要不是因为贤然道人,要不是因为戚许,不管是因为谁,他和戚许的关系都不会像他说的那样。只是因为靖州同行,所以相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戚许认识他,了解他,就连我都不相信沈书元会站不稳,戚许会信? 所以齐王以为自己走了一步好棋,可实际上却是把两个人都得罪了。” 宁峥笑着说道:“拉拢武将,先结仇,这步棋本将还真没见过!” 丁楚听他这么说,也觉得齐王太蠢了,跟着笑了两声。 沈书元看着送进来的药汁,抿了下唇,一口饮尽,便躺回了床上。 半个时辰后,他果然就发起了高烧,就算他之前交代过,宵歌还是担忧的不行。 但也没办法,只能又去寻了御医。 御医查看过,只说可能伤口有些深,受了惊吓,这些日子在船上本就休息的不好,才会烧的这么厉害。 宁峥听说人发烧了,只是摇摇头:“文官,这身子骨是真的弱。” 可这出戏,他就算没兴趣,还是容不得他拒绝,没过一会就被齐王叫去了。 “王爷。”宁峥弯腰行礼,就看到戚许也走进了屋。 “沈卿似乎烧的有点厉害,御医说需要一些药材,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在哪靠个岸?”齐王担忧地说道。 靠岸?宁峥诧异抬头,终于知道今天这一出为什么会唱的这么响了。 “一定要靠岸吗?”他出声问道。 御医擦擦额间的汗,他也不知道怎么会烧的这么厉害:“还是要靠岸,采办些药材,烧的有些太凶了。” 第278章 宁峥点点头:“末将去看看,若是需要,就安排在俞南渡口靠岸。” 他看到自己说出俞南渡口靠岸的时候,齐王非常细微的动了下,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了些。 真是在这等着呢? 戚许是不懂这些的,他只知道清知烧的厉害。 等从二层下来,戚许皱眉想了下,还是没忍住走进了沈书元的屋内。 “戚将军。”宵歌给了他一个眼神:“大人现在正烧着,只怕也没法和将军说话。” 戚许看到宵歌的眼神,知道他是有话和自己说,估计是清知交代了什么:“听说沈大人烧的厉害,就想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不知道将军能不能安排人帮小的搬些东西,在下面的仓房里。”宵歌说道。 “本将不当值,我陪你去。”戚许又看了一眼床榻,只是床幔放着他看不分明,只能担忧的转身走了。 他听到宵歌说清知是装的,稍微松了口气,但又听到他说如果靠岸如何应对,心里便又升起一丝疑惑。 船上的是御医,哪是清知演戏就能瞒过的,刚才御医的模样是真的着急,而且有些意外,所以清知应该确实烧起来了。 想明白这些,他走上船舱敲响了宁峥的门。 “宁将军。”戚许规矩行礼。 “坐吧,不用拘束,这次你跟着来,本将省了不少事,当初看你在西郊大营的做派,还觉得没规矩,现在看看,从西北出来的,怎么会没规矩呢。” 宁峥不经意的摊开面前的舆图。 戚许低头看去,知道宁峥应该也有想法,他主动开口说道:“我和沈大人一见如故,在陵州的时候就关系甚深。 刚才他让下人和我说,若是船靠岸了,出事的话,别留活口。” “他不是烧起来了?”宁峥不经意地问道。 “还未喝药的时候,就交代了。”戚许说道。 宁峥看舆图的动作一顿,舔了舔唇:“这个沈清知,还真的什么都知道啊!” “本将想想啊!”他站起身走了两步:“他应该还说了,不论如何都要拉着本将吧?” “说了!”戚许点点头。 宁峥笑了下:“那你都这么说了,本将肯定哪都不去。” “那末将也是!”戚许冷哼一声:“末将孑然一人,死不足惜。” “你威胁我?”宁峥站定身子,认真的看着他。 戚许缓缓抬头,眼神中没有一丝畏惧:“是!” 宁峥缓慢点头,心里却给齐王点了一炷香,你说这种人,你惹他干嘛? 随即他又想到,戚许的这个不留活口,不会是连齐王一起杀了吧? 第227章 要好喝的茶盏 戚许和宁峥说完话,下到三层,正好看到宋鸿旸,他抬手行礼。 “宋大人,正好,稍后船会靠岸,本将正准备和你说一声。” “戚将军!”宋鸿旸抬手回礼:“听说沈大人烧起来了?严重吗?我也不知道是去看还是不去,去了又怕打扰。” “本将刚去看过,人还迷糊着,宋大人就是去了,也无用。”戚许说道。 “哎呀,怎么好好的就摔下来了,不过这梯口确实窄了些,还好是齐王看见了,拉上一把,不然还不知道伤成什么样。” 宋鸿旸说的真切:“齐王待人和善,君子做派,可身为皇子,太过仁德也不好啊。” 戚许点点头:“确实,王爷金枝玉叶,不该为了臣子伤了自己。” “是啊,还好没出大乱子,等到沈大人好起来,也要好好感谢王爷才是啊。”宋鸿旸一脸欣慰。 戚许却已经不想和他再说什么了,找了个巡查的借口就离开了。 沈书元只觉得难受的紧,却不管怎么挣扎就是醒不过来。 “水……”他无意识的呢喃着:“水……” 不知道说了多久,他只觉得唇瓣处一阵温热,随即便感受到了清凉的水被灌入口中,他贪婪的舔舐着,缓缓睁开眼睛。 戚许还是捏住了他的下巴,才收回了自己的舌头,此刻看到人睁眼了,眼神瞬间便闪躲开来。 “亲亲怎么了?”沈书元嗓子哑的厉害,说出的话都是气声。 戚许抿唇看着他:“你骗我……” 虽然这么说,但他手上的动作却很是温柔,将人托起靠在自己肩头。 “没骗……是被你的嘴,甜醒的……” 戚许无奈闭眼,还能这么说话,应该是没事了。 “不是说是装的吗?我来了多久,你知道吗?”他开口问道。 沈书元靠在他的胸口,呼出一口气:“我的小戚许长大了,不好骗了,却还是很好亲。” “清知!”戚许是真的担忧,怎么会好好的发起了烧。 他既然能让宵歌说假话安抚自己,这烧就不可能和伤有关系。 “是齐王对不对?他在药里动了手脚!” 怪不得当时一定让要慧业去盯着,原来是为了方便下手,一边演着体恤下臣的戏码,一边却在下着狠手。 “他可有和你说什么?”沈书元问道。 “没说别的。”戚许冷冷说道,想起他在屋里的那副模样,他就难掩心头的杀意。 沈书元却有点不解:“你觉齐王每每找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不就是害怕船上出事吗?”戚许不解回道。 “咳咳咳……”沈书元忍不住笑出声,却很快就呛到了。 第279章 还以为他开窍了,原来在自己的事情上还是这么迷糊,都能看出是齐王做局,却看不清人家是准备笼络于他。 “慢点,再喝点水。”戚许端起茶盏,小心的递到他的唇边。 “我要刚才的茶盏。”沈书元说的可怜。 戚许不解:“就是这个,我没动过,怎么会换呢?” “骗人,刚才的又软,又温,又甜,才不是这个冷冰冰的呢……”沈书元终于能和戚许亲近一下,才不会放过机会。 戚许抿了下唇:“你是不是觉得天黑了,就能肆无忌惮了?” “我是觉得我伤着了,我家戚郎心疼我,我肯定可以肆无忌惮……” 戚许摇头,却还是抬头喝了口水,低头喂入他的口中,半点不反抗的又让他占足了便宜。 “什么时辰了?” 四周一点光都没有,只怕已经很晚了。 “丑时三刻。”戚许说道。 “那你怎么还在我屋里啊?”沈书元轻声问道。 “你晚上烧的厉害,御医扎了针,我就一直在这守着,齐王说了,让我有事禀报,那不就是要等着你醒了才能走吗?” 戚许说的理直气壮,管他是不是这个意思,反正自己是不会走的。 沈书元点点头:“御医很着急?” “他应该不知情,估计是齐王下的手,之前就听师父说过,宫中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密药,我就是担心伤着你的身子。”戚许皱眉说道。 “应该不会,等到回京让道人帮我调理一二。”沈书元安抚道。 他微微动了下伤到的胳膊,伤在上臂靠近肩膀的位置,整条手臂都不太能动。 “疼吗?”戚许托着他的小臂问道。 “伤口不大,但是挺深的,只怕要养一段时间,最近是不能提笔写字了。”沈书元说道。 戚许听到无法习字,整个人都僵硬了一下,虽然知道清知已经高中,习字不如原来那般重要了,但这是右臂,齐王凭什么觉得他就那么能拿捏分寸,不会伤到根本? 沈书元感受到戚许的僵硬,抬手摸了摸他的腰侧,发现他还是没有发放松,便叹了口气:“疼……” “那怎么办?”戚许紧张皱眉,却又不知道怎么帮他。 “安慰一下就好了!”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知道,这哪是他要安慰,是他想要安慰自己,低头便吻了上去。 “嘶……”沈书元发出了一声痛呼,两人相连的唇才分开。 戚许却一点都没心疼:“刚才还不能习字,此刻就能伸进我的衣襟了?” “一时忘记了,我惯用右手,这段时日正好练练左手。”沈书元一点都没羞愧之意,说的认真。 戚许看他这样,知道身子应该是没有大碍了,才开始说正事:“我和宁峥交了底,会不会做错了?” 沈书元摇摇头:“武将之间的交锋,其实你更能拿捏分寸,自己把握便好。真的定了要停船?” “但是为何?”戚许不解,宁峥也未明说。 “宁王的表兄应该在此处任职,这次回京我还没都理清,应该是个武职,手上有兵。 我们这次去赤州路途遥远,齐王离京的时间可不短,而且还不知道是否一切顺利,回来之后,是不是真的能沾上好处。 他自然想给宁王找点事做,至少牵绊住他的手脚,让他不至于有别的功绩。 说实话,他不动我,我还能帮着他想点办法,他动了我,就不要让他好过,所有的人都灭了口,可就不容易栽到宁王头上了。” 沈书元露出一抹笑意:“戚许,斩几个脑袋给他看看,让他知道有些人的主意可以打,但掂量着些!” 戚许低头亲了下他的额间:“懂!” 第228章 俞南渡口 沈书元虽然退了烧,精神依旧不好,没说几句话便又睡了过去。 戚许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这待上一整夜,将人放回床上,坐在床边细细看着。 谁知道没过一睡却又烧了起来。 戚许站起身,走到外间:“你进去守着他,我去找御医。” 宵歌看他的神色就知道大人只怕是又烧了,点点头就走了进去。 旬生也站起身,端着盆出去了。 御医也很是奇怪,心里多少也有点猜测,但他也不敢说不敢问啊,只能继续扎针开药,天都蒙蒙亮了沈书元才再次退烧。 戚许看着睡熟的沈书元,站起身:“你照顾好他,缺什么就和我说。” 他走上二层的甲板,刚准备大喊一声拜见王爷,慧业就走了出来。 “这个时辰,戚将军怎么来啊?”他也刚刚起身,准备去盯着王爷的早膳。 “沈大人半夜又烧了起来,御医刚回去,现在烧有些退了,想着要来王爷处禀告一二。”戚许说道。 “戚将军那不是整夜没睡,还是赶紧先去休息一会,等到王爷醒了,老奴就和他说。”慧业笑着说道。 戚许点点头:“昨日看王爷交代,还以为他万分担心,什么时辰都要知道消息呢。” 慧业听他这么一说,瞬间语塞,只能尴尬一笑:“王爷昨日也摔着了,这晚上难以入睡,老奴让人放了些安神香,只怕此刻不好醒。” “王爷金枝玉叶,是该好好保重,那就劳烦慧业公公了。”戚许抬手行礼,转身离开了。 慧业叹了口气:“王爷的这步棋到底走对了没啊?” 第280章 又过了三日,船只终于到了俞南渡口。 御医要下船采办,当地官员自然也要接待一番,船上除了沈书元便都下了船。 戚许临走之前很是担忧,还是宁峥把丁楚留下才让他放心一二。 “船上不用担心,还有侍卫呢,反而是下船的我们,才需要担心一二。”宁峥看着他说道。 杜蓝走到戚许身边看了他一眼,这几日他都没去看望过沈书元,就是希望齐王能暂时忘了他,谁知道下船还是要陪同。 他看戚许理都没理他,暗暗叹了口气:“齐贺,你说戚许是不是怪我了?” “戚将军为人正直,不会在意这些小节,就算此刻有所误会,沈大人醒了也能说明白的。”齐贺安慰道。 “唉,你不懂,这下了船啊,谁知道会遇见什么。”杜蓝撇撇嘴,低头跟着别人的步伐。 沈书元从昨日开始就已经不怎么发烧了,但是经他一事,船上不够的药材,还是需要采办,定下的停船也不会改变。 他披着衣服靠在床头,看着面前的俞南县舆图出神。 “大人,吃些粥吧。”宵歌走上前说道:“门口的好像是宁将军的人。” “嗯,他为了让戚许放心,估计丢下来的人也不会太弱,不用担心,可以让旬生去打打交道。”沈书元觉得船上不会出事。 “大人看出什么了?”宵歌低头看着舆图,笑着问道。 “我们停留的时间,就几个时辰,当地的官员也会接待,最好的出手地点就是这里。” 沈书元指着城外的观音庙:“不是初一十五,庙里的人本来就少,又在城外,官府的兵到的也不会及时,为了船上的安全,大部分的侍卫应该还是留在船上的。” “可莫名其妙怎么去观音庙啊?”宵歌不解。 沈书元笑了下:“我不病了吗?体恤下臣,求一求平安,怎么不合适呢?” 他也是看了舆图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伤了自己,估计这观音庙是一早就说定的,伤谁也就是上船之后再定的,不然那天的事情齐王可以做的更干净。 毕竟就算全船的官员都信了他没站稳,自己总不会也相信吧? 而齐王到现在都没给自己一点好处封口,恐怕也是知道,这种事情自己说出来,也得不到好处。 但他不会以为,让自己吃了这么大的亏,一点好处都不给,自己就会算了吧? “戚将军不会有事吧?”宵歌有些担忧,总觉得按大人的说法,今日船下会万般凶险。 沈书元摇摇头:“我不在,戚许没有后顾之忧,我病着,戚许牵绊甚多,他就算不管齐王,也不会让自己伤着的。” 宵歌忍不住笑出声:“戚将军是被大人拿捏的死死的。” 沈书元听到这句话,却没有跟着笑,反而叹了口气。 “怎么了?宵歌说过了?” “这次的事情戚许看的很清楚,我真的很开心,我不用事事再担心他,他是真的学会了很多,懂了很多。” 沈书元虽然这么说,神情中却有一丝失落:“可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好不好……” 宵歌笑了下:“大人这心态,就像父母不想让孩子离家一般……” 沈书元跟着笑了下,眼神中却依旧还有愁容,他并不是戚许的父母,有些事自然也不会一样…… 中午用过午膳,沈书元刚躺下身就听到外面似乎热闹了起来。 他拉住宵歌的手,并没有让他出去查看:“旬生在外面,若是看到什么,自会回来说的。” 过了一会,旬生推开门进来:“大人,王爷浑身是血的回来了,慧业公公一直在骂人。” “血?” 沈书元有些不解,这些人若是齐王安排的就不会真的伤了他,而且不说戚许,就是宁峥的功夫也不会让人伤到他,怎么会浑身是血? “御医去了?”他出声问道。 “好像没宣。”旬生摇摇头。 没宣御医,那应该就是没有受伤,血又是怎么回事? 他还没想清楚,房门就被推开了,杜蓝和宋鸿旸走了进来,两人都喘着粗气,一看就是跑回来的。 “怎么了?”沈书元皱眉问道,示意宵歌扶他起身。 “遇到刺客了,不过应该全部伏诛了。”杜蓝长舒一口气:“我和宋大人也要去王爷那处,看看可有需要之处,想着沈大人伤的是手臂,还是一起去看看吧。” 沈书元总觉得杜蓝是想让自己去看戏,到底出了什么事? 好像宁峥和戚许都没回来? 第229章 武将的血腥气 沈书元披上外衣,跟在杜蓝和宋鸿旸的身后上了二层。 通禀之后,几人便走进了屋中,慧业正在帮齐王擦拭脸上的血迹,盆内的水全都染红了。 沈书元是唯一一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他焦急问道:“御医呢?王爷可是伤到了?” 慧业摇摇头:“没事,就是溅了些血。” 沈书元垂眸说道:“这也不是小事,血气沾身,总是污秽,还是让御医诊治一下吧。” “御医还未登船,他去采办药材和一些器具,并未和我们一起。”宋鸿旸开口说道:“但,确实应该诊治一二,开些安神的方子。” “听二位大人说,是遇到刺客了,当地的府衙是否已经开始督办?”沈书元继续问道。 第281章 慧业刚要张嘴,宁峥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都杀完了,办不办的就那么回事。” 沈书元回身看去,下意识的退了半步,宋鸿旸也站到了一边,杜蓝本就在更里面一点的位置,就算这样还是稍微躲了一些。 宁峥身上血腥味甚重,握在手中的偃月刀刀刃甚至还在往下滴血,刀柄上感觉除了血迹,似乎还有些肉沫。 更别说他此刻面露凶光,杀气四溢,配上这股血腥味,让屋里的人都有些胆怯。 慧业想让他出去,但又不敢开口,只能求救的看了一眼宋鸿旸。 宋鸿旸咽了下口水,他也不敢说话啊。 沈书元对着宁峥微微点头:“宁将军一身血气,还是先去清洗一二,再来王爷处问安吧?” “本将这身血气是为了保护王爷而来的,此刻却不配站在此处?”宁峥冷哼一声。 秦初林是真的吓着了,今日安排的人,本就不会认真抵抗,被擒之后供出宁王,也就大功告成,谁知道宁峥和戚许是这样的做派。 他此刻眼前似乎都还能看到戚许的刀刃,散发出的寒光。 想到此处,他不由的抖了下,脸色更加苍白。 但他还是忍着不适站起身:“宁将军说的哪里话,沈大人也是怕你身上沾了血污会有所不适,才会让您去清洗一番。” 宁峥弯腰行礼:“这么点血污,在战场上算不了什么,还是等着戚许回来,再做定夺。” 沈书元微微皱眉,宁峥都回来了,有什么事情需要安排戚许去做? “沈大人你身体不适,还是早些回去休息,这一屋子血腥别又病了。”秦初林开口说道。 沈书元正要说什么,宁峥先开了口:“是啊,本将在这守着,几位大人都回去吧!” 宋鸿旸早就想走了,有这机会还不是客套两句,就逃了出来。 “本官先回屋稳稳神,见谅!”三人刚走出屋,他就直接一抬手行了礼,就快步走了。 沈书元有些不解:“怎么了?观音庙?” “你的脑袋是真的够用,改天借我看看。”杜蓝小声说道,两人从楼梯处走了下来。 宵歌看到杜蓝也一起进了屋,便转身出去沏茶了。 “说实话,戚许砍脑袋,我也就是听听,上次没有真的见过,宁峥动手我也是听你说的,今天见到他们两下手的模样,我终于知道文官武将为何永远无法和解。” 杜蓝长长呼出一口气:“遇到刺客,保护王爷这不用说,但下这么狠的手,有必要吗?” 他们早上先是去了府衙,齐王找了借口,一行人就去了观音庙。 烧香祈福结束,刚走出庙门周围就窜出来一队人马,快速的向他们冲去。 这时戚许和宁峥都没动,只是稳稳的站在王爷的左右,还是慧业喊了一句:“你们快点上啊!” 他们才动的,估计现在慧业应该很后悔这一句。 因为戚许是擦着齐王的面抽出的佩刀,直接手起刀落就将冲到近前的刺客斩首了。 脑袋落地滚到了齐王脚下,而刺客的身子却在他的面前站的笔直,慧业当时的叫声可难听了。 可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戚许挥刀便又砍向了下一个,这个砍完,回刀的时候,刀刃上的血全挥在了齐王的脸上。 “你没看到慧业当时的神情,是真的好看。”杜蓝笑的开心。 “齐王没生气?”沈书元知道戚许定是故意的,有些担忧。 “气?凭什么?救他呢!”杜蓝耸耸肩:“而且戚许算不错的了,脑袋砍的利落,我看到后来都没感觉了,可怕的是宁峥! 他那把偃月刀,可不止砍脑袋,挥到什么砍什么,真的是血肉横飞……” “呕~~~” 两人还在说话,听到外面传来声响,沈书元皱眉喊道:“旬生!” “大人!” “是宵歌的声音吧?怎么了?”他起身问道。 “不知道,哥哥在船舷处吐呢……”旬生担忧的看着门外。 “去看看,把他扶进来。”沈书元看了一眼杜蓝,杜蓝也满脸不解。 宵歌一直都知道分寸,今日这是怎么了? “大人……”宵歌忍着身体的不适,皱眉行礼。 “怎么了?” 宵歌似乎想起什么,脸色又白了些,抬手拍了拍胸口,才说道:“戚将军回来了,端着托盘……” “托盘?还有空买东西?”杜蓝不解。 宵歌似乎想说话,却又想要吐,缓了半天才说道:“上面全都是耳朵,人的耳朵,血淋淋的……” 说完这句,宵歌又急急的冲了出去。 “什么意思?”杜蓝站起身:“戚许一直没回来,是在那割耳朵?” 沈书元的神色却很是平常:“战功以耳朵计数,不是稀松平常吗?” 耳朵计数自古有之,一般都是用左耳,早些年也有用手指的,但是手指不好区分,一个人十个指头,放的久了腐烂衰败,也看不出是哪支手指,便有些人浑水摸鱼。 左右耳却很好区分,而且一个人也变不出两个,渐渐的都默认用耳朵计数了。 “可这里不是边关,那些人又不是异族,还需要计数?”杜蓝十分不解。 沈书元低头笑了下,按说是不用,但这次的事情,宁峥也看出是齐王自弹自唱了,他当然不愿意一路上这种事情太多,这次的计数,不过是一次威慑而已。 第282章 想想齐王看到一桌子的耳朵,会是什么表情,他就忍不住的想笑。 让你靠岸,让你伤人,武将自会告诉你什么才是血腥气! 第230章 齐王蠢还是不蠢 沈书元他们走了,宁峥可没走,秦初林一身血气,他不走也就只能擦擦脸和手,不能备水沐浴。 这别说这人的刀还在往下滴血,他站的地方,地面已经积了一小滩血迹了。 “宁将军,要不等下再来回报,先让王爷沐浴擦身?”慧业也只能鼓足勇气说道。 “遇刺可不是小事,而且事情未毕,此刻沐浴要是等下出了岔子,王爷怎么逃?”宁峥抬眸看去。 慧业只觉得一把剑刺了过来,若不是怕失了体面,他此刻已经跪下了。 “无妨,宁将军说的对!”秦初林心中有再多不满,也知道此刻不能得罪宁峥,只能咬牙忍着。 “王爷,戚将军求见。”外面传来声音。 秦初林暗暗呼出一口气,以为这件事终于要结束了:“快让戚将军进来。” 戚许走进屋,双手端盘,走到桌前,放在桌上,抬手行礼:“齐王殿下,刺客二十八人,皆已伏诛!” 秦初林不知道他端来的是什么,还探身看了一眼,等到看清差点直接吐了出来,他抬手捂住口鼻:“这……” “今日遇刺,刺客伏诛,王爷应该论功行赏!”宁峥施礼说道。 只是他施礼的时候,偃月刀也被带到身前,一弯腰,血似乎落的更快了,配上桌面上的耳朵,让齐王说不出一个不字! “宁将军说的对,戚将军今日也辛苦了,论功行赏是应该的,宁将军看着办吧!”秦初林咬着牙,忍着不适才说出了这段话。 宁峥也不是真想看他吐出来,站起身:“末将遵命,戚许让他们去认领人数!” 戚许走上前端起托盘,两人弯腰施礼,转身走出了屋子。 秦初林放在桌下的手,一直在不停的颤抖,觉得他们俩走远了,才一把握住桌面的杯子,砸了出去。 砸完才觉得手心似乎沾染了东西,低头一看,估计是刚才托盘上的血迹沾上了杯身,又被他握于手中! “王爷,老奴这就让人备水沐浴!”慧业转身出去交代完,回来又将屋内的窗子都推开。 秦初林看着蹲在地上收拾残局的下人,眼神中满是凶光:“他们是故意的!” 慧业看了一眼收拾的人:“还不快点滚!” 下人赶紧擦拭干净,低着头退了出去。 “王爷息怒!”慧业帮他顺着气:“这群子武将,都是莽夫!” “莽夫?”秦初林冷哼了一声:“宁峥一定是看出不对了,戚许能把那耳朵端来给本王看,意思还不明白吗? 那是告诉本王,我的人已经都死干净了,一个活口都不会有!” “王爷,王爷,小声些!”慧业想要关窗,但此刻屋内的血腥气又还没消散。 “戚许,戚许!”秦初林单手握拳,狠狠的砸在桌面:“你看到他拔刀的时候,那刀刃离本王的脸有多近吗?” “王爷,那时情况紧急,戚将军也不是有意的。”慧业说道。 “不是?”秦初林站起身,一把扯开腰带,将身上沾血的衣袍拽开脱下,狠狠地丢了出去:“他看出来了,看出来沈书元有病是因为我!” 慧业有些不信:“当初王爷摔下楼,他不是也很是担心吗?” 秦初林摇摇头:“那件事,沈书元只要不说,戚许应该看不出什么,只是后面的高烧不退,他应该是看出来了。 也怪本王心急了,他们在战场滚过,什么伤没见过,会有疑心是对的!” “那戚将军……”慧业低头问道。 “本王一定要将他收到麾下,一定会!”秦初林咬着牙说道:“让人给外祖去封信,将这里的事情说一下。” “当初梁相是不同意遇刺之事的,王爷还是做了,只怕……” “怕什么!”秦初林一把抓住慧业的衣领:“我做了,也证明我错了,他就算生气,也会帮我清理干净的!” 慧业一脸震惊,这么多年,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失态过,他没有挣扎,而是小声安慰:“是啊,一定会的,王爷别担心……” 秦初林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他松开抓住慧业的手,抬手抚平他的衣襟:“本王失态了,等会去领一碗参汤。” “谢王爷赏赐,老奴哪会因为这么点事,就被惊着啊。”慧业安抚地说道:“王爷,此事已出,看宁将军的态度,也不会再去追究,就过去了吧。” 秦初林点点头:“是本王失态了,备水沐浴!” 沈书元刚准备上床休息,就听说宁峥来了。 宁峥走进屋,看着沈书元的病容,坐到了他的对面:“听说沈大人的下人惊着了?” “血腥之事,见的少,正常。”沈书元笑了下:“下官手臂不适,劳烦大人自己斟茶了。” “之前戚许来和我说,你高烧前就交代了一二,被伤着就能猜到船会靠岸,沈大人还是让本将刮目相看。”宁峥抬手拎起茶壶,给自己倒茶。 沈书元却微微一笑:“我还没伤着就猜到了……” 宁峥倒茶的水微顿,便又继续倒茶了。 沈书元则继续说道:“但本官也没想到,齐王会用伤我作为借口,让船靠岸,说实话,他随便找点什么借口,别说我了,就是宋大人也能给个更体面的靠岸理由。” 第283章 宁峥笑了下:“齐王此举,是想给宁王找点事做,若是你,你会如何布局?” “布局?”沈书元微微摇头:“是齐王想多了,他虽离京,但京中有皇后坐镇还有梁相相帮,宁王能做什么呢? 只要在京中牵制一二,不让他有大的功勋,等到齐王回去,自然就压他一头了,何必现在留下话柄?” “那可是宁王,他们两人不相上下,也不一定要有功勋,只要有那么一件事,做的好,皇上看在了眼里,齐王就落于下风了。”宁峥笑了下,似乎在嘲笑沈书元不知道京中局势,并未看清。 “宁将军也和齐王一般,什么都没有看清啊,他的对手是宁王吗?若是从一开始就选错了人,那如何会有必胜之局?” 沈书元站起身:“本官有些疲乏,可能没法再招待宁将军了,多有得罪。” 宁峥站起身,眉头紧皱,似乎真的没有听懂他话中的意思,但随即又想,这皇储之争和他有什么关系,管他呢! 沈书元看着宁峥突然一身轻松的走了出去,无奈地微微摇头,这武将啊,脑子确实还是差了点。 第231章 戚许的小心翼翼 沈书元突然想起,他忘记问宁峥今天是否会离岸。 他站起身推开门,抬手挡了下外面的光线,缓缓呼出一口气。 “大人,您怎么出来了?”宵歌赶紧上前扶住他。 “我要问问后面的安排,刚才忘记问宁将军了,去戚将军屋里看看吧。” 沈书元垂下眼眸,按说他身上应该也沾染了血迹,此刻会不会正在屋中擦身啊? 谁知到了门口,敲了半天门,人却不在,问了巡岗的侍卫才知道,他端着耳朵在下面和人计数。 “大人下去寻吗?”宵歌问道。 沈书元想了想那盘耳朵,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急:“回屋吧,你让旬生注意着,他要是得空了,就让他来我屋里。” 宵歌扶着沈书元回到屋中:“虽然小的不太懂这些朝堂之事,但戚将军今日这盘耳朵,会不会得罪了齐王啊?” 沈书元看着面前的书籍,站起身,试图用左手提笔练字:“现在齐王才该担心,这一路他还需要仰仗宁峥和戚许,就算知道他们是故意的,又如何?” “那回了京中呢?”宵歌还是有些担忧,来京还没满一个月,大人都伤了几次了。 “你知道吗?京中皇储之争,我原先是想选齐王的。”沈书元看着不太平整的落笔,定了定神。 “大人觉得他好?”宵歌有些不解,他也知道皇储之争,大人的选择有限,但总觉得齐王和大人不是同路之人。 “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这是旁人对齐王的看法,这样的人,我想选他不奇怪吧?”沈书元笑了下。 宵歌眨了眨眼睛,总觉得这句话和齐王没有半点关系。 沈书元看了他一眼:“不要小看了齐王,这么多年大臣对他的评价一直都很好,他若是演的,反而意味着他更厉害。” “别觉得,好像我们从上船和他过招,就一直在他之上,那不过是因为他不熟悉我和戚许,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若我和戚许没有这层关系,我和戚许也不够熟识,还不一定现在局势如何呢。” 这一局看似是他们赢了,不过是因为齐王情报不准,才会在判断上出现偏差。 “可他好像也得罪了宁将军啊。”宵歌低声问道。 “他当然知道,宁峥是急着回赤州的,而他要在此处停船,便已经和宁峥对上了,可他不在乎,因为宁峥是皇上的人,除非他登基,不然这辈子,宁峥也不会为他所用。 说实话,停船,安排行刺,嫁祸宁王,这些手段看上去错漏百出,还有些愚蠢,可越蠢的手段,有时反而越有效。” “为何?”宵歌不解。 “伤我停船,应该是临时起意,他之前应该有别的法子,这次出行赤州,皇上是极为看重的,可离京不过数日,这船就靠了岸,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情。 你觉得皇上会如何想?”沈书元抬眸问道。 “皇上肯定很聪明,会看出是齐王做局?”宵歌越说越小声。 “当然会看出,但看出的同时,他也会有疑惑,明眼人都能看出的事情,朝中百官称赞的齐王会这么蠢? 就当他蠢好了,赤州之行也不能再换人,这件事一定要办妥了,那么皇上极有可能,这段时间疏远宁王,以示安抚。” 沈书元笑了下:“其实朝中局势,有时候也不用想的太深,越简单的方法,越有效。” “都能看出是齐王做局了,还要安抚?”宵歌想不明白。 “哼,因为平衡也是帝王之道。”沈书元不再说话,专心练字。 戚许走进屋的时候,就看到他披着外衣,左手执笔,神情认真的在练字。 “戚将军!”宵歌笑了下,就走了出去。 戚许走到他的身边:“还真的练起了左手啊?” 沈书元抬起头,呼出一口气:“额上都出汗了。” 戚许拿起一旁的汗巾,帮他擦了下额间的薄汗:“身上伤口还没结痂,别太累了。” “说你端了一盘耳朵?宵歌看到站在船舷吐了半天。”沈书元放下手中的笔。 戚许捏着汗巾的手一紧,有些仓促的缩回,害怕指间还沾有血腥之气。 “赏了什么?”沈书元还未发现他的局促。 第284章 “就是银钱,本来也是宁将军的临时起意。”戚许咽了下口水,说的含糊。 “齐王回来的时候,我也去了屋里,当时你没回来,不会是自己割的吧?”沈书元随口问道,走到桌前坐下,示意戚许给自己倒茶。 戚许用汗巾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便将汗巾塞进了衣襟,走到桌边,小心的倒了茶水,都没敢用指尖碰杯,就局促的坐下了。 “怎么了?”沈书元只是觉得他坐的有些远,而且居然没有看着自己。 “我……耳朵都是我割的~”戚许本想推到他人身上,却又不想欺骗清知,便小声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想了想有些懊悔的说道:“当初杜蓝给了我串佛珠,是他祖母给的,肯定是好东西,我赏给旬生了,早知道给你留下了。” 戚许听到这句话,放在腿上的手指不受控的蜷缩,侧过头不再看向沈书元。 “对了,我是准备问问你,今日启程吗?” 沈书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不过站了一会,此刻又有些头晕了,也不知道齐王下的药,是不是药效已经过去了。 “还没定,虽然刺客伏诛,但还有些后续事宜,官府处理完,应该会来船上禀报,到时再看是不是启程。”戚许规矩说道。 “这倒也对,这种事情交给宋鸿旸就行了,你别管了,今日估计也累了,晚上好好休息。” 沈书元放下茶盏,看着戚许的后脑勺,才觉出这人似乎从刚才就再也没看过自己一眼。 “戚许,你受伤了?”沈书元紧张的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半蹲着身子,想要查看一番。 “没!”戚许却快速起身,退了半步,差点连椅子都撞倒了。 “你怎么了?”沈书元抬眸看他。 戚许心地善良,难道是血腥气太重,没受住,惊着了? 第232章 你以为我嫌弃你? 沈书元不解的凑近,戚许却又退了半步。 “我去看看今天的巡岗可有疏漏,先走了。” 沈书元一把握住他的手臂,神情专注的看着他:“怎么了?真的不是受伤了?” 若不是受伤为何会躲着自己?一开始进来,让他擦汗不也擦了吗? “没有,只是觉得今日事情有点多,还是去盯着比较好。”戚许虽然想走,但又不敢挣脱,毕竟清知身上还有伤。 沈书元借着抓住他的手臂施力,顺势凑到他的耳边:“悄悄和我说。” 他以为是有些不好启齿的话。 戚许却又退了半步:“没事。” 沈书元松开手臂,不再说话,只是认真的看着他,上下打量想要找出他哪不舒服。 戚许在这样的视线中,局促的低着头,垂在身侧的手臂也有些僵硬,手指再次不受控的蜷起。 “戚许,虽然很多事情我都能猜到,但也不是所有啊,你这样我会担心的。”沈书元还是不知道为何,皱眉问道。 “没,我,我就是准备再去看看……”他咽了下口水,知道这么说清知应该不会放自己走,又补了一句:“刚才我就随便擦了下,可能还有血腥气,我再去洗洗……” 沈书元却又顺势凑近,在戚许想要退的时候,他踉跄撞进他的怀里,放松了力气。 这时戚许再退,他势必摔倒,他知道戚许不会舍得。 他的鼻尖贴上戚许的耳垂,故意的吸了吸气,他知道这这么近,戚许一定听的见他的吸气声。 “血腥气?嗯……好像有一些……” 戚许听到他这么说又想退,但这人此刻靠在他的身上,他又不能退,抬手扶住他,又觉得双手洗的不够干净…… 便只能让他就这样依在自己怀里。 “但……”沈书元继续说道:“但这个味道也属于戚郎,我便也喜欢……” 喜欢…… 戚许紧绷的身子稍微放松了些,他舔舔唇:“别熏着你,我还是先出去看看……” “嗯……”沈书元感受到了他的放松,但这人还是要跑,血腥气看来只是一方面,还有什么是没猜到的呢? 他认真回忆,刚进屋的时候,戚许似乎没什么不对,是从哪开始不对的呢? 他将下巴搭在戚许肩上,不能让这人跑了,眼睛则看向之前的桌案,自己是正常习字,并未写什么特殊的东西啊。 汗巾? 沈书元挑眉,似乎不在桌案上了,他了然一笑:“戚郎……你偷走了我的汗巾,准备回去做什么?” 戚许一怔,一块汗巾能做什么?他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洗干净。 “我刚才擦手了,拿回去帮你洗干净,再还回来。” “只是因为擦手了,而不是准备拿回去做别的,才需要洗干净?”沈书元轻声问道。 戚许这下终于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了,无奈叹了口气:“不是,只是准备洗干净!” 他抬手扶住沈书元,让他站稳,自己则又退了半步,真的准备离开了。 “我头晕……” 简简单单三个字,就让戚许想逃心瞬间消失,他紧张地抬手扶住人,让他坐到床边,准备抬手摸下他的额间,看看是不是又烧起来了。 但手在快贴上的时候,他又瞬间握拳,收回身侧,担忧问道:“只是晕吗?” 沈书元看着他缩回的手,直接伸手抓了回来,用力抚平他的指尖,细细查看并没有伤口。 第285章 “怎么不碰呢?”他抬手握住戚许的手指,感受到他的还是想躲,便用了些力气。 “戚许,直接说,直接问,我说过多少次了,在我这没有任何的不应该。” 戚许垂眸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就……刚才,你说要我带佛珠,我想着,可能是觉得,我杀戮太重,所以,我想去再洗洗干净……” 沈书元听到此言,失笑出声:“傻瓜,你是觉得我嫌弃你了?” “不用骗你,若是我看到你端着一盘耳朵,应该也会去船舷处吐上一吐,但这不是嫌弃你,或者觉得你做的不对,只是我见的少,所以受不住。 会说让你带佛珠,也不是嫌弃你,或者觉得你杀戮重,别留活口不是我说的吗?” 戚许这是才微微用力握住了沈书元的手指:“可割耳朵不是……” “戚许,割耳记功,又不是什么稀罕事,我会说让你带佛珠,是怕你觉得今日之事不该有此杀戮,帮你静心之用。 但此刻一看,倒是我想多了,戚郎心性比我想的更加坚定,甚好。” 沈书元并未见过战场上的戚许,他是害怕戚许本性良善,人命背的多了道心崩塌,于己无益。 “所以今日的人其实不该杀吗?”戚许深吸一口气,小心问道。 沈书元笑了下:“若问本心,确实没到都该杀了的地步。” 他感受到戚许的手指蜷曲了一下,再次用力握住:“但,这杀戮是齐王造成的,我们又何须自责呢?” “若论因,齐王不安排刺杀,这些人不用死,齐王不伤我,这些人不用全死,齐王不耽误行程,这耳朵宁峥也不会让割,所有起因皆为他,行刺之人也只与他有关,总不能现在说,是我们做错了吧?” 戚许还是低头看着沈书元的手指,抿着唇,犹豫了半天才说到:“只要和你有关,我就学不会那个恕字。” 沈书元笑着抬起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下,看到戚许要阻止,他只是满目温柔:“忠恕二字为何一起说与你听?就是因为忠于本心,比一味宽恕更为重要。 这个恕字,是让你学会放过自己,而不是一味勉强自己,去宽恕旁人。” “戚郎……”沈书元凑近他的面前,轻轻的触碰了一下他的唇。 戚许从刚才开始就有些无措的心,瞬间就被这一丝温热抚平,仿徨无助的眼神,也瞬间变得明亮,他下意识追上沈书元退开的唇,也轻轻的触碰了一下。 沈书元感受到唇上的柔软,笑了下:“伤害了我的人本就无需宽恕,就像我也不会随意宽恕了伤害你的人。” 他拉住戚许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挚爱之人被伤害,却还是满口仁义道德,宽恕他人,这可不是什么大义,这是软弱,这是无能,更是无知。” 第233章 到达陵州 戚许听到沈书元说的话,心里稍微有了些底气。 “我是说不过你,你每次说得都不一样。” 沈书元拉住他的手,用力扯向自己,贴上他的耳垂处说道:“我没变,而是发生的事情不一样,对待人不同,不可能毫无变化。” “戚许,就像曾经我亲你,心无杂念,现在我刚想着要亲你,就已经千思万绪,这种变化你不喜欢吗?” 戚许迅速退开身子:“天还亮着,而且今天还出了那么多事,别随便撩拨。” 沈书元松开握着他的手,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做什么了?” 他故作虚脱往后一倒,戚许快速起身托住他的后背:“身上还有伤,别压着伤口。” “我头晕,要睡一会,你伺候我更衣?”沈书元语气虚弱,似乎有些撑不住了。 戚许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的,但不论是哪个,他都不会拒绝,伺候着让人躺上床,他轻轻的盖好被子:“若还是不适,就去找御医。” 沈书元此刻是真的有些心疼御医,今日只怕不好过。 “若是今日启程了,半夜找个时间来我这?”沈书元轻声说道:“若是没有启程便罢了。” 戚许垂眸想了下:“我懂,你休息吧。我真的要出去看看。” 沈书元闭上眼睛,却又说了一句:“戚郎,我在乎的是你,旁的不用在意。” 戚许蜷起手指,微微点头,也不管沈书元是不是看见了,便走了出去。 沈书元确实有些头晕,此刻躺下了便闭上了眼睛,等到在睁眼已经感觉船离岸了。 “宵歌!” “大人,你醒了啊,我去给你端饭,也就刚刚用完,只是我进来看你睡的香,就没喊了。”宵歌说道。 沈书元坐起身,披上外衣,走到桌边,等到宵歌将饭菜摆好,才问道:“离岸的事,可还顺利?” “嗯,好像是本地官员接手后续调查,齐王还给京中写了一封信,等到官员们下船,就启程了。”宵歌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没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本也外面除了巡岗的侍卫,已经没有任何人声了,戚许寻了个空档,摸进了沈书元的屋里。 “我就知道你没睡。”他知道,清知会让自己过来,一定是启程了,有要交代的事情。 “你走了之后,我一直睡着,此刻困意不浓。”沈书元站起身走到桌边,并没有点蜡。 “是有事要交代我吗?”戚许不解问道。 “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只是今日宁峥过来,倒是提醒了我一些事情,你现在已经在朝为官,有些事情还是知道为好。” 第286章 “京中宁王和齐王你都见过了,而且和他们二人都有了交集,可还有一个人,你必须知道。” “谁?”戚许不解。 “豫王秦逸景,他是皇上长子,生母已经过世,而且母族势微,按说也没什么,却又很不同。” “现在京中皇储之争,分为两派,一派是齐王,一派是宁王,齐王是皇后嫡子,身份上来说,没人能越过他,但当年他年满十八,皇上也只是赐了齐王称号,让他离宫建府。 宁王母妃是惠贵妃,外祖……算了,这些等到回京遇见,再和你细说。” 沈书元想到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微微闭上了眼睛,现在就连自己都没完全理清,还是不为难戚许了。 “单说两位王爷,宁王和齐王没什么不同,也是年满十八,离宫建府,所以在京中他们两看上去样样相同,自然也会拿来做比较。 可很多人都忘了豫王,他年满十五就随军出征,十七岁立功回京,皇上赐豫王封号,准他离宫建府,开衙!” 戚许听出来不同:“开衙,不太一样吗?” “那差的多了。”沈书元笑了下:“我当初在茌临县,住在哪?” “府衙啊。”戚许微微一愣:“这个开衙是这个意思吗?” “嗯,所以豫王比另外两个王爷,权力大的多。也不知道是因为常年离京,皇上真的忘了,还是故意为之。” 这件事沈书元还没看清楚,也不敢贸然下定论。 “所以戚许,如果哪次齐王把话说明白了,希望你可以为他效力,许你加官进爵,你就用豫王来堵他的嘴,你是武将,若论建功立业,肯定是豫王在他之上。” 沈书元今天会说这件事,就是担心齐王若是直接开口,戚许莽撞拒绝倒没什么,但人家却不一定会放弃。 “我不能直接说我忠君吗?”戚许不懂。 “水只有搅浑了,鱼才有可能逃脱。”沈书元笑了下。 “当官好麻烦!”戚许呼出一口气,似乎觉得有些累,一歪头就靠在了沈书元的肩头。 “嗯,我知道,也知道你辛苦。”沈书元握住戚许的手,一动未动,让他放心的靠着。 “我不能在此过夜,等下就要回去了。”戚许喃喃说着:“你盖好被子,水面上夜晚还是有些凉。” 沈书元抬手揉了揉戚许的后脑勺,他最近一直很紧绷,真的想让他好好睡一会,但留宿在这确实不合适。 “那要不要稍微躺一会?” “不了,躺下就不想走了。”戚许站起身,走到门边,又回身看了一眼,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沈书元看他离开,呼出一口气,他当然希望戚许可以官途顺遂,可当官真的是戚许想要的吗? 又过了十日,船在陵州靠岸,所有的人都下船准备换上马车。 郡守胡熠,郡尉柳铤曜都在渡口迎接。 他们二人规矩行礼,等到和齐王寒暄了几句,才看向后面的沈书元和杜蓝。 “两位大人回京述职,没想到这就回不来了。”胡熠说道。 杜蓝神情微变,什么叫回不来,这话说的太不吉利了吧? 但他还是规矩行礼:“皇上厚爱。” 齐王听他们这么说,也说道:“对了,二位大人好像要去收拾物件?正好我们要在陵州歇上五日,你们自行安排。” “谢王爷!”沈书元和杜蓝弯腰行礼。 “王爷来此甚好,京中也说有些事等王爷来了做主。”胡熠笑着说道:“两位大人也别急,先去府衙用膳吧。” 沈书元和杜蓝对视了一眼,总觉得胡熠话中有话。 第234章 重回茌临县 一行人到了前堂,刚刚入座,胡熠就站起了身。 “这几天本官一直在等齐王殿下,说是这次的事情,需让殿下裁断一二。” 沈书元和杜蓝对视了一眼,不知道陵州的事情,为何需要齐王裁断。 “旬县县令许经铭已在狱中,下午过堂,殿下正好可以旁听一二。” 秦初林看了一眼宁峥的神色,点点头说道:“这一路也有些颠簸,本就定了在陵州停上五日。 有宁将军把控局势,本王自然是闲人一个,倒是可以旁听一二。” “沈大人和杜大人正好有些交接,和私人事务需要处理,也就没必要等在州府了,你们先行处理吧。” 说到这,他抬眸看了一眼:“本地马车还有货物装车,还要麻烦柳郡尉了。” “王爷可以,本就是下官分内之事。”柳铤曜起身行礼。 “既然州府有柳郡尉帮忙,那戚许就陪着沈大人他们吧,还是小心一些。”秦初林说道。 “是!”戚许也起身行礼。 秦初林看看宁峥:“宁将军可还要吩咐什么?” 宁峥摇摇头:“王爷要在此处落脚,我会安排周边巡岗事宜,还要麻烦柳郡尉再安排一些兵力。” “自然,都任凭宁将军调遣。”柳铤曜点头说道。 宁峥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微微闭上眼睛,显然对后面的对话不感兴趣了。 胡熠一看起身说道:“已经备了些饭菜,还请齐王殿下移步。” 秦初林起身点点头,一行人跟在胡熠的身后向膳厅走去。 “许经铭是县令啊,他出什么事会押在州府啊?”杜蓝有些不解,凑到沈书元身边说道。 第287章 沈书元摇摇头:“你最近可有听到风声?” 杜蓝皱眉摇头,他和沈书元不同,他还是有些下人在覃县的,真要出事了,肯定会往京中传信的。 既然聊不出什么,他们二人也不再说话,走进厅中就入座了。 今日的宴请主角是齐王,本地的官员和齐王说不上话,也都去找宁峥了,沈书元和杜蓝面前反而很清静。 宋鸿旸走到两人面前,似乎很是不解:“按说两位大人不是应该都认识吗?” 沈书元笑了下:“宋大人也知道都认识,那还有什么应酬的必要呢?” 宋鸿旸了然一笑,点点头:“确实,确实。” 两人在陵州多年,若是志同道合肯定早已经相熟,哪里需要靠今日应酬呢? 等到宴请结束,沈书元二人也没耽误,和众人告辞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沈书元思量了一下:“先去覃县吧,杜蓝的东西估计你的下人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有些交接的事情,做完应该就结束了。” 杜蓝点点头:“可以先去覃县,晚上赶到茌临县,明日你把事情做完,就能回来了。” 沈书元点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虽然会在陵州停留五日,却不代表他们可以自由分配五日的时间。 一行人到了覃县,沈书元没下马车,杜蓝安排好自家的下人,又去府衙和现在的县令进行了一些交接。 覃县的事情就处理完了。 “茌临现在好像就是卢知意当县令吧?”杜蓝上了马车问道。 沈书元点点头:“之前的一些文书,我提了不少次他的名字,而且他确实做的不错,本来也觉得我走了,该轮到他了。” “他之前一直跟着你,许经铭的事情应该可以问问。”杜蓝还记着这件事。 沈书元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在京城的时候,虽然孟炎说了乔麻在京畿府衙,但他并没有前去查问。 他刚去了敕珏侯府,京中的人应该都盯着他呢,他再去见乔麻,会把很多人的视线都引过去。 现在还不知道乔麻身上的秘密是什么,让太多人注意到不一定是好事。 因为有些事他查不到,却不代表京城那些达官贵人也查不到。 一行人到了茌临县,天已经全黑了,卢知意等在府衙门口:“大人。” 沈书元看着他点点头,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里面备了饭,也就是一些家常菜,简单吃一下。”卢知意说道。 “走!”沈书元抬手示意他领路,毕竟这里现在是他的府衙。 卢知意自然看出他的意思,也没推辞,领着众人走了进去。 “今日在州府的时候,听说许经铭入狱了?所为何事?”沈书元刚坐下,便开口问道。 “说是贪腐。”卢知意似乎也有些不解:“可去年水灾之事已经都罚过了,现在还会再追究吗?” “只抓了他一人吗?”沈书元问道。 “旬县的县丞和县尉都抓进去了,别的县好像没有牵连到县令的,都是下面的官员。”卢知意说道。 “还有别的县,那应该是查什么案子牵扯出来的。”杜蓝说道。 “这么说也没错,但贪腐之事,怎么会在州府衙门?”沈书元不解问道。 卢知意想了下说道:“好像说是有些案子不对,需要彻查清楚,所以人还押在州府。” 沈书元微微点头,侧身看了一眼宵歌和旬生,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膳用完,卢知意安排了众人的居所:“大人的屋子一直没人动,等到大人都收拾妥当,再另做他用。” 沈书元点点头,示意宵歌先去收拾,他则跟着卢知意去了书房。 杜蓝知道这是他们有私密话要说,便直接回屋歇下了。 戚许知道他跟着也不方便,想了一下跟着宵歌去了沈书元的房间收拾。 “大人!”卢知意让他坐在上座,自己则站在下方,似乎一切都还没有变化。 “贪腐之事,只怕还是会牵扯水患,而牵扯到了水患,孟炎当时的一些行径又会被翻出。”沈书元垂眸说道。 “不管怎么样,你能升为县令,意味着当初之事,上面没有认为你牵扯其中,虽然有些事我和你说过,但你确实也没做过什么,到时咬死不知,应该不会有事。” 卢知意点点头:“下官确实不知。” “只有一件事,丰文山上的事情,孟炎来查过文书,这件事也没必要瞒着,我们确实都没插手,若是询问为何县内的事情也不清楚,就说我伤着了,又赶上溃堤,孟炎又是京城来的将军,你自然不能做主什么。 我虽然走了,但当初的事情,你推到我身上,也没什么。”沈书元说道。 “下官心中自有分寸,本就没有愧心之举,自然也不担心什么。”卢知意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卢知意确实没什么,但这件事还是有诸多的不对劲之处。 第235章 沈书元的梦魇 戚许跟在宵歌的身后走进沈书元的卧房,宵歌自然不会拒绝,因为大人也不会在意这件事。 “你们收你们的,我就看看柜子里的东西。”戚许故作镇静的说道。 宵歌点点头,本来柜子里的东西,也是准备让大人自己收拾的,戚将军要收,那就收吧。 大人在戚将军这,应该也没什么秘密。 第288章 戚许深吸一口气,先是拉开衣柜,随意翻了下,没看到自己想找的东西,但他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这里似乎都是衣物,你们收拾吧。” 他又走到一边的柜子,成亲当晚的东西,清知会收在哪呢? 应该不会留在小院,肯定都已经收到身边了,还是要好好找一下。 他才不信那个元帕,清知上京会带在身上,当时又不知道会留在京中,万一丢了怎么办,所以他肯定还是收在柜子里才对。 这时他看到柜子里有个木盒子,放在内侧,上面甚至还盖了几幅字画,虽然觉得有些小,但这么放的应该是重要的东西。 戚许将盒子拿出,回身看了一眼,宵歌和旬生还在收拾书籍,他低头看了一眼盒子。 虽然是清知的东西,但也不应该主动查看,如果打开不是成亲当日的东西,他就快速盖上,再给放回去,决不能看里面到底是何物。 想完这些,他抬手将盒盖掀开,却瞬间愣住,里面的东西不多,但他却一眼认出,这些东西都是他的。 是他当初收在清知给他收拾出的柜子里,他当初最宝贝的东西。 他拿出里面的盒子,打开果然是当初的那个糖人,书生模样,只是时间久了,已经有些裂痕了,但当初的那段记忆,却一直鲜明,从没有消失过片刻。 小心翼翼的将糖人收回盒子里,他看到下面的一张纸。 “茶,喝了,娘没生气,晚归。” 这是清知写给他的,每一次的纸条,他都仔细收拾好,放在了那个柜子里,本以为清知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些对于自己而言,都是那么的重要。 再往里看,是清知每一次写给他的描红,虽然有折痕但都用油纸包着,深怕损坏了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盖上盒盖,准备将盒子放回去,却发现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抵住了,他伸手将用黑布包裹的东西抽出,不解的掀开查看。 木棍? 棍上似乎有什么,屋内的光线不强,他还开着柜门,光线又被挡了大半,可他不想让宵歌他们看见,便没有走到外面查看,而是放到鼻尖处闻了下。 血? 戚许瞬间抬头,又低头看去,这是一根早就被他忘记的木棍,却被如此小心包裹,收藏在柜子的深处。 他低头将木棍重新包裹好,放回柜子深处,站起身关上柜门:“这个里面都是清知重要的东西,让他自己收。”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走了出去,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着黑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书元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坐在院中的戚许,他转身走了过去。 他以为戚许是避嫌,坐在这里是为了让旁人知道,他是在护卫一二。 “虽然夏日不冷,但蚊虫也多,怎么坐在这呢?” 突然听到清知的声音,戚许像是从梦中惊醒,回身看去,久久不能回神。 “怎么了?”沈书元有些担忧,但此刻在外面,他也不好伸手摸他。 “嗯,是梦魇了,梦到了曾经,他们在收拾东西,你进去看看吧,今晚肯定收拾不完,不过也不急,他们本就是要留下的……”戚许又转身坐回石凳,看着夜色。 沈书元抬头看看,今晚万里无云,月色不错,但也没多难得吧?至于看的这么入神? 他转身走进屋内:“宵歌,戚许一直坐在外面?” “不是,刚才戚将军也说要帮着收的,看了衣柜,还看了那个柜子。”宵歌说道。 沈书元看到他手指之处,心中便有了计较,也猜到戚许是看到什么了,毕竟那柜中的东西,在戚许不在的那几年,是被他反复拿出来翻看的。 他又转身走到院外,坐在边上的石凳:“曾经虽然你我懵懂,却好像更加无忧,甚是开心。” “看到那些我也很开心,但看到木棍却不太开心。”戚许转头看着他。 沈书元没想到是因为木棍,有些不解:“为何?” “因为那个木棍是我想守护你的证明,可却变成了你的梦魇,我没守住……”戚许深吸了一口气。 “为何要这样想?” 沈书元正要劝慰,戚许又继续开口了。 “我刚到西北的时候,和一个斥候关系很好,他年岁不大,身法灵活,头脑也不错,看上去就聪明。” “每一次他都能完成任务,他喜欢和我聊天,说他的家乡,说他以后想要干嘛。” “可有一次他没有回来,也因为他没回来,那一路的将士死伤大半。” “后来,我们只找到了他的佩刀,而且还是断刀,尸体估计是被冬日找不到食物的野兽叼走了。” “那把断刀我们本想带回来,给他立个衣冠冢,但将军没同意,让就地掩埋。” “那里离军营好远,既冷又没有水源,留在那里都没人可以去祭奠一二。” “可将军说,若是断刀带回去了,他就知道因为他没回来,那些将士也死了,这把断刀是他守护的证明, 留在那里,他才会觉得,他做到了!” “你带回了我守护你的木棍,可若是我没回来,那就是你一生的梦魇,我宁愿你从没找到过它。” 戚许低着头,似乎想起了那一日的抗争,那时的他只想让清知走,却从没想过他回不去,会让清知一直困在陵州走不出去。 第289章 沈书元微微摇头:“出去走走吧,小院还有些东西,要去收拾一下……” 后面的话他犹豫了一下,转头看着戚许:“茌临县可能也不会再回来了,那小院我准备卖了,你觉得如何?” 戚许微微一愣,随即释然一笑:“我的回忆是和你的,不是和小院的,只要你在,哪都是小院。” 沈书元走到他的身边,快速的摸了下他的脸颊:“所以啊,一根木棍是困不住我的,我的梦魇也和一根木棍没有关系。” “将斥候留在他的探查之路,因为那是他的道,可陵州不是你的,我也不会将你留在那。” 第236章 小院就是小院啊~ 沈书元和戚许一路无话到了小院,之前府衙里的对话,让两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推开院门,沈书元环顾四周,缓缓呼出一口气:“许久没来,感觉破败了不少。” 戚许点点头,看看四周,记忆中的小院充满了温馨,此刻这么一看,都觉得有些荒凉了。 他下意识抬手握住了沈书元。 沈书元微微一笑:“怎么?怕黑?” 他走上前打开房门,推开的一瞬间,就觉得屋里有股说不出的味道,他叹了口气:“估计前段时间又落雨了。” 他推开窗户,拿出蜡烛点上,走到床边将之前铺在上面的布掀开,摸了摸床铺:“还好,不怎么湿。” 戚许跟在他的身后,一直没有话,只是伸头看着。 突然他被沈书元拽住手臂,一把压在床上,狠狠的吻住双唇。 他虽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但感受到清知的双唇,他自然的张嘴承受,任由对方胡作非为。 沈书元还是感受到手臂的疼痛,才松开了身下的人:“都不反抗吗?” 戚许笑了下:“我反抗你?这辈子都不会……” 沈书元笑着坐起身,呼出一口气:“我看看哪些需要收拾,这里的钥匙我会交给宵歌,让他把售卖的事情也处理了。” “今晚还回去吗?”戚许看他准备起身,一把拉住。 “当然,这里那么久没住人了,水缸没洗,灶台没火,柴还是你年前劈的,又是落雪又是落雨,应该也不太能用了……” 他还准备继续说,却在看到戚许有些失落的神情时,停止了话语。 他弯唇一笑,抬手推倒戚许,再次压了上去:“不回去了,不就是脏一点吗?明日白天洗干净就是。 宵歌看着我们两出来的,他会知道如何应付,我们今晚就忘记所有,只看着彼此,好不好?” “真的吗?”戚许犹豫了一下:“我觉得你说对,而且你的伤口还要换药……” “都已经结痂了,只是还没痊愈,哪需要天天换药,不回去了。”沈书元斩钉截铁的说道。 戚许抬眸看着他:“我可以回去的……” “我不可以,这么久都没有亲密过了,我每天都在朝思暮想……” 戚许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胡思乱想吧?不是每天都能看见吗?我每日打拳,你哪日没看?” “看见和摸得着……”他抬手摸上戚许的腰腹。 “和亲得到……”他低头亲上戚许的唇。 “和这种亲密,还是不一样的,更别说你每天打拳,那不就是在诱惑我?” 沈书元说的理直气壮,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放肆,他知道他身上有伤,戚许压根不是拒绝。 “你刚才还说没水,没火……”戚许的声音急促了一些。 “嗯,但那些都是规矩,我和你一起没有规矩……”沈书元再次低头,可很快又抬头说道:“虽然无需克制,可明日还要赶路,你还要骑马,今晚只能稍微……” 戚许咽了下口水:“我受得住,你要,我就给……” “舍不得,这不是克制,这是在意,是心疼,是我心悦戚郎!” 戚许一个翻身将他压下:“你肩头有伤,我来,我主动,可以的,我受得住!” 沈书元抬手摸上他的脸:“别这么心急,贤贤……” 他话还没说完,戚许一把扯下床幔,低头说道:“床幔已放,方寸之间,何可以易色?” 沈书元似乎有些无奈,推了戚许一把坐起身,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盒:“道人给配的,也不知道好不好用。” “什么?”戚许有些不解,师父配的什么? “香膏!”沈书元笑了下,离京之后他就一直带在身边,倒没想着今晚用,只是觉得总会用的着。 “你,能让师父,配,配什么?”戚许的脸瞬间涨红,抬手就准备去抢盒子。 “胳膊,胳膊,疼……”沈书元一声痛呼,就让他完全不敢动了。 “以后不让他配了,谁让他在京中总是守着我们的房门。”沈书元打开瓷盒,用指尖融化膏体:“他不知道是给你用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干嘛的,别羞!” “嗯,还挺香,很是好闻。” 戚许看着沈书元闻着指尖的模样,瞬间有些后悔,今晚留宿,还说都可以,是不是错了? 风吹烛熄,幔纱动,戚郎哀矣,渐消融,夜留本是郎所愿,为何如此声声求? 沈书元侧头看了一眼肩上的伤,汗水浸湿还是有些疼痛,但看着戚许的神情,这些疼痛又算的了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两人消停,躺在床上平息气息。 “完了,没有水,不洗不行,会病着的。”沈书元呼出一口气,就准备起身,却被戚许拉回床上。 第290章 “我去,你有伤,别裂开。”戚许站起身,双腿不受控的抖了下。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眉尾微挑,披上衣服。 “我和你一起。” “不用,我就去打两桶水回来,你等下,很快,”戚许扶着屏风喘了口气,忍下身体的不适,走了出去。 沈书元看着他走出去,长出一口气:“还是应该克制的,看,现在这不就苦果来了吗?” 他缓了口气,也站起身,走到厨房看了一眼灶台,又走去柴房挑拣了一下柴火,先把火升起来了。 戚许回来看到飘散的炊烟,叹了口气,他也准备升火的,但只准备给清知烧一锅水,但清知此刻升了火,肯定是给自己用的。 “你去歇着,我刷了锅,烧好了,就把水搬进去。”沈书元起身说道。 戚许自然不是原因:“搬水太重了,我知道你搬得动,但胳膊上的伤会裂开的,别让我担心,快进去躺着。” 沈书元还想说什么,就被戚许推进了屋:“我先自己洗一下,别看,会洗干净的,你刚才不是说了吗?” 沈书元自然不放心,明日还要赶回陵州,但他知道戚许也不会让自己帮忙的,只能又交代了两句,才回到了屋里。 等到戚许清洗好自己,端着盆回屋,就看到沈书元居然已经睡着了。 他拧干帕子,走上前,还没擦几下,人就醒了。 沈书元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坐起身:“回京真的要让道人帮我看看,吃了齐王的药,最近总是困乏,也不知道过段时间能不能好些。” 戚许听到这句话,手瞬间捏紧,随即又放松,轻柔的帮沈书元擦着身子。 第237章 权力的渴求 沈书元躺在床上,感受到戚许躺下的身子,他动了动手指,握住了戚许的手指。 “突然有些舍不得……” “嗯?”戚许不解。 “卖这里有些舍不得,但留着也没用,几年没人回来,也会变得破败,而且京中要用银子地方也多,虽然这小院也卖不了多少钱。” 沈书元就像在喃喃自语:“可总觉得这里就是不一样,甚至比欶县的家里都要更重要一些,哦对了,欶县的也已经卖了,没有了……” 他的手下意识的捏紧:“戚许……” “我在,我一直都在,以后京城的家中,哪都有我,好不好?”戚许说道。 “嗯,那棵树,我要好好想想……”沈书元嘀嘀咕咕的说着,但声音却越来越轻。 感受到沈书元睡着了,戚许的眼神中难掩杀意,师父原来就觉得他杀心太浅,在战场上不好。 那时他不懂,杀心浅怎么会不好呢? 现在他懂了,杀心太浅是说他不求上进,不争权势,但现在他想要了。 虽然他知道,不管怎么努力也越不过皇上皇子,但若是可以像宁峥一样,至少可以让人忌惮。 那样他是不是就能守得住清知,不被旁人欺负了? 入京不过月余,清知就伤了两次了,不过就是因为他身后无人,无根无系好欺负罢了,杜蓝虽然也一直跟着,但却从没被伤过……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如果清知会娶亲,一切是不是又不一样了? 沈书元缓缓睁开眼睛:“戚许,疼,怎么了?” “我碰到你伤口了?”戚许立刻松手,他什么时候把人抱进怀里了? “没有碰到,只是抱得有些紧。”沈书元抬手摸上他的眉间:“怎么了?原来也没这么爱皱眉啊。” “清知,我还能升官吗?”戚许问道。 沈书元点点头:“自然可以,你是武将机会多的,我之前不就说过吗?” 戚许点点头,贴近他身边,没再说话。 “但也无需心急,慢慢来。”沈书元摸了摸他的脸颊:“是心疼我的伤了?” 戚许没说话。 沈书元抱住他的肩膀,贴上他的脸颊蹭了下:“别多想,我都会讨回来的。” “我也想帮你讨。”戚许说道。 “那盘耳朵,那一身的血,可比我自己讨,还让我心欢。”沈书元笑了下:“戚许,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别急。” “我还是懂的太少,学的太慢。”戚许抱住他的腰:“我明天估计要坐马车了。” 沈书元笑了下:“今晚这样了,我明天还能舍得你骑马?” “快点睡吧,你就是要升官,要学的快,也不是现在不睡就能得到的。” “嗯!”戚许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但是二人却不知道,第二天的事情却没他们想的那么顺利。 早上两人起身,戚许出去买早膳,沈书元则在收拾屋子,把一些要带之物都收到箱子里,后面也方便宵歌来拉走。 等到两人收拾妥当,回到府衙,就看到迎面走来的杜蓝。 “许经铭昨天好像招了不少事。” 沈书元没太在意:“招了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 杜蓝点点头,随即看向两人:“你们大清早上去干嘛了?” 沈书元看向他,想了下说道:“秘密,你想知道?” 杜蓝咧嘴一笑,刚要说话,就觉得戚许握刀的手似乎动了下:“不想,既然是秘密,自然不能让旁人知道。” “杜兄似乎更加懂事了。”沈书元说道。 “呵呵呵……”杜蓝冷哼两声转身就走。 第291章 沈书元摇摇头,先回了屋里,这里还有些他要收拾和交代的东西,现在就算收不完,也要先交代宵歌。 戚许没跟进屋,站在了屋外的廊下。 “大人,”宵歌看到他进屋:“没人发现你们没回来,我就说你们是出去的早。” 沈书元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还有……”宵歌顿了下:“昨天说抓了许县令,小的就有些担心,会不会牵扯出什么?” 沈书元挑眉:“当初的银子我还给他了,能牵扯出什么?” “大人去了倌馆,在名声上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宵歌还是有些担忧。 “可我确实去了,有任何的后果,本就应该承担,没必要担心,先收拾东西吧。”沈书元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到午膳用过,沈书元又交代了一番,还把那处小院的位置给了宵歌,让他悄悄处置。 “大人,还是让我和旬生这几天跟着你吧,等你从陵州启程,我们再离开,也不缺这几天。”宵歌还是有些担忧。 沈书元本想拒绝,但又觉得宵歌说的在理。 他胳膊的伤还没好全,这几日没人照顾确实不便。 等到后面启程了,人数众多,车队绵长,到时也没多少眼睛能全天盯着他,偶尔用用杜蓝的人,或者戚许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卢县令,我们先走了,东西还要麻烦几日。”沈书元走出县衙说道。 卢知意摇摇头:“大人说的哪里话,就是一直在这放着,只要下官在这,都不会有问题。” 沈书元对着他行了个礼。 卢知意看到也赶紧回礼。 茌临县来的不是沈书元,卢知意现在也不一定能做上县令。 同样的,茌临县的县丞不是卢知意,初来乍到得沈书元,也不一定能如此风光。 马车刚驶出茌临县不久,前面就发生了骚乱,戚许今天坐在车内,他带来的侍卫便上前查问。 “沈书元,我知道你在车上,你给我下来,下来!”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 沈书元还没听分明,宵歌的脸色已经惨白,他下意识的握住旬生的手,想要抑制身体的颤抖。 而他的异样,戚许全都看在了眼睛里。 “找你的?”杜蓝有些不解,为何要等出了茌临? 沈书元摇摇头,抬手就准备掀开车帘看看,宵歌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是,是许修洁……”宵歌喘息了两下,才将名字说全。 旬生在听到名字的时候,放在身侧的手瞬间握紧,刚才他还不懂哥哥在怕什么,此刻他才明白。 沈书元还是想了下,才反应过来是谁:“许经铭的儿子,但为何在这拦我的车?” 戚许挑开车帘看了眼,外面可不止一人,似乎还有很多的流民? 今年陵州无灾,哪来的流民? 第238章 宵歌的出身 戚许也就带了十名侍卫,此刻外面的流民看上去都有二、三十人了,他怕出乱子,还是掀开车帘走了下去。 “来者何人,为何拦车?”戚许握住刀柄,冷眼问道。 许修洁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怕过,他哼笑一声:“我找沈书元,你让他从车上滚下来!” “你怎么知道他在车上?”戚许直接问道。 许修洁顿了一下,随即大声喊道:“车上的就是贪官,快把人揪下来。” 他身后的流民瞬间就动了起来,马车的马匹收到惊吓,仰天长啸,抬起马腿就准备狂奔。 车夫一时不察被甩了下来,急着抬手却没拉住缰绳,戚许立刻回身飞身上马,止住了马匹。 沈书元几人在车中一时不察,摔倒一片,彼此看了一眼,决定还是先下车。 戚许也说道:“先下车吧!” 几人互相搀扶下了车,齐贺稳稳的站在杜蓝的身前,护住几人。 “怎么会有流民?”沈书元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中的许修洁。 许修洁也看到了他:“沈大人,你不能不管父亲啊,当初你去南厢院中,缺了银子,还是父亲帮的你啊!” 杜蓝像是没听清:“去哪缺银子?” 宵歌瞬间握住了旬生的手,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惊慌。 “哥哥……”旬生皱眉,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那不是宵歌吗?怪不得愿意跟着沈大人走,看这水灵模样,比当初在南厢院中过的好多了。”许修洁继续说道。 沈书元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许修洁看他这副模样,咽了下口水,接着喊:“大人,你帮帮我父亲,他什么都没做错,你知道的他的为人。 你们关系很好,不然当初你想买小倌回府,也不会找他借银子,不是吗?” 杜蓝这次是真的听清了,他转头看着沈书元像是有些无法理解,但他也没开口询问,只是微微皱眉。 戚许扭头看了一眼宵歌旬生,快速凑到沈书元身边问道:“他身上有功名吗?” 沈书元一愣,微微摇头。 杜蓝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他只是退了半步,就像没听见一样。 戚许握住刀柄,既然没有功名,拦截朝廷命官的车驾,还敢煽动旁人试图袭击,斩了也就斩了! “冲撞车驾,先把他们全都拿下!”戚许喊了一句,抽出了佩刀。 谁知道对面的流民听到这话,也从腰间抽出利器,这么一看就更不像流民了。 第292章 “戚许,旁人误伤!”沈书元快速喊了一句。 两边的人很快就缠斗到了一起,对方人多,就算这边人员更为精良也被冲散了阵型。 因为沈书元说了旁人误伤,戚许还没接近许修洁就被人缠住,不能伤人,他自然也被动了几分。 杜蓝一把拉住沈书元的手腕,两人向后退了几步,躲在了齐贺的身后。 宵歌也拉着旬生向往后退,谁知道旬生却挣开了他的手臂,冲了上去。 “旬生!”宵歌赶紧向前想要将他拉回来,却被找到机会的许修洁冲过来一把抓住。 “宵歌,要不是你,我会这么惨?我就是死也要拉你一起!”他咬着牙说道。 宵歌不知道,他的惨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他已经不是南厢院的宵歌了。 今日这人喊得话,很可能毁了大人,他想拉自己一起死,自己还不想放过他呢! “正好,我也有仇想报!” 原来在南厢院,宵歌是不能反抗。 许修洁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若真的单打独斗怎么可能压制的住宵歌。 更别说旬生也冲过来抱住他的腰,让他无法反抗。 “救我,先救我!”他一喊立刻有人冲了过来,一群人缠斗到了一起,压根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沈书元远远看见,虽然担心却也没有上前。 “啊!”一声惨叫,所有人都停了手。 围在许修洁身边的人缓缓散开,他的腰侧被刀刃刺穿,满地鲜血,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沈书元不动声色的看了站在远处的旬生一眼,抬步走上前:“主要人犯已经伏诛,剩下的也就地斩杀!” 此话一出,边上的流民直接刀刃一扔,四窜逃离。 “追吗?”戚许问道。 “就是吓唬他们的,追什么?”沈书元走到许修洁的面前查看,人已经不行了:“应该不行了,上车回陵州,用匹马把他拉上。” 陵州今年又没大灾,所谓的流民估计都是地痞假扮,之所以不让都杀了,是因为麻烦。 尸体不能丢在官道旁,也不可能都带走,何况他们罪不至死,也没必要。 戚许没有骑马,正好空出一匹,侍卫们收拾了一下身上的伤,便又上路了。 几人坐在马车里,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轻松,所有人都有想问之事,想说之言,却又都没有开口。 这样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了陵州城门口。 “怎么了?”感受到马车停下,戚许探头问道。 “戚将军,说是城门封了,今日不准进不准出。”侍卫上前说道。 “陵州府的城门封了?”杜蓝和沈书元对视一眼,两人都走下了车。 城门外站了不少人,似乎都是想进城的,但都被拦在了城外。 “我去看看。”沈书元示意别人等在原地。 他直接走到了侧面的凉棚处:“李大人。” “沈大人,您这么喊小的,折煞了。”凉棚下的一名府兵赶紧弯腰:“您怎么在这啊?” “我随齐王殿下来此,有事先去了一趟茌临,昨日走的时候不都没事吗?” 沈书元仔细看着,在他说到齐王殿下的时候,府兵的眼神下意识的看向了城内。 “哦,城内出了盗匪,和殿下无关,大人要不先等上两日再来?” 沈书元点点头:“看来只能如此了,我先去找个落脚的地方。” 两人笑了下,沈书元就转身离开了。 杜蓝看到他回来:“你在州府还有相熟的府兵?” “当初戚许之事,就是他带人寻找的,我来了茌临,自然又去询问过,我已经是县令,他当然也愿意结交一二。” 沈书元解释完,回身看了一眼城门:“今日肯定是进不去了,我们找一处村落落脚,还能问问到底出了何事。” “不在这里问?”戚许不解。 杜蓝笑了下:“城外的村落,很多都要去城里讨口吃的,所以他们反而知道的更清楚,走吧,别耽误了,等下天都要黑了。” 沈书元点点头,一行人又上了车。 第239章 南厢院的故事 一行人到了城外的村落,他们人数众多,侍卫又穿着戎装,身份自然也瞒不住。 村长立刻给众人安排了住处:“这里正好空着,有四间屋子,日常用的东西,我等下让人送来,只是要稍微打扫下。” “麻烦村长了。” 沈书元和杜蓝都弯腰行了个礼,村长看到连连摆手:“我让人给你做些吃的,等下就能送来,不过也没什么好东西。” “本就麻烦大家了。”杜蓝拿出一两银子:“这个村长看着给吧。”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村长连连摆手。 “本官也没多给,这些也就够租屋和吃饭的钱,更何况还要用你们的东西,那些也就不细算了。”杜蓝笑着说道。 众人都知道,就算都算上,这一两银子也是不少的,但杜蓝这么说,村长也就能放心收下了。 “那老夫就收下了。”村长笑的质朴。 “村长,我们昨天才从城里出来,今天是何时封城的?”杜蓝问道。 “今天就没开过,所以这城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没人知道,说是有盗匪,早些年山匪猖獗的时候,也没关过城门啊。”村长摇摇头,似乎也想不明白。 看着既然问不出什么,杜蓝也没再留着人,应酬两句,就让村长离开了。 第293章 侍卫和宵歌他们都在收拾屋子,沈书元他们三人就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等着。 “总不能是郡守劫持了齐王殿下吧?”杜蓝小声说道。 “有什么用?”沈书元知道他也是胡说,却开始开口说道:“宁峥不是吃素的,虽然以一敌百不太可能,但想办法护住齐王一人周全,应该还是能办到的。” “而且齐王到此又不是秘密,许久没有书信回京,自然会派人查询,更何况我们二人不在州府,郡守是知道的,除非是找人拦住了我们,不然……” 说到这他突然噤声,杜蓝显然也想到了:“那个许修洁?” 沈书元摇摇头:“但还是太草率了,就那么些人,怎么可能拦得住我们?” “不好说,他们人多,就算武力不行,若是没有戚许在,你又敢说定然没事?”杜蓝问道。 沈书元点点头,郡守他们对戚许是不了解的,自己也确实是因为戚许在,才会觉得被几十人拦住不算大事。 此刻再想,几十人也确实不算小事了。 “可,那些人太弱了些,真的想要我们的命,应该由衙差假扮,岂不更加周全?”沈书元说道。 杜蓝摇摇头:“他们若真的能伤了,或者杀了我们,才是周全,就算抓住,一审问全是地痞无赖,自然是我们倒霉。 可衙差,若是有一个人被我们拿住了,都不好推脱。” “那现在城中的情况还真不好说……”沈书元皱眉。 “派人送信呢?”戚许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陵州境内,文书本就很难出去,若是想要上达天听,要离开陵州才行。快马加鞭也需三日,加上送信进京,这时间可不短。” “我们今日先歇下,明日再看看。” 杜蓝才点点头:“确实啊,半路拦截我们,还不如放我们进州府,直接一关门,似乎更合适。” “我怀疑许经铭手上,只怕有不能触及之事。”沈书元有些懊恼:“还是应该留着许修洁一口气的。” “说到这件事,南厢院是怎么回事?宵歌是小倌?你赎回来的,旬生也是?”杜蓝出声问道。 宵歌刚泡好了茶,准备送出来,正好听到杜蓝的质问,他脚步微顿,暗暗喘息了两下,稳住心情送上了茶水。 “大人,用茶。” 杜蓝知道刚才自己声音不小,只怕都被听去了,他转头看着宵歌:“那个,额……我也知道,那种地方,多有苦难,才会,额……” 他努力的想要说出口的话语,听上去不会很刺耳,又是皱眉,又是搓手,看上去很是忙碌。 宵歌弯腰行礼:“杜大人意思宵歌明白,您和大人一样,心有絜矩,自不会低看宵歌……” “就算低看,宵歌本就出身低微,也是应该的。” “我也曾掌一县生计,炎凉之事也看的不少,多少也能看的清几分人心。”杜蓝叹息:“只是此事对于清知而言,实在不该!” “是宵歌的错,与大人无关,大人人如其玉,不该被宵歌连累。” 宵歌虽然这么说,却又不知如何才能平息此事。 沈书元淡淡摇头:“去忙吧,我若在意,也就不会带你回来,该说的道理,曾经也都说过了。” 宵歌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杜蓝看着他的背影:“我之前见宵歌就觉得他颇有风姿,还想你是从哪弄来的,没想到……你们两……不会???” 沈书元却没急着回话,而是快速回头看了戚许一眼,只见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似乎完全没有听二人说话。 “我是有事才去的南厢院,出钱赎宵歌是意外,不然也会和许家父子扯上关系。” 沈书元将那晚的事情大概说了下。 “这个许修洁真不是东西,修洁处幽兮,他也配这个名字!”杜蓝愤愤不平的说道。 当初他见到宵歌身上有伤,自然也猜到是苦命之人,却没想到会是如此。 “那旬生呢?”他出声问道。 沈书元端起茶盏:“宵歌说他习惯了南厢院的日子,不想走。” 杜蓝似乎有些诧异:“都被人打成那样了,习惯了?不想走?” “嗯,他说后院有个刚来的孩子,让我带他走。”沈书元眉眼间满是温柔,似乎又想到了那晚的宵歌。 浑身是伤,风骨犹在,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恳求。 杜蓝一愣,显然没想到是这样,他突然释怀一笑:“若是我,我也会带他们二人回来,人生际会莫过于此。” “是啊,若我那晚没去,我怎么也不会相信,我会赎回两名小倌。” 沈书元转头看着还在收拾的二人,那晚许修洁进来的时候,其实他想过起身离开,但看着浑身是伤的宵歌,他就做不到。 他是去讨教学问,而作为‘夫子’的宵歌倾囊相授,见他遇险,自己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杜蓝似乎还准备说些什么,戚许放下茶盏,当地一声,他瞬间起身:“我去看看齐贺他们收拾的怎么样了,顺便看看怎么住!” 沈书元有些不解的看着落荒而逃的杜蓝:“怎么了?” 第240章 悄悄话 沈书元看着杜蓝忙进忙出的模样,似乎不准备回来坐下了,才转头看着戚许。 “你吓唬他了?” 戚许摇头:“你一直坐在这,我动过?” 沈书元垂眸:“今晚估计都要挤一挤了,到时不好说话,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第294章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戚许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宵歌他们的来历没想瞒着你,就像我刚才说的,做了自不怕被人知。” 沈书元看了看左右,发现没人注意这边,他悄悄握住戚许的小指。 戚许没有挣扎,任由他握着。 沈书元知道,戚许定然也是没有生气的。 戚许弯了弯小指,逗了下沈书元,才轻声说道:“你曾经说的朱批,就是在南厢院学的?” “嗯……”沈书元侧过了脸,突然觉得有些羞耻。 戚许轻笑出声:“此刻不好意思了?当初不还说,是看书学的吗?” “咳咳,那时我俩刚……”做完两字被他含在嘴里,欲说不说:“你懂得。” 他叹了口气:“我那时说是倌馆学的,不是有些坏了气氛吗?而且那时我也没准备给宵歌赎身。” “若是没有宵歌,你就准备一直瞒着了?”戚许转头问道。 沈书元点点头:“那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心中有度,自然知道分寸,我怕说于你听,你让人欺负了去。” 戚许失笑出声:“欺负?除了你,谁能欺负的了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地方不好,自然手段腌臜,我是怕你没有防人之心。”沈书元解释道:“而且,唉……这步路走的确实不该,别学我。” 他觉得也说不分明什么,便直接认了错。 “如何学的?”戚许问道。 沈书元本想说你不信我?但一想,这么久都没说清楚的自己,凭什么还能问出这句话。 “只是问话,我回来就记下了,自己琢磨,做了朱批,再去问。” 戚许轻启双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只是笑着摇摇头。 “你信我!”沈书元有些急了,但今日人多,他也不能做些什么。 戚许笑的抬手挡在唇前,等到笑够了,看着清知满脸心急,才开口说道:“我自然信你,就算今日你不在,我自己得知此事,我也一样信你。 只是……” 他忍不住又笑了两声:“想到你这样的玉人,去了那种地方,提笔记之,还做朱批,细细琢磨,就说不出的好笑。”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变得深情,忍不住回握住沈书元的手:“但一想到你是为了我,又说不出的心疼……” 沈书元摇头说道:“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与你何干?” 戚许似乎有些不解,疑惑地看着他。 “是为了我自己,满足戚郎,我心甚悦,戚郎身体安康,我心甚悦,戚郎小有夸奖,我心甚悦……一桩桩一件件,都只是为了我自己。” 戚许叹了口气:“明白了,是为了你自己。” “嗯,所以等到回京,戚郎也别面薄,有些事该让宵歌伺候就让他伺候,我买他回来,也是有此考虑。”沈书元趁机说道。 戚许耳垂一红,清了下嗓子:“也没什么需要的,我自己可以……” 沈书元也没强求,总要找个机会,让戚郎站不起身才是。 总共四间屋,侍卫占了两间,剩下的本来是准备齐贺杜蓝一间,戚许他们四人一间。 但其中有一间屋子比较小,还没有窗户,夏日来说太热了些。 “这样吧,你们睡地上,夏日也不会着凉,我们,三个睡床!”杜蓝觉得此法甚好。 宵歌一愣,他们睡地上没什么,但杜大人怎么要和大人一起睡啊? “可惜是夏日,想当初天冷的时候,我们三睡一起,可暖和了。”杜蓝想起那晚,一阵唏嘘。 宵歌有些诧异,一会看看大人,一会看看杜蓝,之前就一起睡过了? 戚许看了看床,睡三个人有些勉强,出声说道:“今晚不一定太平,我还要安排他们值岗,你们俩睡吧。” “那不行,怎么都要睡一会,你先陪我们睡着了,你再去值岗。”杜蓝笑的开心:“我睡里面,清知你睡中间,让戚许睡外面,晚上方便走。” 沈书元不懂,为什么杜蓝会对睡一起,这么有兴趣,夏日挤在一起可不舒服。 等到都洗漱好躺下,沈书元觉得自己面对哪边似乎都不对,最终他选择面对杜蓝。 “是不是太挤了?”他出声问道。 杜蓝摇摇头:“不挤,这样我们就能说些小秘密,戚许都听不见。” 沈书元挑眉:“秘密?” “我曾经看见,我那两个表兄就是这样睡在一起玩闹,但是祖母从小管的严,我是没一起过。上了学堂,虽然是通铺,但总是有些不一样。”杜蓝说道。 “儿时夙愿?”沈书元甚至想抬手摸一摸他的额间了,是不是病着了。 “这有什么夙愿的。”杜蓝摇摇头:“他们俩玩闹的屋里,连冰都没有,一头的汗,我才不去呢。” 沈书元点点头,杜蓝虽然这么说,但心中应该还是有所期盼。 自己是独子,也没看过别人家的兄弟如何相处,后来虽然有了戚许,但那又全然不同了。 “你离京前,去郡侯府了吗?”沈书元觉得他应该是想说些贴己话。 杜蓝张张嘴,抿了下唇:“去了,但没见到她……只见到了侯爷,那个……也送了礼,不知道她收到没。” “送了什么?”沈书元有些好奇。 “我写了首诗……”杜蓝此刻说出来,就觉得自己有点蠢了。 第295章 “写了首诗?”沈书元坐起身,都没顾上身后的戚许:“我当初去你那,吟诗作对,你多不待见,你现在写诗送人?” “你说的心意比较重要啊!”杜蓝也坐起身,不服气地说道。 宵歌和齐贺听到动静,立刻起身,两位大人这是吵起来? “大人,怎么了?”宵歌问道。 杜蓝和沈书元立刻噤声。 戚许忍着笑意说道:“梦话,我看着呢,没事的,你们睡吧。” 杜蓝看向戚许的方向:“你听见了?” “我不聋,听得清楚!”戚许笑了下说道。 杜蓝直直躺下:“笑吧,我知道我挺可笑的。” 沈书元笑了两声,却也能理解,若是当初在家,自己就察觉心意,估计也会写诗送给戚许的。 第241章 城中出事 沈书元没再说话,而是在想,当初如何在家,他就定下了要跟戚许相守终身,自己会是什么样的? 想到这,他想转身看一眼戚许,却被杜蓝拉住了手腕:“你觉得诗不好?” “写的什么?”沈书元又有了些兴趣。 “那,那不能说,但,但就是……”杜蓝有些不好意思,侧身背对着沈书元:“就是那日见过之后的相思之意。” “你不是说都没看清吗?”沈书元笑着说道。 “咳,虽然没看清,但,但也见到了,就,哎呀……”杜蓝有些懊恼的转过身,看着沈书元:“我和我娘说了,她给我选了一块玉,料子自然是一顶一的,但,但那个样式花纹,我觉得大气了些。” 沈书元点点头,大概是更适合男子佩戴。 “不是只有诗,这样是不是好一点?”杜蓝小声问道。 沈书元想了想,撞了下戚许:“我要是给你写一首聊表心意的诗,你会喜欢吗?” “自然,不用诗,几个字都可以,我会好好收起来的。”戚许说的真切。 杜蓝皱眉说道:“你这话说的,别说诗,清知写给我的书信,我也会好好收起来啊。” 沈书元笑出了声:“怎么还抢起了我的墨宝啊?” “对啊,我这和你给戚许写诗有什么关系?也不一样啊。”杜蓝嘿嘿笑了两声:“你还能给他写相思诗啊?” “写啊,为何不能?”沈书元说的坦荡。 “你们这兄弟两个,感情真不错。”杜蓝想了想,当年戚许丢了,沈书元肯定写过很多,这么一想倒也确实不奇怪。 沈书元刚要说话,就觉得外面似乎有声音。 戚许快速起身:“你们把衣服都穿起来,我出去看看。” 他拿起佩刀走到院中,值岗的侍卫已经有人出去查看了。 “怎么了?”戚许问道。 “好像是城中有浓烟,被人看见了,嚷起来之后,村里的人都起来了。”侍卫说道。 沈书元和杜蓝也走了出来:“城中?去问问村长,看看在哪能看见。” 戚许点点头,让人去问,说是在村头有一处能看的清楚。 沈书元他们几人走过去,就看到村长也在。 “村长,谁看到的?” “打更的看到了,大惊小怪的一叫,就都起来了。”村长弯腰笑着:“吵醒大人们了。” “无妨。”沈书元转身看去:“似乎还有些红光。” 杜蓝点点头:“像是走水,而且火势不小,不知道是哪烧起来了。” 沈书元垂眸想了下,悄声说道:“我们先回去,再商量。” 众人没再凑热闹,回到了小院,戚许安排了人在外面的院墙处巡逻,免得有人偷听。 “戚许,你把侍卫都带上……”看到他要说话,沈书元抬手打断他:“若是城中的真的出事了,自然没人有空来找我们的麻烦。 你带着侍卫避开人群,如果城门开了,就直接进城,如果没有就绕着城墙仔细查看。 一般都会有些疏漏,查看的仔细些,若是找到了,你们定下时辰,留两人在外等待,若是你们未归,就直接回来和我们汇合,我们会立刻驾车离开陵州,再做打算。” 戚许点点头:“那你们自己行吗?” “我们这不会有事,我还担心你的人手不够。”沈书元说道,毕竟现在城中情况未明。 “要不,小的也跟着戚将军去吧。”齐贺说道。 沈书元摇头:“你的职责是护住杜蓝,遇到危险放弃我,都是应该的。而且他们是军营蹚出来的,和你处理事情的方式不一样,你去用处也不大。” 杜蓝点点头:“是啊,这里也不能真的不留人,戚许一路小心,随机应变,若是情况不对,最好是能撤回来,我们一起离开。” 戚许点头,拿上佩刀,对侍卫说道:“马留下,免得动静太大,我们疾行,走!” 沈书元看着他们离开,长长呼出一口气:“杜蓝你们二人回屋休息,我们先守一会,等会去换你们,没必要都不睡。” “让齐贺守着吧!”杜蓝说道。 “不用,我们三个人,真要遇到事,总有一个能喊出声,而且旬生练了这些时日的拳,也能看看学了些什么。”沈书元说道。 杜蓝听到这话,看了一眼旬生,点点头:“行,我们俩先睡。” 沈书元看着他们回屋,对宵歌说道:“烧些热水,泡些茶,今晚有的熬了。” 等到宵歌也离开,他才侧身看着旬生:“那利器哪里来的?” 第296章 “什么,什么利器,小的不清楚……”旬生舔了下唇,微微退了一步:“小的去帮哥哥烧柴。” “站住!”沈书元直直的看着他:“我在茌临几年,人命官司也是断过的,是不是你,我自有分辨。” 他看出旬生还准备狡辩,只是淡淡一笑:“在场最想要他命的,应该是宵歌,但他的为人,我是信的,人命他不会动。 剩下的都是许修洁自己带来的人,虽然缠斗在一起,但刺入腹部的那个位置,却不是混乱中能刺到的。 而你,在后退的时候,特地向侧边偏了两步,就是想要避开捅入的方位,那时你的眼神有着一丝慌乱,但更多的是仇恨。 宵歌看到他死了,都有一丝惊诧,而你却是一丝坦然,还有什么想说的?” 旬生咽了下口水,他知道自己做的事,又犯了大人的禁忌,他仓惶的看了一眼厨房的位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欺负哥哥,该死!大人都是我做的,哥哥也不知道,你别怪他。” 沈书元冷哼一声:“还挺聪明,刺入之后没有拔出,快速退开,身上一丝血迹都没留下。” 旬生低着头,这件事是戚将军告诉自己的,刀刃上若是没有樋(出血线),刺入之后血就不会流出,当然刀刃也会很难拔出。 他赌的就是许修洁自己会试图拔出,果然他动了,血也流的更快。他看着他躺在那里,心中没有一丝悔恨,就算现在被大人知道,他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沈书元看他跪在那里的身姿,就知道他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第242章 偷梁换柱 宵歌端着茶壶出来,就看到旬生又跪在了大人的面前,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也知道自己不该求情。 “大人,喝茶。”宵歌说道。 沈书元接过茶盏却没喝,而是一直看着陵州府的方向。 “大人是在担心戚将军?”宵歌问道。 “城中情况未明,其实让戚许去实属不该,但,齐王殿下若是出事,我们可真的都要陪葬。”沈书元放下茶盏,叹了口气。 而这时的陵州府,宁峥站在秦初林的房门前,看着外面的浓烟和偶尔泛起的火光。 “将军,不会出什么事吧?”慧业有些担忧的听着外面的嘈杂。 宁峥握着偃月刀:“你去守着王爷吧。” 慧业也只能点点头,回了屋内。 宁峥看着外面的浓烟,心里却升起了一丝疑惑。 沈书元和杜蓝离开都还没什么事,今日白天城中突然封城时,他就已经觉得不对了,此刻这火光的方向,像是牢狱之处。 他侧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门,齐王殿下真的是要和自己去赤州吗? 若是不走水路,虽然也会经过陵州,但绝不会停留,沈书元他们就算要交接一二,定然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交代完了,众人就会继续上路。 还会遇到这些事吗? 陵州…… 去年孟炎大军驻扎陵州,就已经惹来无数猜忌,可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他为何要来,为何大军要来。 朝中也无人再提此事,可今年,自己又被困在了陵州,这里到底有什么? 那天下午审讯许经铭,对方听到齐王也在时,神情明显不对,就算受了刑,也没说上半句话。 他们这种当官当了半辈子的人,哪是能扛住酷刑的。 除非,扛不住的话,要承受的比酷刑还惨。 “将军……”丁楚走上前,贴在他的耳边说道:“戚将军进城了,说沈大人他们就在城外村落,是需要接应,还是原地不动?” “戚许在府外?”宁峥皱眉想道。 “是!”丁楚说道:“跟着他去的弟兄也都在,就是他们传信进来的。” 宁峥点点头,探到他的耳边交代了一番。 杜蓝也不会真的睡熟,一个时辰之后,他睁开眼走到院中,看到了跪着旬生,低头笑了下,才走到沈书元身边。 “让他们都去歇歇吧,我们二人说说话。” 他这话一出,自然是有旁人不该听的话,旬生看了沈书元一眼,才扶着腿站起身,让宵歌扶着回了屋子。 “你什么时候猜到的?”杜蓝问道。 “你也看出来了?”沈书元问道。 杜蓝笑了下,摇摇头:“我当时对事情不了解,自然看不出什么,心中虽有猜测,但猜的是宵歌。 可后来听到了宵歌的事情,我就知道不会是他,他心中自有沟壑,许修洁那样的人,不配!” 沈书元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面前的茶盏。 “旬生你当如何?”杜蓝问道。 沈书元笑了下:“许修洁该杀,旬生不杀,就是戚许杀,若说的话,还是现在的死法,我们麻烦最小。” 杜蓝知道,此事沈书元是不会再追究了,他呼出一口气:“读书多年入仕,若身边之人都护不住,感觉也是白读了。” 沈书元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此为妄言,心中还是须有法度,言忠信,行笃敬。” “你啊,有时不拘小节,有时却又循规蹈矩,我啊,这个马屁永远都拍在马腿上。”杜蓝哼了一声,喝了一口茶。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和戚许都动了杀心,此刻说旬生做错了,是不是也苛责了点?” 沈书元垂眸:“只是心性还是要教,循规蹈矩过于迂腐,离经叛道于己无利。” 第297章 杜蓝点点头:“正其心,诚其意,致其知,有的学了,慢慢教吧,你身边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听到他这么说,沈书元才想起问道:“齐贺是想立功吗?” 杜蓝摇摇头:“没听说过,不过今晚他想跟着戚许,确实有些奇怪,我心中有数,会注意的。” 有异心的下人,可比旬生这种有主意的,还要危险一些。 沈书元笑了下:“我们俩啊,差不多。” 杜蓝端起茶盏,两人碰了一杯,无奈摇头,都喝上了一口。 没过一会,他们就听到院门外似乎有脚步声,他们迅速起身,警惕的看着门口。 戚许推门却没进来,而是让身边一人先行进入。 走进来的人,掀开头上的斗篷,居然是秦初林。 “参见齐王殿下。”沈杜二人连忙行礼。 “免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宁将军既然让本王走,本王也不会留下拖累他。” 秦初林解开披风,露出里面的侍卫服饰,一看就是偷梁换柱出来的。 “今晚大火烧的是州府大牢,看那火势,牢中囚犯应该无一幸免了。”戚许说道。 秦初林叹了口气:“这次陵州官员都押在那处,这把火一烧,什么都没了。” 沈书元听到这句话,转头看了杜蓝一眼,他们二人都想到了许修洁。 可能他们之前的猜测都错了,万一就是有人想让许修洁死呢? “王爷先进屋休息吧,下官等人再商议一二。”沈书元行礼说道。 秦初林却摇摇头:“此事是国之大事,本王本怎可一人休息,来吧,到屋中详叙,本王也把这两日的事情,说于你们听听。” 沈书元几人点头,便跟着秦初林走进了房间。 “那日下午审讯,许经铭未言半字,胡熠对他动了刑,他都没有松口。”秦初林说道:“没有审讯出什么,晚上便又回了州府,昨日就是说有飞贼,封城查询,本王也一日未出州府。” “飞贼之事,王爷没有询问一二?”沈书元不解。 “说是赵御史丢了个极为重要的东西。”秦初林说道。 赵御史…… 沈书元还真的快把他给忘了,这个御史常年称病,都没见过几次,怎么这次的事情里,反而会有他呢? 第243章 陵州秘幸 沈书元悄悄碰了一下杜蓝,杜蓝心领神会,两人同时跪下。 “王爷有一事不知可否告知下官?” 戚许站在一边,犹豫了一下,也跪下了身。 秦初林看着他们三人,忍不住叹了口气,但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必须依靠他们三人。 “戚将军起身吧,他们是有事相求,你跪什么。”秦初林没好气的说道:“问吧。” “水路之事,是何人建议?”沈书元问道。 “张御史,张大人。”秦初林说道:“其实一开始定了水路,本王也有些不解,这样反而更加麻烦。” “既然王爷也这么想,没有和皇上说吗?”沈书元问道。 “随意问了下,但父皇说,本就需要本王在陵州停留,乘船代表了皇家对水运的重视,也挺好。”秦初林说道。 “所以王爷是一早就知道陵州在查贪腐的案子?”沈书元抓住了重点。 秦初林点点头:“陵州贪腐不是今年在查,是查了很多年,你身在陵州不知道很正常。 毕竟你们知道了,还如何查,当年父皇会让你们来陵州任职,应该也是有所计较。” 沈书元和杜蓝确实猜测过,他们为何会来陵州,可却一直没有得到过解答。 秦初林抬抬手:“你们也起来吧,坐,这件事说来话长,我随便说给你们听听。” “谢王爷赐座。”三人依次落座。 “陵州这段地方,西雍刚建朝的时候,叫做同朝不同治。”秦初林说道。 沈书元有些诧异,转头看了一眼杜蓝,就看到他也微微摇头,示意不知。 秦初林有些坏心的说道:“不知道正常,这算皇族秘幸,还想听吗?” 沈书元和杜蓝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是一片了然。 既然是秘幸自然随便不会启齿,齐王今天能说,只怕是皇上同意他们了解此事,毕竟他们几人和陵州的渊源还真的有些深。 “王爷都这么说了,下官此刻说不想,也迟了吧?”沈书元笑着说道。 “嗯,迟了。”秦初林眯着眼睛看了下沈书元,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书元虽然看到他的眼神,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是微微一笑:“还请王爷为下官解惑。” “先祖建立西雍的时候,有一名护军大元帅,姓柳,屡立奇功,西雍的半壁江山说是他打的都不为过。 建朝之后,他这样的人才,封王都是应该的,但他却没有要,而是卸了兵权,只带着他的几个亲信,要下了陵州。” 沈书元听到这,转头看了一眼杜蓝。 杜蓝此刻也皱着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秦初林看他们两人的神情,笑着说道:“没点门道怎么会是秘幸呢?” 沈书元叹了口气:“现在的郡尉,柳铤曜是他的后人?” “是!”秦初林点点头。 沈书元了然的说道:“所以陵州和别处都不同,反而是郡守听郡尉的话,而监御史什么都不管。 第298章 彻查贪腐只是一个由头,真的想动的是柳家?当初孟炎来此也是为了这个?” “不然呢?沈卿有何高见?”秦初林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没说话,事情虽然看似明了了,却反而更加扑朔迷离了,若真的是为了陵州,当初他们又为何要去靖南? “许经铭背后的人是柳家?”沈书元问道。 “不是,若是柳家,怎么会让州府扣押他呢?”秦初林笑着说道。 “靖南?”沈书元出声问道。 秦初林笑了下:“该说的,本王都已经说完了,杜蓝和戚许先下去吧,本王想和沈卿单独说两句。” 戚许瞬间握紧了手中的刀,却在看见沈书元让他放心的眼神后,缓缓放松,跟在杜蓝的身后出去了。 “本王在船上的时候,确实有些短见了。”秦初林笑着说道:“当初推沈卿下了楼梯,你心中可有记恨?” “王爷需要下官做什么,直接吩咐就行,下官自然会全力配合。”沈书元起身行礼。 秦初林好招招手,示意他坐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看看吧。” 沈书元双手接过,摊开看完,信中举报的是他留宿南厢院,而且他何时去留多久,都写得一清二楚,还有赎人之举都写的清楚。 “不知何人给王爷的。”沈书元直接问道。 “无名之人,本王也没全信,毕竟连个名字都不敢给的人,说的事情能多真呢?”秦初林看着他递回的信件,抬手将信推回了他的面前。 沈书元知道,这件事不论真假,都到此结束了。 “户部侍郎今年空了出来,一直无人顶上,对于父皇而言,有些人他不想用,有些人又不能用,还有些人不配用。” 秦初林似乎仔细思量了一下:“推你下楼梯,害你伤了手臂,后面还病了许久,侍郎一职,不知可否让沈卿舒心一二?” 沈书元并没有急着谢恩,而是依旧看着手中书信,抬头说道:“可这信中所说属实。” 秦初林站起身,拿过他手中的信纸,举到烛前点燃,看着纸张烧的差不多了,才扔到地上。 “沈卿是聪明人,做了,当然不怕人知。这种事情,言官知道了,上个折子,沈卿也能应对,人都敢留在身边,心中自然坦荡,不是吗?”秦初林笑着说道。 “王爷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因为想要拉拢下官,才这么想?”沈书元说的直接。 “重要吗?”秦初林反问道。 “确实不重要,王爷如何想,本就不是旁人能左右的。”沈书元起身行礼:“谢王爷看重。” 秦初林点点头:“下去吧,本王闭目养神一会。” 沈书元点点头,站起身,走了出去。 秦初林缓缓睁眼,看着关上的房门,笑了下:“好险,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 他看着地上灰烬,站起身,用脚碾碎踢散,直到看不出什么端倪。 白日里看到这封信,慧业还有些吃惊,没想到沈大人会是这样的人,更没想到他身边的小厮会是这样的出身。 可自己却瞬间恶寒,想到了在船上做的一切,猜到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慧业不解,问他为何。 “沈书元做的所有事,都是在搅浑身边的水,水至清则无鱼,可浑水之中,却多了一丝安身之所。” 他知道,侍郎一职,是他的赔礼道歉,沈书元却不一定会为他所用。 但没有交恶,便也没有损失。 第244章 他看不起你 戚许一直站在门外没有离开,直到看到沈书元从屋中走出,握着刀柄的手才松开。 沈书元看到他向自己走来,微微摇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杜蓝,抬脚走了过去。 杜蓝看看四周,他们几人站在院中,周围自然无法偷听。 “什么意思?那个护军大元帅?”杜蓝皱眉问道。 “既然是秘幸,自然也不会查到端倪,但能要走陵州,还同朝不同治,只怕是亏欠了人家。”沈书元说的直接。 “为何?”戚许不解。 “陵州连通南北,贯穿东西,对于西雍而言,可不是一块简单的地方,这么说吧,就算赤州丢了,我们还能想着拿回来,若是有一天陵州丢了,西雍都可能会消失。” “当初能把这么重要的一块地给出去,不是大亏欠,能忍?”沈书元反问道。 “可当初孟将军一直盯着的,不都是靖州吗?”戚许实在想不明白这些。 “西雍已经建朝二百余年,当年的护军大元帅是什么样的我们不知道,现在的柳家还有多少底气,我们却能猜到一二。”沈书元说道。 “刚才齐王的意思不是也很明白吗?许经铭不是柳家的人,那可能就是靖南王的人,朝廷有可能是希望他们两个相互牵制。 柳家一直以为陵州还在自己掌握之中,可这次审问很可能会让他们发现端倪,那靖南王伸进陵州的手,自然有人帮他断了。 朝廷也可以借着贪腐之事,将柳家的势再消一消。” “这么简单?”戚许想了想问道。 “不简单啊,这场大火,不就已经说明了吗?犯人悉数丧命,这贪腐也好,爪牙也罢,都没了依据。”沈书元笑了下:“只怕我们要回京了。” “不去赤州了?”戚许越发的想不明白。 “宁峥肯定是要去的,赤州之事有他和宋鸿旸足矣。” 第299章 沈书元抬头看着天上的弯月,怪不得有了他和杜蓝,还是派来了宋鸿旸,从一开始皇上就想过,事情不顺,当如何处置。 “只是还有一事不明,放火为何一定要关城门?”沈书元说道。 “为了怕人救火?”杜蓝说完,自己摇摇头:“本就是夜半之事,和白日无关,而且晚上城门本就是要关的,何必白日封城徒增猜疑?” “一定有缘由,只是我们还未窥见。”沈书元说道。 第二日天明,村长特地过来告知城门开了,可以进城了。 沈书元心中却更加疑惑,昨日封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们进城吗?”杜蓝问道。 “不进恐会惹人猜疑,但是进,齐王昨晚离城,又是为何呢?”沈书元此刻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抉择。 他思索片刻敲响了齐王的房门。 “进!” “王爷,”沈书元进门行礼:“今日如何行事,不知道宁将军昨日可有安排?” “城门开了?”秦初林问道,看到沈书元点头,他略微思量:“先等等吧,本王不在州府,宁峥知道,若是需要我们回去,他应该会让人接应。” “如此,那就先等宁将军消息吧。”沈书元行礼,退了出去。 快到午间,院门外来了马车,丁楚从车上跳下:“沈大人,戚将军。” 杜蓝听到声音,也从屋内走出:“丁将军。” “杜大人!” 几人寒暄完,丁楚才说道:“将军说可以接王爷回去了。” 既然是丁楚来了,沈书元自然也不会拦着,让人伺候齐王换了衣衫,一行人便准备返回城中。 “你们二人到了城中,就别随我去州府了,雇辆马车回茌临去,顺便把这里的事情和卢县令说一下,让他心中有数便行。”沈书元说道。 宵歌本还想说什么,但看大人神色,便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便也没再说话,只是点点头应下了。 一行人到了州府门口,大方的走了进去,就像齐王只是白日游玩回来一般。 走进大堂沈书元终于知道,宁峥怎么敢信誓旦旦的让齐王回来。 胡熠和柳铤曜此刻都在堂中绑着,而他的偃月刀则横在两人面前。 “宁将军,这是为何?”秦初林出声问道。 “这两人试图打探王爷行踪,本将遵循法度,将他们绑了。”宁峥说道。 “胡扯!”胡熠吼道:“本官是此地郡守,王爷来此,本官奉行的是接待之宜,何来打探二字?” “本将说有就有!”宁峥冷哼一声说道。 “就算如此,我等官命在身,也不是将军说绑就绑的。”柳铤曜也开口说道。 “昨天的城,胡郡守说封就封,昨晚的火,柳郡尉说救不了就救不了,今天为何本将不能说绑就绑?” “封城自有章法,昨晚火势凶猛,也不是想救就救。”柳铤曜说道。 “确实挺凶猛的,我们在城外都看见了,只是州府大牢,能被一把火烧干净,也算是千古奇谈了。”沈书元开口说道。 柳铤曜瞬间没了声音,这是他的失职,自然无法狡辩。 “最近审讯的卷宗呢?”沈书元继续问道。 胡熠舔了下唇:“有些过了堂的在州府,还有些狱中审讯的,都,都烧了……” “既然如此,宁将军也没绑错。”沈书元说道:“二位大人确实应该负罪入京,由三司会审,定罪!” “入京?那还请沈大人上书入朝,看看皇上如何批复吧!”柳铤曜轻蔑地说道。 沈书元悄悄抬眸看向齐王,就见他像是没听见一样,看着茶盏中的茶叶。 “既然如此,那就由王爷上书,戚将军可跑死过马?”沈书元回身看他。 戚许立刻明白,对着齐王行礼:“末将定不辱此命。” 柳铤曜的手瞬间握紧,从审讯许经铭开始,他就觉得此事不对,此刻才算是看出全局,这一次的事情,是冲着他们柳家来的。 他缓缓闭上眼睛,似乎真的不在乎此事。 沈书元看到他的神情,眉尾微动,转头看了宁峥一眼,就见宁峥正在把玩刀纂。 州府大牢现在是一座废墟,柳铤曜和胡熠只能关押在州府的屋中。 宁峥安排好看守的侍卫,回身看到沈书元担忧的神情,笑了下:“你是觉得柳铤曜的兵会来救他?” “将军不也这么认为?”沈书元反问道。 谁知道宁峥只是冷笑一声,似乎很是看不起沈书元,转身就离开了。 “他什么意思?他看不起你!”杜蓝不可置信的说道。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我看出来了,不用特地再说一遍。” 第245章 修勾勾委屈 沈书元不解刚才宁峥的神情,如果昨晚齐王说的一切属实,这里的兵应该都是听从柳铤曜的才对。 一般州府驻军在五千左右,陵州因为所处地势常年在八千左右,但如果这些人都是柳家的,那么实际数量可能比他们知道的还多一点。 多一点…… 沈书元突然想到丰文山上的矿洞,那里的兵器难道就是柳家存放的? 不应该,整个州府都听从柳铤曜的,为何要把兵器放在那么远的地方? 杜蓝走到沈书元身边:“宁峥似乎笃定了不会有人来救他。” 沈书元点点头,虽然这次出行,宁峥带了一些人,但真的能用的也不过百余,他的底气到底是哪来的? 第300章 “除非水路是迷惑之用。”沈书元思量片刻说道。 “你的意思是已经有大军进驻陵州了?”杜蓝问道。 沈书元却有些恍然大悟:“当初大军开拔,孟炎并没有随行,反而在州府停留了许久,就连戚许都没带在身边,那三万人真的走干净了?” “你的意思是,这里一直都有孟家军的人?”杜蓝点点头:“三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但又有谁是真的数过人数的呢?” 沈书元点点头,当初孟炎在陵州,来过州府,去过茌临,进过靖州,那官道旁的大军,真的还有三万余人吗? 谁都没有清点过,谁都不知道。 他要是到了一处地方就丢下一些人,那现在陵州境内,不说多,留下几千人应该不难。 从去年大军开拔,到现在,大半年的时间,这几千人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但柳家就算式微,别处不说,州府应该还是牢牢握在手中才是啊。 杜蓝出声打断他的思绪:“有没有觉得缺了一个人?” 沈书元不解:“谁?” “赵亭幕,昨天的封城可就是说他丢了东西,宁峥若要发难,怎么会漏了他呢?”杜蓝说道。 沈书元皱眉沉思,这件事的蹊跷之处太多了。 “宁峥心中挂念最深的地方,应该就是赤州,如果陵州之行是必经之事,他为何会愿意接下呢?” 杜蓝听到他的疑问,也只能微微摇头:“你想不明白,我也想不明白,但总觉得去年的一些疑惑,反而是看清了些。” 沈书元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前面传来得了打斗声。 他们二人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就看到前堂院中出现一群蒙面之人,宁峥已经带着人和他们缠斗在了一起。 “这不还是来人了吗?他刚才干嘛看不起你?”杜蓝转身问道。 沈书元看着外面的混乱,有些诧异杜蓝此刻在意的事情:“现在是在乎这个时候吗?” 杜蓝拉着他的手腕后退一步:“我们又帮不上忙,看见了又如何,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更合适。” 沈书元刚准备说什么,就听到后面吵了起来,似乎说谁跑了。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急急向关着柳铤曜的屋子跑去,果然房门打开,屋里已经没人了。 “齐王!”沈书元急急说道,杜蓝也连忙跟上,两人向着齐王的院中跑去。 沈书元刚踏过院门,瞬间屏息不敢出声。 院中柳铤曜单手持剑,剑指南天,左脚成虚步状态,眼神轻蔑的看着站在他的面前的戚许。 站在他的对面的戚许,却并没有用他擅长的刀,而是双手持长枪,稳稳的看着站在对面的人。 “哼,你护着他,等到你没用的时候,他杀你会杀的比谁都快!”柳铤曜冷声说道。 戚许没有说话,眼神坚定,瞬间起步,枪身软如游龙,红樱飞舞甚至留下一道残影,让人看不清枪头位置。 柳铤曜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对方是长枪,他持剑,在距离上本就吃亏,他虽想快速近身,但却被逼的步步后退,距离反而被拉开,让长枪优势变得更加明显。 杜蓝看的激动,他伸手碰了碰沈书元,想说话,却又害怕被发现,还是忍住没出声。 戚许摇枪控头,看准对方破绽快速出枪,逼的柳铤曜节节败退。 柳铤曜一直挥刀挡枪,但总是触碰枪头,占不到半点便宜。 他也知道距离上无法拉近,他也基本没有任何胜算,他故意侧身躲枪,引诱戚许使出平扎枪,他快速偏开位置,只被刺中肩膀外侧,他单手挥剑快速挑开枪身。 直接转身挥剑劈向戚许,戚许利用枪身拦挡,但木头碰刀刃还是震的他退了两步,也让柳铤曜找了近身的机会。 戚许快速调整身体重心,抬脚踹向柳铤曜,逼的他回身闪躲,戚许则快速跃起,下劈枪挥动枪身,再次逼的柳铤曜后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柳铤曜看出他在此占不到便宜了,眼神四处巡视,正好看到站在院门处的沈书元和杜蓝,他快速向二人冲去。 戚许则快步向前,刺出枪身前去阻拦,谁知道柳铤曜居然单手掷剑,长剑飞向两人。 戚许只能放弃对他的攻势,变换方向贴近两人,用枪头打偏长剑的方向。 等到他的回身,柳铤曜已经踩着院墙逃了出去。 杜蓝张大了嘴巴,看着落在一边的长剑:“清知,我们两是不是给戚许添麻烦了?” 沈书元摇摇头:“本来就要让他逃的。” 戚许快步走过来,就听到他的话:“清知怎么知道的?” “你身上没有杀气,应该是王爷或者宁将军交代的吧?而且你用的长枪,也不是惯用的兵器。”沈书元捡起长剑。 “也不算吧,长枪也是经常用的,我们一般出征,马背上长枪,弯弓都是带的,看打什么样的仗。”戚许笑着说道。 齐王从屋里走出来,正好听到戚许的话语。 沈书元的余光看到了齐王,他微微点头:“我不懂兵器,戚将军和我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 戚许一愣,瞬间回头,果然看到站在廊下的秦初林,他虽满心不快,还是弯腰行礼:“王爷。” “戚将军真的让本王刮目相看,没想到刀使得好,这枪也不差,想想当初跶满来京,戚将军还在骑兵营中,这骑射的功夫,应该也是一等一的。” 第301章 秦初林笑着对沈书元说道:“沈卿就算不懂这些,也能夸奖戚将军几句啊。” 沈书元冷着脸,点点头:“戚将军威武,骑马甚是好看。” 秦初林无奈摇头,杜蓝却差点笑出声,这句夸的是心里话! 第246章 离开州府 三日后 沈书元踏上马车,他们今日要启程前往赤州。 因为宵歌和旬生都不再跟着,沈书元的马车上只有他自己,正好也能把最近的事情整理一下。 他掀开车帘,看到在侧面骑马前行的戚许,忍不住多看了一会。 “一路行进,肯定会遇到雨天,我这车里没人,戚许是不是就能来躲上一会?”沈书元小声的嘀咕,毕竟外面的车夫也不是他的人。 他坐稳身子,这马车的空间不大,里面也放不下木几,只能坐着看看书。 那日柳铤曜逃走之后, 没有追捕没有通缉,前院的刺客,除了伏诛的之外,剩下的也没有抓捕,只是任由他们逃走。 沈书元缓缓闭上眼睛。 昨天州府内的事宜,都交给了监御史,郡守和郡尉都等着朝廷后续安排。 这就意味着,赵亭幕一直都是朝廷的人。 那日的封城,说是因为他,有没有可能下令封城的也是他? 城中就是想要对柳铤曜下手了,才会切断了城中和外面的联系,当晚会让齐王出来,也是因为对于第二天的抓捕没有十全的把握。 但为什么是此刻? 若是柳家这么好对付,为何要等到现在?去年孟炎的三万大军,不是更有把握? 而且这样的人逃了,他定然知道当初柳家先祖为何会来陵州,他若是散布谣言,对皇室极为不利,这样的人怎么会让他逃走? 而且那一把火,烧死的官员,又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当日回了州府,他就把许修洁的死上报了,不过州府现在没有主责官员,无人问津也不算奇怪,可想到许经铭的死,又觉得此事还是有颇多疑点。 去年突然而至的三万大军,今年的陵州之行,贪腐查办,似乎就像有根看不见的绳索将其全都串联起来,却又无法窥见全貌。 午间休息的时候,沈书元也就跟着别的大人一起用膳。 宋鸿旸看到坐在身边的沈书元,有些好奇地问道:“沈大人之前一直都在陵州,可知道那日到底为何?” 沈书元摇摇头:“郡守,主一郡政事,按说不论犯了什么罪都应该押送京城,三司会审,皇上裁定。” 宋鸿旸点点头:“确实啊,就算齐王殿下也在,他们的官职也没权利做这些。” 沈书元却又话锋一转:“但是行了行刺之实,怎么处置都不为过了。” “唉,这一路真的不太平,在俞南才出的事,到了陵州又出了,这船真的不能靠岸,怎么靠在哪都有事。”宋鸿旸感慨的说道:“本官原先想着,到了赤州才是硬仗,谁知道这一路上都是。” 沈书元刚想说笑两句,杜蓝也走了过来:“你们这般上菜了吗?那一桌一般茹素,不太适合我。” 宋鸿旸笑了下:“不是茹素,是岁数大了,要注意些,哪像二位大人,正是百无禁忌的时候。” 杜蓝笑了下:“怎么会没有禁忌,在家里祖母什么都是禁忌。” 宋鸿旸笑了下,摇摇头,转头看看:“我去他们那桌挤一下,等下戚将军和丁楚他们来了,你们就能大口出肉了。” 沈书元笑着起身,看着他走到别桌落座。 他转头看着杜蓝:“真的是因为吃素?” “当然不是。”杜蓝一本正经的说道:“只吃素我还是可以的,但是边吃素边听课还是算了。” 他稍微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而且现在他们官职没我高,还可能是拍须溜马,然后还往我的嘴里塞草,不行!” 沈书元扭头看着杜蓝:“什么叫塞草,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没规矩了,收敛点!” 杜蓝舔舔唇:“感觉还是当县令舒服。宁峥和戚许他们呢?” “齐王在楼上的包间,他们要先排查二楼全部的安全,然后还有店外巡视,估计也快回来了,你饿了就让小二先上菜,反正也没谁让我们等。”沈书元说道。 “旁人我是不等,戚许不等?”杜蓝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他不挑嘴,军营出来的,吃的多还吃的快,就算坐下的迟,也不会吃亏。”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我说呢!”杜蓝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客气了。 店外的巡视,宁峥并没有跟着,他还在楼上守着,此刻并没有出陵州,万一柳铤曜出现,也颇为棘手。 戚许领着一队人,走到前面街角就看到一行人在追逐,他们刚要制止,被追的那个就被扑倒在地,瞬间乱拳挥下,打的他无力反击。 “住手!”戚许厉声呵斥。 对面的本还想威胁两句,看到他们身上的戎装和腰间的兵器,瞬间哑了火,全都调头逃走了。 “你没事吧?”戚许上前将人扶起。 “多谢。”那人挣扎起身,双手抱拳,狼狈的擦了下唇间的血。 戚许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转身离开,转身继续巡视。 等到他回到店内,杜蓝冲他招招手,他自然走过去落座。 “今晚会住到驿站吗?”沈书元开口问道:“感觉这个速度可能到不了。” 第302章 戚许皱眉点点头,他们行军,都是随便吃点干粮就上路,这样正经找个酒店,还要包间用膳,随便想想就知道速度不会快,耽误的是后面的行程。 他压低声音说道:“宁将军说住一次野外就知道赶路了。” 沈书元低头笑了下,宁峥这个人吧,是真的挺坏的。 “现在天暖,而且我们是向南去,野外也没什么。”杜蓝笑着说道:“你们很快就会知道,野外也有野外的麻烦了。” 戚许一开始还不信,直到晚上确定野外露宿,他才知道杜蓝没开玩笑。 就算在野外,齐王也要沐浴,周围的人帮他拦起围帐,这都没什么,主要是还要从河边打水,一桶桶的烧,虽然吃上可以简单点,但带来的厨子也一点没含糊。 宁峥和戚许站在一起,看着远处打水的场景,同时叹了口气,是他们想的太简单了,野外的困难,皇子怎么可能感受到呢? 反而是他们,感受到了,住在野外的艰难! 第247章 救人 第二日,齐王还是下令中午随意休息,不入店,晚上一定要赶到驿站。 想来野外睡得不是很舒服,蚊虫又多,还是有些受不住了。 今天的路程路过茌临,虽不从城内走,但沈书元还是掀开车帘,看着渐渐消失的城池。 那里是他寻找戚许的起点,也是终点,那里有太多回忆,让他难以割舍。 戚许的马随意的走到了沈书元的车边,就像是不经意的路过。 沈书元伸出手,摸了一下马儿身上的毛发,就像在感慨什么一样。 只有戚许知道,他哪是想摸马,他想摸的,只怕是自己的腰。 沈书元刚想着是不是说上两句,就感觉戚许的马似乎不安分的动了两下。 “回车里。”戚许说完就拉住缰绳,向后看去。 沈书元听话的缩回脑袋,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像是有快马从车队旁,疾驰而过。 虽然此行有齐王,但并未使用皇家仪仗,戚许他们虽然身着戎装,旁人也只会以为是大户人家出行。 他听到戚许的马从自己的车边离开,那就代表变数应该已经越过了车队。 戚许驾马到了宁峥身边:“那辆马车好像不对。” 宁峥点点头:“马车由三马拉车,不算稳健,还跑的飞快,这车里坐的人,没颠死也快了。” 他的话语刚落,马车偏离了官道,咕噜压到了道边的石头,一个人从马车上滚了下来,落在地上都没有一丝动静。 宁峥抓住缰绳,止住了马匹的前进,身后的车队也停下了脚步。 “末将去看看。”戚许翻身下马,抽出腰间佩刀,稳健的走上前。 到了近前,看到躺在地上的人,他才有些诧异,是昨天街角的那个人。 他弯腰探了下鼻息,很微弱,如果不救的话,估计就交代在这了。 “将军,昨天中午在店外,有人打斗,打的就是这人,末将怀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准备抛尸的。”戚许说道。 “昨天中午停留的地方到这可不近,我们虽然走的慢,却不是没走,这马车没有车夫也跑不了那么远。”宁峥也翻身下马,准备自己上前查看。 “将军!”丁楚推着一个人走了过来:“后面的人看到刚才有人从那辆马车上跳下去了。” “跪下!”他踹向那人的膝盖。 “将军?”那人擦擦头上的汗:“我,我就是个车夫,今天,有人给了小的银子,都,都在这……” 他把怀里的银子掏出来,也就是些散碎银两:“让小的,把把……” 后面的话,他擦了几次汗都没说出来。 “快点!”丁楚直接抽出佩刀:“有半句隐瞒就让你葬在这。” “饶了小的,饶了小的,小的知道了,小的就是想赚点,赚点银两,今天有人给了银子,让小的把这人扔远点,最好扔到文丰山去,那里野兽多,他这样活不了……” “赚点银两,你这是谋财害命!”丁楚又踹了他一脚。 沈书元已经下车,听到他们的对话:“这里离茌临县不远,让人快马去县里报官交给本地府衙处置。” 丁楚示意边上的侍卫去报官。 “宁将军,既然遇见了,总不能不管,让御医先帮忙诊治下吧。”沈书元说道。 宁峥点点头,先去了齐王的车驾前将事情说清楚,得了准许,便拉着御医过去了。 沈书元站到车夫面前:“你不是茌临县的人,从哪来的?” “小的,小的就是茌临的……”车夫哆哆嗦嗦的说道。 “哼,你都不认识本官,怎么会是茌临县人呢?”沈书元瞄了他一眼:“这人和你什么恩怨?” “我,小,小的不认识,就是赚点碎银子!”车夫再次擦了擦头上的汗。 “丁楚,茌临府衙来人还有点时间,撬开他的嘴!”沈书元当然是吓唬他的,齐王在这,他们怎么也不会动私刑的,但这人不知道啊。 “别,别……”车夫看到丁楚抽出腰间的短刃,立刻摆手摇头:“说,小的说,小的什么都说!” “那人叫于人八,前些年落难来了我们那,有点拳脚,还挺聪明,识字!东家就留了他做活,说好的只吃饭不给钱,他也同意了。 谁知道前几日却变卦了,说,说要给他点工钱,他要走。 第303章 东家不同意,本想着揍一揍就听话了,谁知道他还在大街上乱喊,我们下手重了,人从昨晚就没醒过,才会想着,今天丢远一点。”车夫哆哆嗦嗦的说道。 沈书元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到马车边,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 “没什么问题,确实是碰上了,怎么说?”沈书元问道。 御医放下号脉的手:“腿上有伤,要养,胸口也有些淤血,这几日都要扎针,只是这行针的手法还有些讲究,不知道本地的大夫行不行。” 沈书元看到戚许皱眉的模样,站起身走到齐王的车驾前:“王爷。” “刚才宁将军已经说清楚了,沈卿是还有要说的?” 慧业先开车帘,让秦初林能直接看到站在车前的沈书元。 “此人身上伤势颇重,不知可否带上一起?等到医治好了,就让他离去。”沈书元说道。 秦初林摸摸下巴:“车驾本就走的慢,宁将军已经有些不快了,现在又带一个有伤之人,而且并不知道底细,合适吗?” 沈书元知道,这是在和他谈条件了,这也是他看出戚许脸上的不忍,主动前来的原因,他可不愿意让戚许损失什么。 “君子信而后劳其民。”沈书元弯腰说道。 秦初林眯了下眼睛,微微一笑:“也是本王出行,本就是皇家威仪,遇到百姓受苦,怎可袖手旁观!” 沈书元弯腰行礼,走到了路边:“齐王关爱百姓,既然遇见自然不能丢在,那这几日就劳烦御医了。” 御医明白这是要带着人走了,那可就要一定医好了。 “你们先小心点,将人搬到我的马车上,我就一个人。”沈书元说道。 御医点点头:“你们小心点。” 众人都转身往沈书元的马车旁走,戚许快速的走到他的身边,蹭了下他的手背,轻声说道:“谢谢。” “傻瓜。”沈书元轻声回道。 第248章 假意逼问 杜蓝看到事情似乎解决了,才下车走了过来,御医正在车内施针,沈书元也站在车外候着。 “怎么了?”杜蓝问道。 “救了个人,没什么事,等到御医施针结束,就能继续上路了。”沈书元说道。 杜蓝看他不愿多说,只是转头看了一眼戚许,便又回到自己的马车内等着了。 等到御医施针结束,宁峥便让车队继续出发,留下丁楚等人等着茌临县衙来人进行交接。 沈书元看着躺在他车内的人,掀开了车帘看向外面。 他刚一动,戚许就靠了过来。 “怎么?”戚许轻声问道。 “没什么,我就看看景,好像说还要喂药处理伤口,我在想着是不是去杜蓝车上坐回。”沈书元说道。 “刚才救人耽误了行程,只怕今天不会再停了。”戚许看了一眼天色说道。 “我知道,但御医应该还要过来,总是要稍微停一下,王爷的车驾比我们慢,我们后面追上去就行了。”沈书元交代完,就放下了车帘,他知道戚许心里有数了。 过了半个时辰,御医也说药煎好了,要过来喂药。 后面的车队就停了下来,沈书元趁机下车,走上了杜蓝的车。 齐贺看到他上来,主动坐到了外面。 杜蓝看了一眼外面,轻声说道:“这个人带着合适?” 沈书元摇摇头:“那人扣下丢在了茌临县,可是苦主却跟着我们,这案子都没发审,若不是卢知意,只怕丁楚他们前脚出门,后脚人就放了。” “你既然知道,怎么也不提醒两句?”杜蓝不解地皱眉:“而且你答应齐王什么了?” “君子信而后劳其民。”沈书元笑了下。 杜蓝摇摇头:“他不会以为你要帮他当……咳咳……” 沈书元知道,他愿意信也好,不愿意信也好,自己总归是欠了下恩情,日后是肯定要还上的。 杜蓝还是有些担忧:“这人出现的太奇怪了,而且陵州的事情还不算完,这么带着他上路会不会出事?” 沈书元点点头:“我想到了,他若是有问题,就算今日避开了,也不意味着后面没有别的等着,而且还是御医号脉,说他很是危急,按说也没体力做些什么。” “我就怕他是饵,你出口求了情,日后出了事,难逃其咎。”杜蓝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这也是他不愿意让戚许开口的原因。 他不会想那么多,他只是想要救人而已,这是他的本真,也是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不过这人的名字有些怪,于人八?”杜蓝嘀嘀咕咕的说道。 沈书元转头看他:“你是不是许久都不曾看书了?” 杜蓝不解:“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沈书元叹了口气:“于人八,不就是姓余吗?” “我知道他姓于,我的意思是……”杜蓝顿了一下,微微皱眉:“那个余?那这个人不是更可疑了?” 沈书元笑了下:“人生机遇,回头想想,哪件不可疑?” “我中探花,一点也不可疑。”杜蓝认真点头。 因为白日耽误了时间,下午车队也走快了许多,紧赶慢赶,终于还是到了驿站。 分配好房间之后,于人八和戚许住在一屋。 沈书元本是想让他和自己住的,但戚许没同意,他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便也没再说什么。 第304章 晚上的药喂下之后,那人终于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觉得如何?”戚许出声问道。 于人八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哪,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四周,又眯眼仔细看了看,才虚弱地说道:“是你……” “嗯,他们将你送出了城,正好遇到我们,就将你救下了。”戚许说道。 “出城?我,我现在在哪?”他似乎想要挣扎起身。 “陵州境,明日就离开陵州了。我们要去赤州。”戚许简洁地说道。 于人八似乎不可思议:“出,出陵州?不,不行,我,我要在这……” 沈书元一直站在暗处,看着两人交谈,看到此处他才出声:“你回不去了,必须跟着我们。” 戚许似乎很是诧异,人虽然是他们救下的,但也不能强迫别人跟着他们吧? “我,我不离开陵州!”于人八似乎被气急了,抖着手臂撑起自己,掀开身上的被子,就准备下床。 “那可由不得你。”沈书元走了两步,站到戚许身边:“齐王说要救下你,此刻自然也不会让你走了。” “齐,齐王?”他低头想了下,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又说道:“我,我又没做错事情,就,就算是齐王,也,也不能要求,我,我去哪!” “你应该没有身份文书,现在就算我们让你走,先不说你的伤你的腿,就你这么一个人,你能走去哪?” 戚许似乎想要说什么,沈书元抬手搭上他的肩头,轻轻的摸了下。 戚许立刻就不说话了,只是乖乖的坐在那,随便沈书元说话。 “你,你们到底的,到底要做什么?”于人八眼眸中满是警惕,出声问道。 “我,朝廷六品官,他朝廷六品官,更别说外面还有个三品的将军,和亲王了,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们图的?”沈书元反问道。 于人八被问的一愣,身上的警惕卸下,似乎也觉得自己表现得过于紧张了,他舔了舔唇:“谢谢,诸位大人救草民,但,草民的家在陵州,要,要回去的。” “你的身子快不行了,御医说除了他,将你丢在哪都是死,他需要帮你扎针。”沈书元说的话,瞬间变得温情,似乎很是担忧。 于人八一听说自己会死,似乎真的犹豫了,他低下头有些祈求地问道:“那,我不跟着你们,御医还会帮我医病吗?” 沈书元知道他的不跟着,是指治好了病,他还是要离开。 “齐王殿下为人宽厚,到时你表明去意,他应该会放你离开。”沈书元点点头,肯定的说道。 似乎之前的威胁之言,都不是出于他的口中。 第249章 心中升疑 戚许虽然心中不解,但也没开口询问,直到下人端来了药汤,才转身走了出去。 沈书元看他出去,便也跟上了他脚步。 戚许转头轻声说了句:“我迟点去你屋里,先回去歇下吧。” 沈书元点点头,转身准备回屋,到了房门口却看到等在那里的宁峥。 “宁将军。”他弯腰行礼。 宁峥指指房门,示意进去说话。 沈书元点点头,推开房门,示意宁峥先进。 等到屋内的烛火点起,宁峥才开口说道:“丁楚回来了,卢县令带走了人,便又审讯了一番。” 沈书元没急着说话,他知道宁峥来,只怕丁楚带回的消息,自己必须知道。 “这人似乎一直都在陵州各县之间游走,到了一处地方,就找个商行,或者货行干活,识字能干,懂些拳脚,找工也不算难。 现在这个东家会找他的麻烦,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而是这人偷了东西。”宁峥说道。 “若是真如那人说的,什么都干,不给工钱,这东西就当抵债了呗。” 沈书元自然是故意这么说,只怕那东西不简单,不然对方不会这么穷追猛打,甚至还要害人性命。 明明报官是更简单的方法。 “据说是一张图。”宁峥说道。 “图?”沈书元不解,若是什么古籍字画,还能值点银子,一般的图有什么用处? “造船的图,不是什么机密的东西。”宁峥说道。 “宁将军这话说的有些可笑,不是机密,却要这般索要,甚至让他以命抵之,可能吗?”沈书元笑了下。 “本将就是觉得不对,才来找你说这件事。” 宁峥站起身:“如果他真的是因为这件事,那对于车队而言,应该没什么问题,但那图是什么,在哪,还望沈大人上上心。” 沈书元明白了,这是让自己去套话。 “若真的很重要,岂能随意问出?” “那就看沈大人的本事了。”宁峥抱拳施礼,然后便转身离开。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这事情怎么一件接着一件呢? 他思量片刻,还是抬手给卢知意写了一封书信,这里是驿馆,如果快的话,今日午间这信应该就能入城了。 他将书信交给驿馆随从,刚要回屋,就看到戚许走进了秦初林的屋子。 这主意还真打的没完了。 他虽然担心,但也不可能上前偷听,只能转身回了房间。 刚过亥时,戚许就走进了沈书元的屋子。 “就算我说了晚上会来,你也要将门拴上,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些。”戚许有些担忧的交代道。 “刚才齐王找你做什么?”沈书元问道。 第305章 “你看见了?”戚许呼出一口气:“没什么,就是问了下晚间的布防,还有明日的行程,按说这些问宁将军更合适。” “没说别的?”沈书元问道。 戚许微微笑了一下:“没说,如果有不对的,我会问你的,放心吧。” 沈书元可放不下心,这个齐王可不简单,当初船上的计策虽然疏漏颇多,但是最近对他们熟悉起来之后,明显已经换了策略。 “你今晚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戚许似乎很是不解。 沈书元笑了下:“晚上你回屋,他若是问你什么,你就宽慰他两句,我那就是吓唬他,怕他对车队有异心。” “我就说嘛,就算救下了他,怎么能不让人家走了呢?”戚许放心地说道。 但他略一思索,又说道:“但他也有些奇怪,言语中似乎只要留在陵州,而不是回家。” 沈书元没想到戚许现在如此敏锐,他点点头:“嗯,我也发现了,至少我们知道他的目的在陵州,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戒心稍微能放下一些。” “那还要带他离开嘛?”戚许问道。 “离开,御医不是要施针吗?我们也不可能为了他不启程。”沈书元突然吹熄了烛火。 戚许一愣刚要说话,就感觉下巴被指尖触碰,他稳住身子没有动,手指微微蜷起。 果然没过一会,温热的双唇贴了过来,轻轻触碰,小心摩擦。 “早些回去吧,明日还要启程呢。”沈书元退开身子,再次点起烛火。 外面看来,就像屋内的烛火不小心熄灭了一样。 戚许点点头:“那我回去了,有事喊我,我那处若是有事,也会叫你的。” 于人八看到戚许回来,他快速的闭上了眼睛,但没过一会又自己睁开,似乎想要问些什么。 戚许淡定的说道:“沈大人是吓唬你的,他是害怕你的出现不对,想要试探出你的目的,等到伤好了,你想离开就离开。” 于人八长舒一口气,彻底放松了下来:“谢谢将军,那日中午若是没遇见将军,只怕我当天就被打死了。” “我听说了,你就是想要要点工钱,他们就这么对你,放心吧,那个车夫已经交给了衙门,会还你公道的。”戚许说道。 “听将军口音,像是余县的。”于人八似乎真的放松了,开口聊起了家常。 戚许整理被褥的手顿了下,随即说道:“不是,是欶县,不过也挺近了,你还能听出口音?” “草民干的活,什么地方的人都能遇见,听得多了,也就能分辨一二了。” 于人八说了这几句话,已经觉得有些疲乏,但知道自己能活命,还能回到陵州,他自然要讨好一下戚许。 “将军威猛,家中父母定然也觉得面上有光。” 戚许坐在床沿边,床幔的阴影遮在他的脸上人,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于人八还是躺着的,自然更加看不清了。 “不知道戚将军家里是做什么的?”于人八继续问道。 戚许垂眸说道:“做生意的,只是我自小便被父母遗弃,是养父母将我养大。” “哦,那也是一样,他们对你好,你对他们好,人不就是这样的嘛?”于人八继续说道:“我也是,我也是养父养大的,他对我很好。” 戚许微微挑眉:“别说话了,你应该累了,早点休息吧,我们明天还要上路。” 于人八立刻噤声,不再说话。 戚许翻身上床,神情中满是疑惑之意。 第250章 喜欢这种事,压根忍不住 第二天早上沈书元站在院中,看着远处的戚许挥刀练功。 “沈大人,好早啊。”宋鸿旸看到他,出声打招呼。 “一般都会早起看会书。”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将军真的是年少有为,他每日都会练功,一次没落下,就连宁将军都夸奖过。”宋鸿旸说道。 沈书元心里高兴,却面上不显:“身为武将,这些不是应该的吗?” 说完他就转身准备回屋,没看到戚许也向他这处走来。 宋鸿旸听到这话,微微摇头,虽然他和戚将军交情不深,但这段时间,看他为人做事颇为实在,是个值得相交之人。 他本以为沈书元这样的人,也会喜欢戚将军这样的性子呢,谁知道居然不是。 沈书元走到屋门口,就看到戚许已经站在门边等他。 脸颊上的汗水滑落,滴到喉结处,汗滴速度变缓,慢慢的流了下去。 他只是这样看着,都能想到那是怎么样的触感,他下意识的想伸手,却被戚许的咳嗽声唤醒。 “沈大人,本将有些话想和你说,先进屋吧。”戚许说道。 沈书元点头,抬手将门推开,让戚许先进屋,他才跟了进去,关上门。 戚许一进屋,下意识的抬手握住了开襟的前胸,当听到关门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紧张了。 沈书元走到他的面前,抬起手,食指快要触碰到喉结的时候,便被一把握住了。 “外面都是人,别……”戚许本想说别闹,但他觉得这种触碰,用上一个闹字似乎就变了味。 所以他并未将话说完,反而用拇指轻轻摩擦了一下沈书元的指腹,就像是讨好一般。 “戚将军这样来找本官,却都不给碰一下,实在小气。”沈书元收回手:“先说正事。” 第306章 他知道若不是有事,戚许不会这样来找自己。 “昨晚我回去,和他随便聊了几句,他说他是被养父养大的。”戚许回忆着昨晚继续说道:“他说到养父时的神情,我总觉得不是很对。” “养父?已经离世了?” 沈书元想了下,不管是在官道上的询问,还是宁峥昨晚来说的话,这个人都不像是有亲人的样子。 戚许摇摇头:“我的感觉也不一定准,我是觉得如果离世了,他应该不会那么说话,嗯……我说不清……” 沈书元点点头:“我明白,这件事很重要,我昨晚给卢知意写了信,此刻应该还没送出,我去取来重写。” 说完,他就转身准备开门。 戚许看到他准备走,稍微放松了一二,刚准备跟在他的身后离开,谁知道胸口处已经多了一只手。 他是真的不明白,清知对上自己,为什么速度总是这么快? “要记得擦干,你看此刻都有些凉了。”沈书元触碰了一下,就松开了。 “嗯,我等下去后面用井水冲一下。”戚许说道。 沈书元的眉头瞬间皱起:“天气热,却也不能这般随意,稍微加些热水。” 戚许本想说不会的,但看着他担忧的眼神,立刻点头:“好,我会加的。” 沈书元笑了下,拉开门走了出去。 戚许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却说不出此刻的感觉。 清知永远都知道要做什么,也明白轻重缓急,可似乎自己对他而言,永远都在别的事情之上。 虽然刚才他知道回头摸了下自己,但戚许明白,若不是自己,谁都不能让清知回头,更别说还逗留片刻,说上关心之言了。 若不是此刻不允许,只怕他会看着自己用热水擦身之后,才会去处理他要处理的事情。 他就这样出神的想着,都忘记离开了。 还是一名路过的下人看到戚许,和他行礼,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站在清知的屋里没有离开。 而这么一件小事,秦初林自然也知道了。 “早上就去找沈卿了?”他看着和自己说话的慧业。 “是,院子里人来人往的,自然不能去听他们说了什么,可沈大人离开后,戚将军可没舍得离开。”慧业说的就像他自己看见了似的。 秦初林点点头:“那日他站在车外说的话,你怎么看?君子信而后劳其民。” 慧业弯腰说道:“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让王爷救人吗?” “你啊,别总揣着明白装糊涂。”秦初林点了点他:“只是一句话,本王听一半就行了。” “王爷,现在是觉得沈大人也很好?”慧业问道。 “本王那天和他说明白了,户部侍郎之位现在只有一个陆千一,另一名空缺有一年了吧,沈书元这个人,父皇应该会同意用。”秦初林闭眼说道。 “老奴有些浅见,不知道对不对。”慧业笑着说道。 “说吧,你和本王还需要这样?” “沈大人这个人,老奴似乎看不准,就算那天他说的话是真心的,但也不意味着他能为王爷所用。”慧业斟酌着说出心里话。 “沈书元不会是我人,这就是为什么户部侍郎他能做。”秦初林说道:“这个位置,父皇需要的是自己人,只要和我或者宁王有牵扯,就坐不上去。 沈书元恰恰和我们都有关系,却又都没关系,加上他曾经在陵州的作为,父皇不会拒绝的,甚至这个位置可能就是给他留的。 本王现在提前说说,到时也不用出多少的力气,事情若是办妥了,我就算没出力,他也要记着本王的情。” 慧业低头一笑:“还是王爷想的周全,老奴啊,哪想到这些。” “可是戚许,本王还是想要,他这样的人,只要能收入麾下,这辈子都会为你所用。”秦初林眼神变得狠厉:“所以一定不能让旁人捷足先登了。” 慧业思量了下说道:“可现在,不能动沈大人的主意了吧?” 秦初林笑了下:“他之前去的可是南厢院,不管他去做什么,也不管那两个小厮和他清白不清白,他能进去,就代表戚许还是有些机会的。 但他们这种文人,最在乎脸面,本王需要做的,就是找个机会,让戚许得偿所愿,让沈书元保着脸面,这事不一定不会成。” 慧业连忙点头:“王爷英明。” “别拍本王马屁,你让人盯紧些,别本王还没找到机会,他们两人就先搅到一起去了。沈书元若是能拿捏戚许了,那戚许这辈子都不会为我所用了。” 秦初林看的明白,戚许此人重忠重情重义,沈书元现在的身份,若是愿意和他搅和到一起,他便此生都会有愧,那还不是沈书元说什么,他做什么。 第251章 算计,当然是礼尚往来 于人八自然还是跟沈书元一辆车,他今天的状态已经好多了。 “御医还是厉害,昨日救下你的时候,虽然御医说能救,但总觉得是怕王爷生气,才硬着头皮说的。” 昨日这人晕着,自然不知道情况,沈书元说的可真了。 “你不知道那马车有多快,你从车上落下,我们都已经是人命官司。” “多谢大人搭救。”于人八说道。 “可不是本官救的,戚将军心善,见不得百姓受苦。”沈书元说道。 第307章 “戚将军打仗吗?”于人八问道。 沈书元不动声色的瞄了他一眼:“之前在西北,是孟家军,打北珏的。” “我听说过,都说孟家军很厉害。”于人八点点头。 “对啊,去年不是还来陵州驻扎了吗?”沈书元继续说道。 “哦,官道边的,草民见到过。”于人八恍然大悟:“看上去就厉害,原来是孟家军。” “是啊,你今年多大啊?”沈书元不经意地开口。 “我今年27了。”于人八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还一事无成。” “什么算事成呢?人活一世,本就多样。”沈书元说的通透:“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 于人八低声说道:“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沈书元听到他接上了后面的话,依旧不动声色的说道:“你既然知道,那就好好孝顺父母,顺从兄长不就行了?” 于人八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沈书元看着他的样子,就知道早上戚许说的没有错,这个人的养父确实有说法。 他早上重新写了一封信给卢知意,就不知道这个养父能不能找到了。 一早上他们两人都没再说过话,午间休息的时候,御医来施针,沈书元便在外面和杜蓝坐在一起。 “找到问题了?”杜蓝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有在思量的事情。 “昨晚宁峥也来找我了,我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可和我们这次出行应该没什么冲突。”沈书元说道。 “说来听听,我都快闷死了,要不下午你来我车里?”杜蓝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正是攻心的关节,此刻不行。” “你看他,面对我们知礼不惧,谈吐上也有些底气,今天早上我也试了一下,是读过书,学过道理的。 那个车夫说他还会学拳脚,这样的人出路应该很多,所以他做的事情定然都有目的。” 杜蓝点点头:“他看上去狼狈,但身形不俗,若不是这般狼狈,穿上件好衣服,估计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 沈书元也点点头,所以他的那个养父应该不简单。 戚许远远看到他们在说话,正要过来,就被慧业叫住:“戚将军,王爷找。” 戚许点点头,不再看沈书元,转身跟着慧业离开。 秦初林已经用过午膳了,看到戚许过来,他笑着说道:“外出许久,每日坐着本王有些疲乏了,下午可以骑马吗?” 戚许微微皱眉:“王爷,这是大变动,末将要问过宁将军才行。” 秦初林挥挥手:“唉,本王就猜到是这样,会问你,不会问他,不就是知道他不会答应吗?那这样,你下午也别骑马了,来陪本王下棋吧。” “末将棋艺不精。”戚许行礼说道。 “你的棋艺不精,沈卿的棋艺也不精,那不是正好,你们一起精进精进,他的车上有个伤者,估计坐着也挤了点,你们下午一起来本王车里,下下棋,聊聊天?”秦初林说道。 戚许顿了下才说道:“末将还是护卫为主。” 秦初林叹了口气:“也对,慧业你让沈卿下午单独来吧,本王和他聊聊天。” 戚许抿唇,他本以为自己拒绝这件事就过去了,谁知道他不用去了,清知却还是没逃掉。 但他此刻也不能再开口说一起下了。 可他又实在担心清知和齐王独处,上次的药让清知的精神一直都不是很好,万一下午又下什么黑手可怎么办? “王爷,末将也想下棋。”戚许还是开口说道。 他一直低着头,所以没看到秦初林的唇边泛起笑意,上钩了。 沈书元听说让他和戚许一起下棋的时候,就知道齐王还没准备放过戚许,拉拢的手段居然都没变一下。 “慧业公公,本官的身子还未好全,这几天舟车劳顿,已经很是困乏,这棋是下不了了。” 沈书元不好意思的说道:“还望公公和王爷美言几句,等到本官身体无恙,再和戚将军下棋。” 慧业听到他的话,眉尾动了下,却又不好逼迫,沈书元此刻提的是身体不适。 这本就是因为他下药引起的,他自然也有几分心虚,不好继续逼迫,但人带不回去,和王爷也没办法交代啊。 “本官能去吗?正好无聊的很,本官和戚将军也熟识。”杜蓝行礼说道。 慧业自然不想他去,但此刻已经有些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将杜蓝带了回去。 沈书元看着杜蓝和戚许同时上了马车,唇边的笑意才忍不住。 “大人不会有事吧?这种事情怎么还主动请缨啊?”齐贺有些担忧的说道。 “不会有事的,就在前面又不是看不见,能有什么事?”沈书元安抚完齐贺,就开始往车边走。 他当然知道戚许是逃不掉的,但他的拒绝,等于是告诉齐王,他看出来齐王总是让他和戚许一起,是想干嘛了。 这拒绝的意思很明显,自己无意,还有些生气,就算得罪你,也不会去的。 杜蓝去他没拦着,也是想让齐王看看杜蓝和戚许的关系,看清楚了,他的注意应该就会从自己身上稍微移开一些了。 因为杜家的关系,齐王虽然不会明面上拉拢杜蓝,却也会因此而愿意结交。 戚许也会因为杜蓝的关系,而不是显得太过局促,杜蓝在场,有些事情总是可以帮戚许担待一二的。 第308章 沈书元轻松的走上车,正好看到于人八在摸着一块东西。 因为看到他上车了,他快速的收了起来,所以沈书元没看清是什么。 第252章 赤州之行 沈书元知道,于人八身上的谜团一时半会解不开,所以他也没急着探究他到底藏起来什么。 “今天腿好点吗?”沈书元开口问道。 “没伤到骨头,养一段时间就行。”于人八抬手摸了下胸口:“还是胸口更疼一些,喘气也有些不顺。” 沈书元也不是真的关心他的身体,看到他愿意说的如此清楚,便知道自己多少让这人信了几分。 “本官之前一直在茌临当县令。”沈书元说道。 于人八的眼神瞬间就亮了,似乎对于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大人还在陵州待过?” “是啊,当年本官入京赶考,看到官道上盗匪肆意妄为,入京考取功名之后,就请旨来了茌临,想要为剿匪出一份力,谁知道本官来迟了。” 沈书元半真半假的说着,一面打量此人的神情。 “那群匪人草民也听说过,后来好像是被什么大将军打败了。”于人八想了下说道。 “嗯呢,也是孟家军。”沈书元漫不经心的掀开车帘,但余光却留在他的身上。 于人八神情没有什么不妥,点点头说道:“孟家军真的很厉害。” 沈书元点点头:“你好好休息吧,也不用陪着本官说话了,本官也休息一会。” 于人八点点头,不再说话。 沈书元闭上眼睛,似乎真的已经假寐。 他刚才说这些,是想试探此人和曾经的山匪可有关系,亦或者可有关联,此刻看来是一点没有了。 他和曾经陵州的事情没有关系,却出现的如此恰好,又是为何?真的只是巧合? 沈书元今天特地只说了这么点,就是怕聊得深了,让他起疑,剩下的事情再慢慢试探。 半个月后,一路上的颠簸,大家都已经疲态尽显,车队终于进入了赤州地界,就连宋鸿旸都精神了不少。 而那个说要回陵州的于人八,却还跟着他们。 进入了赤州,郡守亲自迎接,本想让齐王留在州府,有事书信往来,毕竟和跶满的止战协议现在还只是空谈,万一一言不合,出事了可就不好了。 齐王自然不会愿意,一番为国为民的言辞,郡守就差没有直接哭出来。 杜蓝看到他这样,悄声说道:“还能再假一点?” “谁?”沈书元问道。 “他们俩!”杜蓝撇撇嘴。 “没什么不好,人前演就必须做,不是挺好的吗?”沈书元说道。 “你说的也很有道理,我突然把齐王看顺眼了。”杜蓝点点头,笑着说道。 这种人很多会觉得虚假,沈书元却不完全排斥,他只要能做戏做全套,把演的都做了,又有什么问题呢? 最多是交往的时候留点心,不可信罢了。 既然不做停留,宁峥也没让众人耽误,直接行车到了东临县,城外驻扎的就是赤州军。 “王爷还是留在城内吧,城外的驻扎之地,骑马半天也就可以往返,没必要特地住去军营。” 宁峥看过他在野外的折腾,可不希望把这人带进军营,折腾自己的将士。 “不啊,还是随军吧。”齐王说道:“慧业,那些随从人员你看一下,带上三五个随行人员就行,还有行李也留在城中,只带些需用之物,后面有什么不够的再回来取。” “三五人哪够啊?王爷更衣就要两人,还要伺候膳食,沐浴打水,熏衣……”慧业低着头,举着手指头在那数。 宁峥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秦初林看到差不多了,才抬手打断慧业:“本王去的是军营,带那么多人,你以为是去看戏呢?除你之外最多两人。” 宁峥听到这话,脸色稍缓:“王爷说的是,军中的帐篷富裕的不多,带的多了也不好住。” 慧业面露难色。似乎还想再劝,但看到齐王的脸色,还是低头应下了。 沈书元坐在马车里,看着坐在他边上的于人八:“估计会住去军营,你到时就自己留在城里吧,等到腿方便了,就可以自行回去了。” “草民不能跟着吗?”于人八有些诧异,他真的没想到会在这被丢下:“若是如此还不如在青州就将草民丢下,回去也近些,草民身上也没多少文钱……” 沈书元这一路和他聊了不少东西,但只要稍微有点涉及水运,船运,他就会避重就轻,所以什么也没问出来。 现在看来,他是一早就想好了,要跟着去军营? 沈书元看着他说道:“你也知道自称草民,那军营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去的?” 于人八皱眉,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直接掀开车帘下去了。 这样的耍脾气对于沈书元而言是没用,他闭上眼睛,觉得人就这样走了,反而更加亲近。 谁知道没过一会,戚许掀开了车帘走进来:“于人八说要跟着我,说回去也没东家要他,他愿意做我的小厮。” 沈书元的眼神立刻变了:“你同意了?” “没,我推脱了一番,但他还是不愿意走,宋大人他们看他可怜,帮着说了些好话,我便说他既然想卖身为奴,这一路都是跟着你的,我先来问问你的意见,你要是不愿意要,我在想想。”戚许说道。 第309章 沈书元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他是有骨气的走了,谁知道是去找软柿子捏了。” “我不是软柿子。”戚许抿唇:“我可以拒绝。” 沈书元摇摇头:“不要拒绝,让他跟着你,多注意一下,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也没坏处。” 戚许点点头:“他这样是不是想进军营?” 沈书元笑了,戚许现在是真的学会多想。 “嗯,我觉得是,但不知道他入军营的目的,毕竟卢知意调查出来的信息应该无误,那就是说他会遇到我们确实是意外,而且一开始他是不愿意离开陵州的。 想去军营总觉得不是一开始便想好的,若是这样,他对赤州军并不熟悉,进了军营也没那么容易惹出什么祸事。” 戚许皱眉说道:“我是怕他惹出什么,牵连到你,毕竟他是因为你求情才留下的。” “情是我求的,留可是齐王留下的,哪那么容易被牵连,别担心。”沈书元笑着说道。 说完之后,他抬眼看了一下,快速起身,凑近戚许,戚许下意识准备躲闪,却又忍住没动,两人的唇轻触及分。 “是你安慰我,还是我安慰你?”戚许轻声问道。 沈书元笑了下:“都不是,是我的色心,让我的礼数全都消失。” 戚许瞬间红了耳垂,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第253章 赤州军营 东临关的军营和戚许想的有些许不同,这里天气炎热,需要克服的反而是蚊虫毒蛇之类的。 宋鸿旸进了军营,不过两天已经开始上吐下泻,病恹恹的无法出帐篷。 沈书元和杜蓝也不算多好,这里的情况和他们想的确实有些差距。 杜蓝抬手将药膏摸上鼻尖:“说实话,要是没有道人这个药,我估计和宋大人差不多。” 沈书元点点头,也是到了这里,他才明白道人一定让他们带上那么多的药是为什么。 他们出发的前一晚,他还在仔细核对药丸和药膏,每份药材都用纸写下用量和功效,单独包起来,需要用的时候,完全不会出错。 “我真羡慕戚许,有个这么好的师父。”杜蓝嘀嘀咕咕的说道。 沈书元微微笑了下,他倒是不羡慕,不是什么人遇到道人,都能让他如此上心。 当初就算是自己被抓,得道人所救,也不可能相处成他们二人的模样。 其实算算,戚许真的和道人相处的时间,两年不到,却能让道人如此宠爱,真的当自己的孩子对待。 就代表当初两人相处之时,戚许对他定也是百倍的好。 他不交付全部的真心。道人那样的人精,又怎么可能加倍的对他好呢? 沈书元刚要开口说话,就看到御医走进了齐王的大帐,这两日御医基本都没法从他的帐内出来,看来秦初林也不太好。 宁峥看到他们二人,走到他的身边笑了下:“本将倒真的没想到,二位弱不禁风的大人,是最晚倒下的。” “你早知道军营这里偶有瘴气,还有毒蛇毒虫,在城中的时候,就应该说。”沈书元说道。 “为何要我说?”宁峥转头看他:“诸位来赤州之前,都不先了解一二吗?” 杜蓝刚要说话,宁峥已经再次开口:“你们要知道,就算有相熟之人同行,一处你不了解的气候都可能是致命的。”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身离开了,沈书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确实是我们大意了,还好有道人。” 这处军营的位置,并不开阔,只能这里七八个帐篷,那里七八个帐篷,所以就算是同来之人,也没有办法住的很近。 沈书元之前一直都用的车队的下人,这次过来齐王都没带人,下人自然也是能不跟的都没跟着,还好他和杜蓝住的近,最近帮他打水送饭的都是齐贺。 这天傍晚戚许过来了,他身后站着于人八,虽然他的腿还没好透,但也能走动了,只是速度还有点慢。 戚许让他站在帐外候着,才走进帐篷和沈书元说话。 “还好吗?我看到宋大人的样子,就有些担心你。”戚许说道:“跟来的御医也分身乏术,就怕你病了没人管。” “道人给的药粉很有用,我进帐的时候就撒了,这里什么都没有。”沈书元笑了下:“杜蓝还羡慕你有个好师父呢。” 戚许想到贤然道人笑的开心:“该羡慕的,师父那么好。” “过来是有什么事?”沈书元问道。 戚许指指帐外:“他现在已经能走了,就是有点慢,我想着让他来伺候你。” “我这里有齐贺帮衬着,没事的,我别的都能自己做。”沈书元知道,戚许恨不得自己来,若是他,自己当然也不会拒绝。 “总是麻烦他也不方便,而且万一哪天他没空,你这不就没人了,本来这一路都是你的马车载着他,让他伺候也没什么。”戚许说道。 沈书元本还想在说些什么,却突然想到什么:“你说的也没错,留在这吧,我正好再试试。” 按说戚许不应该放心让这样的人来伺候自己,他会这么说,应该是他要离营了,这个人只有交给自己看管也算放心。 “虽然是让他伺候,还是要多加留心,我毕竟住的远,也不是每日都能来。”戚许交代道。 “我懂,放心吧。”沈书元点点头,笑着说道。 戚许看他这模样,稍微舒心了一些。 第310章 宁峥今日早间来找自己,说是乌禅炙递出请柬,邀请他们去赤丹隘相见,他想让自己跟着一起。 本来他是准备拒绝的,这里的气候连自己都有些受不住,加上周围的人都不算交心之人,环境也不熟悉,万一有点什么事,自己不在,只怕清知要受苦。 但他也知道,他若是拒绝了,他日清知知道,只怕会生气。 自己只想万事以他为重,但清知却不这样想,他希望自己除了他之外,还有别的重要之事。 戚许又交代了两句,才站起身,却在转身之后站住了身子,走到沈书元面前,抬手按住他的唇:“思念。” 沈书元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已经掀开了帘笼:“你最近跟着沈大人。” 沈书元暗暗呼出一口气,戚许是真的学坏了,自己这口气除了憋着,此刻也真的没有办法。 于人八看了一眼沈书元,点点头,走进帐篷:“沈大人。” 戚许此刻已经离去,沈书元也直接说道:“本官别的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你每日只需要帮着打水取饭便可,沐浴的话,我会去营中场所,你也不用帮我担水。 但,本官要和你说清楚,当日我就不同意你来军营,戚将军心善收留你,现在让你来伺候我。 你若真的有感恩之心,就别给他找麻烦。” 于人八像是听不懂一般:“大人,小的能找什么麻烦,这军营和地宫似乎,我都怕迷离了,死在哪。” 沈书元听到他的话,点点头:“所以别乱跑。” 于人八点点头,看了看帐内:“那小的是住在帐内吗?” “嗯,在这支一张床,你就睡这,直接去找负责内务的公公,他会给你安排的。”沈书元交代道。 就像他说的,这里地势复杂,他若是对自己做了什么,想要逃走可不容易,所以不如直接放的近一些,也能看的更仔细些。 第254章 戚许的成长 戚许从沈书元的帐中走出,想了想还是去了杜蓝那里。 他的性格一直不会麻烦别人,但为了清知什么都可以做。 杜蓝看到戚许向帐内看来,招招手:“你怎么来了,清知不住这件,在边上。” “我,我是有事来麻烦杜大人的。”戚许说道。 杜蓝有些诧异,看了齐贺一眼让他出去守着,才站起身让戚许坐下:“怎么了?按说你有事直接找清知不是更方便些?” 戚许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最近可能要离营一段时间,我没和他说。 于人八我放到他的身边了。一是想着他也需要人照顾,二是这人还是有人盯着好些。 但,我又怕这人心思太沉,万一真的想要做什么,清知那里无人照应。” 杜蓝这才听懂戚许来干嘛的,他站起身抬手拍了下戚许的肩膀:“这不就见外了,我和清知是至交,和你也担着一声义兄。 别说这种事情,你不特地来寻,我也会关照一二,就算是别的事情,也能直接开口。 戚许,我和你相交,虽有着清知的缘由,却也因为我真的看重你,真心想要与你相交。 我杜蓝这个人,心里也有着几分清高,就算你和清知相熟,我不想相交也不会相交,懂了吗? 所以啊,我若有事,可不会和你客气,你也别太拘谨。” 戚许站起身行了个礼:“我知道杜大……义兄,定然不会拒绝,只是我性格使然,不是与你生分。” “我懂,我没生气,只是想告诉你,与人相交,不是什么难事,跟着心走就行了。” 杜蓝说完这句,又拍了两下他的肩膀,才坐回椅子,再次开口:“不过,清知也没什么好的,你以后有事直接找我就行了。” 戚许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那若是让清知知道了,只怕不会轻易放过义兄,他那人心眼小。” 杜蓝仰头大笑:“没说错,没说错,这是真话,我也这么觉得,哈哈哈哈哈!” 戚许满脸笑容的从杜蓝的帐中走出,就看到齐贺走了过来,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了?”他主动问道。 “戚将军,小的也想从军,但,小的是杜家的家生子,想要离开只怕很难,如果小的私自外逃,是不是军营也不会收啊?”齐贺问道。 戚许没想到他有这样的心思,有些诧异的转头看了一眼杜蓝的帐篷:“杜大人知道?” “他是小的主家,小的自然不会说……”齐贺低头想了想,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可小的也不想一辈子就待在杜家,当个随侍。” 戚许想了下说道:“杜大人的为人你清楚,为何不直接说,他对于律法也很是了解,你说了,他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都会和你说清楚的。” 齐贺尴尬的笑了下:“小的就是个下人,与您和沈大人不同,他什么都会和您细说,可……” “不试试怎么知道?”戚许看了一眼沈书元的军帐:“亦或者,你也可以找个机会问问沈大人,你既去了,他也不会直接让你离开,成与不成,总会给你一句话的。” 戚许往前走了几步,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靖州之行,几人也算是共患难了,齐贺的为人也算本分,现在想做的也不是作奸犯科之事,他才愿意多说上几句。 “有些事啊,先从心,发现不行的时候,再看是不是换一条道路走去你想去的地方。 第311章 但你连从心都做不到,又如何走得到你想去的地方呢?” 齐贺有些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他连问问大人都还没做,就先打了退堂鼓,刚才问的也是军营是不是不会收。 他的内心已经否定了他想走的那条路,那又如何迈得出脚呢? “谢谢戚将军提点!”齐贺一抱拳,笑着转身离开了。 戚许却说不清此刻的感觉,现在的自己都可以提点别人了? 他笑着摇摇头,走回了自己的军帐。 他打开之前找宁峥要来的舆图,低头看着。 赤丹隘是一处隘口,极易伏击,跶满约在那处定然是不安好心,但就算提前派人探查,那么大的一片区域也很难全都探查清楚。 若是这样…… 他沉思片刻,站起身,去了军中的主帐,宁峥也约了军中将领正在商议出行之事。 “戚将军。”他看到戚许主动打了个招呼。 看到他这样,旁的将领也只能跟着拱拱手。 “宁将军,末将刚才在帐中看图,觉得跶满此行应该不怀好意。”戚许说道。 “你说的这话说不知道?不然我们在这商量什么?”赵副将冷哼一声。 戚许并没有理他,而是看着宁峥说道:“这片区域太大,提前探查也没有用处,所以不如以毒攻毒。” 宁峥笑了下,他觉得戚许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本将也是这么想的。” 另外几人面面相觑,没有听懂两人的哑谜。 “乌禅炙只说了赤丹隘,没说具体的位置,那我们就主动定一个,然后以单点向四周布控。”宁峥指着舆图说道。 “将军的意思是我们也安排伏击?”周校尉问道。 “嗯,我们定下这个地点之后便寸步不动了,乌禅炙若是愿意就他前来,不出意外我们当然不会动手,若是他们真有所布置,也有反抗的余力。”宁峥说道。 “将军厉害,就是这么个理!”赵副将说道。 戚许摇头:“不妥。” “你懂什么?”赵副将瞪着眼睛,厉声问道。 戚许依旧没有看他一眼:“我们不动,乌禅炙就一定不会前来,而事后他也可以借由此事,将过错全都推到我们的身上。” “那你如何看?”宁峥问道。 “这里,是刚进隘口的地方,末将的意思是在这里三里地外就停下脚步,让他们觉得我们害怕隘口有伏击,所以不愿意进去。 他们若是想要谈,就必须出来,这时他们若是不同意,那就两边同时开始行进。 然后我们在入口处,这里,还有这里,三处布控,再往深处就不去了,必须逼得他们走过来。 毕竟我们已经行进了三次,他们还是不满意,日后的过错也不会在我们这。” 宁峥笑了下,他确实也想到了先停的远点,再动到布控处,但是三处他没想过,这么一想确实更周全。 “行,那就这么安排,只要我们向前行进,布控的部队也跟着行进,进行保护和前方队伍汇合。”宁峥点点头。 戚许这时也露出一丝恍然,确实人跟着走也会更安全,这样最后一处,就会有布控的全部兵力,确实更合适。 “这两日让军医多调些药膏,那处树林茂密,别让跶满人钻了空子。”宁峥说道。 戚许认真的听着宁峥的后续安排。 他对这里不算熟悉,宁峥说的很多事情,都是他没想到的,他认真的听着,然后在脑中演练,仔细记下。 宁峥看着他专注的神情,眼神也渐渐浮现一丝欣赏。 一行人在打仗中研究细节到了深夜,等到从帐中走出,宁峥主动说道:“戚将军,我们四处看看。” 戚许点点头,跟在宁峥的身后。 “东临关一直很难守,就是因为地势,你看我们这军营都是高低不平的,曾经也想过挖一块平整的地方,但雨季时间太长,容易塌,便只能这样布置了。” 戚许点点头:“刚来的那天末将还好奇,各处都有些距离,但后面发现每一块地方都有个旗楼,应该是通过那个进行布置和联系的。” “眼神真好,”宁峥满意的点点头:“也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西北大营倒是地势广阔,但人员集中,各处的监管也很难,这个方法其实挺好的。”戚许认真地说道。 “各处都有各处的难题,每个将军也有每个将军的习惯,说不上哪个更好,只看好不好用罢了。”宁峥呼出一口气。 戚许转头看他一眼,沉思了下,还是问道:“末将不解,为何这次要末将同行?” “因为我们是去给他送脑袋的。”宁峥笑了下。 “难道船上那个血箱?”戚许问道。 宁峥摇摇头:“那不都看不出是谁了,那血箱不过是故布疑阵,看看船上是否有细作,谁知道到了俞南渡口,齐王一个小手段,反而把之前的一些布置都破了,也是颇为让人恼火。” “他们的脑袋早就用冰块快马运到了这里,已经好好安置了,怎么也要让乌禅炙认出他的儿子不是吗?” “若是这样,当天不会打起来吗?”戚许不解。 宁峥摇头:“跶满的军队人数不多,他们的胜仗多为偷袭或者出其不意,但直接硬碰硬是没有胜算的。 我们将脑袋给出,他们会开始考虑西雍的用意,也怕我们身后还有大军,当天应该不会发难。” 第312章 “那我们的身后有大军吗?”戚许问道。 宁峥笑了下:“当然……有!本将又不傻,万一他们气疯了,那我们不是白送了。” 戚许低头一笑,宁峥的行军手法,和孟将军差异颇大,他确实又学到了很多东西。 沈书元在他们商议行程的时候来过一次,但因为帐内在商议要事,他没能进去。 只能返回自己的军帐,他是想去直接问宁峥的。 他猜到了戚许会离营,却不知道去哪,是否凶险。 他之前说过关于戚许的公务都不会问,而今天戚许也没说,就代表这件事情,应该不方便直接讲。 他去问宁峥也是想要试试,万一他愿意说,自己心里也算有数。 他刚走到帐口,就看到齐贺站在那处等着自己。 “何事?” 齐贺舔了下唇:“小的有事想求沈大人解惑,能不能移步去大人的帐中?” 沈书元不解,他需要自己解惑为何要去找杜蓝?若是和杜蓝有关,他说话的语气也不该这样。 “可以吗?”齐贺再次开口。 沈书元微微点头:“走吧。” 杜蓝看到沈书元和齐贺一起进来,有些奇怪,他放下手中的书:“怎么了?” 沈书元坐下身子:“齐贺说有事找我,让我过来的,你都不知道?” 杜蓝刚要说话,齐贺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吓得他们两身子都坐直了不少。 “小的,小的……” 齐贺舔舔唇,深吸了一口气:“大人,小的想要从军,图一份前途。” 杜蓝转头看了一眼沈书元:“那这件事和沈大人有何关系?” 齐贺犹豫了一下说道:“戚将军说,小的也可以问问沈大人,小的思前想后,沈大人若是愿意帮小的,可以直接和大人说,若是不帮,小的也就死心了。” “你是觉得杜家亏欠你了?”杜蓝眼神冷了几分。 “不,不是……”齐贺深吸一口气:“在杜家,小的能跟着大人,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但……” “但小的是家生子,以后的孩子也会留在杜家,我,我喜欢上了一名女子,但,她爹不同意……” “为了情爱之事?”杜蓝冷哼一声。 齐贺低着头,不敢再多说半句,大人平时为人和善,却不代表没有脾气,这也是他犹豫再三叫来沈大人的原因。 “所以你之前想要跟着戚许,就是想要立功,以此为由离开杜家?”沈书元问道。 “小的想着,要运气好,救下齐王,应该可以求上一求……”齐贺说道。 “啪!”杜蓝的手用力的拍上桌子:“主动攀上高枝,求的是杜家放你离开,你可曾想过齐王会如何想,知道此事的旁人会如何想?京中甚至可能传出杜家虐奴的谣言。” “小的没,没这样想过,真的。大人你对小的一直很好,也很赏识小的,小的没想给你找麻烦,真的。”齐贺焦急的说道。 沈书元垂眸想了下:“从军就一定能成功吗?” “戚将军不就是成功了吗?”齐贺说道。 沈书元摇头轻笑:“这世间有多少从军之人,你只看到一人成功,便觉得人人都行?” “小的只是想拼一拼!”齐贺说道。 “为了那个女子?”沈书元问道。 齐贺刚要说话,却终于品出什么,开口说道:“不,是为了自己!” 沈书元微微点头,这是杜蓝的家事,他能帮的也只有这些。 戚许既然会让他来找自己,应该是想要帮一帮的。 这个妖精,迷完了书生就跑,还让书生帮他相救旁人,也不知道以后准备怎么偿还。 第255章 沈书元心眼小 杜蓝看着跪在地上的齐贺,又转头看了看沈书元,才开口说道:“出去候着。” 齐贺起身看了一眼杜蓝,欲言又止,还是低头退了出去。 沈书元转头看了他:“怎么?” “为了情爱,我不懂,也没必要。”杜蓝说道。 沈书元笑了下:“情爱只是借口,齐贺为人本分,他说是为了自己,总觉得有些背叛之意。” 杜蓝:“为人不够诚恳,又能做什么大事?” 沈书元点点头:“我也这么想,不说别的,喜欢人家女子,选择从军,这一去至少几年,真让人家等他?而且等了就真的有好结果?不过也就是一个借口。” 对方父亲不同意,他又离开了,女子能如何反抗,如果被迫嫁于他人,等他回来,功成身就也好,一事无成也好。 都有借口将罪责推出去,他努力了,只是你们没给他机会,他努力了,是这世道没给他机会。 这样的心性,确实难成大事。 杜蓝看着帐外说道:“再看看吧,他既然有此想法,我试着引导看看,他的心性若是能有所改变,我自然也希望他能更好。” 沈书元点点头,这件本就是杜蓝的家事,自己也不便过多干涉,若不是他先去找了戚许,自己刚才连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齐贺看着沈书元走了出来,眼神中微微有些期盼,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沈书元看了他一眼:“杜蓝从不是苛责之人,想做什么遵从本心,旁的都是借口,只是为了推责之便。你且先把我说的这些想清楚吧。” 齐贺深深的一鞠躬,点点头。 第313章 沈书元不再说什么,走进了自己的帐篷,就看到于人八又在看什么,看到他进来都快速的收了起来。 “心爱之人之物?”沈书元开口问道。 于人八神情紧张了起来:“就是个不值钱的小物件。” “本官又不是昏庸之辈,还能图你的东西不成?”沈书元好笑地说道。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于人八深吸一口气:“小的去给大人泡壶热茶,然后就要打水洗漱休息了。” 沈书元没有继续逼问,只是点点头,坐在桌边等着。 三天后,军营各处似乎都动了起来,沈书元一早听到动静,就站在帐前看着。 这几日他都没有见到宁峥,他特地还去齐王那里等过,但宁峥也没有去请过安。 今早这个动静,总觉得是要打仗的前兆。 杜蓝也走到他的身边站定:“这个动静,是要出征吗?”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我本来以为,到了赤州是先礼后兵,现在看来,还是我把战场上的事情想的简单了。” 杜蓝点点头:“确实,我也以为会先是谈判,看着架势,估计要动几万人。” 沈书元点点头,就一直站在军帐前看着,可直到中午,似乎都没看到大军离营的架势。 他有些不解,如果不走,为何一早就要集结,难道是为了迎敌? 他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甚至想要下去,去万军之中找一找戚许的身影。 “沈大人,杜大人。”宋鸿旸从旁侧走了过来,他住的地方离齐王更近一些,并不在这里。 “宋大人。”沈杜二人回身行礼。 宋鸿旸看到他们二人站在这里,就知道他们也在观察情况:“二位大人,是有些事情,需要和你们说下。” “宋大人请讲。”沈书元说道。 “日前跶满来函,邀请宁将军见面一叙,定的日子就是今天,早上宁将军和戚将军他们已经离营前去赴约……” “你说什么?”沈书元立刻往前走了一步,还要继续问下去,杜蓝拉住了他的手腕,让他稍微稳了点心思:“若是宁将军已经离营,这大军为何不动?” 宋鸿旸往他们身前走了一步:“这就是本官来的用意,宁将军是做了部署的,但就算有部署,身后有大军才是底气啊。 他们本就是定的他们先行一个时辰,然后大军再出发,若是无事直接返回即可,若是有事,那便直接开战。 可……” 他犹豫了一下,又凑近了一些:“齐王下令不准大军出行。” “什么?”杜蓝都诧异了,直接开口问道。 “宁峥是主帅,他的命令在军营里,应该高于齐王殿下吧?”沈书元也有些不解。 “王爷身上有皇上给的金符!”宋鸿旸说道:“本官是觉得,如果此行真的没有问题,宁将军不会安排大军随行的,王爷这样将人留下,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杜蓝和沈书元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神中都透着不解。 “宋大人,现在如果去见王爷,他会见吗?”沈书元问道。 宋鸿旸摇摇头:“说不准啊,他应该知道我们是为了何事,估计不会见。” “那也要去试试。”沈书元皱眉说完,抬腿就往前走去。 此事可不止涉及戚许是否安全,还危及了整个东临关。 沈书元到了齐王帐外,说了想要拜见之意,慧业就走了出来。 “几位大人都在啊,王爷现在心烦,只召见沈大人。” 沈书元点点头,脸上很是平静,他抬步跟着慧业走了进去。 “沈卿来了啊?”秦初林笑着招招手:“来,看看这个舆图。” 沈书元凑近看了一下,是赤丹隘的舆图,他微微眯眼:“这就是今天赴约之地?” “沈卿果然聪慧。”秦初林说道。 沈书元仔细看了一下地形:“王爷是怕这几万大军全都折在这?” “嗯,这处隘口太容易中伏。”秦初林说道。 “那王爷可曾想过,宁将军对于这里的熟悉程度,远远高于王爷,他会如此安排定有用意?”沈书元问道。 “他的用意不就是自身的安危吗?”秦初林说道。 沈书元低头轻笑:“王爷,宁将军是东临关主帅,他在军心在,他亡军心散,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本王不是在吗?”秦初林说道。 “王爷是真心这么想?”沈书元问道。 秦初林咬了下牙关,他当然不是真的这么想,一军主帅对于大军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当然清楚。 可今天如果他能压住大军,宁峥还能全身而退,他在军营中也就会积下一些威严。 沈书元将秦初林的想法看的明白,他没等到秦初林开口,自己走到椅边坐下。 “沈大人……”慧业刚要说话,秦初林微微摇头,他便停了训斥的话语。 “齐王殿下,下官知道您想赌的是什么,但如果输了,您想过后果吗?”沈书元微微一笑,淡定地看着秦初林。 “宁将军可不只是一军主帅,他是武状元,是镇国公府的世子,他若是因为你的阻拦,死在了这次会面上,王爷,您觉得你想坐的那个位置,还会和您有关吗?” “放肆!”慧业立刻呵斥道。 沈书元理都没有理他,自己官命在身,一个公公他想客气就客气,不想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一个下人。 第314章 “镇国公府若是因为此事记恨上了王爷,就永远都在您的对立面了。”沈书元继续说道。 秦初林却不甚在意:“沈卿说的本王也懂,但他和宁王一系也不对付,不会站到对面,那最多就是中间一派。” 沈书元却笑出了声:“王爷,为何您总觉得你的对手是宁王殿下呢?” 秦初林眯着眼睛:“什么意思?” “先不说皇上正值壮年,宫中还有未成年的皇子也在慢慢长大,单说豫王殿下,王爷真的就一点不在意?”沈书元问道。 秦初林笑了下:“他常年不在京中,没有任何派系,是个只会打仗的武夫,本王有何好在意的?” “镇国公府也是个只会打仗的武夫,这不是很适合的投奔对象吗?如果他们站到了豫王那边,京中不就有了派系? 而且对于武将而言,豫王殿下这种有功勋在身的,他们更加愿意投靠。” 沈书元站起身:“而且,王爷是用自己的私心,害死了一名武将,于他们而言,您要是上位了,也不会在乎他们的性命,他们怎么敢托付忠心呢?” 秦初林听到这话才觉出不对,舔了下唇,思量了下说道:“现在让大军走还来得及吗?” 沈书元冷哼一声:“那应该是来不及了。” 秦初林迅速起身,用手拍桌:“沈书元,本王命令你,解决此事!” 沈书元俯身行礼:“遵命,还请王爷赐下金符!” 秦初林知道,此刻的自己是骑虎难下了,但现在将金符给出,后面宁峥真的出事,就能把指挥不当的过失,推给沈书元了! “拿去!” “谢王爷。”沈书元双手接过,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激动,稳稳的起身,平静的走出了军帐。 杜蓝看到他出来,开口问道:“怎么说?” 沈书元拿出手中的金符,吓得杜蓝和宋鸿旸赶紧行礼。 “别多礼了,我们赶紧下去。”沈书元拿着金符顺着路,一路小跑冲了出去。 现在的他是一刻也耽误不得,这处的地势他不熟悉,也不知道到赤丹隘要多久,宁峥他们是不是已经到了,是不是已经遇袭,是不是还来的急。 他快速的冲到大军集结的空地上,就看到丁楚站在路口,正在焦急的等着上面下来的命令。 丁楚一早听到消息,是准备抗旨不遵的,但他可以不在乎,却不能用别的将士的命去赌,万一责罚下来,不是连累了他们。 “丁楚!”沈书元快速的冲了下来:“我拿了金符,齐王现在同意出兵,但时间上已经相差甚远,这里的地形你熟悉,这么多人肯定是赶不及的,只能抽出一部分人疾行而去了。” 丁楚听说可以走了,他长出一口气:“沈大人放心,对策已经商量好了,末将现在就去安排!” 丁楚领着之前便集结好的疾行军,快速出营,向着赤丹隘而去。 沈书元看着剩下的人,走到了前面看到了周校尉。 “周校尉!”沈书元弯腰行礼:“大军还是要出营才行。” “现在去也来不及了。”周校尉也想去,但大军动起来,哪是那么快的。 “嗯,刚才丁楚他们已经疾行而去,若是宁将军已经遇袭,他们多少可以缓解一二,但却不不一定能将人救出,大军就算慢些,也不会无用。”沈书元说道。 周校尉想了想也是,本来就是准备离营的,就算半路遇见,再折返回来便是。 “行,末将这就是安排,等下就出征离营。”周校尉一抱拳,转身就走。 沈书元退到了一边,看着面前的大军还是准备出征,长叹一口气。 “还来得及吗?”杜蓝问道。 “本就是后备之用,宁峥应该在隘口处也有布置,那处地形复杂,没有准备他不会前去赴约的,所以就算遇到情况,定也能拖上一些时间。”沈书元皱紧眉头,虽然心中担心,但还是平稳心态。 “宋大人,你对于跶满更为熟悉,我们去你帐中,看着舆图商议一二。”沈书元说道。 宋鸿旸点点头:“当然没问题,但本官对于行军布阵不太熟悉。” “不用,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一定要通过战役才能解决的,我们去找找别的方案,今日宁将军要是真的出了事情,我们总要想办法讨回一二。”沈书元说道。 杜蓝眼珠转了一下,默默想到:这是想要帮宁峥讨回一二吗?这明明是害怕戚许受伤,已经准备开始报仇了。 戚许说的果然没错,这人心眼太小! 他们三人进了军帐,沈书元看着面前的跶满舆图,微微眯眼:“这里好像地势很低啊,这里多雨难道不会淹了吗?” 宋鸿旸看了一眼:“会,这个季节应该已经积水了,周围应该都不太有人了。” 沈书元微微眯眼:“若是积水应该是一处挺大的水源吧?” “跶满他们不太会来这里取水,这处土壤松软,很容易出事。”宋鸿旸说道。 沈书元微微挑眉,土壤松软? 宋鸿旸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这里虽然地势高,但是没有办法将水引进他们皇城的,因为土壤松软,我们的人也没法做什么。” 沈书元点点头,却似乎还在想什么,没有说话。 第256章 沈书元的理智 秦初林想着沈书元刚才说的话,越想脸色越白,他也发现这些年自己真的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 第315章 他一直觉得秦骁砺的身后有武将支持,而这是自己最缺的。 可却忘记了,西雍还有一位本身就是武将的皇子。 慧业看到他的神情,也知道他在想什么,赶紧弯腰说道:“老奴觉得沈大人还是危言耸听了。” 秦初林摇摇头:“旁观者清,这些年本王确实太看重眼前了。” “豫王这些年不在京中,他这番做派,朝中多人都说他是知道储君与他无关……” 慧业想要安慰几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初林打断了。 “不用安慰本王,本王并不是怕了他,他虽是长子,却不是嫡出,和本王比,还是差了些。” 秦初林站起身:“你让人盯着前面的情况,今天宁峥一定不能出事!” “是!”慧业弯腰退了出去。 秦初林又缓缓的坐下身子,呼出一口气:“急躁了啊,本王这次出行,确实急躁了!” 沈书元和杜蓝从宋大人的帐中走出。 杜蓝转头看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会跟着大军,亲眼看到戚许没事呢。” 沈书元笑了下:“跟着大军?去做什么?体力不行,骑马不行,杀敌不行,地形不熟,情况不明,去拖后腿吗?” 杜蓝笑了下:“那不是戚许在吗?我还以为你多少会有些心焦呢,谁知道依旧能想的这么全面。” 沈书元没说话,他何尝不想去,但就像刚才说的,他去了连个人头都算不上,还是个拖累。 今天军中并不是全军离营,也就是说万一出事了,这里肯定要有能主事之人。 齐王今天被他一说,应该会想清楚一些事,但他的私心太重,还是要小心应对。 他留在这里的用处,比早点看到戚许安康,更加重要! 杜蓝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知道他还是担忧的:“先不说戚许厉不厉害,就是宁峥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沈书元摇摇头:“那处隘口虽然我没去过,但看舆图也知道是凶险之地,虽然他们会有所布置,但是双拳难敌四手 ,更别说跶满善驱虫用毒,总是有些防不胜防。” 他此刻是有些后悔的,当日他若开口问,戚许应该会告知离营之事,现在也不会如此被动。 可…… 刚才他去齐王帐中,是因为齐王的作为,若是日前就试图插手,多少还是有些逾矩了。 沈书元是不可能坐得住的,他看了杜蓝一眼:“不知道他们的布置,军中可还有人知道。” “军中还留了不少人,肯定还有些将领没有离营,若是你想问些什么,让齐王出面呢?”杜蓝思索了下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我现在就去找王爷,你去大帐门口等我。” “可,他早上才如此做派,此刻会愿意吗?”杜蓝有些担忧。 “会的。”沈书元很有信心的说道。 秦初林听到通报,说沈书元来了,他的心瞬间就提起来了,难道外面已经出事了? “进!” 沈书元走进屋,规矩行礼:“王爷,外面已经都安排妥当了,但今日宁将军具体的安排下官并不知道,万一外出的大军,真的无法接回他们,后续的营救都很难展开。” 秦初林微微皱眉:“说吧,想让本王做什么?” “军中定还有参与议事的将领,不如招来一问,下官已经让杜大人去大帐处等着了。”沈书元说道。 “本王插手军中之事太多,恐有不便。”秦初林说道。 沈书元明白,他现在急于撇清早上的事端,当然是不愿意出面的。 “王爷,机遇二字同样重要,功勋不一定非要上马迎敌不是吗?”沈书元说道。 “什么意思?”秦初林问道。 “不管今日宁将军是不是可以全身而归,他回来的时候,在大帐中的是王爷,这功劳不该分上一半吗? 若是他没有回来,这大帐中的位置让别的将领坐上了,王爷的处境才是真的难了。”沈书元说道。 秦初林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行,本王随你去。” 杜蓝看着走来的秦初林,眼神对上他身后的沈书元,给了一个厉害的眼神。 很快还在营中参与议事的将领就都来了大帐。 “诸位将军,今早因为一些事情,让宁将军当日布置出现了些微变动,现在需要重新商议对策,不知道可否将宁将军定下的细节,告知一二。”沈书元抬手行礼,说话的语气谦卑有礼。 “切,些微变动哪来的?”赵副将看着他,冷哼一声。 本来今早他应该跟着将军的,就因为那个戚许,他的位置被顶了去,就只能留在军中了。 “哪来的,要不赵副将亲自问问王爷?”沈书元才不会帮秦初林推脱,事是他做的,锅自己可不会背。 赵副将被说的一噎,他有几条命可以去质问王爷?便只能忍下满腔不忿,撇嘴说道:“将军定的计策,说给你们听也没用,之前的几天已经演算过数十次,今天变数一出,之前的都白搭了。” 沈书元知道他没说谎:“本官当然知道,所以才要问的清楚些,大军的行进速度已经跟不上之前的运筹决策,若是能一切顺利,那倒还好,若是不行,总还要先定下营救之法。” 赵副将撇撇嘴,看看周围的人,主动走到了舆图面前,将定下的计划说清楚了。 “三处布控,不愧是宁将军。”沈书元稍微放心了一些,这里已经留了后手,甚至一定会拖上一些时间,拖到丁楚赶到,应该不是问题。 第316章 “三处布控是戚许提的。”赵副将满脸不甘,却也不想藏了他的计策,而且等到将军回来,若是说起此事,这些人也会知道。 沈书元微微低头,藏下眼神中的光芒,才再次抬头:“是谁不重要,这件事比较重要。” “若是按如此说,今日赴约,宁将军已经算做了万全之策,现在就是时间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 秦初林听到这个万全之策的时候,呼出一口气,心里再次开始祈祷,跶满今日一定不能惹事,宁峥一定要平安归来! 第257章 忽悠瘸了再说 沈书元看着屋内的将领,垂眸说道:“王爷初来乍到,对于东临关的局势,确实有些莽撞了。” 秦初林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再闭口不言,刚要起身说上两句,沈书元却没给他机会。 “不过,王爷从京城一路南下来到赤州,也是做足了功课的,宋大人对于跶满也算是知己知彼。” 秦初林听到沈书元的话,坐直了身子,明白他这是要帮自己立威了。 “这处地势低洼,夏季多雨,应该已经多有积水,跶满人也少来此处用水。”沈书元抬手在舆图上指出位置。 赵副将微微皱眉:“嗯,确实,但这里能做什么呢?” “投毒!”沈书元看着他说道。 “哼,沈大人还是去看书吧,话本子里的故事,确实精彩!”赵副将冷哼一声,转过了身,不想再听。 沈书元笑了下:“刚才本官已经说了,他们不会来此用水,自然不是要给他们下毒。” “那是要做什么?”赵副将好奇问道。 “发作慢一些的,中毒症状明显一些的药,这里是水源,跶满人不来此处,却不代表动物不来,饮了水的动物,在周边大范围的死亡,他们一定会怀疑我们在水源里动了手脚。” 沈书元用手将周围圈了下:“这里因为地势低洼,土壤也足够湿润,毒素会快速侵袭,也就是说这个范围他们应该都会进行避让。” 赵副将撇撇嘴:“他们本来就不来,避让又如何?” “他们是不常来,却不是一定不来。”沈书元纠正了他话里的意思:“跶满皇城附近,空出这么大一块区域,赵副将都没点想法?” 赵副将仔细看着地图,用手指在几个方位上指了指,然后摇摇头:“沈大人此计,本将倒是听懂了,却不那么容易做到啊。 就像刚才说的,这里土壤松软,他们不乐意来,就是因为危险,我们若是想埋伏在此,直突皇城…… 还需经过外围的几个部族,不是很容易,若是提前有了冲突,那此计也就没用了。 就算绕道而行,真的都避开了,这处地方潮湿蚊虫毒蚁多的是,也不可能长期驻扎。 土壤潮湿,人数多了,风险也会变得更高。” 沈书元点点头:“赵副将说的是,本官也是这么想的。” “那?”赵副将不懂了,那投毒做什么? “你说跶满人会不会也这么想?”沈书元问道。 赵副将看着舆图,眯眼思索了一会:“如果他们认为我们下毒了,一定不会贸然进来,但也要防备我们是否有埋伏,那就会调动守护皇城的大军,主要守住这个官道!” “但那又如何?”赵副将还是不懂。 “跶满的部族一直都对彼此不够信任,这次出行西雍,整个使团全军覆没,别的部族对于嗤族的统治,会更加的失去信任,这个时候为了护住皇城,他们想要从别的部族调用男丁,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沈书元指着围在皇城周围的部族,看着赵副将问道。 “你是想让他们内乱?”赵副将低头沉思。 沈书元转身对着齐王的方向行礼:“不是我,是齐王殿下如此想,此计我们需要做的只有投毒一事,在毒性积累的那几天,在安排一些人迹即可,能成那是最好,不能成,也不算是多大的损失。” 赵副将舔了下唇,这才转头,对着齐王规矩的行礼:“所以,王爷是来剿灭跶满的吗?” 秦初林愣了下,此刻也只能点头:“当年三座城池的仇,西雍无人敢忘。” 赵副将撩开衣摆跪在地上,站在他的身侧的将士,也都跪在地上:“遵命!” 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在秦初林想要说些无用之言前开口说道:“但此事,肯定还要等宁将军回来,再落实细节,王爷毕竟没有亲自接触过跶满,万一思虑不周,万一挑衅了他们,也是麻烦。” 秦初林听了他的话,将要说出口的话都咽了回去:“起来吧,宋卿说的对,本王也就是纸上谈兵,想的好,却不意味着,真的能做的好,还是要等宁将军定夺,但你们放心,跶满的仇,皇上都记着呢!” 赵副将众人从大帐出去的时候,神情已经完全变了,就连走路似乎都多了几分力气。 杜蓝冲着沈书元抬了下眉,示意了一下齐王的方向,意思这还有个要对付的呢。 “沈卿,果然让本王刮目相看。”秦初林点点头:“此计甚好。” 沈书元摇摇头:“并不,只是说的好听,但今日若不说点什么,只怕万一宁将军回不来,王爷压不住他们。” 沈书元当然不是真的想帮齐王立威信,只是如果今日宁峥他们遇险,齐王如果压不住众人,那谁去增援呢? 所以最快的方法,就是让他们以为,齐王并不是草包,今早之事他虽然做的不对,却也在补救,而且还有更进一步的想法。 第317章 而这个想法,看上去还很是有效,先别管能不能行,总归齐王确实也有一定的领兵之才,加上他刚才提了皇上对跶满的恨意,和对三座城池的耿耿于怀,这些将士至少这段时间,是不会反应过来这些事情的。 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才能让他们来不及思索。 而他此番作为,也会让齐王快速的信任他,至少在这个军营里,自己的提的意见,他应该都会采纳,只有这样,才能在戚许遇险的时候,可以想法援救。 沈书元长出一口气,自己的心真的是变得太小了,只要涉及到戚许,他的心中便容不下别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以他为先。 但这样也错啊,戚郎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护住他,本就是自己应做之事。 “王爷,此计只能坚持到宁将军回营,他若安然回营,还请王爷屈尊,去好好道哥歉。”沈书元躬身说道。 “放肆!”慧业呵斥道。 秦初林抬手拦住他:“沈卿的意思,本王明白,是本王急躁了,最近行事确实有诸多不适之处,还好有沈卿帮着周旋一二,本王也一并记下了。” 沈书元什么都没说,只是行完礼就退下了。 杜蓝没想到他跑的那么快,也赶紧行礼退了出来。 第258章 是调戏还是真心 沈书元从齐王帐中出来,心也定不下来,还是向着大帐走去。 “去哪?”杜蓝跟在他的身边问道。 “大帐那里定还有人坐镇,前方的消息都会传到那里,我还是想去那里等着。”沈书元说道。 杜蓝点点头,跟在他的身边,跟他走进了大帐。 赵副将他们看到齐王走了,便又回来,再次商议前方战事,看到沈书元进来,全都噤了声。 “诸位将军请自便,本官等人也就是等等前方的消息。”沈书元行了个礼,走到靠近帘笼的位置站定。 此刻让他坐,他也是坐不下的。 杜蓝也没说话,站在他的身边陪着。 过了快两个时辰,一名斥候快速的冲进大帐:“将军回营了,还有三里地就到了。” 沈书元的手瞬间攥紧,他什么都没问,只是跟着众人的脚步走了出去。 “杜兄,你去和齐王说一下,让他也下来迎接。”沈书元说道。 杜蓝懂他的意思,点点头,转身就走。 沈书元不知道这是顺利回来了,还是遇到了变数营救成功了,现在的他只能忍着心里的焦急,一句也不敢问。 过了一会,齐王走了下来,他站到了队伍的最前方,沈书元等人站在他的身后。 终于辕门打开,宁峥骑着马走在最前面,他身后侧方则是骑着马的戚许。 沈书元在看到戚许平安的瞬间,憋了一早上的气终于呼了出来。 “宁将军!”秦初林看到他走进辕门,赶紧上前,但除了喊一声,别的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王爷,您先回您的大帐,稍后末将再去和您回禀今日之事,此刻先要安顿大军。”宁峥施礼说道。 秦初林知道他这是知道了早上的事情,此刻心中有怨气,不愿意搭理自己。 但此刻多说多错,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可能和宁峥赔礼,只能等着私下再说了。 沈书元本也想跟着秦初林离开,反正已经看到戚许平安了。 “沈大人,杜大人留步。”宁峥开口说道。 齐王听到他的话,脚步微顿,却也没有回头。 看着秦初林走远,宁峥规矩的对着沈书元鞠了个躬:“事情本将都听丁楚说了,谢谢今早沈大人相帮之情。” 沈书元躬身回礼:“宁将军言重了,今日之事是王爷一时失察,身为臣子自当分忧。” 宁峥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沈书元知道,这是他们也可以去听着议事了,看来今早的情况应该不好。 一行人进了大帐,宁峥也没耽误,直接说道:“今早跶满无人前来。” “什么?”沈书元都有吃惊:“不是说是乌禅炙亲自邀约吗?” “对,但是无人前来,我们多等了一会,又怕对方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便没有多待,折返回来了。”宁峥说道。 沈书元垂眸沉思:“我们在跶满有内应吗?” 宁峥摇头:“跶满相对封闭,外来人口很难进入,不像西雍,什么面孔都能见到。” “你是觉得跶满内部生变了?”杜蓝问道。 “不然,一国之主怎么会言而无信?”沈书元说道。 宁峥点点头:“本将也有此想法,但现在生变,很是奇怪。” “就没有办法探查一二?”沈书元问道。 宁峥说道:“除非派使臣送信,见到乌禅炙,看他如何说。” 沈书元摇摇头:“不可,现在送使臣进去,就是送死,消息传不出来,还白搭性命。” 他想了下,又问道“今日早上,隘口处就一点异样都没有?” 宁峥摇头:“他们一直,没来,布控的暗哨,我还让他们全部前移了几里地,也没有发现异样。” “我当时猜测,他们会不会在前方设伏,等着我们向前查看。”戚许开口,指着舆图上的一处地方:“这里,出了隘口便又一片密林,若是从后方绕行,进行围堵,情况也会十分凶险,所以只能先折返回来了。” 沈书元点点头:“那就等吧。” 第318章 “等?”宁峥看着他问道。 “对,若你们猜测的是对的,他们设伏之处在这,那你们没去,他们定还会派人送信,想要再次伏击。若不是这样,他们真的就是没来,那自然也没人送信。” 沈书元走到舆图前:“五日,若是五日都无人送信,宁将军可敢直取皇城?” 宁峥看着沈书元指向跶满皇城的手指,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我们连对方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如何直取?” 戚许也微微摇头:“万一他们就是故布疑阵,准备以逸待劳呢?” 沈书元听到戚许的话,眼神微微一亮,点点头:“戚将军说的不无道理,但我们就这样等着,何时才能窥见全貌呢?” 宁峥看着他们二人,想了下他们说的话:“你们说的都有些道理,还请沈大人,杜大人,戚将军,先回帐休息。” 沈书元知道宁峥应该心中有所想,但已经是东临关的事情,和他们无关了。 几人弯腰行礼,走了出去。 戚许也没回到自己的军帐,而是跟着去了沈书元那处,正好看到站在帐外的于人八。 “将军您回来了?平安就好。”他弯腰说道。 “嗯,去给我们沏壶茶。”戚许说完,就跟着沈书元走进了军帐。 “你觉得宁峥会如何做?”杜蓝问道。 “兵行险着,宁峥为人豁达,应该会选择领兵出征。”沈书元说道。 “现在?”杜蓝还是有些担忧:“万一就是对方的计谋呢?” “他们能想到这一步,输了也认。”沈书元淡定地说道。 “现在是让你认输的时候吗?”杜蓝叹了口气:“还好今早没出什么乱子。” 说到这件事,戚许就十分不解,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丁楚,他虽然落在后方,也听了个大概。 “齐王为何要扣下大军?” 沈书元笑了下:“不用想的太复杂,只是一时没想明白而已。武将不易求,就算是我,给我大军,我也没有领兵之才。 齐王压根没有领兵的经验,在京中这些年,参与政事,其实就秉着一些心得,遇到事情说些面上的话。 实际做事的,自然有他的幕僚和皇后一系的势力,他怎么可能事事关心。 但这样的环境,自然会让他觉得他什么都会,也都能做,旁的大臣总是夸奖,而且他又不是真的无才之人。 好不容易离京了,身边没人束着了,他又想急于证明自己,自然就会多做,但多做就会多错。” 杜蓝点点头,笑了下:“慧业公公不会齐王想做什么,应该都是夸奖之言,他自然就更想不清楚了。” 戚许一知半解的点点头,今早之事他是真的不解,这是行军打仗,稍有不慎,前方就会造成死伤,怎么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如此任性。 沈书元看着戚许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就是文官和武将的不同,他也不会再试图劝说什么。 毕竟如果今早自己不在,如果今早跶满真的设伏,齐王的举动会陷整个东临关遇险,也没什么好帮他辩驳的。 于人八沏好茶端了进来,将水壶放下,就站到了一边。 沈书元垂眸想了下:“跶满那边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情况,他们不是有个专门关押奴隶的地方吗?” 戚许不知道清知为何突然说这个,但他还是点点头:“是的,跶满的奴隶人数十分多,所以也分散在各处,但是女子基本都集中在皇城附近。” “嚯,他是知道把重要的筹码握在手里。”杜蓝不耻的哼了句。 沈书元继续说道:“那如果想办法先把奴隶放出来,会不会给他们找点麻烦?” 戚许摇头:“这段时间,我听他们说的意思,之前是有救过一个奴隶所的,但他们都不愿意走,还是要回到跶满。” 沈书元点点头:“也对,离开了也不知道如何生活,而且长时间的奴役他们都习惯了。” “但是我听说,他们还抓了一些我们西雍的人,这些人还是要想办法救回来的。”杜蓝说道。 于人八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微动,沈书元看在了眼里。 “走吧,我们走走,免得等下又要被人找。”沈书元站起身,似乎真的只是想躲齐王。 戚许和杜蓝虽然不解,但都明白他自有用意,跟着他起身,走了出去。 这里军帐之间本就有无人的地方,几人走了出来,身后没人跟着,自然就能随意说话了。 “怎么了?是那个于人八又有什么事情了?”杜蓝发现了不对。 “嗯。”沈书元点点头:“他经常会看怀里的一样东西,昨晚他睡着了,用了点道人的迷药。” 杜蓝转头看向他:“你现在是越发的不拘小节了。” “保护自己,还要在意小节,那丢了性命也是活该。”沈书元笑着说道。 “他的怀里有个皮囊,里面有块玉牌,上面是个余字,这和我们猜的差不多,但他看的不是这个玉牌,而是里面的一片蛇鳞。” 杜蓝抖了下,想到了当初家中的蛇:“怎么总是有这玩意。” “如果那个玉牌是他养父的东西,那蛇鳞是什么?为何要放在一起?他为何不离开陵州,还在四处流浪呢?”沈书元问道。 “找人!”杜蓝一拍手:“他觉得人在陵州,所以他一直流浪,不停的换地方,就是为了寻人?他养父丢了?” 第319章 “可应该和当初的山匪无关,我用山匪试探过,他似乎不感兴趣。”沈书元说道:“之前他一定要回陵州,还是用性命之说,才让他留下,可为何他突然就不愿意走了?” 杜蓝用力点头:“有天我们聊了跶满驱蛇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他的转变是不是从那开始,但这片蛇鳞一定有说法。”沈书元说道:“刚才提到奴隶的时候,他没什么反应,可提到有西雍人被抓去的时候,他明显有变化。” “可赤州和陵州之间还隔着一个青州,他一直在陵州找人,人怎么会在跶满呢?”杜蓝不解皱眉。 沈书元摇摇头:“只能再看看了,现在这些都是猜测,但如果他是为了找人,最近倒不用太担心他了。” 几人又说了一会话,杜蓝被宋鸿旸找去了,只留下了沈书元和戚许。 “回去吗?”沈书元问道。 戚许咬了下牙,低着头说道:“你今早让齐王赐下金符,让大军出营,是不是得罪他了?” 沈书元正要说话,随即笑了下,抬手快速的握了下他的小指:“怎么,又要把这件事算在自己身上?” “若不是为了我的安危……” “戚许,不是为了你,或者说不单纯为了你,今早我更希望能全须全尾回来的,是宁峥! 他是东临关的主帅,是这里的军心,更是这道守在边关的屏障,他一定不能有事! 所以今早就算你没去,我也会如此做,别觉得我是不是又为了你,损失了什么。 别总是觉得,你又亏欠了我。” 戚许抿着唇,说实话他听到清知这样说,确实轻松了些。 回来的路上,他听丁楚说着早上的对峙,他就害怕清知会被齐王记恨上。 他就害怕,自己又给清知惹麻烦了。 “戚郎!”沈书元认真的看着他:“退一步说,就算我都是为了你,你也没有亏欠我任何,都是我自愿的,是我主动的,别给自己这样的枷锁,我会心疼的。 如果情况反过来,我知道你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只是为了护我平安,我这里啊……” 沈书元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心口:“肯定和滴了蜜一样。 我家的戚郎,一定是极其在意我的,才会如此豁出命的帮我,想想我就高兴的睡不着。” “咳咳咳……”戚许的耳垂已经全红了:“你,你别说这种调戏之言,这是外面……” “这般真心,何来调戏?戚郎觉得,我是油嘴滑舌的哄骗你开心的吗?”沈书元有些哀怨的叹了口气,眼神也没了光,似乎真的伤心了。 戚许看他这模样,瞬间就心疼,他转头看了看左右,快速凑近,拉起他的手,将拇指按在自己的唇上。 “我主动讨要的,喜爱!” 第259章 计策不怕荒唐,要好用 沈书元刚回到军帐,茶还没喝进嘴里,宋鸿旸又来了,他赶紧站起身。 “宋大人。” “沈大人。”宋鸿旸躬身行礼。 沈书元不解,刚才他把杜蓝叫去,现在又为何来找自己。 “杜大人让齐王找去了,本官闲来无事,便来沈大人这处坐坐。”宋鸿旸笑着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抬手请他入座,心里却明白,这哪是闲来无事啊。 “这次来赤州,本以为是要和跶满谈判,可这一路似乎和本官想的相去甚远啊。”宋鸿旸说到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过还好没走靖州,若是从那走,只怕琐事更甚。” 沈书元听到这话,垂眸掩下眼中的思量,笑着说道:“去了靖州,按说靖南王应该会行方便,怎么会更甚呢?” “唉,沈大人你入朝时间还短,有些事,哪有想的那么好。”宋鸿旸警惕的看着帘笼的方向。 沈书元看了一眼于人八:“去外面候着,有人来了通报一下。” 于人八点点头,走到了帐外站定,但耳朵却侧在一边,仔细的听着。 “本官怀疑,那个柳铤曜估计去了靖州。”宋鸿旸说道。 沈书元似乎有些诧异:“靖州是靖南王的地盘,他去了也没法东山再起。” 宋鸿旸摇摇头:“沈大人,这朝堂局势,要多看看,多想想,才能知道啊。” 沈书元趁机问道:“本官在茌临的时候,听说有段时间靖州丢人丢的厉害,还有个乔家……” 他话还没说完,宋鸿旸就抬手打断了:“这事不能问,以后也别再说了,朝中早有定论,都过去了。” 沈书元点点头:“谢谢宋大人提醒,本官知道了。” “这靖州的事情,不好办,也很复杂,还牵扯到了余家,以后听到人说,也别好奇,可能就是想引着你的好奇心,把自己送上断头台!”宋鸿旸这段时间,对于沈书元的为人很是喜欢,也愿意多提点他几句。 余家? 沈书元心中虽然好奇,但没开口,而是看了一眼帘笼的方向。 “沈大人,今日之事,本官要上个折子,你看怎么写比较好呢?”宋鸿旸问道。 “如实写,宁将军赴约,王爷想要利用水源做局,跶满未来,还需等待时机,勘查详情。”沈书元笑了下。 宋鸿旸笑着点点头:“好,本官明白了。” 该写的事情都写了,关于王爷扣下大军之事,确实没有提的必要,若是等到宁将军回京,到时再提,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也没追究的意义了。 第320章 沈书元将他送出军帐,看着他离去,身形一直未动。 于人八站在他的身后,也一言不发。 “你姓余,和宋大人刚才说的余家,有什么关系吗?”沈书元直接问道。 “啊?小的这个姓也不稀奇,能有什么关系?”于人八干笑了下。 沈书元转身看着他:“本官不是好奇之人,也不爱管闲事,这次问你,你若说我还愿意想想,你若不说,他日有事也别来求,本官不管。” 于人八低着头,依旧什么都没说。 沈书元也没有再问,这里是军营,这人不管所图什么,都没他想的那么简单,自己给了机会,既然不珍惜,那便罢了。 后面的几日军中的气氛一直很压抑,因为跶满那边没了动静,宁峥虽然想出征,但也觉得过于冒险。 沈书元这几日每天都在齐王帐中候着,他问什么答什么,他不问话,就坐着发呆。 这天傍晚他从帐中出来,走了没几步就遇到了杜蓝。 杜蓝摇摇头:“几日不见,你都沧桑了。” “你就打趣我吧,我在帐中无趣的很,很可能齐王后面就是召见你了。”沈书元笑着说道。 杜蓝呼出一口气:“现在这个局势,也不知道我们要在这待多久,我猜齐王心里也急。” 他离京是为了立功,是为了回去能压宁王一头,但跶满若一直龟缩,耽误的只有时间,还什么都得不到。 “我倒不怕跶满内乱,他们此刻乱了,我们反而能坐收渔翁之利,怕的就是他们不知道在做什么。”沈书元说道。 两人还在说着话,突然发现有些地方的人都在跑动,似乎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杜蓝有些紧张。 “走,去大帐看看。”沈书元先去了齐王处,叮嘱慧业守好齐王,才和杜蓝急忙忙向下去。 到了大帐前,就看到很多人都躺在地上,抱肚子哀哀惨叫。 “怎么了?”沈书元走到戚许身边问道。 “不知道,一盏茶之前,陆陆续续的有人被送来,军医正在诊治,已经去请御医了。”戚许说道。 沈书元皱眉,走到宁峥身边:“我们平时用的水源,有人守着吗?” 宁峥摇头:“水域很长,不可能守着的,但每一桶进来的水,都会查验,按说不会出事。” “之前我们的计策,去那处洼地下毒,去了吗?”沈书元问道。 宁峥叹了口气:“他们没来,我们就算派去的人少,也还是有风险,那处地方没你想的简单,自然是没有去。” 沈书元点点头,这意思不就是别人若是动手了,他们就只剩下被动了吗? 宁峥自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这段时间确实优柔寡断了些,主要是齐王在军营,他心中确实有所顾忌。 倒不是怕伤了他的性命,而是怕他指手画脚,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宁将军,今日之事,不论因何而起,如果事毕,都先让齐王回城吧,留在营中过于危险了。”沈书元说道。 宁峥点点头,吩咐了军医几句,就转身向着齐王大帐走去。 不论这些人是吃坏了肚子,还是中毒,此刻都是让齐王离开最好的时机。 “让他走?为何?”戚许小声问道。 “他扰了宁峥的心绪,这是大忌,而且他在这我们也一样,束手束脚,不是好事。”沈书元说道。 “你不跟着他进城?”戚许担忧的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不跟着,我在他身边,你们这的事情就更无法知道了,我担心你,不会和他走的。” 他说到这顿了下:“若是他真的想要我随他入城,你就说想让我留下,情真意切一点就行。” 戚许点点头,他既想让清知入城,又想让人在自己身边:“我会护着你的。” 沈书元弯了弯嘴角:“我信!” 秦初林听到宁峥说出事了,义正言辞的说他不能走,必须和所有将士待在一起。 沈书元等人没办法,又去了他的大帐中劝解了半天,他才算点头,愿意即刻离营。 “沈卿你们跟着本王一起吧。”秦初林果然说道。 戚许都没等沈书元开口,直接弯腰说道:“跶满事态未明,还是让大人们留在营中,万一他们再次相约谈判,也就无需耽误时间了。” 秦初林当然不愿意,但看了眼戚许,又看了眼沈书元,撇了下嘴:“沈卿那金符本王先不拿回来了,有事你也能直接做主。” 说到这他看了一眼宁峥,果然看到宁峥的神情有些不对。 一座军营不需要两个能说话的人,他这么说,宁峥就会对沈书元有所抵触,他们之间有了矛盾,戚许就永远都不会和宁峥真心的站在一处。 沈书元自然看懂了他的意思:“谢王爷信任。” 慧业他们要稍微收拾一下,沈书元他们便退了出来,宁峥一挥披风就准备走,却被沈书元喊住了脚步。 “宁将军。” “何事?”宁峥转头看他。 沈书元凑到他的身边:“你说水都有查验,食物也不会有问题,军医现在也没查出病因,可这么多人同时病倒,定有预谋。” 宁峥转头看他,眯眼看向齐王的大帐:“你是说,让他走是饵?” 沈书元笑了下:“军营出事,齐王定不会继续留在此处,此事针对的是他,也不算什么稀奇之事吧?” 第321章 宁峥笑了两声,指着沈书元说道:“沈清知啊,沈清知,你这小子,本将真的喜欢!” “哈哈哈哈……” 他边笑边走,老远了还能听到笑声,连慧业都出来询问一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若是如此,需要我护送吗?”戚许问道。 “不用,让他自己走,那样才真实,若是宁峥都猜了此事,还是护不住齐王,这东临关他又如何能护得住?” 沈书元垂下眼眸,他不是真的觉得跶满会来针对齐王,刚才暗示宁峥的话语,也是想要试试军营里是不是不对。 这么多人一夕之间病了,若是外面的东西进来都会查验,那不就一定是营中出事了吗? 宁峥对于军营里的布控是十分到位的,能做到这件事情的人,只怕职位也不会太低。 看刚才宁峥的笑声,他之前应该就想到了此事,但又不知道如何试探,齐王这件事倒也是给了他一个方法。 杜蓝也差不多看清楚了,他放松的耸耸肩,就准备回去等着,只有宋鸿旸此刻紧张的不行。 “沈大人,杜大人,这军营里都不知道怎么了,为何不跟着齐王回城啊?”宋鸿旸问道。 刚才戚许一句谈判,他自然是要留下的。 沈书元笑了下:“宋大人,如果东临关失守,城中也会被很快能攻破,所以是在这还是在城里,差别不大。” 宋鸿旸没好意思说,在城里还是有机会跑掉的,便也只能尴尬的笑笑,转身离开了。 宁峥将事情安排好,又找到了戚许:“听说西北大营,识路辨向很是厉害,你敢不敢带着一队人,去跶满境内探查情况?” 戚许眯眼:“我?” “嗯,应该要走未走过的路,我手下的那些人,我清楚,做不到。你若觉得可以,我将丁楚还有麾下的三千精兵都给你。”宁峥说道。 戚许知道这是重任:“要去哪?” 听他这样说,宁峥就知道他答应了,领着他进了大帐,详细的将事宜告诉他。 沈书元看到宁峥叫走了戚许,猜到他应该是想要戚许去探路。 杜蓝站在他的身侧,看着辕门处正在等车的齐王:“你说宁峥真的都安排好了?” “哼,且看着吧,他的能耐到底如何,这一次就能看出来了,你看给齐王赶车的那个人。”沈书元说道。 杜蓝看了眼,却没看出什么异样:“怎么了?” “生面孔,没见过,肯定不是齐王自己的车夫,看他的架势应该也是个练家子,手掌宽大,手臂有力,两种可能,一种就是让他贴身保护齐王,一种就是觉得可疑,将齐王的命交到他手上。” 沈书元笑着回身看着杜蓝:“猜猜是哪种?” “哼,宁峥的话,我猜第二种。”杜蓝坏笑着说道。 “唉,还说看看我们谁对,这下也比不了了,我也猜第二种。”沈书元也低头笑了下。 “若是这样,今日营中之事,就和跶满无关了,应该是朝中争斗的可能更大。”杜蓝说道。 “嗯,是啊,所以宁峥应该要派人去跶满探查了。”沈书元垂下眼眸,掩住眼中的担忧:“戚许是最合适的人选。” “为何?他人生地不熟的,这里的兵给他,也不一定会听话啊。”杜蓝皱眉说道。 “估计会让丁楚跟着,给的也是宁峥自己的亲兵,当初他有救治蛇毒的药,已经让宁峥惦记上了,就算地形不熟,他的辨向的能力足够弥补这些。”沈书元说道。 “你不担心啊,还分析这些。”杜蓝说道。 “担忧,可这是他可以做到的事情,无需我替他担忧什么。”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我唯一怕的,是跶满过于阴险,而戚许过于耿直。” 过了一会,沈书元也被宁峥叫去了大帐:“宁将军。” “沈大人,本将想让你跟着戚将军,去一趟跶满边境,探查一下情况。”宁峥直接说道。 “我?”沈书元不解:“我不太合适吧?如果觉得要有文官跟着,杜蓝可能更合适些,我骑马不太行。” “这里不合适骑马,就算骑马也走不了多远。”宁峥说道:“我想让你扮作女子,装作逃婚之姿逃进跶满,他是你夫君,追你而去。” 沈书元傻眼了,他真的没想到宁峥在大帐和戚许商量了这么久,居然是这种计策。 第260章 是不是更想娶个娘子 杜蓝站在帐外,看到沈书元走出来,没忍住转头笑出了声。 沈书元抬手扶了下发髻,有些不适的看了看左右,才缓步走到他的身边。 “金符在你这的事情,别让旁人知道,懂吗?” 杜蓝点点头:“你不信宁峥?” “这个信不信没关系,保命的手段,总是要留在最后,这几日你自己留心。”沈书元交代道。 杜蓝微微退了两步:“你才是多留心,跶满那里缺的就是你这样的大美人,哈哈哈哈……” 沈书元没好气的呼出口气,谁知道宁峥为何想起来让他男扮女装。 他摇摇头,缓步向着大帐走去。 宁峥站在远处看着,对着站在他的身边的戚许说道:“他们这些文人的规矩是真不错,穿着这样,也没觉得束手束脚,反而风姿卓越。” 宁峥是特地去城中找了妇人来帮着装扮的,本来想着是逃婚,就做农妇打扮就行,结果装扮出来,才觉得沈书元身上的气质和农妇是格格不入,还是换上了小姐装扮。 第322章 戚许哪曾见过这样的沈书元,头上梳着发髻,带着一朵绢花,边上点缀朱钗,恰到好处的衬托出他的出尘气质。 身上的衣裙是浅绿色的,让他看上去肤白貌美,一眼看去就是待字闺中,等待出嫁的小姐模样。 “包袱,你一个他一个,我会安排马车帮你往跶满逃,到了边境,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戚许你千万不能跟丢了。”宁峥交代道。 沈书元抬手接过包袱,抬眸看了戚许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上了宁峥给他安排的马车。 宁峥深吸一口气,拍了下戚许的背:“回回神,这个眼神,说实话,他看的是本将,本将估计也要回神很久。” 戚许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宁峥却觉得背脊一凉,似乎感受到了些许杀意。 “我觉得你的安排并不稳妥。”戚许直接开口。 “战场之上,从没有稳妥之事。”宁峥耸了下肩:“你若觉得此行有风险,我让丁楚去!” 戚许抬手推开他的肩膀,翻身上马,直直的看着前面的马车,那里面是他的清知,谁去他都不会放心。 杜蓝掀开车帘,看着沈书元说道:“清知,小心些,你这张脸别去了,就被抓去当压寨夫人了。” 沈书元没好气的哼了声:“我这身形估计也就只能骗一时,还真当别人蠢啊。” 杜蓝回头看了眼宁峥,爬进了马车,小声说道:“他们那里的女子都在奴隶处,我怕的是将你关进去。 别觉得他们发现你是男子就安全了,想想戌芒那个畜生,跶满可没那么多的礼法,胡来的很。” “戚许跟着我呢,我不担心。”沈书元笑了下说道。 杜蓝呼出一口气:“是他跟着,我确实放心些,但戚许也就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万事小心,我总觉得宁峥没憋什么好。” “你在营中一样,记得我说的话。”沈书元交代道。 杜蓝知道再多说也没意义,从车上退了下来,站到了宁峥的身边,看着马车离开了军营。 “宁将军,希望你不会动了歪心思,如果沈书元出事了……”杜蓝转头看着他:“你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多好过!” 说完他就走了,宁峥看着他的背影,不甚在意转身离开了。 沈书元不知道戚许跟的远不远,他低头收拾着怀里的包裹,有两套男装,还有两套简单点的女装,还有一个银袋。 他将里面的碎银分散装在身上,又将包袱重新扎好,紧紧的抱在怀里。 马车的速度突然快了起来,他就算扶着窗框也稳不住身子,他知道自己是逃,马车当然不会慢慢走,但要这样颠多久啊? 他掀开车帘探出头,想要看看戚许还在不在后面。 戚许看到探出头的沈书元,手臂瞬间绷直,手中的鞭子也抽的更加用力。 马车的速度一快,就免不了颠簸,探出头的清知,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担忧,身后的头发随风飘散,头上的绢花和珠钗也摇摇欲坠。 看的他恨不得快速的追上马车,将人紧紧的搂在怀中,轻声安抚。 沈书元看到戚许还在,就退回了马车,知道人跟上就行了,马车太颠了,那样探着头,感觉随时都能被甩出去。 他想着宁峥的安排,跶满这边对于边境管控并不严格,因为不是他们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很难融入他们的族群。 所以只要避开人口密集的几个位置,从边上插入,顺利的话,可能可以直接到达他们的皇城。 宁峥虽然说的信誓旦旦,但他却觉得不太可信。 如果真是这样,那大军也分散入境,在皇城前在迅速集结,那不就可以直接攻进去了? 肯定没他说的这么简单,或者只有两个人可能没人会管,但是人多了就不行? 这次的计划随便想想,就漏洞百出,他之所以会来,就是因为他是真的想到跶满看看。 虽然风险很高,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收益。 想到此处,他又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看着还跟在后面的戚许,他长长呼出一口气。 马车行进了快两个时辰,听到马的嘶鸣声,马车瞬间停下,沈书元一时不察,直接从车里滚了出去。 车夫看到他是抱着行囊的,一把将他从车上推了下去,调转车头就跑了。 沈书元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身,却也明白,估计到了他应该送自己的地方,他只能转头就跑。 也不知道边上有没有人看见,这戏演的真不真。 他跑的踉踉跄跄,裙子总是会绊到他的腿,此刻的他真的像是逃亡之人了。 又转了个一弯,他终于看到跶满的皇城了,但这里却不和他想的不一样,面前的并不是石头堆砌的城墙,而是木头搭起的围栏。 他抱着包袱,转头看到戚许已经追了过来,他快步的向前跑去,似乎想到了围栏处找人求救。 边上的路上也能看到来来往往的人了,沈书元跑的狼狈,但狼狈的脸上,渗着薄汗透着红晕,反而更加的耀眼。 “救,救救我……”沈书元努力的压低嗓音,让他的声音听上去细一些。 边上的人听到他的话,自然的向两边让开,不是跶满人,他们谁也不想招惹,前面就是皇城,自然有人管。 沈书元的腿跑的再快也不可能快过戚许的马,他还在努力的跑,却觉得腰部一紧,人已经被抓上了马背,戚许并没有让他坐在马上,而是面朝下的趴在马背上。 第323章 他觉得有些不适,刚一挣扎,戚许的手就按在了他的背上,他就被压制的无法动弹。 两人动静闹得可不小,对面的守城兵也看见了,已经有人快步向这边走来。 沈书元自然还在挣扎,头上的绢花都已经掉在了地上。 跶满的守城兵走了过来,戚许还是单手压着沈书元,张嘴说的却是跶满话。 沈书元有些诧异,他这段时间也学了一些,却绝没有戚许这边流畅。 突然戚许翻身下马,捡起了地上的绢花拍了拍,塞进了自己的衣襟内,便又翻身上马,真的入了跶满的皇城。 沈书元的胸口被压着,并不舒服,他虽然还在挣扎,但是力度并不大,他用余光看到,马前是有人领路的,也就是他们有必须要去的地方? 很快,他们到了一间客栈,戚许翻身下马,抓着沈书元的衣衫将人从马上揪了下来。 沈书元双脚刚落地,就听到戚许轻声说了句:“跑!” 他自然抬腿就跑,又被戚许一把抓住,拽了回去,随意的推开了一间屋门,将他推了进去。 沈书元已经戏演到这就差不多了,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戚许一把推倒在床,下巴被他的大手用力掐住,还没来的及反抗,唇就被吻住了。 什么? 沈书元抬手拍上戚许的背,不知道这是在干嘛,让他的余光就看到,有人在门口站了一会,然后将房门关上了。 戚许听到门关上了,还亲了一会才松手:“弄疼了吗?” 沈书元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跑了那么久,又被马颠了那么久,气还没顺,就被吻了这么久,他此刻是说不出什么话了,只能摆摆手。 戚许立刻凑到他的背后,抬手帮他顺着气,眼睛里满是心疼的水汽,直直的看着他。 沈书元看到这模样,无奈摇头,刚才吻上自己的时候,就像一个只扼住猎物的豹子,敏捷有力凶残。 现在却又瞬间变成了一只大狗狗,无助可怜求摸摸。 沈书元抬手摸了下他的脸颊:“不疼,就是有些诧异,不过也对,我的反应不也挺真实的吗?” 戚许抿着唇,从怀里掏出绢花,仔细的看了看,又插回了他的头上。 沈书元不解的问道:“我们还要出去?” “不,不用吧?”戚许说道:“我刚才和他们说,你是逃婚出来的,我的媳妇……” 他低头笑了下:“我想在这借个地方把房圆了,让你没地方逃。” 沈书元这才知道,他和守城兵说的是什么:“这么说,他们就会让你进来?” “宁峥说奴役女子,本就是跶满人刻在骨子里的,他们应该会同意。”戚许说道。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先让我想想,整件事都有些不太对。” 戚许知道他要想事情,便没有说话,只是起身将门关上,又在床的四周撒上师父给的驱虫避蛇的药粉。 “跶满的使臣团,是不是真的都死了,我们并没有亲眼看见。” “那日乌禅炙邀约赤丹隘,你看到他写的书信了吗?”沈书元问道。 戚许摇摇头:“是宁峥来找的我。” 沈书元突然笑了下:“唉,中计了啊……” “怎么说?”戚许坐到床边轻声问道。 “所有的事情都是宁峥说的,消息是真是假,谁知道呢?如果从我们到东临关开始,跶满就无人邀约呢?”沈书元问道。 戚许垂眸想了下:“这件事我当时也觉得奇怪,就算邀约,不应该是乌禅炙亲自前来,毕竟就算齐王殿下在这,来的也不是皇上,他心高气傲怎么会主动前来呢?” 沈书元点点头:“我当时没有多想,是因为戌芒,我以为他是担忧儿子性命,想要亲自将人带回去。” “可若是这样,他没来就会显得更加奇怪。可若从头至尾,都没有邀约一说,他自然是不会出现。” 戚许皱眉不解:“宁峥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有了这件事,营中有人受伤,形势才会更加险峻,又担心有内奸,又担心是跶满所为,这时候齐王肯定会离营回城的。”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估计现在齐王已经丢了,他走之前托付的人是我,而我现在在这,军营里的事情,自然就听宁峥一人的了。 就算杜蓝和宋大人他们担心齐王,也无济于事。” 现在只希望杜蓝能忍住气,千万别把金符拿出来,宁峥当然不会谋反,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怕杜蓝会吃些苦头。 “那我们在这,是不是也不安全?”戚许问道。 “怎么会安全,莫名的就到了皇城,还能不用文书就进来,这里面一定有猫腻,绝不会是他和你说的理由。” 沈书元垂眸想了下:“我们现在若是和和美美的出去,只怕更加招眼。” 戚许点点头:“确实,那就只能在这等着?” 沈书元一个用力,将戚许压到身下:“你不都说了吗?要圆房!” 戚许看着他头上晃动的绢花,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样真好看。” 沈书元这才想起自己的模样,坐起身准备摘下头上的装饰,却被戚许握住了手腕:“我帮你。” 沈书元一怔,却没说话,只是起身下床,站在床边,看着戚许细心的帮他摘去头饰,动作小心,像是怕扯疼他的头发。 第324章 沈书元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戚许是不是更想娶个娘子啊? 戚许将发饰放到一边,又帮他把头发披散开来,凑到他的耳边说道:“今日应该不好出门了,我们许久不曾亲昵了……” 沈书元本还在想些有的没得,一抬头就看到戚许已经羞红了脸,站在他的面前手足无措。 第261章 大骗子啊! 沈书元看着戚许的模样,一把将人拽进怀中。 “天还亮着,这里危机四伏,你却还有这样的心情?” “把床幔放下,这里没有相熟之人,就,就……”戚许又凑近了些,抬眸看着沈书元。 沈书元忍不住将人一把推进床里,抵住他的额头:“就不要脸面了?” 戚许抱着他的腰:“不要……” 沈书元低头看了眼:“确实是不要了,这么顶着我?” 戚许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说话,直直的看着他。 “妖精啊,现在书生要和你算算账……” 戚许听到他的这句话,却抬头贴上他的唇:“你现在不是书生,是小姐,账算不得了。” 沈书元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了敲门声。 戚许迅速起身,沈书元也一把扯开腰带,将外衣脱下,丢在地上和床榻上,再合上床幔,嘤嘤哭泣。 戚许扯开自己的衣襟,拿起佩刀,悄声走到门边,用跶满话问道:“谁?” “爷,要水吗?”门外传来声音。 戚许分辨了一下他说的话,一把拉开门,刀刃直接出鞘架在他的脖子上:“再来扰,死!” “爷,爷,不来,不来了……”门外的小二虽然半蹲着身子,做出求饶的姿态,但眼睛却还看着屋内床铺的方向。 直到戚许的刀用了力,他才赶紧退下了。 戚许将门栓上,走回床边,掀开床幔,就看到沈书元抱着被子,低着头,哭的那叫一个委屈。 就算知道他是装的,戚许还是心疼的凑近:“吓着了?” 沈书元用力吸了下鼻子:“戚郎……” 戚许腿一软,直接坐在床边,将刀靠在一边,抬手就将人抱进怀里:“我在呢!” 沈书元弯唇笑着,手则趁机摸上他的腰,扯开腰带,探进衣襟:“你的跶满话在哪学的?” “就来了赤州在军中学的,也没学别的,就学了些常用的。”戚许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我可是半路就开始学了,也没你这么利索。” 戚许笑了下:“清知定是没真的想学,不然怎么会学不会呢?” 沈书元微微挑眉,这话戚许也没说错,他本想就装傻充愣,在谈判的时候让宋鸿旸顶在前面,自然也不会认真的学跶满话了。 “可世事多变,所以以后该学的,还是不应该偷懒,可以装作不会,却不能真的不会。” 沈书元叹了口气:“这些年啊,我是把自己读书时的规矩丢的差不多了。” 戚许宠溺的摸了下他的发丝:“怎么会,依旧早起看书,依旧每日习字,依旧日醒三身,丢了什么?不都还在吗?” 沈书元抽回他手中的发丝:“偷偷看我呢?” “嗯,正大光明看不了,只能偷偷的看,越偷偷越心痒,越心痒,越思念……”戚许认真的看着他。 沈书元看着戚许的眼睛,眼神中的情愫,紧紧的缠绕上他的身躯,让他无法动弹,只能紧紧的抱住戚许的腰肢,就像被蛊惑了一般,低头吻上他的唇。 “你想要我!”戚许说的肯定,搂住他腰肢的手微微用力。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我们现在不安全,就算你真的想要亲昵片刻,也不能到最后,我这条命,可还要靠你的刀护着呢。” 戚许点点头,他也知道今天不合适,但两人真的很久没有亲昵过了,他天天看着人,却摸不着碰不到,心里的焦急,也只有自己知道。 “你有没有背着我,偷偷地……”沈书元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问道。 戚许抿了下唇,微微点头:“总,总是有忍不住的时候。” 沈书元微微一笑,凑到他的耳边亲了下:“想着我?想着要我要你?” “嗯……”戚许点点头:“要你要我。” 他想让自己属于清知的心是迫切的,从他走进沈家的那天开始,他这辈子都是属于清知的,只有清知占有他的那一刻,他才能真的放松,真的相信他会永远都属于清知。 沈书元微微笑了一下:“今天只能点到为止,不过我会让你开心,我知道如何让你开心。” 戚许的耳垂渐渐泛红,他轻轻点头,呼吸变的急促,似乎已经开始期待什么了。 沈书元微微一笑:“我本来以为戚郎喜欢温情些的,现在才发现是我错了……” “都,都喜欢,你给的,我都要。”戚许急急的抬手抱住他。 沈书元凑近亲了他一下:“怎么了?好像有些恐慌?” 戚许说不清心里的感受,这段时日,虽然两人每日都能见上一面,但就是这种若即若离,总是让他患得患失。 他不能站在清知的身边,他不能正大光明的和他说话,他不能守护住他的安康。 他不能做的事情太多,若是一直这样,清知还会是自己的吗? 他还愿意永远站在自己的身侧吗? “戚郎,我在,我给你的洞房花烛是一辈子的承诺,这一生,我都不会变,别怕。”沈书元轻轻的触碰他的唇:“你只管往前走,我永远都在,别怕!” 第325章 他知道戚许现在的惶恐,不只是情感,还有他的自己的人生,他又想往前走,又不知前路在何方,又想跟着自己,却又总是发现他的走的方向,似乎和自己并不同路。 “并肩前行,不是哄骗你的,我自有我的底气,信我。”沈书元的唇,一下又一下的触碰着他的脸颊。 今天的情况是真的特殊,按说现在不论戚许说什么,他都应该拒绝这种接触,但看着戚许的渴求,他又无法拒绝。 他是戚许的夫,这种事情,还要戚许主动来要,本就已经是自己失职了,又如何还能拒绝? “等我回去,问问道人,我现在学些功夫,还来得及吗?”沈书元认真的说道。 戚许没忍住笑了下:“想练好是不行了,但你想学一些,自然也会有好处的,就算不说和人动手,至少遇到些事情,反应也要快一些。” 他顿了下,抬手摸了下沈书元的腰:“这里也会更有力。” 沈书元抬手撑起自己:“怎么?觉得为夫不够好了?” 戚许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将人压下来,凑到他的耳边说道:“我觉得够了,但我知道,你还想欺负的狠些。” 沈书元抿了下唇,终于也羞红了脸:“都说老夫老妻没了情趣,我们怎么却偏偏相反?” “可能是没日日都在一起?”戚许问道。 “你的意思是,以后回了京城,日日都在一起了,你就不喜欢这般和我逗趣了?”沈书元问道。 “怎么会?你不是要种树吗?我每日都在那树冠上看着,你只要回府了,我就翻进你的屋里,候着你。”戚许说道。 沈书元抬手抱住他:“戚许,我不会瞒着一辈子的,等到合适的时机,就算不说,我也让京中的人知道,我们是一辈子相知之人。” 戚许握住沈书元的手,他微微摇头,他知道在这段情感里,最在乎旁人如何看的反而是他。 他有太多的害怕,他害怕耽误了清知,害怕不配清知,害怕给清知带去麻烦,他虽然会有惶恐会有不安,但这些都不及他的害怕。 “戚许,你知道你现在很厉害了吗?你知道旁人眼中的你,有多好吗?放松……” 沈书元的声音充满蛊惑,戚许渐渐放松自己,呼吸却变得更加急促。 “你现在耀眼的,我都害怕自己追不上你了……放松……” 沈书元轻声说道:“别说你不会走远,你走,我不怕你走远,我会握住你,永远握住你,感受到了吗?” 戚许说不出话,他只能紧紧的抓住沈书元的肩,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真乖……”沈书元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神越来越温柔,紧紧的盯着戚许,看着他的眼角滑下一滴泪珠。 “唔……”戚许稳住心神,握住他的手腕:“好像有声音……” “嗯,蛇,我听见了,道人的药若是管用,就别管了,让它们闹吧。”沈书元神情淡然,眼神专注。 戚许听着他的话,看着这样的他,瞬间变得更加激动:“嗯……” “我就知道,你喜欢这样的感觉……”沈书元自信的笑了下。 …… 沈书元长长呼出一口气,抬手掀开床幔,瞬间就吓得退回了床内。 “有,有点多……”他转头看着戚许。 戚许坐起身,看着他哪还有刚才半点的淡定,忍不住笑了下:“既然没上来,师父的药就有用,莫怕。” “嗯……”沈书元神情木讷,也不知道刚才的自信哪来的。 戚许掀开床幔看了一眼,还好刚才将刀放在床边,他伸手抽出刀刃,手起刀落就将床边的蛇全都斩断。 “你先躺下,闭眼莫想,交给我。”戚许穿上里衣,从床上下去了。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随着戚许下床的时间越久,房间里的血腥气也就越重,他只能闭上眼睛,默念心经,让自己忘了身处何处。 等到屋内处理的差不多了,戚许跳起斩断的蛇身,让它们落在洒了的药粉上,让它们的血染上药粉,这样要是有人查验,只怕也不是很容易分辨出来。 他拉开门,看到站在外面的小二,眼神蔑视:“滚过来,收拾干净!” 店小二看清他身后房内的情况,白着脸,转身就跑,嘴里嘟嘟囔囔嚷的不知道是什么。 戚许分辨了半天也没听明白,只能又退回屋内:“随便擦擦,换上男装吧,方便些。” 沈书元点点头:“宁峥不仁,也不能怪我们不义,走吧,总是要主动一些,才能将命握在自己手里。” 他收拾好自己,和戚许走出房间,看到他的穿着男装,外面赶来的人显然也都一愣,可看着他的脸,又觉得可能是女扮男装。 毕竟逃婚,扮成男子也算合理。 “西雍人?”对面有个人开口问道。 “是!”沈书元点点头,没想到这里还有西雍话说的这么好的人。 “你们来做什么?”对面的人继续问道。 “我们来见跶满的王,乌禅炙。”沈书元直接说道。 “他不在我们这!”那人开口说道:“你要见他,要去皇城!” 沈书元了然的点点头,这里果然不是皇城啊! 戚许微微皱眉,他一路骑马而来,是辨别了方向的,这里怎么不是皇城? “这里是虺族领地,你们找错了地方!”那人又说。 第326章 虺族?沈书元想了下,善于使蛇的族群,想到这他回头看了眼被戚许砍死的蛇,这是不是结了大梁子了? “哦,那见你们的首领一样的,毕竟宁王帐外的蛇,应该和你们也有关系吧?”沈书元问道。 “什么王,没听过,我们这里没有首领!”那人恶狠狠的说道。 “哦~~懂了,可惜啊,戌芒应该这件事已经被西雍处死了,我们去见乌禅炙也是为了说明此事,就是不知道他若是知道,是有人放蛇才害了戌芒,会不会善罢甘休啊?”沈书元有些可惜的说道。 他看似轻松,却给了戚许一个眼神,让他时刻警惕,只怕今天动手,他们二人很难占到便宜,毕竟自己是个累赘。 “戌芒死了?你们居然敢杀了他?”那人似乎很是诧异。 “嗯,怎么了?跶满是手下败将,来我朝中上贡,居然还敢伤我朝皇子性命,他以命相抵不该吗?”沈书元问道。 那人愣住了,显然事情和他知道的不同,他看着沈书元和戚许:“你们是谁?” “奉直大夫沈书元!” “骁骑尉戚许!” “你们真的是西雍的官?”那人皱眉问道, “当然啊,不然我们来这做什么?”沈书元叹了口气:“就是找错了路,怎么来了你们这。” “我们这可不好找,大人应该是特地来的吧?”那人冷脸问道。 “唉……不顺路不顺路,怎么会特地呢?我们急着去见乌禅炙呢。”沈书元说道。 “稍后,等我去问下首领!”他转身离开,交代旁人看住他们二人。 戚许凑到沈书元的身边,悄声问道:“这里不是皇城,我们留下会不会有危险?” “若是能见到首领就还有生路,这个宁峥,真的是一点也不能信!”沈书元咬牙切齿的说道。 第262章 被困 沈书元此刻的内心是紧张的,他大概猜到宁峥想要做什么了,那他和戚许就真的是丢出来的饵了。 是死是活便没那么重要了。 他转头看了戚许一眼,眼神中满是担忧。 戚许感受到他的眼神,并没有安慰他,只是捏紧了手中的刀柄,他知道清知会这样,只怕前路多舛。 那人去而复返:“跟我来吧。” 沈书元侧身挡住了戚许,走在了他的前面,眼神一直很警惕。 戚许也警惕的跟在他的后面,突然沈书元停下脚步:“不知道要带我们去哪?” “不是要见首领吗?”那人开口说道。 沈书元微微退了半步,戚许的刀刃也已经出鞘,他已经明白清知的意思了。 “这座城池,坐南朝北,可你却带着我们向西南方行进,你们的首领还真的会选位置啊。”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悄声说道:“马匹不知道还活着不,若是能跑别管我。” 戚许刚要说话,沈书元又说道:“你只要跑了,他们不敢要我的命!” “首领的居所当然不在这,但见你们,也不配去他的居所。”那人淡定说道。 沈书元微微一笑:“既然不配,那就不见了吧,本来也不是想见他。” 那人回身说道:“见还是不见,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沈书元似乎听到了好笑之言:“活还是不活,也不是你们能控制的!你们不会真的以为,当年屠城之举,我们只记恨乌禅炙吧?” “跶满已经提出止战,此刻西雍若是出兵,对于别国而言,可就是言而无信了,跶满对于你们而言或许微不足道,可北珏也可能会撕了和你们之间的协议。”那人回身看着沈书元。 “是哦,但是跶满入京伤了宁王,齐王出使此刻下落不明,使臣团官员被你扣在跶满,止战?你们用了止战两字,就这般欺负西雍,我们不反击,才是窝囊!” 沈书元看了一眼戚许:“若真是这样,北珏才真的不把我们看在眼里。” “什么意思?”那人显然不信。 沈书元却不再说话,该说的已经说了,此刻就看对方能信多少,能怕多少了,说的多了,反而是他们露怯了。 “巫医,杀了他们。”边上有人用跶满话喊道。 戚许凑到沈书元耳边,告诉他那人说了什么。 沈书元倒是听懂了杀了他们,但听到巫医两字,心里便有了底。 虺族驱蛇,是从蛇蛋养起,用草药驱使,这些草药的调配,和是否有驱蛇的本领,都是靠族中巫医定下的。 所以虺族的首领,是没有巫医地位高的,这人既然是巫医,那估计还能斡旋一二。 “单打独斗我不怕,就算他们一起上,我也能护你几分,但若是放蛇,就有些防不胜防了。”戚许小声说道。 沈书元担心的也是这个,谁知道还真让杜蓝说中了,双拳难敌四手啊。 巫医看着他们两人窃窃私语,想了一下,抬手说了一串话,围着戚许的人就站到了他的身后,很快大量的蛇从四周涌了出来。 戚许护住沈书元向后退去,现在只有这一条路没蛇。 沈书元扶着戚许的手臂,和他一起向后退去:“感觉他们是想把我们赶到什么地方。” “小心脚下!”戚许必须警惕的看着前面的蛇群。 沈书元微微侧身,看着身后的路,突然右手边的木台上,出现了一排弓弩。 “戚许!”他只来得及喊出戚许的名字,弩箭就已经射了出来。 第327章 戚许立刻拔刀挡住射来的箭矢,两人也因为这件事,而稍微偏了一点方向。 “啊!”沈书元脚下一滑,戚许立刻回身抱住他,两人摔进了一处深坑。 而他们掉下去之后,地面就自动合上了。 巫医走到了近处看了眼:“是死是活,是他们的造化了,那间客栈,烧了,别留下任何东西!” 戚许一直紧紧的抱着沈书元,上面的道口关闭,里面就一片黑暗了,他看不到到底有多高,只能尽量让自己在下方。 终于两人摔在了地上,戚许闷哼了一声,却很快就噤了声。 沈书元自然听见了,他快速撑起自己:“摔哪了?伤着了?” 戚许小声喘了两下,掩下疼痛:“没事。” 沈书元皱眉:“我闻到血腥气了,你受伤了?别动?” 他摸了下胸口,还好他翻了包袱,把觉得能用的都拿了出来,刚才都揣在身上。 他拿出火折子,吹出火星,稍微看了一下,地上有一只匕首,可能是前人摔下来留在这里的,戚许正好撞了上去。 “口子深吗?”再细节的就看不清了,沈书元只能出声问道。 “我看这里好像能往前走,我们先走走看看。”戚许说道。 “不急,能不能活还不知道呢?急着走什么?我这里有道人给的金疮药,先把你的血止住了,歇一会再说。” 沈书元不愿意走,谁知道前面是不是有陷阱,戚许稍微好点,他们活着的机会才能大一些。 戚许深吸了一口气:“确实,现在心急也没用。” 他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没伤到要害,但估计伤口有点深,你帮我解开看看。” 沈书元点点头,小心帮他解开衣衫,上了金疮药,让他闭上眼睛稍微休息一会。 戚许感受到沈书元站起了身,下意识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别乱动。” “我不走远,我就在这看看,你休息一会,在这下面,你还有方法辨别方向吗?”沈书元问道。 戚许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他们出来的路线和方向:“只能推测,不一定准。” “没事,我也就是问问,他们能把我们丢下来,这里一定有出口。”沈书元说道。 “为何?”戚许不解。 “他们想让我们死,杀了就行了,何必大费周章?”沈书元说道:“把我们丢下来,活还是死看造化,但也不能说人就是他们杀的了,不是吗?” “宁峥到底什么意思?”戚许问道。 “无中生有啊,齐王肯定在他自己手上,但他可以上报朝廷,齐王被跶满挟持,我和你出来寻找齐王踪迹,也丢在了跶满,这还不能出兵?” “齐王回京不会参他一本吗?”戚许问道。 “得了好处自然就不会了。”沈书元坐到戚许身边:“你想啊,齐王丢了,怎么丢的,为何丢,这还不是看宁峥如何写,如果写齐王是有个大义才丢的,那不就已经算是他的功勋了。 被跶满抓去维护住了皇家尊严,守住了皇家气度,还和跶满斡旋,全身而退,这些对于齐王而言,已经很足够了。” 戚许摇摇头:“我还是弱了些。” “你是心思纯良,不屑于用这样的计谋,宁峥这个人一肚子坏水。”沈书元摇摇头,本来还以为离京来了赤州,他会有所收敛,谁知道到了他的地盘,更是变本加厉。 不过他敢这么算计齐王,自己确实也没想到,不然也不会如此被动。 “走吧,好多了,也不能一直在这,感觉呼吸已经有些不畅了。” 戚许站起身,将刀鞘递给沈书元,若遇到了事情他还能反抗一二。 他一手持刀,一手握住沈书元的手,两人摸索的慢慢往前走。 “捂住口鼻。”戚许轻声说道。 沈书元抬手用袖口挡出,就算这样还是闻到了腐臭的味道,只怕这甬道中死过不少人。 “火折子给我,你先别看。”戚许松开了握着他的手,交代道。 沈书元倒不在乎什么,但戚许说的他自然会听,乖巧的站在原处,闭上了眼睛。 戚许摸索着向前,借着火折子的光,地上果然有很多干尸,他抬手摸着,衣服还算干爽的,他就扯下来,用火折子点亮,看到地上还有剑鞘,便将点燃的衣服裹了上去。 “来,拉着我的衣袖。”戚许走到沈书元身边:“闭着眼睛,别怕。” 沈书元知道定是戚许的手脏了,他虽不在意,但还是拉着他的衣袖,跟着他的话语往前走去,就算踩到了什么,也依旧神情自然。 “这么多的死人,会不会出口不在这,刚才太黑,我们错过了哪里?”戚许说道。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我们走的时间不算短了,再回头去找,万一没有也是浪费,先继续往前走,将这条路探完再说。” “也有可能出口需要他们打开,不然还是出不去?”戚许问道。 “嗯,是有这种可能,他们将我们丢下来,毁了我们带来的随身物品,自然就能说我们没来过,但很快他们就会反应过来,我可是从马车上滚下来的,而车跑了。”沈书元笑了下。 戚许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他,他说不清此刻心里的感觉:“我想亲一下。” 沈书元有些诧异:“这里?害怕了?” “不是……”戚许想了下:“就是在这种地方,看着你这样的云淡风轻,我就好喜欢。” 第328章 沈书元失笑出声:“太难闻了,出去了再亲好不好?” “也对!”戚许点点头,继续在前面走着。 沈书元看着戚许的背影,眼神却有些担忧的落在他的腰侧,那里的衣服看上去不像血止住的样子,但这里确实也不合适停下脚步,也不知道伤的有多深。 “清知,好像有光!” 两人又走了两刻钟,终于看到前面似乎有光了。 戚许冲上前,却发现,只是一道缝,周围似乎都是石头。 “来,先贴在这,吸两口气。”戚许说道。 沈书元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凑上前,喘了两口气,终于觉得胸口舒服点了。 “刀鞘给我,我看看这里是土,还是岩石,你站到后面。”戚许将刀递给他,试图把刀鞘卡进去。 “小心些。”沈书元退到后面的转角处,尽量不让他分心。 戚许将刀鞘卡出去,用力撬动,却发现没有改变,他腰侧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但他什么都没有,只是又用手指指了指。 “应该不是岩体,不然刀鞘可能都裂,只是土很厚,也可能原来是洞口,但是被堵上了,从里面挖挖看。”戚许说道。 “我来。”沈书元担心他的伤口,立刻上前说道。 “我先来,我不逞能,挖到松软处我在交给你,好吧。”戚许撕开衣摆,裹在手上,再透光的缝隙处,用的锤了两拳,稍微松动了一些,才抬手开始挖。 沈书元一看他用力,就担忧的看着他的腰,但他也知道,现在出去更重要,两人已经在这里困了三个时辰以上了,不说吃东西,但再不喝水,肯定都扛不住的。 戚许用砸了两拳,腰侧的伤口,让他疼的有些抬不起手了,他知道不能再逞能,只能喘着粗气:“清知你用衣服裹住手指,能挖的动就挖,挖不动,等我歇一会,再继续。” 沈书元点点头,扶他坐下,拿出金疮药,又仔细的撒了一遍:“我来,虽然我力量不及你,但也是男子不是?” 沈书元站起身,他砸肯定没力气,只能用手肘用力砸向那一块,疼是肯定疼的,但看着戚许缓缓闭上的眼睛,这点疼就不算什么了。 他用力砸了数十下,戚许一句话都没说,他就知道人不是睡过去了,就是晕过去了,也不知道腰部的血止住了没。 终于他挖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洞,他努力踮起脚,试图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发现这里似乎真的都是泥石,而没有岩体之后,便选择退后几步,用力的撞上前,同时抬起手肘,砸向已经薄了一些的位置。 他想喊戚许别睡,但又怕只是睡着了,这一喊将人叫醒了,他定然舍不得自己这样,但他撞的话,腰部的伤肯定又要撕裂了。 想到这,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可以的,上面的位置,戚许都砸松了很多,肯定能撞开。” 又撞了几下,却变化不大,他借着照进来的光,看看了四周,想起之前来的地方,似乎有很多兵器,他转身走了回去,找到一些利器,回来就着之前打开的地方慢慢的的撬,只要能弄的在薄一些,自己肯定能撞开的。 只要能有一个洞,可以出去就行。 第263章 策反 沈书元看着边上没有声音的戚许,心里更加焦急,里面太暗了,并没有看清到底伤到了哪。 想到这,他手上的动作更急,就算抱着布条,也已经磨破了皮,浸湿了血迹。 “这么想活啊?”唯一透光的地方出现了巫医的脸,他站在外面向里看着。 外面的天已经暗了,最后的一丝光线,也被他挡了干净,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眉眼间却没有出现一丝绝望。 “巫医,难为你了,在这等了多久啊?这出戏只怕不是很好看吧?”沈书元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退了半步。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又退了半步,巫医听不清他的话,自然只能又往前走了几步。 “看到我你应该害怕才是。”巫医说道。 沈书元又退了两步,靠在后面甬道的墙上,转头看着走过来的方向:“所以那些人才会死在哪?看见你出现就往回跑?又怎么会有活路呢。” 巫医听到他的话,往后退了半步。 沈书元看到他的动作握紧了拳,戚许此刻没了意识,对方若是放蛇,自己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你们住过的客栈,我已经让人一把火烧了。”巫医说道。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怎么?想要毁尸灭迹?可别忘了,送我来的车夫你们可没抓住。” “重要吗?我们一口咬定你们没进城不就行了。”巫医笑着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又往前走了两步:“我们进没进城重要吗?” 巫医没有说话,太阳已经完全下山,此刻他的脸在一片阴影中,无法分辨他的脸上的神色。 “西雍想要做什么?”他出声问道。 “虺族想要做什么?你们不就是想挑拨我们和皇室的关系吗?”沈书元反问道。 “当年我们尽心尽力,他却杀了我们的蛇,那一战,我们元气大伤,再也养不出那般听话的蛇了。”巫医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那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心性不定,蛇神再也不会选中你们了?” 巫医咬紧牙关,这件事他们当然一早就想过了。 虺族和蛇缔结盟约,只是为了生存,他们和蛇之间一直平等相守,可自从跶满一统,嗤族上位,蛇就只武器了。 第329章 它们就像可以被随意丢弃的箭矢,用完就永远的扔在了别处。 而从那时开始,他们再也养不出像曾经那般听话的蛇了。 不论怎么寻找蛇蛋,怎么调配草药,怎么祭祀蛇神,蛇和虺族之间的联系,就像是完全断了一般。 看着他沉默不语,沈书元就知道答案是什么了,他继续说道:“为何还要效忠乌禅炙?为何不选择一走了之?” “我们的奴隶在他的手中。”巫医说道。 “女子?”沈书元摇摇头:“反正只是奴隶,你们若是脱离了掌控,融入别的族群,女子自然还会有的。”沈书元说道。 “不是!”巫医在外面双拳用力的锤击着墙面:“不是奴隶,是我们的家人,是母亲,是姐妹,是女儿!” 沈书元垂眸,原来不是整个跶满部族都当女性是奴隶,那若是这样虺族和嗤族的仇可就更深了。 怪不得当初一役,乌禅炙会下黑手,弄死他们的蛇呢。 “可我听说跶满的女子都是奴隶,谁都可以领回去,生了孩子就会送回奴隶处,若是被被人挑中了,还可以继续领走!” 沈书元说着奴隶的遭遇,如果他们真的在乎,应该会怒不可遏。 “闭嘴!”巫医在外面怒吼:“砸开,把这里砸开,我要撕碎他的嘴!” 沈书元快速压低身子,将戚许护在身下,害怕落下的泥石砸到他。 戚许的手缓缓的握住他的手腕,微微用力。 “不……”沈书元知道他醒了,心里高兴,却又害怕他伤到自己,想让他别随意活动。 “没事,别怕!”戚许的另一只手,握住了刀柄,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 外面的人带来东西,却也砸了很久才将洞口砸开,看来这里应该是他们特地封上的,需要的话就砸开,然后再封上。 之前的缝隙应该也是特地留的,就是为了让人看见希望,再慢慢绝望。 洞口砸开的一瞬间,沈书元突然向后跳出,抬手一扬,一抹灰尘向前飘去。 因为他们之前可以避蛇,巫医也怕是什么毒物,快速抬手捂住口鼻,领着人向后退去。 戚许也快速起身,刀刃直接架在了巫医的脖颈处。 “你骗我!”巫医咬牙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没骗,你要不试图动一动,看看经脉处是不是有些酸疼?” 巫医一怔,试了下,果然如此,他神色一凛:“虽然现在我们驱蛇的功夫不如原来,但杀两个人还不难。” “嗯。”沈书元认真的点点头:“我们拉两个一起死,也不算太难,都不亏,挺好的。” 巫医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胸口处一滞,他警惕的看着两人:“解药!” “什么?”沈书元拍了拍戚许的手臂:“他都没说放我们走,就敢要解药,让他吃点苦头。” 他不过就是为了恐吓巫医而已,刚才他洒出来的确实是灰尘,但之前两人说话的时候,他是用了药的,所以才需要他往前走,现在应该就他觉得身体不适。 戚许却听了进去,边上正好有个人,试图上前,他直接抽刀向后,斩了对方的拇指,刀刃又架回了巫医的脖颈处。 沈书元看到掉落的手指,和喷出的血,避开了眼神,淡定的看着巫医:“哎呀,还是我们将军的刀快呢。” “你们……”巫医知道自己已经落了下风,从一开始他想留两人活路,他就已经失了先机。 他闭上眼睛:“我想要乌禅炙的头颅,用来祭祀蛇神。” 戚许不解转头看向沈书元,可沈书元明白,他是想要合作,和西雍一起拉下乌禅炙。 “还有……” “条件这么多,可能不太好谈啊……”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毫无星光的天空。 “你们就算杀光了皇城的人,我也不在乎,但是我们虺族的奴隶,要还给我们,只要她们能回来,乌禅炙的头我们不要了,这里的城池我们也不要了,我们会回到原来的先地,再也不出来!”巫医急忙说道。 “那你知道奴隶都关在哪吗?那你知道皇城的布防是如何的吗?”沈书元直接问道。 “太清楚的嗤族不是对外族说,但大概能猜到五成。”巫医说道。 “才五成,也没什么用处。”沈书元说道。 “有用!”巫医说道:“我们只要不出手,他便又少了一成,对乌禅炙不满的不止我们,我们只要还能拉拢一方,胜局就定了。” “准备马车带上你,我们去军营里谈!”沈书元直接说道。 “好!”巫医被边上的人使了个眼神,很快一辆马车就牵了过来。 戚许将人绑好丢进车内,让沈书元持刀挟持,他则坐在外面驾车而行。 “你们能认识回去的路?”巫医问道。 “我们西雍的武将可不是无能之辈。”沈书元看车驶出了一段距离,抬手斩断了他的手上的绳索。 巫医有些不解,低头看着被解开的双手。 “你们虺族不可能人人都是你这样的想法,不然这些年不会毫不反抗,所以你离开了,也不一定还能回去,你说的承诺,也不一定可以兑现。”沈书元淡淡说道。 “你看出来了,为何……” “他受了伤,我们急于离开,我可没空管你们族内的争斗。” 虺族的巫医地位崇高,就是因为驱蛇离不开他们,若是像他说的,虺族这些年已经没有办法像原来那样驱蛇。 第330章 巫医的地位自然也会下降,更有甚者会觉得这全都是巫医的错。 沈书元不再说话,他担忧的是戚许的伤,可现在能赶车和辨别方向的只有他,而自己能做的,就是不让他担心别的事。 “杜大人好能耐啊。”宁峥走进杜蓝的帐篷,看着早上的车夫被打的满嘴是血,眼神冰冷。 杜蓝站起身:“宁峥,我不与你废话,你做的局,我不想管,你只要别把算盘打到我头上,当官嘛,睁只眼闭只眼大家都开心,是吧?” “那,这是在干嘛?”宁峥指着地上的人问道。 “问一问你把沈书元和戚许送去了哪,齐王一丢,你这就开始集结大军,我不信你是把他们送去了皇城!” 杜蓝站起身:“确实,沈书元和戚许背后都无族系,但也不是可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主!” 宁峥笑了下:“哎……你们这些读书人是每天都想这么多吗?简单点不好吗?” “这话我还给宁将军,要不你说,要不他说,要不他不说,我打死他!”杜蓝半分不让。 “在军中,打死我的人,我能军法直接在这斩了你!”宁峥厉声说道。 “我今天敢动手,就不怕你斩我,我还怕你不斩呢!”杜蓝的眼神中没有半分害怕,只有挑衅之意。 宁峥点点头,舔了下唇,转身坐到桌边:“我把他们送去虺族了,就是驱蛇的那个部族,沈书元是聪明人,还有戚许跟着,他们不会出事。 我猜沈书元一定已经想清楚我要做什么了,他是聪明人,应该会给我带来点惊喜。” “都是为了朝廷,都是为了西雍,为何不能直接说?”杜蓝问道。 “你们惜命啊,而且我看得出来,戚许很在乎沈书元,我若是让他送死,戚许会去,却不会让沈书元去,但这件事他不去,旁的人做不成。 我军营里这帮大老粗,只有力气没有脑子,遇事就会杀,不行的!”宁峥放缓了语气,好好的夸奖了一番沈书元。 “那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你直接说了,可能都不用去,我们便能用别的法子帮你解决了。”杜蓝撩开衣摆也坐下了身:“派人去接他们。” “没人!”宁峥一口拒绝! “你!”杜蓝再次起身,点点头,失笑出声:“宁将军你这辈子,最好都别有求人的时候。” 宁峥站起身:“杜大人,本将觉得你应该担心齐王安危,要不我派人带你去找找他?” 杜蓝冷哼一声再次坐下:“让宋大人去吧,本官要等沈大人回来!” 宁峥招招手,外面的人进来,将已经失去意识的车夫抬了出去。 “杜大人,本将就不奉陪了。” 杜蓝看着走出的宁峥,气的用力捶了下桌面:“这个混蛋!” “沈大人怎么办?”齐贺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大人这么生气。 “先等等……” 杜蓝呼出一口郁气,他就算想要回城搬救兵,但从军营离开,就可能会被宁峥下黑手抓起来,到时候所有人都陷在宁峥的手上,沈书元他们才是真的危险了。 齐王现在就算被抓,等到他想清楚始末,只要宁峥愿意把功勋算在他的身上,日后回京他也不会帮沈书元他们主持公道的。 所以现在一定要先看到人是安全的才行。 “宁将军这次是真的要出征攻打跶满了吗?”齐贺看着外面的动静,有些担忧的问道。 “谁知道宁峥一天天的在玩些什么。”杜蓝没好气的说道。 齐贺看出杜蓝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说道:“他应该也不敢真的害沈大人和戚将军的性命吧?” “战场之上谁能保生死?这计划是他们自己同意去的,遇到了意外人没回来,能怪他吗?宁峥这混蛋,是把后路都想好了。” 来到赤州之后的事情,只怕是宁峥一早就安排好的,他们从来了赤州事情就没停过,一件接着一件压根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才会让他们这么被动,只能跟着他的脚步。 想到这,他摸了摸怀中的金符,想到清知走前说的话,心里有稍微安心了一些。 他能让自己不要急于拿出金符,应该就是对宁峥的计划心有疑惑,只要没有全然相信,应该也会有防范之心,按说以他的智慧,应该可以脱困的。 “不过宁将军为何要送他们去虺族呢?”齐贺不解地问道。 杜蓝冷哼一声:“策反,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顺利了!” 不过清知的嘴皮子,应该没问题吧? 第264章 遇袭,被丢 沈书元看着巫医不再说话,他站起身,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戚许的后腰。 天已经全黑了,此刻也看不出是不是还在渗血。 “还行吗?大概还有多久?”沈书元轻声问道。 戚许故作轻松的说道:“我没事,你坐稳。” 沈书元看了一眼车内,巫医闭着眼睛不再说话,他想了下,还是爬到了车外,坐在戚许身边:“我赶一会吧。” “天黑,路不好,方向你也辨不清楚,等到下次有机会,我教过你怎么赶车,再让你赶。”戚许转头冲他笑了下:“我真的没事。” 沈书元正要说什么,就觉得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戚许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将人一把拽进怀里,护着他从车上滚了下去。 沈书元摔倒地上,才看见插在一边的箭。 第331章 “来人准头不够,应该不常射箭,人数差不多二十。”戚许快速说道,拉着沈书元的手,借着夜色和边上的树丛掩护,向一边跑去。 “你在这,别动,师父给的香囊还在腰间没掉吧?”戚许问道。 “嗯,在!”沈书元点点头。 “别怕,就算有蛇缠上腿,你只要别动,它就不会动口,等我回来!”戚许转身快速的向着马车跑去,这些人的目标应该是巫医。 沈书元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抓住他,但却什么都没有拉住,他看着落空的手掌,急促的喘息了两下,才皱紧眉头企图看清外面的情况。 戚许借着夜色,握紧手中的刀柄,压低身子,快速的向着马车跑去,他和清知刚才在车外,才能那么快的下来,巫医应该还在车里。 很快应该也会有人向马车靠近,他们的射箭准头不够,力量也不够,很难能射进车内,肯定要靠近才能伤到巫医。 他快速的追在车后,听到右边的草地似乎有轻微触碰声,他压低身子,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在看到人影的一瞬间,就快速上前,一刀封喉,接住倒下的人,压低声音,继续警惕的看着四周。 马车的车轮撞上了石块,无法再前行,马儿也嘶鸣一声停下脚步。 巫医在车内被摔的东倒西歪,但他不敢随意出来,他也知道若是虺族的人,他们兵器并不擅长,在车内还有显现生机。 戚许一直警惕的趴在地上,等着对方放蛇,等了一会没有动静,他才反应过来,车里的是巫医,只怕有驱蛇之法,所以他们只会硬攻。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的胜算还是很大的,之前估算二十人,已经杀了一人只剩十九,还分布在不同的方位,只要能拉开时间,应该可以全身而退。 很快右后方又传来了声音,戚许一动不动没等到对方最后一人从面前走过,他才一跃而起,一刀封喉,快速的向前面的人冲去。 前方的人听到声音,回身挥刀,却被戚许抬手挡开,侧身上前,又是一刀封喉。 又死了三个,戚许侧身蹲在马车的右轮处,警惕的听着后方的声音,这两波人,都是从右方而来。 他闭上眼睛,想着刚才射出箭矢的方向,算着两边的人数。 他抬手敲了下车壁:“巫医。” 巫医听到他的声音,在里面悄悄敲了下。 “你伸出头,让对方看到你在,然后就快速的躲回车内,他们射箭不准。”戚许快速说道。 巫医又敲了一下车壁。 戚许顺着车壁,躲到了车后方,感受到马车晃动了一下,应该是巫医探出了头,他应该还试图让马车动起来,马儿又发出了嘶鸣声。 果然没过一会,左方传来了声音,戚许闭眼将耳朵贴上地面,脚步声混杂,应该在五人以上,如果他们的手上有弩箭,那自己的胜算就会低上不少。 他还在算着,就感受到有什么落到了他的身边。 “蛇毒,涂刀上!”巫医的声音传来。 戚许眉尾微动,他杀跶满的人自然不是手软,但没想到巫医对自己的人也这么心狠。 不过也是对方都想让他死了,还有何好心软的。 戚许快速将蛇毒倒在刀刃上,这样就算不砍到要害,也没什么关系了。 沈书元一直警惕的蹲在原处,他能看到马车冲了出去,戚许也追了上去,至于追出去多远,现在情况如何他都不清楚。 他看着自己刚才落空的手腕,说不清心里的感受。 他失落的不是戚许在此刻丢下了自己,而是戚许就算丢下自己,也要义无反顾的冲出去。 让你选这条路到底对不对,我最想护住的就是你的初心,可为何却觉得越来越护不住了呢…… 沈书元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才看到一个人向着自己走来,他快速的站起身,冲了过去,一把接住戚许摇摇欲坠的身子。 “你好烫,应该是发烧了。”沈书元托着他坐在地上,掏出怀里的金疮药,药已经没有多少了。 “没事……”戚许握住他的手:“马车在前面,我们先走。” 沈书元将金疮药倒在手上,隔着衣服先按在他的伤口上,才站起身:“戚许你趴上来,我背你。” “不用……”戚许摇头。 “我背的动,最多走的慢一些。”沈书元不依,强硬的将戚许背到背上。 等到戚许的双腿离地,他不受控的晃了下,又很快的稳住了身子,咬着牙向前走去。 走出了树丛,他就看到停在前面的马车,距离不算近,但背着戚许走过去,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刚走了没几步,就感觉背上的戚许放松了身子,应该是晕了过去。 他咬着牙想要走的快一些,谁知道前面的马车却突然动了,以极快的速度奔跑了起来。 “巫医!”沈书元咬牙怒斥了一声,却也没有放下背上的戚许,就算用两条腿走,他也要带着戚许回到军营。 他知道此刻他只要将人放下,就很难再将人背起来了。 “戚许,很快的。”沈书元咬着牙,背着人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路过马车之前停的地方,他看到了地上的尸体,有些的死状十分惨烈,估计是中毒所致。 这个巫医,下手还真的狠! 第265章 警告!谁也不能伤害他 沈书元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方位是不是正确。 第332章 夜已经越来越深,他们两人从下午就滴水未进,沈书元也不敢大口喘气,就怕会越来越渴。 “沈书元!” 他突然听到一声呼喊,他努力睁开眼睛,向前看着:“杜蓝……” 他以为自己喊出了声,实际上只是动了动嘴皮。 他双腿终于支撑不住的用力跪倒地上,但就算这样他也没摔到背上的戚许。 “清知!戚许!”杜蓝远远跑来,托住他背上的戚许。 “马车,追……” 背上的戚许被拖住,沈书元再也撑不住自己的身子,直接摔在地上,但还记着让杜蓝去追巫医。 “虺族的巫医,我抓到了,别急!”杜蓝说道。 沈书元听到这句话,终于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齐贺赶着马车过来,赶紧上前帮着杜蓝托住戚许,想先把他搬上车。 “你们别弄了,他这样肯定是有伤,你们去,小心点。”宁峥骑着马上前,看着两人的狼狈眯起了眼睛。 杜蓝上了车,看着晕过去的两人,心里一阵庆幸,还好他晚上没有妥协,在宁峥的大帐里好好的闹了一场,才让他带了五千精兵出来寻人。 要不,这么深的夜两人晕在路上,戚许身上还有伤,万一引来了野兽,就危险了。 众人回到军营,御医跟着齐王走了,自然也只能用军医了。 “宁将军,你的大夫,能信吗?”杜蓝问的直接。 “人都回来了,巫医也带回来了,他们是功臣,本将还要上书朝廷,怎么会不用心医治?”宁峥也给了准话。 杜蓝也知道此刻除了相信,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守在一边,药也是让齐贺去煎的。 戚许身上的伤口不大,但一直没有止住血,所以才会晕过去,此刻回来处理了伤口,也就没有大碍了。 他昏睡了一个时辰也就睁眼了,刚睁眼他就撑起了自己,看到怀里的清知,他才呼出一口气,放松的躺下了。 他看了看四周,是自己的军帐,既然回来了,还能让人躺在自己怀里,估计是杜蓝安排的,就是怕彼此醒了,看不到对方,又要乱动。 戚许笑了下,杜大人还真是心细如发。 他看着睡熟的沈书元,抬手摸了下他的脸颊,再次闭上了眼睛。 宁峥处理完外面的事情,来了戚许的军帐,外面有他安排的人把守,杜蓝已经被他赶回去了,就是因为他有事想要单独问两人。 他走进帐中,看着睡在一起的两人,抬手准备触碰沈书元的脸,将他喊醒,毕竟他只是太累和缺水,身上并没有伤口。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就被一只手紧紧捏住了手腕。 “别随便碰他!”戚许半坐起身,将沈书元的脸护进自己怀里,眼神中杀气四溢。 宁峥不甚在意,转动手腕,准备将手抽回来。 谁知道戚许却捏住了他的经脉,手指一个用力。 宁峥的神色瞬间变了,若是旁人,戚许这一捏估计能将手骨直接捏碎。 “呵……戚许,你活腻了?”他咬牙问道。 戚许却只能冷眼看着他:“设计我,没关系,设计他,你已经活腻了,我说过,我孑然一身,不亏!” 宁峥正要说话,却突然察觉出不对,戚许现在护住沈书元的姿势…… “你喜欢他?” 戚许神色未变:“是!”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宁峥故意虚晃一招,用另一只手攻向沈书元,戚许的手果然松了劲,他快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戚许,你真的有些可笑,你喜欢一名男子?”宁峥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又重复了一遍。 他低眼看了看昏睡的沈书元,还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就因为他长得好看?” 戚许没有说话,只是将人护的更紧,他知道他这样表露心意,可能会给清知带来麻烦,但他真的忍不住了。 “你喜欢男子没什么,但你喜欢这样一个人?”宁峥退了两步指着沈书元:“你不会以为他也会喜欢你吧?” “戚许,他是榜眼,是皇上钦点的榜眼,相貌出众,学识渊博,得朝中诸多大臣赏识,他这样的人,说的大一些,就算是县主郡主他都娶得。 哈哈哈,你居然喜欢他?还真的自不量力,那日你回皇上得话,说的就是他啊? 哈哈哈哈哈……” 宁峥似乎真的忍不住了:“我在朝中见过的人多了,连我都觉得沈书元的精明是让人忌惮的,你这样的人,能玩得过他?” 戚许冷眼看着他:“不准你这么说他。” “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戚许,你完了。”宁峥似乎真的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事情:“怪不得他今天上马车的时候那样看你,只是一个眼神,你就愿意为他卖命,他倒是知道怎么拿捏你!” 他说完之后长呼一口气,还在原地转了一圈:“戚许啊,戚许,我要是你就离他远远地。” “所以你不是我!”戚许直接说道:“我可以为了他去死,所以你以后算计他的时候,想想是不是先弄死我!” 宁峥瞬间沉了脸:“你认真的?戚许,本将可不是只有东临关,整个赤州的兵力八成都在我手中,我背后还有镇国公府。” “那又如何?我什么都没有,所以什么都不在乎,我只要他好好的,别的都不要。”戚许也说的直接:“伤了他的人,配上命,我也不会放过!” 第333章 宁峥点点头:“行,本将明白了。” 戚许看着他转身离开,一低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沈书元,刚才坚毅的脸庞,已经不见,眼神中泛起了水汽。 完了,自己刚才气疯了,等到清知醒了,知道自己和宁峥说了这些,是不是会生气啊? 应该会吧?怎么才能哄好?或者怎么才能补救? 但自己说的,是自己喜欢,没有说清知也喜欢自己,这样是不是会好一点啊? 他缩进被子,躺在沈书元的身边,委屈的撇着嘴,又悄悄亲了下:“提前认错了,不能生气的。” 他紧张的深吸一口气,将沈书元的手塞进了自己的衣襟,这样清知醒的时候会开心些的吧? 第266章 手受伤了,怎么止疼才好呢? 沈书元是真的没了半分力气,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才缓缓睁开眼睛。 戚许正在换药,听到他的动静,下意识的转头看他。 “将军别动。”军医赶紧制止。 沈书元听到声音,下意识起身,看向戚许的伤口:“还好吗?” 一张嘴他才发现口渴的厉害,只是这么几个字,声带就撕扯的难受了。 “喝点水。”杜蓝递了茶盏给他:“身上有伤吗?军医探脉说你就是脱力了,可有哪不舒服?” 沈书元抬手接过茶盏,手指一颤,差点没有端住。 “小心,我喂你。”杜蓝坐到他的面前:“你这手上的伤都处理了,这些红肿只能慢慢消了,也别急着写字了。” 戚许听到这句,立刻转头看了过来,昨天后面他昏了过去,压根不知道清知还用手砸了墙面。 昨晚天黑,他也没注意看,也不知道将他的手塞进衣襟的时候,会不会碰疼了。 沈书元喝了两口水下肚,舒服些了才觉得膝盖很疼:“军医,我的膝盖好像有些疼。” 军医裹好戚许的伤口,才掀开被子,看向沈书元的腿,裤脚掀开,两边的膝盖全都乌黑红肿着。 “哎呀,这,唉……先上些药,最近也别急着走动。” 戚许一看到这个伤口,眼眶立刻就红了:“怎么伤的这么重?” 沈书元摇摇头,他刚才只是觉得膝盖很疼,怎么伤的他还真不知道。 杜蓝却想起来了,沈书元见到他们的时候,直直跪了下去,应该是脱力了,背上还有戚许的重量,只怕全都压在膝盖上了。 等到军医处理好伤口推出去,杜蓝才让齐贺端上了白粥:“戚许你先吃,你吃完了喂清知吧,我们两都笨手笨脚的,哪会喂人啊。” 戚许点点头,接过碗三下五除二的就将粥灌进了肚子,然后端起碗,细心的吹凉送到沈书元的嘴边,十分细致。 杜蓝看着他自己喝粥得模样,再看他的喂沈书元的模样摇摇头,怪不得清知离不开这个表兄,自己要有这么好的表兄,那自己也离不开。 “你喝粥,我和你说下现在的情况。” 杜蓝坐在床边:“巫医抓住了,我猜他自己在马车上,应该本来就是你带回来的,只是路上遇袭才让他找到机会逃脱得吧? 他那里我准备交给宁峥,他们更加熟悉,如果巫医决定合作,直接和宁峥谈,他应该是愿意的。 齐王丢了,这件事我不太在意,肯定在宁峥手上,我让他放宋大人去找人了,这件事我们就别管了。 金符还在我这,宁峥不知道,你可有别的要交代的?” 沈书元咽下了最后一口粥,摇摇头:“交给你我肯定放心,最近我和戚许专心养伤,宁峥想要怎么折腾随便他。 就有一件事要交代你。” 杜蓝立刻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点头:“你说。” “戚许食量大,身上又有伤,这一碗粥肯定不够,最好能再端一碗来,再给拿个馍馍或者干烤的饼,油脂重的还是等两天。”沈书元说的一本正经。 杜蓝立刻放松了身子,示意齐贺去办:“你说的那么正经我以为什么事呢。” 沈书元笑了下:“还有于人八,你试着把虺族巫医的事情透露给他,让他知道是驱蛇的那个部族,然后让齐贺盯紧他,他若是想来我们这,就随他。” 杜蓝点点头:“我懂,交给我吧,齐贺拿了吃食应该会直接过来,我还要去忙,有事你就喊,帐外宁峥派了人守着的。” “明白,去吧,小心些。”沈书元说道。 戚许看着他走了,才心疼的凑近沈书元:“疼吗?” “嗯。”沈书元也没隐瞒,躺下了身子:“浑身都和散架了一样,昨天背你的时候还没这么疼呢。” “睡一觉醒就是这样的,能忍得住吗?”戚许担忧地问道。 “我还有些乏,等下再睡一会,睡着了就不知道疼了。”沈书元笑了下:“如果等下你让我摸着你的胸口,那就更不疼了。” 戚许垂下眼眸:“我昨晚是塞在衣襟里的,想着半夜你要是醒了,估计会开心。” 沈书元满脸懊悔,昨晚是塞在衣襟里的?自己完全不知道,太亏了。 “对了,昨天宁峥来了,我……”戚许也躺下身子,一点点蹭到沈书元的边上:“我说了些不该说的。” 沈书元扭头看他,就看到他眼神无辜,还透着一丝祈求。 完了,想亲,但又不知道齐贺什么时候回来。 “说什么了?”他放缓声音,压下心中此刻的冲动。 第334章 “我和他说,我喜欢你,他若是伤你,我孑然一身,也会让他陪葬……”戚许快速的说着,就怕一停自己就说不出口了:“但,但我没说我们俩的关系,我就,那个,你……” 沈书元笑了下,再也忍不住心中悸动,凑近快速的亲了下他的唇:“说就说了,我不会生气,就算你说了我们在一起,我也不会生气。 至于会不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这些都交给我来想,好不好?” “清知……” “如果和我在一起,是让你一生委屈,永远妥协,那我也太失败了,就像我原来说的,有些事情不主动说,是为了不主动招惹事端,而不是不能说。” 沈书元想要抬手摸摸他的脸,但只是动了下就疼的抽了口气。 “疼?”戚许立刻紧张了。 “我先这样躺着,你等着齐贺送吃的来,吃慢些,别伤了胃,等他走了,我要把手放在你的衣襟里睡。”沈书元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 戚许看他这么说,就知道宁峥的事情,确实没什么关系,不然清知现在肯定已经在想对策了。 但他却不知道,对于沈书元而言,什么事情都越不过能摸他这件事。 吃了齐贺送来吃食,戚许稍微坐了一会,就躺下了身子,小心的扶着沈书元转过身,面对自己,怕压到他的手,还把衣襟直接掀开。 “这样贴着,不疼吧?”戚许让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 “这样我还能知道疼?”沈书元笑得开心,闭上眼睛:“做梦都会笑醒。” 戚许知道他是哄自己的,却又觉得他说的是真话,忍不住凑近亲了他一下,也闭上了眼睛。 (沈书元作揖,戚许抱拳: “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朝暮暮,喜乐安康!”) 第267章 于人八开口了 七天后 戚许的伤结了痂,他已经开始下床走动了,沈书元伤的是膝盖,下床走路还不是很利索。 这几日外面练兵的声音,再军帐中都能听得清楚,也不知道宁峥准备何时出征。 杜蓝坐在帐中,于人八跟在他的身后,这里有宁峥的人守着,他一般也就白日来伺候一会,晚上还是住回沈书元的帐中。 “我一直不懂的是,乌禅炙为何一直没有动静。”杜蓝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我之前去虺族的时候,也想了这件事,只有一个结果最可能。” “什么?”杜蓝不解。 “戌芒应该是死了,但使臣团旁的人,可能还活着。”沈书元缓慢的下床,让戚许扶着他,慢慢的走到桌边。 “那人呢?我们没见过啊。”杜蓝说道。 “宁峥之前的话,真真假假,可能那个什么头颅单独送过来,说的是活人呢?又不是和我们一路,此刻关押在哪,我们也不清楚。”沈书元说道。 杜蓝想了想,了然的点点头:“说的通,使臣团肯定都有独特的联络方式,只要人活着,总是有信回去,跶满自然就以为使臣团一切顺利,他们可能都不知道宁峥回来了,甚至齐王来了。” “嗯,只要给出去的消息能迷惑他们,一切就都有可能。”沈书元点点头:“但也应该拖不了多久,按说宁峥若是想出其不意,早就应该动手了才对。” “是啊,那巫医抓来都这么多天了,该问的该审的应该都清楚了,为何还是迟迟不动呢?”杜蓝也有些不解。 杜蓝和沈书元猜不出所以,没过一会杜蓝就被叫走了,沈书元则还是让戚许扶着,在屋内走动。 于人八看着两人,用手摸了下心口处,突然跪到地上:“大人!” 沈书元淡定的看着他,这人终于动了:“何事?” “那个虺族的巫医,小的能见见吗?”他出声问道。 “自然……不能。”沈书元直接回绝。 “大人!”于人八用力磕头在地:“大人,求求您了,以后就是让小的做牛做马,小的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沈书元却依旧冷淡:“你做牛做马,对我有何好处?” “大人,我会画图!虽然不是很厉害,但,但我能造船!”于人八突然开口说道。 沈书元却还是表现的没什么兴趣:“造船?本官又不管船运,也不管制船,你会的本官不懂,也没什么兴趣,对本官而言也没用啊。” 戚许跟在边上点点头:“他还说了,他不厉害,那就是不精通,应该确实没什么用处。” 沈书元听到这句话,差点笑出声,自家的小戚许现在也这么坏了呢。 于人八听到他们两人一唱一和,完全没了办法,只能用力磕头:“大人求求您,小的,小的就是想找到养父,求求您!” 沈书元示意戚许扶他坐到桌边:“跪好了,本官问什么,你说什么。” “小的一定知无不言。”于人八立刻说道。 “你养父是谁?”沈书元问道。 “名字,其实小的也不清楚,他没说过,小的是孤儿,自小就在街边流浪,爹应该也是落了难,他的手和腿都有些残疾,看到我每天蹲在街边,也不会乞讨,就只能吃点落在地上的残羹剩饭,就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 他其实也没什么地方住,就在一间破庙的外面,搭了个棚子,稍微能遮着点风,但已经很好了。” 于人八似乎想起来那个破棚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335章 沈书元看着他的神情,知道他的说的应该是真话,他并没有开口询问,等着于人八继续往下说。 “爹虽然身上有伤,但能文能武,识字会算账,很厉害的,为了养我,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就找了个账房的营生,后面的日子也稍微好了些。” “你会的东西都是你爹教的?”沈书元不经意开口。 “嗯,我爹很厉害的。”于人八点头说道。 沈书元若有所思,开口应和:“那确实,你也算是有一身本事,他教的很好。” “对吧,我也觉得遇到我爹,是我这辈子最有运气的事情。”于人八笑的开心。 看到他的笑容,戚许心中也有了一丝动容,他下意识看向清知,遇见清知也会是自己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 “我和爹相遇在靖州,靖南王来了之后,靖州有些地方就变了,我们就从靖州离开,到了青州。” 于人八也是想到哪里说哪里,沈书元仔细分辨着他话里的内容。 “我二十岁那年,爹突然让我离开,说我能养活自己了,让我自己自生自灭,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于人八叹了口气,似乎很是懊悔:“我当时其实都觉得不对了,但还是年轻气盛,一气之下就走了。 过了几天觉得不对,再回去才发现家里好像被人翻过,爹的东西都被翻的乱七八糟。 人丢了我就去报官,但,我离家了几天,还是和爹吵了架,官府觉得我爹可能是自己走的,便也不了了之了。 有人和我说,前几年很多人在靖州丢了,我就想去靖州,可没有路引,我进不去,就在陵州找了个活。 然后我认识了一个人,他叫乔麻,他说陵州有人专门在卖人,我爹可能就是被抓来卖了,但具体的他也不知道,我就自己在陵州到处找活做,顺便打听这件事。” 他掏出怀里的皮囊,取出里面的蛇鳞:“我爹的屋子,当时只有这个是最奇怪的,小的就收起来了。” “你认识乔麻?”沈书元有些奇怪:“我之前问过你,陵州山匪的事情,你似乎不太在意。” 于人八点点头:“我知道山匪也掳人,但我爹不是在官道上丢的,他们总不能特地去青州抢人吧?而且我爹丢的时候,陵州应该还没山匪掳人。” “那你不知道,乔麻也在山匪窝里待过吗?”沈书元又问道。 “你说什么?”于人八都忘记规矩了,他站起身,不可置信的问道。 戚许听着两人的话,也皱紧了眉头,为何又和乔麻牵扯上了关系。 沈书元倒不觉得,他养父的事情和乔麻有关系,但应该可以从于人八的嘴里,多知道一些乔麻的事情。 第268章 棋逢对手 沈书元又问了一些关于乔麻的事情,发现于人八只是和他偶然间遇见,并没有过多交集。 这些年他都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在四处寻人。 “若是如此,你为何会觉得你爹还在陵州?” 沈书元抬眸看向他,乔麻说的是陵州在卖人,那定然是卖到别处,不应该是四处去找吗? “小的原来也是这么想的,准备先看看能不能找到卖人的团伙,再循着线索找下去,但有一次我看到了一张图。” 于人八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才起身走到了一边,将裤子脱下,从裤腿的里侧撕下了一块缝在上面的东西。 他整理好仪容,才把东西细细摊开,跪着递到了沈书元的面前。 沈书元抬手接过,是造船的图纸,但显然不全,这难道就是宁峥之前说的东西。 “我偶然在陵州发现了这个,这个一看就是我爹的手笔,可是当地我问了很多人,都没人见过我爹。”于人八说道。 沈书元对于造船并无涉猎,也就是当初在茌临的时候,见过很多船,也和一些造船的老板聊过天而已。 “这似乎是船舱内部的结构,按说造船只有这张图应该不够吧?” “大人说的对,所以小的就一直很注意,想着是不是谁抓了我爹,想让他画图造船,但一点线索都没有。”于人八有些失落的说道。 “为何不想着报官?”沈书元直接问道。 “我在青州是报过官的没人理,到了陵州发现这图之后,我,我害怕是有什么事,报官反而不好,就忍着了,想着爹如果对他们有用,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于人八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他的想法确实没问题。 “这张图先放在我这,蛇鳞也先给我,你沉下心,别惹事。”沈书元直接说道。 “大人只要能帮我找到养父,小的这辈子一定会肝脑涂地。”于人八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也不一定,我不能答应你,但这件事我心中有数了,你先回去吧。”沈书元看着手中的蛇鳞,若有所思。 于人八还想说什么,戚许开口了:“线索太少,时间太久,答应你却做不到,到时反而更失望,虽没答应,却一定会做,回去吧。” 于人八是更相信戚许的,听他也这么说,才站起身走了出去。 沈书元放下蛇鳞,抬头看着戚许:“这么会说话了?” “日日被你调教,总能学会很多。”戚许小声说道。 “调教?”沈书元若有所思:“哦~我亲你的时候,你就在学这些啊?” 戚许的耳垂瞬间便红了,但他刚才说的也确实是亲昵之事,但没想到清知半点羞怯没有,反而如此直白,又是自己被调戏了。 第336章 “走吧,我们先去见见宁峥。”沈书元又低头看了一眼图纸,神情却泛起了一丝疑惑。 “怎么?”戚许问道。 沈书元将图纸拿到鼻尖闻了下:“这墨香,算了,我也不算精通此道,想多了也没用。” 两人走出了帐篷,戚许看到四下无人才说道:“我还以为你要拓一幅下来。” “这个?”沈书元摇头:“造船之事我不精通,就算有所问题也不会让我经手,而且,我已经记下了。” 戚许微微一笑,心里说不出的一阵骄傲。 沈书元膝盖不好,走的慢,两人到大帐前的时候,他已经一身汗了。 “沈大人,还是你厉害,能让戚将军给你当拐杖。”宁峥看到他进来,直接开口说道。 沈书元瞬间便站定了身子:“本官今日是有要事商讨,但看来宁将军没有兴趣,既然如此,告辞!” 戚许当然听他的,直接扶着他就往外走。 “是本将言语失仪,还望沈大人见谅!”宁峥赶紧走上前,抱拳见礼。 沈书元站直了身子,转头给了戚许一个眼神。 戚许扶着他坐下,站在他的身后,护卫的意思很是明显。 宁峥看他真模样只能叹了口气,不再随意调笑。 “这个!”沈书元将图纸递出。 宁峥漫不经心的接过,等到看清图纸的内容,他瞬间起身:“这就是那个于人八偷走的图纸?” “应该是。”沈书元点点头。 宁峥细细的看着,不知道在分辨什么:“他偷这个做什么?” “他的养父以画画为生,他以为是自己养父画的,别人抓了他养父,就是为了让他画图。”沈书元半真半假地说着。 戚许在边上就像没听出来一样,神情没有一点变化。 宁峥特地注意了一下戚许的神情,才相信沈书元说的,他开口说道:“那不可能,这图估计二十年以上得有了。” 沈书元点点头:“是,我也注意到了,这墨香似乎是衍墨,早就已经买不到了。” 戚许这才知道他刚才在闻什么。 “墨香什么的本将不清楚,但这纸本将认识。”宁峥并没有说出纸张的来源。 沈书元明白,只怕这纸有说法,便也没有再问:“将军当初交代的事情,也算办完了。” “嗯。”宁峥点点头:“多谢沈大人。” 沈书元站起身:“本官想去见见巫医,这不难吧?” 别人刚帮自己办了事,宁峥确实也不好拒绝,只能让人领着他们去见巫医。 戚许这才明白,沈书元为何会干脆的将图纸拿出,估计就是猜到宁峥可能会不让他们见巫医,所以先用别的堵住他的嘴。 沈书元看到巫医居然是被关在狱中,心情都好了不少。 巫医看到两人走了进来,有些警惕的起身:“做什么?” “别怕,不论你是不是赶着马车走了,最终你还是在军营里,那也算和我们说好的没什么差别,我们不会来找你麻烦的。”沈书元笑着说道。 巫医垂下眼眸:“我也不是想丢下你们,我只是突然有些害怕,我的离开会不会让我的族人受到伤害。” 沈书元点头,这点他是可以理解的,这也是他对于巫医没有过多责怪的原因,所为之事不同,自然不会往一处使劲。 “今天我来是有些事想要问问。” 沈书元拿出蛇鳞:“这个不知道你是否见过。” 巫医看到蛇鳞,抬手接过,到光亮处仔细辨认了一番后,脸色一变:“从哪来的?” “你认识?”沈书元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毕竟是自己先问的。 巫医将蛇鳞递给沈书元,然后点了点头:“这条蛇很特殊,也是我们虺族最好的一条的。” “它的主人叫仓禾,也是虺族的巫医,他比我还年长一些,我的很多本领也都是他教的。 可他在四年前已经叛出了虺族,不在族内了。” 沈书元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却又不能不问:“叛出?去哪了?投靠乌禅炙?” “投靠乌禅炙也是跶满啊,怎么会是叛出呢?”巫医笑了下:“他投靠了靖南王。” 沈书元看着手中的蛇鳞,面上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淡淡一笑:“原来是投靠了我们西雍,那倒挺好的。” “我知道你们的事,靖南王和你们的皇帝,关系不好!”巫医没想到沈书元一点都不在乎,他反而有些急了。 “皇上和靖南王是同胞兄弟,你们身为异族,知道的自然不全,而且告诉你们的人,也可能居心叵测。”沈书元看着手中的蛇鳞:“仓禾来我们西雍之前,会抓人去虺族吗?” 巫医点点头:“会,他的本领最大,抓过不少你们西雍的人回来。” 沈书元点点头,站起了身:“唉,他抓了个可以谈条件的人,可惜啊,你们的奴隶都被乌禅炙控制了,所以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巫医听到这话,迅速起身,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手中确实没有任何筹码。 沈书元和戚许走出了牢房,他抬头看着天空呼出一口气,没想到还真让自己猜对了,人就算还活着,应该也在皇城附近的奴隶处。 “戚许,快点养好伤,最好能跟着宁峥一起出征,想办法把于人八的养父带回来。” “还会活着吗?”戚许问道。 第337章 “只要不是重伤,或者伤在要害处,就从于人八的描述里,他的养父不会是一般人,应该会游刃有余的应对很多事。” 沈书元看着外面的大军,眯上了眼睛:“你们出征前都会这么训练吗?” 戚许转身看了一眼:“会,列阵是必须一起练的,出征前更是要加紧练,一般都是将军针对此次出征,进行的阵型分配,非常重要。” 沈书元点点头,那就代表宁峥确实准备出征了。 “走吧,我们去杜蓝处坐坐。”沈书元说完顿了下:“送我过去,你回去歇着吧。” 戚许知道他这是有话想单独和杜蓝说。 “好,那你回来让杜大人送一下。” “放心吧,杜蓝还能忍心让我自己回来吗?”沈书元笑了下。 杜蓝看到两人进来,还没来得及招呼,戚许就走了,他知道这是沈书元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他刚要让齐贺出去候着,就听到沈书元让齐贺扶他坐下,他知道这是有事还要交代齐贺,便什么也没说了。 “怎么?”杜蓝问道。 “那日我们坐船,你说曾经有一家族专门造船,但是人都没了,姓什么?”沈书元直接问道。 杜蓝想了想:“这还真不太清楚,好像是姓余?” “姓余?”沈书元微微挑眉,垂眸沉思。 杜蓝刚要说什么,却也反应过来:“你是说于人八?他不太可能吧?” “我不怀疑他,我怀疑他的养父,会不会和余家有关系?”沈书元直接说道。 “人活着,不回家吗?而且当时官府也去救人了……”杜蓝顿了下:“说是触礁,可能实情并不是这样?” “嗯,你不也说了,肯定有故事,只是人都死了,便也没人追究了,若是真有人独活,那也无力追究。”沈书元说道。 “也是,一人独活,隐姓埋名还能活的久些。”杜蓝也点点头:“那你今日来是有何事?” “戚许身上有伤,我想让他随宁峥出征,最好能知道于人八的养父,当然很难,但在前线机会总是要更大一些。” 沈书元看了一眼齐贺:“我想让齐贺跟着戚许。” 齐贺一愣,看向杜蓝,这种事情他当然不能答应,要看大人的意思。 “嗯,那自然没问题。”杜蓝点点头。 齐贺跪地:“谢沈大人赏识。” 沈书元说的直接:“若是此次事情办好了,我自然会和你家大人美言几句。” 杜蓝笑了下:“他若是办妥了,还需要你美言几句,我心中自然有数。” “属下一定不辜负两位大人所托。”齐贺立刻跪地说道。 “那你去问问戚许,最近可要做些什么。”沈书元说道。 杜蓝点点头,示意齐贺可以先去询问。 他知道现在才是正事,转头看着沈书元,就看到他递出了个什么东西。 他自然抬手接过,低头一看是一片蛇鳞:“哎呀,这个给我干嘛。” 他快速的还给了沈书元,将手擦了擦:“你是没看到,上次府里那些蛇,扭在一起的样子,真的是太恶心了。” 他这么一说,沈书元也想起了客栈里的蛇,瞬间也觉得这蛇鳞有些瘆得慌,随手放在了桌上。 杜蓝听着他说完巫医说的话,才皱紧了眉头:“又和靖南有关?” “嗯。”沈书元点点头,自从去年入局开始,似乎每一件事情都和靖南脱不了关系。 “靖南王到底想要做什么,皇上知道吗?”杜蓝有些担忧地说道。 “肯定知道,我们知道这些事情,是从去年孟将军驻扎开始,而前面皇上布局多久,我们全然不知,就连这次决定攻陷跶满,似乎都不是临时起义。”沈书元说道。 杜蓝也点点头:“是啊,每次我们觉得事情和靖南有关,朝廷就会做点什么,虽不是直接针对此事,却又不是完全无关。” “靖南王在下棋,皇上也在陪他下,不同的是,皇上需要顾忌的事情太多,怎么都会有些束手束脚,而靖南王等的,只是一次破釜沉舟的机会而已。” 沈书元垂下眼眸,看向桌面上的蛇鳞。 第269章 自有贵人来相助 沈书元并没有让杜蓝送,他自己走出帐篷,站在高处,看着下面的大军。 来到赤州,来到东临关已经这么久了,虽然没有去到跶满的皇城,但也去了虺族走了一圈。 跶满的作战能力,真的能让西雍头疼这么久吗? 宁峥是武状元,说他的功夫西雍第一,都不为过,更别说他还有文官的狡诈,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阴险,这样的人,真的会被跶满困住这么多年吗? 他想起道人曾经说的话,当年的屠城应该有西雍人帮他们,但那时的他们只是猜测,那些熊人是为了活命才会有此举,但若是从一开始,他们能攻进西雍,就是有人帮忙呢? 跶满,蛇鳞,造船,柳家…… 这些事情,若是都想找到相通之处,那必然是靖州了! 这些年靖南王还真的做了不少的事情啊。 乔麻…… 自己回京后,还是要找机会去见上一面。 等等……李予知在靖南,好像就是被称作余公子? 这和造船的余家,会不会也有什么关系? 沈书元长长叹出一口气,细枝末节越来越多,这其中的关联越来越好找,却也越来越复杂…… 第338章 他还在沉思,突然觉得肩头一沉,回身看去,戚许站在他的身后,帮他披上了披风。 “不是说会让杜大人送你吗?” 看出他有些不快,沈书元微微一笑:“我想些事情,而且我的腿好多了,我粘着你,是想要多些相处,我粘着他,图什么啊?” 戚许听到这话,弯了下嘴角,却又很快便忍住了:“别随便说这些话,讨我欢心。” “那你欢心了没?”沈书元悄悄拉住他的小指:“只要你欢心了,我以后定要多说的。” “你准备让齐贺陪我去出征?”戚许问道。 “这个军营我最信任的只有他了,不过刚才我想了下,我准备让于人八也和你一起去。”沈书元说道。 “为何?”戚许不解。 “他是最想救他养父的人,而且他不会认错人,只要机会他一定会将人带回来。 我仔细想过了,他不会逃走,至少现在不会,回到军营他和他的养父才能活着。”沈书元说道。 戚许点点头,确实,对面是跶满的地盘,回西雍来,不经过军营也很难回城,他是随军而来,身上也没有路引,想要去哪都不方便,自然是跟着他们最合适。 “这里多毒蛇毒虫,稍有不慎就可能丧命,还不知道他养父身子是否有亏,他一定会回来的。” 沈书元缓缓转身:“而且他身上的本事是真的,他想救人就要护好你,这点他心里清楚。” 戚许点点头:“但如果这样,你和杜大人在军营就没人护佑了。” 沈书元笑了下:“如果军营里都会出事,那你们在也没用。” 戚许点点头,若是出征宁峥也会跟着,杜蓝身上有金符,就算到时军中人真的不认,却也不敢真的伤他们性命。 “那我要去找宁峥请命吗?”戚许问道。 沈书元点点头:“我最近腿脚不方便,我还是多歇歇,你若是腰伤还好,就多去走动走动,有什么想法也可以直接和宁峥说。” 他能看出来,宁峥是赏识戚许的,两人就算在一些心性上不相似,但戚许这样的性格,武将多数都是喜欢的。 “我不喜欢他!”戚许直接说道。 沈书元又捏了下他的小指:“我知道,是因为他算计过我好多次,我也不喜欢,但朝中共事本就和喜欢没有关系。” 戚许转头看了看沈书元,没有说话。 “就像当初你来我家,你就能知道你会喜欢我?就算我不是这样的性子,我日日都欺负你,你还不是只能忍着?”沈书元说道。 戚许点点头,这些年因为清知,因为师父,因为爹,甚至还有娘,好像自己能选择的东西变多了,他的一些心性也有了变化。 曾经的他从来都不会想自己是不是喜欢,该做的事情总是要做的。 “不过我喜欢你这样,直接说出来喜欢还是不喜欢,才能学会拒绝,不是吗?”沈书元又说道,他不希望戚许和自己隐瞒什么。 “还有就是,这次有些不同,你和宁峥商讨了什么,都记得和我说下。” 戚许点点头,看着下方还在操练的大军,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但是他们显然不准备休息,那就代表这次很可能会夤夜行军。 沈书元也认真的看着下方,戚许腰间的伤虽然已经结痂,但有一处很深,加上当初用力,还有些撕裂,若是可以他当然不希望他随军出征。 但这一次的事情确实很重要,他若不去,这赤州也找不到别的可以托付之人。 可他却没想到转机来的这么快。 “戚将军,辕门处有人找您。” 第二日傍晚,门外突然有人通报。 沈书元站起了身,这里是赤州,什么人会来这里找戚许,他深吸了一口气:“带上兵器,小心些,宁可错杀,不可失手。” 戚许拿起佩刀点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沈书元担忧的看着帘笼,心里算着时间。 没过一会戚许走了回来,一把掀开帘笼,笑着说道:“猜猜是谁。” 沈书元站起身,看着戚许的模样,有些不解什么人能让他这么开心? “唉,老道再不来,你们俩估计要埋在这了。”贤然道人摸着胡须走进了军帐。 “道人!”沈书元都忘了伤,快走了两步,才疼的停下了脚步。 “老道看出来了,沈大人是真的开心了,好像从没笑的如此开朗过。”贤然道人笑着说道。 “道人快坐,您来了,我的心算是落定了。”沈书元说的真心,弯腰给道人倒了杯茶:“不过,您怎么会来这?” “你爹到京中了,他想法多,老道和他聊不到一处,就都交给他了。”贤然道人挥挥手:“等着宵歌他们来了,想着他也有人照应,我在京中总是有人烦我,回到陵州想了想,来这也不远,就来看看了。” 沈书元低头笑了下,道人说的无心,却绝不会是这样,他应该是在京中听到了遇刺的消息就坐不住了,但爹那时要不还没到京中,要不就刚到京中,他也不放心走开。 等到宵歌他们回来,估计也说了些陵州和船上的事情,道人就更坐不住了。 想到此处他抬眼看了戚许一眼,这是是用了多大的运气,才能遇到这么好的师父。 第270章 师父给的安全感 戚许自然想不到那么多,贤然道人怎么说,他就怎么信。 第339章 “师父你在京中也没什么啊,你又不用和爹住在一起。”戚许坐在他的身边,笑着说道:“而且爹为人豪爽,也很好相处的。” 贤然道人摇摇头,看着沈书元无奈的笑了下:“我家这个傻徒弟还要好好学。” “道人进来,宁峥没说什么吗?”沈书元问道。 “老道是来帮忙的,有孟炎写的信,他能说什么。”贤然道人挥挥手。 “师父不是临时起意吗?孟将军还帮您写信啊?”戚许不解问道。 “师父这不是提前备着的吗?”贤然道人喝了口茶,看了一眼两人:“你们这脸色可都不太好啊。” “师父,你快帮清知看看。”戚许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在船上的时候,齐王不知道用了什么药,别伤了身子。” 贤然道人沉下脸,示意沈书元伸手,探完脉,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沈书元莫名觉得这一口气,道人是为了压下杀心。 “没什么大碍,这几天我帮你施施针。”贤然道人漫不经心的转头对着戚许:“到你了。” 戚许乖乖伸出手,看着道人傻笑。 “伤口呢?”道人皱紧眉头,查看完了伤口,他才转头看着沈书元:“这么重的伤,你还让他去出征?” 戚许连忙说道:“好的差不多了。” 贤然道人抬手拍在他的头上:“你闭嘴!” 沈书元点点头,脸色沉重:“戚许去,我们才能不太被动,他身上的伤我也担忧,但,箭已上弦,不得不发。” 戚许正要说什么,外面有人通报,说是宁峥找他,他一脸担忧的看着沈书元。 “去吧,老道还能吃了沈大人?”贤然道人没好气的说道。 戚许只能站起身,走了出去。 “说说吧,都发生了多少破事!”贤然道人说道。 沈书元自然不会瞒他,道人来了,他心里也算有数了,终于踏实了起来。 贤然道人听他将事情都说了,站起身:“肩头的伤我也看看。” “都已经好透了。” 虽然这么说,沈书元还是解开了衣襟,将伤口露了出来。 贤然道人仔细查看了一下伤疤,才坐下身子:“你这身子确实要好好调理,本来就有伤,又喝了药,这底子啊,要好好养养了。 京中的事情,你爹来了,很快就理顺了,他是做生意的料,好像还在城外买了庄子,城内也在谈几个商铺。” 沈书元笑了下:“定了要留在京中,我就第一时间通知了爹,他定然都能做好的,我不担心他。” 贤然道人听他这么说,坏笑了下:“不过那个红门,你爹似乎不喜欢。有可能等到你们回去,就封上了。” 沈书元笑了下,自然知道道人说的是什么意思:“那就再砸开,左右也不过是多花些力气。” “你刚才提到的于人八,应该是有别的想法吧?”贤然道人直接问道。 “嗯,他确实有本事,而且救下了他的养父,就有把柄在我们手上了,您来了,他养父若是身子不好,您还能帮着医医。”沈书元说道。 “哟,老道这椅子都没坐热,算盘就打到我这来了?”贤然道人哼了一声。 “嗯,我想让他给戚许当管家。”沈书元直接说道。 贤然道人皱紧眉头:“来历不详,身份不明,按你的说法,他这个养父身上可能还背着深冤,这样的人你要放到戚许身边?” “戚许的性子您知道的,他需要的不是本分之人,而是能帮他做事之人,有把柄就能拿捏,当然现在想的再好,也要看他的养父是什么情况。”沈书元说道。 贤然道人听懂了沈书元的意思,觉得他说的也有些道理:“没有养父拿捏,你若觉得人确实能用,老道也能用毒拿捏。” “道人~~”沈书元有些无奈:“这倒也不必了,您当戚许是什么人啊?” “老道也就是随口说说,那人在哪,老道也能去会会。”贤然道人说道。 “我晚上和戚许住在这里,他住在我的帐中,您正好可以直接住过去。”沈书元说道。 “你们俩住在一起?在这军营?”贤然道人眨着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受伤那天我们都晕过去了,醒了就在一间屋,估计是杜蓝安排的,怕我们看不到彼此担忧,还要下床走动,后面这些日子,我也就没往回搬了。”沈书元说道。 “杜蓝看出你们的关系了?”贤然道人问道。 沈书元笑了下:“杜蓝心思纯良,只怕是没有,只是觉得我们兄弟情深。” 贤然道人还没说话,就听到帐外传来声音:“听说道人来了?” 杜蓝先开帘笼走了进来,笑着行了礼,就坐在了道人身边:“您不知道那个宁峥,一肚子坏水,您来了帮他们两,都好好把把脉。 那天伤着回来,我就差没拿刀架在宁峥脖子上,让他别使坏了。 我当时就怕那个军医不本分,我又不精通医术,别给他们两医坏了。” 贤然道人笑着点点头:“杜大人,老道也给你看看。” “好啊好啊,这里偶有瘴气,还有些破虫子,确实要好好看看。”杜蓝开心的伸出手,觉得自己捡了大便宜。 贤然道人号完脉,点点头:“还是先喝几服药,这里瘴气重,湿气重,身体里还是有些郁结,只怕总是觉得困乏没精神吧?” 第340章 “是啊,我现在每日午间还要睡一会,早上也起的迟。”杜蓝点点头。 “老道来了,别的帮不上,这看病啊,没问题的,放心吧。”贤然道人拍了拍杜蓝的肩膀。 “不过道人也要多多留心,这宁峥心肠太坏,别中了他的诡计。”杜蓝认真说道。 贤然道人挥挥手,不甚在意:“且让他动手试试,老道自然不会让他占半点便宜!” “清知……”杜蓝没规矩的往桌子上一趴:“道人来了,我都想直接躺下了……” 沈书元笑了下,谁不是呢? 第271章 瞬息万变(加更) 贤然道人说他是带了孟炎的书信来的,沈书元知道信中定不会只是一些客气之言,肯定有别的事务交代,但道人不说他自然也不会问。 等到戚许从宁峥处回来,他便让戚许带着道人去他的军帐中,先安顿下来,在一起过来用膳。 杜蓝正好跟着他们一起了,顺便告诉道人他住在哪,后面也好有个照应。 贤然道人先去了杜蓝的军帐前说了会话,才和戚许往回走,沈书元的军帐和杜蓝的离得不远,他们没走几步就到了,正好看到于人八从帐中出来。 贤然道人抬手挡在戚许身前,微微眯眼:“他就是于人八?” “有何不妥?”戚许问道。 贤然道人微微摇头,不再说话,跟在戚许的身后将随身包裹放下,又看着他交代了于人八几句,才又从帐中走出。 “沈大人的身子确实不太好。”贤然道人开口说道。 “师父,能医好吗?”戚许立刻就慌了。 “师父在这,怕什么,但就是和你说下,那个齐王以后小心着些,他这手下的可不轻啊。” 贤然道人本不想说的,就怕涉及到沈书元,自家徒弟犯傻,但又怕不说,自家徒弟不知道防人,哪天也被害了。 “不过人家是王爷,这件事就算要算账,你也别管,沈大人自己心中有数的。”贤然道人交代道。 这世间的事情哪有那么多的公平,吃亏本就是常事。 戚许点点头:“我不会随意出手,免得让清知难办。” 贤然道人嫌弃的摇摇头,自家徒弟什么时候能先想自己,那才叫出息了。 “宁峥准备何时出军?”贤然道人问道。 “回去再说吧,正好让清知一起听听。”戚许说道。 贤然道人不再说话,摇着头往回走。 沈书元看到两人回来,笑着说道:“饭菜正好送来了,道人快坐下吧,自从受了伤,宁峥每日都安排人伺候,倒也不错。” 贤然道人做到桌边:“那个于人八我见过。” 沈书元有些诧异:“他没认出道人?” “他不会记得我,那时他还很小,我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在他成年后,我也遇见过他一次,不过没打招呼,他自然认不出我。” 沈书元了然点头:“所以道人见过的是他养父?” “嗯,但他养父应该也认不出老道。”道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老道那时候,也年轻,贪玩,衣着上也颇为花俏。” 沈书元点点头,认真的想着,若是道人都能用上花俏这个词,那得是多花啊? “别以为你不说话,老道就看不出,你定然在偷偷笑我呢。”贤然道人哼了一声。 “师父,清知什么都没说,而且花俏?您还能戴花抹脂不成?”戚许说道。 “咳咳咳,吃饭!”贤然道人端起碗,不再说话。 沈书元看了一眼戚许,两人对视笑了下,才低头吃饭。 用完膳,沈书元拿出舆图摊在桌面上:“宁峥怎么说?” “说是强攻。”戚许说道。 沈书元低头看着舆图,微微摇头:“我现在一点都不信他,他给出来的信息都是假的,而且就连这舆图,我也不是很信。” 戚许也点头,那天他是记了路的,觉得两人应该到了皇城,结果确是虺族,那就代表着舆图可能确实不准确。 贤然道人看着舆图:“这样,那个齐贺和于人八就别跟着了,老道跟着走一趟,我们离营之后,你和杜大人住到一起去。” 戚许是想让师父留下保护清知的:“没事,师父留下保护清知吧。” 贤然道人摇摇头:“就像他说,若是在军营里都能出事,留下谁也护不住。宁峥不能信,其实这于人八也不能信,你们现在都是往好了想,万一他真的在跶满那边有后路呢?” “确实,将他留下,再将他养父带回来,是最好的结果,而且他想见他的养父,我们在军营他也得想法护住。 之前是道人没来,我想你身边多些人跟着,总是没坏处,现在道人来了,他们确实没必要跟着了。” 沈书元顿了下说道:“齐贺还是让他跟着吧,免得心有怨怼。” “这又是怎么了?”道人不解问道,之前去靖州的时候,小伙子人还可以啊。 “不是大事,以后让戚许说给你听就行。”沈书元笑了下。 贤然道人看他不说,知道和此次出征无关,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这次出征会带着巫医吗?”沈书元问道。 “详细的宁峥也没说给我听,我这次也不需要领兵,到时离营也算比较自由,师父跟着我们,我们随机应变即可。”戚许说道。 宁峥若是给他安排了军职,需要领兵作战,那他就需要对跟着他的士兵负责,既然宁峥也不准备让他领军,那他也没必要多出那一份力。 第341章 更何况,战场上的这一份力,也实在看不出分别。 “这处……”道人抬手指向赤丹隘:“可有安排兵力把守?” “没有听说。”戚许低头看着,用手笔画了一下:“师父是怕对方也在等我们强攻?”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这个道理可不是只有宁峥懂,跶满和西雍拉扯至今,也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的人。” 贤然道人指着赤丹隘:“这处隘口,进可攻退可守,而且只要越过隘口,对面地势相对平坦,行军速度也会快上不少,若是我们大军从前方强攻,他们却迂回以此而来,只怕我们没攻下他们的皇城,东临关就失守了。” 沈书元也皱紧了眉头,因为宁峥的计策,所以当初赤丹隘的相见,他们也觉得是宁峥空口白话,若是真的呢? 乌禅炙一早将人引到此处,却无事发生,后面再有行军之事的时候,便很可能会忽略此处,因为当日都是去探查和布防过的。 “师父说的在理,我去趟大帐。”戚许拿起佩刀,转身就走。 “等等,你的刀上是什么?”贤然道人起身说道。 戚许不解将刀递出:“没什么啊?” 贤然道人低头闻了一下,神情瞬间一变:“你往刀上抹过什么?” “好像是蛇毒。”戚许突然想起那日:“但我回来都有好好清洗过了。” “走,我和你去见宁峥!”贤然道人挥手说道。 沈书元明白,这抹在刀上的蛇毒,只怕不一般。 第272章 巫医的计谋 沈书元在帐中等了快一炷香的时间,道人才和戚许回来。 “这里有三颗药丸,你和戚许服下,还有一颗给杜大人送去,再多的我也没有了。”道人拿出一个瓷瓶:“我现在就要进城采药,顺利的话明日午间便会回来。” 沈书元看到道人如此紧张,便知道这蛇毒只怕不止是毒性强,还有别的功效,他拦住道人的脚步。 “既然这样,道人离去之前,要不再去看看巫医?” 贤然道人顿了下,随即摸着胡须笑道:“老道有时候真的喜欢你这黑心肠的模样。” 戚许看着师父离去的背影,不解的看着沈书元:“什么意思?” “如果这蛇毒有问题,那就代表巫医说的所有话,做的所有事,都是假的,那让道人送他点礼,不是应该的吗?”沈书元仰头将药丸服下:“你去一趟杜蓝那里,要看着他服下。” 戚许点点头:“放心吧,我有数。” 沈书元站在桌前看着舆图,宁峥不可信,跶满那边更不可信,现在赤州的局势还真的是凶险万分啊。 现在看来,宁峥迟迟不出兵,可能也是不信任巫医。 但如果是这样,当日自己去问他的,关于于人八养父的事情,便也可能做不得真了。 他说的那个叛出虺族的仓禾,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投靠了靖南王。 杜蓝看到戚许来送药,都没问是什么事,直接仰头就吃了。 戚许看他这模样也是无奈摇头,交代了几句便回来了。 一回来就看到沈书元愁容满面的看着舆图。 “怎么了?”戚许问道。 “你这刀上的毒,是不是会扩散啊?”沈书元直接问道。 “嗯,还好我觉得有毒,没有直接在水源处清洗,就是怕出事,而且我还用了师父给的药,先擦拭过再清洗的。”戚许也没想到,当日那般危急的情况,居然全是为了做局。 “我虽然没有全然信了巫医,却也真的没想到,他布的局在这里。”沈书元呼出一口气。 “还是我们对赤州的情况了解的太少。”戚许抬手揉了下他的眉间:“别皱眉了。”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你说的没错,宁峥要是不算计我们,哪有这么多的事,哪边都不能信任。” 他将刚才的猜测说给戚许听,现在他们两人之间更是要毫无隐瞒才行,就算是些猜想也要说清楚了。 “靖南那边没有办法知道情况,要不试试联系李予知?”戚许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先不说靖南王对他定然是诸多掌控,就算能联系上,他帮我们办了事,然后呢?我们能帮他什么?什么都帮不上,还可能害了他,徒增烦恼,算了吧。” “道人今日进城,还能赶上和你出征吗?” 戚许点点头:“这不是小事,宁峥也不敢自作主张,师父的药不来,他应该不敢贸然出军。” 沈书元点点头,算是听懂了,这毒只怕还需要药引,所以不会被轻易发现,不然他和戚许本就有伤,军医一号脉自然就瞒不住了。 若不是道人发觉戚许的刀不对,就连他也没探出两人的脉象有问题。 “那这刀还能留吗?”沈书元担心戚许伤到自己。 “师父处置过了,应该没问题,现在换刀不顺手,反而有危险。”戚许笑着摸了下沈书元的脸颊:“师父来了,放心吧。” “道人这个岁数,要是平常人家都已经儿孙满堂,安享此生了,收了你这个徒弟还要随军出征,担心一些也是应该的。”沈书元说道。 “哦,原来只担心师父啊?”戚许坐到他的身侧,小声问道。 “嗯。”沈书元毫不犹豫的点头:“我信他会用命护你,还有什么好担心你的?” “你这么说,我都不想让师父去了。”戚许撇撇嘴,也开始担忧了。 第342章 “当心吧,道人心中自然有数。”沈书元稍微安抚了他两句,两人便低头看着舆图,道人不回来,他们也没法睡下。 因为是军中要务,道人进城的时间虽晚,城里的速度还是很快,半夜就出了城,天还没亮就回到了军营。 戚许一听动静,就站了身:“你快睡吧,手本来就还没好,还写写画画了这么久,我去帮着师父。” 沈书元知道自己这身子去了也没用:“你注意别扯到伤口,最近一定要好好养着,不然出征可就去不了了。” 戚许点点头,看着他躺下身子,才转身离开了军帐。 贤然道人看到戚许下来,挥了挥手:“你那腰别伤着了,快回去休息,为师自己能行。” “师父要亲自看着吗?不歇一会?”戚许心疼问道。 “唉,这口药喂下去,为师就就要去睡个三天三夜,谁叫都没用。”贤然道人可不会委屈自己。 “对了,那个什么于人八,还有齐贺正好让他们来帮忙,先混口药喝,你就回去抱着沈大人睡吧。” 戚许耳垂瞬间泛红:“师父~!” “没有旁人能听见,而且我也没说错啊,你们不是睡在一起吗?这军营还有人不知道?你啊,就是心虚!”贤然道人嫌弃的摇摇头:“去去去去,别耽误为师熬药!” 宁峥这时也走了出来:“戚将军你先回去吧,你腰上还有伤,这里的事情本将亲自盯着。” 戚许明白这次的事情涉及军营安危,宁峥不会儿戏,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下师父的肩膀,就转身离开了。 沈书元动了一夜的脑子,此刻刚刚放松,就要睡着了,感觉到身侧有人掀开了被子,他吓得瞬间睁开了眼睛。 “还没睡着?”戚许以为人睡了,还说小声点,此刻看到人吓着了,立刻钻进被子,将人抱进怀里,轻轻的拍着背。 “我以为你一时半刻回不来,突然察觉有人在身侧,自然有些紧张。”沈书元放松了身子,抬手抱住了他。 “不问问我为何回来了?”戚许问道。 “这还用问,道人心疼你自然不可能让你熬着,而且他对宁峥心中有怒,自然折腾他去了。”沈书元闭着眼睛笑着说道。 “你和师父还真的是心有灵犀。”戚许笑着说道。 沈书元则睁开眼睛:“是我和道人都黑心肠……” 两人笑着抱在一起,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第273章 出征 三日后,宁峥终于整军出发了。 沈书元和杜蓝站在帐前看着大军远去,心里有说不出的有一丝担忧。 “多久能回来?”杜蓝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他们都没去过战场,压根不知道一场战役到底会打多久,会是怎样的激烈,这一次是西雍主动出击,跶满的布防若是极为坚固,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道人舟车劳顿到了这里,也没歇着就开始治病熬药,现在又跟着大军出征,沈书元虽然担心,却也明白,涉及戚许,让他留下他定是不愿的。 杜蓝显然也想到了:“道人这几天都没好好歇歇,他的身子骨也不知道行不行。” 沈书元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话要是让道人听见了,只怕他会嫌弃的拍飞你。” 杜蓝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点点头:“和我们比,那他肯定是最厉害的。” 两人笑着走回了军帐,这段时间,他们要做的就是照顾自己,让在前线的两人不用担心他们。 戚许在西北作战多为骑兵,但赤州这里,大军行军却很少会用到骑兵,只能疾行。 他看着跟在他身侧的师父,有些担忧:“师父会不会太辛苦?” “不苦,为师这辈子走过的路,可比你还多,而且这速度也不算快。”贤然道人摇摇头,看着前面的方向:“宁峥的意思,是不是要兵分三路啊?” “嗯!”戚许点点头:“他带兵攻城,周校尉带兵守在隘口处,万一对方真的迂回而来,也能有所应对,周校尉带兵埋伏在军营外十里处,如果他们没走隘口,也能进行拦击。” 贤然道人叹了口气:“之前让沈大人他们回城去,却非要带在军营,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戚许凑到他的耳边:“他们的身上有御赐金符,危急时刻可以调兵,这也是清知不愿意回城的原因,东临关不能破。” 贤然道人点点头,说到底他也只是民,心中就算有悟,也守在在小节上,沈书元他们这样的人,和他还是有所不同。 就像孟炎,自己一直觉得西北就算没他,一时半会也破不了,还是应该先把身子养好。 可他却觉得,这身子怎么也不会养回当初,西北就算不会被破,但就算是被北珏占了根草,那也要数年才能再养回来。 大军行进的速度不是太快,路上的行进都要等斥候来报,才会再往前走,到了夜里,才刚到两国边境。 赤州的天气炎热潮湿,大军无需驻扎,直接就地休息,注意防范毒物即可, 贤然道人要了一口饼,点点头,对着齐贺说道:“赤州气候虽然差了些,但这吃食比西北好了不是一点,西北开始行军,那真的和咬石头差不多。” 戚许笑了下,师父这话不作假,但他们也不会直接咬,一般都是先用火烤过再吃,当然也不会软多少就是了。 齐贺点点头,知道这是道人在告诉自己,从军之事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第343章 “其实你家杜大人,真的不错,你好好的跟着他,也能混个官职吧?”贤然道人不解地问道。 “这要大人有机遇,小的还能跟着碰上,这种需要运气的事情,小的估计是遇不上了。”齐贺笑着说道。 “唉,跟着你家大人,已经算是有运气的事情了,可你握不住啊。”贤然道人摇着头说道。 齐贺抿了下唇,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道人是不知道杜家的事情,这家宅里可不安稳,小的是个下人,有些事情也不能随心。” 贤然道人听到这句话,看了他一眼,看来是有人找到了齐贺,希望他可以做自己的眼线。 这找他的人,不论是为了扳倒杜蓝,还是为了照顾杜蓝,对于齐贺而言,只要答应了,这就是叛主,可不答应,只怕他的日子也确实不好过。 “定下了道途,那就要好好的走下去啊。”贤然道人摸着胡须说道。 齐贺点点头,眼神坚定。 戚许看着齐贺似乎又解了有些心结,笑着靠到了师父的身边:“师父,靠着我睡。” 贤然道人点点头,他和戚许可不会客气,直接找了更舒服的姿势,就躺下了。 “大人身上的伤还可好,要不让道人靠着小的吧。”齐贺说道。 戚许摇摇头:“行军在外,只要结了痂,就不算伤了。” 齐贺点点头,坐到了两人的侧面,守着他们的安危。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大军便又开始集结,还没等行军,就看到对面不远处,似乎有浓烟飘起。 贤然道人眯眼看了一会,领着戚许去找到了宁峥:“那是何处?” 宁峥也再观察:“皇城之前还有三个部族的城池,这个距离,像是哴族,他们擅长用吹管毒针,行动矫健,本将是怕这浓烟会不会有毒。” 贤然道人点点头:“那日配的药,多少都有些用,先让人将药丸服下。” 宁峥转头看了戚许一眼:“本将若是给你八千精锐,你敢深入敌后吗?” 戚许不解这又是想要干嘛:“宁将军,末将也就直说,您若是想要打胜仗,末将义不容辞,但你若是又有别的算计,就别怪我埋了你的八千精锐。” 宁峥笑着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都到了这里,开弓没有回头箭,还记得沈书元说的计谋吗?” “那处低洼?”戚许点点头。 “其实他的计策本将是真的想用,只是后面变数太多,此次有贤然道人跟着你,要不去试上一试?就算本将能突击城池,到达皇城的也得在五日后,若是不顺利,还不知道多久呢。”宁峥说的真切。 戚许点点头,他心中自有别的想法:“那你的兵,会听我的话吗?” “派给你,自然要听话,不然就军法处置,就地问斩。”宁峥也说的直接。 “末将领命,定不辱使命!”戚许抬手抱拳。 宁峥也是笑了一下,直接回身就开始发号施令,毕竟等下入了边境,他们面临的就是一场硬仗。 第274章 军中的望夫石 沈书元和杜蓝站在帐前,看着前方的辕门,从大军离营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三日,前方就如一滩死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曾经还真的不知道,前线作战是这样的。”沈书元感慨地说道。 “是啊,还以为每日都会很紧迫,营中时时都会一片忙碌……”杜蓝也点点头。 若真的像他说的这样,至少大家还知道情况,还有事做,可现在这样的等待,确实太焦心了。 前方是打了还是没打,是打赢了还是输了,全都没有一点消息。 他们俩再担心,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站在这里看一天,再落寞的回屋。 “如果真的败了?”杜蓝转头问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想赢,自然就要接受失败。”沈书元看着前方:“不过,我信宁峥,他这个人大谋不谋,选择此刻出征,不说有十分把握,至少也该有七分。” “也对,还有戚许跟着呢。”杜蓝点点头。 沈书元却轻笑了一声:“战场上,数以万计的军队,不是一个人可以改变战局,也不是一个人可以扭转乾坤的。” 杜蓝刚才那么说,也是想要安慰沈书元几句,听他这么说,便知道自己是白担心了。 “不过……”沈书元看着前方的辕门,叹了口气:“曾经觉得做过县令,掌了一县百姓安乐,以后面对任何事情,心中自有余量,这次来了前线才发现,一县的县令真的是太小了。” 杜蓝也有感而发的点点头:“是啊,真的太小了,那时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就算再慢两天也能探个大概了,这里几天过去了,都不知道他们过了边境没。” “只是不知道齐王的所在是不是安全,宁峥应该有过交代,万一他回不来,我们也寻不回齐王,那估计真的要给宁峥陪葬了。”沈书元打趣地说道。 “东临关已经闭城了,城内也已经全部布防,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的胜败,太重要了。”杜蓝说道。 沈书元垂下眼眸,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的胜败太重要,而这一次的出征,也是皇上授意,他真的会毫无后手,就让宁峥一人独扛吗? 又等了半个月,前线依旧什么消息都没有,沈书元每日就站在帐外看着,就害怕漏过任何的消息。 他不仅要担心戚许的安危,还要时时注意前方变化。 第344章 杜蓝写完请安的折子,走到他的身边,打趣说道:“你这要是女子,估计都变成望夫石了。” 沈书元微微一怔,随即低头笑了下:“男子也行啊。” “那应该叫望妻石。”杜蓝笑着说道。 沈书元回身看了一眼:“给皇上得请安折子写好了?” “嗯,已经让人送出去了,每个五日就请一次安,说的全是废话,也不知道回京会不会挨骂。”杜蓝说道。 “我们这里什么消息都没有,除了请安还能干嘛?至少请安的折子进京,也是好消息啊。”沈书元像是想到什么,看着杜蓝问道:“一转眼这都十一月底了,你来了这么久给韩家小姐写过书信吗?” “啊?我给她写信做什么?”杜蓝不解的歪头问道。 沈书元无奈的摇摇头:“若是这次宁峥能打赢,估计年前我们还能回京,按说你的婚事也应该要办了吧?” “嗯,本来也是准备今年年底办的,但是现在也只能等这里的事了再说了。”杜蓝说道。 “那你来此这么久,都没写封书信报个平安,诉个相思?”沈书元继续问道。 “我单独给她去信不合适吧?给侯爷写是不是也怪怪的?而且我是领旨离京,她肯定知道啊。”杜蓝搓着手,有些紧张地说着。 “你可以给你娘,或者你祖母写信,带句话,让她们代你去问候一二也行啊,甚至让她们帮你递下相思的书信,也行的吧?”沈书元说道。 杜蓝挺直了腰,清了清嗓子:“不用的,到时候该成婚,就成婚了,你不懂!” 沈书元点点头刚要说,自己确实不懂,杜蓝却已经转身回了军帐。 他不解的跟着走进了军帐,就看到杜蓝已经准备提笔写信了。 “又给谁写信啊?”沈书元不解。 “我娘,我想起来,我也没给她报过平安呢。”杜蓝一本正经地说道。 沈书元了然的点点头:“那快写,不然你娘该担心了。” “是啊,是啊。”杜蓝看他真的相信了,立刻放松的开始写信。 沈书元则抿着唇忍下笑意,摇摇头,躺在了床榻上。 也不知道戚许现在在哪?能不能睡一个好觉,是已经遇敌开战了,还是在迂回前行…… 他就这样想着,直到闭上眼睛彻底的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了锣声,将两人全都吓醒了,于人八也站到帐前向外看着。 沈书元和杜蓝急急起身,换上衣衫就走了出去。 “怎么了?”他们走进大帐询问情况。 沈书元将金符捏在手中,已经做好了要硬碰硬的准备了。 “回两位大人,将军要回来了!刚才斥候传信了!”吕校尉递出书信说道。 沈书元立刻拿过书信,杜蓝也挤了过来,两人一起将书信看完。 信中说跶满皇城已破,大军已经整顿折返,宁峥还需要在皇城逗留半月,让军营提前做好准备,迎接大军回营。 沈书元看到信,心中自然高兴,虽然想知道戚许近况,却也知道这话此刻定不能问,只能压下心中担忧。 “这是好消息,但可靠吗?”他还是出声询问道。 “斥候送信,都是军中的人,这信虽然不是将军亲笔,但也有他的印信,自然做不得假。”吕校尉本来笑着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吕校尉莫要多虑,大军得胜归来,我等自然也是欢喜,但防范之心还是不能全消啊。”沈书元不卑不亢地说道。 吕校尉低头看了一眼信,沉思了一下点点头:“按照时间算,大军还有最多五日便能回来,这个消息先不外传,城中还是按现在布防。” 沈书元点点头:“甚好!” 说完这句,他和杜蓝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的警惕都没有放下。 第275章 大军归营 杜蓝和沈书元走回军帐,路上他还一直回头:“你说这信会不会有阴谋,说是大军要回来,军营已经准备开营迎接,若是来的是敌军呢?” 沈书元点点头,他当然也有这样的顾虑:“可这是斥候送来的,若是战场上,连斥候的消息都不能信了,那也就没办法获得任何消息了。” 杜蓝点点头:“这也不能怪我们多想啊,还不是宁峥一直坑我们。” 沈书元笑着说道:“确实,我们现在的草木皆兵都是他种的果。” 又过了三日,大军终于回营,沈书元站在帐前向下看,杜蓝则一直看着他,直到看到他肩膀微微放松,才凑近说道:“戚许没事是吧?” “有没有受伤不见到人哪能知道。”沈书元笑着说道。 杜蓝看着下面的大军:“这么多人,还都灰蒙蒙的,也真的难为你,能一眼看到他。” 沈书元这才反应过来,笑着摇头:“以后你有了重要的人,就知道为何万人之中,总能一眼看见了。” 杜蓝点点头:“估计以后你家娘子,唯一需要呷醋之人,就是戚许了,哈哈哈哈……” 他说完就转身快步离开,像是害怕沈书元打他一般。 沈书元却不紧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后,一点都没在意,毕竟戚许总不能醋到自己头上吧? 大军回营,自然有本地官员安排后续进程,戚许和道人很快便走到了沈书元的面前。 “这是?”沈书元看到戚许背上的人,有些诧异开口。 第345章 “我们就走了几天,你这里就傻了?”贤然道人没客气,指着沈书元的脑袋问道。 杜蓝跟着笑出声,然后赶紧清理下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不肯定就是那什么养父嘛?” 沈书元点点头,他看到戚许,还真的把于人八给忘了。 “先回军帐,等会再说,他情况说不上好。”贤然道人率先迈步。 于人八也是一直注意着大军动向,看到戚许他们背了人回到军帐,也是急急赶过来,都顾不上规矩,直接就走进了军帐。 当看到床上的人,他瞬间跪地:“爹!” “别说话!”道人正在号脉,嫌弃的觑了他一眼。 “我写个药方,你去军医处取药,熬制。”道人站起身,走到桌边说道。 沈书元看着他执笔,对着于人八说道:“大军刚刚回营,军中多有伤员,军医那里应该也是极为繁忙,多等待一会也没什么,不准在军中惹事!” 于人八点点头,双手接过药方,就走了出去。 沈书元看着他走出去,才开口说道:“定有话,要单独说吧?” 贤然道人本想开口,犹豫的一下还是看了戚许一眼,示意让他说。 “这次出征比我们想的顺利,是因为皇城附近的奴隶处都已经开始叛乱,皇城附近的兵力,也都被分散开来。”戚许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所以才会是现在,当初跶满建朝,也是毁了不少部族的,全都抓去当了奴隶,会有人反抗并不奇怪,估计这步棋宁峥早就步下了。” “我和师父率先领兵去了皇城附近,正好也算帮了他们一把,等到宁峥大军压境,也就势如破竹了。”戚许犹豫了一下说道:“还一件事,那就是乌禅炙死了。” 沈书元不解,两军交战,死了不是很正常吗? “是早就死了,老道去看了一眼尸身,虽然用冰封存,但估计已有月余。”贤然道人说道。 “也就说,就算宁峥此次不攻,跶满也要易主了?”杜蓝也有些吃惊。 “所以此次直攻皇城,占下跶满,反而有些欲盖弥彰之意。”贤然道人说道。 “欲盖弥彰?”杜蓝看了一眼沈书元,看到他对自己摇摇头,现在也不知道,道人这意思是这次征战,是为了隐瞒什么? 但有什么是需要被隐瞒的呢? “哦,还有一件事。”戚许开口说道:“齐王在跶满皇宫。” “怎么觉得这仗打完了,谜团更多了,而且似乎更凶险了?这宁峥是半点也不能信了啊!”杜蓝搓了搓手臂。 “他呢?”沈书元问道。 “他在奴隶处,但是单独关押,他们被关在奴隶处的人,身上都有毒,师父已经给他吃了药丸,但想完全清除还需要时间。” 戚许看着床上昏迷的人继续说道:“我已经审问过旁人了,仓禾确实是叛逃去了靖南,而他也是仓禾带回来,当初叛逃的时候也想带着他一起,但这人据说反抗的厉害,耽误了仓禾的行程,最终只能先将他丢下。” 沈书元点点头,那就代表这个人真的很有用,不然知道带不走,应该就地灭口才对。 但他就算知道将此人留下会是隐患,也还是需要他活着。 “你们和他说上过话吗?”沈书元问道。 “没有,奴隶处叛乱,应该许久不曾给过解药,他身子本来就不好,找到的时候就是昏迷的。”戚许说道。 “你单独带了个人出来,宁峥没问什么?”沈书元问道。 “我本就是去找他的,我和宁峥说清楚了,一个奴隶他也不太在意。”戚许说道。 这次带回来的俘虏可不少,最终会如何安置,自然是看朝廷的意思,在众多的俘虏中,立了功的将军,要一个人当下人,看起来确实不算大事。 但沈书元却不这么想,看似少了个人确实没什么,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但戚许他会就地审问旁人,宁峥自然也会,他都不需要审问别的,只要问出他们和戚许说了什么,他心中自然会有疑惑,又如何会如此洒脱呢? 所以这个人,宁峥是故意想让戚许带走的? 沈书元垂眸想了下,就像他对于人八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没有选择直接接触,而是交给自己来应对。 看似像是对自己的信任,有没有可能对于这人还有于人八而言,他那样的京官,反而没有办法获得他们的信任? 想到这,他抬头看了一眼戚许,无奈地一笑。 所有人都能看出戚许的真诚,以心易心这种事情,还真的没人能强的过戚许! 第276章 这一生也不会和你计较 沈书元看着道人给于人八的养父施针,突然开口说道:“要不把于人八关起来吧。” “为何?”戚许不解。 “他的养父现在在我们手里,想让他听话,也就要适当的威胁。”沈书元说道。 贤然道人转头看了他一眼:“黑心肠。” 沈书元低头笑了下,刚要说话,戚许就先开口了。 “我不同意,我听师父说了,你想让他来帮我,但有些事若是用此方法,我不愿意。” 他无法想象,如果曾经孤苦无依的自己,弄丢了清知,当有一日终于寻到,但对方却直接关起了自己,进行逼迫,那一刻的自己该有多么的无助和恐慌。 就算那时为了清知安危,自己什么都会答应,但只要有机会,自己一定会让对方付出代价的。 第346章 连自己都会这样想,于人八定然更会,这样的人又有何好留在身边呢? 沈书元点点头:“人,我是准备留给你用的,你不同意,那便算了。” 戚许连忙抿唇坐在他的身边:“我,我不是觉得清知这么做不对,我,我是……” 沈书元笑着转头看他:“这方法本就有些狠毒,你觉得不对,也没什么错。” “清知不狠毒。”戚许连忙摇头。 贤然道人闭上眼睛,也就自家徒弟才能觉得,这个黑心肠的是大好人! 沈书元在桌下悄悄的捏了下戚许的小指:“我懂,你自不会觉得我不对!” “嗯,我只是觉得他和他养父已经多年磨难,没必要还这么对他。”戚许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我明白。” 贤然道人转头看着自家徒弟傻乎乎的样子,就忍不住翻白眼。 这一身的功夫真的是白学了,那于人八都在外面听了半天,也就他还傻乎乎的哄情郎呢。 杜蓝一直坐在桌边看着他们两人,此刻又转头看了眼翻白眼的道人:“道人,若清知是女子,他们两是真的相配,你看这坐在一起的模样。” 贤然道人听到这话,抬头看他一眼,摇了摇头,这杜大人为何在沈书元身边,总觉得他脑子就不太好呢? 戚许突然反应过来,杜蓝还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他急忙起身,紧张的咽了下口水:“这于人八怎么还没回来,我去看看。” 看到他转身出去,杜蓝凑近了一些,小声对着沈书元说道:“我看到你捏他小指了,我上次摸过,到底有何特殊?” 沈书元有些诧异的侧头看了眼:“你坐在这边,都能看到桌下?” “啊?在桌下就拉着了?那拉了多久?我是看到戚将军起身,你的手跟着动了下,猜到的。”杜蓝笑着挑眉,一副我厉害吧,套出来话了。 贤然道人听着两人的对话,又是一阵摇头,这杜大人也不知道是聪明啊,还是不聪明啊。 沈书元低头看了一眼没及时松开的手,笑着对杜蓝说道:“你上次一定是摸得时间太短,才没发现有何不同,下次再试试?” 杜蓝刚要开心点头,随即抬手摸了摸脖子:“清知,你坑我!” 沈书元一本正经的摇头:“没有啊,有些事情说出来是感受不到的。” “确实啊,我再多摸一会,就能投胎了,当然不一样!”杜蓝哼了一声,转头不再理他。 这时戚许正好也领着于人八走了进来:“师父,他说有几味药军医那里没有。” “你拿到的给我看看。”道人起身,走到近前,看了下他拿来的药,然后摇摇头:“这些太少了,大军回来城门应该要开了,等着入城看看吧。” 沈书元听到他们提入城,才想起来问道:“不是说齐王在跶满皇宫吗?没随你们一起回来吗?” “他和宁将军一起留下,处理后续事务了。”戚许说道。 沈书元微微挑眉,乌禅炙都已经死了月余,齐王自然不可能是跶满的人抓走的,他会出现在皇宫,极有可能是随军出征。 也就是说跶满皇城,定然有什么皇上需要的东西,所以他才会和宁峥都留在那处。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贤然道人,很可能道人也看出了一二,才会说是欲盖弥彰。 但随即他就不再执着此事,身为朝廷命官,皇上本就是执子之人,全局之事,一颗棋子本也不用看的太明白。 于人八的养父留在了戚许的军帐,贤然道人要医治他便也留下了,戚许则跟着沈书元去了他的军帐。 戚许跟着沈书元走进军帐,杜蓝也已经回去了。 “齐贺这次还行吗?”沈书元知道杜蓝回去,应该也是有事要单独问齐贺。 虽然他们几人关系甚密,但也不是什么事都需要互通有无,就像他也有事情要单独问戚许一样。 “能吃苦,但没见过大场面,行军作战和他想的多有不同,我觉得他可能会放弃的。”戚许说道。 沈书元倒也不算意外,齐贺虽然是下人,但是杜家的家生子,又是跟在杜蓝身边,估计从小到大也没吃过什么大苦。 行军作战先不说吃苦,就那哀鸿遍野,生灵涂炭的血腥,估计都是受不住的。 “如果他真的放弃了,杜大人会如何想?”戚许问道。 沈书元忍不住的笑出声:“你啊,现在确实懂得多了。” 齐贺把这件事闹得那么大,又牵扯了他和戚许,说的严重点是丢尽了杜家的脸面,此刻又想反悔,道途不稳,心性不坚。 这样的人,杜蓝应该也不想留在身边了,毕竟难成大事,还好高骛远,以后万一遇到些什么诱惑之事,只怕也会摇摆不定。 “可我听师父的意思,他应该也是在杜家实在难做,所以才会想要离开。”戚许还是试图帮他说说话。 沈书元点点头:“这次杜家之事,可能是有人胁迫于他,他犹豫至此,还会想法规避。若是诱惑呢?一点蝇头小利他能拒绝,但若是许他荣华富贵呢?” “我也觉得他没看透,杜大人那么好,跟着他,这辈子一定会有出路的。”戚许有些惋惜地说道。 “戚许!”沈书元抬手摸上他的脸:“不是人人都能和你一样,既不和别人计较,也不和自己计较,就算是我,有些时候,也做不到这样。” 第347章 “你也从没和我计较过什么啊。”戚许握住他的手,认真说道。 沈书元轻笑出声,心中无声而言:这一生我也不会和你计较什么! 第277章 一本正经地胡扯 跶满事了,京中也下了文书,召众人返京,只是齐王还需留下处理其他事务,便不和他们一起了。 “好像宋大人也不准备回去。”杜蓝说道。 沈书元等人也都收拾好了东西,正在看人装车:“嗯,攻占跶满,自然也需要治理,不然和没打有什么区别。” “可齐王愿意这么留下?”杜蓝问道。 “自然不可能,他怎么会愿意做有封地的藩王。”沈书元笑了下:“这里的事情他处置好了,这次回去只怕要开衙了。” 杜蓝点点头,一副有热闹看的模样,笑着走回了自己的车前。 戚许牵着马走过来:“师父那边已经安置好了。” 已经十二月底,沈书元准备从欶县路过一下,将娘带上一起回京,在京中过年,这样爹也不用急着往家赶了。 于人八的养父已经醒了,但整个人还有些痴呆,只能让道人带着他们两先回京中,正好也能看看戚府里还缺什么,可以在年前添上。 戚许自然是要跟着沈书元一起的,杜蓝虽然也想去沈家玩玩,但朝中文书已下,必须要有官员回京复命,宋大人不回去,他的官职最高,自然也不能乱跑了。 所以在赤州境内几人就分道扬镳了。 沈书元和戚许已经很久不曾这样,惬意的单独相处了。 只是需要戚许赶车,还是稍微有些辛苦,但这种苦和与沈书元单独相处比,对于戚许而言也算不上什么。 沈书元坐在车内收拾着包裹,就算已经十二月,赤州这里还是很暖和的,可以是御寒的衣服还是要拿出来了,他们两人是向北去,自然会越走越冷。 “这里是官道,人也不多,你也能教教我赶车,这样我们二人也能换着来。”沈书元掀开车帘说道。 他们本来也是准备带车夫的,但戚许觉得两人相处不自在,便还是作罢了,毕竟他们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相处过了。 “今天想到驿站,要走的快些,等明日上路就教你赶车。”戚许回身笑着说道。 沈书元慢慢从车内出来,靠着戚许坐下,看着外面的景致:“这里也算是四季如春了。” “其实还是靖州更好一些,这里还是太潮湿了一些。”戚许说道。 沈书元想想点头:“这么一想我们去靖州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真快。” 听到他说这句话,戚许立刻握住他的手。 沈书元不解:“怎么了?” 戚许摇摇头:“只是觉得人生匆匆数十载,又过了一年……” 有些害怕我们分别的那一天。 后面的话他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沈书元却大概猜到了,他笑着说道:“此生相遇,不枉相逢,一切足矣,别在这种时刻,感伤良多,不是浪费了相守的时间吗?” 戚许点点头,松开他的手,专心赶车:“也是,眼下最重要的是赶到驿站。” 沈书元看着被松开的手,无奈摇头,自己有哪个字是让他松手了? 戚许驾车沈书元自然不用烦忧,傍晚时分两人顺利的赶到驿站。 沈书元刚从车中落地,就忍不住的抖了一下:“刚刚才出赤州,就明显的冷多了。” 戚许抖开披风,披到他的背上:“因为我们还在向西走,气温下的有些快,明日就算坐在车上也要多穿一些。” “等到了欶县接上娘,也就不需要你赶车了,我们躲在车里,你帮我暖着就没那么冷了。”沈书元认真地点点头。 “我们应该会和娘坐一辆车吧?你还能当着娘的面,让我帮你暖着?”戚许知道他在逗自己。 沈书元没说话,他是真的这么想,爹不在,娘没看透两人的关系,自己觉得冷,让戚许帮自己捂捂脚捂捂手,娘心疼自己,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两人回家的这一路也没耽误时间,沈书元虽然上书告假,说要回家省亲,却也不可能真的慢慢悠悠的回京。 更别说还带着戚许,这一路上更是耽误不得。 “今天就能到欶县了,之前已经修书回来,说了时间,娘应该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估计明日一早就能启程入京了。” 沈书元坐在车内,看着在外赶车的戚许,不由的想到了那年上京赶考的时候。 路上也是白雪皑皑,戚许也是这样包裹着自己,坐在车外帮自己赶车。 “戚许……”沈书元犹豫了一会才开口问道:“今天应该还有时间,你……你想不想回家看看?” 戚许刚要开口,今日肯定就是住在沈府啊,但随即反应过来,清知说的是自己家。 他瞬间沉默没有搭话。 这几年他不是没有想过家,那是自己长大的地方,有自己的爹娘,不管他们对自己如何,也有生养之恩。 可回去,他却从没想过。 更别说和清知相遇之后,得知娘说的那些话,他心中就算没有恨,也有怨。 看他没有说话,沈书元便知道了他的意思,也没再问这个,而是换了个话题:“家里早就换了宅子,我也只回来住过几次,不知道娘会不会单独给你安排厢房。” “我住哪都行。”戚许哑着嗓子开口。 第348章 “你怎么不明白呢?”沈书元掀开车帘,凑近了一些:“这一路上,你要赶车,我自然不好欺负你,但明日不就有旁人赶车了吗?你能坐着休息,今晚……” 戚许瞬间明白了清知的意思,他尴尬的咳了一声,若不是用布蒙住了口鼻,估计此刻他都能被冷风呛住。 “那我偷偷去找你?可是新宅我不熟悉,万一被人看见,会不会惹麻烦啊?”戚许有些担忧。 娘还不知道他们的事情,很快便要过年了,此刻要是闹出什么,估计年都不好过。 沈书元又凑近了些:“进了家门都听我的,好不好?” “嗯。”戚许自然无条件的信他。 “娘,你不知道戚许被蛇吓到了,每晚都会梦魇,嘤嘤的哭,道人又要急着回京,没法帮他调理,这段时间晚上都是我陪着他的。”沈书元坐在沈母的身边,一本正经地胡扯。 戚许现在无比后悔自己嗯的那么干脆! 第278章 沈母的宠溺 沈书元回家,沈母自然是最开心的,本来已经给戚许收拾了厢房,听儿子这么一说,她便有些犹豫。 “戚许啊,你要不先去我给你准备的屋子看看,若是不喜欢,再说可好?” 戚许点头起身,明白她这是有话要单独和清知说。 沈书元看着戚许走出去,也站起了身,走到了娘的身后帮她捶着肩,他当然知道自己刚才胡扯的那一句,娘不会轻易信。 “元儿,现在你和戚许都有出息,娘心里高兴,但……”沈母拍了拍儿子的手,转身看他:“但你们两毕竟不同,曾经有过契兄弟的名分,现在若还是牵扯不清,会让人说闲话的。” 沈书元笑了下:“娘,我和戚许现在的官职,也不是一般人能说闲话的。” 沈母摇摇头:“你有我和你爹帮你把持着,戚许虽然现在有贤然道人,但那毕竟还是不同的,闲话多了,他不好说亲的。” 沈书元弯下腰:“戚许现在还需要谁帮他操心啊,上次在京中,皇上可都是问过的呢。” 沈母一愣:“戚许都见过皇上啦?” “嗯,武将本就和文官不同。”沈书元连忙说道:“他们可都是用命换来的。” 沈母听到这话点点头,不然刚才她心里还真的有些不舒服,倒不是觉得戚许好了她不快。 而是自家的儿子,有多辛苦才走到这步,她是亲眼看着的。 戚许这些年她什么都没看见,自然也不知道他的艰辛,突然得知他可能比儿子还发达,心里自然会有不平衡。 沈母笑了笑:“这当娘的,都觉得自己儿子是最好的。” 沈书元也笑着说道:“戚许不也是你的儿子吗?” “理是这么个理,但情又怎么会是一样的情啊?”沈母笑着摇摇头。 “娘,戚许身上有伤,晚上还要上药,这段时间在路上,也都是他赶车,我虽然想让他歇歇,但他都没同意,晚上让他住在我屋里,我也好照看一二。”沈书元趁机说道。 “怎么还有伤啊?让他们去找个大夫来看看?”沈母一听有伤就急了。 “娘,道人给过药了,没有大碍,戚许就是不想我和你说,怕你担心,不然我怎么会说那胡话。”沈书元安抚着她。 沈母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还知道是胡话啊?嘤嘤地哭,戚许现在是将军,这种胡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若是让旁人听去,一顿瞎传还得了?” 她说完垂眸想了会,两个孩子都大了,这家里又不是没有地方,住在一处还是有些不合适。 沈书元看到娘这模样,就知道她还是没有同意,刚要再说话,就看到娘突然转过了身。 “对了,翠芽给家里来信了。” 沈书元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听到话有些诧异:“说什么了?” “说是你走的急,她都不知道,也没去县衙话别之类的,还说后来去了县衙,卢县令认识她,还招呼了一番,说是让她帮着给我们问安。” 沈母边摇头边说:“别的也没了,这意思还不明白吗?深怕我们忘了她在茌临。现在想想还好当初听你的,把她留在那了,不然现在听说你回来了,可能人都上门了。” “就算真的留在欶县,现在上门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的事情娘亲也不用多想了,福祸自有己知,路是她选的,我们又没有逼迫她。” 沈书元没觉得一个翠芽,能有什么好烦恼的,就算她上了县衙,卢知意也会知道如何应对。 自己当初对翠芽的态度,他心中自然有数,现在是自己刚走没多久,他还会搭理一二,时间久了翠芽也就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现在需要烦恼的是,怎么才能让娘同意戚许和自己睡。 “娘想了想,你和戚许住一起还是不合适。”沈母皱眉说道:“你要是担心他,我晚上派个小厮在门外守着。” 沈书元第一次觉得宅子大了,也不好! 要不和娘说,晚上会嘤嘤哭啼的是自己? 也不行,那估计戚许更别想了,娘定然是要自己来陪的。 本来以为爹不在,娘这里一定很好说话,谁知道还是这么难~ 不过想想也是,当初娘就防他两防的紧…… 想到这,他看了一眼沈母,心里对娘当初的毒辣眼光,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自己情窦未开,心思未坚的时候,娘就已经一眼看透了所有。 第349章 发现沈书元一直没说话,沈母轻声叹了口气,元儿自小便是一人,没有旁的兄弟姐妹,来了个戚许,也算是让他不再那么孤单。 后面又有上京途中发生的事情,她知道其实是自家儿子,更粘着人家一些。 她转头看着儿子站在身边的模样,说不出的疼惜。 元儿自小便比同龄的孩子懂事,这些什么撒娇耍赖更是不曾有过,这些年在地方为官,年岁又涨了起来,每每回来更是规矩的不行。 已经多久不曾这样和自己亲昵过了,只怕回到京中,又会更加疏远本分。 不过就是想要一件无伤大雅的事情,关上了门不让人乱说便是了,应该也没什么的。 “行吧,行吧,这几天落雪,你们两人睡着也暖和些,不过晚上不准胡闹,别着凉了。”沈母宠溺地说道。 胡闹? 沈书元心里紧张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娘这就是长辈的叮嘱,便笑着说道:“我知道了,谢谢娘。” “在自家休息,还谢什么啊!”沈母笑着站起身:“去找戚许吧,他刚来这里也不熟悉,别觉得娘冷落了他,你带他在府里各处看看,娘就不跟着了,省得你们不好说话,娘去厨房看看。” “外面还在落雪,娘还是在屋里歇着,等下儿子去看看。”沈书元说道。 沈母点点头,宠溺地挥挥手,让他先去忙。 沈书元走到廊下,回身看了一眼,心里升起了一抹愧疚。 娘突然间的改口,是对自己的宠溺,而自己却在用她的宠溺,做着一定会让她伤心的事情。 这件事太难两全,迄今他也没想好,娘这里到底该如何开口。 第279章 胡闹 戚许跟着下人走到了自己屋中,他看了一眼屋中的摆设,这一看就是精心布置过的。 应该不是客房,而是娘在沈府给自己备下的房间。 他缓缓坐到桌边,抬手将衣服内的平安符拿出看了眼。 每次看见娘,他心里的愧疚就会变的更深。 当年刚来沈家,娘虽然一直对自己有些苛责,却又真的很好。 是娘让他知道,一个爱自己孩子的母亲是什么样,也是娘让他知道,一个母亲就算再爱自己的孩子,也依旧辨得明是非。 他站起身走到门边,外面的雪缓缓飘落,他哈出一口气,看着雾气渐渐消散。 沈书元来的时候,正看到他在哈气。 “做什么呢?”沈书元不解。 戚许转头看他,又张嘴哈了一口气:“每一团雾气都能让我想到曾经的画面,一团接着一团,怎么都想不完。” 沈书元摇摇头,笑着说道:“娘让我领你在府里转转,晚上可以和我睡了。” 戚许以为娘一定不会同意,当年两人睡在一间屋里,娘就差没有每天守在门边了。 “不过娘说了……”沈书元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戚许说道:“她说让我们晚上别胡闹,天凉别病了。” 戚许的脸色立刻变了:“娘,娘,娘知道了?” 沈书元摇摇头,掩下笑容中的苦涩:“逗你的,娘估计是怕我们俩打架吧。” 戚许失笑出声:“年岁小的时候都没有闹过,年岁大了还能打架?” 半个时辰后,两人低着头站在沈母的面前。 “多大的人了?”沈母无语摇头:“元儿,戚许这样没什么,你怎么也跟着胡闹呢?” 戚许连忙说道:“娘,都是我的错。” 沈母正要说话,看到下人端着烧热的火盆进来,连忙说道:“快点将门关上,你们两个站的近些。” 沈书元和戚许慢慢挪到火盆边,小心翼翼的对视了眼,看到彼此身上的狼狈,又都低下了头努力忍着笑。 沈母怎么会错过儿子脸上的神情,站起身:“不是说戚许身上还有伤吗?” “娘,没有什么大事了,没伤着。”戚许连忙说道。 “夫人,水烧好了,可以去沐浴了。”下人在屋外喊道。 “你们还不快点去,别着凉,去的路上不准再打雪仗了!”沈母厉声说道:“戚许的伤口也要注意些。” “是,娘。”沈书元给戚许使了个眼色,两人转身走了出去。 沈母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儿子真的是越大越回去了。 不对,这哪是回去了,就算是三五岁的时候,他也没这么闹腾过。 “都怪你,我用雪砸了你,你不砸回来,我怎么会摔跤,不摔跤,哪里会这么狼狈。”沈书元小声说道。 戚许转头看他:“你那叫砸我?你是把雪塞进了我的衣领,你知道多冷吗?” 那一激灵,对方要不是沈书元,自己怎么会只回一团雪。 沈书元看了看冻红的手:“之前手伤着了,道人说要好好养养,你看这冻的。” 戚许一听这话,也不管前面还有管家引路,抬手就将他的手攥进了手心。 “怎么还是这么凉?”他心疼地问道。 “唉……”沈书元摇摇头:“世态炎凉啊,刚才还有人说一团雾气就是一段回忆,回忆中的戚许,何曾让我受过冻啊。” “前面还有管家,别闹!”戚许小声说道。 沈书元不再说话,但眼眸中却一直藏着一抹哀愁,似乎真的伤透了心。 两人走进浴室,当年沈书元高中,沈岭虽然换了府邸,但也不很大,屋里并没有浴池,有的两个浴桶都已经灌好了热水。 第350章 “大人,若是还需热水喊一声就行,外面有人候着。”沈府现在的管家赵远说道。 “好的。”沈书元点点头,看着他关上门,才走到一边脱去外袍,看了眼。 刚才他将雪塞进了戚许的衣领,谁知道,他居然能那么快回身捏了个雪团砸来。 自己急于闪躲,脚下一滑,正好摔在了院中的花坛里,这才蹭了一身的泥。 “刚才去见娘的时候,我的衣服这么脏?”沈书元微微叹了口气:“确实失了规矩。” 戚许看他似乎很是自责,连忙凑近说道:“是我,是我不该回手,才会害你摔倒的。” 沈书元回身看他:“那怎么办?补偿一二?” 戚许连忙点头,但看着沈书元变得暗沉的眸子,他突然品出了一丝不对。 “外,外面还有人,我,我……”他开始向后退去:“娘,娘还等着我们用晚膳。” 他看着沈书元脚步不停的向自己走来,终于咬牙说了句:“现在好好沐浴,晚上我都随你!” “都?”沈书元点点头:“那快些洗吧,我还真有些饿了。” 戚许无奈叹气,自己是真的以为清知想要打雪仗,才会那么快回身的,谁知道却吓到了人。 结果自己弯腰拉他起身的时候,他却又拽了自己一把,两人在花坛里推搡了半天,才会弄得一身狼狈。 他褪去衣衫进了浴桶,谁知道清知也和他踏进了同一个。 “我,我……这,这不是两个浴桶吗?”戚许紧张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嗯,我们俩那么脏,先用这个洗,再用那个泡,不是很合理吗?”沈书元一本认真地说道:“快些洗,等下水凉了。” 戚许这才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连忙低头擦洗着自己。 “你的手在干嘛?”过了一会,他回身问道。 “帮你搓背!”沈书元认真说道,但手摸得地方和背是没一点关系。 戚许摇头叹气,却也没有拒绝:“曾经在家里,你的规矩是最好的,怎么这次回了家,反而似乎更放松了呢?” 沈书元理直气壮地说道:“娘疼我,爹不在,那不就可以肆意妄为一些?” “戚许……”沈书元贴上他的背,用手环抱住他:“这里虽然不是原来的沈宅,但这里是欶县,是我们的家,回到了这里,我总觉得像是回到了当初的时光。 那时的我过于懵懂,有好多事情都没做,有好多话也都没和你说,我想弥补。” 戚许回身看他:“不会,那是我这一生幸福的起始,没有任何需要弥补的地方。” 第280章 沈母的猜测 沈母坐在膳堂看着并肩而入的两人,脸上满是骄傲的笑容。 器宇轩昂,仪表堂堂,这两个儿子带出去,谁看到不羡慕啊。 “快点坐下,这鸡汤一早就炖下了,这鸡也是娘特地去郊外找人买的,快尝尝看。”沈母笑着招手。 沈书元给了戚许一个眼神,两人坐到了沈母的左右。 沈母一看更欢喜:“等到你们两都成亲了,身边带着娘子,这下面还坐着奶娃娃,娘啊,就真的合不拢嘴了。” 沈书元笑着点头,没有说话,戚许瞬间便低落了,也没说话。 沈母还没注意到他们两的神情,抬手拍了拍戚许的手臂:“这次回来的急,你就先和元儿睡几天,你去的那间屋子,娘就给你留下了,明日白天你去看看,要是觉得缺了什么,或者床不喜欢,你就说,等到明年回来,娘就给你办。” 戚许连忙摇头:“娘,挺好的,我看出来了,东西都是特地挑过的。” 沈母笑着转头对沈书元说道:“戚许是长大了,看的也多了,要是原来,可说不出这种话。” 沈书元知道今天娘是真的开心,跟着她笑,却还是开口问道:“之前就来过书信,娘是还没准备好吗?” 因为刚才娘说的是睡几天,那就是明日走不了了。 “娘是备好了,但后天是店里这个月扎帐的日子,娘想等着那天算完帐,你爹也想让我再带些银子进京,这时间上不好耽误吗?”沈母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只是几天,也不算大事,后面路上稍微赶一点就行,毕竟戚许跟着我,也不好太耽误。” 在京中可没人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因为齐王心中有愧,加上他想拉拢戚许,才会知道自己要回家省亲之后,派戚许护送自己回京。 在外人的眼里,戚许跟着自己,怎么也应该客套一二,不好多加耽误。 沈母点点头:“你们陪着娘,就算是餐风露宿,娘也没问题的。” “只是要辛苦车夫,我们也就是颠簸一些,不会太辛苦的。”沈书元笑着说道。 “哎呀不说了不说了,快点喝汤,凉了就不好喝了。”沈母招招手,让他们两人快点用膳。 吃完饭,戚许先回了屋,沈书元扶着沈母走回屋中。 “你爹之前来过书信,京中的情况可能不算太好,银子也缺的厉害,唉……”沈母叹了口气:“我和你说了,你啊刚去京中,也不可能现在就能把想办的毒办好,慢慢来。” “是啊,这次辛苦爹了,我若在京中还有个人商量,这次是把事情都丢下了。”沈书元低声说道。 “哎,他是你爹,他不帮你操心,帮谁操心啊?”沈母笑着摇摇头:“元儿,为了你,爹娘辛苦点,做什么都是愿意的,你心中也别觉得亏欠,应该的,谁让我们是爹娘呢?” 第351章 沈书元感受娘的手摸上自己的脸颊,动作轻柔包含爱意,忍不住直接跪在了地上:“这一生,有愧爹娘养育了。” “这是干嘛,别瞎说。”沈母连忙抬手拉他:“愧字从何而来?我们也没帮过你什么,也帮不上什么。” “也就是能赚点银子,还能供得起你的读书,但这也是应该的。” 沈母将沈书元拉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你爹现在忙,你也不在家,娘啊就算要管宅子里的事,也难免总会东想西想的,想的多了就有些伤感。” “是儿子不孝。”沈书元垂眸说道。 若不是与戚许相遇,自己早些年就应该婚配,就算自己离家,娘身边也能有媳妇陪伴,现在应该也有孙儿了。 沈母拍了拍他的手,叹了口气:“元儿,娘问你一句掏心窝的话,你也别骗娘。” 沈书元不敢应声,他答应了不骗,定然是不能骗的。 “这些年,你爹对于你的婚事,总是讳莫如深,当年上京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你们当年赶考的路上,除了戚许那件事,还有过别的事吗?”沈母认真的看着沈书元。 沈书元摇头:“没有,戚许的事情出了,我和爹哪还有别的心思。” “娘不是这个意思,娘的意思是……”沈母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但门楣不太合适?或者说,寡妇?” “啊?”沈书元是真没想到娘能想的这么远。 “如果真的出身不好,或者你当初遇到了戚许的事情,买醉何处遇到了相知之人,这些年过去了,若还有机会相见,也能让你爹想想办法,放在宅子里也行啊。”沈母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这下是真的听懂了。 爹对自己的婚事不上心,在娘说的时候应该还多有推诿,娘应该是看出不对了,也猜出自己可能有心上人了。 但她猜到了家世一般,寡妇,甚至青楼女子,都没想到会是戚许…… 沈书元低头笑了下:“娘,儿子心里没有这样的女子。” 沈母尴尬一笑:“也是,你的规矩都是自己给自己定的,那些地方怎么也不会去的。” 沈书元这可不敢搭腔,有一天娘要是知道宵歌他们的来历,那不就麻烦了。 “娘,我现在在京中为官,一些宴请定是要去的,这种地方也避不了,不过儿子会洁身自好的。” 沈母点点头:“唉,我是从没担心过你这些,就连戚许娘也不曾担心过。娘唯一怕的,就是你们契兄弟的事情被人发现了,虽然当初留下的契书别人看不到,对外也没说清楚过,也没办过仪式。 可这左右邻居,都能看到我家多了个男丁,谁心里没点数啊。 还有戚许的爹娘……唉,他们反而是我最担心的,这些年他们是以为戚许没了,这要是知道能攀上高枝…… 啧啧啧,我一想到当年他们来家里做的事,说的话,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沈书元跟着点点头,其实戚许的爹娘他是他最担心的。 戚许的官只要做大了,挡着旁人的路了,有些事自会有人去查,万一哪天把他爹娘弄进京,一纸状纸直接告他个不孝,这件事可就没法轻易了了。 第281章 属于彼此的家 戚许一直在屋内看书,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站起身:“娘睡下了?” 沈书元点点头:“嗯,我让下人送两盆水进来。” 戚许听到这话,耳朵微微泛红,点点头不再说话,看似还在专注的看书。 沈书元似乎也真的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站在柜子前不知道在干什么。 等到下人送了水过来,他才走到火盆前,将什么东西放在里面烤上了。 戚许好奇,却也没有开口问,知道清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沈书元也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走进了内室,似乎准备睡了。 戚许连忙将书放下,也急忙的跟了进去,他能感受到,清知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他也能猜到是为了什么,但他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跟着走进内室。 “里面我点上灯了,外面的吹熄了吧。”沈书元看他进来轻声说道。 戚许又急急走了出去,再借着里面的光亮,走了进去,就看到沈书元站在屏风前准备脱衣。 看他走到了面前,沈书元以为他要帮自己更衣,便停了手上的动作,等着他动手,谁知道他居然越过自己坐到了床边。 沈书元不解刚要开口问话,就觉得腰部一紧,已经被戚许拽着腰带拉进了怀里。 他低头看着扯住自己腰带的手,又抬眸看上他的脸,看着戚许局促却又痴情的眼眸,他忍不住笑出了声:“等急了?” “娘说还要等几天才走,所以……”戚许舔了下唇:“今晚可以凶一些。” “怎么?明天不准备起床了?”沈书元打趣问道。 “不是说了我身上有伤吗?娘一定会心疼的,躺上一天应该没什么。”戚许说道。 沈书元低头轻笑出声,他喜欢戚许说的这句话,若是原来,他定然不敢。 他知道在戚许的心里,一直都有些惧怕娘,但现在他却可以如此理直气壮的认为,娘定然会宠溺于他,这种感觉,是他真的已经把这里当家了。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他低头吻上戚许的唇,一触即分,就像曾经。 第352章 “今天没什么需要安慰的,不能再深入些吗?”戚许哑着嗓子问道。 “不是安慰,是欣喜,戚许,”沈书元蹭着他的唇,轻声说道:“这是家里,我的家,在这里要了你,你就真的是我的妻了。” 戚许也是这么想的,他点点头:“嗯……” 沈书元又轻声说道:“再等等我,欠你的都会补上的。” 戚许抬手圈住他的腰:“你还欠我什么了?” “二拜高堂。”沈书元看着他的眼眸,认真地说道:“一定会补上的,信我。” 戚许只觉得呼吸一滞,当初沈书元说没法拜的时候,他从没想过会补上,也从没想过能补上,更没想过这是清知对自己的亏欠。 沈书元的唇落在了他的唇上,轻轻摩擦:“戚郎,我虽然平时不说,但都记着,一桩桩一件件,定不会亏欠了你,信我!” “信!”戚许主动揽住他的肩,将人压在了床上:“夫君,春宵一刻值千金,还要再和我说那么多话吗?” 沈书元一个翻身就将他压到了身下,此刻的感觉,甚至比洞房花烛的夜晚都更让他的激动。 这是自己的家,自己的卧房,自己的床,不是那个随时可以被售卖的小院,这里的一切都和他无法分割,而他和戚许在这里的回忆,也会长久留存。 “还是要小点声,别让人听去了。”沈书元小声说道。 戚郎人外唤将军,英姿卓越无人敌。帐中皎皎鸾凤姿,眉目含情只属君。此生惟愿与君度,天地汇合云雨共。轻声唤君诉衷情,任君采撷任君夺。此生同心唯一人,郎心相随身相伴。 …… 沈书元喘着粗气躺在床上,侧身看着戚许,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真的是一声没出,你不会把唇咬坏了吧?” 想到此处,他起身凑到近前,用唇舌一点点的摸索,确定没有尝到血腥气,才又躺回了床上。 “还是要好好养养,这个膝盖还是疼。” 沈书元之前受的伤,都是需要时间慢慢养回来的,这段时间说是歇着,但也没真的养好,这番一动,又觉得有些不适了。 戚许侧身抱住他:“之前送来的水肯定都凉了,要不我出去给你寻点热水擦一下?” 他用冷的就行,但他可舍不得清知用凉水。 沈书元却笑着摇摇头:“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掀开被子起身,走到外面点上烛火,将之前的水盆搬到桌上,拿起火钳将他之前放在火盆里的东西挑了出来。 戚许跟在他的身后,害怕他烫到自己:“我来,你说要干嘛就行。” “没事,这点力气还能没有啊?”沈书元笑了下。 戚许这才看清沈书元挑出来的是个铁匣子,他现在挑开了盖子,从里面夹出了石头? 沈书元夹着石头放在水中,冷水碰到滚热的石头发出了声响,他放了几块用手摸了下:“热了。” 戚许走上前摸了下,点点头:“这石头这么厉害?” 沈书元笑了下:“当初你丢了,县里我们两去过的地方,我都重走了很多遍,还记得县学外面的那个客栈吗?” 戚许这才想起那年大雨,他们在里面烘衣服,用的就是石头。 “我当时就觉得他的石头特殊,后来用别的石头试过,烧的太热了就容易开裂,有的直接就碎了,想着他那的石头肯定是特地去找的,我便去买了几颗。” 沈书元又将剩下的石头,放进了另一盆水中:“快点去洗洗,别着凉了,你一定要洗干净,听话。” 戚许点点头,端着一盆水走进了后面的屏风。 沈书元虽然想亲自盯着,却也知道戚许有他的傲骨。 等到有一天他愿意让自己动手的时候,自己再动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盆水我先不用,你要是不够就说,先把这个也用了,我随便擦擦,明早的时候再用水洗一下便是了。”沈书元对着屋内说道。 戚许只是轻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沈书元知道他应该不舒服,便也不再开口,只是坐在外屋候着。 第282章 爱屋及乌 第二天早上,戚许听到外面已经有下人开始走动,他看了一眼怀里的人,低头亲了下。 他撑起自己,小心的掖好被角,从床上下了地。 身后的不适,让他落地的瞬间,深吸了一口气,他小心回头,看到没有人将人吵醒,才转身穿起来衣服。 他拉开门,看了一眼屋外,还在落雪,但雪已经小了很多,他端起屋里的盆,将水倒在了廊下,再回到屋内拿起来佩刀,走到了外面。 曾经在家,娘就对他和清知的事情多有猜想,那时两人还没什么,娘都已经看出些许端倪,更别说现在了。 他知道清知回来,娘早上一定会过来,原来在茌临,每日早上他都会练功,这次回家自己若是一直在屋内睡着,只怕娘又要多想了。 所以他此刻就算身后有些不适,但还是站在院中挥着刀。 果然在辰时正初刻(8点),沈母就领着下人端着早饭过来了。 她看到在院中的练武的戚许,赶紧抬手招了招。 戚许收了式,向她走去:“娘。” “唉呀,不是说了身上有伤,而且之前有赶了许久的路,怎么早上还要练功啊。”沈母抬手用帕子擦了下他额上的汗。 第353章 “快,再去打盆热水来让戚少爷擦擦身子。” 戚许笑着推开门,先往屋内看了一眼,才回身说道:“清知好像还没起。” 沈母点点头,示意跟在后面的人将早膳端进屋。 “元儿自从高中后,懈怠了很多。”沈母摇着头说道。 只是她虽然这么说,神情中哪有半分不快。 戚许扶着她坐下:“这次赤州之行颇为辛苦,军营气候潮湿,还偶有瘴气,清知身子弱,师父还制了药丸让他调理身子。” 沈母一听就坐不住了,本想让人去请个大夫,但又想别用的药和道人的冲了,便稳着心绪坐下了:“等下吃完饭,你和元儿都再歇一会,今天又没什么事,外面又还在落雪。” 戚许点点头:“好。” 他们两人在外屋说话,沈书元自然也醒了,他不急不忙的穿上衣衫,听着外面的对话。 戚许是真的长大了,都知道怎么哄娘了。 “娘!”沈书元穿好衣衫,走出内室规矩的行了个礼:“今日还在落雪,您怎么也起的这么早啊?” “你们回来了,娘昨晚高兴都睡不着,早上自然也起的早了些,这不是盯着厨房做了些你们的吃食。” 沈母正说着话,热水端来了,她连忙让戚许进去将身子上的汗擦干。 沈书元也洗漱好坐在了她的身边。 “你看看戚许,一早就起身练功了。”沈母宠溺地说道。 “娘,我赶了那么久的路,累了。”沈书元站起身,帮沈母盛了碗粥。 “不是说都是戚许赶的车,你累什么?”沈母直接拆穿了他。 沈书元不乐意了,坐下身子:“娘这是觉得儿子不够好了,想换个儿子宠?” 戚许换好衣衫从里面走出来,就听到沈书元说的话,他摇摇头走到桌边:“就胡说。” 沈母看着他们两人拌嘴,说不清心里的感觉。 戚许现在这样确实挺好的,和清知能像兄弟一般相处,若是没有那番机遇,现在只怕很是尴尬了。 “杜大人今年会办喜事吗?”几人用完膳,沈母没急着走,坐在他们屋内问道。 “不知道呢,他这会应该还没到京城,算算也就刚过陵州的样子。”沈书元想了想说道:“但按着之前的说法,应该是要办的,等到我们回去,正好还能凑个热闹。” 沈母点点头,想了想:“正好,娘这里有一套头面,还挺喜气的,就是不知道京中用不用,这次去,我带着,你到时悄悄问问杜大人,他若觉得合适就送出去,若是不合适,也别徒增话柄了。” 沈书元点点头,却也没当回事,这种东西问杜蓝,还不如大街上找家店面问下。 提到杜蓝,沈书元的面色稍微沉了下,似乎想起来什么,沈母自然不会错过。 “怎么了?他这婚事不好?”沈母问道。 “那倒不是,不过杜蓝的家事,您也是知道的,麻烦。”沈书元笑了下:“他之前想出去单独住,他祖母都同意了,后面又被搅黄了,这次我们离京这么久,这件事等到回去再办,也不知道还来得及不。” 沈母笑着摇摇头:“他娘不是在京中吗?这为了儿子,娘都会出大力的,肯定已经办妥了。” 沈书元也跟着点点头,杜蓝的娘要是聪明,这件事她确实应该出力,但就不知道杜蓝是怎么说的。 如果是把和自己说的那套拿出来,是心疼人家姑娘要尽孝,那估计他娘是一点力也不会出的。 若说的是不想旁人沾染他的官途,那他娘可就半步也不会让了。 沈母也没在他们屋里久留,说是还要去店面看看。 外面还在落雪,沈书元本想跟着,但沈母就是不愿意,非要他再上床歇一会。 “戚许你也躺一会,等到午膳的时候,娘遣人来喊你们,这也就是落雪,不然我们出去吃。”沈母笑着说道。 “要不我和娘去吧。”戚许主动说道。 沈母连忙摇头:“我一般隔两日就要去看下,这不是明天扎帐,不能让他们耽误吗?今天再去交代一二,我也是去去就回,你们跟着,我肯定还要带你们四处看看,反而耽误了。” 沈书元听她这么说,也就没再强求,点点头扶着沈母走到了廊下:“那娘慢些。” 沈母点点头,冲着两人笑了下,才转身离开。 “清知,我真的好喜欢娘。”戚许看着沈母的背影,有感而发地说道。 沈书元侧身看他:“为什么?” “说不上来,但就是喜欢,现在比原来还喜欢。”戚许傻笑着说道。 沈书元回身走进屋内,说了句:“肯定是爱屋及乌。” 戚许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即也走进屋内,关上了门,摇摇头:“我倒觉得娘对我,是爱屋及乌。” 沈书元点点头,只希望娘知道真相的那一天,这爱屋及乌能有点用处吧。 第283章 毫无嫌隙,携手此生 戚许看到沈书元真的走到屏风后开始更衣,有些诧异地问道:“你真的要躺下?” 沈书元点点头:“嗯,天冷了似乎更容易困。” “师父给的药丸今天吃了吗?”戚许走近,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齐王的药还没清干净,天气严寒了之后,似乎药效反而出来了。 “吃了。”沈书元点点头:“所以你帮我暖床吗?” 第354章 “嗯。” 清知不舒服,他肯定是要陪着的:“娘说中午会来喊我们用午膳,她不会直接推门吧?” 戚许有些担心,如果是这样可千万不能睡着了。 沈书元笑了下:“别担心,我们现在的岁数,娘心里有数,该避的嫌她比我们更在乎。” 戚许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才脱了衣衫,躺到床上,将人抱进怀里,轻轻的帮他揉着腰:“疼吗?” 沈书元直直的看着他,也抬手抚上他的腰,轻轻的揉着:“我有什么好疼的,是你,疼吗?” 他心疼的凑近,亲了下他的脸颊:“昨晚折腾的那么狠,早上落雪还出去练功。” “我怕娘疑心,我很注意的,都没用到腰,腿也没怎么动,无妨的。”戚许凑近用鼻尖蹭了下他的鼻尖。 沈书元却知道,他会不用,定然是难受。 “肚子没有不适吧?身后要不要上点药?”他的手探进他的衣服,正好摸到腰侧的疤。 “这身的疤是越来越多了。”他的手指轻轻的描绘着伤疤的形状。 戚许抿了下唇,握住他的手指,拉出了衣襟,放在自己的手中揉捏:“我回去问问师父,看看祛疤的药膏有没有用。” 沈书元抽回自己的手,再次摸了上去:“傻瓜,我不是嫌弃你身上有疤,我是心疼,就算药膏有用,这疤没了,也不代表你没疼过啊?” 戚许点点头:“我懂,只是觉得摸起来不舒服,你不是最喜欢我的腰侧吗?” “对啊,是你的腰侧,只要是你的,我就喜欢,这样的也喜欢。”沈书元笑了下。 戚许看到他的笑意,立刻羞红了脸,紧张的咽了下口水,说起了别的:“你说师父他们不会有事吧?” 沈书元摇摇头:“若是没有道人,我还担心杜蓝,有道人我是一点也不担心,你的师父啊,很厉害。” “可是路过陵州的话,于人八会不会找事啊?”戚许问道。 沈书元躺平了身子:“他养父身上有毒,他看到我们对道人医术的信任,就能猜到他是高人,想要医好他的养父,道人就得好好地,所以他反而会护着道人。” “我就是怕,他养父半途被医好了,他有别的心思。”戚许有些担忧。 他和沈书元不同,他对贤然道人的担忧,和道人是否厉害,没有一点关系。 “他养父身上,应该有深冤,这冤情可能还不简单。”沈书元又侧过身看着戚许:“所以我反而不担心了。” “不担心什么?”戚许不解。 “不担心他对你有二心,他想帮他养父伸冤,身后就一定要有依仗,目前看来最好的就是你了。” 沈书元抬手摸了下他的脸颊:“你啊,心有仁义,为人正直,官途亨通,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啊?”戚许不解:“那为何不选你?” “我?”沈书元笑了下:“我可不止一次想要弄死他,对他而言选我,可能一天安稳日子也没有。” “那不过是吓唬他的。”戚许说道。 沈书元笑了下没说话,他可不是吓唬他的,当日说要将他关进牢中,用他的养父威胁于他,虽然是知道他站在帐外才说的,但也确实准备这么做。 当日戚许若没有反对,自己当时就会让人将他拿下。 于人八混迹各处这么久,自己的心思自然也瞒不住他,所以他不会选自己。 而杜蓝对他们没兴趣,也不是个热心肠的官,于他而言也没有任何的助力,他自然也不会选。 到头来看似只有戚许被剩下,但他反而是最合适的人选,热心肠,有正义感,是武将有能力,为人豪爽,而且愿意交心。 于人八想要戚许帮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以心易心,他只要不傻,就不会选错。 “冤屈这种事情,也不是想帮就能帮的吧?”戚许问道。 沈书元笑了下:“他什么都不说,我们也必要才,让他好好帮你干几年活,等到有更合适的人选了,他说的事情我们帮不上,让他走就是。” “他会愿意吗?”戚许问道。 “为何不愿?你留下他,要给吃给住给工钱,他亏什么了?”沈书元笑着问道:“戚许有些事情,不能只看一面,面面俱到,可能还是他亏欠你呢。” 戚许点点头:“说的也对。” “闭上眼睛,睡一会,昨晚本就没睡多久。”沈书元又凑近了一下,抬手捂住戚许的眼睛:“闭眼。” “好暖和。”戚许感受到沈书元手掌的温度,乖顺的闭上眼睛,喃喃说道。 沈书元没有再说话,只想让戚许快点睡着。 过了一会感受到身边的呼吸渐缓,他才抬起了手,放进了被中。 戚许真的成长了很多,面对不同的事情,不同的人,都可以应对的得心应手,虽然还有些欠缺,但真的已经很好了。 而且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思想。 若是曾经的戚许,自己说要关押于人八的时候,他一定会站起身就去拿人,而不是想自己心里是如何想的。 说实话,那日听到他的拒绝,沈书元的内心是又喜又悲。 喜的是,戚许的成长,他终于不再唯唯诺诺,他终于能和自己并肩而行,再也不是自己拉着他往前走,将前面的景致说于他听。 悲的也是戚许的成长,他的眼中有了不同的景致,就算两人看的是一处风景,可心境却可能截然不同。 第355章 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那样的戚许,很快就会看到他更多的不同,曾经有些景致,戚许看不见,自己便能轻易隐藏,但当那些都要会被看见的时候。 戚许,你还会和我毫无嫌隙,携手此生吗? 第284章 返京 两天后,沈母交代好家里的事情,就和沈书元他们启程了。 因为沈岭还交代要带些东西,所以这一行总共三辆车,沈母他们一辆,下人都跟在后面的车上,还有一辆专门拉货的。 戚许看着面前的车,想起了上京赶考,那辆寒酸的车,他下意识转头看着清知。 “怎么了?”沈书元问道。 “只是想起来去赶考的时候,那时不觉得,现在想想还是很辛苦的。”戚许抬手摸了下沈书元的脸颊。 沈母交代完事情一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她眼神一暗:“怎么了?” 沈书元低头笑了下:“戚许是看到这些车,和这些人,觉得当年上京赶考还是委屈了我。” 沈母放松的摇摇头:“傻孩子,有你啊,他已经很享福了,不然更辛苦。” 沈书元跟着点头:“是啊,后面的路确实难了很多,从陵州离开的时候,我才知道车上的东西搬上车,要多久……” 他们两人相遇,都没有再说过当年的这段路程是怎么样的,戚许今天第一次听说,想到每天早上搬行李回车上,要花费多大的力气,心里更心疼了。 “辛苦了。”沈母看着,他也不敢再抬手,只能满眼心疼地说道。 沈书元低眸轻笑:“本就是我赶考,别的书生,自己赶路的也很多,我已经很好了,何谈辛苦。” 沈母挥挥手:“都过去了,大家现在都挺好的,不就行了,上车上车,好不容易雪停了,早些走吧。” 沈书元点点头,三人上了车,开始向着京中赶去。 沈母带了个贴身的丫鬟叫双蔓,也跟着一起坐在马车里,帮着伺候一二。 双蔓年纪小,跟在沈母身边几年了,也才刚十七岁。 “沈少爷,戚少爷,喝茶。”她泡好了茶,递给了两人。 沈母抬眸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年纪小,后面的车里是车夫和几个粗使,放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不合适,但她又忘不了翠芽的事情。 沈书元点点头,看了她一眼,双蔓一直都挺得他眼缘的。 当年刚选进府里的时候,他就挺喜欢,才会说留在娘身边伺候,因为她的眸子清澈,就像当初的戚许,这些年过去,这眼神中的纯真依旧未退。 看到沈书元的视线,双蔓笑着问道:“少爷,京城热闹嘛?” 沈书元喝了口茶:“我还没怎么逛过,但肯定比欶县热闹,等你去了,跟着娘,自然能各处都看看。” 双蔓转身帮沈母捏着腿:“听说是个新宅子,去了肯定还有很多事情要料理的,奴婢在府里忙就行。” 她的话说的乖巧,沈母自然也满意:“也不可能天天都忙,而且元儿的身边,有人伺候,也用不到你。” “那夫人去哪,奴婢就去哪。”双蔓听到不用多干活,自然开心,笑着说道。 沈母点点头:“记得守规矩,这京城的规矩可大着呢,多看多做少说话。” “好,奴婢知道。”双蔓点点头:“夫人,这手炉已经热了,您抱着吧,车里还是有些凉的。” 戚许也直直的看着双蔓,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书元悄悄的抬手捏了下他的腰,在戚许看过来的时候,微微挑眉:好看吗? 戚许连忙摇头:谁能好看的过清知啊? 沈书元低头喝茶,掩住唇角的笑意,不再有小动作。 这一路辛苦,双蔓刚出来还有些兴头,走到陵州的时候,都已经不太说话了,但每次还记得伺候好沈母。 戚许看着她扶着沈母上车,转身对沈书元说道:“她还挺好的,有些……嗯……应该怎么说呢,就是没什么心眼的感觉。” 沈书元点点头:“眼睛是最骗不了人的,她当初来府里,我就是觉得她眼睛的光,和你很像,才留下了她。虽心性比不上你,但也算不错的了。” 戚许看着已经上车的双蔓,像我?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着已经上车的沈书元,却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戚许不可能跟着去沈府,在城外便解开了马,直接驾马离开了。 沈母看着他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这过年,能来吃口饭吧?” 沈书元笑了下,也不知道爹有没有发现那个红门是干嘛的。 “当然可以,邀请道人一起,不然就他们两人,也有些冷清了。” “对对对,叫着道人一起来。”沈母听到这话,又有了精神。 双蔓不是很明白,戚少爷为何不跟着一起,但主人家不说,她也不该问,而且也不能提,这些规矩她是懂得,所以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没有说话。 等到了沈府,一行人下了车,就看到沈岭已经站在门边等着了。 “夫人。”他快步走下楼梯,扶住沈母:“一路辛苦了。” “爹。”沈书元规矩行礼。 “嗯,先进来吧。”沈岭点点头。 旬生走上前,领着车夫从侧面的门入府。 沈母一走进来就这看看,那看看:“这么大,不是说封了一部分吗?” 第356章 “嗯,封了也不小。”沈岭摇摇头,这宅子是道人送的,他没有告诉夫人。 “唉,不怪你说银钱不够,这么大的宅子,当然不够了。”沈母虽然这么说,但也觉得这宅子买的好,转头对沈岭笑的开心。 “夫人先去歇歇,我还有些事情跟儿子说下。”沈岭说道。 “哎呀,我刚下车,他不也是吗?我要歇,他就不用吗?”沈母不愿意了。 “娘,我回京了,需要去复命,本来也歇不了,和爹说上两句话,就出门了。”沈书元说道。 沈母一听是正事,也不好说什么,跟着沈岭进了他们的院子,就将爷俩赶走了:“快去办事,娘这里有双蔓伺候。” 沈岭和沈书元两人从院中走出,相视一笑。 但随即沈岭的神情一凛,走在了前面:“你的书房,我也给你置办好了,还有什么要添的,你自己看吧。” 沈书元知道,爹这不是发现了红门,就是知道了别的,总归是和戚许脱不开关系。 第285章 杜蓝的小烦恼 沈岭走进书房,走到柜前,搬出了一个木匣子,才又走到桌边。 “地契之类的,我都放在这里,京中给你置办了三个店铺,外面还有两个庄子,庄子里的管事我还在挑,这快过年了,人不好找,等到年后再看看。” 沈岭把东西拿出来,摊在沈书元的面前。 沈书元低头看着东西,眉头渐渐皱起,这可不是一笔小钱:“这些可要不少银子。” “这个是家胭脂店,货的事情,爹已经给你想办法了,这家店是占了便宜,正好原主急需银钱,爹带的都是现银,便谈了下来,放心吧,该去衙门办的都办过了。 这两家就贵了,爹当然没有这么多银子,但是贤然道人有啊。”沈岭笑着摇摇头。 “我和道人说好了,每月的赢利根据他投入的银子进行分配,毕竟戚许那边也少不了开销,但他管店肯定不太行,道人说他也不会在京中常住,就算常住,他也管不了,还不如把钱给我,来的简单些。” “这两家店原来的营生都不太好,爹还在想应该做些什么,这个先不急。” “这两个庄子也是一样,都有道人给的银钱,至于你和戚许怎么算,爹不管。” 沈岭把东西都说清楚,然后收进木匣推给了沈书元:“这些可都交给你了。” 沈书元点点头,看着爹坐下身子,知道他要说‘正事’了。 “你这宅子里的那扇红门是连着戚府吗?”沈岭直接问道。 沈书元点点头:“是!” 沈岭闭上眼睛缓了半天,才再次睁开眼睛:“你们以后就准备这么过了?偷偷摸摸的住在一起?” 沈书元没说话,因为他想说的是,总有一天不会再偷偷摸摸。 但现在说,也不过是让爹更加生气罢了。 “贤然道人也是随着你们胡闹,说到底戚许不是他的儿子,不然你看他能这么坦然?”沈岭气的站起身子。 “这次我和你娘会在京中待上一段日子,你若是做出了什么,把你娘气到了。 沈书元,别说那扇门,就连这间府邸我都能给你封了!” “儿子明白。”沈书元躬身行礼:“儿子还要去销假复命。” 沈岭知道现在有些事,说的再多也没什么用处,只能挥挥手让他先离开了。 杜蓝听说沈书元回来了,他先去了沈府,知道沈书元去宫中复命了,便又转身去了宫门口候着。 沈书元一出宫门就看到了他:“杜兄,这么着急,看来是对清知日思夜想啊。” 杜蓝不和他贫嘴,将人拽上了马车:“你知道齐王并没有留在赤州吗?” 沈书元不解:“当初不就说了,他肯定是要回京的啊,留什么赤州?” “我是说我们走了后,他直接去了靖南。”杜蓝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从赤州去靖南本来就方便,时近年关,现在去拜访借口颇多,倒也不算奇怪。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杜蓝不解。 “猜到了,跶满的事情,应该还是和靖州脱不了干系。”沈书元转头看着杜蓝,似乎这时才开始吃惊:“你居然都没想过?” 杜蓝被噎得咳了两声:“怎么可能没想,咳咳,肯定想过!” 沈书元抬手拍了拍他的背:“什么时候成亲?” 杜蓝一口气没顺上,听到这句又咳的更厉害了,沈书元连忙给他喝了口水。 “沈清知,我算看出来了,你是来京中要我命的。”杜蓝拍着胸口,没好气地说道。 “遇到何事了?说吧。”沈书元坐直身子,洗耳恭听。 “还不是买宅子的事,现在我娘和我爹已经冷脸相对十几天了,我祖母也没松口,这府里看热闹的每天闹腾的可开心了。”杜蓝没好气地说道。 “为何?”沈书元不解,这件事若真的要论,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啊。 “我三叔家的堂弟,今年刚满十八,上个月出去参加宴席,和礼部郎中家的庶女撞在了一起,不知道怎么拉扯了一番,现在要成亲了。”杜蓝若不是守规矩,都想翻白眼了,这不就是故意的。 “可这和你的亲事有什么关系?”沈书元不解。 “祖母的意思是,堂弟的婚事不能在我前头,这我娘也同意,但现在置办宅子就有些来不及了,也不能委屈了郡侯府吧? 第357章 我娘觉得堂弟是故意的,就是想要赶在我前头,毕竟家里没有我,那宴请他也没机会去。 结果沾了我的光,还想越到我前头去,肯定不行,必须等着,我的宅子什么时候置办好了,婚事定了,他那边也能开始谈娶亲的事情。” 沈书元点点头:“这也是应该的,只是拉扯了一番,也没什么需要着急的吧?” “是啊,本来祖母也这么想,办宅子的事也已经开始着手了,可那庶女却觉得我们家一直没上门,肯定是想赖了此事,在家寻死觅活,还上了吊,被人救了下来。”杜蓝长呼一口气:“和我堂弟,真的是般配。” “这事一出,就影响杜家声誉了,祖母觉得宅子不急,先把婚事定了,本来我娘也算松口了,谁知道三叔他们又说等不及,要不同一天一起办,也热闹,我娘怎么可能会愿意。” 沈书元点点头,算是看出来,杜蓝的三叔就是想借着一起办,让他儿子沾些光,同一日办,自有对比,杜蓝祖母不想让人说闲话,自然是要办的差不多,那这个亏杜蓝只能咽下了。 “你回来之后,去见过韩小姐吗?”沈书元问道。 “见,是没有见过,只是又写了两首诗。”杜蓝红着耳朵低头说道。 沈书元看他这模样,不由想到自己,圆房当日还什么都不会,还是戚许教的。 杜蓝到时候不会准备让韩家小姐教吧? 想到那会是怎样的光景,沈书元没忍住笑出了声。 “别笑话我,我这烦着呢,你就这么开心?”杜蓝长叹了一口气。 沈书元笑了:“我初来京中,本就应该拜访各处,等我今日回去写拜帖,就先去一趟缙云郡侯府。” 杜蓝眼睛一亮:“带我一起吗?” 沈书元无奈摇头:“不带!” “哦!”杜蓝又缩回角落,小声叹气。 第286章 于人相处的智慧 三日后,沈书元走进了缙云郡侯府的大门。 “侯爷!”他站在下位,规矩行礼。 “沈大人请坐吧,虽然齐王还未回来,但你们可已经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了。”韩朗辉抬手,让下人上茶。 “侯爷谬赞,晚辈担不起。”沈书元微微躬身。 韩朗辉一听他自称晚辈,眼珠一转,笑着说道:“这京中该去拜访的人不少,怎么会先来老夫这里啊?” 沈书元自然听出他语气的软化,侯爷应该是明白自己为何而来了。 “晚辈在陵州便和杜兄共事,两人又是同科,自然亲近许多。”沈书元也没再客套:“这一路走来,也算是相互扶持了。” 韩朗辉点点头,并没有说话,当初挑上杜蓝本就是看中他以后的官途,若是还能和沈书元相交甚密,本就没有坏处。 “这次冒昧拜访,也是因为杜兄确实遇到了难事,可晚辈也帮不上忙。” 沈书元看了一眼旁边的下人,韩朗辉明白挥挥手,只有一人没有退下,剩下的都离开了。 沈书元明白,这人一定是心腹,便直接将杜家最近的事情说了出来。 韩朗辉摸了摸胡须:“这,算是杜家私事,老夫也不好多言。” 沈书元笑着点点头:“侯爷说的是,所以杜兄就算说于晚辈听,晚辈也无计可施,但……” 他话锋一转:“这件事明面上看是杜家自己的利益分配,但往大了说,他堂兄婚事,若是办的和郡侯府差不多,这礼部郎中家…… 哦,不过晚辈也刚来京中,认识的人不多,也不知道这礼部郎中……” 韩朗辉看了站在下方的人一眼,对方上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的神情便严肃了起来。 “沈大人说的也在理,再怎么说,这杜大人要娶的也是老夫家的女儿,自然不能让人怠慢了。” 韩朗辉说到这顿了下:“但这杜大人若是有沈大人几分的为人,也不至于天天就送些酸诗过来。” 沈书元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晚辈小门小户,没什么规矩,才敢直言于此,杜家家风严明,侯府自是更胜一筹,他也害怕坏了规矩,唐突了小姐。 不过对于这件婚事,他可是早早就有了想法,自不会委屈了小姐。” 他又将杜蓝为何要置办宅邸的想法说了下,这是韩小姐的娘家,这种话他们听着只会开心。 “守规矩是好事,他守得住规矩,以后初儿也能过得安逸些。” 韩朗辉满意的点点头,又和沈书元寒暄了两句。 沈书元看该说的都差不多了,便也起身离开了,至少杜蓝的事情,能帮的都帮了。 他起身回府,心里却有些惆怅,自从回京到现在,他都没再见过戚许一面,爹娘在这就算有着红门,他们两谁都不敢越了雷池一步。 这不会要等到过年,才能见上一面吧? 沈岭看到他回府,走上前问道:“还顺利吗?” “应该吧,爹特地等着儿子,是有何事?”沈书元问道。 “趁着年前,你现在没什么事情,我们去铺子里看看。”沈岭没让他下车,直接上了马车,便又出门了。 “京城确实繁华,那年你来赶考,我们心中都有事,也没好好看看,这次来,爹都看花了眼。” 沈书元点点头:“爹,你来京中这段时日,觉得旬生如何?” 沈岭点点头:“爹也是想和你说这件事,爹能留在京中的时间有限,怎么都是要回家的,就算想把家里的产业变卖了,也需要时间。 第358章 而且,爹也不想来京中。” 沈书元不解刚要说话,沈岭便继续说道:“都说狡兔三窟,我们一大家子都在这,不一定是好事。 你娘这辈子,虽然吃过苦,但也没真的受过罪,过得还算随心,来了京中规矩多,应酬多,她不一定喜欢。” 沈书元了然的点点头:“爹说的儿子明白,这外面的一摊事,我也是想着交给旬生行不行。” 沈岭点点头:“算有些天赋,但还要好好练练。” 沈书元笑了下:“铺子交给他管,不就是练了吗?” 这个想法不是才有的,旬生的性子有些傲,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但在府中做事,低眉顺眼是必须的,这傲骨有时候反而会变成利剑。 也不是说不能直接打断了,但人有傲骨本就难得,折了确实有些可惜。 在府外掌管铺子,旁人总要称呼一句掌柜的,这背后是帮谁做事不重要,在外的颜面至少是有的。 旬生这个孩子,还是有些心气的,真的交给他,他不会轻易搞糟的,一定会努力经营,这倒也算发挥了他性格中的长处。 而且只要宵歌在府中一天,他就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原来也想过让他去军中,但这次赤州之行后,军中也不太适合旬生的性子。 沈岭欣慰的看着自家的儿子,清知真的是太优秀了,这可能也是因为像他的舅舅。 想到故人,沈岭的眼神暗了下,却很快就敛下了神情,故作自若的说道:“那最近我出来跑的时候,就把旬生带着了,他的贱籍?” 沈书元摇摇头:“暂时不动,还有用处。” 沈岭也没多问,儿子这么说自有考量,也不需要自己多烦心了。 “对了,我准备明天去趟戚府,让道人过来再给你娘诊诊脉。”沈岭说道。 沈书元一听到戚府,眼睛一亮:“那我今晚过去说一声吧,就不麻烦爹跑一趟了。” 沈岭冷哼一声:“终于找到个借口,这就迫不及待了?” “爹定然是知道儿子的,借口什么的,儿子能找到更多,最近这几日不都很安分吗?”沈书元卖乖地说道。 “还是爹去吧,你没看最近戚许也没过来?我估计应该是道人也不让他来。” 沈岭对这两个孩子还算了解,就算清知能因为爹娘忍住几日,戚许找个拜访的理由,怎么都会来上一趟。 沈书元听到爹这么说,就知道回京途中只怕还发生了什么。 于人八和他的养父,自己怎么把这两人给忘了。 第287章 打瞌睡了就找杜蓝 戚许自从回了京,每晚都想偷偷到沈府看一眼,却都被师父给拦了下来。 “你这心里除了沈书元,能不能装下些别的。”贤然道人挥着手中的树枝,嫌弃地问道。 “有啊,还有师父呢。”戚许抬手挡开树枝,笑得纯良。 “他娘最近刚来,晚上有可能还要和儿子说说话,你说你合适去吗?”贤然道人问道。 “我,去的迟点,走的早点,不就行了……”戚许没底气的小声嘀咕。 “有这么上赶子的吗?”贤然道人的树枝直接抽在他的腿上。 戚许呼出一口气,从赤州出来到回京,这么长的时间,两人等于是日日都在一起,现在猛然分开了,他是真的有些不习惯。 想来清知也是,而且京中冬日很冷,也不知道能睡的热床铺不。 “安稳几日。”贤然道人没有退让,赶着人回了屋。 于人八的养父,还未到京中的时候,已经算是恢复神智了,只是话还说不全,到了京中养了段时间,已经好了大半了。 而于人八没事就喜欢在这府里乱转,那扇红门他也发现过,并没有多加探究,因为只要顺着府里走一趟,也就能知道那对面是别人的府邸。 但若是哪次戚许不小心,让他看见他从红门过去,只怕会给两人招来事端,所以还是先将人收服了,才能稍微放松一些。 第二天沈岭过府,跟着戚许在府中花园逛了一圈,他来京中的时候,戚府都已经建的差不多了,他也没仔细。 等到他走的时候,贤然道人便跟着他一起回府了,至于戚许当然是被留下了。 于人八的养父余昊远,现在刚刚康复,每日都会在院中走动,用来恢复腿脚,今天看到有客人他们自然也是避让了一二。 “刚才那个人是谁?”余昊远出声问道。 于人八以为问的是戚许:“爹当时意识不清楚,那个是戚将军,这里就是他家,贤然道人是他的师父。” “不是,年岁长一些的那个。”余昊远握紧了于人八的手:“你,你去问问,问问姓什么,要是能知道叫什么就更好了。” 于人八心中疑惑,却也没问,只能点点头,稍后就去问了一下。 “爹,问过了,姓沈,叫什么不知道,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沈大人的爹。”于人八是真的不喜欢沈书元,语气自然也不好:“他儿子就那德行,爹估计也不咋好,来请道人,是去给他夫人看病的。” “夫人看病?”余昊远的手瞬间握紧:“严重吗?” “那我哪知道。”于人八小心翼翼的问道:“爹,认识他吗?” “不认识……”余昊远的眼中没有一丝情感,只有淡漠:“这世间爹还认识的人,都不在了。” 第359章 “爹还有我啊。”于人八握住他的手,努力挤出一抹笑意。 余昊远转头,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好孩子,遇见爹,也没让你过过好日子,还因为爹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找到您了,什么都不苦。”于人八笑着握住他的手。 余昊远眼中含泪,点点头:“爹就算为了你,也会好好活着的。” 又过了几日,杜蓝来府中做客。 “清知,大恩!”他走进书房,规矩弯腰行了个大礼。 沈书元看他这架势,就知道事情应该是了了。 “快做,和我不必这么客气吧?”沈书元转头看着宵歌:“去沏茶。” “你这府里已经很是不错了,宵歌管的还挺好。”杜蓝看着他走出去,笑着说道。 “怎么?怕以后自己的宅子管不好?”沈书元打趣问道。 “嗐,我就算是置办宅子也不会太大,郡侯府一定会让带着嬷嬷来,肯定有人管。”杜蓝笑着说道。 “都定好了?”沈书元出声问道。 “你去郡侯府的第二天,侯夫人就上门了,和祖母还有我娘不知道聊了什么,我爹的态度都变了。 三叔家当天晚上还去闹过,不知道被怎么训斥了,直接没了声音,最近可安分了,我在家都遇不见堂兄。” 杜蓝说到这,舒心的笑出声:“还是你厉害。” “不是我厉害,而是我的身份去郡侯府,才能真的说些贴己话,你总也不能自己去吧?” 这时宵歌正好端了茶水上来,听到这话抿着嘴偷笑。 “婚事现在暂时定在了立夏前,想着天气也能好些,不过这宅子的事情,娘说年后看到合适的就办,看不到就能得成完婚再办,你觉得呢?”杜蓝心中却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却又不知道哪不对。 沈书元垂眸想了下,摇摇头:“必须下聘前就办好。” 杜蓝不解地看着他。 “你想啊,先办好的宅子,就代表你们本就是要出去住的,你这也不是分家,按着规矩,成婚后还要在家里住上一月。 你们宅子先置办了,这住满了月份搬出来,旁人也说不了闲话。若是先办,这家里住的好好的,突然搬出来,反而有些不好吧?”沈书元问道。 “你说的对,我就说哪不对,却没想到这一层。”他站起身摇摇头:“不行不行,必须年前就置办下来,年后收拾一番,正好。” 沈书元笑着点点头,突然想起侯爷说的酸诗。 “你们这日子什么都定下了,是不是……”沈书元本想说约人家小姐出来游玩一番,但又怕不合规矩。 “完了,这些规矩我也不懂,你要不回去问问你娘?” 杜蓝摇摇头:“不行不行,我发现了,我娘不帮着我娘子,气量有些小。” 沈书元失笑出声:“你娘知道你这么说她吗?” “小气?我经常这么说她,但在家里她小气点也不算坏处。”杜蓝笑着说道:“府里的女人多了,小气点不吃亏。” 沈书元认真的点点头,觉得他说的对,自家就是男子多,哪有杜家这么多的事情。 不对,是事多的方向不一样…… “那要不问问我爹吧,他看的多,应该也能知道些规矩。”沈书元想了下说道。 “也好也好,那我中午留在这用膳,宵歌你去和我的下人说下,让他们回府说一声。”杜蓝认真点头。 沈书元扶额:“用膳还有一个时辰呢,你这就是不想回家吧?” “哎呀,乔迁之喜都没请客,我说你了吗?”杜蓝问道。 沈书元张了张嘴,倒不是不准备请,而是现在他在京中地位尴尬,也不好下请帖啊。 “宵歌,去把戚许也请来呗,我们中午一起吃。”杜蓝笑着说道。 沈书元立刻点头:“确实该吃一顿的,去请吧,让道人也一起过来!” 宵歌看着大人一本正经,坐的笔直的模样忍住笑意,点点头,转身走出门才低头笑出了声。 第288章 京中游玩 沈母听说中午都要在家里吃饭,立刻就忙了起来,不过府里现在能用的人多,她也不过就是交代几句,便也没旁的事情了。 虽然只有一扇红门的距离,但从外面去戚府可不算近,等到戚许和道人到府里,都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了。 几人在厅中坐着聊天,等着午膳烧好。 “爹,杜蓝的婚事基本定了,儿子也不算太懂,这个时间他若是上门请小姐出游,会不会有失礼数啊?”沈书元问道。 沈岭想了下:“你们现在走到哪一步了?” 杜蓝想了下说道:“庚帖和聘书都给过了。” 沈岭点点头:“聘书都给过了,那就是已经纳征过了?” “对,已经都定下了,所以本来才会定了是准备冬天完婚的,谁知道一趟赤州之行给耽误了。”杜蓝点点头说道。 “那这婚事已经算是成了大半了,现在相约出游没什么问题,也不会招人闲话,只是婚期前的一个月,还是要少见面的。” 沈岭点点头说道:“其实这种事情,你问你爹比我合适,京中的一些规矩,我也不算了解。” 杜蓝低头嘀咕了一句:“我爹有用,我还至于出来问嘛……” “不过,杜大人也可以先放心邀约。”沈岭笑着说道:“别让家中长辈插手,这就是晚辈的心急了。若是郡侯府那边觉得不妥,便会直接回了你,或者是小姐给你写封书信言明,那你心中不就有数了吗?” 第360章 “也是,最近刚了件大事,他们应该也会以为是我心急,这样甚好,果然问问沈伯父是对的。”杜蓝笑的开心,心中终于落定了。 沈书元摇摇头,他还没和杜蓝说,侯爷说他写的是酸诗呢,这只怕是杜蓝的诗,在府里都传阅过一遍了。 想到这他看了一眼戚许,还好自己没有这个苦恼。 贤然道人是不太懂这些繁文缛节,只是转头看着戚许,小声问道:“以后为师是不是也要给沈家做这些?” 戚许有些诧异转头看了师父一眼,随即摇头:“我们不需要。” 清知已经和我拜过天地了! 杜蓝吃完了饭,心满意足的就准备走,戚许却有些犯难,他不想走,但又不知道怎么留。 贤然道人自然看出自家徒弟的心思,主动说出要给沈母扎针,示意等会再走。 杜蓝看了几位长辈一眼,躬身行礼:“既然这样,我就带着他们两人出去转转,这京中好玩的地方他们应该还没去过呢。” 戚许一听眼睛就亮了,留不下能带着清知出去,也挺好。 “那晚上就不回来吃了,坐我的马车就行。”杜蓝笑着领着两人走了出去:“说来也是,这京中我还没带你们游玩过呢。” 沈书元不在乎要去哪玩,他只是想要和戚许在一起。 几人上了车,杜蓝想了想:“城东有一处大观园,那里什么都有,很是热闹,我们先去那处转转。” 戚许摸了摸身上的银袋,心里有些开心,等下清知看上了什么,就可以买来送给他了。 到了大观园的门外,沈书元才有些感叹:“之前看舆图,我一直在想这是个什么地方,倒没想过里面是这样的。” “京中……”杜蓝指了指天:“权贵是不太会来这的,但这里面也有几座皇家园林,皇上高兴了,就会开放几日,只能看运气,平时是进不去的。” “当年我们那科,开赏诗会的柊琴苑就在这里面。” 沈书元点点头,当日也是听说在城郊,但具体在哪他还真没有注意过。 “看这条街,这里晚上还会有夜市,不过冬天一般都有宵禁,除非有灯会,不然这个季节是看不到的。”杜蓝指着街口说道。 “戚许,这家酒肆很有名,你可以拎两壶酒回去给道人。” 戚许笑着摇头:“若是有名,师父定然早就品鉴过了,哪能等到我知道啊。” 杜蓝笑着点点头:“也是,你们来京中的时间已经一年了,该知道的也确实都应该知道了。” “这家,这家……” 杜蓝走进店中,不知道和掌柜的说了些什么,转身走到沈书元身边:“这是能开眼界的地方,进不进去看看。” 沈书元看到杜蓝的眼神,怎么都觉得这里不太对,但按着杜蓝的家规也不会是不好的地方,便点了点头。 杜蓝走到柜台,买了三个号牌,带着两人走了进去,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要了些茶水和点心。 “这里能听戏,能买东西。”杜蓝说道。 沈书元看着面前的戏台,有些不解买东西是什么意思。 “义卖听过吗?”杜蓝说道。 沈书元了然的点点头:“知道。” 杜蓝又笑着说了句:“但今天不同,今天是官卖。” “这里?官卖?”沈书元又转头四处看了看。 “嗐,京中总有些见不得光的,别看了。”杜蓝示意他的目光不要太直白。 戚许是一个字都没听懂,他转头看着沈书元:“什么意思?” “价高者得,义卖多为民间之物,卖来的银两多为赈灾之用。官卖一般都是官员家的物件还有奴婢之类的,这个银两一般是充盈国库。”沈书元说道。 “官员家的东西还能随便拿来卖?”戚许不解了。 “说漏了,抄家之后收缴的东西,进了国库也就是死物,不如换成银子更有用。”沈书元说道。 戚许点点头,算是有点了解,为何杜蓝说是开眼界的地方,估计官员家的东西很少见吧。 “这上面也能坐人?”沈书元轻声问道。 “嗯,下面两层是雅座,在往上是厢房,外面看不见里面的人,也不从这个楼梯上,有单独的地方上楼,我是没机会上去过。”杜蓝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算是明白官卖怎么会在这里了,只怕不知道是哪位的产业。 戚许也只是乖乖坐着,听这说法,等下台子上的东西他肯定买不起,而且就算有买得起的,抄家之物,不太吉利,也不能用来送给清知。 但如果有清知喜欢的呢?他转头紧紧的盯着人,不想错过他的神情。 沈书元感受到他的视线,转头轻轻一笑:“你不会还准备拍下官卖的东西吧?不吉利,你师父会骂死你的。” 戚许听了这话,放松了肩膀喝了口茶,点点头开始发呆看清知。 第289章 喝醉了 杜蓝带着两人逛了一下午,快到傍晚才带着两人走进了一间酒肆。 “这里的卤牛肉是王府都会来买的。”他笑着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你说的话,我觉得是不太能信。” 杜蓝一开始就说了,这里权贵不太来,结果又有皇家园林,又有官卖,现在还有王府都要来买的卤牛肉…… “这可不算瞎说,你又不是不知道,牛肉一般的店也不能卖。”杜蓝笑着走进店中,几人要了一个包间走了进去。 第361章 等菜的功夫,外面就热闹了起来,沈书元站到窗边:“天色都暗了,这外面还有杂耍呢?” “有些有特色的,就是要等天黑了。”杜蓝站到他的身边,看着外面说道。 “那等用完膳,我们出去看看。”戚许挤不进去,只能站在沈书元的身后说道。 沈书元回身看了一眼包间的门:“我怎么觉得这酒肆好像也挺热闹的?” “啊?”杜蓝摇摇头:“你肯定听错了,就是因为开着窗,外面热闹。” 沈书元微微眯眼,冷哼一声:“戚许压住他。” “哎!”杜蓝听到就想跑,但戚许却快得多,直接抬手就按住了他的肩膀,力气不大,但就是压得他动不了步子。 沈书元拉开门,站在过道向下看去,果然一楼厅内,已经有很多歌姬在起舞抚琴了。 他回身走进包间关上门,冲着戚许挥挥手,杜蓝便被放开了。 “沈书元,你胜之不武,我们两单独来,你叫戚许做什么?”杜蓝揉着肩膀,忿忿不平。 沈书元坐到椅上:“这酒肆真不错。” 戚许好奇了走到门边,还没开门呢,沈书元淡淡说了句:“坐下!” 他就乖乖回身走到桌边坐下了。 “你都能看,让戚许看看怎么了?”杜蓝走到戚许身边:“你不好奇清知看了什么吗?” 戚许摇头:“不好奇,有些事情就是清知看得,我看不得。” 杜蓝深吸了一口气,也转身坐下:“无趣,无趣的很。” 沈书元端起茶壶倒了盏茶:“亏我以为杜探花清风霁月,原来也是酒色生香啊?” “怎么就酒色生香了?”杜蓝也倒了盏茶,还顺手帮戚许也倒了一杯:“这里真的是卤牛肉好吃!” 沈书元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按着杜蓝对美食的执着,还真有可能是因为卤牛肉! 戚许此刻也听懂了外面是什么,虽然不知道是怎样的光景,但他喜欢清知对自己的占有,连看都不愿意让自己看一眼。 “他笑就算了,戚许你也笑,义兄难过!”杜蓝长叹一口气:“心中悲愤何处诉!” “那就别诉了,忍着吧!”戚许说的认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这茶还是我给你倒的,别喝!”杜蓝伸手就想拦下,戚许微微后仰,用佩刀挡住了他的手臂。 杜蓝瞬间觉得整只手一凉,似乎都已经离他而去了:“沈书元,戚许欺负我!” 沈书元点点头:“那怎么办?忍着吧!” “我要再加一斤卤牛肉!”杜蓝愤恨地说道。 沈书元和戚许对视一眼,都没忍住笑出了声,杜蓝看着他们二人的模样,也笑了起来。 菜品上了桌,沈书元吃了一口,眼睛微微一亮:“确实不错,不怪杜兄夸赞至此。” 戚许知道清知对于口腹之欲,向来是最淡的,他能说好吃的东西,定非凡品。 “他家的鱼也很好吃,再配上这口甜茶,夫复何求。”杜蓝喝了一口,一脸的满足。 沈书元听到这句,才又想起正事:“你别忘了邀请韩小姐出游。” “去哪啊?”杜蓝坐直了身子:“你说是文雅点,还是有趣些,亦或者……” 沈书元也不知道女子喜欢什么,他犯难摇头:“要不这样,你问她想做什么,你陪着?” “第一次相约,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杜蓝有些犯难:“戚许,若是你呢?” 戚许垂眸想了下:“只要能在一处,做什么都可以。” “对了,戚许的府上还要挑一棵树,要不我们一起?”沈书元问道。 戚许悄悄拉了下他的衣袖,轻声说道:“两人相聚难得,我们一起做什么?” 沈书元这才反应过来,确实不妥,刚要再开口,就听到杜蓝说:“甚好!” 杜蓝拍了拍沈书元的肩膀:“我就这么说,我们三人要去城外园林挑选,问她可愿意一起相伴,也能顺便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先行定下。” 沈书元点点头,挑选新宅之物,这个说法好像确实不错。 “她要是同意了,你们两就别来了。”杜蓝挥挥手,说的一本正经。 沈书元夹菜的手一顿,转头看着杜蓝,以为自己听错了,而戚许却已经捂着嘴笑出了声。 “唉……戚许你这义兄不能太信,都不是让我俩出现一会再离开,而是直接别去了!”沈书元气极反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让你们俩出现,那不是不好意思嘛,所以就不耽误你们。”杜蓝喝了口甜茶:“如果她不来,那就我们仨去帮戚许挑树。” 沈书元摇摇头:“韩小姐不来,你也不用来了。” 杜蓝听到这话顿了下,转头看着沈书元:“你不会是觉得韩小姐好看吧?想见她?” 沈书元抬手摸了下杜蓝的额头:“果然病了!” 戚许看着两个平时规矩极好的人,此刻在这拌嘴打闹,真的觉得有几分新奇,所以便也没说话随着他们闹了。 直到沈书元差点摔下桌,他才反应过来,那个甜茶可能是酒! “戚许……”沈书元声音模糊,靠在戚许怀里:“揍他!” 杜蓝听到,摇摇晃晃走到他的身边,估计是站不住,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弯下身子,努力面对着戚许:“别听他胡说,义兄好着呢!不挨揍!” 第362章 戚许看着两个人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无奈摇头,弯腰将沈书元背到背上,再拉住杜蓝的手,将两人带出了酒肆。 到了杜蓝的马车旁,他皱眉想了下:“先去杜府吧。” 他知道杜府情况复杂,就算是跟着杜蓝来的人也不一定能信,还是要看着他进家门才行。 第290章 贤然道人气嘟嘟 戚许看着有人将杜蓝扶进了府里,才背着沈书元向家走去。 这一幕让他回想起当初清知县学放学,自己也是这样背他回家。 “戚许……”沈书元还在嘟囔着:“揍他。” 戚许低头笑了下,将人往上颠了颠,轻声说道:“打跑了。” “嗯……”沈书元终于不再说话,搭在他的肩头睡的香甜。 戚许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府邸,伺候他躺下之后,才又出门寻贤然道人去了。 “师父,清知晚上饮了酒,最近不是还在服药吗?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戚许敲开道人的门说道。 贤然道人一听,皱起了眉头:“怎么会去饮酒?” “还不是杜大人说是甜茶,确实我也没尝出酒味,不知道放了什么。”这么一说,戚许更担心了。 贤然道人点点头,没耽误,直接去了戚许屋里,号完脉点点头:“没什么大事,但最近还是不能饮酒,明早记得让人给他送碗醒酒汤。” 戚许点点头,乖乖的站在一边。 贤然道人回身看他:“你站这做什么?还不将人扶起来,送回去!人家爹娘都在,你还以为能留在你这睡啊?” “啊?”戚许抿着唇,看着道人:“师父……” 贤然道人站起身:“我就是个师父,不是神仙,能许愿!” “清知今晚饮了酒,只怕夜里会不舒服,回去了谁伺候他啊?”戚许说道。 “别说他府里现在下人多,就算不多,还有他娘他爹,还有宵歌旬生,用的着你吗?”贤然道人哼了一声。 “他们没我伺候的好!”戚许回了一句。 “嗨,你这蠢小子。”贤然道人抬手拍了他一巴掌:“就这么喜欢伺候别人?” “清知,不是别人……”戚许还是继续回嘴,看出道人似乎真的生气了,他立刻放软了声音:“师父,回京好多天了,这才第一次见,你帮帮我……” 贤然道人的手悬在半空,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那为师亲自去一趟,就说明早还要施针,今晚就不走动了!” “谢谢师父!”戚许赶紧行了个大礼。 “舍不得让他吃苦,就舍得让师父大冬天的夜里往外跑!”贤然道人没好气地说道。 “哦!”戚许这才想起,掏出怀里带的卤牛肉:“师父,带给你吃的。” 贤然道人伸手接过,闻了闻:“算你小子还有点孝心。” 说完,便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戚许搓搓手,招呼外面送了热水,先将清知擦洗干净,然后才洗净了自己,躺进了被窝。 “戚许……”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热量,一开始还规矩的沈书元,转身就抱了上去。 “手……”戚许还没来得及接住人,就感觉他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腰,也不知道清知怎么就能这么喜欢。 “冷……”沈书元蹭了蹭脸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就不动了。 戚许听他说冷,连忙将被子掖好,用手圈住怀里的人,没过一会也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贤然道人回来准备和戚许说下,结果就看到他们屋里已经没了烛火。 “这个没良心的,就一点不担心师父我万一摔了一跤爬不起来啊!”贤然道人哼哼唧唧的往回走:“你看看以后我还帮不帮你!” 第二天早上沈书元只觉得头昏昏沉沉,他坐起身,瞬间便清醒了,这里他不认识。 他警惕的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掀开床幔往外看了一眼,随即就放松了。 昨晚有戚许跟着,自己就算神志不清,他也一定会护自己周全的,看来这里应该是戚许的卧房了。 他站起身,穿上衣服,有些懊悔昨晚的人事不知,都怪杜蓝! 亏自己还那么帮他。 他拉开门,走到廊下,外面的戚许正在和道人练拳,飘落的雪花围绕在两人的周围,真的像在世外之处,看到了得道之人。 于人八和他的养父刚转弯过来,就看到了站在廊下的沈书元,他下意识扶着养父就想往回退。 “站住!”沈书元身形未动,连个眼神都没看过去。 于人八只能领着余昊远走上前:“小的拜见沈大人!” 沈书元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没有听见,还是被院中练功的两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 两人跪了一会,于人八心疼养父身子,又说了一句:“沈大人还有事吩咐吗?” 沈书元似乎才被惊醒:“哦,还在呢,你养父最近身子可还好?” “多谢大人关心,挺好的。”于人八总觉得这句话问的有深意。 沈书元点点头,又转头看向余昊远:“姓甚名谁?” 余昊远低着头:“小的于天之。” “天确实应该知道你是谁,这名字是真是假,我们心中都有数。”沈书元转过了身子看着他:“本官在城外有两座庄子,正好没人管理,听闻你曾经当过账房先生,这身子又需养病,要不就去庄子上住段时间吧?” 第363章 于人八双手瞬间捏拳,他就知道沈书元的每句话都有深意。 “谢大人关心,只是小的这么多年都没和小八好好相聚,这,年关将至……要不等到年后吧?” 沈书元点点头,似乎很能明白他的心情:“说的也有道理,过年要的就是一个团圆,没了家人便没有团圆,何来过年一说,不过就是岁月徒增。” 余昊远的身子颤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 “所以,你现在去庄子上,等到年二十八,本官便和戚将军说说,让他也放于人八去庄子上和你相聚,不就行了?”沈书元没有给他留退路。 “既然如此,便听大人安排。”余昊远找不到别的说辞,只能磕头应下。 “不过,本官也就是这么一说,道人若是觉得你的身子,还需在他身边调养,自然也去不得。”沈书元说完这句话,也没让他们起身,而是转身回了房间。 于人八看着门口,觉得他不是再出来了,才抬手扶起了余昊远,转身赶紧离开。 “他就是你说的沈大人?”余昊远出声问道。 “是,心肠可坏了。”于人八心疼的帮养父拍着裤子沾上的雪。 “什么是坏,什么是好,不过是看你如何看而已。”余昊远回身看了一眼已经空无一人的廊下,想到刚才站在那里的人,心中一阵感慨。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也就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哪有爹说的那么好。”于人八嘟嘟囔囔表达着不满。 余昊远却只是笑了笑,继续说道:“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人家只是不愿意给你好脸色罢了。” 第291章 心肠坏吗?不坏吧! 贤然道人今天早上是没收劲的,每一次碰撞,都疼的戚许闷哼一声。 师父是觉得昨晚只带了卤牛肉没带酒,做错了吗? 戚许在这悄悄的猜着师父的心思,远远就看到清知站到了屋外,他不是不想说话,是师父的攻势没给他任何机会。 过了一会又看到于人八父子两跪了半天起身离开,清知也已经回了屋,才出口求饶。 “师父,落雪了,差不多了吧?”他说的狼狈,毕竟稍微的闪神都可能被揍。 贤然道人没说话,只是收了式,调整了一下呼吸:“回去吧,你家那个闷坏的,又不知道做了什么。” 他拍拍身上的雪,转身刚走了两步,又回身说道:“他的醒酒汤去端来。” 戚许自然就转身离开了,没有跟在贤然道人的身后。 贤然道人拍了拍雪走进屋:“戚许去给你端醒酒汤了,说吧,刚才又怎么欺负人家父子两了?” 沈书元起身行礼:“道人这说的哪里话,我欺负他们做什么,只是府里不养闲人,我这城外的庄子没人照料,他爹不是挺合适吗?” 贤然道人坐下喝了口热茶微微皱眉:“哪合适?” 沈书元看着门外:“年关将近,各处都会疏于防范,让于天之去庄子上,让于人八陪他过年,如果他们找机会逃了,那就逃了吧。” 贤然道人转头看他:“逃了就逃了?老道救他的心血就不管了?” “留在身边是祸事的话,道人这是花钱消灾了。”沈书元说道。 “我呸,你以为我是戚许呢,这都能被你绕进去?要不是你说要于人八跟着戚许,我花那么大力气救他爹?我一开始就可以不管,你说祸事从何处来啊?”贤然道人没好气的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道人说的有理,是晚辈错了。” “你!”贤然道人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老道我年岁上来了,总是这么气的话……” 沈书元没等他的话说完,主动站起身帮他捶起了肩:“道人消消气,都是晚辈的错。” “我算是知道我那傻徒弟为什么总能被你拿捏了。”贤然道人嫌弃的挥开他的手,又喝了一口茶。 “于天之身上的案子,估计是灭门之祸。”沈书元终于正经起来:“这种祸事,若是一般案子,当地官府一定会管,既然没人管,或者他压根就没报官,那就有意思了。” “很大的案子?”贤然道人转头看他。 “估计牵扯贵胄吧。”沈书元点点头:“所以他想要留在京中,但又害怕被人发现,他去过庄子上就会知道,那是一个好去处,他只要自愿留下,于人八自然也会尽心跟着戚许。 而且他们两人不在一处,消息相对闭塞,也就比较好拿捏了。” “那有一天他让戚许帮他翻案怎么办?”贤然道人问道。 “我们又不欠他们什么,他们做活我们是给工钱的,到时候如果这件事惹不起,那就把人轰出去,闹大了,这京中自然有人会让他们滚得远远的。”沈书元喝了口茶说道。 贤然道人点点头:“沈大人啊,到了京中之后,你这身上的坏水是越来越黑了。” 沈书元没有说话,现在说的好听,到时如果戚许非要相帮,那怎么也是要帮的,只是结果如何只能看天命了。 两人正说着话,戚许端着醒酒汤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下人,送上了早膳。 “先把醒酒汤喝了,再吃早膳,记得最近不要饮酒。”贤然道人又交代了两句。 沈书元点点头:“这杜蓝的嘴,到了京中也是一句实话没有。” 戚许跟着笑出了声。 第364章 贤然道人摇摇头,没有说话,只觉得可能是自己上半辈子过得太清闲,下半辈子才会遇到这么几个娃。 用完早膳,沈书元也不好再久留,只能上了马车独自回家。 刚走进厅内,沈母就迎了上来:“怎么会喝多了?” “杜蓝估计也不知道那甜茶是酒,他也喝的不少,这还好有戚许在,不然我俩昨晚估计要睡街上了。”沈书元笑着扶着沈母,走到桌边坐下。 “身子无碍吧?”沈岭也担忧的问了句。 “道人早上又灌了碗汤药,现在倒觉得身上都暖暖的,应该没关系了。”沈书元说道。 “这怎么到了京中,戚许反而比你们显得稳重了。”沈母笑着无奈摇头,眼神中满是宠溺。 沈岭倒是更关心别的,他们几个最近这么悠闲,还不是因为都是散官,皇上没有特别的交代,他们也没什么需要做的。 “你们的官职什么时候会有着落啊?” “不急,我猜得年后了,这次我们是跟着齐王出去的,哪有齐王未归还未封赏,先赏我们的道理。”沈书元倒不是很急。 这次跶满的事情,从使团入京到出使赤州,征战跶满,他和杜蓝可是一直在吃亏,皇上心中也清楚,给两人几天的悠闲也不算什么。 “你心中有数便行,那爹也不多问了,之前不是说年前要走动走动吗?”沈岭站起身:“今天正好有空,我们去看看库房里的东西,也分分类,看看怎么送。” 沈书元站起身,这是他第一次在京中过年,这些礼数更是一点不能马虎,确实要好好的准备一番。 沈书元想要于天之去庄子上,贤然道人自然不会说他的身子不合适,所以第二天一早,戚府就派了马车送他过去。 戚许是准了于人八去帮他安置完再回来的,反正最近府里也没什么事情。 于人八也知道,这次回来,戚府管家的重担就会落在他的身上,他也说不清心里的感受。 “小八啊,”余昊远坐在车里,看着外面京城的繁华:“能来京中,还能跟在一个将军身边,这是一个大机遇,爹希望你能抓住,不用事事都先想我,总有一天,爹会走在你前面。” “爹,你会长命百岁的。”于人八说道。 余昊远摇摇头,犹豫片刻才说道:“沈大人……” “沈大人才是爹想让你效忠之人!” 第292章 除夕,封官 终于到了年二十九,这几天沈书元忙的脚不沾地。 戚许是武将,又没有实职,沈书元让他记得去拜访孟将军,和西郊大营的李将军,若是营中原来还有交好的,也记得去拜访一二。 别的官员今年便先算了。 “宵歌,我的官服记得明天要平整些。”沈书元刚坐下,又交代道。 沈母赶紧双蔓给他端上热茶:“听你的爹的意思,明晚还不能在家用膳了?” “嗯,我之前去拜见恩师,恩师的意思是京中官员都要去宫中守岁,我们这样的估计是偏殿里坐一坐。” 提到这件事,沈书元又想起来还有没有交代的:“戚许肯定也要入宫,我之前和道人说过了,让他过来一起守岁,道人好酒,宵歌一定记得让人多备几壶。” 沈母笑着说道:“现在哪还有上街买酒的啊,我之前都让人备下了,我是想着你爹道人还有戚许,三个凑到一起,估计都能喝点,买的就是你上次说的那家,够用。” 沈书元点点头:“我们明晚肯定回来的迟,要守了岁,皇上让走才能走,你们先吃别等我们,给我们留口吃食就行。” 沈岭摇摇头:“这话不用交代,你娘心里有数,这说出来就像皇家还能缺了你的吃食似的。” “明明是爹说的更明白。”沈书元笑着起身:“今日我就不出去了,在家歇一歇,明天好像下午就要入宫了,初一才有的累呢,儿子先去见识见识,再回来说给你们听。” 沈母笑的都合不拢嘴,儿子不能一起守岁的失落,和儿子此刻的出息相比,那是算不上什么的。 可事情却没沈书元想的那么简单,除夕一早,天还没亮,齐王回京了。 沈书元看着站在大殿外等着宣召的杜蓝和戚许,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现在若是换了官职今晚可能又不一样了。 杜蓝看到他来了,有一肚子话,但此刻也只能规矩站着,什么都不能说。 “宣沈书元,杜蓝,戚许入殿!” 三人同时深吸了一口气,戚许独自走在右边,三人同时走进殿中。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人跪地行礼。 秦珺擎看着他们三人笑着说道:“平身。” 等到站起身,沈书元才看见站在他们前方的秦初林,只一眼他的眼睛便又垂了下去。 “这次赤州之行爱卿们辛苦了。”秦珺擎吐字浑厚有力,威严十足。 “为皇上效力,万死不辞。” “回京时日已久,因为齐王一直未归,你们的封赏便也一并耽误了,不会怪朕吧?” “臣惶恐!” 戚许一直注意看着他们说什么,这个召见太过着急,虽然之前清知已经说过一二,但皇上会说的话和他教的也不会完全一样。 “大灭跶满,扬西雍威名,日前捷报,今年西北也让北珏节节告退。”秦珺擎心情似乎真的很好。 第365章 “尔等听封!” 这话一出,齐王和几人全都跪在了地上。 “奉天承运 皇帝敕曰:今之出赤州也,为之甚善,朕之于代也,甚苦之。然是为天下民也,尔宜知之至骄矣。兹以覃恩,加赠齐王秦初林即日起上朝听政,兼任门下侍郎。 奉直大夫沈书元提任户部右侍郎。 奉直大夫杜蓝提任吏部郎中。 骁骑尉戚许提任禁守军,钦此!” “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们几个没什么事就退下吧,下午还要入宫守岁呢,齐王留下。” 沈书元几人弯着腰退出大殿,他和杜蓝两人面面相觑,擦了擦额间的汗,只有戚许懵懂的看着他们:“怎么了?” “出去再说。”沈书元不再说话,抬步向前。 杜蓝也是一脸和他们不熟的模样,只是正好顺路罢了。 只有戚许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发现都不理自己之后,大步往前走,直接把两人都甩到了身后。 过了半个时辰三人聚到了沈府的书房,圣旨已经往各家去过了,沈岭他们虽然高兴,但也知道他们有要事相商,便也没来打扰。 沈书元关上门,看着杜蓝无奈问道:“你不回家,你祖母不说你啊?” “你现在官比我大,我和你混,她不会说的。”杜蓝没心没肺的吃了个点心。 沈书元却没这样想,赤州是一起去的,结果现在戚许和自己的官职都比杜蓝高,还不知道他回去,他祖母会怎么说呢。 杜蓝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笑着说道:“若初说了,开春还要一起去挑树呢。” 年前的事情一件追着一件,几人说的去园林挑树,压根就没法成行,不过这个季节也挑不到好的,开春再去也很合适。 “已经是若初了?”沈书元坐到他的身边,笑着打趣。 “那个,给你看!”杜蓝宝贝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她给我绣的,好看吧?” “好看,这是并蒂莲?”沈书元问道。 “你居然还能看出来,厉害啊!”杜蓝嘀嘀咕咕:“我一开始还没看出来,好像让她不高兴了。” 沈书元无奈摇头,寓意好的花不就那几种,这都猜不对? 戚许看着他们两聊天,有些心急的问道:“今天早上不太对吗?” 沈书元和杜蓝这才有些沉下脸:“别说你我了,就是杜蓝的官职也不低了,而且齐王上朝听政,随君伴驾,这可是太子的殊荣。” “所以我们占便宜了?”戚许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便宜不是那么容易占的,也不是随便就能遇见的,只怕跶满的事情确实不简单。” 杜蓝也跟着点头:“可在东临关的时候,真的没看出什么啊。” “戚许,你是绕到敌后,然后皇城附近的奴隶处已经叛乱?也就是说宁峥正面突击的战役,你都没有参加?”沈书元问道。 “没有,遇到第一处关卡的时候,我们就分开了。”戚许说道。 “奴隶处当时已经开始叛乱,你觉得西雍人多吗?”沈书元问道。 “多!”戚许立刻点头:“师父当时还说了一句,这要不知道是奴隶处的人逃出来了,还以为是宁峥带人打过来。” 沈书元垂下眼眸,这件事当时他们回营是没说的。 第293章 清知的奇思妙想 沈书元和杜蓝对视了一眼,他们俩心里想的估计都差不多。 杜蓝开口问:“皇城周围的奴隶处多吗?” “我去的那侧五个,据说对面还有七个。”戚许说道。 杜蓝有些诧异:“这么多,我以为最多四五个罢了,那单个人数多少?” “据说不定,皇城周围没有别的部落,人多了就直接圈地。”戚许说道。 沈书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可不就是没边了吗?” 杜蓝也笑了下:“那齐王去靖南之事,就比我俩想的还要复杂了。” 沈书元点点头。 杜蓝站起身:“你们两聊,我先回去了,不然祖母真的要骂人了。” 戚许看着杜蓝走出去,坐下了身:“今天的事情不好吗?” 沈书元摇头:“升官没什么好不好的,做好自己的事情便行,你也回府吧,过会宫里该给你送官服了,下午记得就要换上,若是有不合适的也让人直接报上去。” 沈岭看着他们两人都出去了,才走进书房:“怎么觉得都愁容满面的?” “没事的爹,官升的太快了,自然不是好事。”沈书元站起身:“先用膳吧,下午还要入宫呢。” 他走出门,喊来了宵歌:“等下和下人说一下,明日本就有红封,今天就不单独赏了,明天每人再稍微加一些,这个你先看着来。” 宵歌点点头记下:“大人,今晚要去接您吗?” 沈书元停下脚步想了想:“接,马车估计一时也没法按规制来了,不太差就行。” 宵歌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沈书元走进厅中,沈岭已经落座,他则在下方规矩跪地,行了个大礼。 “哎哟,快点起来。”沈母立刻就要起身扶他,沈岭抬手示意她坐下。 “儿子在此谢过父母栽培!”说完,他磕到了地上,停了片刻才起身。 他坐到椅子上才想起来,刚才忘记让戚许回去谢谢道人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知道。 第366章 “想什么呢?”沈岭问道。 “我在想忘记让戚许谢过道人了。”沈书元回道。 沈岭点点头:“确实该谢,他跟着我们可没这机遇,不过道人也不是讲究人,今晚回来再谢一样的。” “也是。”沈书元点点头。 “我听你爹说,这戚许比你还高上半截呢?”沈母问道。 “嗯,他现在可是正经手下有兵了。”沈书元点点头:“而且护的是皇城安宁,这以后可就能在皇上面前多露脸了。” 沈岭还关心些朝政:“齐王这个封赏……” “先看看吧,该急的人又不是我们,我们跟着看看就行。”沈书元笑了下。 沈岭点点头,知道现在儿子和原来不同,有些事情不能再随便说了,便也压下心中的好奇不再问了。 “不过我现在升了官,后面几天可能就会有女眷上门了,娘要辛苦些了。”沈书元说道。 沈母一听立刻坐直了身子,有些局促的摸了摸衣衫,曾经元儿只是县令,接触的也不过就是想乡绅家的夫人,她是不害怕礼数不周的,现在可不一样了。 “娘不用紧张,他们若想交好,自然也不会为难你,若是为难了你,你就和我直说,我心中也好有数。”沈书元拍了下她的手,笑着说道。 中午一家人用完了膳,沈书元又回了书房坐了会,才出门上了马车入宫了。 虽然他很想去问问戚许走了没,但又知道他自有分寸,不用自己去替他想这些。 “大人是想戚将军了?”宵歌问道。 “是有些担忧,他这个官职多少贵胄盯着的,给了他,可不一定是好事。”沈书元叹了口气。 到了这个位置,就不是心正便能成事了,反而怕的就是戚许太正,暗箭难防。 到了宫门口,已经很多官员的马车停在那了,看样子是不准备走了。 沈书元回身说道:“别等在这,饭都没得吃,回去好好地吃个年夜饭,再出来,也来得及,最多就是排的外面些,进来的慢些。” 宵歌点点头,今年是府里第一次过年,有些事确实也离不开人盯着:“大人,小的吃口饭就来,不会让大人等我的。” 沈书元点点头,才下车离开。 入宫走了没几步,就遇到了老熟人。 “张大人!”沈书元规矩行礼。 “沈大人,下官哪受得起这么大的礼。”张颢林赶紧回礼说道。 “张大人说笑了,我也不过就是沾了齐王的风,才飞的快了些。”沈书元笑着说道。 张颢林笑着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只是抬手示意沈书元先走。 沈书元也没客气,确实是他的官职更高,走前面也没什么。 张颢林看着他的背影,瞬间便冷了脸,同科科举,他还是状元,此刻却只是个礼部主事,直接让榜眼和探花把他压了下去。 这朝中想要笑话他的人,随便想想就知道有多少了。 沈书元没走多远又遇到了熟人:“陆大人。” 陆千一眼中满是赞赏:“当初看到你躲避水患,就猜到必有大才。” “陆大人谬赞,不过是走了些运气。”沈书元客气说道。 “运气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陆千一抬手示意往前走。 两人并肩而行,他两现在同级,入了大殿也是并肩,沈书元乐得清闲不用自己找位置了。 他跟着陆千一走进去,还想着要怎么和别人寒暄,就已经有人上前打招呼了。 “这一看就是那个比探花还好看的榜眼,沈大人。”礼部侍郎张冀文上前说道。 “这是礼部的张大人。”陆千一说道。 “张大人。”沈书元弯下腰。 “我们同级,你这腰弯的深了,我还得给你回一个。”张冀文笑着说道:“今天是除夕,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等下大殿上听着便行,后面就直接入宴了。” 沈书元点点头,寒暄了几句,又侧头看向后面。 杜蓝也走了进来,身边应该也是相熟之人聊得正欢,而且就算两人对上视线,此刻也无需寒暄。 今日因为是除夕,所有的官员都是进殿等候,不像平时上朝,还需列队而入。 他又往外看了一眼,瞬间就看直了眼。 戚许的官服居然有甲胄?估计因为在京中穿着,还是要方便行事,所以并不是很厚,只护上胸口肩膀和腰部。 但真的很威风啊,在这么一群文官里,突然走进来这么一个人,也太扎眼了吧? 果然很快就有人上前和戚许寒暄。 他急匆匆的扫了一眼大殿,就对上了清知的眼睛,但只一瞬他就移开了。 自己这一身可不轻,清知不会想要自己穿这个坐他身上吧? 第294章 醉了不应该要安慰吗 沈书元原先是想着,除夕守岁宴他这样的散官,肯定是坐在偏殿,最多和同僚应酬一二。 今天早上升了官,就算坐的靠后,那也是要在正殿陪着皇上用膳的,规矩上自然要多加注意。 陆千一倒是毫不吝啬,该和他说的都会说道。 “第一次参加宫宴,也不用太紧张,皇上不会真的让我们陪着守岁,一般亥时正初刻(十点)就会走了,心情要是还不错,就会给各家赏个菜品带回去,举家同欢。” “当然皇上走了,不代表我们能走,要等旨意,你别等下喝蒙了,看到皇上走了,便也走了,这是大不敬。” 第367章 沈书元笑了笑,觉得自己怎么可能喝蒙了呢。 结果皇上刚入座,群臣站起来就是三杯酒下肚,后面皇上还会挨个抽查,几杯酒下肚,沈书元都没看清面前的小桌上摆的什么菜。 更别说他今天刚升官,也不可能就一直坐着,自然也需要出去应酬一二。 “齐王殿下。”沈书元先是端杯走到他的桌前:“此番还谢谢殿下美言。” “金符交给你,你做的很好,无需本王美言,如实告知皇上,自有圣断。”齐王举杯说道。 沈书元看着回到京中,都稳重了不少的齐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沈大人。” 沈书元转身一看,赶紧弯腰施礼:“梁相。” “这次齐王外出,还好有你们相助,西雍此次可以灭了跶满,实乃大功一件,”梁鹤川举杯说道。 沈书元微微躬身,他何德何能能让丞相敬酒,他知道今天这一出,不过是为了让外人觉得他是太子一系的而已。 想到这,他侧眸看了戚许一眼,才和梁相对视喝下了杯中酒。 宁王那处他自然也不能厚此薄彼。 “宁王殿下。”沈书元躬身行礼。 “沈大人,别人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话放在你身上,倒很是贴切。”秦骁砺举起酒杯,仰头喝下,显然是不想和他多说话。 沈书元却不甚在意,宁王对他不喜,却不代表宁王一脉都不想拉拢他,所以此刻的态度也不代表以后。 “沈大人,陪老夫喝一杯。”孟炎看到他在宁王那碰了壁,主动起身说道。 “孟侯爷。”沈书元规矩行礼,抬眸轻笑。 他当然知道,这是孟炎在给他面子呢,自然不会拂了他的好意。 “当初陵州之行,多得沈大人相助,当时老夫就知道,茌临县太小……”后面的话孟炎没说,只是仰头将酒喝了。 “你怎么抢我前面?”韩朗辉也从一边起身:“沈大人和老夫可也相熟啊。” “韩侯爷。”他知道,这是感谢他帮杜蓝传了话。 一时之间,沈书元刚被封赏的文官,却和武将打的热火朝天,这副局势又让朝堂上的人,开始重新分析局势了。 本来他已经这两位敬完就差不多了,谁知道宁远掷冲他招了招手。 “国公爷,还要多谢宁将军事事记得清知。”沈书元规矩行礼。 宁远掷抬手搂住他的肩膀:“那小子回不来过年,不过特地来了书信,信中交代,沈大人乃人中豪杰,万不可得罪,需多多拉拢!” 沈书元笑了下:“下官相信这些话,宁将军不会说,只怕说的是下官诡计多端,气度不凡,锱铢必较,望国公爷一定要避让三分。” 宁远掷笑着抬手指着他,摇了两下:“来喝了这杯酒,今天老夫高兴!” 攻破跶满最该高兴的确实是宁峥,他爹帮着高兴一下,也没什么不对。 沈书元陪着喝了酒,此刻已经有些脚步虚浮了。 可是这大殿中位高权重之人,可还早着呢,更别说还有来给他敬酒的,甚至到了后来,还有从偏殿中过来的官员。 沈书元喝到后面,已经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陆千一在边上喝着茶,微微摇头:“毫无经验,就是会吃亏啊。” 等到皇上赏菜,下旨可以离宫已经过了子时,宫中还清醒的官员都走的飞快,赶着回家陪家人守岁,剩下的都是宫人扶着,东倒西歪。 戚许特地落在后方,他今日喝的也不少,但他的酒量本就可以,此刻也就是有些微醺。 他走在后面,就是为了能看清前面的沈书元和杜蓝,看着他们俩被扶着出宫,也只能无奈摇头。 宵歌到了皇城宫门口,才发现大人说的没错,这车是一点都进不来,只能等着里面的接了人出来,他们外面的才能进去。 还有一些皇家的马车,是必须让行的,所以就只能让车夫在外面等着,他早早的就站到宫门口了。 等看到沈书元意识不清的被扶住来,他赶紧上前,塞了个银豆子给了扶沈书元的宫人,便将人接了过来。 “大人?大人?”宵歌力气也不大,只能让沈书元靠在自己身上,可马车还在街口,想进来,估计还要一会。 沈书元皱紧眉头:“走,没事,往外。” 宵歌只能点点头,努力的扶着他往外走。 “戚许,他,他若是骑马的,就,就让他上我,我的车……”沈书元说道。 “大人,这里人还多着呢。”宵歌悄声说道,但也停住了脚步,想看看戚将军出来没。 “嗯,清楚的呢……”沈书元摇摇晃晃的点头。 宵歌就站住了回身往后看,戚许也被人扶了出来,似乎也正在苦恼怎么回去。 “大人能站住吧?我去喊下将军。”宵歌让他靠着墙,赶紧回身去喊戚许。 知道戚许是骑马的,也有一些官员听见,表示可以送他回去。 “戚将军,我家大人说,可以坐我们的马车回去。”宵歌急匆匆地说着,还回身看着沈书元,怕他站不稳滑到地上,或者让别人的车碰着。 戚许的迷糊本来就是装的,听到宵歌的话,自然急急的向着沈书元走了过去,只是脚步看上去有些踉跄,像是这着急的架势,是因为站不稳才走出来的。 好不容易上了车,戚许问道:“这么多人,没事吗?” 第368章 沈书元却往他怀里一趴:“头疼,快点安慰我一下。” 戚许闭眼扶额,清知是真的喝多了,他才不知道有没有事呢! 宵歌侧过头捂嘴忍住笑意:“就算不妥,明日大人清醒了,也会知道如何应对的!” 戚许推着沈书元贴上来的脸,连连摇头:“估计不会……” 第295章 为夫心里苦! 戚许跟着马车回了沈府,下车的时候故意踉跄了一下,宵歌一看就明白了。 “旬生,快点来扶戚将军。” 旬生快步上前,扶住戚许:“怎么都醉的这么厉害啊?我还没转弯就闻到酒气了。” “今晚两位大人刚升官,正常,快点扶去厅里。”宵歌说道。 旬生点点头,跟在他的身后。 贤然道人还在厅中和沈岭下棋,他们还没进厅,他就已经站起来身。 “道人这是怎么了?”沈岭不解。 “估计不太好。”贤然道人将棋子丢进棋奁中,抬手摸了下胡须,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母本来都有些昏昏欲睡,此刻也清醒了:“怎么了?” “无妨,无妨。”道人挥挥手,走到了门口,就看到被扶着走过来的两人。 “别扶进来,快端个盆过来,先让沈大人吐一吐,这还没到过年关,先把秽气去了,免得带到来年。” 贤然道人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 沈母这才反应过来,估计是喝多了。 “道人这耳朵真好,他们不到门口,我们哪能知道。”沈母笑着说道。 道人让宵歌将药丸喂下,让下人端好盆,先顺了下沈书元胸口的气,才让他弯下腰,在他的背上拍了两下。 沈书元直接将胃里的酒吐了个七七八八。 贤然道人点点头:“无妨,明早喝碗醒酒汤,我等下把方子给你们。” 沈书元漱了口,就被扶进屋坐下了。 “道人!”旬生扶着戚许站在他的面前,等着和沈书元一样的待遇。 “他扶进去,醉着吧!”贤然道人嫌弃的挥挥手。 沈书元此刻将酒吐出来,稍微舒服了点,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听到外面的声音,才勉强起身,摇摇晃晃准备给父母和道人行礼。 “别拜了,这岁也守了,快点歇着吧,不是明天还要起早吗?”沈母心疼地说道,这也睡不了一会了。 贤然道人这时候起身说道:“这一身的酒气,去客房睡吧,年关这几天也不好清洗,明日清醒了,回来一屋子一被褥的酒气,人还闻着难受。” “道人说的在理,就还在大人院子里,那个西厢不也是收拾出来了吗?就住那。”沈母点点头说道。 宵歌点点头,扶着沈书元走了出去。 贤然道人踹了旬生一脚,抬抬下巴。 旬生不是很明白,但还是扶起戚许也跟着走了出去。 沈家夫妻自然也跟着,一起挤进了西厢。 贤然道人一进屋就踢了戚许一脚,冲他挤了挤眼睛,然后走到床边:“我来给他号号脉。” “还行,还行,这屋里有点太亮了,火盆搬来这里吧。” “别看他现在酒气上来,脸色红润,最容易受凉。” 沈母一听点点头:“要不再灌个汤婆子。” “师父,能睡了吗?”戚许已经把官服上的甲胄给脱了,站在屏风处,闭着眼睛。 贤然道人回头一眼,满脸的嫌弃,将他一把扫去了床上:“正好正好,都睡这,帮沈大人暖暖被窝!” 沈岭一看戚许上了床,张嘴就想说话。 贤然道人却又开口说道:“沈夫人,按说年节不该在府上打扰,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给老道也安排个住处,明早方便给沈大人探脉。” 沈母连忙点头:“道人这说的哪里话,年节不就是走亲戚嘛,哪有亲戚上门,还不让人住的道理。” “这两个孩子,挤挤还暖和,宵歌你晚上来看一眼,别掀了被子着了凉。” 沈岭两眼一黑,此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愤恨的看着道人,但奈何人家压根不看他啊。 “我们也早些回去歇着吧,别挤得屋里都是人,宵歌在这伺候就行了。”沈母对沈岭说道。 沈岭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定局,现在戚许也不可能拽起来了,只能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戚许感觉床幔放下,立刻转身,将沈书元抱进怀里,心疼的一手揉胃,一手揉头。 “傻不傻,人家都是倒个杯底,一饮而尽,你倒好,深怕少了一滴。”戚许无奈说道。 但他也知道,今晚倒酒的都是宫女,有些官员身边的有眼力见,有些官员也不好拒绝,很可能都是宫里一早安排了。 沈书元一个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我想看你穿玄色的衣服,坐在我身上。” 戚许长呼一口气:“你今晚还能做什么?” 沈书元迷迷糊糊眼睛都睁不开,但手是一点没停,到处乱摸。 戚许急的挡住他的手:“别惹我,等下惹火 ,你眼一闭就睡了,我还能不知道你?” “头疼……” 沈书元后面的话还没说,戚许就主动亲了上去,手也拦住了他的腰肢:“安慰……” 吻了一会,沈书元深吸一口气,退了开:“太难闻了。” “我一嘴酒气,你也好不去哪。”戚许笑着说道。 第369章 沈书元直接低头咬在了他的锁骨上,手上的动作更甚,显然是不愿意罢休。 戚许握住他的手,安抚的亲了下他的脸颊:“别闹了,你今晚就是一滩烂泥。” 沈书元委屈的举起手:“为夫与戚郎共结连理一年有余,这圆房次数,一手可数,为夫心里苦!” 戚许抬手握住他的手,将他伸直的手指,慢慢的握进自己的掌心:“以后补你!” 沈书元半闭着眼睛,没了声音。 戚许无奈叹气,他就知道,就算吐了七七八八,今晚的酒还是太多了,清知能坚持这么久,靠的估计都是毅力。 他将人放到床上,想了想,起身掀开床幔,走了出去。 “将军?”宵歌守在门外,有些不解,这府里的人都差不多歇下了,将军难道要走? “别声张,我去去就回!”戚许做出了噤声的手势,转身走了。 宵歌看了看屋内,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果然刚进内室,就听到大人哼唧的声音。 “戚许……戚郎……安慰一下……” “大人,醒醒。”宵歌走上前,轻轻推了下:“厨房还有热粥,要不小的去盛两碗,等下戚将军也能喝点?” 沈书元努力撑起自己,点点头,喝了粥,自己就有力气了! 第296章 沈书元的懊悔 宵歌端了热粥回来,就看到沈书元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他轻声将人叫醒 “大人,喝点粥。” 他将人扶起来,端着粥,慢慢的喂给他喝。 一碗粥下肚,沈书元确实觉得舒服多了,他靠在宵歌的肩头,闭着眼睛:“戚许呢?” “将军说他去去就回。”宵歌轻轻帮他抚着背,嘴角忍不住噙着一丝笑意。 这么软的大人,哪是随处可见的啊。 戚许回到屋里,就看到沈书元靠在宵歌肩头,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 他的脸色一沉,寒着脸走进屋内,就听到…… “戚许呢?” “戚郎呢?” “安慰一下就生气了……” “现在越发小气了……” “宵歌,去将门关上,他就是回来,也不给进……” 宵歌一直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忍着笑意。 “这是吃了什么?”戚许看到一边的空碗,出声问道。 “将军回来啦?小的给您端了碗粥,在外面的桌上,此刻正好喝,将军去吃了再进来吧。”宵歌说道。 戚许点点头,转身出去,抓起桌面的碗,仰头就喝完了,又走了回去。 宵歌将沈书元交给戚许:“将军,您将这官袍也脱下,小的都给拿出去晾晾,顺便看看有没有脏污,一早还要穿呢。” 戚许让沈书元躺到床上,脱下身上的外袍:“你也早点休息。” “没事,明日大人估计要在宫中待上一天,小的有机会偷闲的。”宵歌笑着接过衣服,就转身走了出去。 戚许看着他出去,吹熄了桌上的灯,才走进了内室,拿出包袱中的玄色衣衫,穿到了身上。 “清知……”他声音低沉,坐在床边,凑近亲了下。 沈书元听到这有些魅惑的声音,迷糊的睁开眼睛:“哪来的妖精?” “穿着玄色戎装的妖精,喜欢吗?”戚许低声笑道。 沈书元瞬间便撑起了自己,就像他才是吸了精气的妖精。 “晚上看不清啊,就是黑衣的样子,唉……”沈书元失望的躺回床上:“要找个太阳好的午后,我们在软榻上……” 说到这他顿了下:“书房那处就挺好……” “但,满屋的圣贤书,不好,不好……” “那去哪呢?” 戚许看着他的嘀嘀咕咕,脱下玄色的戎装,故意扔到床尾,躺上床将人抱进怀里:“妖精抱住书生了,睡吧,不然该头疼了。” 沈书元躺进他的肩头,却怎么都睡不着。 戚许笑着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腰间,怀里的人果然就不动了。 第二天早上,沈书元睁开眼睛的时候,戚许已经不在床上了,他坐起身,一眼就看到了床尾的的玄色戎装。 什么? 昨晚戚许穿这个了? 坐自己身上了? 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大人,醒了吗?该起了不然要来不及了。”宵歌在外喊道。 沈书元掀开床幔:“昨晚戚许来了?” 宵歌愣住了:“大人连戚将军是住在这,都不知道吗?” “那爹娘没看见吧?”他赶紧问道。 宵歌呼出一口气,边帮他更衣边将昨晚的事情说了下,担心他等下见到老爷夫人说错话。 沈书元心里一阵扼腕,他也就记得走出大殿,似乎回家吐了一下,剩下的就都很模糊了。 别的倒没什么,主要是戚许穿这身,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 戚许早上已经从翻墙回府了,昨晚他的马是有宫人送回府里的,他今天肯定要骑去宫门前。 而且只要没人看到他早上出沈府的大门,那么昨晚他是不是进了沈府,那就两说了。 沈书元的懊恼也没维持多久,毕竟今天一天可不轻松。 卯时所有的官员便已经进宫贺朝,由梁相带领,手举火把,要把从宫门处到大殿处的烛火都点亮,还不能耽误的面圣的时辰,这一路都要小跑着。 等到了大殿前,因为人数众多,也无法入殿,只能站在殿外,先是拜贺了皇上,听着尚德读着准备好的骈文。 第370章 等到这些都结束了,还要跟着梁相去给皇太后请安。 听完皇太后的一番交代之后,还要回到大殿,这时属国和别处的官员就候在殿外,京中官员站在殿内,再由梁相读完贺表。 这些都结束,已经过了晌午,还是留在宫中用膳,但比起昨晚,又会收敛不少。 陆千一看着沈书元的脸色,笑着摇摇头:“酒还没醒?” “多谢陆大人关心,本就不常饮酒,确实还有些难受。”沈书元如实说道。 陆千一回身对后面的宫女说道:“去给沈大人端碗醒酒汤。” “今天中午的午膳,也就是堂馔(工作餐),会比昨晚简单些,但不用饮酒,吃完之后,就能回去了。” “这两日多谢陆大人提点。”沈书元抬手一拜。 “日后都是同僚,也盼着沈大人可以帮我分分忧。”陆千一笑着说道。 沈书元听说是堂馔,心里也不再紧张,终于放松了下来,这要是中午再饮酒,这个年节,自己估计是醒不了了。 等到沈书元回府,宵歌已经让下人们都站到了院中给他拜年,红封虽然都是宵歌分配好的,但肯定还是要大人赐下的。 沈书元忙完这些,回了书房,扶额坐在桌前,只觉得还是头疼。 沈母担忧的走进屋内,看到他的模样就知道,还是不舒服。 “今天是大年初一,再去将道人请来,会不会不好?”沈母担忧的问道。 “请他来倒没什么,只是这等小事没有罢了,等下儿子去睡一会,明天肯定就好多了。”沈书元起身说道。 “坐下吧。”沈母既欢喜儿子出息又心疼他的长大。 沈书元刚想劝娘去休息一会,就听到宵歌说:“大人,杜大人来了。” 沈书元有些不解,这大年初一的,怎么跑到自己这来了。 “清知,清知!”杜蓝也顾不得规矩,直接冲了进来,进门看到沈母在,才赶紧抬手行礼:“给沈夫人贺岁。” “不用客气,这一看就是大事,你们说。”沈母站起来身,准备离开。 杜蓝都没来得及等到他离开,立刻说道:“清知,你能陪我去找下道人吗?我祖母不好了!” 沈书元一听立刻起身:“坐你的车,现在就去!” 杜蓝对着沈母点了下头,拉着沈书元就出去了。 第297章 戚许立威 贤然道人看到戚许回来,两人刚说了一会话,就听到外面禀报沈书元和杜蓝来了。 “这按规矩,年初一也不用来这拜年吧?”贤然道人是担心戚许误了规矩。 “道人,道人……”杜蓝走的飞快,一手拽着沈书元。 戚许看到清知脸色发白,就知道他现在还不舒服,再看到杜蓝这么拉他,直接走了出去,将杜蓝的格开。 “怎么了?这不像来拜年,像来抄家的。”道人摸着胡须走出屋,才觉得这话说的不好听,闭上眼睛告了罪。 “道人!”杜蓝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烦请道人和晚辈走一趟,家中祖母突然不省人事,刚才还呕了血。” 戚许转头看了沈书元一眼,才出声说道:“师父,我这就让人备车,去一趟吧。” 贤然道人看了一眼杜蓝,然后点点头:“老道去把药箱拿上。” 戚许也走进屋拿出了佩刀,他回来还未换便服,此刻身上还穿的官服。 沈书元未发一言,只是扶起杜蓝:“你先上车,我们跟在你后面,别急……” 杜蓝站起来一踉跄,稳住发软的腿,又转身走了出去。 贤然道人上了车,拉过沈书元的手,然后从药箱中拿出一瓶药,倒了一粒:“放在舌下含着,等下就舒服了。” 沈书元点点头,一路上都没再说话。 杜蓝领着,几人顺利的进了杜老夫人的卧房,里面已经有大夫医治,但却说不出所以然。 杜蓝进屋,直接将床前的大夫拽开,然后规矩的退了一步:“道人。” 贤然道人看了眼身后的人:“都去外室等着吧,人多也不好。” 杜蓝的几个叔叔刚要说话,他站起身,回看一眼,一身官威:“出去候着吧。” 有几个想开口的都摸了摸鼻尖,退了出去,只是彼此之间对视的眼神,代表了他们并不服气。 沈书元和戚许也一起退了出去,走到外面沈书元推了戚许一下,给了他一个眼神。 戚许点点头,直接走到主位坐下。 “哎……”杜蓝的三叔刚开口,杜蓝便说道:“这是戚将军。” 杜家三叔一听,瞬间哑了火,这里他官职最高,本就该坐主座的。 剩下几人一听戚许的身份,凑到一起对了对眼。 虽然刚才看到戚许是穿着甲胄的,但以为杜蓝是不是找了什么门路,去哪处求的府医,人家派了侍卫过来,现在才看清他的甲胄可不一般。 过了一炷香时间,贤然道人才从里间出来,额上还渗着薄汗。 戚许立刻起身,伸手扶住了他:“师父。” 贤然道人摇摇头,示意没事,他抬眸看了杜蓝一眼,并没有说话。 杜蓝立刻意会,转身说道:“还请父亲和叔叔们去外厅等着吧。” 杜蓝的几个叔叔立刻就不乐意了:“这里是杜家,来这里看病,要守我们杜家的规矩,哪有将长辈赶走的? 更何况还在年节,杜大人就能如此不孝了?” 第371章 杜鸿羽自然是向着杜蓝的,直接冷哼一声:“我们家奉才哪句话不孝了?哪个规矩不孝了?他这么焦急的带着人来医治祖母,你却说他不孝?” “大哥,谁知道他从哪带来的大夫,能信吗?”杜家三叔冷哼一声,表情十分不屑。 戚许往前走了一步,身上的甲胄发出轻微的撞击声,他握紧佩刀,站到厅中:“请本将师父医病,就得守本将师父的规矩!” 他侧眸看了杜家三叔一眼,眼神冰冷透着寒意,就像在看一具尸体。 戚许身上的杀意是上过战场的杀意,铺陈开来可不是杜家这几位能受得住的。 他们立刻灰溜溜的转身出去了。 杜蓝的娘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就扶着杜鸿羽走了出去。 “道人,不好吗?”杜蓝焦急问道。 “还是来的及时,性命无虞,但……” 杜蓝立刻弯腰,行了个大礼:“还望道人帮帮祖母。” 贤然道人抬手将他扶起:“老道都来了,自然会救,只是你祖母这事不寻常。” “道人,哪不对?”沈书元也出声问道。 “杜蓝祖母是中毒,而且是蛇毒!”贤然道人叹了口气:“当初在赤州从那个巫医身上,还有奴隶处,老道是搞了些好东西的,不然今天还真不好说。” “蛇毒?”杜蓝也察觉出不对:“京中不似赤州,冬日严寒,就算有蛇也该冬眠了。” 贤然道人点点头:“所以等下让你娘,或者贴身伺候的丫鬟进来,看看你祖母身上可有蛇牙咬过的印子,这有也不太对,这没有自然更不对。” 杜蓝起身,立刻拉开门,对着门口的管家说道:“现在封了杜府所有进出,若是有上午出去的,也都让人寻回,全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准随意走动!” “我留下的东西现在端进来,再让我娘和祖母身边的丫鬟都叫来。” 他交代完才转身对着道人说道:“祖母一不对,今早所有她吃过的吃食和碗,我就让人收起来了,只是早间的碗都洗了,估计看不出什么了。” 贤然道人点点头:“这次你祖母伤了元气,年岁又大了,这关过去了,也要好好将养一段时间,但也很难回到之前的状态了,不过只要多加注意,也还是长寿之人,别太担心。” 杜蓝听到这话,又是躬身行礼。 沈书元微微叹了口气,虽然杜蓝的祖母是个势利之人,对杜蓝的好也多是因为他的才气,可那些对杜蓝的好,都是实打实的,不管居心为何,她也是杜蓝的至亲。 “道人,这京中你有没有熟识的,医术较好的大夫?介绍给杜蓝,这段时间他祖母的吃食用度,最好都有人帮着看下。”沈书元说道。 贤然道人点点头:“这个还真有,我给你几个名字,你去寻寻看,主要是年关,有些人可能不得空,谁能来都行,他们几个差不多。” 杜蓝抬眸感激的看了沈书元一眼,他现在是关心则乱,怎么都会有些疏忽。 沈书元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人没事,别的就慢慢来,毕竟是年节,这府不能真的封了,给进不给出吧。” 杜蓝一想就明白了,立刻点点头走了出去。 第298章 戚许的悟性一等一(加更) 戚许看到杜蓝出去,走到他的身侧:“今天这事不对?” “中毒,又不是生病,怎么可能对,杜蓝刚刚升官,这个年可有很多人盯着呢,家宅不宁,可不是好事。”沈书元呼出一口气。 “道人这蛇毒,能看出是什么蛇吗?” 贤然道人摇摇头:“老道还没那么厉害,能把这命保住,已经不错了。” 沈书元笑了下:“不就是觉得道人厉害,才会有此一问嘛。” “别哄我,这件事你们几个去想吧。”贤然道人坐到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很快东西就端来了,杜蓝的娘也带着丫鬟进去给老夫人查验伤口去了。 最终两边都没有什么发现。 杜母说道:“今天是初一,早上老祖宗这边人不少,都是来拜年的,这进进出出的,还真不好说。” 沈书元点点头:“挑在今日,也就是看重人多手杂,杜夫人也别心急,杜蓝自会处置的,这段时日您和杜老爷,只管向着他就行。” 杜母点点头,叹了口气,又进内室伺候去了。 沈书元抬眸看了杜蓝一眼,他也正好看了过来,两人的眼神中都有了一个答案,此刻的对视,基本也让这个答案呼之欲出了。 贤然道人将药方写好:“老道最近闲着呢,但凡有事,就直接派人去戚府寻我。” “谢谢道人!”杜蓝双手接过药方,又行了个礼。 “那我们就先走了。”毕竟是年节,而且也算是家事,他们也不好久留。 杜鸿羽看到贤然道人出来,赶紧上前:“这是给大夫准备的诊金。” 贤然道人摆摆手:“若不是你家杜大人和我徒弟有些交情,黄金万两也请不到老道出山啊!” 他这话一出,杜蓝的几个叔叔脸色一变,站在后面一言不发。 等到上了马车,道人才皱眉说道:“杜家应该也算有钱,那个银袋子看上去不少啊,唉……” 戚许这才明白师父不是真的不想收,而是给杜蓝抬身份呢。 沈书元一早就看出了,但他没想到道人会如此心疼。 第372章 “改天我和杜蓝说下,让他悄悄给过来,他有的是办法,或者道人想要什么稀罕物,让他去寻。”沈书元笑着说道。 贤然道人脸一沉:“沈大人别看热闹了,这出了杜府,大年初一,你得回家!” 一句话车里的两个人都没了笑脸。 “师父……” 贤然道人听到戚许出声,立刻闭上眼睛,一心向道。 谁知道下了马车,却发现这里是沈府。 “大年初一你往别人家里跑合适吗?”贤然道人出声问道。 “不是别人家,我爹娘家!”戚许理直气壮。 贤然道人立刻没了声音,嫌弃的挥挥手:“随你随你,正好昨天那盘棋还没下完呢。” 戚许走到沈书元身边:“我觉得师父很喜欢爹。” 沈书元点点头:“道人不拘小节,走南闯北,见识广阔,本就是我爹最喜欢结交之人。” “听我娘说,家中还没有变故的时候,爹是读着圣贤书,管着窗外事,最喜欢去茶楼酒馆结交朋友。” “茶楼酒馆?”戚许想了下爹的模样,觉得有些想不出。 “嗯,娘说曾经的爹意气风发,是有名的不羁之士(不受拘束的读书人)。”沈书元笑着说道:“是不是感觉和道人挺像的?” 只是道人这一生都随心而活,而爹为了娘和自己,收起的他的不羁。 沈岭看到几人回府,立刻上前问道:“杜家祖母没什么大事吧?” 沈书元摇摇头:“道人那么厉害,定没事的,只是这事别问别说。” 沈母站起身:“放心吧,你走了之后,我看宵歌都管束过了,这个宵歌你还真的留对了。” 沈岭听到这么一说,就知道只怕不是一般的病痛,沉下脸叹了口气:“戚许,你的府里也要多注意,我们这边好歹还有我和你娘,帮清知看着。” “爹放心吧,还有三日我就要去军营任职了,还不知道需不需要住营,估计回来的时间也不多。”戚许说道。 “说到这个,我还真有些事情要交代戚许,爹娘,我们两先去书房了。”沈书元说道。 沈岭刚要说话,贤然道人已经摆起了棋盘:“昨晚的棋,老道可记得清楚。” “清楚什么,这里是我的白子!”沈岭赶紧上前重新摆。 “怎么会,肯定是你记错了。”道人不依。 沈母看着他们摇摇头,转头示意沈书元他们先去吧。 沈书元和戚许走进了书房,宵歌端着茶壶也走了进来:“杜大人家没事吧?” “有事,但不知道是大事,还是家事。”沈书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戚许看着他问道:“我为什么觉得你和杜蓝,似乎都知道是谁干的了?” “蛇毒本就不一般,虽然也不是说京中没有,但很少会有人想到用蛇毒。”沈书元放下茶盏。 “跶满?”戚许微微皱眉:“难道……但,我觉得不会吧?” “人一旦有了贪欲,就容易犯错。”沈书元叹了口气:“我也希望不是他,杜蓝自有方法试探,也就不是我们要管的事了。” “为什么?”戚许问道。 沈书元侧身看他:“戚许,人心本就是最难测的,这也是为何,我也好,道人也好,和你相遇的一些别的人也好,都觉得你那么难得。” “纯恶之人本就不多,很多都是好人被贪欲裹挟,堕落为恶,深陷泥沼,无法自出。” “若是我,我一定会好好的跟着杜大人。”戚许喃喃说道。 沈书元笑了下:“忠字本就极难,你觉得简单之事,却是很多人穷其一生也找不到的道途。” “宵歌,难吗?”他抬眸问道。 宵歌笑了下:“没有遇到大人之前,宵歌此生没有忠字,遇到大人之后,自然不难。” 戚许想不出其中的区别,只能直直的看着沈书元:“可能是因为清知太好了,杜大人还差点。” 沈书元没想到,自己说了半天,他就悟出了这个,杜蓝听到只怕能气吐血。 第299章 走了,但又好像没走(加更) 戚许既然进门了,沈母也不可能让他回家用晚膳,一家人今晚终于围坐在了桌边。 沈母端着茶盏站起身:“道人,我就以茶代酒了。” 贤然道人赶紧举起酒杯。 “我一个妇道人家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我们一家都要谢谢道人。”沈母饮下杯中茶。 她看向戚许,眼眶微红:“戚许这孩子,来我家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这感情还是亲厚的。 当年上京途中那一遭,他得道人相救,保下的是性命。 道人这一救,也保下了我们这一生的坦途。” 贤然道人点头,沈家这一家子,都重情重义,戚许若是真的没了,这是他们一生的枷锁,很难真的能再放下。 想到这,他侧头看了一眼沈书元,他对戚许的情,又哪是枷锁那么简单,只怕这一生都会惩罚自己。 沈岭看懂了他的眼神,站起身,也敬了道人一杯:“道人,夫人说的是,这是份大恩,沈家没齿难忘。” 戚许赶紧也站起来身,还没端起酒杯,就被道人呵斥了:“为师都两杯下肚了,你容为师歇歇。” 他又赶紧低头坐下:“是!” 沈母没忍住笑出了声:“看看戚许,穿的如此威风,一挨训一点脾气都没有。” 第373章 沈岭也摇着头笑出声,一时之间屋中一片欢声笑语。 道人摸着胡子,没好气地说道:“傻徒弟。” 戚许也跟着笑出声,反正师父经常这么说自己。 晚上用完膳,今晚戚许没办法留宿,只能跟着师父坐上了马车。 贤然道人闭着眼睛,轻声问道:“沈夫人这一关,你们准备怎么过?” 戚许呼吸一滞,娘那里他和清知都不知道,对着爹,他能坚定的说出不会离开,但若是对着娘,他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那么坚定。 贤然道人轻叹一口气,不再说话。 沈书元扶着沈母走回屋中,坐在桌边陪她说话。 “元儿啊,今天看到杜大人家的事,娘想着要不过完年,娘就先回去?”沈母说道。 沈书元笑了下:“不用急,爹还要帮我处理京中的生意,而且我们这个府里人不多,有些事不好下手。” 沈岭在一边看书,听到她的话,也起身走了过来:“确实,你一个人走,舟车劳顿,我也不放心。” “是啊,娘,等到杜蓝成完婚,沾个喜气再回去。”沈书元笑着说道:“杜家的事情,是因为他们的家事本来就繁杂。” 沈母看到他颇有信心,也稍微舒心一些:“我就怕给你拖了后腿。” 沈书元摇摇头:“娘,怎么到了京中,反而总是怕这怕那的,拿出原来和街坊吵架的劲头啊。” 沈母没好气的抬手点了他一下:“笑话你娘。” “你娘不是怕别的,是心疼你走到高处,若因为她行差踏错耽误了你,就要抱憾终身了。”沈岭起身给沈母倒了杯茶。 沈书元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一边陪着沈母。 等到他从屋里出来,宵歌跟在他的身后:“刚才大人似乎有未尽之言。” 沈书元笑了下:“有些话和父母说的多了,他们反而更担心,陪一陪便好。” “今天旬生去庄子上了吗?” “是的,晚上应该是不回来了。”宵歌说道。 “他若是觉得这份差事不喜欢,你就直接和我说,我会帮他重新考虑的。”沈书元说道。 “好像没有,之前跟着老爷后面,回来总是和我说,觉得老爷好厉害,谈店铺杀价,还有,额,哦进货什么的,有些我也听不懂其中的门道。”宵歌笑着说道。 “宵歌,对于旬生只有一点,一定要注意。”沈书元停下脚步,回身看他。 宵歌站定身子,认真的看着沈书元,仔细听着。 “旬生性格虽然算不上莽撞,却也有点冒进,又颇为大胆,他这样的性格做生意应该挺合适,但就怕他行差踏错,别被谁勾搭去走了偏路。”沈书元说道。 宵歌点点头:“大人放心,这件事宵歌明白,所以店铺里的账,都让他交给我再看一遍,银子也是每日交到府里的库房,先入库再出库,这样会稳妥些。” 沈书元一听,就知道宵歌已经想的很周全了,他点点头:“他是你弟弟,也就只能你辛苦些了。” “大人不是都说了,他是小的弟弟啊。”宵歌笑着说道。 “戚府那边,后面等到于人八回来,应该就会交给他了,两府之间每月都会有银两往来,他这个人,你多留个心眼。”沈书元说道。 “大人放心,小的明白。”宵歌笑着说道。 沈书元走回院中,回身看了眼,又有些失落的走到主屋门前。 谁知道他刚走进去,房门就在身后关上了,他刚要出声,便已经被人抱进了怀里。 宵歌看到这一幕,吓得急忙上前推开门,洒下的月光,正好映出了抱着一起的两人,他低头轻笑,又连忙将门关上了。 沈书元眼前刚有点光,还没说话,又一片漆黑。 “这么快都在我屋里了?”沈书元轻声问道,回去戚府可不近。 “出府的马车,没有我。”戚许笑着说道。 “真的要给道人备一份厚礼,不知道怎么才能送到他的心坎上。”沈书元低头想着。 “也不知道师父准备什么时候走。”戚许轻声说道。 沈书元听到这话,挣脱了他的怀抱,回身看着戚许,发现什么都看不清,又摸到桌边点了烛火。 “这话不准问。”他认真的看着戚许:“虽然道人可能不会在意,但这话有赶客之意,更别说道人不是客了。” “我自不会问,这里是师父的家,他能住一辈子的,不过我估计师父不会太喜欢京城,应该还是会四处溜达。”戚许笑着说道:“他想走便走,想回便回。” 沈书元点点头,又交代道:“你去军营任职,按说后宫应该不归你管,但入了皇城,一定要万事小心,只要有章法可循,怎么都不是错,明白吗?” 戚许现在的领的兵,护的是皇城安危,看似不大的一块地方,反而是这京中,最可怕的地方。 “我没办法一直在你身边,所以万事别急,稳住心绪,记得我说的话,你需忠心之人,唯皇上一人。” 戚许点点头,看着满脸认真的沈书元,轻声说了句:“忠于皇上是职责,可我的心,永远只忠于你。” 清知,若有一天,需要选,就算是皇上也不可能比你重要。 戚许在心中默念,这时的他还不知道,当有些事情一件件的发生,他真的还能初心不变吗? 第300章 沈大人需戒色 第374章 沈书元看着坐在桌边的戚许,突然站起了身,走进内室,拿出了那件玄色戎装。 “你昨晚穿了?” 戚许点点头:“你说想看,我特地去取来的。” 沈书元低头看着手中的衣服:“只是看了看?” 戚许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凑到他的脸前,抬手握住衣服,轻声说道:“不止……” 沈书元只觉得心口一滞,扼腕非常啊! “还,还做什么了?” “你不是……”戚许将衣服拿过衣服,随意抖开,放在身上比划了一下:“想我坐在你身上?” “坐了?”沈书元的唇都有几分颤抖。 戚许转头认真的看着,垂下眼眸,表现的痛心疾首,似乎就像他做了那么多,你居然不记得了。 沈书元往前走了一步,轻声哄到:“今晚还有机会吗?” 戚许摇摇头:“这个是奖赏,不能日日都给。” 沈书元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拽着戚许面对自己:“再说一遍!” 戚许抬手抱住他:“今晚赏别的,好不好?” 沈书元还没说话,戚许就拉着他走进了内室:“夫君昨晚诉苦了。” 沈书元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看着戚许的背影舔了舔唇:“什么苦?” “不能圆房的苦!”戚许凑近说完,便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下:“所以今晚要不要解一解这要而不得的苦?”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转身出去拉开门,看到宵歌还站在门外:“我的院子里好烧水吗?” 宵歌低头笑了下:“小的已经吩咐过了,大人放心吧,小的在这盯着。” 沈书元赶紧关上门,又走了回去,走进内室的时候,步伐放缓,掩饰他的心急。 戚许坐在床边,看着他装腔作势,摇摇头:“小人戒色,需戒其足,君子戒色,需戒其眼,沈大人戒色,需戒什么?” 沈书元走到床边,抬起戚许的下巴:“戚郎在侧,色心起。” 戚许抬着下巴缓缓站起身,解开自己的腰带,搭在了沈书元的肩上:“那可怎么办?我会一直在,这沈大人的色心如何戒?” 沈书元弯唇轻笑,抬手拉下肩头的腰带,握住戚许的手,缓缓缠绕,系上死结:“不戒。” 他用力一推,戚许也没防备,直接摔在了床上,虽然双手被绑在身前,但他想要起身,还是容易的。 但此刻这是床榻间的情趣,他佯装无力,挣扎不得其法。 沈书元解开自己的衣襟,看着床上的戚许在折腾中落下碎发,搭在脸边,不显一丝娇弱,反而觉得像是落难的猛兽,虽然狼狈但却试图找准机会,准备奋力一击。 戚许看着沈书元跪上床榻,放下床幔,却举起手来:“快点解开。” “不!”沈书元直接扑到了他的身上:“你是我的色戒,我可要好好绑住,不能让你逃了!” “清知!”戚许有些无奈,这是官服上的腰带,要不他就用力了。 早知道他一开始进屋,就不先将甲胄脱下了,此刻清知就必须给他松开,让他去脱甲胄了。 “别说话,春宵一刻值千金。”沈书元得了便宜,此刻当然要尽全力安抚戚郎。 …… 宵歌一直守在廊下,看着院中的情况,直到听到屋内喊用水,才赶紧让人将浴桶搬进屋内。 “别乱看。”他站在一边交代道。 等到都弄好了,他才对着内室说道:“大人,可以了。” 他站回门外等着听吩咐,这水明早再去搬出来也没什么,就不知道可会要旁的。 “宵歌。”沈书元穿着寝衣拉开门:“让人泡壶热茶,再端点点心过来。” 宵歌有些诧异转头看着沈书元,下意识的又看了看内室,能听到轻微的用水声。 “是!”他转身走开,听着身后的门关上,他忍不住又回了下头。 按说用水了,应该就是圆房了,大人还能这么精神呢? 等到屋内都弄好了,他端着茶水和点心进屋,就看到沈书元和戚许走了出来。 沈书元看到宵歌还在椅子上垫了厚垫,笑着说道:“坐这,软些。” 宵歌直到戚许坐下去都没反应过来,只是想说这是给大人准备的,但又觉得他不合适开口。 直到两人用完膳,往内室去的时候,看到戚许扶着腰还有走路时的不对劲,他才恍然大悟。 大人威武! 沈书元今晚餍足,让戚许睡在内侧,抬手将人抱进怀里。 戚许笑着说道:“开心了?” “嗯!”沈书元点点头:“谢谢戚郎。” 戚许呼出一口气:“也不知道入宫之后,多久能回来一趟,你应该也就只能歇这几日,后面应该就要忙起来了吧?” “我刚上任,估计还能清闲一段时间,不会给我特地重要的事情,而且陆千一这个人不错,应该不会太难。”沈书元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西郊大营,当时也有个相处的挺好的,好像是哪个侯府的小公子,叫陆昶。”戚许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那估计和陆千一还沾着亲呢,我要没记错,他应该和永良侯府有关系。这京城正要论关系,谁和谁都能沾着点。” “好像确实,官员家基本都有子嗣在朝为官。”戚许点点头。 “嗯,一个是因为家世好,学业上本就会更好,还有一个就是祖上有荫庇,本就是会走的更顺畅些。”沈书元说道。 第375章 戚许半懂不懂的点点头。 沈书元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笑了下:“睡吧,估计明早还要偷跑回去,辛苦戚郎了。” 戚许笑着摇头:“不用辛苦!” 沈书元本以为他还能多休息几天,谁知道年初二的时候战报入京,北珏打起来了。 毕竟还是年关,皇上并没有上朝,只是叫了三品以上的官员去宫中商议。 但是他们回到个部门,那就谁都闲不得了。 沈岭看着穿好官服的沈书元,走上前交代道:“虽然知道你心中有数,但还是交代几句,你比较初上任,有些事不了解章程,别强出头。” 沈书元点点头:“谨记爹的教诲。” 等到他出了门,沈母才走到沈岭身边:“年都没过完,怎么又打仗了?” 沈岭拍拍她的手:“没事,有朝廷顶着呢。” 第301章 杜蓝相邀 北珏和西雍年年开战,原先一直都有孟炎顶着,自从他回京,北珏那边虽也偶有战胜之报,却始终差了点意思。 朝堂上拉扯了一段时日,甚至都有人上书让敕珏侯重返战场。 沈书元也就站在一边听着,心里却清楚这件事绝无可能,出现西雍要亡了。 这名号一封,孟炎就不能再有败仗,可战场之事又有谁能说的准。 眼看就快要到元宵节了,这件事还没落定。 杜蓝最近为家事所困,沈书元为国事所困,而戚许则被困在宫中,之前的三人的悠闲生活,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 这日沈书元坐在屋中查看文书,一要打仗,户部就脱不了干系。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让谁去西北,可是军饷,粮草却已经要准备起来了。 沈母端着一碗参汤走进了他的书房。 “喝点汤,这几日我看你晚上熄灯的都晚,别累坏了。”沈母将汤放在桌上。 沈书元起身施礼:“娘。” “忙的时候,别顾这些规矩了,娘又不在意。”沈母坐到一边,显然是有事要问。 沈书元又写了几个字,将笔放下,端起参汤:“娘,有事吗?” “马上就要到元宵节了,道人那处我已经让人递过请帖了,他是来的,可戚许那处,好像道人也说不准。”沈母说道。 沈书元笑了下:“他现在负责皇城安危,越是特殊的日子,可能越出不来,娘,你就按正常的准备,他能来,不过也就是多一双筷子,不碍事的。” 沈母点点头:“他最近可还好,你见过没有啊?” “昨日进宫他正带人巡岗,很是威风。”沈书元笑着说道。 沈母看他喝完了参汤,站起身,将碗放回托盘:“那娘心中有数了,你忙吧。” 沈书元点点头,站起身,等到沈母走出去才坐下。 脑海中却想到了正在巡岗的戚许,道人好像说回去给他寻一柄好刀,到时会更威风吧? 元宵节这天,城中有灯会,从白日就热闹了起来。 杜蓝的祖母也终于能够坐起身,说些话了,他的心也算是稍微放松了些。 这日下朝他特地走了慢了些,就是想等着沈书元说几句话。 “杜兄,万事安康?”沈书元一看就知道,他在等自己。 杜蓝点点头:“今日正好传了我来上朝,所以就等等你。” 杜蓝只是吏部郎中,官居五品,上朝倒不是每日都需来。 “有事说?”沈书元问道。 “祖母情况已经好转,应该没有大碍了,剩下的就是养身子了,今天正好是元宵节,有灯会,她老人家还惦记我的婚事,给安排了游湖的船,我想着就我和若初,也没什么意思,你来吗?”杜蓝说道。 “若是就你们两人,我去不太好吧?”沈书元问道。 杜蓝摸了摸鼻尖,终于说道:“就是她昨日传信,说还会带两三个姐妹,这有女眷,我也不好和她们同桌,一个人坐在外面,也有些傻……” 沈书元笑了笑:“杜兄啊,你说你,直接给我行了个大礼,喊一声清知救我,你说我哪会拒绝?” 杜蓝听他这话,笑着摇头:“你啊!” 沈书元明白这是让自己解围,自然不会拒绝:“晚饭后吧?家中的晚膳我肯定要吃的。” “晚膳后,你确定来,我会去接你。若初那边,应该是几个姐妹同行。”杜蓝说好了此事,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沈书元回家,将这事和爹娘说了下,本还以为他们会觉得不好,谁知道娘却说,若是赶不及晚膳不在家吃也没什么。 直到他走出厅中,还没想明白为什么。 宵歌看着大人懵懂的模样,笑着说道:“因为韩小姐会带姐妹过来,夫人肯定是想到你的婚事。” 沈书元这才恍然大悟,随即他就皱眉说道:“杜蓝不会也是这个心思吧?” 宵歌摇摇头:“杜大人若是如此想,定也会告知大人,总需要大人装扮一番吧?” 沈书元点点头:“你提醒我了,今晚还不能抢了杜蓝的风头。” 晚上他见到杜蓝忍不住笑着说道:“人靠衣裳,马靠鞍,我们的探花还需要如此吗?” 这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新裁剪的,估计是第一次穿。 “我娘给我做的,非要我今天穿。”杜蓝也有些不好意思,但神情中还是有着一丝雀跃:“也就是戚许今天出不来,不然把他也叫上,我们就热闹了。” 第376章 说到这事,他稍微坐近了一些:“你有没有觉得,皇上对于北珏似乎心中已有决断,只是在等什么?” 沈书元低头笑了下:“他在等的朝中算来也就两个人,但其中一个可能更大。” “宁峥!”杜蓝点点头:“跶满被破,现在赤州相对安稳,就算再和别族有冲突,怎么也要个三五年后了,可西北大营可是一天都等不了。 而且那里留下了很多孟家军,对于皇上而言,宁峥这样的将领,才能真的让那些人效忠。” “可,调兵之事应该不会从赤州,太远了。”沈书元说道。 杜蓝也点点头:“唉,这年节都还没过,北珏怎么不等等啊。” 沈书元说道:“北珏最喜欢在我们的年节动手了,每逢佳节倍思亲,是军心最容易涣散的时候,要是没记错,有一年也是年节将至,死了不少将士呢。” 杜蓝点点头:“原来我还对于在不在家不甚在意,今年祖母一病,我连外出置宅的心思都淡了。” 沈书元安慰道:“你能过的好,你祖母才能真的安心养病,现在她心头最急的应该就是你的婚事了。” 杜蓝点点头,眼眶有些湿润:“她醒来之后,好一阵后怕,怕她没挺过这关,我一守孝,这婚事可能就黄了。 当时听她说这话,我就忍不住的难过,她睁开眼最先想到的就是我。” 沈书元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啊,今晚一定要尽兴而归,这是她特地为你准备的。” 不过这么一来,杜蓝的婚事很可能会提前了,沈书元暗暗想到。 第302章 沈书元的嘴~ 沈书元和杜蓝到了地方,下了马车。 杜蓝左右看看:“这里准备的有厢房,毕竟官家小姐不能站在这处等,我遣人去寻了。” 过了一会,过来了几位小姐,每人的身后都跟着两名丫鬟。 杜蓝和沈书元同时弯腰行礼,然后杜蓝才起身领着众人上了船。 沈书元一直落后半步,并没有直接看向几位小姐,是用余光看着她们几人。 一开始听说有姐妹,他还以为是郡侯府的姐妹,现在看来估计不是,其中有一人衣着华贵,只怕出身不凡。 杜蓝安排几人坐下之后,就退出了船舱,和沈书元坐在了外间。 他们两人都看着里面的包间一言不发,等到同时收回视线,才相视一笑。 “韩小姐应该没问题吧?”沈书元问道。 杜蓝也有些担忧:“我本来以为她姐姐会来。” “这几位都是嫡女?”沈书元问道。 杜蓝点点头:“中间的那位是云澜县主,父亲是护国将军,为国身死之后,她就被封为县主,太后对她很是宠爱。” 沈书元暗暗呼出一口气,那今晚只怕韩小姐不会太舒心。 “前面有地方停船吗?可以猜灯谜吧?”沈书元说道:“你约韩小姐单独出去猜灯谜,她们总不好跟着吧?” 杜蓝却皱紧眉头:“可这局面我看不懂啊。” 沈书元点点头,他也没看懂,刚才在船下的时候,也不觉得几人是闺中好友,而且今日杜蓝相邀,郡侯府也该知道是为何事,怎么会如此安排呢? 除非…… 沈书元抬眸看向杜蓝:“你来邀约于我,此事韩小姐有提过吗?” 杜蓝刚要点头,瞬间也明白了:“冲着你来的呀。”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那自己还真的要帮帮杜蓝了。 杜蓝往内看了一眼:“不过是谁呢?真的想要相看一二,怎么是小姐先来啊?” 沈书元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他也没遇过。 还好到了前面的渡口,杜蓝相约韩若初,她是独自带着丫鬟出来的:“沈大人。” 沈书元看没什么问题,便和他们一起走了出去,他们此刻不在,就算是外间他也不合适待。 “那我们先去了。”杜蓝悄声说道。 “没事,不急,让韩小姐尽兴。”沈书元笑了下。 这个渡口的前方就是流水桥,这座桥是京城有名的月老桥,说是只要和心悦之人,在元宵节的夜晚从桥上并肩而过,就可白头偕老。 再往前一点就是归雁塔,今晚塔上灯火通明,每一层都有灯谜,登到塔顶之人,就有机会得‘射虎’之称,能拿走今晚最大的那个花灯。 沈书元站在船头,正好能将这两处风景都看个分明。 也不知道今晚戚许是不是能回来一趟,按说他的职位,晚上入夜后应该是能回府的。 沈书元也想去给戚许买个花灯,但船舱中还有女眷,此刻他是寸步也不能离开。 过了快半个时辰,杜蓝还未归来,船舱中也无人出来催上一声,沈书元回身看去,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确实沉得住气。 杜蓝快一个时辰才回到船边,还未登船,就站在岸边给沈书元施礼赔罪了。 韩若初上了船盈盈一拜:“沈大人,都是小女非想去那塔顶看一看,让沈大人受累了。” 沈书元微微摇头,示意她先进船舱。 杜蓝看着她走进了船舱,长长呼出一口气:“今日这灯谜也不知道谁出的,难死我了!” “没拿到头彩?”沈书元轻声问道。 “那怎么能,我堂堂探花,状元和榜眼不在,我还能屈居人下?”杜蓝挺着胸膛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说的有理!东西呢?也让我长长见识。” 第377章 “直接遣人送去郡侯府了,你说要是拿上来,县主看上了,怎么办?”杜蓝小声说道。 沈书元笑了下,想的还挺周到:“但她们等了这么久,你不给每人都送个花灯,说不过去吧?” “我已经让人去买了,等下就送来。来进去,喝口热茶,你要是冻病了,戚许估计连值都不当了,也要拆了我的骨头。”杜蓝抬手摸了摸脖子。 沈书元跟着他走进外间坐下,过了一会下人就拿着花灯鱼贯而来,走进了船舱。 里面立刻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不分明,似乎正在挑选。 沈书元匆匆瞥了一眼便觉得杜蓝还是心细,那花灯的优劣一眼得见,说是挑选不过就是客套,她们定会按照身份进行挑选。 晚间的游船这便结束了,沈书元本以为可以顺利回家了,谁知道了下了船,他今晚的劫才出现。 “沈大人。”云澜县主上前,微微伏身。 沈书元见状连忙回礼:“云澜县主。” “不知沈大人家中可定下婚配?”她问的直接。 沈书元还是行着礼,面庞朝下:“在下心中已有属意。” “那便就是还没定下!”云澜直接说道:“我这有个妹妹觉得沈大人样貌出众,才情非凡,不知道可否得沈大人青眼。” 沈书元还是没起身:“县主言重了。” 这种事情,他只能当没听见,毕竟答应是不可能的,拒绝又不合适。 韩若初想说上两句,却被边上的小姐拦住了,她看向杜蓝,眼中有着一丝歉意。 杜蓝微微摇头,示意没事。 沈书元这样的姿态,云澜县主也不能真的逼迫他现在给个答案,只能退了一步说道:“今日可以和沈大人相识一场,已经足矣。” 沈书元听出她的让步,才直起身子:“谢县主抬爱。” 这时一个丫鬟走上前:“这是送给沈大人的。” 沈书元低头看去,夜色深沉他没看出是什么,杜蓝从侧方悄悄的拉了下他的衣袖。 看来不能收。 云澜县主像是看出沈书元的拒绝,上前一步,从丫鬟手中接过:“这是香囊,沈大人居然没见过?哎呀,刚才听说沈大人有属意之人,还想着人家定然给你送过了。” 香囊? 沈书元想到杜蓝给自己看的,好像韩小姐也送过给他。 “既然属意,居然连这小小定情之物,都没送过啊?”云澜县主微微摇头,似乎很为沈书元惋惜。 沈书元微微一怔,看向她手中的香囊:“既然是如此重要之物,在下更不能收了。” 云澜显然没想到,沈书元正好借机堵了自己的后路。 沈书元又是一拜:“不过今日得县主教诲,在下确实不懂此间事,今日回去,定然多加练习,早早也能制出此物,送于属意之人。” “咳咳咳……”杜蓝实在没忍住咳了两声,然后赶紧施礼:“在下冒失了。” 云澜捏紧手中的香囊,一转身说道:“我们走!” 韩若初自不会和她们同路,站在原地伏低身子等着她们离开。 “噗……”杜蓝看到人走远了,实在是忍不住:“沈清知,你,你……” 韩若初也抬手用帕子挡住嘴角,等到忍下了笑意才盈盈一拜:“今日耽误沈大人了,那杜郎我先回去了。” “我,我送你到车边。”一句杜郎,让杜蓝瞬间清醒,连忙敛起神色,一本正经地走上前。 沈书元却站在原地不是很明白,自己说的真心啊,怎么没人信呢? 第303章 这定情之物必须做 杜蓝上了马车,终于不顾形象的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沈书元,你说你!!!!”他用手拍着腿,笑的止不住。 沈书元不解的看着他:“怎么了?” “哈哈,那是香囊,你说你要学!!”杜蓝还在拍着腿。 沈书元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是啊,真的准备学。” 杜蓝清了下嗓子,一本正经地坐直身子,抬手拍了下沈书元的肩膀:“那为兄就等着了,到时为兄也不需要香囊这样的精美之物,就,就找块破布,绣上两根线就行! 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他就忍不住的再次笑了起来。 沈书元无奈叹气,他是真心想做,为何没人信他呢? 快到沈府的时候,杜蓝还是交代了一句:“那个云澜县主可不是好相与的,小心她给你使绊子。” 沈书元点点头,转身下了车。 一个县主能使什么绊子?大不了就是去太后那里,企图指点一下自己的婚事。 她县主的身份是将军身死换来的殊荣,说的残忍一些,她对于皇家,可没自己有用。 沈书元看到宵歌迎了上来,出声问道:“爹和娘睡下了吗?” “今晚热闹,刚才院中还能看到烟火,老爷和夫人刚回屋,应该还没睡下。”宵歌说道。 “那我去请个安。”沈书元说道。 沈岭正准备洗漱睡下,听到下人来说大人回府了,正准备过来请安,就知道今晚定然是有什么事。 沈母看他的神情,心中也有了数,坐在桌边等着。 “爹,娘。”沈书元进门就行了个礼:“你们先下去吧。” 宵歌等到人都退出了屋内,才从外面关上了门。 “怎么了?”沈岭问道。 第378章 沈书元将今晚的事情说了下,本来云澜县主,压着韩小姐作筏子,想要见他这件事,就已经让他心中不快了,下船又有了这一遭,那更要提防了。 沈母听完只觉得是女儿家过于大胆,还不知道怎么了。 “娘,你是女眷,他们自不可能从皇家下手,那从你这就最可能了。”沈书元说道。 沈母这才警觉起来:“那娘最近就称病不出了?” 沈岭听到这话却有了自己的心思,若是对方真的做局,让夫人同意了婚事,为了孝道和脸面,清知总不好再拒绝了吧? 沈书元看到他的爹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娘,也不用如临大敌,若是单独约您去,聊起了婚事,就推说家里都是爹做主。”沈书元说道。 他说完这句话,抬眸看了一眼沈岭:“若是同邀你俩,一般女眷都会单独宴请,你依旧可以这么推脱,爹那边就含蓄的推给娘就成。” “最近朝中局势不明,儿子又刚来京中不久,此刻若有莫名的婚配,只怕不知道上了哪条贼船。” 果然他最后一句话说完,沈岭的神情又变了。 他就算再想儿子成亲,也不能耽误了仕途。 “若是这样,今晚这云澜县主也不知道是替谁来的。”沈岭皱眉说道。 “这个想知道不难,但京中人事交杂,就算知道了,也不能确定是哪边的人。”沈书元说道。 “行,爹娘明白了,你早点去歇着吧,明日还要上朝,我等下和你娘,再对对话,我们心中有数了。”沈岭说道。 沈书元点头,行了礼就退了出来。 这件事只要爹应下了,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大人今晚不顺利?”宵歌问道。 沈书元点了点头:“香囊你会做吗?” 宵歌一愣:“刺绣?那小的不太会,大人要绣什么?小的去寻个绣工好的。” 沈书元摇摇头:“今天他们说香囊是定情之物,我想做个给戚许。” 宵歌都没忍住笑出了声:“大人,就算您再聪慧,这刺绣也不是好学的。” “你怎么也笑话我?”沈书元侧头看了他一眼。 宵歌赶紧收起笑容,仔细想了想:“大人,小的虽然不会刺绣,但会另一样东西,等明日小的先去街上看看,寻到了合适的物件,就回来交给大人。” 沈书元想了想:“我是想送定情之物。” “肯定定情。”宵歌认真的点点头:“而且啊,我一说,大人定然也会觉得合适,戚将军收到了,定然也会欢喜。” 沈书元听他说的肯定,便点了点头,宵歌心中若是没有定数,不会把话说的这么满。 当晚沈书元还想着,戚许会不会能离宫,结果等到了子时也没见到人,便知道应该是回不来了,只能洗洗睡下。 第二天下午,他回到家里,和父母请过安,就看到宵歌一直冲自己笑。 “有何好事?”沈书元问道。 “当然是寻到了合适的物件。”宵歌领着沈书元回了屋:“大人,就是这个,小的会打络子,虽然会的花样不多,但也应该够用了。” 沈书元抬手摸上面前的红线,转头看他:“就送戚许这个?” “大人,这个可以做刀穗,送情郎正合适。”宵歌低头挑着线。 沈书元一想,确实啊,戚许刀不离手,这个比香囊合适多了。 “说的有道理,快点教我,等到下次见面,就可以送给戚郎了。”沈书元低头看着:“不过怎么没有别的颜色啊?” 宵歌笑了下:“是想挑的,但想了想,刀穗容易染血,别的颜色沾了血就不好用了。” “还是你想的周到。”沈书元点点头。 两人在屋里一直忙到了晚膳才出门。 走出门看到了外面的景,沈书元才觉得眼睛有点花。 宵歌看到他晃了下,连忙伸手扶住:“大人还好吗?” “好像比读书识字难一些。”沈书元摇摇头。 “大人已经很厉害了,原来小的学了很久呢。” 当初在南厢院,总会让他们提前做些东西备下,以便恩客上门能直接送出。 当初做这些的时候,是宵歌最不屑的时候,这些用来送情郎的,代表情谊的东西,也不过就个骗人钱财的玩意。 送的时候说的天花乱坠,实际上做的时候,都是有人看着,必须做完,哪有半分真情。 这是第一次,他庆幸,当初有人逼着他学了那么多的花样。 第304章 戚许牌修狗狗又上线了 朝中的日子日复一日,沈书元已经快有一月没有见到戚许了。 最近也也稍微打听了下,皇城只要没有什么大事,戚许那边的任职还是相对简单的,他便也没有过多担心。 这天晚上他刚洗漱完走进内室,就听到外面宵歌喊了声:“戚将军。” 他停下解腰带的手,赶紧从内室走了出来,正好看到戚许进门。 他瞬间就发觉不太对,戚许站在那处低垂着头,身上似乎毫无生气。 他快速走近,抬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宵歌看到赶紧将门关上,守在了门边。 沈书元感受到戚许降头搭在了自己的肩头,放松了身子靠在自己身上。 他轻轻的抚摸着戚许的后背,没有急着开口询问,他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但戚许这个模样也不会是什么要紧的大事,便让他先平复心情。 第379章 抱了一会,戚许终于抬手也抱住了他腰肢,用脸颊稍微蹭了蹭他的肩头。 沈书元才开口说道:“喝酒了?我让宵歌去煮碗醒酒汤。” “喝的不多。”戚许闷闷地说道。 沈书元笑了下,却开始出声喊道:“宵歌。” “大人。”宵歌推开门,低着头等吩咐。 “去煮碗醒酒汤,让人端些热水进来,给戚大人洗漱。”沈书元说道。 “是!”宵歌又将门关上。 沈书元才稍微退开了步子,让戚许站直了身子:“从正门进来的?” 戚许摇摇头。 沈书元拉着他的手走进内室,让他先在屋里等着,等到下人送来的水,才让戚许去擦洗了一番,换上了寝服。 等到醒酒汤下肚,胃部的热气终于让戚许回了点神,他凑到沈书元的身边,睁大眼睛,委屈的看着他。 沈书元意领神会,凑近亲了一下他的唇,一触即分。 戚许这才乖乖的上床,还任性的躺在了内侧。 沈书元自不会说什么,只是宠溺的笑着,放下床幔躺上了床。 过了一会,戚许主动凑近,抱住沈书元的腰肢,轻声问了句:“你原来去南厢院都和宵歌做了什么?” 沈书元微微有些诧异,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 当初两人已经将此事说开,戚许的性格绝不会秋后算账,但若说这京城中能让他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倒也不太可能。 所以他此刻有此一问,定然事出有因。 他侧过身,抬手摸上戚许的脸颊,认真地说道:“第一次去,是老鸨让宵歌来接客,我们两人坐在屋内,圆桌旁,我问他答,我将他说的东西,认真记下,回去做了笔录,还做了朱批,是给你看过的。 第二次去,是我点的宵歌,因为还有些问题未解惑,所以要再去问一次,我给了银钱作为询问的报酬。 第三次去,就是宵歌被打,我看他似乎很困,就让他去内室休息,我一直坐在桌边,未曾动过,然后便是遇到许修洁,救下宵歌和旬生了。” 戚许就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沈书元说的如此认真,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我不是……” “我懂,但既然你问了,那我就说给你听,以后再问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沈书元笑了下。 戚许微微点头,没在说话,但能感觉到他的情绪还是有些低落。 沈书元终于想明白其中关节,轻声问道:“今晚出去饮酒,是有人带你去了青楼?” 听到这话,戚许一个翻身压在了沈书元的身上,但瞬间就气势全消,委屈的趴下身子,抱紧了他的腰,又将脸埋在了他肩头。 沈书元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一手摸着他的后脑勺,一手摸着他的背:“这是被哪位姑娘轻薄了?” “别笑!”戚许的身子瞬间绷紧,有些恼怒的声音闷闷的传出,却还是一动不动。 沈书元轻轻的抚摸着他,安抚着他的心绪:“没事,她碰了哪,我再摸回来不就行了?” 戚许听到这话,却瞬间抬头:“你就没有半分醋意?” 沈书元赶紧侧头亲了他一下:“当然有醋意,我的戚郎也不是谁都能碰的,但……戚郎现在本就难过,我还只顾着吃醋,你不就更难过了?” 戚许听他这么说,又将头埋进了他的肩头,没不说话了。 沈书元差点又要笑出声,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的。 “他们太过分了。”戚许终于主动开口说道。 沈书元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准备问,只是继续用手抚摸着戚许。 “我想着刚来京中任职,有些应酬肯定是要去的,今日我换值能出宫休息两日,本来想着晚上来这吃饭的,结果还没出宫门,就有人来请,我是想拒绝的,结果说还有哪家世子,我想着那就去吧。” 戚许的声音委屈的不行,也一直没抬头:“之前你不是说,京中这些达官贵人的邀约最好都要去,不要拂了别人的脸面。” 沈书元点点头:“是啊,若是我,也只能前去的。” “我也以为就是吃个饭,谁知道去了在一个厅里,每个人身边都有两个姑娘……”戚许的声音弱了下去,顿了半天才继续说下去。 “我也没太在意,酒过三巡,他们……他们,他们居然摸那些姑娘们。” 沈书元努力的忍着笑,想当初圆房还是戚许教的呢,此刻又如此纯情了。 “我就闪了个神,边上的姑娘就把手放到了我的胸口。” 沈书元等了半天,都没再等来下文,便出声问道:“你把人家推开了?” “嗯~” “站起来就走了?” “嗯~” 戚许深吸了一口气,今晚那厅里的人都是谁,他都没认全,此刻只能小声说道:“我明日去赔礼。” 沈书元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为何要赔礼?” “我那样离席,不尊重他们。”戚许小声说道。 沈书元低头贴上他的唇,亲了下,才出声说道:“他们不需要你的尊重,也不配。” 戚许的眼睛瞬间便亮了,但随即又透出几分犹豫:“真的吗?” 沈书元点点头:“不是劝你,也是因为向着你才这么说。” 他坐起身,也拉着戚许面对自己坐着:“结交本就是随心之事,既然不喜欢就没必要刻意迎合。你现在的官职,是他们巴结你,而不是你要巴结他们。 第380章 戚许你是武将,本就可以更随心一些,而且你今日这么走了,他们能如何? 最多就是在你的背后,说上些闲话,编排几句,旁人若是知道因果,你觉得被看不起的是谁?” 戚许当时走出来,是真的一时气不过,但等到回了府就觉得自己闯祸了,心里一直很忐忑,他也不敢和师父说,只能灰溜溜的来找清知,想着又要清知帮他了。 此刻听到清知这么说,他认真的点点头,终于觉得有了几分底气:“他们太荒唐了。” 沈书元点点头:“京中本就是骄奢之地,这种荒唐的地方还很多,入朝为官不是要融入这些,若是我,我也会走。” 戚许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她摸到这了。” 沈书元眼神立刻变得温柔,用手指一寸一寸的划过:“是她的错。” 两人再次躺在床上,沈书元一下又一下的摸着戚许的腰肢,轻声的和他说话。 戚许饮了酒又喝了醒酒汤,心情放松了没说一会话就睡着了。 沈书元凑近亲了他一下,刚才戚郎虽然表现出了想行房,但他拒绝了。 他今日本就因为旁人的淫奢不满,若是自己还在此刻要他,到了意乱情迷之时,只怕他又会有些不好的联想,还不如安稳的睡上一觉。 第二天早上他睁眼的时候,戚许已经走了。 “大人,早上戚将军走的时候说了,中午他会来府里用膳。”宵歌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他昨日说了这两日休沐,那天就肯定会来府里请安的,毕竟爹娘还在呢。 “旬生最近回府了吗?”沈书元问道。 “都住在铺子里,他就算回来,也总挂心这个,挂心那个,小的去帮他布置了个小间,住的也算舒服,大人不用记挂。”宵歌笑着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他自己愿意出力,那自然也会做的好的。 “不过……”宵歌想了下说道:“他之前去庄子上,回来了对那位于大爷赞不绝口,说的感觉比道人都还厉害些。” 沈书元眼眸暗了下,点了点头:“他那处就算有接触也不会太多,你稍微注意些就行了。” 宵歌点点头,表示心中有数。 沈书元这段时日都不会回府用午膳,但今日戚许说要来,他肯定是要回府的。 等到他回府,戚许已经到了,他走进大厅就看到站在戚许身后的于人八。 一段时间没见,他整个人都像是沉下来了。 这种感觉,也不知道他是收了心,真的准备效忠戚许,还是心中有了别的想法。 “沈大人。”于人八看到他,主动弯腰行礼。 “道人呢?”沈书元好奇问道。 “他说他有事。”戚许也有些无奈:“也怪我,应该早点和师父说这两日我会回来,这样他应该就不会有安排了。” 沈书元笑着摇摇头,感觉道人估计要待不住了。 果然沈岭这时说道:“道人没和你说吗?之前已经和我说好了,等到我回家的时候,他和我们一路走,还能同行到陵州。” 戚许点点头,倒也没有伤感,师父的性子,也不是会在京中久住的,能和爹娘一路,还能有个照应,也挺好。 “那这样说,道人也是要等到杜蓝成亲后再走了。”沈书元点点头:“不过对于杜家而言,道人确实该请。” “杜蓝祖母最近还好吗?”沈母听到他提,出声问道。 “最近倒没找到机会问他,但看他每日的状态,应该是没有大碍的。”沈书元笑着说道。 “那就好!”沈母朝天拜了拜:“到底是谁干的,抓到了吗?” “别人的家事,就莫问了,老人家没事就行。”沈岭出声说道。 “也是也是!”沈母笑着点点头:“今天你们都回来了,我们不说这个,走,去吃饭。” 沈书元和戚许并肩,小声问道:“于人八还好用吗?” 戚许点点头:“府里井井有条,别说我了,就是师父都没什么烦心的,不然也不会那么悠闲。” 他现在是有点明白,为何当初清知想让自己收于人八入府了。 “府里有个得力的下人,府里就会轻松很多,当初年节给了他们父子机会,既然没走,应该就是选择留在京中了,最少能用五年,先用着吧。”沈书元笑着说道。 他虽然压低了声音,都走在廊下,于人八就跟在戚许身后,多少也能听去一些,但他却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沈大人才是爹想让你效忠之人!” 于人八知道,自己对于养父,都能用上愚孝二字了,但那又如何,没有养父,自己都不一定能长这么大。 他既是父亲又是恩人,自己不忠于他,又该忠于谁呢? 既然他希望自己成为沈大人的助力,因为什么他不会问,但该做的他全都会做。 他没有必要去解释自己的忠心,沈大人可以质疑也可以不相信自己,重点在于,自己能为了他做些什么。 宵歌走到他的侧面,眼神半分没动,却也明白大人之前的交代是为什么。 这人一看就心思深沉,手腕高端,而且看他的眼睛,就知道是下得去狠手的人。 沈父和沈母走在前面,因为孩子回来,相谈甚欢,满脸喜悦之情,后面的四个人则是各有各的心思。 等到午膳用完,沈书元还要回到户部,戚许也就没有久留,也一起起身离开。 第381章 到了门边,他看着沈书元的马车,犹豫了一下说道:“本将还有些话要和沈大人说,要不送沈大人一路?” 沈书元点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戚许就上了他的马车。 沈书元看了于人八一眼,没有说话也上了马车,于人八则走向戚许的马车,远远的跟在他们的车后面。 “你急急上车,我以为是想要个安慰呢?”沈书元打趣说道。 “昨晚不是安慰过了吗?我已经好多了,就是单纯想送你。”戚许笑着说道:“晚上要是师父不来找我,我就偷偷过来找你。” 沈书元点点头,最终还是把拇指按上了他的唇,才下了马车。 第305章 戚许和清知之间的拉扯 戚许这次休沐回来,被道人带着去了趟孟炎那里,才知道他这个官阶,只要晚上不用巡岗,完全可以回府居住。 贤然道人听到孟炎这么说,耸了耸肩,他就知道戚许这个傻徒弟,肯定会让人欺负的。 孟炎笑着说道:“你有些不懂得可以去问沈大人啊,这些章程类的他应该都知道些。” 戚许不好意思的说道:“他确实说了,有章法可循都不是错,是我没有了解清楚。” 孟炎说道:“武将总是会在这些事情上吃亏,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吃亏多了,就懂了。 有些事情,可能沈大人不说,是怕他不在军中,这个度不好拿捏。 最近正好孟锏回了京中任职,你也可以去他那处走动走动,就我和你师父这关系,你们也该亲近些。” 戚许点点头,孟锏是孟将军的长子,年后调回京中布防营,现在是护军参领。 晚上他将这事说给沈书元,想问问他的意思。 沈书元正在净手,听到他说的话,笑着说道:“戚许,不用这般小心翼翼的,你之前在西郊大营是如何与人结交的,现在依然可以。” 戚许这才坐到说道:“我现在在皇城,不说每天,可能每隔几天都能见一次皇上。” “怎么?怕他?”沈书元转身看着戚许。 “不该怕吗?”戚许问道。 沈书元擦干净手,走到他的身边:“问心无愧,无惧天地,就算皇上是九五之尊,又有何惧?” 他看着戚许的神情,坐到他的身边说道:“而且你守护皇城,守的是皇上的安危,若是总是唯唯诺诺,皇上如何信你?” “原来孟将军就说过我,不太适合领兵,我的心不狠,也不够决绝。”戚许低着头说道。 沈书元有些不解,之前在赤州的时候,他觉得戚许和当初在陵州时相比,已经更加稳重成熟,为何到了京中任职了一段时间,却又有这般心思了呢? “那你觉得呢?” 戚许看着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慈不掌兵,我可能不合适呢?” 沈书元摇摇头:“你觉得守规矩重要吗?” “重要!”戚许点头。 “若是军中有人犯了错,你会罚吗?”沈书元问道。 “会,军法必须遵守!”戚许认真说道。 “若是有人不听将军指挥,私下行事,你会帮他求情吗?”沈书元问道。 “军,听令行,不执行命令,就是触犯军法,该罚。”戚许说道。 “那你慈在哪?”沈书元站起身,走到桌前,挑亮烛火,弯腰写了一个慈字,似乎有些不解地问道。 “心善?仁慈?”戚许不确定的也走到了桌边。 “所以能当将军的,便是狠毒,邪恶,残忍之人吗?”沈书元抬眸问他。 “那自然不是。” “所以心善和仁慈,并不是坏处,为何会和掌兵冲突呢?” 沈书元又低头写下心善和仁慈。 戚许凑近了一些,忍不住抬手抱住他的腰:“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沈书元笑了下:“喜欢吗?” “想想那时候,你每日读书,我每日跟着爹卖货,好像没有任何烦恼,日子也过的很快。”戚许说道。 “真的没有烦恼吗?”沈书元侧头问他,只是因为现在回头看去,那时的烦恼似乎都不值一提了。 “这么说,我那时最大的烦恼,就是我攒不够娶你的银子。”戚许轻声说道。 沈书元有些诧异,他还真的不知道戚许还动过这个心思:“娶我?” “这个想法很荒谬吧?但,真的想过……”戚许有些害羞的站直身子:“但就算想过娶你,我也从没想过,我们可以像现在这样,也没想过,你会和我拜堂。 清知,你那么好,我一定是上辈子,上上辈子,就开始积德,才能在这辈子遇见你。” “傻瓜,那于我而言,也一定是这样,所以这辈子才能遇见你。”沈书元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趁机问道:“所以为何突然对掌兵不自信了呢?” 戚许低头看着沈书元写下的字,微微摇头:“只是觉得京中掌兵和在边关不同,我可能做不好。” 沈书元有些懂了,那晚的青楼之行,虽然自己已经开解,但戚许应该还是觉得自己适应不了京中的交往。 今日孟炎又让他出去交际,他便又心有余悸了。 “戚郎!”沈书元决定换个法子,一味的劝,可能用处也不大。 “你现在官职比我高,又是武将,守的又是皇城安危,你我走的近些,有些人也不敢随意压了我。” 第382章 果然戚许的眼神有了些变化。 对啊,当初清知被齐王所伤,自己不就想过要爬上高位吗? 不过是一段时间的安逸,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机会已经递到了自己手中,又怎么可以随意放弃呢? “我会做好的。”戚许点点头,就连身上的气势似乎都不一般了。 沈书元低头笑了下,终于知道为何赤州的时候还好好,回京了却反而变了。 原来是因为最近不用护着自己了啊? 戚许看到他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是不是有点傻?” 沈书元摇摇头:“傻点好,傻点才好骗,比方我现在说我困了,等下上床需要戚郎哄着,你会相信的,对吧?” 戚许耳垂微微泛红,因为今天休沐,昨晚他刚进屋,清知就说他困了,要自己哄着他睡。 自己傻乎乎的相信,上了床才知道是那样‘哄’。 谁知道今天去孟将军那处,师父又非要骑马,今日他是有些不适的,但又不好意思说,现在听到清知的要求,他是舍不得拒绝,又似乎做不到。 沈书元自然不会错过他脸上的为难:“怎么了?” 戚许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想了半天只能说:“我明日一早就要回宫,那个今晚,就安慰一下行吗?” 沈书元点点头:“我说的就是睡觉啊,你明日要回宫,我今晚自不会有别的要求。” 戚许立刻点头,心想着蒙混过关了,却不知道沈书元是准备上床再逼问。 所以等到沈书元问出缘由哦,戚许羞红了脸,让他帮自己上了药,两人才真的睡下了。 戚许不懂,为何清知现在是越来越不知羞了。 第306章 有些缘分不如没有 眼见着快到春分时节,沈书元还惦记着戚许府里的树,两人相约了休沐的时间,想着还是和杜蓝说一声。 杜蓝知道果然要来,顺便还约了韩若初一起。 “韩小姐。”沈书元见到她下马车,主动躬身行礼。 韩若初今天带了帷帽,也伏了伏身子:“沈大人,许久不见。” 她顿了下才有开口说道:“上次的事情……” 沈书元知道她说的是元宵节的事情,估计是觉得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说道:“上次因为我的事情,反而耽误了杜兄和你游船,在下心中也有几分愧疚。” 韩若初一听沈书元居然将罪责放在了自己身上,知道再说也没必要了,微微点头,就走到了杜蓝身边。 戚许是没见过韩家小姐的,这次依旧站在远处,看着他们。 “走吧,走吧,中午还要一起用膳,有什么想说的到时候说,这里面据说挺大的,我也没来逛过。”杜蓝主动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几人便走进了园林。 因为杜蓝和韩若初是为了置办的新宅挑选东西,而沈书元的目标则比较明确,所以逛了一会,几人还是分开了。 戚许看着杜蓝和韩若初的背影,凑到沈书元身边说道:“杜兄,真的喜欢她吗?” 沈书元正在看树,听到这话,有些不解:“觉得哪不对?” “我是觉得这位韩小姐,知书达理,规规矩矩,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和杜兄的性子差的有点多。”戚许说道。 沈书元低头轻笑出声:“杜蓝平时和我们,确实有些欢脱,还有些孩子气,但却不代表这是他的全部。 他那样的家族,不是这样的姑娘,只怕过得不会多开心。” “反正不都是搬出来住吗?”戚许不解的问道。 沈书元笑了下:“我现在倒是搬出来了,你觉得还方便吗?” 戚许抿了下唇:“我们不一样。” “一样的,有了宅子,又不是分家了,他的夫人依旧要回家尽孝,家里有什么大事,依旧要回府帮忙,这些可都不容易。”沈书元看着四周的书,轻声说道。 “你若这么说,我又觉得这位韩小姐看上去柔柔弱弱,她会不会受委屈啊?”戚许问道。 “就算是我娘那样的性子,家中并无长辈,这些年也一样是受过委屈的。”沈书元不懂,今天的戚许怎么突然有了这么多的感悟。 “也是,听说那日皇上和皇后生气了,皇后还哭了半宿呢。”戚许点点头说道。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拉住了他的手腕:“这话,不准再说。” “我是……” “我知道是说给我听,但……”沈书元看了下四周,又说了一遍:“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忘了吗?” “戚许,身在宫中,更要小心谨慎,别人说的时候,就算听见了,也当没听见,就算看见了,也不可说于他人听。” “我就是今日看到杜蓝和韩小姐,一时想起了此事。”戚许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但有些事,不仅要烂在肚子里,忘了更好。” 戚许点点头,清知说给自己的规矩,除了贤贤易色,他好像真的都没逾矩过什么。 “清知我觉得你很厉害……”他跟在沈书元的身后:“数年如一日的归束自己,真的很难……” “戚许,来看这棵树!”沈书元却突然神采奕奕:“你看树身正好有些倾斜,这样面对围墙种下下,这里和围墙正好有块空间。 我若是将你压在树上……这个高度也和合适,这个树冠到时再让他们修建一下,好像很合适啊。” 第383章 戚许抿住唇,咽下了还没说出的话,这样的清知他夸不出口。 “我们去寻下着院中的人,问问这棵树要多少银钱,还有就是长势如何,已经这么高了,最好是长的慢些的。” 沈书元说完这些,才转头看着戚许:“怎么了?” 戚许却低头一笑:“清知,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沈书元走到他的身边,悄声说道:“你这般撒娇,是不是想让我晚上好好欺负你一下?” 戚许两眼一黑的闭上眼睛,还好自己刚才的夸奖清知没听见,他哪有半点归束之意啊! “对了,齐王最近可有见过你?或者想要相约?”沈书元终于想起了正事。 “没有。”戚许不懂:“都回京城了,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了,有何好要再见的?” 沈书元可不信齐王放弃了戚许,不过他回了京中,能看着他的人太多了,加上除夕的封赏,他最近确实应该收敛锋芒。 最近每日早朝,他确实也没什么言语,似乎很是虚心的感觉。 若不是每次进殿前都会和他行礼,都能让人忽略了,还有一位皇子站在殿中。 “哦,不过到有个人,和我照面过几次,感觉也很有才情的样子,说的话我大多听不懂。”戚许说道。 “谁?”沈书元眯起了眼睛。 “张颢林,礼部主事。”戚许说道。 他?沈书元有些不解,前些年张铉安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自己去茌临的第二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他似乎就不如原来了,但官职依旧还是御史大夫。 之前好像听杜蓝提过,后面皇上封了个郎中令,分走了一部分张铉安手中的事,变成了皇上面前的红人。 可自己上朝这么久,却也没见过什么郎中令。 反而在朝堂上还是梁相更得宠一些。 于梁相而言,戚许自然入不得他的眼,所以也可能是他让齐王放弃了戚许。 但若是这样,张颢林又是谁的人呢? “他不对吗?”戚许看到沈书元神情有变,赶紧问道。 “倒没什么对不对,你若是想要相交,也不算是什么可怕炙热,至少也是读圣贤书上来的。”沈书元说道。 戚许知道他是在笑话自己,去青楼被吓,哼了一声快走了两步,将沈书元落在了身后。 可谁知道,他刚转完,就看到张颢林站在前面的院中,正在和园中的掌柜说话。 沈书元站到戚许身边,微微一笑:“这就是缘分。” 戚许有些不解的转头看他,瞬间不知道还应不应该上前了。 第307章 不蒸馒头争口气 韩若初在内室饮茶,杜蓝和沈书元站在一处。 “真的是偶遇?”他看着站在戚许身边的张颢林有些不信。 “应该是,我们会在今日来这,本就定的仓促,按说他不应该会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了,也不值得特地来一趟吧?”沈书元说道。 杜蓝听懂了他的意思,张颢林若是想特地偶遇戚许,应该会避开他们一起的时候,不然他们两在,反而也不好相交。 “但他和戚许说的,戚许能听懂?”杜蓝凑到沈书元身边问道。 沈书元微微摇头,看着张颢林一会用枝叶作诗,一会用繁花作诗,一会指着蓝天,一会谈天地广阔。 他现在真的有些后悔,让戚许上前打招呼了。 等到张颢林消了兴致,才和戚许一起走了过来。 “沈大人,杜大人。”张颢林行礼:“倒也真没想到几位还有如此雅兴。” 沈书元不好说他是来给戚许府上挑树的,只能笑笑说道:“我们也就是寻一处踏青,又嫌爬山远足太累。” 张颢林点点头,侧身对戚许说道:“想来戚将军定不会嫌累,在下少时一直练武,戚将军以后若想远足爬山,可以寻我一起。” 沈书元眉尾微挑,却也不觉得张颢林胡说,他这样的家世自然是君子六艺,全都能学上一遍,加上身在京城,估计平时一些皇家的宴请,还会有些彩头,出来比试一番。 这么想想,他这个状元倒是名副其实。 “沈大人可有兴趣,作诗一首?”张颢林突然问道。 沈书元淡然一笑,他现在官职比张颢林高,他爹又不在,这面子自己可不用给。 “张大人说笑了,沈某哪有这才情,还能出口成章,刚才看张大人指物成诗心中很是钦佩。” 张颢林居然也没谦虚,点点头说道:“在下师承太傅,这方面确实小有所成。” 沈书元点点头,侧头看了一眼杜蓝,就看杜蓝眼中也闪过几分了然,两人同时抿唇忍笑。 刚才他们还以为张颢林有意结交戚许,可能是为了党争,现在一看可能就是状元为了争口气。 杜蓝毕竟带着韩小姐,张颢林就是在想争也不好意思提出一起用膳,只能寒暄了一番之后,和戚许依依惜别。 戚许直到人走了,都还是懵的,这人说的话,他真的听不懂。 “为什么要说你没他厉害?”戚许直接问道。 沈书元愣了下,随即笑道:“不然呢?我官职比他高,我还作诗给他听?” “那你刚才说的话,也不是那个意思啊?”戚许说道。 “夸一夸他高兴,这事不就过去了,我又不是因为那么一句话,就真的做不出诗了。”沈书元笑着说道:“不过刚才我听了,他确实厉害,没有敷衍你。” 第384章 戚许看着沈书元的背影,有些不解的歪头,就算敷衍了也没什么,但为什么要拉着自己说那么多奇怪的话啊? 这处园林在后山的地方,就有用膳的地方,几人也就没有再回城了。 “你们挑选好了吗?”沈书元坐在桌边问道。 “差不多了,有些看上了还没定下,等过两天我带若初再去宅子里看看,若是觉得合适,直接让他们送来就成。”杜蓝说道。 韩若初坐在边上,半低着头,听着杜蓝说话。 戚许则是很好奇的看着她,时不时的想点什么。 “戚许,这也就是为兄知道你的为人,就算若初以后不是你嫂嫂,你也不能这样看人家姑娘。”杜蓝打趣说道。 “我,我无意冒犯。”戚许赶紧低头,他平时女子见得确实不多,这样坐在一处吃饭的更少。 “我知道你无心,所以才告诉你,免得以后有别的宴请,你这么看,会挨打的。”杜蓝笑着说道。 沈书元微微摇头,没说什么,这话确实杜蓝说更合适,免得他说,戚许已经是吃醋之举,当成是两人之间的小情趣,以后还是不多加注意。 “你成亲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若是有,别客气。”沈书元岔开了话题。 “戚许,你说道人会看风水吗?”杜蓝笑着问道。 戚许摇摇头:“应该会,但我没见他给人看过,也不知道行不行,我回去问问。” 沈书元不由想到了自己宅邸的由来,那不就是道人‘掐指一算’吗? 但若是他只会些坑蒙拐骗的,应该也会和戚许说实话,道人应该不会坑杜蓝才是。 因为有韩若初在,几人用完了午膳,也就在园林门口分别了。 “那树到了府上,等到种下之后,枝杈肯定还要修剪,你到时记得盯着。”沈书元上了马车说道。 戚许微微红着脸,想着沈书元在树下说的那些混账话:“若是我记不清了,修的不合你意呢?” 沈书元凑到近前:“那种下了,总不好再挪动了,只能戚郎好好安慰我了。” “可是动静老大了,会不会将娘引来?”戚许有些担忧,这树杈有一部分要伸过围墙,娘看到了万一不同意,两边一争吵,这不就露馅了。 “放心吧,我那天安排爹和娘出去听戏,你就尽情折腾。”沈书元闭上眼睛点点头:“那树必须种!” 戚许呼出一口气,清知这么执着,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被压在树干上乱亲一通。 种树的那天,于人八看着伸出去的枝杈,犹豫了半天,但看着将军指挥的修剪,又觉得是别有深意。 “大人,这越过了围墙,可能对面人家不会同意的。” “若是来闹再说,这么好的树,给了一半让他们乘凉还有何不满?” 因为边上干活的都是园林那里的人,戚许只能说的直接,官威尽显。 于人八看着这棵树边上的红门,眼神微微暗了下,之前他就对这扇门有疑惑,这围墙对面是别人的府邸,为何这处会留下一扇门? 若是对面已经用砖墙砌起,那这边也没必要再留下一扇门了。 当天夜里,夜深人静,他走到红门前,掏出工具,将门上的锁打开,抬手一推,门并没有开。 但这触感让他明白,这是因为对面锁住了,而不是砌了墙。 为何? 一扇门,两面锁? 第308章 清知自带光环 于人八又走到白日种下的树边抬头看了看,这树冠的留法,似乎是为了方便攀爬? 他将工具收回腰间,抬手抱住树干,还没来得及蹬地,就感觉到颈边一阵寒意。 “好奇什么呢?” 戚许对别的可能不太敏锐,但只要涉及沈书元他从不迟钝,白天他就发现于人八似乎太好奇了。 “将军!”于人八松开手,僵着身子转过来,低着头面对戚许。 “我问你话呢?”戚许并没有将刀收回。 于人八顿了半天,直接跪在地上,也不管戚许会不会来不及收到,伤到他。 “将军,小的既然留下,就会效忠将军,今天小的心中虽有疑惑,只是怕留下隐患,为将军府招来祸端。”于人八说道。 “能有什么祸端?”戚许问道。 于人八不卑不亢:“今日这枝杈伸到对面府邸,若是对方也是大户人家自然对将军不好,若不是,对方告将军一个仗势欺人,不是更加难办吗?” 这时于人八听到一阵开锁的声音,他有些诧异转头,就看到那扇红门被拉开,沈书元缓缓走了过来。 “话是说的很好听,但你这大半夜,私闯民宅,若是被擒。你家将军又去哪说理?”沈书元笑着问道。 宵歌跟在沈书元身后,接过了他手中的钥匙和锁。 于人八看了一眼,瞬间明白,他不知道这红门的秘密,只是因为他还不是心腹,今天这一桩就是试探自己的。 “沈大人。”于人八并没有辩解,而是直接行礼。 沈书元缓步走到他的面前:“现在好奇心了了,想说什么?” 于人八磕在地上:“这处红门小的会为了将军,好好守住。” 沈书元俯视着他,沉默了半响才说道:“我不信你,意味着戚许也不会信你,所以我要真话。” 于人八咽下了口水,耳边响起了爹说的话。 第385章 “沈大人聪慧,他不会随意信你,爹能看出,他和戚将军交情绝非泛泛,不管他们在外人面前如何,也不管外人如何说。 效忠沈大人就要效忠戚将军,所以爹虽然说让你效忠沈大人,但你只要能得将军信任,也就基本成了。” 爹不过见了一次沈大人,居然就能的如此明白。自己跟了他们一路,却压根没看出,他们居然是能打通府邸的关系。 “沈大人,小的说旁的您也不会信,爹想要安稳生活,我也想让爹安稳,爹一早就说了,能跟着将军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当年他赶我离开,我又回去了,才会遇见戚将军。 爹说,这可能就是人生的机遇,说不清的。 那日爹见了您,走的时候和小的说,大人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那庄子是沈大人的产业,爹说他尽心的帮您做活,您信了他,戚将军自然也会信了我,下半生的安稳就有了。” 沈书元看着于人八,他身形不卑不亢,面上神情平淡,眼神中也是一片坦然,似乎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那我问你,若是这府对面,是很特殊的地方,你又如何?”沈书元问道。 “回大人的话,小的虽然会些拳脚,但也没将军这么厉害,刚才也就只是准备在墙头看上一眼。” 于人八说的真心:“不过明日天明,小的应该会试着去查舆图,然后找到府门看一眼。” “为何这么好奇?”沈书元继续问道。 于人八说道:“小的跟着将军,自然要知道将军不知道的,帮着将军避开祸事!” “你就没想过,是你家将军不想你知道?”沈书元又问道。 于人八看了一眼戚许,这时眼神才有些变化,他偏过了头,小声说道:“贤然道人基本不管府中事,将军也差不多,每日就是回来睡一会。 我是怕……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这红门……不太对劲……” 沈书元微微一愣,却觉得有些被说服了,这个理由确实挺好的。 戚许凑到沈书元身边:“他是不是说我和师父傻?” 沈书元摇摇头:“不是,贤然道人是不拘小节,只有你是傻!” 于人八看着自己的发丝飘落,颈边的刀刃已经完全贴在皮肤上了。 “戚许你若是因为他说你傻,就斩了他,那不是有些恼羞成怒之意?”沈书元说道。 戚许不解侧头看去:“什么意思?” 宵歌低头忍住笑意:“一般被说中了,才会恼羞成怒。” “清知!你帮着他?”戚许的刀瞬间便划破了于人八的脖颈。 沈书元神情未变,似乎就算刚才戚许斩了他的脑袋,也于自己无关。 “我不会帮着他。” 戚许刚要收刀,就听到沈书元说道:“只是觉得他说的确实挺有道理。” 戚许刚要再说什么,沈书元已经走到他的身边,抬手摸上他握刀的手背:“这人确实该罚。” 于人八看着沈书元的动作,在他抬手的时候,他便绷紧了身子。 戚将军此刻攻势极盛,旁人的触碰极可能让他下意识的反攻回去。 但他却没想到,沈大人不仅碰到了戚将军的手背,戚将军还能在瞬间收了气势。 至交好友便是如此的信任? “怎么罚?”戚许问道。 沈书元想了下:“就罚他守好了这棵树,最近刚刚移栽过来,还要仔细养着,若是死了,就让他殉树如何?” 戚许知道沈书元这话不过是玩笑,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将刀收回了刀鞘:“去我屋里喝茶。” 沈书元点点头,转身就向着卧房而去。 宵歌正想将门关上,于人八已经起身将红门关了起来:“小的这就去沏茶。” 宵歌看了一眼红门,又看了一眼于人八的背影,跟在了沈书元的身后。 “你觉得他可信?”戚许问道。 沈书元微微点头:“今晚的话八成都是真的,还有两成没说,所以他现在是真的想留下,而他的养父也是真的愿意留在庄子上。” 戚许听到这话就明白,最近于天之在庄子上的情况,清知定然都了解过了。 “那我们的关系?”戚许问道。 “顺其自然,爹娘还在府中,我也不会多往你这处来的。”沈书元说道。 “那为何今天要故意引诱于人八,将此事挑破?”戚许不解问道。 “因为这样,他就知道你有秘密,那他就要帮你守着秘密,你这主院里的人,他自然也会盯好。” 沈书元淡然一笑:“毕竟他现在知道了一个大秘密,但又是一个拿捏不住你我的秘密,守住了他便是你的心腹,守不住,那他也没有任何活路了。” 戚许点点头,这件事就属于说出去了,别人最多觉得两人是不是有什么私相授受,但又没有任何实证,不过是一扇没被注意的门。 于他俩而言墙一砌,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所以说是秘密,却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估计也就清知,才会用这样的秘密来拿捏人心。 想到这,他看向沈书元,想起了师父说的黑心肠,忍不住弯了嘴角,清知的黑心肠真的很厉害! 第309章 南厢院的小倌 最近都没什么大事,唯一的事情可能就是杜蓝要成亲了,沈书元也想着要给他备点特殊的礼物。 第386章 这天宵歌端着食盒出门,就见旬生了。 “哥哥。”旬生看到他笑着走上前。 “这两日都没府,一切可还都好。”宵歌问道。 “都好,明日我还准备去庄子上看看。”旬生笑着说道。 宵歌将食盒放下:“一些点心,得空的时候就吃些。” 旬生笑着打开食盒,拿了块糕点塞进了嘴里:“哥哥亲手做的。” 宵歌低头笑了下,自己厨艺不精,也就旬生爱吃,来见他稍微做上一些,也不费事。 “哥哥,大人……”旬生吃完一块糕点,张嘴说了两个字,又停了下来。 宵歌面上一沉,知道旬生这样,定然是要说些什么,他知道自己会不喜,才会犹豫。 “又怎么了?” “现在府里是你管,府外是我管,为何我们身上的贱籍,大人还不给消了?”旬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宵歌神情冷了下来:“为何想到这件事了?而且我是府内事管家,本就该是贱籍的,而你……”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旬生:“就算别人喊你声掌柜,你也是帮大人做事的。” 旬生低着头,没说话。 宵歌站起了身:“我不知道你最近结识了什么人,或者是又动了什么心思,但你若是总这样,隔三差五的就觉得大人亏欠了你,我会求大人,除了你的贱籍,放你离府。” “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旬生看到他起身,急急说道:“只是,觉得和有些掌柜交往,身份上确实有些低了……” “低了?大人现在是侍郎,这身份可不低,你帮着大人做事的,脸面也是帮着大人挣的,与你自己何关?”宵歌不想再留,拉开了门:“旬生,你要明白大人不欠我们什么,只有我们欠他的。” 说完他直接挥袖离开,此刻他是真的有些后悔了,当初他居然想用自己的自由换旬生的。 是他忘记了,旬生没有吃过南厢院里的那些苦,他不懂将他们拉出泥沼的大人,给了他们多大的恩。 而且就像大人说的,旬生的性子和自己本也不同,可能就算吃了苦,他的感恩之心也不如自己的吧…… 宵歌低着头走在街上,感觉到前面似乎有人挡住了自己他才抬头。 “这不是宵歌吗?”面前一名男子,年约四十上下,看着宵歌的眼神很是猥琐。 宵歌微微退了半步,只觉得此人有些眼熟。 “上次还是在南厢院见得你呢,现在就在京城了?”那人上下看着宵歌:“穿的人模狗样的,看来是找到了好人家。” 宵歌面色一沉,回身看了一眼,已经离店铺有些距离了,现在往回跑可能也没机会。 但这是街上,他心中也不是很怕,只是看着面前的人:“你认错了。” “不可能,你这张脸不太容易认错。”那人看到宵歌要走,又挡在了他的身前。 宵歌这才觉得有些不对,侧头看去,才看到周围还有人聚了过来。 “这里是京城,你还敢当街掳人?” “南厢院里的小倌,抓了不就抓了,谁管这档闲事呢?” 宵歌咬紧了后槽牙,这人说的话,确实拿捏了他,他若是大声喧哗,说出自己的身份,自己这张脸就算现在很多人不识,但已经帮着大人做的事多了,总是会被人认出的。 那人也看出了宵歌的犹豫,笑着说道:“我的府邸就在前面,要不去喝口茶。” 宵歌没动,他知道不管这府邸在哪,自己只要走进去了,还不知道会受到何等的侮辱。 可现在他若是反抗,这人就会喊出自己的身份,真的有些难办了。 那人似乎看出硬着来,自己也占不到好处,便退了一步说道:“要不先到前面的巷口聊一会?” 宵歌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那人转过头,嘴角泛起了一丝得逞的笑意。 宵歌跟在那人的身后往巷口稍微走了两步,就觉出不对了。 这明显是那个府邸的偏门,也就是这所谓的巷子是条死路,平时也不会有人往这处来。 宵歌立刻回身,可身后的巷口已经让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你要做什么?”宵歌终于出声问道。 “做什么?”那人抬手扯开腰带:“你是做什么的,你不清楚?还问大爷我?” 宵歌握紧双拳,啐了一声:“做梦!” 他回身就准备冲出去,身后的人伸手准备抓他,他侧身闪过,但挡在巷口的有个人,回身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将他踹回了巷子里,狼狈的摔在地上。 宵歌咳出一口血,抬手捂住胸口,无助的撑起自己,往后退了两步。 “这个时候装贞洁了?当初在南厢院的时候,什么不能玩啊?” 宵歌终于想起了这张脸,他并没有点过自己,但确实在宴席中见过,可名字确实记不清了。 那人扑到宵歌的身上,宵歌抬头直接咬住他的耳朵,那人发出杀猪的惨叫。 挡在巷口的人听见,立刻过来了两个帮忙压住了宵歌,捏开他的嘴。 “娘的!”那人一巴掌甩在宵歌的脸上,抬手摸上自己的耳朵,看到手上的血迹,气的起身拿起一边的木棍走了回来。 宵歌被两人压住,看到那人的架势,就知道今天估计难逃一劫,他闭上眼睛,听着木棍划破空气的声音,只听到砰的一声,他的身上却没感觉到疼痛。 第387章 他缓缓睁开眼睛,于人八站在他的身侧,用胳膊挡住了那根木棍。 “于人八?”宵歌脸颊此刻已经肿了起来,声音含糊一片。 于人八看着他的模样,冷哼一声,之前每次遇见他,这人的眼眸中透出的都是不屑和防备,何曾如此狼狈过? “怎么?姘头来了?”那人扔掉打断的棍子:“兄弟,这人反正也是千人睡万人骑的,要不,我们一起快活快活?” 于人八脸上透出一丝茫然,显然没听懂。 那人一看,笑出了声:“你连他是南厢院的小倌都不知道啊?” 于人八回身看了宵歌一眼,微微点头:“现在知道了。” 宵歌说不清,这突然的一丝不妥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人以为还能用这个拿捏自己,对付大人不成? 第310章 于人八的话语 于人八低头看着宵歌笑了下:“从今日之后,我可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宵歌不在乎这种口舌之快,听到这句,他稍微放心了些。 “就凭你一个人?”那人笑着说道。 “那要让你失望了,我今日还真的是刚办完事回来,所以……”于人八转头冲外喊了一声:“将这些人都绑了,送去衙门!” 那人正要说话,外面已经冲来了一群人,直接将他们就压在了身下。 宵歌看着他们,又看了看于人八。 “吃惊什么?我家大人的官职,有府兵很正常吧?今天是他们运气不好,我正好带了十个人出来搬东西,正要回府呢。” 于人八将宵歌扶了起来,对着府兵说道:“去了衙门就说苦主伤着了,现将这些人都关起来,毕竟京畿要地,他们敢当街伤人,这可不是小罪。” “哦,等等。”于人八看到那人准备说话,走上前,直接一拳砸在他的胸口,又对着他的脸来了一拳,直接将人揍晕过去了:“拖走吧!” 等到府兵将人带走,于人八才弯腰将宵歌背到背上:“先去将军府吧,近些,要是贤然道人在,正好还能求他帮你看看。” 宵歌此刻放松了心情,已经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了,自然只能于人八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于人八将人背进自己屋里,放到床上,出去寻了一圈没找到道人,只能又回到屋里。 “你今天运气不好,道人不在,只能我这个半吊子先帮你看看了。”于人八坐到床边,帮他号脉。 “那人说的,是真的,南厢院?” 宵歌这才想起,于人八也在陵州待过,自然会知道南厢院。 “这又不是秘密。”宵歌侧过了头。 “既然这样,”于人八站起身:“委屈求全,满足一下他的要求,保住命不是更重要吗?反正之前又不是没做过。” 宵歌的双手瞬间捏拳,他咬紧了牙关,就连脸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湿润了,他抿着唇,忍住泪,这种事情自己有什么好哭的,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 “别觉得我说话难听,事实就是如此,就像今天,你若是委曲求全,还不会伤成这样,我路过了,依旧可以救下你。”于人八走到一边,拿出伤药,又走回床边,准备帮他的脸上敷药。 当他看到宵歌眼眶微红,坐在床边,抬手帮他擦药:“别哭,到时候药效不好。” 宵歌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于人八帮他上了药,也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宵歌才睁开眼睛,眼泪差点从眼眶滑落,他抬手在眼泪滴落眼眶的瞬间,就抬手擦去了。 他知道于人八说的确实在理,他这种人,就算从良了,身子也是最不值钱的。 可他现在是大人的人,又怎么可以委屈求全,和大人的脸面相比,自己的命一点都不重要。 于人八出去给他熬了药,宵歌吃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于人八看到人睡着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要去户部找沈书元说一声。 这里是京城,那人知道宵歌是南厢院的,也就说去过。 南厢院在陵州算有些名气,却也不是达官显贵会去的倌馆。 这样一个恩客,在京城遇到宵歌,都不想着他是不是被哪个贵人赎出,就敢这么出手,若只是自己兴起,那还真是活腻了。 沈书元站在户部门口,听于人八将事情说清楚,眼神微变,淡淡一笑:“我下值就去戚府,你看着他,若是道人回来了,还是好好给他把把脉。” “对了,去店里把旬生找去,让他进屋看一眼宵歌,就去门外跪着,就说我吩咐的。” 于人八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点头,去办了。 沈书元到了戚府的时候,戚许和道人都还没回来。 他看着跪在外面的旬生:“起来,随我进来,于人八门外守着。” 他推开门,坐到了宵歌的身边,看到他红肿的脸,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狠意。 “大人。”旬生不知道沈书元为什么要罚自己,以为是白日和哥哥说的事情,但哥哥伤着了,大人应该还不知道才是,而且哥哥应该也不会说才是。 “知道为何罚你吗?”沈书元问道。 旬生摇摇头。 “因为你不够警惕,按于人八的说法,宵歌出事的地方,离店里不远不近,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沈书元问道。 第388章 旬生刚想摇头,却瞬间愣住:“店里被人盯上了?” “哪有那么多巧合之事。”沈书元转头看他:“我之前交代过你,让你管着府外事,你觉得只有店铺才是府外事吗?” 旬生舔了下唇,低下了头。 “你还小,很多事情会有疏漏,很正常。所以今次罚你,就是告诉你,你长的太慢了些。”沈书元说道。 “京城是一个,我都需要用尽全力才能自保的地方,所以你们就要更谨慎,明白吗?” 就在这时,宵歌悠悠转醒,正好看到跪在地上的旬生,他也以为是因为白日的事情。 “大人,旬生他还是小了些,想事情简单了些。”他急急说道。 沈书元不解的看向宵歌,这才知道原来还有自己不知之事。 旬生听到宵歌的话,也知道他在说什么,哥哥虽然白日说的狠心,此刻还是不管不顾的帮自己求情。 “你回店里去吧。”沈书元说道。 旬生显然还有想说的,但看到沈书元的神情,便知道自己没了机会,他低着头站起身,缓缓走了出去。 一抬头就看到站在外面的于人八。 “小八哥。”旬生走上前:“你爹很厉害,我知道你也很厉害,你能帮帮我吗?” 于人八低头看他,抬手指向他的心口:“你知道为何沈大人和戚将军,甚至宵歌都和你不一样吗?” 旬生摇头。 “心,你的心摇摆不定,不够坚定,又贪欲过甚,学不会克制,学不会收敛,你这一生,也不过尔尔。” “所以没人能帮你,能帮你的只有自己!” “你要知道,这一生最重要的是什么,为了这个重要之物,你能舍弃什么!” 旬生抬头看着于人八:“我最重要的就是哥哥!” 于人八笑了下:“可他今天伤着了,因为你的无能!” 第311章 冲着宵歌的命来的 沈书元看着躺在床上的宵歌,心疼的叹息了一声。 宵歌听到连忙说道:“大人,不疼的。” 沈书元摇摇头:“伤不在我身上,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于人八将大概的事情都说了,为何不先假意应承,再寻脱困之机?” 宵歌垂下眼眸,大人的意思和于人八的不谋而合,他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却还是开口说道:“我现在是大人的人,不能随意让人拿捏了把柄。” 沈书元抬手摸了下他无伤的脸颊,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比命重要,我将你带出南厢院是希望你活着,而不是为了我舍命,更何况这种脸面之事,也到不了舍命一途。” “宵歌,我知你心中所想,你是怕你今日委曲求全,对方以此拿捏,你左右为难,又不知道如何应对。” “就算你今日为了活命,委身于他,只要有机会回来,见到我,任何事都可说,我不会觉得你选错了,自会护你周全。” 沈书元说到这,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宵歌,我如此说,不是觉得你出身南厢院,便能随便出卖身子,只是今日之人所图是此事,他日若是旁的威胁,你都能应承下来,只要你能回到我身边,便都算不得大事。” “大人……”宵歌眼眶含泪,点了点头。 “那说吧,旬生又怎么了?”沈书元问道。 宵歌犹豫了一下说道:“他想让大人帮我们消了贱籍,不过我已经训斥过他了。” 沈书元微微摇头:“这不算大事,没办自然有缘由的。” “小的当然明白,而且这一生跟着大人便足以,别的,小的不在乎。”宵歌说道。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旬生……” 宵歌看他犹豫没再说下去,心中有了些担忧,他今日虽然说了让大人将他赶出府,但这出府之后的活路哪那么容易,旬生这一生没吃过大苦,又哪会懂这些。 看出宵歌担忧,沈书元安慰道:“别担心,你关心他,我自还愿意多给他些机会,而且他年岁小,我确实也没怎么管教过,此刻就说他哪都不好,其实也不该。 他这个年岁,原来我在学堂,也有很多同窗都心性未定,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宵歌知道大人这是安慰自己,能进学堂的学子,和他们的出身哪能一样。 “你先歇着,我去看看戚许和道人回来没,若是道人回来了,我让他帮你看看。”沈书元站起身:“若是道人说不方便走动,这几日就先麻烦于人八了。” 宵歌点头,当然是大人说如何就如何。 沈书元推开门走了出去,看到站在院中的于人八:“戚许回来了吗?” “将军还没有,但听说道人回来了,小的已经让人去请了。”于人八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若是宵歌不方便动,只能先麻烦你几日了。” “小的应该的,不麻烦的。”于人八低头行礼:“那送去府衙里的那些人?” “你觉得这些人是冲着宵歌,还是冲着我来的?”沈书元问道。 “自然是大人。”于人八没有半分隐藏:“所以小的才会将人送去府衙。” “差别不大,但确实是当时比较好的选择,不然可能还会将戚许牵扯进来。”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我这官职盯着的人不少,我还奇怪怎么一直没人动手呢。” “宵歌和旬生的出身?”于人八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 第389章 “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也难为有些人,觉得能用这个扳倒我了。”沈书元笑了下,他一直留着两人的贱籍,就是为了这一天。 贤然道人匆匆走来:“怎么了?” “还劳烦道人看看。”沈书元指着屋内说道。 贤然道人进去号完脉,沉着脸出来:“对方下的手很黑啊。” “伤的重吗?”沈书元担忧问道。 “伤到了肺,这手绝对是行家下的。”贤然道人皱眉:“宵歌的身子,你清楚的,底子算不得好,虽然我帮着调理了一段时间,也只是养了个大概,这个伤,可不好养。” 沈书元一直很淡然的眼眸瞬间就变了:“这样啊……” “对方是冲着宵歌的命来的,而且还不是速死的那种。”贤然道人冷声说道。 “大人若是信的过小的,这件事就交给小的吧。”于人八躬身说道。 贤然道人看了他一眼:“稍后来我屋里,我有些好东西。” “是!”于人八说道。 “此事别让戚许掺和进来。”沈书元垂眸说道:“时机等我和你说。” “是!”于人八点点头。 贤然道人微微挑眉:“我先回去写药方,等下给他熬药,沈大人一起吗?” 沈书元知道,这是道人有话要说,点点头,便跟着他走了。 “这个于人八,去庄子上过完年回来,整个人似乎都变了。”贤然道人说道:“不然我也不敢天天在外面逛,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可是个大把柄。” 沈书元笑了下:“我知道。” 贤然道人知道他心中有数,便也不说什么了,他担心的是于人八是戚许府上的人,别到时牵扯了戚许。 但沈书元既然有数,定然就有不牵扯戚许的法子,那他也就不用管了。 “道人,我想找个靠谱的人,跟着旬生,也能教他些道理,不知道道人可有相识之人?”沈书元问道。 贤然道人听到他的话,微微皱眉:“要我说,旬生虽不算朽木,却也雕琢的有些麻烦,何苦非雕不可呢?” “执念。”沈书元笑着说道。 “沈大人对自己的缺点,真的是坦然啊。”贤然道人摸着胡子摇摇头。 “老道倒是想到一人,但不知道沈大人可敢一试。” 沈书元低头轻笑:“看来道人和我想的一样,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抛头露面。” 贤然道人摸着胡须:“老道觉得,他不太怕被人认出,估计就算债主在京城,也不认识他。” 沈书元点点头,于天之就算是把双刃剑,也不能否认他是一把极锋利的利刃,会不会伤到自己,还两说,现在为何不先用用呢? “此事倒也不急,先等上一段时间再说。”沈书元说道。 贤然道人没说话,这个黑心肠,不过是想等着人家的养子,帮自己杀了人之后,互相拿捏罢了,说的那么好听。 第312章 暗伤 晚上于人八走进屋内,看了一眼床榻,走了过去。 “一起挤挤?” 宵歌睁开眼睛,他胸口不止疼痛还很闷,加上脸疼,一点都不想说话,但听到这句还是忍不住的说道:“将军府连张塌都没嘛?” 于人八今日会将人放到自己屋,也没想着要将人留下,凭什么自己要委屈地睡塌? 他直接弯腰,上手想将宵歌往里推推,结果刚碰到人,就听到他抽了口凉气。 “疼?”他皱眉问道。 宵歌闭上眼睛,不想理他。 于人八却转身将蜡烛放到近前:“侧身,我看看你的后背。” “没伤到。”宵歌闷声说道。 “我先看看。” 于人八掀开被子,解开宵歌的系绳,帮他侧身,将衣服拉下,仔细的看了一眼后背:“有淤血,你等等,我去寻下贤然道人。” 他端起烛火走到了桌边,就准备出门。 “等等,我的伤很严重?”宵歌出声问道。 于人八又走回床边,没有隐瞒的说道:“道人说了,留下暗伤是要你命的。对了,是那个拿棍子的伤的吗?” 宵歌微微摇头:“不是,是站在巷口的人,动作很快,当时我也有些奇怪,那个身手不像是一般的护院。” 他捏紧拳头,终于想明白:“是我大意了,对方一直都是冲着大人来的。” “那我就再多问一句,你为何会和他去巷子里?”于人八漫不经心地问道。 “中计了。”宵歌呼出一口气:“他先是态度强硬让我去府上坐坐,看我不从就说要当街喊出我的身份,是啊,他若不知道我是大人的人,这种身份又如何能拿捏我……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只想着快点脱困,他主动说去巷口说上两句话,这么明显的以退为进,当时我确实没看出来。” “你这是太在乎沈大人了,关心则乱,没事的,我去找道人来给你看看。”于人八站起身走了出去。 关上房门的瞬间,他的眼神就变了,对方有身手这么好的人,当时为何不反抗?就算觉得反抗会暴露,也应该试图逃跑,不然不是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不对劲吗? 贤然道人听说背上出现了淤血,也是匆匆赶来,查看了一番说道:“我再给你加帖药,这几天先看能不能化去,若是不行,我再给你配些药酒,揉开也能好的快点,不过会很疼。” 第390章 宵歌点点头:“劳烦道人了,疼没什么的。” “你身上的伤最忌讳的,就是郁结太重,最近也别想沈府的事情,反正沈老爷和沈夫人在,府里不会出乱子的。”贤然道人说道。 “小的明白。”宵歌点点头。 贤然道人这才站起身,走了出去,于人八跟在他的身边将他送了出去。 走出房门,贤然道人侧头看着于人八:“老道确实没看明白,为何要留下这些暗伤?” 于人八笑了下:“因为道人您没去过青楼和倌馆,那里面有些客人总会有些小癖好。” 贤然道人点点头,这个他是知道的,当初宵歌刚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可不少。 “宵歌是沈大人府上的人,但若是突然毙命,也不是可以随便处置的,就算可以随便处置,只要来个什么府内的下人,去官府状告沈大人害人性命,总是要查的。 仵作一验尸,这身上的伤痕不就都在吗?这时再适当的查出宵歌的出身,你说沈大人能洗的清吗? 随便说上几句,沈大人喜爱男子还爱折磨人,这种谣言传的最快了。”于人八说道。 贤然道人这才有些明白,为何是暗伤,又为何要伤人性命:“下手真脏。” 沈书元正在书房处理文书,就看到沈岭推门进来,一晃神才反应过来,今晚宵歌不在。 “爹。”他起身行礼。 沈岭挥挥手,示意他别站了:“我就觉得宵歌这件事,是不是不太好?” 沈书元回来都没说实情,看大爹还是这般担忧,心中一阵庆幸。 “爹,有些事就是碰巧,哪有那么多的不好,不用担心了。”沈书元安慰道。 沈岭呼出一口气,点点头:“庄子上的事情基本都理顺了,就看今年的收成了。” 沈书元点点头,随即说道:“我想把于天之调到店里放着。” 沈岭微微皱眉:“你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这人我还真没见过。” 沈书元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眼沈岭,庄子上他是没去过的,但爹每隔半月就会去一次,居然没见过? “庄子本来就大,忙起来见不到人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沈岭这才站起身:“这庄子和店铺,最终都是要交给你的,怎么安排人手,你自己看着来。” 沈书元点点头,看着沈岭关上门,才呼出一口气。 今晚宵歌不在,守夜的都是新买的下人,估计戚许也不会来找自己了。 他低头看着文书,也不知道这背后之人,何时才能露出马脚,不然这个闷亏吃的真的难受。 宵歌这几日都住在于人八这里,贤然道人还是不准他下床。 晚上于人八拿着药酒走进了屋:“道人说今晚就要帮你揉淤血了,会很疼,忍着些。” 宵歌点点头,抬手解开系带,慢慢侧过身。 于人八走上前看了一眼,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巾:“咬着,别伤到自己。” “不用。”宵歌摇头。 于人八冷哼一声:“咬上我才帮你揉。” 宵歌侧眸瞪了他一眼,才张嘴咬住了帕子,谁知道他刚咬住,于人八就一把握住了他的双手,腿也紧紧的压住了他的腿。 “……”宵歌说不出话,只能回头瞪他。 于人八没理他,直接将沾上药酒的手,贴上他的淤青用力推开。 宵歌瞬间就绷直了身子,差点疼晕过去,嘴里的布巾感觉都嵌进了牙齿里。 他本来以为自己肯定能忍住了,此刻才知道这种痛,是压根不可能忍得住的,怪不得非让他咬着布巾。 一刻钟之后,于人八也推的满头都是汗珠,他停下了手,松开了对宵歌的压制,坐到了床边。 宵歌压根没动的力气,浑身都被汗浸湿,还有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就连嘴里的布巾,都没力气抬手取下。 于人八起身,弯腰抬手去帮他取布巾,还准备出口调侃两句,但在看到宵歌的模样后,彻底噤了声。 第313章 被人参了 宵歌此刻已经有些失去意识了,他无助的闭着眼睛喘着气,感受到有人将自己嘴里的布巾取下,他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下唇瓣。 于人八看到这一幕迅速起身:“我,我去给你倒杯水……” 宵歌缓了好一会,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却完全没有撑起自己的力气。 于人八见状,只能先上前把他的衣服穿好,又将人扶起,才端起茶盏,将水慢慢的喂进他的嘴里。 两口水下肚,宵歌才算彻底醒过来:“好像胸口没那么闷了。” “受了罪,总是要有些好处的,再喝两口。”于人八说道。 宵歌将水咽下,轻笑了一声:“你还挺会照顾人的。” 于人八看着他喝水的唇:“养父的身子不算特别好,所以我还算是会照顾的。” 宵歌垂下眼眸,不经意的问道:“你养父一定对你很好。” “对,虽然养父一直觉得,他没让我过上好日子,可若是没有他,我可能早就死了。”于人八说道。 宵歌微微点头:“就像我遇见大人一样。” 于人八顺着他的话问道:“是谁把你卖进去的?” 宵歌淡淡一笑:“是我娘,爹去世了,她养活不了我,就把我卖了。” 于人八冷哼一声:“这话你也信?卖去府里当下人,都比这样卖了好吧?” 第391章 “刚被卖进去的时候,不信,活不下来啊。”宵歌微微叹息,随口问道:“那你又是为何会被你养父收养啊?” “我和你不同,我是家乡闹饥荒,爹带着我们逃了出来,有次为了抢粮被人打死了。娘一个妇道人家,只能就地埋了他,带着我乞讨,想要回家,可路上生了重病,再也回不去了。 我就在街上捡吃的,然后就遇见了养父,养父当时养活自己都难,但还是把我领回去了。”于人八似乎陷入了回忆,不再说话。 宵歌顿了一会问道:“那年你多大?” “谁知道呢?反正不大,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也说不清,不记得家在哪,不记得叫什么,可爹娘死的模样,却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忘记过。” 于人八说完这句话,将宵歌放回床上:“要不要擦擦身上,一身的汗,我去打点水。” 宵歌看着关上的房门,深吸了一口气,他们俩最近就是这样,互相试探,都想从对方身上探知更多的秘密。 可却都是点到为止。 沈书元这天刚下朝,就有人来传话,说是皇上召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沈书元走进御书房,跪地行礼。 “正好跪着就别起了,尚德把这个折子拿去给他看看。”秦珺擎说道。 沈书元微微一怔,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他抬起双手接过奏折,低着头看着上面的内容。 是李御史参他的折子,罪名是:秽行! 沈书元确实没料到,宵歌的事情,会直接参到皇上这里,不过这折子到没提前段时间的事情,只是提了宵歌和旬生出自南厢院,和自己当时和许经铭有不正当的银钱往来。 这件事情,若说知道最详细的人,自然只有齐王了。 “有什么想说的?”秦珺擎开口问道。 “臣惶恐,臣知罪。”沈书元双手将奏折举过头顶,低头说道。 “毫无辩解?”秦珺擎看着他跪在下方,不解的问道。 “所言基本属实,臣无从辩解。”沈书元说道。 “认的倒挺快,朕要是没记错,这个许经铭虽然人不在了,但身上还有个贪污的案子吧?”秦珺擎说道。 “臣刚才说的基本,就是这件事有所出入。”沈书元说道。 “朕不提,你就是无从辩解,朕一提,你就是有所出入?”秦珺擎冷哼一声:“那朕听听,出入在哪?” “臣和许经铭唯一的银钱往来,便是找他借了三十两银子。”沈书元也就只说了这么多。 “做什么去了?”秦珺擎问道。 “帮宵歌二人赎身。”沈书元说道。 “呵,沈书元你可以啊,借钱给小倌赎身?赎完了,明日张胆放在身边,怎么?这件事很值得炫耀一番?”秦珺擎问道。 “皇上此言,臣认为不妥。”沈书元依旧低着头,双手举着奏折。 秦珺擎听到这句话,点点头,看着尚德说道:“看,沈大人让人参了秽行之举,结果跪在这,说朕不妥?你说他是胆子大啊,还是傻啊?” 尚德只能赔着笑,什么也不敢说。 “皇上,倌馆和青楼中多为苦命人,他们本就身不由己,本就命途多舛,他们的低人一等实非所愿,臣将其赎身,为何还要躲躲藏藏?”沈书元说道。 “现在说的是你的秽行之举,和他们苦不苦难没有关系。” “秽行之举,臣法自证,臣去过南厢院,赎过小倌,这两人此刻还留在身边,李大人所言皆为事实,请皇上责罚。”沈书元低首,磕在了地上。 秦珺擎这时才明白,刚才沈书元说的话是为何,此刻他若是让他遣这两人离开,或者罚他们点什么,反而显得自己不够仁德。 但若是不动他们俩,又能罚沈书元什么? 虽说是秽行,但他自证不了清白,旁人也无法证明他一定荒淫,最多就是去过! 所以能罚点什么?闭门思过?俸禄?甚至是板子? 这事闹大了,丢的还不是皇家的脸面?科举的榜眼,现在的户部侍郎,因为秽行挨了罚,自己不就是有眼无珠吗? “皇上。”沈书元没等到秦珺擎开口,就知道还有一线生机:“可愿意听臣说,为何会帮他们赎身?” 秦珺擎冷着脸:“说!” “当时宵歌听说可以赎身,立刻跪在了地上,他说他喜欢那里,求臣带旬生走,说他刚被卖来,又听话,又清白,让臣赎了那个孩子。 臣当时其实谁也不想赎,可听了这话,就觉得应该带他走,也应该了了他心中所愿,可实在囊中羞涩,便只能找许经铭相借一二了。” 秦珺擎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沈书元给了台阶,逼着自己下了。 第314章 别的都不心疼,就心疼银子 秦珺擎冷眼看着沈书元,明白今天这个台阶,自己必须要接了,但又怎么能如此轻易呢? 他抬手指了指,尚德连忙点头,下去将沈书元举着的奏折取回来了。 沈书元缓缓放下双手,却依旧没有抬头,他知道今日的死劫过去了,剩下的就是看皇上准备怎么罚了。 “若按你这么说,这个宵歌也算是有情有义之辈,那为何你还留着他们的贱籍?”秦珺擎问道。 “回皇上,臣能将他拉出泥沼,却不代表能将他带出深渊,道途险阻,运气也十分重要。若是他们能等到皇上大赦天下,那便是他们的造化。”沈书元说道。 第392章 秦珺擎看向摆在桌面的奏折,这份奏折上来,他就知道是有人故意针对沈书元。 这件事,当初齐王回到京中,上呈的折子里就有提过。 而沈书元能把人摆在台面上,便也是不想把这件事当做秘密隐藏。 就算他真的喜好男色,真的和那两个小倌牵扯不清,律法中也没针对此事的责罚,怎么也都是处罚不了的。 而且沈书元,自己留着还有用处呢。 “沈卿起来吧。”秦珺擎出声说道。 沈书元连忙磕头谢恩,站起了身。 “李御史这个人吧,规行矩步,不知变通,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实为不该,但今日听你一言,朕也多少,明白你的心思。” 秦珺擎顿了下:“今日朕便给他们两这份运气,除了他们的贱籍,你觉得可好?” 沈书元连忙又跪到了地上:“谢皇上恩典。” “可,这贱籍一除,他们可能就会离开你?”秦珺擎笑着说道:“心中没有担忧?” “臣没有。”沈书元并未过多解释,直接回道。 秦珺擎点点头:“但,你身为县令,去邻县倌馆,又和他县县令借银钱赎人,行为规训上确实不该,罚还是该罚的。” “请皇上责罚。” “此事既然和银钱有关,那就罚三月俸禄吧。”秦珺擎挥挥手:“下去吧。” “谢皇上。” 尚德看着沈书元退出去,凑到秦珺擎身边问道:“皇上这就算了?” “不然呢?你看他今天都是怎么堵朕的,他要是喊喊冤,叫叫屈,朕还能借着气多罚些。”秦珺擎哼了一声:“怪不得他不管到哪,都有人来和朕说,他的不是。” 尚德笑着说道:“几位大人和侯爷说的是不是吗?说的是说不过他吧?” “能屈能伸,借力打力,朕今天不也没讨到好吗?”秦珺擎哼了声:“还把那两个小倌消了贱籍。” “那是因为皇上仁慈,听出了沈大人未尽之言,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这是疼惜在受苦的子民啊。”尚德笑着说道。 “哼……”秦珺擎哼了一声,却没有任何怒色,只是低头继续看着奏折。 沈书元匆匆走到宫门外,上了马车。 他是真的心疼,京城中的开支可不小,虽然有庄子和店铺,但现在也没到赚钱的时候,本想着等到爹走的时候,把这几个月的结余都让他带回去,多少也能抵些当初拿出来的本钱,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沈书元挨了罚,这事在京城可瞒不住,刚到下午,杜蓝就找来了。 “怎么了?”他悄声问道。 沈书元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无奈叹气,还以为他来户部找自己做什么,原来就是来听热闹的。 “李御史参了我一本,说的是宵歌和旬生的身份。”沈书元说道。 “李?嗐,他真的是……”杜蓝叹了口气:“那没什么大事,他一年到头,能把朝中参个遍,运气不好的,还能轮上第二遍。” 沈书元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你要小心了。我现在在李御史的心里,可是有秽行之人,你和我走的又近,小心,小心!” “秽……他参这个?呸!”杜蓝冷漠的啐了一声,却很快退了一步:“你说的有理,为兄先走了!” 沈书元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杜蓝已经大步离开了:“人心不古啊。” 陆千一正好路过,笑着说道:“别记恨李大人,他就这样。” 沈书元回身行礼:“我知道,也不会记恨他,他也不是信口开河,虽然有些事的因果他不清楚,但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管因为什么,错了就是错了。” 陆千一笑着说道:“沈大人胸怀坦荡,自不会惧怕这些。” 沈书元在乎的本就不是被参这件事,而是这件事是李御史做的。 就像旁人说,他这人刚正不阿,循规蹈矩,克己复礼,那是真的一步不错,所以他知道此事,会参自己一本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背后的那个人就这样隐了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有动作。 沈书元从户部出来,想了想直接去了戚府,这事都被捅到皇上面前了,宵歌被戚府所救,自然能光明正大的去。 他走到于人八的房门前,抬手准备敲门,但又迟疑了一下。 现在是白天,按说于人八在府里肯定有事,不会留在屋中,宵歌身子不便很可能还在休息。 所以他便没有敲门,直接抬手推门走了进去。 “你趴着。” “我不!” “你趴好,我就坐在你屁股上,你手放在头顶,我才好压着!” “我不愿意,你出去!” “你把布巾咬上,别说话了。” 沈书元快步上前,一把掀开了床幔。 于人八正试图让宵歌趴着,宵歌应该是身上疼痛,不好挣扎,却也不太愿意。 “做什么呢?”他声音透着寒气。 “大人!”宵歌立刻侧头看来。 “沈大人?”于人八急忙从床上起身,站到地上行礼。 “我问你,做什么呢?”沈书元看着于人八,又问了一遍。 “我背上有淤血,贤然道人让他帮我揉开,但每次揉的时候都很疼,他要压着我。”宵歌知道沈书元应该是误会了,连忙说道。 第393章 沈书元听到这话,坐到床边:“怎么没和我说?” 于人八此刻才有点回神,对啊,自己什么也没做,何必这么慌张…… 第315章 打打闹闹 于人八的局促,沈书元是看在眼里的,他看了一眼边上的药酒。 “等下我来帮他揉吧。” “大人,这不是随便能揉的,而且很疼,他会忍不住挣扎,若是没有压好,会伤到自己的。”于人八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那你先帮他揉,我出去走走。” 看到沈书元走了出去,宵歌和于人八对视了一眼,两人暗暗较着劲,还是宵歌先败下阵来:“你说什么样,就什么样吧。” 大人来了,定然是有事,自己可没空和这个小人纠缠。 沈书元走到门外,回身看了眼,垂下眼眸不知道想了什么,便又向着花园而去了。 这个时辰戚许应该还没回来,不知道他会不会听到自己挨罚的消息。 贤然道人正在晒草药,听到脚步声,回身看来,笑了下:“咋了?沈大人这面容,像是吃了大亏啊。” 沈书元弯腰行礼:“道人。” “真吃亏了?”贤然道人问道。 “道人这是关心呢?还是看热闹呢?”沈书元问道。 “那还用问?肯定是看热闹啊,你就算吃了亏,也一定会有旁人吃的比你多。”贤然道人说道。 “这次可不一定啊。”沈书元走到他的身边:“刚才去了于人八的屋里,宵歌身上还有别的不好?” 贤然道人点点头:“还好现在天暖和,要是冬天,就难好了,以后每年冬天,都会很难熬,所以在入冬前的这几个月,一定要好好注意。” “你今天过来就是单纯看他,还是有旁的事?” “戚许一般何时回府啊?”沈书元问道。 “那要天黑了,有的时候晚膳后才回来,你等他?”贤然道人问道,若是这样就要吩咐厨房准备晚膳了。 “道人,我晚膳吃不吃都没什么,我想在这里留宿,你有办法吗?”沈书元问道。 贤然道人拍拍手,站直身子:“你现在啊,出城还来得及,这城外据说有个观音庙很灵的。” 沈书元笑着说道:“那哪有直接求道人快啊?” 他说完,直接躬身行礼。 贤然道人赶紧换了个方向,沈书元就跟着他转。 “烦死了!”贤然道人嫌弃的挥挥手:“你人都在这了,问我,我还特地去你府上和你爹娘说一声,你是奶娃娃没长大啊?” “道人,我今日被皇上训斥了,还罚了三个月的俸禄……”沈书元委屈的放下手,站直了身子就准备转身回家。 贤然道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知道他能这么说,定然已经解决了,不是什么大事,这不过就是苦肉计。 但这苦肉计,自己那个傻徒弟吃啊。 他要是添油加醋说上一番,自己不立刻就变成了一个恶毒刻薄的师父? “这么大的人了,就算在外留宿,怎么了?你这就是心虚!”贤然道人没好气的说道:“这个时辰,我贸然前去,这眼看就要用晚膳了,我这么大岁数了,能这么没规矩吗?” 沈书元刚要说话,就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 “清知,你怎么来了?”戚许脚步快了些,他是准备来给师父请安的。 “你师父骗我,他说你要晚膳后才回来。”沈书元说的委屈。 “我……你……”贤然道人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才罚了三个月,真的少了,就应该罚三年!” 戚许笑着上前,帮道人顺着气:“师父怎么了?” “你说呢?”贤然道人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你家这个黑心肠非要留宿,还让我这把老骨头去帮他报信,唉……你说说,你说说,这有天理吗?” 戚许看了沈书元一眼就明白了,最近宵歌不在,自己不方便过去,他能在自己这当然会好很好。 “师父,那你帮我们吗?”戚许眼睛亮晶晶的问道。 “你!”贤然道人这下彻底语塞,没好气的看了沈书元一眼:“哈,大胆妖孽,吃老道一剑!” “戚许,你师父要杀我!”沈书元立刻躲到戚许身后。 “何止杀你!你这妖孽,我要将你打到灰飞烟灭,神魂俱灭!!”贤然道人伸直手臂,用两指比剑,向着沈书元就去了。 “师父……”戚许无奈只能侧身挡住:“清知,给师父赔罪。” “他要我灰飞烟灭,我还要赔罪,天理何在!”沈书元摇着头。 于人八远远走来,就听到花园里热闹非凡,有些奇怪,到了近处,就不是奇怪了,而是目瞪口呆,将军和沈大人这是在干嘛? “妖孽哪里逃!” 他还没想明白,贤然道人大喊了一句。 他恍然点点头,唱戏啊,哪一出啊? “将军,您回来了。”于人八走上前,弯腰行礼:“小的去让厨房准备晚膳,沈大人在这用膳吗?” “对,就你!”贤然道人走到他面前:“你去趟沈府,和沈老爷说下,沈大人今晚回不去了,老道要除妖!” 于人八甚至连片刻犹豫都没有,便点头说道:“小的这就去。” 戚许看到他走了,有些吃惊:“他就这样走了,别吓着爹。” “放心吧,他才不会说是除妖呢!”沈书元摇摇头:“不过今晚确实值得庆祝一下,让人去把旬生也接来吧。” 第394章 “宵歌现在能起身吗?” “等到于人八回来,让他去背人,稍微坐一会没事的,也该动动了。”贤然道人说道。 戚许这才想起听到的传闻:“皇上真的罚你啊?为什么啊?” “没什么,不是大事,罚了俸禄这件事就过去了。”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看他没有细说,也没有继续往下问:“那我去净手,再换身衣服。” 于人八去了沈府,说的自然是道人要和沈大人喝上几杯,晚上就不回来了。 沈岭已经听到消息,他当然知道自家儿子是去找戚许的,但这件事他也不想和沈母说,怕她到时会想多,而且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自然也会帮着遮掩一二。 等到所有人都坐到了桌边,沈书元笑着看着宵歌和旬生说道: “皇上今天赐了恩典,准你们除了贱籍。” 第316章 想要灭口? 宵歌听到这话一愣,旬生也立刻侧头看向他,忍不住展开了笑颜:“哥哥。” 宵歌却没有理他,而是问道:“大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别的也和你们没关系,你现在就好好养病,改籍的事情,你到时自己去办。”沈书元说道。 旬生跟着说道:“大人,我也可以去办的。” 沈书元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宵歌也没说话,只是垂首听着。 旬生抿着唇,知道自己刚才又逾矩了。 沈书元本还想多说两句,但此刻也没了兴致,众人都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吃饭。 等到吃完饭,于人八才走进屋:“小的将宵歌背回去。” 旬生走上前说道:“哥哥,我背你吧。” 于人八看了他一眼:“我来吧,你别背不稳再摔着。” 旬生还想说话,但看到宵歌的脸色便闭了嘴。 但没忍一会,他对着沈书元行礼道:“大人,小的今晚能陪哥哥吗?” 沈书元轻轻嗯了一声。 旬生立刻开心的说道:“哥哥,我晚上陪你睡。” 于人八暗暗叹了口气,伤着的这个睡在自己床上就算了,今晚还要多一个,结果自己还是只能睡塌,这有地方说理吗? 等到几人出去,贤然道人叹了口气。 沈书元没说话,只是轻轻笑了一声。 只有戚许开口说道:“旬生岁数还小,性格纯良,不用和他多计较。” 贤然道人直接起身:“别跟着我,我不需要你们陪着,自己该干嘛干嘛去!” “师父是生气了?”戚许有些不解。 沈书元摇摇头:“他会为了旬生和你生气吗?他是真的嫌我们烦!” 若是在家里的话,自己吃完饭,无事的话都会陪父母坐一会,对于道人而言他不需要这种陪伴,便觉得是拘着他了。 “那我们在府里转转?”戚许站起身问道。 沈书元点点头,起身跟着他走了出去。 “旬生很不好吗?”戚许转头问道。 “为何有此一问?” “我觉得你和师父好像都不是很喜欢他,我倒是没觉得他哪不对。”戚许叹了口气:“他年岁还小,有些事可以慢慢教。” 沈书元笑了下:“这不就是在教吗?你总不会以为我教谁,都和教你一样吧?” 他知道为何戚许会帮旬生说话,因为旬生真的很像他的弟弟,想想他娘亲的幺儿,若是被迫卖给了旁人,还没吃苦就被人救下,一开始的害怕消退,可能就会和旬生差不多。 但若真的说起来,旬生应该比戚许的弟弟还强些。 “我还一直愿意留着旬生,偶尔教导一二,就是因为知道他没什么坏心眼,但他心性不定,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每次教导完,好上一段时间就忘了。”沈书元摇摇头。 “别急,慢慢来。”戚许说道。 “有些事情不是用年岁小能推脱的,都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他的年岁已经能看出很多的东西了。”沈书元说道。 “总归会一直留在身边,容他一些,也没什么,就像今晚,本来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好事,何苦还要给他立规矩呢?”戚许说道。 “你这也就是不能生,不然肯定也是个宠溺孩子的娘。”沈书元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戚许一怔,不知道怎么说到这上面了,掩饰的咳了一声:“瞎说什么呢?” “瞎说?我怎么记得有人眼巴巴的说,要生的?”沈书元皱着眉,还准备说什么,却被戚许推进了亭子,压在了柱子上。 “怎么?想要灭口?”沈书元状似挑衅的问道。 “对!”戚许直接低头吻了上去。 这里是花园边角的亭子,周围有树木遮挡,加上夜色已深,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沈书元自不会阻止他,他敢做,就代表这一片下人不会经过。 “这口灭的,还满意吗?”沈书元轻声问道。 “还差了点……”戚许哑着嗓子说道。 “那是继续逛逛还是回屋?”沈书元笑着问道。 戚许深吸了一口气:“逛逛吧,都是你,突然说的那些话,让我思绪大乱。” “戚郎现在倒打一耙的本事,是越来越娴熟了。”沈书元摇着头。 戚许没在这句话上纠缠,只是继续向前走着。 沈书元看他这样,便知道他应该是真的有事想说:“怎么了?” 第395章 戚许停下脚步:“我,我那晚梦到爹娘了,今天又看到旬生,不由的想起了弟弟。” 沈书元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我,我知道我不该,但……”戚许看他这样,急急想要解释,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怎么了?”沈书元笑了下:“为什么不该?我是想要等你说完,又不是觉得你做错了,你先说。” “宫中任职不像在边关,空闲的时间还挺多,经常能听到弟兄们聊天,说的都是家里事 ,我官职高,不主动说,他们自然也不会主动问,但我偶尔会想,若是有人问,又该如何说?” 戚许的声音越来越低,显然这件事困惑他应该有段时间了。 “我知道自己不该,爹娘有他们的不好,我不该想,但又觉得不想的自己,也不该,所以……” 沈书元点点头,很明白戚许的想法,他的爹娘并非十恶不赦之徒,他们对待戚许的问题,说的小点就是关上门的家事,以戚许的性格确实也很难记恨一辈子。 “那你想回家吗?”沈书元问道。 “我不是很想回家,却又会想他们,这样是不是很怪?”戚许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因为那个家,对于戚许而言,并没有家的温暖,但他们又确实是他的亲人,相处十几年,又怎么可能就这样忘记了? 而且逢年过节的,就算有自己和道人陪着,也一定会想家人,这很正常。 人这一生,亲情上的裹挟本就是很难挣脱的。 更别说戚许还是这般的善良,他对旁人都能事事关心付出,又怎么可能真的舍得了家人呢? “按着你现在的想法,你也不是想立刻见到他们,你也还没想好这件事该如何处置,那就先别想了,让我来想想,好吗?”沈书元轻声问道。 戚许点点头,他全身心的相信清知,他愿意帮自己想,那自然就可以不想了。 第317章 欲加之罪,羞羞羞 沈书元借口要去看看宵歌,让戚许先回屋等自己。 他出门直接去找了贤然道人。 贤然道人看到他来了,有些诧异:“吵架了,无家可归了?老道可不收留你!” “来找道人讨杯茶,解一解心事。”沈书元笑着说道。 贤然道人冷哼一声,嫌弃的给他倒了杯茶:“说吧。” “戚许刚才和我说,他想爹娘了。” 贤然道人刚端起茶盏喝进嘴里,听到这句话,直接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沈书元突然觉得他来找道人说此事,可能是冲动了,道人这在件事上,可能不是一个好的倾诉者。 “这不是什么大事,道人为何如此惊慌?”沈书元笑着问道。 “这还不是大事,就他爹娘那样的值得想吗?”贤然道人问道。 沈书元端起茶盏:“不论是什么样的,于戚许而言,生恩养恩他都欠着。” “你是愿意让他回去?”贤然道人问道。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回去,于情于理他又都不应该回去,于情他的爹娘不配,于理他卖进我家签的是死契,本就该和本家断了关系。”沈书元冷静地说道。 “那你直接和他说不就行了?”贤然道人说道。 “道人,我是怕戚许有愧。”沈书元放下茶盏:“你喜欢他的为人,就明白他的性子是怎样的,他爹娘若有一日真的走了,而他不闻不问,等到日后知道了,他应该迈不过去这道坎。” “我是怕他余生都会困在其中,那才是真的不值。” 贤然道人想了想:“那你准备如何?” 沈书元摇摇头:“我这不是还没想好,所以才想来找道人解惑吗?” “你要问我,我不同意他还和曾经有瓜葛,那不是好事。”贤然道人说的直接:“你要是觉得这个恶人你做不了,我来做,师命如山,真的有什么,就让他怪我吧。” “道人既然这么说了,晚辈自然不会和你争。”沈书元还起身行了个礼。 “你!”贤然道人觉得自己是不是又上当了。 “不过,此事还没到这个地步。”沈书元说道:“道人也别心急,这件事戚许也没想好,他最近在皇城,那里的兵卒多为京中出身,对于家中事聊得多了些,他自然也就会想着些。” “我懂了,就是太闲了呗,你且我让想想。”贤然道人皱着眉:“戚许最差的就是医术了,原来他不想学,我也没逼他,现在每天让他背上几页医书,他定没空想这些了。” 沈书元诧异的嘴都微微张开了,眼睛转了几圈,才发觉道人不是开玩笑的。 “你这蠢样还真少见。”贤然道人一副赢了的姿态:“当初戚许身子还没好,记忆刚恢复的时候,其实也是满腹心事,我把他每天练的闭眼就睡,哪还有那么多心事。 后面又扔给了孟炎,你看这不是好的很嘛,既不想爹娘,也不想你。” 沈书元点点头,站起身行了个礼:“还是道人技高一筹,佩服佩服。” “回去吧,回去吧,我来挑些晦涩难懂的医书。”贤然道人挥挥手:“你这肯定是找了个去见宵歌的借口,来的我这。” 沈书元笑着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他们两人都知道,这件事不会被戳破,因为戚许相信他们,自不会查问沈书元的去处,那不就永远都不知道了。 第396章 戚许看到沈书元回屋,快步走上前:“回来了?宵歌还好吗?” 沈书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走到他的身边:“在练字?” “嗯,给你看看。”戚许献宝一般的让开。 沈书元心虚的想着,估计明日开始就没这个闲工夫了:“写的极好,没什么问题。” 戚许凑到近前:“你是不想教我了吗?” 沈书元摇摇头:“夜色深沉,教点别的不好吗?” “想教什么?”戚许又凑近了一些。 沈书元抬手摸上他的腰肢:“教你骑马?” “你会吗?还教?”戚许也抬手拦住了他的腰。 “确实不太会,所以你只能自己骑了……” 沈书元说完,手上一用力,就亲上了戚许的唇,谁知道却传来了敲门声。 “将军,沈大人今晚安排在哪间厢房?”于人八在门外问道:“小的让人先去准备一下。” 沈书元立刻回身看去,两人现在的位置,应该映不出什么不对的影子,确定好了,他才稍微有些放心,抬手推了下戚许。 “去和他说,本官要住这里!” 戚许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低头笑了下,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现在的清知就是会偶尔露出这样的娇憨。 他走上前拉开门:“今晚本将准备和沈大人彻夜畅聊,就不安排别的屋子了,你让人烧些热水送过来。” 于人八听到这话,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屋内,却被戚许挡了干净,什么都看不见。 “小的明白,这就去安排。” 直到戚许关上门,他也说不清哪不对,却又觉得哪都不太对。 沈书元看着戚许关上门,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理直气壮,甚好!” “咳咳……”戚许清了清嗓子:“我现在是主人家,交代不就行了吗?还需要解释?” “威风!”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知道沈书元这是在笑话自己,可他一点也不计较,反而走到他的面前:“所以,夫君今晚教我骑马?” 沈书元看着戚许的眼睛,突然觉得呼吸一滞,他说不清现在戚许给自己的感觉,这双眸子似乎还和曾经一样清澈,但又透着说不出的魅惑…… “真该让道人来看看,谁才是妖精……”他忍不住伸手,扯开戚许的腰带,将手探进了他的衣襟:“说真的,戚郎你身上可好摸了。” 戚许瞬间便绷不住的,局促的捂住胸口,向后退了一步:“别瞎说。” “怎么?还偷偷用了什么香膏不成?”沈书元看到他这羞涩的模样,自然不肯放过他,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 “贤贤易色!”戚许被他逼得靠在了门上,只能抬手抵着他的胸口,无奈说道。 “什么?戚郎急了?”沈书元抬手压上门框,凑得更近了一些,贴上了戚许的唇。 戚许虽想要解释,却已经被堵住了唇,便只能认下了这莫须有的‘罪名’了。 第318章 你能保护什么? 沈书元还压着戚许,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将军,水备好了,从来吗?” 于人八虽然低着头,但视线却没有离开门,门内的影子像是将军贴在门上,这是在做什么? 沈书元悄悄的起身,戚许也快速的动了下,挡住了他的身形,让他先进内室去,才转身拉开了门。 “送进来吧。”戚许说道。 于人八让下人端着水,进了屋子,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眼,却没有看见沈书元,这便让他更奇怪了。 就算留宿,这里也是将军的卧房,沈大人也不是不懂规矩之人,此刻难道还能进了内室不成? 戚许的视线也落在他的身上,轻咳了一声。 于人八立刻低头,让下人放下了水,才快速的转身出去,只是走出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门口。 不对劲! 沈大人上次喝醉,也是在将军屋中留宿的吧? 这么一想在赤州的时候,他们俩虽然是是因为受伤才住到了一起,但后期好像也没分开吧? 就算是至交好友,会这般同吃同睡吗? 他不由的又想到了那扇红门,有必要吗?若不是为了密谋什么,有必要留下那扇门吗? 他想到这,微微挑眉,不对,为何是留下,两位大人都是才来京中置办的宅邸,有没有可能是特地这样买的? 于人八垂下眼眸,决定要去查一下这件事。 “于人八!”似乎是知道他没走完,屋中传来沈书元的喊声。 “大人!”他快速回身,推开了房门。 迈进屋子的时候,才惊觉中计了,自己来的太快了些。 “你等下回屋和旬生说下,明早让他伺候更衣和上朝。”沈书元看了他一眼说道。 “是!”于人八低着头,关上门出去了。 戚许弯腰吹熄了桌面的烛火,正门这里就没了影子,他悄声走到门边,屏息听着,然后摇摇头:“走了。” “我们俩的事不可能瞒得住他,也没必要瞒。”沈书元站起身:“我先去洗漱。” 戚许听到这话,急急跟上:“一起!” 沈书元只是低头笑了下,没有拒绝。 于人八回到屋内,就听到床榻边传来笑声,是旬生正在和宵歌说笑。 他走到旬生身后:“沈大人说让你明早伺候他更衣和上朝。” 第397章 “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啊?”旬生站起身说道。 于人八冷哼一声:“这是我的屋子,我是主人,你有听过主人家要敲门的吗?而且……” 他低眸看了宵歌一眼:“你最重视的哥哥,是我救的,刚出事那天,还低着头那般委屈的叫声小八哥,今日就这般趾高气昂了?怎么?不是贱籍了,就高人一等了?” 旬生低着头,自知理亏,只能一句话也不说。 宵歌看他这模样,开口说道:“既然知道错了,就该认错,大方认错才是气度。忍在心底不说,反而让人看轻。” “对不起……”旬生低着头,说完这三个字,眼眶里已经盈满了泪,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问题,但似乎总是会犯错,不是在这犯就是在那犯。 “年岁尚小不过就是一句借口,别人可以用此理由原谅你,但你用此理由就是推脱了。”于人八转身坐到桌边,看着边上的榻又有些不高兴了。 “我今晚和宵歌睡,你睡榻!” “不行!”旬生却立刻抬头:“我做错了事,我可以挨罚,我可以睡地上,但你不准和哥哥睡!” “不准?”于人八冷哼一声走上前,抬手就掐住了旬生的肩膀。 旬生虽然每日都会练拳,但他并没有从基础学起,有的也就是把式,最多力量上比同龄的孩子强些,怎么可能是于人八的对手。 他刚抬手反抗,就被于人八握住手腕扭到了身后,很快就被自己的腰带捆了个结实,扔到了榻上。 “现在还能说出不准?”于人八问道。 旬生刚要张嘴骂他,布巾就塞进了他的嘴里,这下是什么都说不出了。 宵歌虽然怕他伤了旬生,但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旬生需要旁人这样管教一下,他最大的错,就是把沈大人他们当成了家人。 沈大人一家和戚将军他们再好,也是恩人,是主子,不能因为他们人好,就可以肆意索取,任性妄为。 大人虽一直都说要教导旬生,可还是太温和,事事为他考虑,这也是为何雪地罚跪之后,他又会那么快的故态复萌。 “你这臭小子,也就是没吃过亏,今天让你知道,管不住嘴,管不住心,会有多惨。”于人八笑着退后两步,一个转身向着躺在床上的宵歌走去。 旬生立刻剧烈的挣扎起来,伤害自己可以,但是伤害哥哥不可以。 宵歌不解的看着于人八,看到他拿出药酒就知道他要做什么,闭上了眼睛,不想搭理他。 可旬生却看不见宵歌这般放松的姿态,于人八将他的视线当了个干干净净。 当他看到于人八爬上床,放下床幔,床内传来宵歌压抑的痛呼声,眼睛瞬间变的通红,他发力挺直坐起,摔下了床榻,用肩膀扭动着,向着床铺爬去。 谁也不能伤害哥哥,谁也不能! 于人八听到了他摔下床榻的声音,不想搭理。 宵歌是已经疼的听不见这些外界的声音,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旬生挣扎着用脸顶开床幔,看到于人八是在给宵歌揉出淤血的时候,他瞬间脱力滑了下去,头重重的磕在了踏床上。 于人八只是冷哼了一声,看了下宵歌的状态,松开了手,掀开了床幔,走下床,净了手,回身取下宵歌嘴里的布巾,才弯腰解开旬生。 “你能保护什么?就算真如你想的那样?”于人八冷漠的从旬生身上跨了过去。 宵歌还是听到于人八说话,才勉强睁眼,看到摔在床边的旬生。 “旬生……”宵歌想要撑起自己,却疼的哼了一声。 “我没事……”旬生面朝下,趴在踏床上,眼泪从眼眶中落下。 哥哥和自己不同,就算入了良籍,也不代表曾经的过往便消失了。 之前他一直不懂,大人对哥哥那么好,哥哥为什么不能去求求他,还因为自己提这件事而生气。 明明自己是希望他能开心。 “哥哥,我是不是太坏了?”旬生压抑着哭腔,无助的问道。 于人八端着水走过来,嫌弃的一脚将他踹开,才弯腰帮宵歌擦身子:“坏?你还不够格!” “我杀过人!”旬生一把撑起自己,用力吼了出来。 于人八听到这话满脸的不在意,而宵歌却满脸诧异的看着他,似乎有些难以相信。 第319章 你走吧,我不要你了 旬生吼出来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局促的舔着唇,看着急切想要起身,眼中满是惊诧的宵歌,只觉得双腿有些软。 “我……我……”他想要收回那句话,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于人八冷哼一声:“怎么?瞎说的?真厉害啊!” “你!我没骗人。” 旬生对上于人八哪里是对手,但宵歌却立刻看出了不对,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都不能说给于人八听。 “旬生!”宵歌立刻呵斥了一句,眼神中满是寒意和警告。 这样的眼神是旬生从没见过的,他微微退了一步,心中既有胆怯却又几分的说不清的愤怒。 他会杀人是为了哥哥,可现在哥哥看他的眼神,似乎巴不得他此刻就去死! 于人八随意的起身,他当然发现了宵歌的心思,但对于他而言,这件事很值得探究,因为旬生是沈书元的人,他若是真的做了,那必须套出话来,免得日后出事。 第398章 “几岁的奶娃娃,还杀人,你以为和杀鸡一样吗?哼,我现在拎只鸡进来,你都不敢下手。” “此事和你无关,还请于管家,别管不该管的闲事!”宵歌冷着声音,厉声说道。 于人八一摊手:“我对闲事没兴趣,对你们也没兴趣。不过,你们说是兄弟,其实也没啥关系,还是说……伺候过同一个恩客?那确实……” “你放屁!” 他话还没说完,旬生就从后面冲过来,直接撞在他的背上:“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于人八被撞得一踉跄,却快速侧开身子,回身一把握住旬生的手腕,手上一个用力,就将人摔了出去。 旬生毕竟练了这么久的拳法,虽然踉跄了一下,却很快的稳住下盘,站稳了身子,他抬头看来的眼神中杀意也毫不掩饰了。 于人八看到他的眼神,站直了身子:“这眼神,你哥哥还在这呢,准备当着他的面杀人?” 旬生的手,下意识的握拳,就像被人说中了心事,准备开始防备反击。 于人八自然不会错过,眼神也闪过一抹诧异:“还是……上次杀人就是当着你哥哥的面啊?” 旬生恼羞成怒的再次冲了上来,宵歌却诧异的开口:“上次,当着我的面?” 于人八故意没有闪躲,让旬生推倒了自己,他撞向床边,摔在床角,侧头看向宵歌。 宵歌只要乱了,旬生就不可能藏得住话! “疼!”他痛呼一声:“你这手上要是有刀,估计我此刻确实没命了!” 他这种示弱的言论,让旬生更加的自满,觉得他可以战胜于人八,只要捂住了他嘴,就再也没人能说那些难听的话了。 “旬生!”当宵歌看清旬生眼中的杀意,和他冲向于人八的狠厉,立刻出声呵斥。 “哥哥!”旬生站住了身子,看着宵歌满眼的失望和伤心,瞬间变得手足无措。 “既然贱籍已消,你还是离开吧。”宵歌失望地说道。 他一直觉得旬生就是个孩子,虽然有些顽劣,却本性不坏,可若他是这样的人,留下他,那害的可能是大人。 “哥哥,不,不要我了?”旬生像是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于人八捂着胸口,添油加醋的说了句:“现在杀别人,可能有天就是杀他,谁不怕啊!” 旬生既然能当着宵歌的面杀人,而对方还没发现,很可能是被保护的一方,那旬生就应该是为了他才会动手,此刻却被赶走,只怕心里要绷不住了。 “不要了!”宵歌此刻也是心绪繁杂,忽略了于人八眼神中的算计。 “可……”旬生急切的看着他,眼泪从眼角滴落,但他却一点没管,只是急切的说道:“可,可我杀得是许修洁,我是为了你,才杀的,你因为我杀了他,就,就不要我了?” 宵歌愣了下,许修洁?不是在冲突…… 他突然想起那晚自己泡茶出来,旬生在大人面前跪了很久,难道大人知道了? 旬生看着呆愣的宵歌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微微退了一步,点点头:“是啊,我杀人了,杀的是谁重要吗?” 他突然仰天笑了几声:“我知道,不是因为哥哥,大人压根不会带我出来,他从头到尾都看不上我。 当年这件事他没有深究,也不过就是个捏在手里的把柄,我听话,这件事一辈子也没人会知道,我不听话……哼……” 他转头看着于人八:“我今天说出来了,这里还有外人,再也不是什么我和他之间的小秘密了。他也别想用这件事控制我!” 宵歌此刻压根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他撑起身,直接冲到旬生面前,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你不配!” 这句话刚吼完,他就扭头呕出了一口血,于人八赶紧上前将人扶住,刚才他是想拦着的,但宵歌的动作太快了。 “你最近不能动气,你这可不是小伤!” 于人八此刻有些后悔了,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旬生看到宵歌吐血,已经傻在了当下,他想要伸手扶人,却又怎么都抬不起自己的手。 宵歌缓了两口气,扭头看着旬生:“你也配,大人动用心思将你留下,把柄?你也知道大人想要留下的是我! 若是把柄,最该的用法,就是告诉我,你是因我杀人,我定然要护你周全,他完全可以以此威胁,可这么久,大人都未透露分毫! 大人将府外的事情都交给了你,那是多么大的信任?他还和我说,你年岁尚小,小心被人诓骗,一定要好好的护佑你,免得出了事,你心中愧疚,困于其中,此生难行。 他还说,你若是不喜在店里做掌柜,便直接和他说,他会再帮你想别的出路。 这,这些,才是大人花在你身上的心思,可你呢,可你呢?” 宵歌吼完这些,低着头用力的喘着气,于人八轻轻的帮他顺着胸口:“别动气,不然我要去道人了。” 果然这话一说,宵歌稍微平静了一些,今晚不管会闹成什么样,都是他们下人房里的事,但若是去寻了道人,定然也会惊动大人的。 宵歌闭上眼睛,两行泪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滴落,他脸上满是悲愤之情。 是他,是他的恻隐之心,却为大人招来如此祸端! 第320章 开始怀念贤贤易色了 于人八转头看到宵歌面上的神情,心里的愧疚更深。 第399章 早知道这件事沈大人知道,他何苦这么逼他们,而且宵歌还呕了血,不知道会不会有事,但现在去找道人,又确实不合适。 他看着宵歌滑落的泪滴,下意识的抬手,却又忍住了。 旬生看到哥哥这么悲愤欲绝,用力跪在地上:“我错了,哥哥别动气,我真的知道我错了……” 于人八这时候才缓缓呼出一口气,自己惹得事,还是要自己解决啊。 “沈大人今日被皇上传召,说是有御史参他,秽行!” “你说什么?”宵歌的身子晃动了两下,他就知道,好好皇上怎么会知道他们,还能让他们改籍。 “大人被罚了三月俸禄,这件事朝中应该都传遍了。”于人八稳稳地扶着他。 果然宵歌直接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他那么霁月清风的大人,怎么能背上秽行的罪名! “你,你有没有办法,我……”他抬手握住于人八的手腕,已经哭的不能自已。 于人八抬眸看了眼旬生,又将宵歌往上托了托:“没有!但……” “沈大人聪慧,向来知道如何自保,可这次他宁愿挨罚,背上骂名,也要讨来的是给你们的恩典。” “宵歌,你不能辜负了他。” 他并没有喊旬生的名字,旬生紧紧握紧双手,他知道,因为他不配,自己早就已经辜负了大人! 宵歌明白,这份恩典是为了让他清白的站在人前! 就算大人心善帮他们改了籍,可他的身份却是别人可以永远诟病的存在,甚至可能会说他是用身子讨好了大人,才会得到改籍的机会。 可皇上帮着改了籍,不管旁人背后敢如何议论,当着面,是谁都不敢提上半句了。 可那罪名是秽行啊! 他到现在都记着,大人去南厢院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克己复礼,谦躬下士…… 那么好的大人…… 宵歌委屈的落着泪,小声抽泣。 于人八终于忍不住抬手擦了他脸上的泪痕:“心存感激,更该好好养着身子,只有好好的活着,才能帮他做更多的事,不然身子垮了,还得他养着你。” 宵歌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忍着眼中的泪,但这模样看上去却更加惹人心怜。 于人八偏了偏头,心底居然生出一丝尴尬,就像他不该这么扶着他,好像唐突了美人…… 美人? 他心一惊,自己在想什么! 但他忍不住又看了宵歌一眼,便又快速的移开了视线。 “回,回床上躺,躺着吧。”他扶着宵歌回到床边,回身看了一眼旬生:“明早是不是还愿意伺候沈大人,你自己决定,反正我会去的。” 旬生就那样低着头跪着。 宵歌此刻没有半分心疼,只是侧开头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于人八坐在床边,帮他探了下脉,刚才那口血似乎呕的还挺好?但他不敢确定,只能明天早上再让道人过来看看了。 他走出门,端了水回来,帮宵歌擦了擦脸颊:“别哭了,带着泪,睡得不舒服。” 旬生这时才抬头看着于人八,然后便又缓缓低下了头。 和他们这边不同,此刻的沈书元正上下打量着刚刚洗漱好的戚许。 “你能不能别看了?”戚许有些恼火,却又不会真的生气,这番语气反让沈书元觉得他是在娇嗔。 沈书元点点头,转过身:“戚郎如此说,夫自然只能听话。” 戚许看他这样,反而更加羞红了脸。 可此刻也不能让他再转过来吧?他都能想到他若是说了,清知转过来之后,会是怎样的无赖…… “戚郎,你莫不是晚上还要簪花?这么久还来不了?”沈书元就算没转身,依旧没闲着。 戚许正在系带的手,顿了下:“对,改天簪一头,我就看你半夜睁眼,会不会吓死。” 沈书元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转身向着戚许走去:“那不会,我喜欢看。” 戚许抬手摸上他的发丝:“还是我帮你吧,肯定好看。” 然后他就痴痴的看着沈书元的脸,此刻他发髻放下,墨发垂于身后,衬托的脸颊更加白皙,双眸专注的看着自己。 “你眼睛里都是我,满满的。”戚许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摸上沈书元的眼角。 “你也是啊。”沈书元微微一笑,贴上他的鼻尖蹭了下。 “清知,你真的好好看,我……”戚许喉结滑动,似乎找不出什么词:“当初第一次见你,觉得你就像天仙下凡一般。” 那时的清知年岁小,气质上更加简单干净,和现在又有不同,让他压根不敢生出半点染指之心。 “现在呢?”沈书元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 “现在?”戚许的呼吸急促了一些:“现在我抓住你了,你只是我的夫!” 沈书元忍不住笑弯了唇:“确实是抓住了,你的手握得好紧……” 戚许瞬间便咳了起来,退后了一步:“别,你故意的……” “嗯?”沈书元脸上浮出不解:“你刚才就是紧紧的握着我的腰啊,不认?” “上次,你,你……”戚许不知道怎么说。 “哦~上次啊……”沈书元似乎真的认真的想了下:“那是你想偏了,我没说上次啊,不过,上次确实握的有些紧……” “你别说话!”戚许一抬手捂住他的嘴,但这样就更能看清他眼中的调戏之意,心中更是羞愤。 第400章 沈书元抬手拉下他的手:“你啊,就是太容易害羞了,但也不对,你是清醒了,才会害羞!” “我,我出去睡!”戚许终于忍不住了,转身就准备走。 “啊?不是要学骑马吗?你想让我教别人啊?”沈书元歪头说道。 戚许立刻回身,推着他的腰,将人推进了内室,压在了床上:“你想教谁?” 沈书元却没回答他,只是抬手摸上他的腰,似乎又更加坚韧有力了:“我看出戚郎急着学了,别急,我都交给你。” “别问交什么,当然是你想要的!” 戚许一开始还没听懂,等到听明白,迅速起身就准备往外走,沈书元抬手拉他。 戚许此刻没收劲,沈书元哪里拉的回来,反而被力量带着撞上戚许的背,两人踉跄摔在地上,险些把屏风都撞到了。 “摔着吗?”戚许虽然垫在下面,还是急急问道。 沈书元撑起身子:“原来戚郎想在地上学,那也行!” 戚许直接闭上了眼睛,不想说话,人啊,果然都是会变得,就像现在的自己,更怀念那个贤贤易色的清知! 第321章 是训斥还是关心 第二天早上,沈书元先坐起了身,他呼出一口气,准备悄悄起床。 戚许睁开眼睛:“要走了?” “你再睡会。”沈书元低头亲了下他的脸颊。 戚许在宫中任职,不用每日上朝,除非是皇上宣召或者有事上禀,所以他不用起的太早。 戚许深吸一口气:“平日也该起身练功了,不睡了。” 于人八听到屋内有动静,走进内室,轻声问道:“将军,大人起身了?” “嗯,更衣。”戚许掀开床幔,站到一边,他不用旁人帮他更衣。 沈书元的视线落在了旬生的脸上,又侧眸看了一眼于人八。 他的神色看不出什么,但面色也称不上好,昨晚这是怎么了? “宵歌不好?”沈书元出声问道。 旬生低着头,身子轻颤了一下,没有说话。 “昨晚呕了一口血,小的号脉看过,似乎是将淤血吐出,今早等到道人起身了,就去请他帮着看看。”于人八说道。 沈书元垂下眼眸没有说话,呕了一口血,这可不是小事,若是没有旁的事,昨晚旬生应该就会求到这里来了,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但他什么都没说,穿好官服,洗漱完带上官帽,只是回眸看了戚许一眼,就走了出去。 戚许却看出他眼神中的意思,是让他早间练功的时候小心些。 于人八将他送上马车,便又走回了主院。 “将军,小的听说,昨晚迟些时候又用水了?”于人八弯腰问道。 戚许正在擦刀,听到此话动作未停:“不可?” “小的不是这意思,而是,以后晚间的事情,还是让人去喊了下小的,小的安排人来做,免得他们没处理过,慌手慌脚的,办错了事。”于人八低着头说道。 戚许点点头,嗯了一声此事便也过去了。 旬生跟着沈书元上了马车,车刚动,他就跪在了地上:“大人,不用帮小的改籍了,将小的发卖了吧。” 沈书元刚闭上眼睛准备假寐一会,听到这话,缓缓呼出一口气:“改籍这件事,是皇上的恩赐,我不改,还将你发卖了?怎么?觉得你家大人活够了?” 旬生一怔,他不可能动这个心思,但昨晚的事出了,他却又说不出的有些心虚。 沈书元看着旬生,面色苍白,眼底乌黑,眼睛微肿,唇上似乎还有自己咬出的伤痕,昨晚这几个人到底在屋里做了什么? “惹宵歌生气了?”沈书元轻声问道:“怎么?不想当掌柜了?” “你之前跟着戚许学拳,颇有兴趣,我也想过将你送到军中,但军营生活不易,加上戚许现在的官职,你也跟不了他,若还是想去,稍晚些,我帮你想想办法,先看看能不能去哪处京郊大营历练历练。” 旬生听到这话,心中更是惭愧,他微微摇头:“小的没本事,也帮不了大人,哥哥也说了,不要我了。” 沈书元看了他一眼,能让宵歌说出这句话,这小子是犯了多大的错? “为什么?”他问的漫不经心,只以为是兄弟两怄气。 “我和哥哥说了,许修洁是我杀的。”旬生低头说道。 沈书元瞬间坐直了身子:“于人八听见了?” 旬生咽了下口水:“他在……” “我知道这件事,你也说了?” “说了……” “他也在?” “在……”旬生的声音越来越小。 “呵……你是知道怎么送把柄给人家的,深怕他拿捏不了我?”沈书元问道。 “我……”旬生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 “旬生,你知道我为何留你在身边吗?”沈书元问道。 “因为哥哥……”旬生小声说道。 “赎你出南厢院确实是,但留下你,不全然是。”沈书元说道:“我到现在都记得,我当初第一次见你,你眼神中的胆怯,愤怒还有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给你取名旬生,你看了我许久,才哭了出来,我觉得那一哭也代表了,你对我的信赖,那我便不能辜负你。 我当时便说,你们改籍只能等皇上恩典,此刻是不是也做到了?” 旬生微微一怔,仔细想来当时大人确实说了这句话,自己都没记得很清楚,但大人却不是随口说说的? 第401章 “你知道,你身上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沈书元又问道。 旬生摇摇头,这次他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沈书元,似乎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你的心,毫无城府却又贪欲过甚,只知索取,不懂回报。” 沈书元看出他想反驳,便又继续说道:“别急着反驳,听我解释给你听,想一想我说的是不是对!” “毫无城府,是指旁人只要能和你说上两句话,你便会急于把对方当成至亲之人。你亲近宵歌是应该的,信任我,也没什么问题,戚许当初只是教了你的拳法,你却已经觉得你们是至交好友。 更别说,只是在庄子上和你说上过几句话的于人八和他养父了。 你昨晚能把这么大的,涉及你自身生死的秘密,当着于人八的面说出来,不就意味着你对他毫无防备吗?” 旬生抿着唇,认真的想着沈书元说的话。 “贪欲过甚,也不是指钱财之类的,而是情!”沈书元深吸一口气,掀开车帘看了眼外面,算了下时辰,才继续开口:“你喜欢宵歌,便希望他眼里只有你,就算是帮着我做事,你都会有些许不快,更别说旁的了。 对我也是一样,你觉得我更看重宵歌,而忽略了你,你便希望宵歌能帮你说话,让我多看你两眼,宵歌若是没帮到你,你便会觉得他是故意为之,怕你吸引了我的注意。 戚许也是一样,当初他走了没和你说,你气愤的是他和我们告了别,却独独漏了你。” 旬生紧紧皱着眉,觉得大人说的不对,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所以你若是永远都摆不正自己的位置,那痛苦的只有你自己,而且你会发现,你在乎的人,最终都会从你的身边消失。”沈书元冷着脸说道。 “只是希望你们在乎我,这也是贪吗?”旬生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沈书元感觉马车的速度慢了,应该是快到宫门了,他微微摇头:“要的太多,便是贪。” “宵歌不论何时都把你放在了自己前面,你越不过的只有我,这难道还不够? 于我而言你只是个下人,还是被我救回来的下人,我给予你完全的信任,还不够? 于戚许而言,你只是我的下人,一个他会见到的人而已,可他还是会在昨晚饭后为你说话,说你年岁小,没必要事事与你计较,这也不够? 有些东西是要用心感悟的,而不是光看别人怎么对你,每天和你说着好话,转头便捅你一刀,你觉得这种更好吗?” 旬生低下头,一颗眼泪从眼角滑落:“可我爹娘说,若是一个人连花言巧语都不给你,能有多喜欢你。” 马车已经停下,沈书元弯腰起身,掀开车帘的时候说道:“若是你想走,我会给你一笔银钱,此生就此别过。” 旬生跪在车内,看着落下的车帘,终于忍不住的哭出声,却又因听到外面的声音,而用手臂紧紧的挡住唇,哭的不能自已。 因为他想起了被卖前,爹娘就是这样,每天煮他爱吃的菜,就算他故意做错事了也不会说他,还给他做了一身的新衣服,带着他去集市上玩。 他回家还开心的炫耀给弟弟们看,却没想过,这些都是只是因为,他们要卖了他。 为什么呢?他们之前明明也很爱自己的,可随着弟弟一个接一个的出生,那些曾经对他的好,便再也不属于他了。 弟弟哭了是他挨打,弟弟摔跤了也是他挨打,弟弟生病了还是他挨打。 这世间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份只属于他的爱呢? 他不是没有付出过,但付出又如何?他乖乖的带弟弟,乖乖的帮爹干活,乖乖的被他们卖掉,都没有掉一滴眼泪,这些还不够吗? 在他付出了那么多之后,老天爷好不容易给了他一个那么好的哥哥,一个那么好的大人,为什么他们不能只喜欢自己呢? 旬生的双拳越捏越紧,他转身一把掀开车帘,直接冲了出去,他不在乎什么银两,也不在乎是不是可以改籍,既然这里都没人喜欢自己,那为什么还要留下? 他抬手擦着泪,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往前冲,突然他被一只手紧紧抓住,带进了一边的巷子。 “又做错事了?”戚许看着他的模样出声问道。 早上不止沈书元看出了不对,他也看出了,他没有问于人八,因为觉得他也不会说真话。 但他心中却又担心出事,只能追了出来,跟着清知的马车,看到他进了宫门才算放心,本想先进宫等着上值的时间,谁知道却看到这小子冲了出来。 旬生抬手擦了把眼泪,梗着脖子说:“没……” “沈大人训你了?”戚许身上穿的是官服,只能捏着旬生的衣袖帮他擦了把眼泪。 “别让他太失望。” 旬生听到这句话,抬头看着戚许:“我什么都做不好,肯定会让他失望,大人已经说了,可以放我离开。” 戚许看了眼天色,时间还来得及:“走,带你吃早饭去,有家包子很好吃。” 旬生想拒绝,却被戚许捏住了手腕,他哪里挣脱的开。 戚许买了包子,又将他拽到了没什么人路过的水边,押着他坐下,递了包子给他:“吃吧,别想跑,不然我就只能打断你的腿。” 旬生见识过戚许的功夫,也见过他的狠劲,此刻只能接过包子乖乖的坐着。 第402章 “你知道我和你家沈大人是怎么认识的吗?”戚许主动开口。 旬生摇摇头,又点点头:“在茌临县的时候,你们一起公干。” 戚许笑了下:“不是,我是被卖进沈家的,我弟弟重病,需要银子治病,我爹娘就把我卖了。” 旬生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他。 戚许却不是多在意:“看,我们两是不是很相似,我被卖了遇见了清知,而你被卖了遇见了沈大人。” “旬生,他知道你不喜欢做小低伏,才会把府外的事情都交给你,所以你现在在府外挣得是自己的脸面。” 旬生舔了下唇,府外的这摊事他确实很喜欢,当初大人还未回京的时候,自己跟着老爷,他也时常都会夸奖自己做的还不错。 一开始大人让他管府外的事情,他确实也开心了一段时间,可渐渐地他发现哥哥还是事事管着他。 他便想大人估计也没多信任他,只是不太喜欢自己,便将自己放在了府外,眼不见心不烦。 哥哥出了事,他很自责也很难过,大人训斥他也是应该的,但他又忍不住的想,若是自己出事了,大人会训斥哥哥? 应该不会的吧…… 但他真的很想要保护哥哥,所以当天才会冲动的去问于人八。 现在想想,他当时真的想从于人八嘴里听到的是安慰,希望他和自己说,不是自己的错,大人不该那样训斥自己,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 可得到依旧还是训斥,连他都说自己错了,连他都说自己无能! 自己真的那么差吗? “戚将军你会觉得自己很差吗?会觉得自己比不上大人吗?”旬生问道。 “会啊,这不是事实嘛?我认识清知的时候,一个字都不认识,而他已经准备要考生员了,我怎么可能比的上他?而且为什么要比?”戚许反问道。 为什么要比?是啊,为什么要比呢? “若你真的事事都喜欢比,那先和自己比。”戚许抬手按了下他的脑袋:“现在的自己和过去比,你更喜欢哪一个?” 旬生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了一句:“你会想爹娘吗?” 戚许微微一怔,然后点点头:“我会,而且我还会和清知说,我想他们了。” “你不是被卖给大人了吗?那想也是不能回去的。”旬生说道。 戚许笑了下,站起身拍了下衣衫的灰:“你去问问你家大人,不就知道能不能了吗?” “走,跟我回府里,去守着宵歌,白日于人八有事,外面的店铺一天没你,天也不会塌,” “哥哥,不要我了。”旬生小声说道。 戚许将他拉起来,用力的拍了下他的背:“有些事情,别自己想,去用眼睛看,再用心感受。 快点,我还要回宫上值,别耽误了。” 旬生只能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回到了戚府。 第322章 再参秽行 沈书元下了车,走进宫门,神情低沉。 “怎么了?这脸色?”杜蓝从后面走到他的身边,低着头,脚步匆匆,小声问道。 “昨晚没睡好。”沈书元低声说道。 “最近户部又没什么大事,还睡不好?”杜蓝嘀嘀咕咕的说道。 “嗯,遇到了个妖精,周旋到了天明。”沈书元说的认真。 杜蓝点点头:“什么书那么好看?改天也借我看看。” 沈书元一噎,却又真的不能再说,只能小声说道:“你的婚事不足一月了,是不是都准备好了?” 杜蓝难得有些紧张:“嗯,差不多了,我每晚也都睡不好。” 沈书元对这种事情没有经验,他在京中也没有根基,确实帮不上什么,只是悄悄拍了拍他的肩膀。 杜蓝刚要说话,就看到李晔从他们身边走过,瞬间噤声撇了下嘴。 沈书元反而很淡定,没有丝毫不悦。 直到他走了过去,杜蓝才小声说道:“你说他怎么盯上你了?” 沈书元知道不是偶然,但李大人的为人,这件事也没法打听:“做错了事,被人知道不是很正常吗?无妨的。” 李晔似乎听到了这句话,他微微蹲下脚步,回身看了沈书元一眼,什么都没说又转过了身。 杜蓝撞了下沈书元:“他刚才的眼神,我想到了学堂的夫子。” 沈书元听到这句话,才低头轻笑了一声:“你小心他盯上你,马上要成婚了,别招惹这些。” 谁知道今日上朝,李晔又将这件事当朝提了出来。 “皇上,臣有事上奏,沈书元在茌临任职期间,多次前往邻县烟花之地,还与许经铭有钱财往来,此人身上还有贪污之事并未查明,还请皇上明鉴。”他上前说道,半字未提昨日罚的俸禄。 秦珺擎看了他一会,只能转头唤出沈书元:“沈书元,此事如何说?” “昨日皇上传召臣,臣已认下,李大人并非诬告,只是今日再提,臣也有一事,想请李大人解惑。” “问吧。”秦珺擎不想再此事上多纠葛,但也知道李晔不会善罢甘休。 “不知这南厢院之行李大人是如何知道,不知我和许经铭有钱财往来,李大人又是如何知道的?”沈书元侧身面对李晔,出声问道。 他若是不提了,这件事自然只能过去,但他既然提了,那正好趁机问上一二。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李晔不想搭理他,直接说道。 第403章 沈书元却没有在意:“李大人说的不错,这世间之事,只要做了,自有痕迹,但这痕迹也分深浅,不是任意一人都能随意察觉的。 本官前去南厢院,都是下值之后独自前去,不曾留宿,不曾宴请,不曾与人同行,不曾暴露身份。 和许经铭的钱财往来,也是因为他的儿子许修洁在南厢院中虐待他人,本官若是不管,任由他胡作非为,只怕会闹出人命。 所以这钱财,是本官为了与其周旋,报出了许经铭的名字,他前来查看认出本官,才有了借钱赎身之事,这夜半时分的事情,并未大肆宣扬,李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李晔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只怕是被当剑使了,什么虐待,什么借钱赎身他全都不知道。 沈书元看出他的犹豫,便又问道:“李大人不会都没查实,便参了本官吧?” 李晔直接跪在地上:“皇上,此事确实是下官失察,可许经铭许修洁父子已经身死,此事无从查证,只沈大人一人之言,不可全信。” “皇上。”陆千一站了出来:“前年水患,陵州遇灾,整个州府沿水之县,除了茌临又有哪座完美避祸?旬县更不用说了,最早遇灾的就是他。 许经铭身为旬县县令,护不了县内周全,也未做到提醒之职,可下游的茌临依旧应对有余,若说沈大人和许经铭有勾结,下官是第一个不信的。” 自上朝起,就没主动说过话的秦初林,这时也站了出来:“皇上,李大人所奏之事,儿臣上书禀明过。” 秦珺擎点点头:“是的,当初你从赤州回来,写的很清楚,朕也记得。” 李晔听到这话,微微一怔,立刻叩首说道:“是臣失职,请皇上责罚。” 沈书元看到本想求情,这件事本就和他无关,牵扯进来也不过就是因为他过于正直。 秦珺擎看了一眼沈书元,他便知道这个情自己不能求了。 “李晔啊,起来吧,沈书元昨日已经帮你求过情了,你这奏折也确实句句属实,只是个中缘由没有了解清楚,便偏离了方向。 就像你做的一些事,没错,却也不全对。既然如此,也罚你三月俸禄吧。” 沈书元侧眸看了一眼,心里算着账,国库是没银子了吗?怎么都在罚俸禄啊? 果然没过一会,就开始讨论几处的军饷和粮草问题,沈书元想了想户部最近算的账,确实不太有钱,但他们的这点俸禄也只是杯水车薪啊。 等到下朝,沈书元还想着旬生的事情,却被李晔挡住了去路。 “沈大人。”李晔规矩的行了个礼:“是本官唐突了。” 沈书元也躬身回礼:“李大人此举也没做错什么,奏折里说的皆为事实,本官确实去了,本就不对。” 李晔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沈书元抿了下唇,李晔定然已经察觉出不对,但他不想掺和进来,便不会告诉自己,这个消息是谁和他说的。 沈书元沉思片刻,自己倒是忽略了一件事,这件事情中牵扯的人,已经不在了,他无从查证,怎么就敢上折子呢? 除非给他消息的人,是他极为信任的人。 “想什么呢?”杜蓝站在他的身边问道:“陆千一这人还可以啊,刚才还能站出来帮你说话呢。” “杜蓝,你若是李大人,你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你会参什么?”沈书元问他。 “于文官而言,参秽行这罪名很重了吧?”杜蓝想了想说道。 “若是我,我会参许经铭,许修洁之死定有可疑!”沈书元转头看着他说道。 杜蓝愣了一下却瞬间明白,确实啊,南厢院在旬县,许经铭是县令,银钱往来也是与他,他们父子身死的时候,沈书元也在陵州,更何况许修洁是死在他们面前的。 若是想要扳倒沈书元,这个罪名才是最难洗清的。 “那就只能说,让李晔参你的人,可能和他们的死有关系!”杜蓝笑着说道。 有关系才怕查,因为查的顺利,进去的是沈书元,查的不顺利,可就不知道死的是谁了。 第323章 一桩桩,心累 沈书元刚和杜蓝分开,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戚许。 他单手扶在腰间的刀柄上,身上的甲胄似有光晕,身形挺拔,每一步都让沈书元忍不住弯了嘴角。 “沈大人。”戚许行礼。 沈书元也弯腰回礼:“戚将军。” 两人生疏的客套完,戚许神情稍微有了一丝不自在的尴尬。 “不知戚将军何事?”沈书元悠然自得,一点都没有觉得尴尬,反而觉得两人这样,自有另一番情趣。 戚许稍微走近了一些:“我把旬生带回府里了。” “你的府衙?你亲自带回去的?”沈书元直接问道。 戚许点点头,他不知道早朝上的事情,不知道沈书元为何有此一问。 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你怎么会遇到他?” “早上就看出不对了,一直跟着你们马车,你进宫之后,他跑了,我给抓回去了。”戚许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没说什么。 “怎么?我做错了?”戚许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不对,急急问道。 “无妨,只是不想牵扯到你,没什么错不错的。”沈书元说道。 戚许点点头:“我不怕牵连,我劝慰了他几句,可觉得他也没听,不过似乎是想家了。” 第404章 沈书元眉头微动:“你和他说了我们俩如何相识吗?” “你怎么知道?”戚许有些诧异。 沈书元微微摇头,若不是推心置腹,怎么会聊到想家这个话题。 “这是宫里,也不好细说什么,此事我知道了,会处置的,不过旬生和宵歌那处的事情,你先别管了。” 沈书元看到有人来了,说完这句话,抬手行礼,就转身离开了。 戚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人就已经走了,他站在原地有些无措,自己就是劝了劝旬生,怎么似乎像是办砸了什么大事呢? 他转身离开,一路还在想着这件事。 “戚将军。”突然一道声音喊住了他。 戚许抬头看去,此人他不认识,只能微微点头。 “在下李晔。”李晔弯腰行礼:“有些事情,想要请将军赐教。” 戚许听到他的名字,微微眯眼,李?参了清知的,就是他吧? “本将还有公务,恐怕无法应答。”戚许抬手抱拳,便离开了。 沈书元中午没有在户部用膳,而是找了个借口告了会假,去了趟戚府。 他推开于人八的房门,就看到旬生坐在桌边的榻上,而宵歌则是躺在床上,两人之间说不出的生疏。 “大人。”旬生看到他,立刻起身,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里面。 沈书元走了进去,宵歌听到动静,已经坐起了身:“大人。” 沈书元示意他别动了,就坐在了床边,转头看着旬生:“听说早上戚许也找你了?” 旬生点点头。 “那你现在如何想?是去是留给我的准信。”沈书元直接说道。 “大人,我想回家一趟。”旬生跪在地上说道。 沈书元垂眸看他,旬生的问题压根不是想家,至于他为何想回家,也是猜到一二。 “你先说是去还是留。”沈书元又问了一遍。 旬生抿着唇:“不能先回家一趟吗?” “你若是去,是回家还是去哪,与我没有关系,你若是留,这个问题才需要我准许。”沈书元看着他说道。 “留!”旬生坚定的说道。 宵歌听到此话,微微动了下,却忍住什么都没说。 “那也要看我还愿不愿意留你。”沈书元轻声说道。 旬生立刻抬头看他,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沈书元闭上眼睛,沉思片刻:“这样吧,三个月,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若是到时可以,你就继续留下,若是我觉得不好,那就离开。” 旬生立刻点点头:“小的听大人的。” “关于回家的事情,你既然被卖到旬县,家定然也在陵州,等到杜蓝成亲后,爹娘也要回去,到时让宵歌陪你走一趟。”沈书元说道。 “谢谢大人。”旬生赶紧磕头。 “出去吧,去和于人八说一下,我要和道人一起用膳。若是道人吃过了,让他屈尊陪陪我,我不喜一人用膳。”沈书元说道。 旬生赶紧起身就出去了。 “大人,还要留吗?”宵歌问道。 “你去了陵州帮我带点东西给卢知意,我还有点事情让他帮我查下。”沈书元先是交代事情,让他明白为何需要他去陵州。 “旬生想回家,定然不是想家了,他是想要回去炫耀一番。”沈书元了然的摇摇头:“你到时带些银钱,若是他被恭维的开心,想要留下,你就留笔银子给他,让他留在家里。 若是再被伤了心,愿意跟你回来,可能也会有些不一样。” 宵歌低着头:“大人还要给他银钱吗?赎身的钱是大人给的,这几年吃穿用度都是大人,他也没帮上多少的事情……” 沈书元笑了下:“怎么?觉得这是赔本的买卖?人啊,不要看这些,不然太累了。这世间本也不是每一件事,都会有等同的回报,别计较,别灰心,也别觉得是自己错了。 你现在就好好养身子,杜蓝成亲还不知道需不需要帮忙,可要快点好起来。” 他说完这些,就起身离开了,关上房门,才又叹了口气。 银钱上的损失真的不算什么,他会愿意让旬生回家,也还是希望若是真的有缘无分,让宵歌将他送回家,这样日后宵歌的心里会少了很多的负担。 至少这个孩子是还回了家里,而不是让他孤苦无依的四处流浪。 至于回家之后能过成什么样,那就是自己的造化了。 贤然道人看到他推门进来,没好气的哼了声:“不是你来陪老道用膳,却让老道陪你,你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沈书元笑了下:“我说我来陪您,道人会觉得这是尊卑之举,不乐意就拒绝了,或者直接溜了,可我这么说,道人不就知道我是有事找您吗?” “戚许把我当老神仙,遇事就求,你呢,把我当渣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来我这吐。”贤然道人哼哼唧唧的不乐意。 “今日还真没什么,就是来问问宵歌的身子。”沈书元一点都没在意,稳稳的坐在了他对面。 “昨天吐了血,好坏对半,这口血是想慢慢化去的,毕竟伤了肺,直接吐出来,还是有风险的。”贤然道人看着桌面的菜,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又是旬生?” 沈书元苦涩一笑:“此刻有些明白道人的意思了,虽不是朽木,可雕刻不好,还不如朽木呢。” 贤然道人得意一笑:“老道我的这双慧眼,是你能比的?” 第405章 沈书元笑着摇头:“自然不能,道人是这世间顶厉害的人。” 贤然道人给自己倒了杯酒:“我过两天再去给杜蓝祖母看看,别太累或者太高兴又出什么岔子。” “那我先代杜蓝谢谢道人。”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 贤然道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早上知道自家傻徒弟把人带回来,他就猜到恐怕做错了,现在看来确实是错了。 不然这个黑心肠怎么会午间就来了,怎么也要到晚上才来耍赖。 第324章 宵歌的念想 因为旬生的事情,沈书元当天便让人去庄子上把于天之接了回来,但却没让他去戚府。 沈书元看着走进来的于天之,端起茶盏轻轻的晃了下。 于天之规矩的跪在他的面前:“沈大人。” “起来吧。”沈书元又将手中的茶盏,放回了桌面:“城里有几家店铺,这件事你本也是知道的,庄子上人手都差不多够了,你每隔半月去查查账即可。 就留在城里当个账房先生吧,原本不也是做这个的吗?” 于天之低垂着头:“是。” 他明白定然不是这么简单,若是这种事情,随便遣谁来说一声就行了,沈大人又怎么可能亲自在这等着。 “你虽说是戚将军的人,但我的这几个店铺,和他本也拆不开关系。”沈书元继续说道。 于天之还是没有急着说话,认真的听着。 “这几件店铺现在都有我爹帮忙看着,但估计下个月他就要回乡了,只剩旬生一人主持大局了,只能麻烦于账房帮着教导看护一二了。” 于天之眼神微动,却大概明白了意思,这是让自己教导旬生:“小的知道,沈大人放心。” 沈书元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做低的姿态,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他站起身:“那就住店里吧,你自己看看哪间店有合适的地方,自己打点吧。 不过我这店铺和戚将军的牵扯还是要瞒一瞒。” “小的明白。” 这意思是不准他随便回到戚府,也不准小八随意过来看他,他虽然回了城中,却和在庄子上差不多。 沈书元该说的说完了,便起身离开了。 走到店门外,他呼出一口气,谁能知道不过几月的时间,这于天之反而比旬生更值得相信一些了呢。 又过了几日,宵歌已经可以下床走动,注意不要太累便行,他自然是回到府里伺候沈书元了。 “大人。”宵歌端着茶盏走进屋中。 沈书元刚刚下值回府,看到他由衷一笑:“身子行了吗?一定还要多注意,但凡觉得哪不舒服,就去找道人看看,外面走不方便就从红门过去。” “谢大人关心,小的知道。”宵歌笑着将茶水放下。 “这几日旬生都没来见过你了?”沈书元主动问道。 宵歌神情暗淡了一些:“没,但不见也挺好的。”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人世间有缘之事众多,却又不会每件都是善缘,也不用太过牵挂。” “小的明白,只是有些担心,他这样日后会不会给大人惹事。”宵歌担忧说道。 “无妨。”沈书元微微摇头,是真的不觉此事重要。 旬生这个孩子,别看他今天能把秘密随口说出,他日若是真的被人抓了,估计酷刑都吃上一遍,也不会说出半分。 所以当时才会说他城府不深,太过容易交付真心。 “旬生知道的都是要紧事,大人是真的不怕吗?”宵歌问道。 “无惧无怖,为何要怕?”沈书元喝了口茶。 宵歌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他懂大人的意思,但就算心中坦荡,也不能不防暗箭伤人啊,更别说旬生身上背的是人命官司,而帮他隐瞒的是大人,这可不是小事。 沈书元现在烦心的倒不是这个,杜蓝的婚事眼看着就近了,礼金和贺礼是都备下了,但与他俩而言,只有这些却又有些不够。 可又一直不知道送什么才能让他真的欢喜。 “宵歌,你帮我想想,再送些什么给杜蓝,会让他欢喜?我想着是不是去寻个做饭好吃的厨子。”沈书元说道。 宵歌听到这话,微微一愣,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却还是笑着说道:“大人,您要不想想韩小姐,现在她开心,杜大人应该就开心的。” 沈书元微微一愣,这话说的在理,可自己连怎么哄杜蓝开心都没想明白,又岂能想的明白怎么哄韩小姐开心啊? 宵歌看着他皱眉的样子,低头笑了下:“其实大人能去求求道人,看看有没有什么求子的方子,这个最有用吧?” 求子? 对哦,自己和戚许是没这个可能的,但对于杜蓝而言子嗣确实挺重要的。 “不好,人家新婚燕尔,你送这个,容易招惹非议。”沈书元摇摇头。 他是可以送,杜蓝应该也会开开心心的收,但若是有旁人议论,传出杜蓝身体有疾,或者韩小姐身子不好,这就弄巧成拙了。 “罢了,我和他的关系,不送别的,也没什么。”沈书元有些耍赖地说道。 宵歌就算捂了嘴,还是笑出了声,也就只有提到杜大人的时候,大人才会如此轻松。 日子终于到了杜蓝成亲的这天,沈书元白日还有公干,自然不能事事陪同,反而是戚许那天正好休沐,被道人拉着去凑足了热闹。 第406章 下了值,朝中也有不少官员都会去杜府祝贺,沈书元到府门前的时候,看着张灯结彩的喜气,忍不住笑了出来。 陆千一站在他的身边:“还是第一次看到沈大人这般开心。” 沈书元也不避讳:“至交好友,人生大喜,自然开怀。” 宵歌一开始也跟着进了府,等到仪式结束,开始宴请宾客,里面有杜府的下人伺候,很多大人的随从都退了出来,他自然也不例外。 他坐在马车上,看着杜府的围墙发着呆。 于人八端了盘点心,也上了马车。 “吃点,这里面热闹呢,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这个哪来的?”宵歌问道。 “府里给的,杜家今天肯定要把面子做足,还能让我们在外饿着?”于人八将点心递给了宵歌。 宵歌低头看着种类繁多的点心,挑挑拣拣的拿出唯一的一个梅花糕,放进了嘴里。 于人八随手拿了块点心,塞进嘴里,看着小口吃的宵歌,随意问道:“杜大人爱吃这个?” “你怎么知道?”宵歌有些诧异,但说出口后,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立刻便转过了头。 “人家今晚洞房花烛,人间美事,你在这看着围墙,吃着他喜爱的糕点,又能得到什么?”于人八又拿了一块,塞进嘴里。 宵歌不想理会他,这是自己埋在心里的一点点念想,他知道这辈子都不可能成真,这件事不需要别人来告诉自己。 第325章 定情信物 沈书元今晚是真的高兴,比自己成婚都开心,酒自然也就多饮了几杯。 “还好吗?”戚许看他面色红润,轻声问道。 “戚郎……”沈书元小声嘀咕。 戚许吓得差点抬手捂住他的嘴,虽然周围热闹,不一定听得清他说了什么,但清知这么喊,后面的话基本就不能听了。 “你偷偷来找我……”沈书元的眼睛亮亮的,似乎有千言万语在其中,等着到时说给他听。 戚许的心立刻就软了:“嗯。” 酒过三巡,已经有人开始告辞,杜蓝也开始站在门边谢客了。 沈岭起身说道:“我们回去吧,贤然道人他们有马车吗?” “有的,爹,今日人多,不用管他们。”沈书元站直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沈岭了然的点点头。 沈书元走到门边,看着笑的合不拢嘴的杜蓝,走到他的面前:“杜大人。” 杜蓝看到他,笑着说道:“看你这脸色,喝的比我都多。” “开心!”沈书元边说边咧嘴笑,模样要多傻有多傻。 杜蓝看到他这模样,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等着,我改天非要画出来送给你。看你到时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沈岭也跟着摇头,抬手拉住了他:“杜大人还要忙上一会,我们就先走了。” “谢谢今日赏光前来。”杜蓝规矩行了礼,看着他们走了出去。 贤然道人因为医病的缘故,今晚坐的是主座,面上自然更加高兴,戚许还是听着周围聊天,才知道师父在京城已经小有名气,很多人想请都请不到呢。 杜蓝看到他们过来,主动迎了上去:“今日的酒,道人可还喜欢,若是喜欢,改天我让人送上两坛。” “这话问的,想送就送啊,你这一问,不就是老道我要的了?”贤然道人说道。 杜蓝笑着点头:“道人教诲的是,晚辈记住了。” 戚许站在身后微微摇头,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和杜蓝对视了一眼,便离开了。 沈书元上了车,靠在宵歌肩头就睡着了,沈母看到摇着头说道:“怎么喝的这么多?” “他开心,这种放纵本就不多,随他吧。”沈岭笑着说道。 “哎,什么时候我们家元儿,也能让我开心一下。”沈母握着沈岭的手说道。 沈岭点点头:“急什么,都会有的。” 说完他拍了拍沈母的手,也不知道是在安抚她,还是在安抚自己。 宵歌将沈书元送回房间,还没转身,就听到沈书元嘀咕问道:“戚郎来了吗?” 他明白估计是两人约好了:“还没,大人莫急,小的在屋外守着。” 只是不知道等到戚将军来了,看到这个酒醉不醒的大人,会不会无语凝噎。 过了会,戚许从外面翻墙进来,看到守在门外的宵歌:“喝醒酒汤了吗?” “车上就睡了,此刻还没醒,小的热着在,若是后面醒了要喝,唤小的就行了。”宵歌笑着说道。 戚许点点头,推开门,走进内室掀开床幔,缓缓弯腰,摸了下沈书元的脸颊。 谁知道他却握住他的手腕,一个用力将人压在了身下:“戚郎……” 语气哀怨,就像被抛弃良久。 “我这不是来了吗?”戚许些许无奈,还要再说什么,却觉得颈肩的触感不太对。 “清知?你……”他犹豫了片刻,确定之后才小声问道:“你哭了?为何?” “戚郎……”沈书元是真的心中难过,他抱着戚许,不论抱得多紧都嫌不够。 “委屈你了……” 戚许听清这句话,放松了身子,抬手摸着他的发丝:“没有半分委屈,真的,不是哄骗你的。” 那次洞房花烛,合卺酒饮下,清知也落了泪,也是觉得委屈了自己。 今日看到杜蓝的婚事,又落了泪,还是觉得委屈了自己。 第407章 他从没想过,若他选的不是自己,他定也能像杜大人这般大办,百官祝贺,喜气洋洋。 他从没说过他为了自己,放弃了什么,不是忍着不说,不是心里偷偷计较,而是真的从没想过,却遇到一点事情,便觉得这也委屈了自己,那也委屈了自己。 清知,怎么就能这么好呢?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沈书元嘀嘀咕咕的说着, 戚许抬手一下又一下的摸着他的背:“喝碗醒酒汤,好不好?” 沈书元却突然撑起了自己:“等等!”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却在戚许也要起身扶他的时候拒绝了:“你别动!” 戚许虽然担忧,但还是听话的坐在床边,只是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深怕他摔了碰了。 沈书元摸到柜子边,在里面摸索了半天,拿出了木盒,又摇摇晃晃走回床边:“看!” 戚许接过木盒,打开之后,微微一怔:“刀穗?” 他刚要开口自己一般不用,上阵杀敌,刀穗不太方便,这和枪穗不同。 “我编的,亲手编的。”沈书元举起自己的双手,微微张开,正反翻着给戚许看,脸上满是炫耀的神色。 “他们说,喜欢一个人,要给他香囊,是定情信物,是诉情之物,我,我,”沈书元认真的想着自己想要说什么。 “哦,我太过笨拙,学不会,只能做这个,喜欢吗?” 戚许抬手轻轻的抚过刀穗,认真点头:“喜欢,好看。” 沈书元侧身坐到床边,靠在戚许肩上:“你,挂上看看。” 戚许却有些舍不得:“挂在刀上?会弄脏的。” “脏了就脏了,我学会了,我再给你做新的。”沈书元眼巴巴的看着:“这样你去哪,都有它陪着你。” 戚许是真的舍不得,却又知道这是清知的心意,他点点头,起身将佩刀取来,将刀穗挂了上去,看着刀穗晃动的模样,他终于忍不住直接扑倒了沈书元。 “晕……”沈书元此刻昏昏沉沉,被这么一撞,瞬间两眼一黑。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戚许堵住了双唇,他下意识的探出舌头:“戚郎真甜。” “夫君今晚若是累了,就让我伺候你吧。”戚许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沈书元闭着眼睛,哼了一声:“想骑马就直说,我爱看!” 戚许忍不住笑出声,抬手放下了床幔。 第326章 贤然道人的怒气 戚许看着沈书元躺在床上的模样,就有些心痒难耐。 今天跟着师父,从杜蓝去接亲他就站在路上看了,晚上参加喜宴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清知,他心里的情感就有些止不住了。 更别说晚上回来,他抱着自己落了泪,还送了他亲手编的刀穗。 清知的手,哪里应该做这些。 可他刚才那样将双手摊在自己面前,似乎能编出这个刀穗,比他写出锦绣文章都更加值得炫耀。 “清知……”他低头吻上他的脸颊:“别睡了。” 沈书元故意侧着身子,用手挡住脸颊,不理他。 “你不是喜欢看我骑马吗?”戚许是真的有些急了,又凑近了些。 沈书元却还是背对着不理他。 感受到戚许似乎真的有些忍不住了,他才慢慢转身,侧头问道:“我今天可没有撩拨你,你怎么会这般急呢?” 戚许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他是准备翻旧账了,可此刻他也没心情计较什么。 “唉,也不知道谁说的,都是因为我摸了他的腰,才会那么急的,今天我可什么都没做,也没看你半点不急啊?” 沈书元说完又侧过了身子,任由戚许在他身上胡乱的摸着。 戚许难耐的蹭着他的腿:“夫君……” 沈书元听到这一声,咽了下口水,终于忍不住回身,将人压在了身下:“这么多年,看来是真的教不会你贤贤易色啊。” 戚许抬手抱住他的背:“是我愚钝,还要夫君此生慢慢教导了!” 沈书元得了便宜,终于低头吻了上去。 月微人影重重,帐内倾心欢慕,知卿心中所羡,低徊心愧无言。(沈) 知君心愧为什,慢声细语轻哄,此身唯君可得,君动身随意满。(戚) 君坐怀中心氛氲,嬉笑看君神愤愤,心忧问君所为何,君恼抬手就是揍。(沈) 两人一直折腾到了大半夜,宵歌在外面都想敲门提醒一句了,毕竟明日杜大人有休沐,大人可没有,这可睡不到一会了。 沈书元晚上饮了酒,又闹了大半夜,此刻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戚许则抬手一下一下摸着他的脸颊。 “我去让宵歌搬水进来,你先睡,我等下帮你擦。”他心疼地说道。 沈书元闭着眼睛,哼哼了一声,嘟囔道:“此刻心疼,刚才缠着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收敛一些。” 戚许的脸颊一红,他今晚确实放肆了些,但这人应下的时候,可不是这般模样。 “你在这般说,以后我不来了。”戚许不满的哼了一声。 沈书元听到立刻侧身将人抱住,闭着眼睛,找到了他的唇,轻轻的抚慰了一下:“都是为夫的错,为夫要好好练酒量,练身子,练……” 他一顿,戚许就知道估计没好话,但还没来得及捂住嘴,就听到:“让你更快的满足,好像有很多的法子,等我再学学。” 第408章 戚许没好气的起身,却腿一软,差点跪下,他不好意思的扶住床边,对着床幔内说了句:“已经……已经很厉害了……” 沈书元听到,嘴角浮现一抹得逞的笑意,但此刻酒气上来,他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就睡了过去。 戚许洗好自己,再掀开床幔,就看到他的睡得规矩,无奈摇头,将人擦拭干净,才躺在了他的身边。 “清知,我真的很满足了,此生有你,何止是足矣啊。” 第二天早上陆千一看着沈书元,犹豫了半天问道:“昨天成亲的是杜大人,怎么你才像成亲的那一个?” 沈书元抬手揉了下头:“喝多了,有些头疼……” 陆千一挑眉:“可你看上去不止是头疼,还有点虚。” 沈书元一愣,想到了昨晚,但面上却一点没显:“下人说回去还闹了大半夜,没睡一会……” 陆千一微微摇头:“沈大人还是要好好保重。” 沈书元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陆大人见笑了。” 他这模样,陆千一觉得自己若是继续调笑两句,反而显得自己过于低劣了,但这模样真的很像书上说的,被妖精吸干了元气。 快到年中,户部的活可不清闲,所有的地方都要用银子,年前的分配现在又吵了起来,不是这里不够,就是那里少了,身为户部的官员,基本每天都在唇枪舌战中度过。 沈书元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茌临水患,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一定会有嘉奖了。 百姓免于受灾不是首要的,而是真的帮朝廷省了真金白银啊。 杜蓝的亲事结束了,沈岭他们最近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本来是想让旬生跟着一起走的,但最近旬生却突然说他不想回家了。 沈书元也没空管他,说了看三个月,那就等到时再说。 还有五日沈岭夫妻就要启程了,这晚沈书元特地陪的久了些,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到贤然道人翻墙进来了:“随我走。” 沈书元一怔,这般着急的道人他还真的没见过,这定然是出了大事。 被道人提着越过了围墙,沈书元的腿软了一下,若是原来贤然道人定然要调侃一二,但今天却半句话都没说,只是稳着他的身形,将人拉进了主院。 沈书元一看来了这里,神情瞬间就冷了下来:“戚许出事了?” “不大不小,你进去就知道,我会在外面等着,有事就来找我。”贤然道人将他推进了屋内,就回到了院中。 于人八看到被推进屋的沈书元微微一怔,他下意识抬腿准备将人拉出来,贤然道人的剑已经指在他的颈部。 “乖乖在这待着,心里想的,嘴里要是敢说出来,老道便帮你把这舌头给卸了。”贤然道人一身杀气,夜色铺在他的身上,黑暗中也看不清他眸子的颜色,就像从地府上来抓人的鬼差。 于人八又看了一眼室内,他知道若是不愿,沈大人定然会呼救,自己今天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将他拉出来,。 而且动静大了,贤然道人也不可能将人都杀光吧? 第327章 护了这么久,还是碎了 沈书元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刚才道人的神情他从没见过。 但此刻只让他进屋,又是为什么,若是受了伤,道人定然是要自己敷药的。 “戚许……” 屋内并没有烛火,他小心摸索着走到了屏风处,缓缓走到床边,掀开床幔:“戚许?” 床上只有些呜咽声,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沈书元一听这个声音立刻就急了,他做到床边,抬手摸上戚许,却在碰到的瞬间就被一巴掌挥开了。 “疼!”戚许一点没收着劲,那力道沈书元如何受得住。 可他没在乎这些,而是继续轻声喊着:“戚许,是我,清知,清知啊。” “清知?”声音中似乎含着一丝抽泣,听得沈书元更加心疼。 “嗯?是我,到家了,是我啊。”沈书元又缓缓抬手,这次他摸到了戚许的脸颊,对方的身子微微轻颤。 好烫! 沈书元有些焦急的跪在床边:“怎么了?” 戚许终于忍不住抬手抱住了他:“难受……” 沈书元这才发现不止是脸颊烫,而是浑身都烫,道人有没有熬药啊? 他急的要起身出去询问,却被戚许紧紧抱住。 “戚许,我去问问道人……” 他话还没说完,戚许就已经亲了上来,从没有的急切,从没有的粗鲁,从没有的颤抖…… 沈书元眼神微变,终于有点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抬手抱住戚许,手上动作轻柔,但面上的神情却冷若寒霜。 两人一直折腾到快寅时,沈书元唤了用水,看着浑身无力,脸颊上还挂着泪痕的戚许,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第一次两人圆房后戚许浑身无力,这是第一次两人圆房后,是自己帮着戚许清洗干净,这是第一次两人圆房后,戚许面上的神情是那么的无助。 看着戚许闭眼睡去,沈书元拉开了房门,就看到贤然道人还坐在院中的石桌旁。 “道人。”他走上前。 贤然道人担忧的看了一眼屋内:“睡着了?” “嗯。”沈书元侧头看了一眼,还站在一边的于人八:“出了什么事?” “今晚应该是有宴请,将军不好推脱,就让人回来传话,让小的去接,就说府里有事。”于人八弯腰说道。 第409章 “小的到了地方,没看到人,正在找小二询问,有个大人估计是听见了,就主动过来询问是不是将军的家仆,我说是,他给指了地方,让我快些过去。” “知道是谁吗?”沈书元问道。 “他说叫李晔。”于人八说道。 沈书元颔首想了下,若是他也在,那今晚的宴请自己是知道的,不过并没有请柬过来,所以便没在意了。 “这宴请不在青楼啊。”沈书元说道。 “是望江楼。”于人八说道。 贤然道人听到这里,站起身说道:“那地方不是文人聚集,风雅之地吗?我记得若是科举之年,那里是用来文斗的。” 沈书元点点头:“不然戚许也不会去。” “小的过去的时候,正有两人扶着将军,似乎准备去哪。小的上前将人接过来了,对方还不乐意呢。”于人八说道。 “知道是谁吗?”沈书元问道, 于人八从话里掏出一张条子:“小的问清楚了,怕忘了,便写了下来。” 沈书元低头看了眼,手指用力,纸便被攥在了手心。 “什么人?”贤然道人问道。 “之前有次,戚许被人带去了青楼,他拂了别人面子,直接回来了。”沈书元呼出一口气:“这不算大事,便也没和道人说。” “也怪我,想着对方就算不满,也最多就是背后议论几句,谁能想到会用此法讨要回来。” “道人要不还是进去再给戚许号号脉?” 他知道戚许此刻若是醒了,只怕不会愿意,道人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和行完房之后,让他号脉是完全不同的,他懂戚许的自尊。 但又真的担心,对方若是故意为之,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黑手。 贤然道人听到他这么说,也有些担心,一开始他只以为是误服了不干净的东西。 看着贤然道人进屋,沈书元侧头看向于人八。 于人八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沈大人现在的眼神,比之前的道人还要可怕。 “今晚的事情,看见了?”沈书元问道, 于人八以为问的是将军中药的事情,下意识的点头,当看到他脸上的寒意,才明白,立刻跪在了地上。 “小的是将军府的人,这府里的事情,小的知道了也会烂在肚子里。” 他们俩的事情于人八是肯定会知道,沈书元也没准备瞒,可用这种方式知道,于戚许而言,估计心里不会好受。 听到背后开门的声音,他立刻回身:“道人,可还好?” “这几天我再给几贴药吃吃,没有大碍。”贤然道人说道:“快歇一会,明早还要上朝呢。” 沈书元点点头,走进屋内看了一眼戚许。 看到他的似乎是醒了,背对着床幔,身子微微缩起,便又悄声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道人先从红门回去了,明晚我再过来,免得上朝耽误了。” 贤然道人刚才才进去过,当然知道自家徒弟现在的情况,他点点头,将他送到红门,看到宵歌在对面候着,才放心的转身。 “大人?”宵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他能感觉到大人身上的怒火。 “去书房。”沈书元的声音很轻,说的随意。 进了书房,他站在桌前,仔细的整理着纸,按着自己的心意裁好。 宵歌就站在一边看着,看着大人细致小心的做好了一本小册子,然后摊开,在每一页上都写下一个名字,然后站起身,将这本小册子仔细的收在盒中。 又看着他燃了一张纸,然后就这样坐在桌前发呆。 “大人,不稍微睡一会吗?”宵歌知道定然是出事了,还是大事,但这样熬着对身体不好。 沈书元微微摇头:“别让爹娘知道。” 宵歌点点头:“小的明白,小的去给大人沏壶热茶。” 沈书元看到他出去,眼珠才微微动了下,今晚的戚许热情乖巧听话,无助脆弱娇羞,却让他除了心疼,完全生不出别的情绪。 他懂戚许的自持,所以这么久,就算他想要帮着清洗,觉得那不过是两人情趣,却还是在戚许拒绝的时候,便不再提及。 可他小心翼翼护了这么久的东西,今晚就让人如此轻易的摔碎,他心中如何才能不恨? 第328章 第一次没让进屋 杜蓝上朝的时候看到沈书元,就觉得有些奇怪,好不容易等到下朝,他快步追上。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杜蓝问道。 沈书元正在出神,听到他的话,迟疑了一会,才笑着说道:“没出事,爹娘要走了,这几天收拾东西,晚上休息的不好。” 杜蓝点点头,他刚成亲,还要在家里住满一月,才能搬出来,最近家里规矩多,他也不想让若初自己顶着,下了值都是直接回家。 “若是有事,你别忍着啊。”杜蓝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两人便又匆匆分开了。 他到了户部,低头看着账目,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侧头对陆千一说道:“这几年,藩王上贡的数值,似乎越来越少了,是皇上给了什么恩典吗?” 陆千一摇摇头:“没有,他们几个就是仗着皇上不好动他们,随意传召入京又容易让人诟病,加上靖南那处确实更加优待,便不要脸了呗。” 沈书元又低头看着文书,西雍境内除了靖南王,还有三处藩王,但他们和靖南王不同,都是先祖留下的功勋,盘踞当地多年,实力不容小觑。 第410章 “这些年,皇上还真的舍得给兵部花银子。”他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来了户部之后,他才算真的看懂,当初孟炎驻扎陵州花了朝廷多少银子,这真金白银出去了,皇上又怎么可能无所求呢。 “这些年皇上对于边关一直看的重,银子虽然都记在兵部,可实际上大部分都是军饷和粮草。”陆千一说道。 “这个何康只是个主事,怎么许多事情似乎都有他经手啊?”沈书元问道。 “马屁精。”陆千一冷哼一声。 “他家里好像和开定侯府有些姻亲关系,他又会拍马屁,现在的侯爷就对他多有提携。” “开定侯府,我倒是听过世子的名声。”沈书元点点头。 “那叫名声啊?”陆千一笑了下:“你这话说的也太好听了,不过开定侯是西雍功臣,他这个世子就算再不济,皇家也会给足脸面的,最近不是正要说亲吗?” “说亲?”沈书元想了想:“身份太低的,估计也看不上吧?” 陆千一侧头小声说道:“这婚事是太后定的,许的是云澜县主。” 沈书元到没想到,居然还能是个熟人。 陆千一看到沈书元没说话,知道他也看明白了其中局势,便不再说话,低头处理文书了。 开定侯府的世子杨怀瑀,就是戚许第一次去赴宴的宴请人。 而昨天的宴请他也在,扶着戚许出来的人,其中有一个就是他府上的。 沈书元低头看着面前的文书,想着刚才打听来的消息,唇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晚上下值,他回到府上用了晚膳,借口还有公务处理,匆匆的从红门到了戚府。 他直接去了主院,听说今日戚许告了假,想来身子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他抬手敲门,想着今天应该如何与戚许说话,才能让他好受一些。 戚许伸手拉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沈书元,他微微退了半步。 屋内并未燃蜡,这一步,让他隐进了黑暗中。 “我……”沙哑的嗓音,让他难堪的噤声,却又只能再次开口,将未说完的话说出:“我今天不想见你。” 沈书元只觉心口一阵疼痛,他点点头,主动抬手扣住门:“那就不见。” 他主动将门关上,站在屋外,看了良久,才转身离开。 戚许就那样站在屋内,他懂清知的举动,并不是自己拒绝了他,是他主动退了出去。 今日一天,他的身子一直不适,这种不适就像在提醒自己的愚蠢一般。 他抬手拉开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可入目的是坐在院中石桌旁的清知。 虽然已经立夏,但夜间的温度却还不高,他就那样背对着房门,背影笔直的坐在那。 “你没走?”戚许走上前,轻声问道。 沈书元转头看他:“晚上吃了吗?” “我说我不想见你,你怎么不走?”戚许又轻声问了一遍。 沈书元低头笑了下:“你不想见我,我不是关上门了吗?我坐在这里,是因为我想陪着你。” 戚许只觉胸口一滞,他近乎有些恼怒地说道:“我不想和你玩这种文字游戏,我没有心情!” 沈书元点点头:“你是想在院中走走,是吗?那我退出去。” “不是退出去,是离开!”戚许没有看他,继续说道。 沈书元还是点头,半句辩驳都没有,便从主院走了出去。 他回身看了一眼院门,心中思量片刻,便向着道人的院落走了出去。 还未敲门便听到一声:“进来。” 他推开门,屋内的道人正在擦剑。 沈书元走到他的对面坐下:“夜黑风高,屋中拭剑,道人是想做什么?” 贤然道人抬头看了一眼,没有理会。 “我刚才去见了戚许,就知道一定要来你这看看。”沈书元说道。 戚许今日能这么和他说话,只怕对上道人也不会多客气,自己心中自然稳得住,道人心疼爱徒,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贤然道人听到他的话,停下了擦拭的动作:“他,他没让你进屋?” “看来今日道人也没进去,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好受多了。”沈书元笑着说道。 “你看看你眼底的乌青,昨晚回去估计也没睡,今日又忙了一天,他那里死不了,你快点回去休息。”贤然道人说着,还拉过了沈书元的手,帮他号了脉象。 “这个吞下去。”他起身倒出一粒药丸,递给了沈书元。 沈书元没有半分犹豫,张嘴就咽了下去。 “道人,这京中的形势不比别处,很难可以全身而退。”沈书元看着他说道。 贤然道人挥挥手:“老道心中有数。” “你没有!”沈书元看着门外说道:“戚许刚刚出事,就算没有传开,这件事也不是没人知道,和这件事有牵连的人,最近若是出事,戚许定然会被怀疑。 就算道人全身而退,可……” 他顿了下,转头看着道人:“戚许心中本就悲愤难耐,若是还被旁人知道,进而询问此事,他心中的这道坎,又该如何过呢?” “那就这么把亏吃了?” 若只是昨晚的事情,贤然道人也不会如此生气,今天看到一直听话懂事的徒儿,对自己少了规矩,便知道这件事对他的伤害有多大。 这口气不讨要回来,那不是枉为人师。 第411章 沈书元笑了下:“讨自然是要讨的,道人不管是伤了还是杀了,这口气出的也太简单了些。” 本还在擦剑的贤然道人听到这句话,缓缓将剑放下:“突然觉得,老道这把剑,确实是轻了些。” 沈书元垂下眼眸,掩下了浓烈的杀意。 第329章 训斥 戚许看着沈书元走了,心中就有些不安,可他却又真的无法开口让人回来。 这么久了,自己还是那么蠢,每次离了清知,似乎什么都做不好。 他只要一想到昨晚的自己,在药物的控制下,是怎样的模样,就觉得再也无颜去见任何人。 就算那人是清知,他都有些受不住,若是旁的人…… 贤然道人将沈书元从红门送走,便又来了主院,看到站在院中的徒儿,他难得敛起了温和,满脸严厉的走到了戚许的面前。 “跪下。” 戚许看到贤然道人进来,本还准备回屋,谁知道师父居然动了怒火。 他低头乖乖的跪在了地上。 “知道为师为何生气吗?”贤然道人问道。 “今日顶撞了师父。”戚许小声说道。 “你我师徒一场,为师知道你不是有意,不会为了此事罚你。”贤然道人说道。 戚许听到不是为了这个,低头想了半天,才又说道:“因为昨晚太不小心,让人有机可趁?” 贤然道人呼出一口气,摸了下胡须:“不是!是你对沈大人的态度,不该!” 戚许立刻抬头看向贤然道人,他的心中本就无措,此刻听到指责,心中更加五味杂陈。 “我……我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贤然道人抬手轻轻打了一下他的额头:“糊涂!” “戚许,你和沈大人道途多阻,这是注定的,沈大人心性坚定,为人通透,很多事情别说一点就通了,就是不点,他都能想的明白。 他这样的人,会让很多人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他也是人,想的明白,不代表心中不痛。” “你们二人在一起,面上看是你宠着他,护着他,可实际是他宠着你更多。” 贤然道人说到这,叹了口气:“戚许,你要想明白一件事,你们两的感情,于你而言,只要他能给你半分回应,你便能成此道途。 可于他而言,却是万万不够的。” 戚许认真的听着,眼神中有着懵懂,不知道师父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有父母,有仕途,有心中所想之事,有此生想成之志,但他只要选了你,便等于是做好了把这些都舍了的准备。可你呢?你有何需要舍弃的?” “你不能觉得他心思七窍玲珑,心中有保全之法,便忽略了他心中的舍弃之意。” “昨晚之事,你自觉丢人,这个师父能懂,他也能懂,可在为师面前和他面前,丢了人又如何?你心中有气,自当去找伤你之人讨要。 你今天就算提刀上门,将对方斩了。为师陪你一起受过,又有何妨?就算是他沈书元,定也不会有半个不字。 可人家担心上门,心中满是怜惜之情,你到好,门不让进,话不会说话,这也就是沈书元,心中看的清楚,不会与你计较。 这要是旁的女子,你看你还能再见人家一面不?” 贤然道人站起身:“还跪着,现在还不去翻墙头,人家昨晚一夜没睡,白日操劳一天,晚上还来你这受气,还不快点滚过去好好赔礼道歉。 你要是把沈大人弄丢了,以后就别说是我徒弟,丢人!” 戚许看着已经走出门的师父,缓缓站起身,看着沈府的方向,却又真的不敢去了。 他不是有意凶清知的,话说出口,便也就后悔了。 他也不是怪清知,只是想要等等再见,等这件事过去了,自己心里不那么在意了,他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沈书元回到书房,打开盒子,拿出之前做的小册,在杨怀瑀的名字旁,写下了云澜县主四个字。 宵歌站在一边看着:“这个县主,是不是元宵节的那位啊?” “嗯,就是她和我说要送香囊,这可是件大事,我要好好谢谢她的。”沈书元将名字写好,又将册子收了起来。 “世子配县主,也算门当户对了,可如果这个县主只有个空名,好像就不一样了吧?” 宵歌知道大人并不需要回答,只是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子不教,父之过!你说他的儿子得罪我了,我拉下他爹,也没错吧?”沈书元笑的温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可宵歌看到这抹笑意,却觉得脚底发凉,这人到底怎么得罪大人了?这说法,感觉是要赶尽杀绝啊? 沈书元还坐着出神,门外传来敲门声,宵歌赶紧上前开门:“将军?” 他赶紧让戚许进屋,正要沈书元说,就看到大人已经站起了身。 此刻大人身上哪还有之前那种肃杀之气,整个人站在烛光中,温柔的就像能原谅这世间万物。 宵歌赶紧低头退了出去,守在了门边。 “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沈书元上前想握住戚许的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便又收了回来。 戚许看到赶紧抬手握住:“师父刚才罚我跪了。” “什么?”沈书元赶紧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软榻上,低头摸上他的膝盖:“疼吗?让你跪在哪了?” 第412章 戚许握住他的手,将人抱进怀里:“对不起。” 沈书元心口一软,抬手摸上他的脑后,轻轻的摸着:“傻瓜,我说过,我不会与你计较,自然也无需道歉。” “我只是……” “我懂!”沈书元低头,轻轻的在他脸颊亲了下,抬眸认真的看着他,看到他眼中的委屈之后,才又低头贴上了他的唇,一触即分,只为安慰。 “我小时读书一直都挺好的,但做别的就差了些,有次爹带我去店里,教我怎么将货物绑的更紧,我总是做不好,为了这事,我两天没和爹说话。 我知道这事和爹没关系,但他是我亲近之人,我心中的恼怒之意,便也只能发在他的身上了。爹那时也没和我生气,甚至都没有再提此事。” “戚许,我也是这世间和你最亲近之人,你心中的不忿,我都受得住,所以别有顾忌,不用小心翼翼。” 他握住戚许的手:“这双手既然握住了,便不会因为任何事,让我松开你。” 戚许反手握住沈书元:“师父说,我心中有气,应该去找伤害我的人,可,可我若是贸然去了,惹了事端,你定又要烦忧。” 沈书元轻轻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紧紧的抱着戚许,慢慢的扶着他的背,帮他放松。 第330章 戚许的笨拙 沈书元昨晚没休息好,本来戚许那处怄气,他心中担忧,便也不觉得困。 此刻人抱在怀里,他便有些撑不住了:“戚郎,我困了。” 戚许面上一红,不由想到昨晚的清知。 “那,那你回屋吗?” “你陪着我,还是回去啊?”沈书元虽然这样问,看着戚许的眼神,让他哪能说出回去这两个字。 “陪着你。”戚许站起身说道。 等到两人洗漱好,沈书元站在床边:“今晚你睡里面。” 戚许没拒绝,乖巧的躺了进去,沈书元抬手抱住他,思绪就有些迷糊了。 他看着沈书元这样的模样,心疼的凑近亲了下他的脸颊。 “今晚,没力气了……”沈书元抱着他的腰,轻声嘀咕。 戚许咽了下口水,若是忽略昨晚的难堪,别的…… 沈书元听到他咽口水,睁开眼睛,笑着问道:“喜欢?” “我好像有点懂了,我们两是最亲密的人,有些顾虑在你面前,无需有。”戚许喃喃说道。 两人虽然心意互通,也早就洞房花烛,但戚许就是还放不开,稍微有些忘情,便下意识的想要躲,不愿意让沈书元看清他的神情。 这是他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尊,沈书元也从没真的逼迫过他。 但经过昨晚,似乎有些事情,和他曾经想的并不同。 沈书元又凑近了些:“终于知道要再放开一些了啊?” 戚许知道清知这是故意逗自己,他抬手抱住眼前人,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我昨晚真的很怕……” 沈书元微微一愣,轻轻的,摸着他的背,什么都没说。 “如果于人八没去,如果我真的抵不住那药效,如果我碰了什么女子,我……” “你是在怪自己吗?”沈书元轻声问道。 “不该怪吗?我太笨了,进了厅里看到他们在,其实我就犹豫了,但又觉得人多能有什么事。”戚许小声说道。 沈书元轻轻的摸着他:“旁人的坏心思,你却要怪罪自己笨?那当初在船上我被齐王所伤,你有觉得我笨吗?” “怎么会,明明是他故意为之。”戚许连忙说道。 “那和你昨日遇到的事,有何不同?为何要怪罪自己?”沈书元轻声说道:“永远别用旁人的错事,来惩罚自己,那些人就是希望你这样。” 戚许还是将脸埋在沈书元的胸口,就像一只受伤的狗狗,寻求着安慰。 “昨日的宴请,我要是没记错,好像是兵部尚书的宴请吧?” “嗯。”若不是兵部的宴请,戚许也不会轻易答应。 “对了,于人八和你说了没,他去寻你,是李大人指出了你的位置,他才能顺利找到你,你记得去感谢一下他。”沈书元说道。 “不去。”戚许嘀咕着:“他参你。” 沈书元失笑出声:“他参我是职责所在,也没有随意妄言,没必要记恨他什么。” “他还来找过我,肯定还是想套话。”戚许又将人抱得紧了些。 沈书元听到他的话,忍不住低头亲了下他的发丝:“戚许,这件事上人家与你有恩,必须去谢,别说他参的是我,就算参的是你,该谢也是要谢的。” 戚许抬起头,知道清知说的对,他点点头:“那送他什么?” “我之前不是给你的库房里放了一套文房四宝吗?虽不算多珍贵,但也都是好东西,他是言官,本就是个动笔的活,那便投其所好吧。”沈书元说道。 “太贵重了,不给。”戚许有些孩子气的说道。 沈书元终于忍不住了,一个翻身将人压到身下,轻轻的吻上他的唇,细细触碰:“你这是在和我撒娇吗?” 戚许微微红了脸,但想着夜间也看不出来,便又小声说道:“我腰疼。” 沈书元一怔,抬手揉上他的腰:“身上还有别处不适吗?有没有让道人看过?” “身后也有点痛……”戚许又说道。 “晚上上药了吗?”沈书元轻声问道。 第413章 “没有,还是翻墙过来的。”戚许的语气越来越委屈。 沈书元想笑却还是忍住了,他知道戚许此刻的示弱,是为了之前的事情赔礼道歉,这种说不出的笨拙,却让他心中更加怜爱。 “是道人轰过来的?”沈书元问道。 “嗯!”戚许小声应了下。 “戚许,还有几日爹娘就要走了,道人本就定了和他们一起,你这几天一定要让他放心些。”沈书元说道。 “你的意思是,师父会因为我的事留下吗?”戚许问道。 “你这说的什么傻话?”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这才觉得自己确实说的傻,师父本就是因为自己才留在京中,自己出了事,他又怎么能放心的走。 但这段时间,定下了离开的日子,师父确实一直都挺开心的,每天都念叨着凌越山上的花要去看看,树要去修剪,还有山下的阿花,林间的野狐…… “让你们担心了。”戚许呼出一口气:“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你在宫中会经常见到皇上吗?”沈书元问道。 “见是每日都会见的,但不会说什么,就是遇见,行礼,皇上走了,我们就继续巡岗。”戚许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那你今日告了假,若是明日皇上见了,特地问了此事,你就直说。” “直说?”戚许有些诧异。 “嗯,直说!”沈书元笑了下:“你会说假话吗?不会啊,直说怎么了?” “但若是皇上没问,也别特地去告状,懂了吗?” “那应该不会问的,皇上也不知道我哪天休沐,他就算没见到我,也会以为是休沐吧?”戚许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心里却有了计较,最近兵部和户部可每日都在为了银钱吵架,以铺张浪费为由,让皇上注意到这次的宴请,没来当值的戚许,自然就会进入他的视线。 肯定想要询问一二,这是吃的多好,喝的多好,招待的多好,才能让人需要告假啊。 当然也可能不会这么顺利,但说上两句,也没什么坏处。 可第二天却发生了一件事,让沈书元都不用多说半句,戚许便被皇上叫去问话了。 第331章 参本大的 第二天下朝后,沈书元还惦记着昨晚想的事情,户部郎中赵大人走了进来。 “李晔又参人了。” 沈书元听到只是微微摇头,就像杜蓝说的,他若是哪天没参人,才会显得有些奇怪。 赵大人看他们都没说话,又主动说道:“这次的很热闹,牵扯的人也多。” 果然他刚说完,屋里的几人都抬头看了过来。 “一参开定侯府教子无方,御下蔽上。二参兵部尚书挥霍无度,账目糊涂。三参……”赵大人笑出了声:“这个就有意思,参的是开定侯府世子,陷害朝廷忠良。” “朝廷忠良?”陆千一有些诧异:“杨世子的为人,大家心里都清楚,可陷害忠良他敢?侯爷不打断他的腿。” “人都被叫去问话了。”赵大人压低了点声音:“刚才来的路上,我打听了,这事八九不离十,也确实像他能干出的事。” 沈书元垂下眼眸,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戚许。 这件事李晔若是看见,以他的性子确实应该参上一本。 “说是那天宴请,杨世子对戚将军下了些腌臜之物。”赵大人走近了些低声说道:“我问过了,说是昨天戚将军告假了,那这事估计假不得了,但戚将军应该也不会据实已告吧。” 陆千一却微微摇头:“这事不好说啊,赵大人你没和戚将军打过交道,本官虽然也不算多熟识,却也有些耳闻,只怕此事当真的话,他可不懂人情事物,定然据实已告。” 赵大人皱眉思索:“最近不是说太后准备给云澜县主说亲吗?这事一闹,还能说吗?” 沈书元一直没有说话,却认真的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心中仔细计较。 “你说他会不会本来就不满这件婚事啊?”沈书元突然开口。 “李晔这个人 ,朝中都清楚,想要做点什么无伤大雅的事情,也不能让他知道,不然定然无法收场。戚将军虽然了解他的人不多,但升官的速度,也算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了,又在宫中任职,一般人会轻易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吗?” 赵大人往沈书元身边靠了靠:“你和戚将军熟识,你说他会据实已告吗?” 沈书元笑着说道:“会!” 只这一个字,屋里便开始议论纷纷,这件事经过沈书元一说,可就不止是前朝之事,还可能涉及后宫,李晔这一本可能会参出大乱子。 “对了,你们听说了没?”又一名官员开口:“今年太后大寿,靖南王想要回京祝贺,从开年后到现在,上呈回京的折子都递了有五本了。” 沈书元低头看着手中的账目,心里暗暗思量。 “想什么呢?”陆千一出生问道:“你觉得皇上会让他回京?” 沈书元翻着账目:“靖南四季如春,鸟语花香,这些年没遇过什么灾祸,可上贡给朝廷的东西,却逐年减少。 前年水患,去年朝廷收缴的税赋本就不够,北珏又不曾止戈,甚至比原来更加狂妄,军费也比往年高了不少。 这次靖南王若是带着诚意来的,皇上很可能会答应。” 陆千一点点头:“说的有道理,我也这么觉得,而且他已有五年不曾回京,太后也甚是想念,杨世子的事情一出,她老人家若是心中有气,皇上为了让她宽心,就更可能同意了。” 第414章 “唉!”沈书元叹了口气:“但他若是要回京,这京中宅邸修缮,宴请接待,可都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陆千一闭了下眼睛:“我夫人说,我最近半夜都在唇枪舌战,经常吓的她半夜惊醒。” 沈书元笑着摇摇头,心里想着今天要回去问问戚许,自己有没有半夜训他。 下值之后,沈书元坐上马车,看着来接自己的宵歌说道:“对了,爹娘要走了,明晚安排一下,稍后你送个请柬给杜蓝,戚许和道人那边也去一趟。” “记得问清楚,如果杜夫人也来,那安排上就要稍微精细些。” 宵歌点点头,应下了。 沈书元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开口说道:“心中还是有些不舍?” “啊?”宵歌立刻抬头:“大人指什么?” “指杜蓝。”沈书元说道。 宵歌下意识摇头:“杜大人,能有什么不舍……” 沈书元闭上眼睛,没有看他:“我不瞎,而且杜蓝真的很优秀,但于你而言他不是良配。 我从没提过,就是因为看出你克制有度,再去提点,反而是看轻了你。 可你最近,自从他成婚之后,确实在此事上,花了更多的心神,我怕你陷在其中,自出不得。” “我,我知道我配不上杜大人……” “配不配得上,要看从何处看,心之所动,本就说不清道不明,没什么对错,也没什么般配。” 沈书元睁开眼睛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找更合适的措辞:“杜蓝的家族本就复杂,他被家族培养,有些想法还是和我不太一样。 就算是杜夫人这样的家世,在他的家中过得也不会多顺心。” “为什么?”宵歌不解。 “因为一个家族中的利益就只有那么多,对于杜蓝的祖母和娘亲而言,他的夫人是外人,却又不能苛刻,彼此之间的暗潮涌动,自然无法避免。”沈书元说道。 宵歌摇了摇头:“分人吧?我觉得大人若是娶妻了,老夫人一定会对她很好的。” 沈书元笑了下:“我们这种叫家,和族可有很大的不同。我若是家族培养,就算心中对戚许动情,估计也会克制守礼,不越雷池半步。” 他看着宵歌面上的不解,又说道:“所以我才说杜蓝于你而言不是良配,你们两若是搅和到了一起,别说携手相伴了,就是分别,也只能是死别。” “杜大人会这样的吗?”宵歌似乎有些不信。 “他会,家族培养出来的子嗣,不是你能想象的,牵扯家族利益,就算是他们自己的命,都是可以丢弃的。 杜蓝之所以不太看得出来,是因为他自小便被宠爱长大,性子更加洒脱一些,可你看,他的大事有哪一件会越过他的祖母? 我今天和你说这些,就是怕,怕人心难控,你又为情所困,看不清局势啊。” 沈书元微微叹了口气,杜蓝的为人他是相信的,但人心本就不定,他已经成亲,日后再出府居住,于他而言此生事已了大半,心中的一些规诫,自然就会宽松一些。 而宵歌之于他,便是那花园一隅开出的花朵,匆匆而过时从没看见过,但当心情愉悦,院中漫步时,却可能会引得他驻足留恋。 更别说,人心本就对于未知之事,更愿意花上几分力气。 杜蓝若真的有所求,宵歌的性子可能也不会推拒,倒时便是一步错步步错了。 可…… 沈书元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不过杜蓝那样的憨子,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把主意动到男人身上,也是自己想多了。 第332章 成亲一点都不好 戚许听到皇上召见,心中有些诧异,清知这都能猜到? 秦珺擎问的直接,戚许也没有半分隐瞒,甚至把上次在青楼宴请之事都说了出来。 “此事是臣的错,拂袖离去,失了规矩,也不怪世子记挂此事。” 这句话是沈书元教的,他说最后便说这一句,说完就磕头,皇上不叫起,就不起。 “你是了规矩,那他就是太没有规矩了!”秦珺擎大怒:“你身上的官职,护的是皇城安危,他敢对你下手,下次是不是就敢把药下到这宫里来?” “此事你本就没错,朕自会让开定侯给你赔礼道歉,你且先退下吧。” 戚许行了礼,规矩的退出了御书房。 下午他带着文房四宝找到了李晔:“李大人!” “戚将军?”李晔躬身行礼。 “听家仆说了那日之事,特来感谢李大人相救之恩。”戚许双手递出文房四宝:“不算多贵重,但也是各处寻来的。” 李晔挥挥手:“我会上奏,本就是应尽之事,无需戚将军备礼。” “上奏?”戚许有些不解,不知道上奏是什么意思,这人又要参清知? “你不知本官上奏之事?”李晔出声问道。 戚许微微摇头:“这份礼,感谢的是指路之恩。” 李晔了然一笑,本还有些推拒之心,此刻倒觉得不收,反而不是了。 “举手之劳,那下官就收下了。”李晔弯腰行礼,接过文房四宝。 戚许把东西送出了,便转身离开了,他只是觉得这个李大人,似乎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而开定侯府此刻则是一片惨淡,杨怀瑀被夺了袭爵的资格,在家闭门思过一年不得出,若是一年后再有所犯,直接贬为庶民夺其姓氏。 第415章 沈书元听到这责罚的时候,还有些吃惊,因为罚的真的挺重的,皇上这是心中真的动怒了,还是借机敲打呢? 第二天晚上,杜蓝带着韩若初过来赴宴,这本就是好友小聚,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几人用完膳,道人陪着沈岭在屋内下棋,他们几人便坐到了屋外赏月。 “戚许你没事吧?我还是听说了李晔的上奏才知道你出事了,怪不得那天早上遇见清知,他神情阴郁。”杜蓝开口说道。 沈书元看了一眼韩若初,别说今天还有女眷在,就是没有,这件事他也不准备和杜蓝多聊。 杜蓝显然也看出来了,在戚许说了没事之后,便也没再追问。 “杜夫人。”沈书元出声喊道。 韩若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喊的是自己:“沈大人。” “你们能别这么客气吗?”杜蓝笑着说道:“若初占些便宜,让你唤声嫂嫂,总是可以的吧?” 沈书元笑着点点头:“嫂嫂。” 韩若初面泛霞色,点头应下了。 “元宵节那次,云澜县主是如何找到你的啊?”沈书元出声问道。 杜蓝听到这话,心中立刻就有了计较,沈书元这人别看他平时光明磊落,君子之风,有仇那是必报的,看来开定侯府的事情还没过去呢。 “这件事若真的要说,是母亲进宫给太后请安,几人闲聊说到了元宵灯节,好像云澜县主也正好进来,便说了几句想要出去玩,但一人也没什么意思。 太后便说让母亲安排家中姐妹陪着她一起出去看看。”韩若初说道。 “那为何她不是由你姐妹相陪,反而是和你同行呢?”沈书元问道。 韩若初看了一眼沈书元,又看了一眼杜蓝,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说出来,也有些背后非议之嫌,这云澜县主在女眷中的名声,算不得好。” “母亲本也是想让姐姐相陪,谁知杜蓝正好相约,她便觉得正好有理由把这件事给推了,谁知道去了书信,人家却说要跟着一起,自己会带上旁的姐妹,无需照顾她们。 又说此事是太后允下的,郡侯府这边要是推了,只怕她就不好出府游玩了,没了办法这才让她跟着我们的。” 韩若初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母亲是觉得已经有杜蓝相陪,姐姐再来也没必要,便正好躲在府里不出了。” 戚许一脸懵懂的听着,不知道这什么县主怎么和清知扯上了关系。 “什么意思?” “别提了就是晦气之事,不过已经过去了。”杜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啊,也要去好好沐浴去去灾,就上次我带你们去的那,所有的东西都会给你备齐,好好洗洗。” 戚许听到此言笑着摇摇头,他一直觉得沐浴,就是清洗身子,可来了京城才知道,这些文人沐浴的理由可多了。 韩若初毕竟是女眷,她坐了一会,沈母就把她叫走了,说是有些刺绣上的活,想要问问她。 他一走,剩下的三人身形都微微有些放松,彼此看了一眼,便又笑出了声。 “最近还住在家里,嫂嫂不容易吧?”沈书元主动问道。 “我是见识过祖母为难婶婶和妹妹们的,所以一早就猜到,住在家里肯定很难。”杜蓝端起茶盏:“不过,若初到也有几分厉害,反正祖母在她这还没讨到好处。” “这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吧?”沈书元起身,给戚许添茶,宵歌本想帮忙,却被他挡了回去,他顺势摸了下戚许的手背。 “这后宅的事情,我不想管。”杜蓝摇头说道:“娘最近也说我说的多了,让她们自己斗去吧,还有十日,我就能离府了。” 沈书元点点头,后宅纷争本就是利益纠葛,杜蓝确实帮谁都不对,而且帮谁帮多了,还容易让她们彼此之间嫌隙更甚。 “可若是这样,嫂嫂刚开始掌家,会不会无人帮她啊?”沈书元说道。 “郡侯府给了一个得力的嬷嬷,应该就是来帮她的。”杜蓝说到这里,呼出一口气:“清知,听为兄一句劝,这成亲一点也不好。” 沈书元抬手挡住唇角的笑意,这连一个月都还没到,怎么就开始抱怨了。 “不喜欢嫂嫂了?” “那不是,喜欢还是喜欢的,若初……”杜蓝脸上难得出现一抹羞涩之意:“很好。” 宵歌站在沈书元的身后,听着他们聊这些,突然有些懂了大人昨日说的话。 他唇角边的一丝苦涩也慢慢消散,有些事情想清楚了,似乎就不会再为其所困了。 第333章 于天之的不寻常 很快便到了沈岭他们离开的日子,道人为了避嫌,已经出城去外面等着了。 反而戚许还是偷摸的来了,准备再看看有没有他能帮忙的地方。 “爹,要不要再多带几个人?”戚许看着已经装好货物的车子,出声问道。 “不用,不用,这趟路爹也走过很多回了,加上还有道人会陪着到陵州,路上不会出事的。”沈岭笑着说道。 戚许检查着货物的绳结,突然想到那天清知说的,便开口说道:“清知之前还说,原来爹教他装货,他总是学不会,还生气呢。” 沈岭正在最后看一遍带的东西,听到这句,笑着挥手:“听他诓骗你,清知这孩子,可不止会读书,只要他真的想学的,我就没见他被难住过。” 第416章 戚许听到这话微微一怔,随即便笑着点头:“是啊,他那么聪明。” “你也不遑多让,爹娘和你师父,这次走了,京城中就剩下你们二人,虽然……”沈岭叹了口气:“但也算是有个知心的人在,有什么事多听听清知的,没有错。” “爹,对不起。”戚许知道他的未尽之言是什么。 沈岭叹了口气:“这种事,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错,而且我了解清知,更知道若说错,他错的可能更多一些。 爹也说实话,你们的事情,爹可还没允下呢,若是有一日闹到了他娘那里,出了什么事,别怪到时候爹逼你们啊。” 戚许没有说话,他知道爹真的已经很好了。 “爹,娘那边已经好了,可以把车赶出去了。”沈书元走过来说道。 他看了眼戚许的神色,并没有多说什么,坐在车上随着沈岭将马车赶了出去。 “元儿,这京中的日子不好过,若是受了委屈,就回家来。”沈母心疼的摸着他的脸说道。 “瞎说什么,妇道人家。”沈岭眉头一皱:“心中既有宏图大志,什么委屈受不得?” 沈书元笑着对沈母说道:“儿子不会受委屈的,反而是娘,若是受了委屈,记得来京中居住。” “说的没错,娘记住了。”沈母笑着拍拍他的手。 沈岭一听这话,瞬间语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合着就自己没人要呗? 沈书元本想将他们送到城外,可沈岭觉得也没必要,便拒绝了。 “戚将军走了,他说就告假了一会,还要回去上值。”宵歌走到沈书元身边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刚才看戚许的神情,就知道爹一定又说两人的事了,只怕戚许又要多想了。 可过了一会,旬生却回来了。 沈书元正坐在书房,听到的时候,眉尾微动,看了一眼宵歌。 宵歌点点头:“都是准备好的,若是他想回家,此刻拿上行囊就能走。” “让他进来吧。”沈书元说道。 宵歌打开门,他看旬生的眼神中满满的失望,微微叹了口气,便又回到了沈书元的身边。 “大人!”旬生规矩行礼。 “还是想回家?”沈书元直接问道。 “不是!”旬生立刻摇头:“小的说了不想回去,自然不会反悔。” 沈书元侧头看了宵歌一眼,看到他眼底的放松,暗暗叹了口气。 “那来有何事?”沈书元问道。 “老爷出城前来店里交代了一些事情。”旬生说道。 “那听他的便行,若是后面有何不适用的,再调整就是。”沈书元说道。 “小的自然听老爷的,但事情却和于账房有关。”旬生继续说道。 沈书元放下手里的书,微微坐直了身子:“说。” “于账房来店里挺久了,但仔细想想他似乎从没和老爷见过面,之前我也没太在意,几家店的账目他都要管,可能是正好错开了。 可今天老爷来店里前,他明明就在店里的,老爷说要交代他几句话,却寻不到人,问了小二说是正好出去了。” “小的心里就有些疑惑了,但毕竟老爷急着出城,也耽误不得,便没提了。” “可老爷前脚刚走,我就看到他进了店,当时正好有人,我就没顾上问他,可很快人又不见了,我便出店去找了找。 发现他是远远的跟着老爷的车,直到车出了城,在城外和道人相遇了,他才折返回来。” 旬生顿了下:“当然也不一定是跟着老爷的车,但就是挺奇怪的。” 沈书元垂下眼眸,当初在庄子上,爹说没见过他,自己便起疑了,但后面的事情太多,还真的把他的事情忘了。 不过,这么看来,很可能爹和他曾经相识,但爹是见过于人八,似乎并没看出什么。 那就是说爹和他的相识,要不是在于人八成年之前,要不就是还未收养于人八之前。 但看他今日之举,似乎是故人之姿,至少不是敌人。 “此事先不管他了,他若是有所察觉,你据实说就行了,你可骗不过他。”沈书元对着旬生说道。 “让他也知道,大人知道了?”旬生皱眉问道。 “嗯,我猜他不会有任何异常,若是这样,他反而现在是可信之人。”沈书元点点头说道:“反倒是你,想明白了多少?” 旬生听到此言微微低头:“小的有点明白,大人当初之言了。” 他当初一直执着改籍,总觉得只要改籍了,自己就算出人头地了,可现在改籍了,他却发现他周围什么都没变。 会对他笑的人还是会对他笑,会看不起他的人还是会看不起。 他执着的东西从一开始好像就不对。 这也是他为何不想回家了,他突然想明白了,他的爹娘才不会在乎他过的好不好,他们甚至不会羡慕,只会企图把他现在拥有的都扒下去,变成他们自己的东西。 估计还会出言讥讽,嘲笑自己。 他们就是这样的人,不会因为自己的改变,而有任何的改变。 更别说,其实自己什么都没变,他现在能拿的出手的东西,都是大人给的,都是哥哥挣得。 大人说的对,自己就是太自私了,当初如果在南厢院,大人是选择赎出自己,自己会选择把这个机会给旁人吗? 第417章 不会的! 就算他感谢哥哥的歌,想着要让哥哥过得更好,但都没有办法掩饰,他就是更加自私。 “大人,我在改了,可能还有点慢,您等等我,行吗?”旬生小声说道。 沈书元说道:“有些东西是改不了的,我从没要求你必须活成什么样,而是心中须有絜矩,做事说话之前,想想规矩和后果,万事三思而行,于你而言没有坏处。” “谢大人教诲。”旬生点点头。 沈书元侧眸看了宵歌一眼:“你们两人说会话吧,我还有些公文需要批复。” 第334章 戚许又被坑了~ 戚许晚间下值回到府上,第一次觉得府里好像很大。 说来也奇怪,师父不是什么矫情之人,也不会特地等着自己,而且也不需要自己去给他请安,有时自己回来去他屋里,他还不知道在哪折腾呢。 可就算如此,他的离开,还是让戚许有了些许的难过。 这里虽然是自己的府邸,但似乎除了回屋,他居然没有任何可去之处。 他还低头想着,走回主院,就看到屋内的烛火亮着。 “沈大人在屋内。”于人八轻声说道。 “来了多久了?”戚许问道。 “有半个时辰了,大人今晚回来的迟。”于人八说道。 戚许点点头,没有再问,抬手推开门,就看到沈书元坐在烛火下,正在看书。 “吃过了吗?”许是听到动静,沈书元并未抬头,开口问道。 “在宫里吃过了。”戚许点点头,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怎么会过来?” “爹娘不在家,那红门自然就方便用起来,而且我想着道人刚走,你心里估计还会有些不舍。”沈书元抬眸说道。 “爹娘走了,你舍得?”戚许反问道。 沈书元笑着起身:“我若说爹的生意不回去不行,娘在京中其实也没多开心,你是不是又觉得我说的都是道理啊?” “说到这个,我今天问爹了,他说你从没有笨拙的学不会装货。”戚许说道。 沈书元一愣,他没想到这种小事,戚许居然真的回去询问:“是吗?那应该是我年岁小,记错了,可能是别的事。” 戚许将下巴搭在他的肩头:“我知道,你就是为了安慰我,胡说的,但我没生气,还觉得挺开心的。” 沈书元反手摸上他的脸颊:“不是胡说,若真的发生了,爹定会像我说的那样。” “爹,爹今天说了,我们的事他还没认,若是闹到了娘那里,有何闪失他会逼我们的。”戚许小声说着。 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一直都没有和娘坦白比较好的时机,现在想想还不如当初在茌临,直接就捅到娘面前。 但…… 他当然知道爹的意思,娘和爹不同,她在自己身上倾注的不止有期望,在爹那处没有什么比得过自己的仕途,可在娘那处,却完全不同。 她能同意自己这么久不娶亲,都已经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若是戚许的事情捅破,她回首想到从茌临开始对戚许的好,心里可能会更加难以接受。 “这件事交给我去想,本也是我的家事。”沈书元说道。 戚许却有些不满:“我们不也是家人吗?” “是,但在此事上,戚许你于爹娘而言终究还是外人,他们忍心伤你逼你,却不会同样那般对我。”沈书元站起了身:“也就这一两年,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我,我不是在催你这个……”戚许急忙说道。 沈书元抬手按住他的唇:“我懂,但该给了。”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认真的吻上戚许的唇:“早就该给了。” 父母师父的离开,终于让小两口不用辛苦的翻墙头,每晚都能从红门相遇,过得好不惬意。 而朝堂之上,也开始讨论到底应不应该让靖南王入京贺寿。 “皇上,靖南王请旨上京不过是一片孝心,而且也说了寿辰结束,他就会即刻启程。”张铉安出声说道。 沈书元听到这话,看了他一眼,好像有些懂了,为什么他现在不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了。 梁鹤川摇头说道:“今年国库吃紧,太后寿辰本就定了一切从简,这要是同意了靖南王入京还如何从简?” “靖南王不也说了会带着贡品上京吗?那礼单梁相没看?”张铉安反问道。 “哼,这些年靖南每年赋税都在减少,这些还不足以填补他之前的缺漏。”梁鹤川一挥手说道。 “那至少可以解燃眉之急吧?”张铉安又说道。 沈书元就看着他们两个吵,偶尔礼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再说上几句,而皇上则一直微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听了还是没听。 “你说圣意会如何定啊?”陆千一看前面吵得热闹,悄声问道。 “皇上若是想让靖南王入京,第一封上表,他就能同意,至于让各位大人如此争执吗?”沈书元小声说道。 “那同意不同意也就是一句话事啊。”陆千一说道。 沈书元听到此话点点头,确实,这件事皇上做主就行了,但总觉得他就像在等什么。 “皇上!”李晔走了出来,前面吵架的瞬间不说话了,有人翻了个白眼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靖南王这些年一直遵守规矩,每月都会给皇上递请安折子,朝中任何决议,他都全盘接下,此次只是想要入京见一见太后,皇上若还是拒绝,只怕横生祸端。” 第418章 “李晔!”梁鹤川气的回头瞪了他一眼。 秦珺擎这时候却说话了:“好一个君子务本,这句话你不该说给靖南王听吗?说给朕听有什么用?” 这话一出,朝中众人都噤声不语,这句话已经算说的极重了。 “不用和朕说什么孝道,兄友弟恭之类的,朕是皇上,他是臣子,没了这层身份再说别的。”秦珺擎看着下面的众人:“还有谁想说点什么?” 看着下面噤声的大臣,秦珺擎站起身:“那就准了靖南王入京的折子吧。” 此话一出,下面的官员都面面相觑,却又没有一人敢抬头。 “不过,”秦珺擎话锋一转又坐下了:“那些贡品带着估计不好上路吧,传……” 他犹豫了一下,冷哼一声:“传戚许!” 沈书元当然猜出皇上想做什么,但此刻他又什么都不能说。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戚许走进大殿跪拜在地。 “朕记得靖南王当年参的就是你吧?”秦珺擎状似无意地说道。 “是臣!”戚许说道。 “那就还你去吧,先行护送靖南的贡品入京,速度要快。”秦珺擎说道。 “臣领旨!”戚许说道。 沈书元在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满脸担忧的看着戚许,这靖南之行可不会多顺利,也不知道皇上能给几个兵。 “李晔你陪他一起去,把刚才那句话,当着靖南王的面说给他听,记得了吗?”秦珺擎说完这句,没管众人的反应,一挥袖就走了。 第335章 戚许必杀技——招人喜欢 沈书元下了值,就直接从红门去了戚府,皇上定了三日后启程,他必须要交代戚许一些事情。 “清知。”戚许回府看到他,心里就突然安定了:“皇上是什么意思?” 沈书元摇摇头:“我们去赤州前,见到皇上那次,可还记得皇上是怎么形容靖南王的?” 戚许想了想:“似乎还挺开心的。” “他喊的是老六,说的是告状,还说是自己的弟弟,可你看今天他说的是靖南王参了你。”沈书元深吸一口气:“这些年,皇上和靖南王之间,有多少双眼睛看着。” “他们不是兄弟吗?还能有深仇大怨吗?”戚许问道。 “在皇家,哪有什么兄弟情,就算没有深仇大怨,但对于权利的渴望,是不可能没有的。”沈书元拉着戚许的手,走到桌边坐下。 “这次安排李晔陪你一起去,也有好处,他这人固执刻板,但一定不会出错。所以就算这次出行,在职位上你高于他,但也要虚心求教,遇到事情多问问他。 李晔这个人我虽然没有接触过,但也听过不少人说他,此人没什么城府,也不会刻意诓骗你,遇到事就放心的问他。” 戚许点点头:“我懂。” 沈书元看着他,又担忧的说道:“但他守规矩,就一定有些迂腐,有些事情,你自己知道如何判断的时候,跟着心走便成。” 戚许笑着握住沈书元的手:“我也算经历过很多事了,有些度心中有数,而且这次我领的是皇命,对方若是为难,就是抗旨不遵,我怎么都不会出大错的。” 沈书元听到他这么说欣慰一笑,是啊,戚许已经不是当年的戚许了。 “嗯,我自然是信你的,但记得皇上说的那个快字。”沈书元还是忍不住说道。 “快?不就是快点回京吗?”戚许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应该没这么简单,所以你在靖南一定不能被拖住,宣旨,最多停上两日,就要离开。” “那他要是说东西没有备好呢?”戚许问道。 “礼单都写了,东西没备好,谁信啊,最多就是没有从库房拿出来,你带去的人帮他搬就是。”沈书元说道:“就像你刚才说的,你领的是皇命,他抗旨不遵,你没有完成使命,罪责还是在他。” “你就是一天不留,强硬要走,靖南王也不敢多做阻拦。” 看出戚许还是有些不解,沈书元想了下,开口说道:“我有个猜测,你听听就算了。” 戚许立刻点点头,认真的看着沈书元。 “皇上很可能只想要贡品,而不想让靖南王入京,所以快就是这个意思,必须你的贡品已经回京,或者快到京城,皇上才能拦下他。” 沈书元犹豫了一下:“但,我也不知道会用什么办法,所以这只是一个猜测,我才会让你不能久留。” “那靖南王如果说要和我们一起走呢?”戚许问道。 “他是藩王,入京的时间是皇上定的,没到时间,他动也不能动。”沈书元说道:“太后的寿辰还有差不多四个月,就算让他入京,最多提前一个半月,而时间上来说,你是一定能回来的,但越早越好。” 戚许听到他这么说,也知道这件事很重要,他认真的点点头:“我懂了。” “不过,皇上为什么会想起来我啊?”戚许还是有些不解。 “故意的,我们那年可是和靖南王结了仇的,这就叫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所以万事不会太顺遂的。”沈书元呼出一口气。 他抬手抚平戚许的衣襟:“但当年的你只是外委把总,现在可是四品的禁守军,靖南除了王爷,可没人比你高了,所以不用搭理旁人,而且这次去,皇上应该还会给你个钦差之类的官衔,不用给谁好脸色。” 第419章 戚许握住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下:“清知自今早下朝,就一直在担忧吧?” “若这差事派到我头上,你不担忧?”沈书元失笑问道。 戚许摇摇头:“不担忧,清知定然都能做好的。” 沈书元瞬间没了脾气,这话说的他确实反驳不了。 第二天晚上戚许就已经没有回府了,而是直接去了西郊大营,早上从那里直接出发。 沈书元听说是调的西郊大营的兵,觉得皇上还算有点良心,戚许在那处待过,和很多人都熟识,有些事也比较好安排。 出发的那天早上,沈书元早早就起身,站在院中,看着戚许离去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人要上朝了,换官服吧。”宵歌走过来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转身回屋。 “大人不用太担忧,戚将军没问题的。”宵歌安慰道。 “唉……涉及靖南,其实谁去都一样,只是去的是戚许,我自然要多挂念一些,倒不是觉得他做不好。”沈书元叹了口气:“只希望他的性子,别得罪了李晔,到时不帮忙就算了,可能还会和他理论。” “那……”宵歌忍不住笑了下:“戚将军赢不了啊。” 沈书元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戚许的性子怎么可能说的过言官啊。 戚许一行上路已经十天,他心里一直记着沈书元说的快,所以都是按照行军的速度前进的。 李晔一开始跟着来,心里还有些怨言,当初戚许任职禁守军,其实他也上奏参过,觉得赏的太过,徒负虚名。 但这本折子,皇上压根没有理会,便也不了了之了。 可这次跟着出来,他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趟赤州之行,戚许的官职就能升的那么快。 日行夜宿,每一日能行多少路,他心中全都有数。 就算宿在野外也能很快辨别方向,寻找水源,安排分工。 这一路,李晔没有看到一丝的懒散,也没有看到一丝慌乱,就像这趟路他已经走了千百遍一样。 更别说,这趟出来的兵,压根就不是戚许手下的兵,他都能有如此把控。 “李大人,辛苦了。”戚许走到他的身边说道。 “我坐马车,将军骑马,这些弟兄还有步行的,我辛苦什么。”李晔连忙说道。 “再有五日就到靖州了,倒时还要麻烦李大人了,毕竟我就是个粗人,这赶赶路是没问题的,别的,就不行了。”戚许谦虚地说道。 “戚将军这说的哪里话,我们都是为皇上办事,能把事办好最重要。”李晔躬身行礼。 戚许笑着点点头:“李大人若是有任何不适,可以直接说,我会再调整速度的。” 李晔点点头,看着转身离开的戚许,觉得当初上本参奏的自己,真的是眼界太窄。 第336章 又被戚许气到了 戚许不在京中,沈书元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宽松了很多,每天下值之后,坐在屋里看会书,就去睡了。 “大人,你要不吃完饭在院子里转转?或者有时间去店铺里看看?”宵歌都看不下去了。 “是觉得我太懒了?”沈书元问道。 宵歌摇摇头:“大人日日操劳,和懒如何挂钩,只是觉得大人心里空了,要找点事情做做。” “心里空了……”沈书元摇摇头:“你倒是会说话,算算时间戚许应该已经到靖南了,不知道一切可顺利。” 戚许看着城门上的靖南两个字,骑着马到了李晔的车旁:“李大人,我们到靖南了。” 李晔听说,探出头看了一眼:“将军是准备何时去见靖南王啊?” “今晚先到驿站休整吧,从我们进了靖州靖南王就肯定知道了,他今晚若是没有动静,我们就明天一早去拜访。”戚许说道。 李晔点点头:“舟车劳顿,休整好了,再去拜见也合规矩。” 戚许听他这么说,便点点头,骑马去前面安排去了。 等到他们安排好住宿,李晔看着戚许还安排了人晚上值夜:“有必要吗?这一路都没休息好。” 戚许点点头:“有必要,这些今晚巡夜的,明早就可以留在驿站休息,没问题的。” 李晔本还想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选择转身回屋了。 这一路他能看出来,戚许对于职责内的事情,都很认真,但为人却很是善良,若是哪个兵有什么事,他从来都会寻医问药,而不会冷漠的让其坚持。 所以他既然判断了没问题,那信他便行了。 当夜靖南王还真的没有派人前来,第二天一早,戚许和李晔两人到了靖南王府前求见。 府里的管家出来说道:“这,二位大人我家王爷今天不在府上,你们也没提前给个拜帖,这可怎么是好?” “拜帖?”李晔上前一步,举起手中的圣旨:“我等前来宣旨,居然还需要递拜帖?这靖南不是西雍境内?” 管家看着他手中的圣旨,赶紧跪在地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可,王爷不在府上,小的也没办法啊。” 戚许转头看了他一眼,他只是一直说人不在,却不说人去哪了,显然是拖延之计。 “不在也不影响宣旨,李大人进府宣旨。”戚许说道。 李晔一愣,这接旨的人不在宣给谁听啊? “这不合规矩。”他小声说道。 戚许直接拿过他手中的圣旨,抬腿就走进了靖南王府。 第420章 李晔一愣,快步跟了上去:“戚将军,这不合规矩。” “我知道,别急!”戚许举着圣旨,稳稳的走到了院中站定:“半个时辰,王爷若是回不来,本将就直接宣旨,旨意宣完了,即刻启程。” 果然管家在听到即可启程的时候,神情瞬间就变了,这个戚许上次就杀了他们的人,这次居然更加嚣张。 “戚将军息怒,王爷是真的不在。”管家又上前说道。 “半个时辰,都没办法让靖南王出来接旨,你的意思是他不在靖南?私离属地?”李晔直接问道。 管家身子一抖,跪在了地上,这可是大罪,怎么能认:“自然不是,王爷这些年从没离开过靖南。” “那就去找吧。”李晔站在戚许身边,觑视着管家。 管家只能点点头,撑起自己,转身离开。 李晔这时看向戚许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赞许,有勇却不莽,日后定能成大事啊。 秦珺行听着管家的话,冷哼了一声:“又是那个戚许?” “是啊,王爷他们两个一唱一和,小的也没办法啊。”管家擦着额间的汗,小声说道。 秦珺行叹了口气:“他们带了多少人?” “好像是一千人。”管家说道。 “柳铤曜那个废物回到陵州了吗?”秦珺行问道。 “已经回去了,之前来过书信,好像已经安顿好了。”管家说道。 “皇上这次的意思很明白了,他只想要贡品,却不想让我回京。”秦珺行冷哼一声:“你说他在怕什么?” 管家立刻弯腰:“当然是怕王爷回去了,朝中旧臣又想起王爷的好,太后又会觉得皇上没有王爷孝顺,只要王爷在,他哪样都比不上。” “可哪样都比不上的他,偏偏现在压在我头上。”秦珺行咬牙说道。 管家这时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弯着腰不说话。 “走吧,我们去看看这个升起来的外委把总有多厉害。”秦珺行起身说道。 一直站在他的身后的李予知自然不会跟着他去,只是在看到他走了之后,眼中浮现了一抹不屑。 “戚将军,李大人,让二位大人久等了。”秦珺行一走进院中,就立刻抬手告罪,快步向他们走去。 李晔眉头一皱,刚要说话,戚许的刀已经横在身前:“王爷既然来了,就先接旨吧。” 秦珺行看了一眼戚许的刀,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圣旨,点点头:“说的是。”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掀开衣摆,双膝跪地。 戚许垂眸看着他,抬手将圣旨递给了李晔。 李晔点点头,接过圣旨开始宣读:“奉天承运 皇帝敕曰:靖南王上表孝心,朕甚感欣慰,特准其上京贺寿,然路途遥远,随行物品恐拖累行程,特命钦差戚许先行押送,不得有误。钦此!” “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秦珺行高举双手,接过圣旨。 “二位大人既然来了靖南,也可以四处看看,本王让下人先把物品准备起来。” 戚许抬手一摆:“靖南,本将来过,记忆犹新,回程带上货物,走的也慢,还是要早些上路。” 秦珺行在听到记忆犹新的时候,笑了下,总觉得戚许意有所指:“那也要给本王一些时间,那份礼单上的东西可不少。” “两日,末将带来的人可以帮忙。”戚许一点没有退让。 秦珺行的眼睛微微眯起:“戚将军,你这是在逼迫本王?” “王爷此言差矣。”李晔走了出来:“先行其言而后从之,王爷从年后便开始上表,那份礼单也是次次出现,如果还未准备,岂不是犯了蒙蔽之罪?” 秦珺行点点头,秦珺擎还是你厉害,直接派了两个压根不会转弯的人过来,举着圣旨,自己又一点都动不得! 第337章 又被戚许将军了 两日后,李晔核对好最后一件物品,看着装车的箱子,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 “戚将军,都没问题了,核对的文书在这。” 戚许接过点点头:“辛苦李大人了,这种事我也做不好,只能劳烦李大人了。” 李晔摇摇头:“下官说过都是为了皇上办事,将军办不好的,下官自然责无旁贷,只是……” 他看了眼身后的车队,他虽然刻板迂腐,但绝不蠢钝,靖南王会这般好说话,就这样让他们离开? 戚许知道他担忧什么,只是笑了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大人也不用太过担忧。” 李晔看他说的自信,稍微放心一些:“那我们是今日就走,还是等明天一早?” “今日就走。”戚许没有任何犹豫:“圣旨宣完了,贡品交接了,也没什么还要做的事情了。” “那现在去靖南王府吗?”李晔问道。 “去那作甚?事情都做完了,此刻不就应该离开了吗?”戚许说道。 “不和王爷辞行吗?”李晔有些吃惊。 “他不是你我故人,我们也不是他的客人,办完事情就走,有什么好辞行的。”戚许直接翻身上马:“李大人也快些上车吧。” 李晔这才明白,为何行囊当初住到驿站的时候,都没搬下来,原来他是这么准备的。 “可,这对靖南王有些不敬吧?”李晔还是试图劝说。 戚许夹着马肚子,绕着李晔转了一圈:“不敬,不就是参我吗?又不是没参过!” 第421章 李晔被说的一愣:“将军做主便好。” 他转身上了马车,就像戚许说的,他们的事情了了不打招呼就走,按说是可以的,但这毕竟是靖南的地盘,真的会这么顺利? 秦珺行还在府上等着戚许他们来拜别,就看到管家匆匆跑了进来。 “王爷,他们直接出城了。此刻都已经到城门口了,怎么办?放还是不放?”管家说道。 “你说什么?”秦珺行瞬间起身,一把拽住他的衣襟问道:“你说他们都不来本王这处辞行,直接上路了?” “是,是,是啊……”管家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做。 李予知眼神中透着轻蔑:“王爷,昨晚小的就说了,饭菜用药,墙头埋箭,定不能成事,您还不信。” 秦珺行一把推开管家,回身一巴掌就打在了李予知的脸上。 李予知被打的差点没站稳,但还是努力的稳住身子,抬手擦去唇角的血迹:“王爷现在恼怒又有何用?还能拦着不让他们走吗?” “这么喜欢惹我是吗?”秦珺行拉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人拽到胸前:“李予知,我就算败了,你也已经被我拉进地狱,万劫不复了。” 李予知冷哼一声:“王爷,人有时候,不能太看得起自己。” 秦珺行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坐回椅子上,手上的力量也慢慢收紧,压着李予知坐进自己怀里。 他抬手摸上他的脸颊:“你说,总是招惹我做什么?” “傻站着看?不会去拿药?”他突然对着管家吼了一声。 “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李予知冷着脸,没有动,感受他的手一寸寸的在自己的脸上滑动,不知道他的下一步举动,会不会就是掐断自己的脖子。 若真是这样,也挺好的吧? “你知道皇兄和我比,差在哪吗?”他轻声问道。 看着李予知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他又继续说道:“差在他站得太高,却看不远,他的周围很多人都想蒙蔽他的双眼,所以他站得高也没用。” “你别总是惹我,你知道我在气头上,收不住劲,这脸又要肿上好几天。” 他边说边将自己的唇贴近李予知的脖颈处,将唇齿间的热气,全都洒在了他的肌肤上。 李予知的神情却一派淡然,他早就习惯了这个人的变化莫测。 “不过这个戚许,倒真的让本王刮目相看。” 李予知听到他说本王的时候,就知道这人又暂时正常了,挣脱了他的束缚,从他的身上站起了身。 “王爷想用药物或者受伤,拖延他们的行程,本就是下下策。”李予知说道。 “本王知道,但本王确实低估了这两个硬茬。”秦珺行冷笑了一声:“现在就看柳铤曜这个投名状能不能递出来了。 若是他能保下这批贡品,那本王便还愿意带他柳家玩一玩。” 李予知没有说话,双眼看着门外的天。 估计连靖南王自己都忘记了,他拥有的那片天空可不比自己的大多少,皇上就算会被蒙蔽双眼,却还是看的比他广。 带上了货物之后,整个行进速度都慢了不少,行了快半个月,还没出靖州。 这晚戚许敲开了李晔的房门:“李大人,方便吗?” “戚将军,请进。”李晔侧身让他进屋。 “明日我们就会离开靖州境内了,后面的路途应该会很凶险。”戚许直言道。 “为何?不应该是靖州境内更危险吗?”李晔皱眉:“这么多年靖南王都没有离开过属地,还有别处和他有纠葛?” “不管有没有,我们在靖州境内出事,他定然难逃干系,可若是别处,那就是我们护卫不周了。”戚许说道。 他虽然知道一些靖南这边的事情,但他不准备说给李晔听。 “那有什么是下官能做的?”李晔问道。 “本将想让大人看下礼单,看看有哪些是一定要带回去的,有哪些是可以遗弃的。”戚许说道。 “这,这全是贡品,没有哪件可以遗弃。”李晔立刻说道。 戚许点头:“当然,路上不出事,自然一件都不会少,可实际上我们只有一千人,这么长的车队,遇到匪徒,队形拉的太长,很容易被逐个击破,人数只要一减少,后面的路程会更难。 所以必须要做出一定的舍弃,这些我分辨不出,只能劳烦大人了。” 李晔看着礼单,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戚许看他犹豫,又说道:“回京之后,若有责罚,戚许自会一人担当,不会拖累李大人的。” 李晔叹了口气:“戚将军说的,下官明白,我们一同出来,若是有罪责当然也该一起承担,但……” “我就是个言官,这些东西我哪里懂啊!” “那李大人觉得,国库最需要的是什么?”戚许问道。 “若这么说,肯定是那些银子了。”李晔说道。 “行,本将知道了,李大人早点休息。”戚许一抬手抱了个拳,就转身出去了。 第338章 谈不谈买卖? 出了靖州之后,李晔就觉得戚许似乎一直在压低行军的速度。 一开始他觉得是因为货物太多,觉得体力上会匮乏,可走了三天,他却觉得他似乎在等人。 问题是这里是陵州,他能等谁啊? “李大人,我们今天应该是赶不及到驿站了,这一段中间的路途有点长,还有山脉。”戚许骑在马上在他的车边说道。 第422章 李晔点点头,并没有说话,就算他此刻觉得不对,钦差是戚许,领兵的是戚许,他又能如何,等到了州府再做打算吧。 选定了休息的地方,戚许指挥着将车聚到一起,又安排了巡视的方向和距离,才走了回来。 “戚将军,下官觉得最近是不是走的太慢了?”李晔还是忍不住问道。 “嗯,确实!” 谁知道戚许却一点都没掩饰,直接应下了,反而李晔被噎的问不出后面的话了。 篝火升起,戚许坐在李晔身边,但目光一定盯在贡品上。 “李大人觉得在京城为官开心吗?”戚许突然问道。 李晔笑了下:“开心?人生在世,开心本就不是最重要的。” 戚许这才转头看他:“那李大人觉得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下官的名声戚将军定也听过,也有很多人骂过我迂腐,可循规蹈矩,克己复礼何错之有?”李晔自嘲着说道。 他以为戚许是准备问责之前参过他这件事。 “循规蹈矩,克己复礼,从来都不是错。”戚许认真的看着他。 李晔听到这话,认真问道:“戚将军当真如此认为?” 戚许认真点头:“上无道揆也,下无法守也,朝不信道,工不信度,君子犯义,小人犯刑,国之所存者幸也。” (《孟子离娄上》国家如果缺少规矩,在上的不依照公义原则,在下的没有律法约束,朝廷不守道义,工匠不守尺度,高官不用君子的絜矩要求自己,普通百姓还会触犯律法,那这个国家还能存在真的还是有点侥幸。) “哈哈哈哈,戚将军,等到回京城,我李某人真的想陪你喝一杯酒。”李晔仰头哈哈一笑,还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李大人是文官,还善饮酒?”戚许不解。 “酒逢知己千杯少。”李大人笑着说道:“你是第一个那么真心和我说没错的人,每个人都说没错,可偏偏还要话锋一转,加上一些旁的解释。 规矩就是规矩,若这世间人人都能守得住规矩,又哪会平添那么多的苦难?” “可人与人也是不同的。”戚许想了下说道。 “不说人人都是君子,能守住心中絜矩,至少不能漠视律法!”李晔坚定地说道。 戚许看着他的模样,却低头笑了下。 李晔瞬间一挥衣袖:“刚才还以为戚将军是知心之人,原来是下官高攀了。” 戚许摇摇头,连忙抱拳告罪:“我不是觉得李大人说的不对,只是想起也有人说过差不多的话。但他为人处世,却又和李大人截然不同。” 李晔听到这样说,才放松了姿态:“是我言重了。” “无妨,我不在意这些。”戚许笑的爽朗,反而让李晔有些说不出的羞愧。 “戚将军,认真的说,这一路其实从你身上,我也看到了很多的不同,我有点懂你说的人和人不同的意思了。”李晔认真地说道。 戚许笑了下,刚要说话,就听到前方似乎有动静,他快速起身,推了李晔一把:“去车上。” 李晔点点头,快步回到了车上,谁知道他刚上车,马车就跑了起来。 “做什么?你跑什么?”李晔连忙掀开车帘,才看到前面不是自己的车夫,而是一名小兵。 “大人,做好了,戚将军吩咐的,放心吧!” 李晔还要说什么,他扬起鞭子抽下去,马儿瞬间加速,让他踉跄着摔回了车里,才发现他的车夫被绑的严严实实的扔在车里。 戚许稳稳的站在货物前,看着借由夜色隐藏,从边上树木后窜出来的人。 “柳铤曜!”戚许握紧手中的刀柄:“手下败将!” 柳铤曜听到这话,面若寒霜:“本来还准备给你留条活路,现在看看也没必要了。” 若不是当初他掺和进来,当天要是拿下齐王,自己哪需要落败而逃。 戚许看着他身后的人:“果然,我就说柳家在陵州蛰伏多年,怎么会那么简单便落败。” “陵州的守军,基本都是我的人。”说到这柳铤曜又咬了下牙:“不说我都忘记了,你是跟在孟炎身边的那个外委把总!” 戚许冷漠的看着他,当初陪着孟将军去州府写奏折的时候,确实见过他,也没必要隐瞒。 “当初皇上派了沈书元和杜蓝来陵州,我就知道不好,陵州境内的官员,一般都是我上书请命的,偏偏那一年送来了一个榜眼一个探花。 哼,我便知道皇上容不下我柳家了,但我当时想,容不下又如何,两个县令到了这里,还不是随我揉捏。 果然他们来了陵州多年,并无旁的建树,我也让人在朝中上书,调他们回京,谁知道,他们没走,却惹来了孟炎!” 当初三万大军直接驻扎陵州,是真的吓到了柳铤曜,就算他这些年还养了一些私兵分散在各处,也没可能打的赢三万大军,更别说他只要敢动手,内外夹击可不止是三万人了。 他一直不明白,这么大的行军动向,秦珺擎怎么敢! “今日我不准备和你动手!”戚许松开握刀的手,先举起双手,做了退让的姿势。 “动不动手本就不是你说了算的。”柳铤曜咬牙说道。 “我想和你谈笔买卖,就看你敢不敢了!”戚许做了个请的姿势。 柳铤曜眼睛微微眯起:“戚许,别在这故弄玄虚,你只有一千人,而我的人基本都在这附近。” 第423章 戚许挑眉笑了,没说人数,要不没有他的人多,在虚张声势,要不就是他也不清楚实际数量。 戚许摊开双手往边上走了两步:“一笔划算的买卖,一定会让你满意的,就看你愿不愿意谈了!” 柳铤曜看着戚许的动作,说他不心动是假的,他今天其实也没多少把握能得手。 第339章 戚许委屈屈 戚许看出柳铤曜的犹豫,他更加的松弛:“柳大人,有时候可能会柳暗花明呢?” 柳铤曜看出这是个陷阱,可他现在已经进退两难了。 就算今天能将所有的贡品都抢走,秦珺行也不会给他留下一点,这只是他的投名状,若是此刻戚许给出的条件真的有可谈之处…… 他握紧手中的剑,不知道应该如何决断。 戚许却没有再理他,而是放松的向旁边走去,做出了真的是想谈判的买卖。 柳铤曜舔了一下唇,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下:“若是情况不对,直接动手。” “是!” 柳铤曜向戚许走去,上次的长枪对决让他还心有余悸,他刻意的站近了些。 戚许显然看出来了:“今日我带的是刀,若想拿你,这个位置正好斩首。” 柳铤曜下意识的动了半步,却又觉得此刻退了便是示弱,故作镇静的笑了两声:“呵……我手里的剑也不是吃素的。” “我特地把那个惹事的言官赶走,就是因为有笔好买卖和你谈。”戚许面对他,说的坦荡。 “说来听听,我也不一定会愿意。”柳铤曜故作放松的耸了下肩。 戚许上下看了他一眼,才侧头看向边上的货车:“这么多的货,其实走起来确实很慢,皇上又给了期限必须赶回去,所以你看……” 他抬手指了下:“从那里开始的车,我都不准备带了,这些货物可能当个买路财?” “你说什么?”柳铤曜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知道,是靖南王让你来的,但他应该不会给你留这么多东西吧?”戚许看似可惜的叹了口气:“你看,我要带着人毫发无损的回去复命,你能又能白得这多的便宜。 岂不是比两败俱伤来的好些?” 这话一出柳铤曜真的心动了,靖南王说是要看投名状,但东西真的帮他留下了,皇上要是追究还是陵州出的事。 早前齐王的事情一出,也不知道皇上是顾念旧情还是有别的想法,并没有对柳家留在陵州的普通旁系下手,可这次这么多的东西丢在陵州,可就不一样了。 所以之前靖南王来传信,他就看出了他的意图,不过就是想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 可想要存活,想要起事,需要的都是银子,靖南王这么想要这批东西回去,就算不能全都留下,能留下一部分,也能用上许久了。 “皇上不会追究?”柳铤曜问道。 “呵,这次我是钦差,礼单在我这里,收了多少东西自然我说了算,皇上又如何会追究?”戚许说道。 “还有几月靖南王就要去京中贺寿了,到时两相一对,怎么会不出纰漏?”柳铤曜也不傻,他不觉得戚许会如此好心。 “所以说啊,柳大人人不在朝廷,有些事情想的就简单了不是吗?皇上能派钦差来提前押送贡品,还会让靖南王上京?”戚许反问道。 柳铤曜眼睛一转,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想通了这一点,他心中就更是偏向戚许,自己就算今天损失惨重抢下了这批货,全都送给了靖南王,等到皇上一追究,自己这个投靠他的柳家人,不就是最好的挡箭牌吗? 戚许看出他还有犹豫,又说道:“你想贡品一上京,皇上就要压下他入京的事情,两边除了争吵还能有什么,自然不会再有人核对礼单了。” 柳铤曜转动着眼睛,看了一眼戚许指的车,又往前移了两辆:“我要这么多。” 戚许冷哼一声:“柳大人,我也是想回去领功的,你要的多了,那还是兵戎相见吧!” 他话音刚落,手中刀刃已经架在了柳铤曜的脖子上:“我说过,你站得太近了。” 看到这边的动静,柳铤曜的手下纷纷亮出兵器,戚许这边也是,一时之间安静的夜色下闪出阵阵银光。 柳铤曜抬起了手,示意手下先别急:“误会,误会,我也就是试探一二,你要是答应了,我还觉得有诈呢。” “这样,留给我们的留下,你们的人带着该带走的,现在就走!”他又继续说道。 戚许收刀入鞘,点点头,转身走到队列前面吩咐了一番,翻身上马,带着他该带走的踏着夜色向前走去。 “家主,会不会有诈?”一人上前说道。 “把箱子都打开看一下,别装的石头忽悠我。”柳铤曜说道。 “家主,都是好东西,没骗你!”后面一片笑声,显然觉得发财了。 “小声些,重新封好,现在就撤回去!”柳铤曜警惕的看着后方,怕戚许杀个回马枪。 戚许骑马走在队列的中间,听着身后的动静,发现确实没人跟上来之后,暗暗呼出一口气。 临行前一天,皇上单独将他叫进了御书房,安排了这份特殊的任务,还找来了孟将军扮演柳铤曜,将彼此之间可能出现的对话,都猜了个遍。 “还是孟将军厉害。”戚许小声嘟囔。 离开御书房之后,他又特地和自己说,若是柳铤曜加价,那就直接动手,这件事也没必要让皇上知道,真的出了问题,就说没谈拢,推给姓柳的就行,反正他的命,皇上是要定了,只是早晚的问题。 第424章 现在看来,孟将军是猜到他可能会试探自己的贪欲,若是一点都不贪,那确实太刻意了。 可…… 李晔那里不知道怎么交代了…… 戚许抿着唇,委屈巴巴的骑在马上,要是来的是清知就好了…… 果然李晔知道他丢了八箱货物之后,急得跑到车前,一箱一箱的数,来回数了数十遍。 “戚将军,这是贡品!”李晔说道。 “将士的命,比贡品重要,何况只丢了一部分,皇上会体谅的。”戚许冷脸说道。 “不管如何,下官是不会帮着隐瞒的,礼单在我这,我会据实上奏!”李晔对着天上行了个礼。 戚许一脸平淡的看着他:“这是李大人的事,本将管不着。” 只是一转身,他就委屈的抿起唇,自己也要被参了~~ 第340章 戚将军出息了 沈书元听闻戚许回京的消息,还有些诧异,这一来一回,还带着那么多东西,戚许走的挺快啊。 “走吧,皇上召见。”他还在想事情,就听到陆千一站在身边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戚许带回来的贡品要登记入册,户部自然免不了要去的。 他本以为是去御书房,谁知道居然去了大殿,一进去才看到来的人,居然不比上朝少多少,这又是怎么? 他看了眼站在殿中的两人,暗暗思量。 “这个时辰,把众爱卿都叫来,是因为他们把靖南的贡品带回来了,但出了点事情。”秦珺擎说话的语气很放松,一点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李晔,你说吧!” “回皇上,这是靖南王的礼单,从靖南离开之际,戚许就多次询问,什么物品对朝廷而言更重要,臣当时心中就有不解,但还是说了一二。 谁知道戚将军将臣没说的单独装车,在进入陵州三日后,一晚他将臣骗上马车,让一名小兵驾车狂奔。 等到他再与臣汇合之际,居然丢了八箱贡品。” 朝堂上一听八箱,瞬间都开始窃窃私语。 沈书元的脸色也是瞬间一变,这可不是小事,可戚许怎么会擅自做主呢? “在臣的询问下,他才说,遇到山匪,带的东西太多,逃跑不及,不舍弃一些物品恐怕无法前行。”李晔说完深深的弯下了身子:“是臣有负皇上所托。” 秦珺擎刚抬手准备让他不用说这些,谁知道张铉安站了出来:“皇上,在陵州遇匪有些不对吧?当年陵州剿匪之事是孟侯爷亲自办的,就连沈大人和杜大人在陵州的这些年,也没再上奏过有山匪之事。” “张大人的意思是曾经被剿匪成功的地方,就不会再有匪患了?”梁鹤川转头看他:“若真能这样便好了,陵州遇灾不过两年,之前流民就多,真有聚到一起,落草为寇之事也不足为奇吧?” “那这就要问问沈大人了,毕竟水患之后,他不是还在陵州吗?他可曾听过哪处流民落草为寇了?”张铉安一下把话题引到了沈书元的身上。 沈书元低着头:“张大人,都没听到戚将军说话,自然不能知道这山匪到底有多厉害,居然能让他丢下货物落荒而逃。” 沈书元这话说的,看似责备戚许,实则在为他争取开口的机会。 秦珺擎听到这句话,终于开口:“是啊,你们吵什么呢?这不还有个人没开口吗?” “回皇上,臣也是为了保将士性命和贡品无虞,当晚对方来人超过两千,夜色深沉,而且我们已经安营扎寨,无法立刻逃脱,只能用计留下对方,趁机逃命,不然恐怕全军覆没,贡品自然是一箱也不回来了。”戚许说道。 “超过两千人?戚许你说这话觉得这里会有人信吗?”张铉安走上前,对着皇上一拜:“皇上,只怕其中有什么猫腻。” “李晔,你看到人数了吗?”秦珺擎问道。 “并没有,刚有动静,戚将军就让臣去车上躲避,所以没有看到。”李晔如实说道。 “那张铉安你看到了?”秦珺擎问道。 张铉安一听到这句话,就知道今天的风向他又猜错了,他本以为丢了贡品皇上会勃然大怒,谁知道居然不是这样? “臣,自然不会看见。” “那都没看见,你们说什么呢?”秦珺擎看着戚许,顿了半响才说道:“两千人,这个人数夸大其词了吧?会不会对方做了些假人,放在山头埋伏,让你看走眼了?” 这话一出,就连李晔都觉出不对了,皇上怎么像是要帮他开脱? “臣会认定对方有两千人,是因为领头的是柳铤曜!”戚许继续说道。 这个名字一出,大殿又是一片窃窃私语。 “皇上,当初儿臣停留陵州的时候,此人就想挟持儿臣,还是戚将军相救才保全性命。当时虽然城中也进行了追捕,却还是让此人逃脱了。 那日他想要挟持儿臣的时候就说了,他的手上还有私兵,所以戚将军才会相信这个人数吧?”秦初林站出来说道。 “此事朕记得,此人朕也记得。”秦珺擎点点头:“这陵州的事情,还应该让陵州的官员去办啊。” 一句话便堵了想要请命朝臣的路。 “不过,”他话锋一转,抬眸看了一眼下面的官员:“这是靖南的贡品,还未交接入库,也算不得大事。” 这话一出,下面的官员全都面面相觑,这还不算大事,抢的是人家要送给您的东西啊。 第425章 “礼部这边给靖南王修书一封,把丢的贡品写清楚了,让他看看可有什么特别贵重的,哦,还有去问问太后,丢的东西里面,有没有她想要的,若是有……” 秦珺擎叹了口气:“就让靖南王再花些力气,去寻来送入京便可。” “至于这个柳铤曜……赵亭幕不是已经提为郡守了吗?让他全力抓捕。” “戚许李晔此行有功,却也有过,便功过相抵了吧。”他说完这句话,站起身走了。 大殿里的人虽然还懵着,但也都记着行礼:“恭送皇上。” 沈书元冷哼一声,怪不得这件事必须得戚许去呢,原来还不止和靖南王的恩怨啊。 李晔此刻哪里还能看不出,戚许的身上只怕还有别的旨意,只是不能让自己知道。 但他心里也没什么怨怼之意,反而还有些怪罪了戚许的歉意。 他转身给戚许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开了。 沈书元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唇角微微泛起一丝笑意。 杜蓝这时正好凑到沈书元身边:“这是啥?一石二鸟?” “可能不止。”沈书元回身看了眼,柳家的身份,朝中大多数人不知,当初就算知道他以下犯上,那也只以为是和贪腐案有关,逼急了。 “所以柳铤曜是和靖南王勾结了?”杜蓝小声问道。 “你觉得若是勾结了,戚许还能全身而退吗?”沈书元笑了下:“皇上这招还真的有些高。反正这事一出,他们两是永远也不会勾结了。” “皇上怎么知道柳铤曜会出手?”杜蓝问道。 “这件事只有几种可能,因为贡品永远都不能在靖州出事。 柳铤曜若还在陵州,投靠靖南王可能是个保命之法,所以这件事,靖南王找他去办,合情合理。 若是他和靖南王已经勾结,那也会在陵州动手。 若是还没有勾结,他压根就不会出现,这件事情的风险太高。朝廷这么久都没通缉他,他非自己往前凑?”沈书元说道。 “也对,要么出现,要么不出现,但只要在陵州出现,戚许都有应对之法。”杜蓝点点头:“我们的戚将军出息了。” 沈书元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而且皇上刚才那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啊,靖南王可能还要低头花大价钱,去柳铤曜那里把东西赎回来。 第341章 只想你 沈书元晚上特地备下饭菜,等着戚许过来帮他接风,谁知道他居然去了李晔的府上。 “大人是没和戚将军说好吗?”宵歌刚去问完于人八回来。 沈书元无所谓的笑了下:“那就用膳吧。” 宵歌看着桌上的饭菜,走到他身边:“我没和于人八说大人特地备了饭菜,只是说要是晚上方便,让戚将军过来。” 沈书元点点头:“做得对,不该说的,而且没有他,我也是要吃饭的。” 宵歌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也明白这哪能一样。 虽然大人没和戚将军说好,但回京第一天来和大人一起用膳,这也不用特地请吧? 李晔虽只请了戚许一人,但府上却显得很热闹,因为他们的大人很少会带人回来吃饭。 “戚将军,这是犬子李泽,来见过戚将军。”李晔笑着说道。 李泽走上前规矩行礼:“见过戚将军。” “李公子!”戚许也连忙抱拳。 “家中小女,年岁尚小,不方便见客,正好让夫人陪着,今晚就我们三个吃个便饭。” 李晔也不知道他怎么会邀请戚许来家里,只是从殿中出来,他想想前因后果,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对上戚许,总是会让他心中有些亏欠。 当日他将货物留下,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可以颐指气使的让自己别管,但他却没有,而是把自己摆在了低处,后面的路途也依旧是多有照顾。 李晔也不是没有出去办过差,就算是没有这种私下旨意的,别人看他的眼神也多是觉得他迂腐蠢笨,难成大事,觉得他嘴里的那套规矩是最好笑的笑话。 戚许虽然瞒了他一些事,却又给足了尊重,就算今天在大殿上他听出不对,也没有任何怨怼之意,心中反而还有些敬佩。 更别说那晚连他的车夫,他都让人一起带走了,因为他做好了,要殊死一搏的准备,却在对上他的指责时,一句解释都没有。 “今晚安排的匆忙,戚将军别嫌弃。”李晔看着桌上的菜,有些尴尬的说道。 “不会,这些很好了。”戚许看着端上来的菜,只有一个有荤腥,不由的想到了自己家。 “爹说的太迟了,虽然吩咐了厨房,也有点来不及了。”李泽也跟着说道。 “这种挺好,我也能不受拘束。”戚许不甚在意的笑了下:“李公子还在读书?” “今年要参加乡试了,若是顺利明年应该就能和父亲戚将军同朝为官了。”李泽笑着说道。 戚许点点头:“能这样么说,定然没问题。” “小孩子就会说大话。”李晔笑着摇摇头,但眼神中却满是自豪。 戚许没忍住跟着笑出了声,举起了杯子:“李公子如果高中,戚某人一定上门贺喜。” “那……”他看了一眼李晔,才继续说道:“晚辈一定不会让戚将军失望。” 戚许晚上回到府上,才知道清知让人来请过,问了时间他就猜到估计是备了饭菜。 第426章 “回来了?”沈书元正在习字,听到推门的声音,出声问道。 “嗯。”戚许有些局促,觉得自己就像是做错了事情:“我,我晚上去李大人府上用饭了。”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将笔放下:“饮酒了吗?我让宵歌备了醒酒汤。” “没,没喝多。”戚许就站在门边,多一步都没敢往里走。 沈书元笑着走向他:“怎么这般委屈啊,明明办好了一件大差事。” “我,你晚上是不是等我用膳了?”戚许低头问道。 沈书元走到他的身侧,抬手摸上他的脸颊:“对啊,你刚回来,我想给你洗尘接风。” 戚许自然问了,他自然不会隐瞒,也没必要隐瞒。 “我不知道……” “是啊,你又不知道……”沈书元还是笑着看着他:“其实我听说你去旁人府上用膳还挺开心的,你不能只有我吧?” 戚许听到这话,立刻握住他摸着自己脸颊的手:“你没生气?”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生气。戚许你应该有自己的交际,杜蓝也是因为我才相识的,我更愿意你多认识一点人,最好还能有些至交好友。”沈书元说的由衷。 “清知……”戚许抬手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了他的肩头:“这一路我都在想你,要是你陪我去就好了。 我今天会答应李大人,也是觉得有事瞒着他,有些对不起他,可他今晚都没提,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沈书元抬手摸着戚许的后脑勺:“不是不在意,而是知道你定有别的旨意,都是给皇上办事,没有私心之人,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我晚上没有陪你用膳。”戚许小声说道。 “一顿晚膳,我们以后还能吃很多顿呢。”沈书元笑了下:“我让宵歌给你端醒酒汤,我喝杯茶,我们就算接风了。” “嗯!” 沈书元的心彻底软了,这一途随便想想也知道不易,今天戚许站在殿中,不论旁人如何指责,他的身形都动半分。 可现在却又这样窝在自己的肩头,这样的戚许,他又如何忍心说上半句啊。 他拉着戚许坐到桌边:“明日是不是可以休沐啊?那就在我这别回去了,我中午回来陪你吃饭。” 戚许点点头:“好,那我在屋里等你。” 沈书元上下看着他:“今晚肯定要沐浴的啊,我已经都让宵歌备好了。” “嗯!”戚许就听着他说,他说什么他都应下。 沈书元终于忍不住,凑近了一些直直的看着戚许的眼睛:“戚许,别这样,我会觉得你在诱惑我,但你舟车劳顿,应该好好休息的。” “我离开都快两个月了,想你了!”戚许每次一说到思念,眼眶就透出湿润,看的沈书元压根就忍不住。 但说到时间,沈书元又面上一沉:“是啊,很快就要到太后寿辰了,皇上能用什么方法不让靖南王入京呢?” 戚许抿了下唇,抬手扶住他的脸:“我没有公务重要吗?” 沈书元顺势凑近亲了他一下:“戚许,我也想你了!” “今晚我什么都不想了,我只想你!” 第342章 做你觉得对的事 杜蓝之前从家里搬出来,戚许已经离京了,所以便想着等到他回来再请两人吃饭,这一耽误都到了九月中旬了。 戚许是从宫中直接过来的,他将礼物递给管家,才看向杜蓝:“义兄。” “你先来了,正好,我先和你说两句,你在门口等着,沈大人来了直接领到书房就行了。” 杜蓝拉着戚许急急的向着书房而去。 戚许有些意外,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居然能让杜蓝这样。 “戚许,”刚进书房,杜蓝就转身关上了门:“你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和李晔走的那么近?” “有何不妥吗?”戚许问道。 “哪都不妥,不过就去出去了两月不到,他给你下迷药啦?”杜蓝哼了一声。 戚许还是不解。 “他还参过清知呢?你就和他走的这么近?”杜蓝看他还是不解,抬手拍了他一下。 “清知说他不在意的。”戚许说道。 “他不在意,是他度量大,和你转头与人相交,有何关系?听我一句劝,离他远点。”杜蓝说道。 戚许垂下眼眸,微微摇头:“我很喜欢和李大人相处,很舒服。” 杜蓝气的站起身:“我说你不听,我让清知说你!我看你听不听!” 戚许不知道此刻应该如何应对,正在纠结之际就听到外面说:“沈大人到了。” “你等着!”杜蓝拉开门主动迎了出去。 沈书元跟在下人身后,就看到杜蓝似乎怒气冲冲的向自己走来。 这是怎么了?送的礼不合心意? “清知,你……”他顿了一下,挥挥手:“你们先下去。” “怎么了?谁惹你了?”沈书元不解。 “还能有谁,戚许!”杜蓝没好气的说道。 沈书元不信:“是你欺负的太狠了吧?” “我说真的,他最近和那个李晔,走的太近了。”杜蓝压低声音。 沈书元听到此话微微一怔,戚许回来已经快一个月了,不管是平时还是休沐,确实和李晔相交过甚,旁人眼中两人现在已经成为莫逆之交了。 就连晚间回来,也经常会和自己说,李大人又说了哪些话,让他学到许多。 第427章 但他眼眸一动就知道杜蓝是何意了,微微点头:“这件事……行,我知道了,我找机会和他说。” “我就知道你懂我!”杜蓝撞了下沈书元,终于开心了。 戚许看到他们两人回来,杜蓝就像战赢的公鸡,便明白清知和他站在了一边。 可为何呢? 那晚他明明说,希望自己可以有自己的交际的。 “你们随意,我去看看若初好了没,等下就能开宴了。”杜蓝特地留出了空间给他们,还冲沈书元使了使眼色。 “你也觉得我不该和李大人相交?”戚许弱弱问道。 沈书元笑了下:“我是觉得你还是傻了点,你认为杜蓝为何不想你和他相交?” “为何?”戚许还是不解。 “李晔这个人,君子二字都不足以形容,应该称之为大丈夫。”沈书元笑了下:“可在官场上,他这样的人是很容易树敌的。 他这么多年,皇上懂他,朝臣不想管他,这也算是他的保命符。 可你不同,你是武将,若是被他牵扯进什么事情,不仅保不住自己,反而可能会连累上他。 杜蓝今次一说,怕的就是这个,所以他是关心你,旁人的关心,应下便是。” 戚许点点头:“可是应下,不也是欺骗吗?” 沈书元笑了下:“应下了他今天便开心了,等下次看到你们相交,最多再气一下,又能如何呢?” “那你呢?也觉得他不是应该相交之人吗?”戚许还是想要个答案。 沈书元看着门外:“人与人相交,随心便好,今天觉得此人可以相交便交,他日觉得不合适了,便不交,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 “你说的不对,若不真心相待,便不算相交,只算相识。”戚许反驳道。 沈书元弯唇笑了下:“没说错,但人是会变得,可能现在吸引的,以后会渐渐消失,那时便也无需勉强,随心便好。” 戚许微微摇头:“既然已经当他是友人,若消失的会让他变坏,不应该帮他找回来吗?” 沈书元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戚许会想的这么深:“戚许,你真的很喜欢李晔是吗?” 戚许捏紧了拳,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他给自己的感觉很不一样,他是一个和清知很像,却又一点都不像人的。 他也经常会咬文嚼字的和自己说话,自己听不懂,他也不管,会继续说,而不是像清知那样,揉碎了掰开了,一点点的说给自己听。 有时李泽要是在,他甚至会指着自己,对他儿子说道:“你以后要多帮帮戚叔叔,他啊,不会这些,别被人骗了。” 戚许说不清这种感觉,没有半点的轻视,自己就是和他站在对立面的人,担心自己吃亏,让他的晚辈也要记得帮助自己。 当然,清知也从来都没有轻视过自己,可自己在他的面前就是不由的自卑,这么多年,他似乎都没有办法忽视这一点。 和李晔的相处,确实让他第一次知道,和朋友在一起是什么样的感觉。 沈书元握住戚许握成拳的手,轻轻抚摸:“那便从心吧,喜欢就相交,这件事本就不难,杜蓝这里,你就卖个乖,不就过去了?” 戚许却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我不想骗人,也不想卖乖,李大人是我的友人,就算在人后,我也不会答应不和他相交的。 而且与他相交又不是什么丢人之事,和旁人便算了,若是和杜蓝也要这般圆滑,那今天这顿饭,我也不配吃了。” 沈书元的呼吸瞬间一滞,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直都说要守护戚许的初心,却又在很多事情上,下意识的让他去妥协。 “你说的对,我们这样的关系,本就不应该敷衍应对的。” 戚许听他这么说,又急忙说道:“我不是说你错了,是……” “我同意了你的说法,也不代表是我错了。”沈书元笑着对他说道:“做你觉得对的事,也很重要!” 第343章 看出端倪 杜蓝从外面走过来:“若初担心,非要自己在厨房那处盯着。” 沈书元站起身:“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用这般小心吧?” “这怎么能叫小心,这叫在意。”杜蓝笑着招手:“随她吧,免得她来了,也坐不住,我们去花园里看看。” 戚许便也站起身,跟在两人的身后走到了园中。 “戚许,戚将军!”杜蓝走到亭前突然躬身,行了个大礼。 “这又是做什么?”戚许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才反应过来抬手扶他。 “时辰尚早,你看这样如何?我和清知亭中下棋,你呢,为我们助兴,舞刀可好?”杜蓝问道。 戚许一愣还没说话,反而是沈书元不乐意了:“我们一盘棋要下许久,你想累死他啊?” “那我们下,戚许看着他也急啊。”杜蓝说的理直气壮。 戚许笑了下:“客随主便,那我便先舞一会,等下再看你们下棋。” “你看,戚许比你好多了,不枉费义兄这么疼你。”杜蓝点点头。 沈书元摇着头走进亭中,也不知道杜蓝怎么疼他了,居然能说的如此大言不惭。 杜蓝坐到他的对面,看到戚许摆出架势还喊了一声好。 “你当他街头卖艺呢?”沈书元没好气地说道。 “怕他以为我们没在看,今天我做东,我先走。”杜蓝说着就拿走了黑棋。 第428章 沈书元突然觉得杜蓝今日邀请他们,可能是觉得府上日子无聊,需要人来给他逗趣。 “今天怎么没带着宵歌一起?”杜蓝随口问道。 “我来你这,还能委屈了?正好让他去店里看看。”沈书元说道。 因为今日戚许也准了于人八的休沐,想着他应该会去见于天之,便让宵歌去注意注意。 “刚才的事情,你说了没?”杜蓝问道。 沈书元此刻的视线都在戚许身上,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杜蓝问的是什么。 “说了,他没同意。” “你说的话都不好使了?”杜蓝抬手在他眼前挥了下:“人家都不听你的话了,你还这么看着。” 沈书元低头笑了下:“我和戚许说,你是关心他,为他好,让他诓骗一二,装作应下,私下就算和李大人交好,你也不会次次知道。” 杜蓝正在落子的手僵在半空:“你……” “你知道戚许怎么说吗?他说李大人是他认下的好友,就算在人后也不可能否认与他相交,而你也是他的好友,若是随意应下,便是骗你,那今天这顿饭他也不配吃了。” 沈书元说完还用眼神催促他落子。 杜蓝被噎的将半空中的手缩了回去,无奈叹了口气:“这还真的是戚许会说的话。” 随即他又肆意一笑:“这话说的好听,我喜欢。” 沈书元看他爽快落下一子,便知道这件事过去了,他也抬手跟着落下。 “不对啊,有戚许舞刀,你还能不分神?”杜蓝像是不敢相信。 沈书元此刻已经又看向戚许了:“分神也够对付你了。” “你说的,你等我想想!”杜蓝立刻专注地看着棋盘。 韩若初听到他们去了花园中,立刻就遣人端上糕点和茶水走了过来,远远便看到园中的三人。 两人坐在亭中对弈,一人站在花丛间舞刀,看上去毫不相关的事情,却又显得相得益彰,窥涉百家。 “夫君,两位大人来做客,你不能只顾着自己开心啊。”韩若初领着下人走上前说道。 戚许此刻正好收势,也走进了亭中。 “戚将军,沈大人来吃点糕点,喝点茶水。”韩若初坐到杜蓝身边,示意下人将东西端上来。 杜蓝呼出一口气:“你说这盘棋还有救吗?” 韩若初低头看了一眼,轻声说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可我是小女子,那就说上一句吧。” 杜蓝满脸笑意的转头看她。 “没救了。”韩若初说完用帕子挡住嘴角笑了起来。 杜蓝则瞬间没了脾气:“不行不行不行,舞刀没用啊,下次改骑马,我就不信了!” 沈书元看他这样微微摇头,从袖中拿出帕子递给戚许擦汗。 戚许伸手接过,顺手将茶盏放到沈书元更方便端的位置。 韩若初看着他们两人的举动,眼眸微动。 几人坐在亭中闲聊了几句,天色渐暗,杜蓝便领着他们回了屋。 “尝尝这厨子的手艺。”杜蓝得意地说道。 沈书元一听这话,就知道肯定又有说话,夹了菜吃了一口:“比你在覃县的那个还好。” “那是,这是我岳父特地寻来送给我的。”杜蓝转头看着韩若初,笑着说道。 “原来是沾了嫂嫂的光。”沈书元笑着说道。 而这时的戚许已经挑好了鱼刺,将自己的碗和清知的悄悄换了。 可再悄悄,在只有四个人的桌子上,也悄不到哪去。 杜蓝是见怪不怪,韩若初是满眼不解。 等到饭后,杜蓝夫妻俩将他们送上了马车,韩若初才问道:“戚将军和沈大人很熟吗?” “对啊,他们看起来像是不熟的样子吗?”杜蓝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的意思是,好像比沈大人同你都熟识些。”韩若初又问道。 “哦~”杜蓝点点头,凑到她的耳边说道:“这是秘密无人知道,你也不能同旁人说,他们两人是表兄弟。” 韩若初吃惊的睁大眼睛:“原来如此,怪不得觉得他们很是熟稔。” “所以以后要是看到他们两有什么亲密点的举动,也别诧异,他们原来睡一张床长大的,戚许可听清知的话了。”杜蓝笑着说道。 韩若初便觉得今晚的举动都说得通了,她就说只是同朝为官,戚将军也太了解沈大人了,而且还很愿意屈尊照顾他。 沈书元上了马车,就靠在了戚许的身上,让他抱着自己:“好像嫂嫂看出不对了。” “什么不对?”戚许不解地问道。 沈书元笑了下:“我说错了,不是不对,是看出端倪,你我之间的端倪。” “她看出来了?”戚许紧张地绷直身子:“怎么看出来的?你今天又没碰我?” 沈书元自然知道为什么,但他不想说,戚许那些刻在骨子里对自己的照顾,本来就是他十分享受的。 若是说了,他以后在人前不做了,那不是吃亏了。 而且看出来了,就看出来了呗,他又没有瞒过杜蓝,还提示过几次,是那个憨子自己没发现的,能怪谁? 第344章 京中风云(除夕加更,新年快乐) 眼看着离太后的寿辰只剩一月的时间,朝廷发文允许靖南王入京了。 沈书元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诧异,若是没有阻他上京的借口,为何要让戚许跑那一趟,就是为了让柳家和靖南走不到一起吗? 第429章 可从柳铤曜逃跑到这次,间隔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皇上真的只是让戚许去试探一番吗? 这些问题想不明白,沈书元也就不想了,反正等到靖南王入京看戏就行了。 “皇上准了靖南王入京,是不是也批了修缮他们府里的银子?”沈书元随口问道。 陆千一摇摇头:“这件事,还没说,按说现在批也迟了,所有的流程走完,到能干起来估计都得半个月后。” 沈书元想了想,确实是这样:“难道会让他住在宫里?” 陆千一点点头:“也有可能,宫里相对就要简单多了。” 沈书元点点头,便也不再说话了,就算住在宫里,还不是要从户部这里走银子,只是能少点罢了。 可两天后却出了一件大事。 沈书元早上入宫上朝就觉得宫中的氛围似乎不对,他转头向四周看去,就看到落在后处的杜蓝给他使了个眼色。 他走的慢了些,有些不解:“出事了?” “昨晚半夜出的事,我直接被叫去了吏部,折腾到刚才直接过来上朝。”杜蓝放慢了点脚步小声说道:“出了大事,昨晚有人在南边的城门那自尽了。” “门内?”沈书元不解。 “门外,城门关了,非要进城,城里的守军自然不会同意,他就在城门外自尽了,这一闹肯定要向上汇报,看看是不是出门查看。 可在门外死的,又要出城又有命案,这报的人就有点多了,等到几边的人都到了,城门一开,谁知道边上又冲出两人喊冤,举得是血书,告的是昌邑王。 这下全都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瞒了,只能接着往上报了。”杜蓝小声说道。 沈书元脸色瞬间就变了,这可真的不是小事了。 西雍除了靖南王还有三处藩王,其中属地最大的就是昌邑王。 “旁的我也不能说了,你心中有数就行,反正今天早朝可不能冒头。”杜蓝说完,就退到了他的身后。 沈书元垂下眼眸,能让杜蓝如此讳莫如深,只怕那血书上写的东西不一般啊。 但这个节骨眼,怎么会又冒出一个藩王有问题呢? 当所有官员都站到大殿中,整个殿内的气氛也压抑的让人无法抬头。 就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官员,此刻也是大气也不敢出。 秦珺擎看着下面的官员,轻声说道:“梁鹤川把事情和他们说下。” “今早有人入京告状,告的是昌邑王,欺男霸女鱼肉百姓,以盈其欲。”梁鹤川转身也就说了两句,就停下了。 “梁相只是这样一说,他们又能说些什么?”难得秦初林主动出声问道。 梁鹤川叹了口气:“来者是有一纸血书,片面之言,本相还能说些什么?” 秦初林直接上前跪在地上:“皇上,儿臣看了血书内容,字字珠玑,声声血泪,还请皇上严办。” 秦珺擎闭上眼睛,挥挥手,尚德连忙点头,托着血书走了下去,递给了最前面的官员,示意大家传阅。 沈书元有些不解,地方藩王欺压百姓,谁心里没数呢?只要别做的过分了,此事估计也就这样了了,齐王这又是在做什么? 等到血书传到他面前,他和陆千一两人托住一起看了起来,全文看完,他们两人才同时深吸了一口气,将血书递给了后面的官员。 昌邑王疯了吗? 血书中说他自二十年前,便在属地搜刮婴儿,吃其肉喝其血,说是可以延年益寿,一开始是一年一个,然后是半年一个,这两年间已经变成了两月一个。 当地百姓苦不堪言,直到半年前他说要月食一个,终于有人开始反抗,可只要敢伸冤者,则会被屠尽满门。 当地百姓受他管控,想要逃离昌州也不是易事。 只能忍痛继续给他提供孩子。 这次逃出来的几人,也是在别的百姓帮助下,才能侥幸离开昌州,一路餐风露宿到了京城,知道如果上告无门也是死路一条,所以才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喊冤。 等到大殿中的人将血书看完,秦珺擎才问道:“如何看啊?” “皇上,藩王之事不可儿戏,还是要查实才好下定论啊。”张铉安走出来说道。 难得梁鹤川也一起弯腰说道:“张大人说的不错,涉及藩王,还是要仔细查证才好。” “这血书难道是假的吗?”刑部侍郎出声问道。 “血书是真的,也不代表事情全是真的。”张铉安弯腰说道:“皇上,昌邑王是先祖就封下的藩王,在昌州数百年,就算自二十年前他真的有此恶举,时至今日所害婴儿不过三十余人,当地百姓真的有必要以命相搏吗?” “张大人说的话好无理啊!”李晔走上前说道:“不过,三十余人?若这其中有任何一个是张大人家中的孩童,您还能说的如此轻松吗?” “张大人可能用词有些不妥,但意思却没什么问题,人数太少,不太值得,若说是三千三万,殊死一搏还能理解。”梁鹤川也出声说道:“若是这血书本就夸大其词,可能迄今连十个都没有。 而且,他为了延年益寿,食用婴孩,难道还会广而告之吗?” 李晔被说的一噎:“皇上,其中可能确有蹊跷之处,所以必须严查,还请皇上明鉴。” 秦珺擎看了一眼下面的众人:“这件事情梁鹤川你牵头,宁王从旁协助,吏部和刑部也参与进来吧。 第430章 今天带回来的人好好的审,一定要问清楚了。” 秦初林在听到宁王从旁协助的时候愣了下,不明白这件事和宁王有何关系,可他正准备开口的时候,秦珺擎已经站起了身,离开了。 沈书元看着上面的闹剧,微微蹙眉,今天这件事哪里都透着不对劲。 第345章 再一次的冲突 昌邑王的事情交给梁相审理之后,得出来的证词更加触目惊心。 原来昌州境内不止昌邑王这么做,而是整个昌邑王府都这样,所以所需婴儿的数量远远大于之前大家的预测。 而且还不是什么婴儿都可以,是有特定的卜卦之法,所以中间有几年,本地的居民不愿意生孩子之后,他们还到四周抓过适龄的女子,圈养在特定的地方,专门为王府生养需要的婴儿。 杜蓝这天晚上特地来了沈书元这里,就是想要相商最近的事情。 “这两天吏部简直不能待。”杜蓝来了沈府,终于觉得松了口气:“户部是不是还好?” “嗯,这次的事情和我们关系不大。”沈书元点点头:“但也不是那么没有关系,这么大的事情,真的要说,谁能完全脱得了干系。” “他是藩王,那是他的属地,本地官员虽然通过吏部,但也不完全是吏部说的算啊。”杜蓝啐了一声:“不过真的太畜生了,可怎么觉得皇上的态度有些不太在意啊?” “怎么在意?你也说了是属地,是藩王,现在不管怎么说都是一面之词,那几个人能逃脱来京,昌邑王只要不傻,该处理的证据,肯定都处理了,就算派人去查,又能查到什么?”沈书元很是冷静地说道。 “那这件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杜蓝似乎有些吃惊。 “处置几个当地的官员,罚个什么不疼不痒的事情,再严加约束,这件事不再发生不就过去了?不然呢?”沈书元摇摇头。 “那么多孩子的命,就这样?”杜蓝问道。 “靖南丢了多少人?不也就这样?”沈书元反问道。 杜蓝点点头,也有点明白了:“唉,那就熬一段时间吧。” 沈书元叹了口气,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诬告的可能性不高,但又没法按着律法处置,那不就只能当做是假的嘛。 可当作是假的,那又什么都不能罚了。 现在只希望这两个保住命的百姓,不会被暗中处置了才好。 可就沈书元的这点希望也没实现,第二天晚上就说这两人知道诬陷无望,在狱中自尽了。 沈书元听到消息,特地让戚许过府一叙。 “清知。”最近朝中事多,戚许回来的也迟,听说他找自己,都没坐下就过来了。 “刚回来?”沈书元看到他的脸上的疲态,有些心疼的说道:“宵歌,去端碗参茶来。” “我不需要喝这些,本来府里也不多,留着自己喝。”戚许连忙拦住。 沈书元给了宵歌一个眼神,就拉着戚许坐下了:“最近是多事之秋,想交代你些事情。” 戚许眼眸一暗:“我也听说了,昌邑王真的是畜生。” “来状告他的人已经畏罪自杀了。”沈书元说道。 “你信这个?他们那么艰难才到这,怎么会自尽!”戚许用力捶了下桌子:“还不知道是谁做的。”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戚许,这件事自然有人查,和你无关,在外也别和旁人闲聊。” 戚许点点头:“我当然知道,不会乱说的,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 沈书元听到他说这句话,满意的点点头:“你能记着我说的话就好。” 戚许笑着握住他的手:“清知说的,我都记得。” 沈书元垂下眼眸,还是继续说道:“还有李大人……” “怎么了?”戚许不解。 “最近……”沈书元抿了下唇:“和他少接触点吧,他的性子这个事情不会轻易过去的,但应该也没什么用,你是武将和他不同,别裹进这件事。” 戚许一愣,想了下说道:“什么叫裹进?在朝为官,为君为民,就算我是武将,也不是完全和我没有关系。” 沈书元一怔,下意识的问道:“李晔和你说的?” “他又没有说错。”戚许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没错,但在朝为官,本就不是非黑即白,有些事情当避则避。” 戚许听到这话,认真的看着沈书元:“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 (《论语》有能力就任职,不能的话,就应该辞职。君子讨厌自己想要那样东西,却又找借口的人。) 他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沈书元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在桌边发着呆。 宵歌端着参茶回来,看到只有他一人坐在桌边,有些诧异:“戚将军呢?” “回去了。”沈书元呼出一口气,看着敞开的门:“入秋了,晚上已经很凉了。” “吵架了?”宵歌问道。 “观念不合,没什么。”沈书元端起参茶:“反正刚才他就是想让我留着自己喝,现在也没错,正好我喝。” 宵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看了眼门口,小声说道:“戚将军没关门,等下可能还会回来呢?” 沈书元摇摇头:“我懂他,我今晚劝他就已经想过了他会生气,唯独没想到我憋了一肚子的话,他却不想听。” 第431章 宵歌还想说什么,沈书元却已经站起身:“没事的,最近很忙,本也不准备留他过夜,走了便走了,洗漱准备歇息吧。” 宵歌自然不再说什么,转身出去安排了。 沈书元看着已经喝完的参茶,这次的事情哪有戚许想的那么简单啊,这朝中多少人都不敢沾,难道只是因为怕事吗? 是这件事,不管怎么做都是错啊! 后面的几日戚许都没有再来过沈府,而朝堂上关于昌邑王的事情,基本也没了声音,只有李晔还在每日上奏,只要上朝此事必提。 还是秦珺擎真的火了,让人将李晔直接赶出了大殿,不准他再上朝,这件事才算彻底结束。 这天是沈书元休沐,他早上起身在院中树下习字,还想着等过几天更冷了,估计就不能站在外面了。 可他一面还没写完,宵歌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大人出事了!” 沈书元头都没抬,今天休沐,只要是不是皇上尚书找自己,多大的事,他都准备当没听见。 第346章 血谏 宵歌看着沈书元都没抬头,急急走到他的身边,第一次没有顾上规矩,将他手中的笔抽走了。 “大人是大事。” 沈书元诧异的看着被宵歌抽走的笔,站直了身子:“多大的事,也不该是这样的规矩。” 宵歌急匆匆地说道:“刚才传来消息,李大人又进宫上谏去了。” 沈书元抽回他的手中的笔:“正常。” “皇上一气之下将他赶出了御书房,轰出了宫门。”宵歌再次将他的笔抽走,在沈书元准备说话前继续说道:“李大人在宫门,大声喊了一句此冤不鸣西雍不宁,撞上宫门自尽了。” 沈书元本来还不甚在意的脸,瞬间变色:“血谏?” 他一把握住宵歌的肩膀:“人没了?” 宵歌点点头:“而且李大人是带着棺椁去的,他撞壁之后,已经被抬回家了,此刻估计已经到了李府。” 沈书元想了下,呼出一口气:“备车,帮我换官服,现在去李府。” “去李府,不是宫里吗?” “李府!”沈书元坚定的说道。 宵歌只能点点头,赶快让人备车,他则帮着沈书元更衣。 “你等下和我一起去,现在回去李府的人肯定不多,只是我和李大人私下没有交集,不知道有些话他们会不会听,你等下守在门外,若是有旁的官员来了,赶紧进府唤我。”沈书元快速的交代道。 “大人,小的不知道李大人这事做的对不对,但我怕,你这么去了会给自己找麻烦。”宵歌边帮他戴官帽,边担忧地说道。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他和戚许交好……而且就算没有这一层,也该帮帮他!” 他上了车一路无言,到了李府门外,看着府外布置,缓缓呼出一口气,便走到了门前。 “户部侍郎沈书元前来吊唁。”沈书元站在门外,对着门内的人小声说道。 门内的人显然也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来人,赶紧回身进去问去了。 过了一会大门被拉开。 “沈大人,我们李大人刚回来,这有些事情还没准备好。”来人说道。 “无妨,本官见见你们夫人也行。”沈书元说的坚决。 来人想了下,抬手请他进去:“那沈大人请进吧。” 沈书元进府之后看了下已经布置好的四周,只怕李晔今天是抱着必死的心入得宫啊。 果然灵堂也已经布置好了,里面传来阵阵哭声,沈书元走入院中,接过递来的香,缓步走到棺前,深深鞠躬,然后将香插入,看了一眼跪在边上的人,才缓步走到了李夫人面前。 “李夫人。” “谢谢沈大人。”李夫人回礼道。 沈书元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沈某人今日来的这么快,也还是想和夫人说几句贴己话。” 李夫人微微一怔:“大人和家夫有私交?” “并无,但同朝为官,总有交集。”沈书元颔首说道。 “大人请讲。”李夫人心中虽有疑惑,却还是回礼说道。 “今日李大人之事,出乎意料,只怕后事不明,还望李夫人明白才好。”沈书元轻声说道。 “什么叫后事不明?你别想着欺负我娘,有事和我说!”跪在一边的李泽咬牙说道。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他面前:“李公子?” 李泽没有理他,沈书元看到他没有否认,继续说道:“李大人今日为的是心中大义,清知佩服。可留于人世之人,还需被俗事所困。” 李泽站起来身:“你是觉得我爹死了,你就可以来大放厥词吗?” 沈书元摇摇头:“我是觉得,你爹走之前应该会交代你很多事,这其中定然有照顾你娘和你妹妹,李公子,沈某是怕你被丧父之痛所困,忘记托付。” “那是我们李家的事情,和你无关。”李泽咬牙说道。 “你爹的死不是你家的事情,是西雍的事情,是皇上的事情,是全朝官员都在看的事情!”沈书元坚定地说道:“血谏,说的好听是全了大义,说的难听打的是皇上的脸!” 李泽冷哼一声:“打了皇上的脸,难道不该打吗?昌邑王做的事情,他都不管,难道还不该打吗?”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藩王之事,哪是那么简单的,婴儿之死已是定局,可此刻皇上若是下旨处置昌邑王,后果谁能承担?” 第432章 “已是定局,你们为什么可以说的这么冷漠?”李泽怒目圆睁。 “因为我们都知道,皇上不可能责罚昌邑王,所以这是定局……”沈书元有些冷漠地说道:“朝中四位藩王,但凡处置了一位,那对于剩下的而言便是唇亡齿寒,代表皇上要动藩王的主意了。 你有想过,为这些婴儿讨要说法的结果吗? 昌邑王若是揭竿而起,死的是更多的人,更别说要是藩王为了自保,全都起兵又该如何? 到时战事四起,百姓流离失所,战火纷飞,又有多少西雍的好儿郎要死在战场上。 而且西雍只要内乱,虎视眈眈的北珏,被迫求和的东渠,攻破皇城的跶满,哪一个会放弃这次机会? 你觉得这是皇上能承担的吗?” 李泽瞬间语塞,愣在了当下。 “这世间从来就不可能朗朗乾坤,昭昭日月,非黑即白!”沈书元长长叹出一口气:“所以你爹血谏也好,你们李家全都为了此事丢命也好,这件事都不可能如他所想!” “那就让恶人当道吗?”李泽哑着嗓子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抬手捏住他的肩膀:“不会!这世间有那么多双眼睛,有那么多的公道之心,这冤很多人记着呢。” “记着有什么用?那些婴儿的命,那些家人的痛,那些受到伤害的人,要的是公道!”李泽说道。 “想要帮人伸冤,想要讨回公道,你得先有命!”沈书元放下双手:“就像你爹,此刻还能帮那些百姓做什么?” 李泽回身看了一眼棺椁,又回身看一眼沈书元:“你说他做错了?” “唉……以身殉道,何错之有?可此事又岂是错对能说的清呢?”沈书元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世间的事,哪有那么多的对错啊! 第347章 戚许被罚 沈书元站在灵堂,听着周围微弱的啜泣声,第一次觉得如此的无力。 “李公子,李大人不在了,可你们还在,你刚刚中举,前途一片大好,我想你父亲,也不会希望你在此事上多有纠缠。” 李泽眼眶泛红,眼底浮现泪珠,努力的忍耐着没有滑落:“在朝为官又如何?又能做什么呢?只是为了锦衣玉食?只是为了光宗耀祖?” 沈书元回身看了一眼李夫人和站在她身边怯生生的小姑娘:“李公子,此刻李家只有你才撑得起了。” 李泽抬手用力的抹去眼底的湿润:“沈书元,我记得你,我爹参过你,秽行!” 沈书元低头淡淡一笑:“李大人是不是参过我,和我此刻来的目的并不相关,我是觉得他为朝为民,一生肝胆,他的家人不该成为旁人逐利的祭品。” “什么意思?”李泽终于稍微冷静了一些。 “你已经中举,皇上最近肯定会因为此事震怒,但暂时不会召见你,等到该宣泄的宣泄完了,我猜皇上会给李大人嘉奖,也会给你赐官,但官职不会很高,而且应该会远离京城。 到时不要抗争,谢恩便好。”沈书元会匆匆而来,就是怕李泽冲撞了圣驾。 果然李泽双手捏拳:“我爹要的是公道,我不需要什么官,只要公道。” “然后呢?也以死相逼?留下你娘和妹妹任人欺凌?”沈书元冷声问道。 “以死相逼?你觉得我爹做的事情是这样?”李泽反问道。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我觉得如何,和你觉得如何甚至旁人觉得如何都不重要,皇上觉得如何才是最重要的。” 他看着李泽的抗拒,又看了一眼李晔的棺椁:“李公子,言尽于此,也没有必要多说什么。” 他退后几步,对着棺椁又行了个礼:“沈某人只最后在交代一句,这段时间,谁的话都不要信,尤其是和你们说能帮百姓伸冤的。 李大人走的壮烈,走的清白,千万别留下任何污名。” 沈书元说完这句话,也没管李泽的神情,转身就离开了,该说的他说了,面对着李晔的棺椁,他问心无愧,剩下的事情只能看造化了。 他走出李府的大门,看着外面的街道,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就看到宵歌似乎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他眯上眼睛,瞬间便知道出事了,他交代宵歌守住大门,就是不希望自己说话的时候,被旁的来此的官员听见,这是大事,宵歌不会不知。 “大人。”宵歌急急走到他的身边,凑到他的耳边:“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李大人的时候戚将军听说了,好像直接冲去御书房和皇上理论了。” 沈书元一怔,抬手想要说什么,急急开口正好呛了一口冷风,剧烈的咳了起来。 “大人!”宵歌连忙帮他抚着背:“先上车。” 沈书元没有急着去找戚许,就是想着先来李府看看情况,若是没有问题便会派人去宫中和戚许交代,谁知道他连这点时间都没等到。 “大人莫急。”上车之后宵歌帮他拍着背:“小的已经去让人问消息了。” 沈书元微微摇头:“今天刚出的事,皇上就算震怒,应该也不会殃及性命。” 他们刚回府中,宫里的消息也传了出来,皇上让人将戚许押回府邸闭门思过,但思过多久却没有说。 沈书元听到消息长出一口气,又咳了起来:“出了宫,咳,咳……就没,咳大事了。” “大人喝茶。”宵歌将热茶递给他。 第433章 “等下你先从红门过去,咳咳,找到于人八,问问府内的情,咳咳,情况,宫里若是有人还在,也不会认识你,咳咳问题不大,我要是贸然过去,被人看见很难推脱。 咳咳咳……若是他那边,没外人了,你回来和我说,我再去……” 宵歌看着沈书元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焦急地说道:“我去给大人找个大夫吧。” “无妨,就是呛着了,歇会就好。”沈书元摆摆手,努力忍住咳意。 宵歌知道此刻不见到戚许,大人的心是放不下来的,又给他倒了杯热茶,才急匆匆的出门。 等到宫里的人都走了,戚许一个人独自待在屋中,他才回来找沈书元。 “大人,那边没人了。”宵歌走进屋说道。 “走,去看看。”沈书元已经换了便服,急急的向着红门走去。 到了戚许的卧房门外,他轻轻的敲敲门,屋内没有声音,他抬手推门,看到可以推开,便直接走了进去。 戚许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站在门外的沈书元,眼眶瞬间就红了:“清知……” 沈书元看他这样,心疼的走上前,抬手将他抱进怀里,让他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口。 宵歌从外面关上了门,守在了门边,于人八则站在廊外,守着院子。 沈书元听着戚许压抑的哭声,也瞬间红了眼眶,李大人是戚许这么多年,第一次那么亲近的人,却用这种方式离开,他自然无法接受。 “李兄什么都没和我说,我也一点都没有发觉,我是不是太笨了?”戚许问道。 “不是,是这种事情,牵连你没有用,他圆的是心中的大义,本就和旁人无关。”沈书元轻声的哄着。 “李泽中举,我买的礼物还没到京城,上次还在和李兄说,他还笑着说不用,这才,这才几日而已。” 戚许听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急急冲出宫门,正好看到棺椁离开,他踉跄摔在地上,那一刻的心情是无法言说的。 他立刻回身冲去了御书房,他也不知道这时候去见皇上能做什么,但他知道李兄心中所想之事,必须有人帮他去做。 他不怕皇上责罚自己,他只怕李兄白死了。 沈书元从没见过这样的戚许,就连当年他来县学找自己,哭的难以自抑的时候,都没有此刻的悲愤,他只能轻轻的摸着戚许的发丝,试图给安慰他此刻的哀伤。 戚许和李晔相识不过数月,以为此后余生皆能相伴,却戛然而止,这份情感落在谁身上都是难以接受的。 “明明是昌邑王做错了,为什么丢的是李兄的命?” 戚许不明白为什么,虽然最近李兄为了此事多有奔波,但自己还以为,这也不过是众多朝事中的一件,都会慢慢解决的。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因为李晔知道这公道讨不回来的,他用自己的命,想讨要的真的是公道吗? 其实不是,李晔此人虽然固执守礼,却并不蠢笨,他是用自己的命,最大可能的在争取朝局的变动。 他若是真的看不清局势,反而不会这样以死明志。 他其实很明白,自己的死,会让此事走向另一个结局。 第348章 冲突 戚许止住了哭泣,从沈书元的怀中退出,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沈书元知道现在有些事情,只能靠他自己,他走到一边坐下,陪他坐着。 “清知……”戚许转头满眼期望地看他:“我们应该怎么帮李兄啊?” 沈书元垂下眼眸:“这件事没有什么需要帮的,皇上自有定论,所以你前去理论才会惹得皇上大怒。” 戚许听闻此言,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李兄就这样死了?” 沈书元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皇上罚了你闭门思过,最近外面的事情也就不用管了。” 感觉到自己又想咳嗽,他怕戚许担心,努力的忍着。 “李兄死了,他是为了昌邑王的事情死的,你说我不用管了?他就白死了吗?”戚许不可置信的站起身:“昌邑王做的对吗?他残害百姓,屠戮孩童,所犯的罪行罄竹难书,为什么你却这么平淡,如此冷静?” “此事……”沈书元顿了下:“自然有该管的官员去管。” 戚许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的意思,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砰!”的一声巨响,戚许双手握拳,狠狠的砸在桌面,惊的沈书元诧异的看向他。 “沈书元,你变了!”戚许哑着嗓子喊道。 沈书元诧异的抬眸看向戚许,沈,书,元?两人相识这么久,这好像是戚许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唤自己吧? 他微微张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口,他知道戚许此刻所想,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抚平他内心的伤痛。 最终所有的思绪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戚许用力攥紧双拳,看着神情淡漠的沈书元,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回身背对着他:“沈大人,皇上罚我闭门思过,不能招待沈大人了,慢走。” 沈书元缓缓抬手借着桌面用力,撑起自己,转头看着戚许站得笔直的背影,慢慢呼出一口气。 他抬腿向外走去,直到拉开门,看着门外宵歌担忧的脸,才似乎有些回神,又转头对室内说道:“戚将军说的对,皇上罚了你,千万别随意走动。” 第434章 他走到廊下,转身将门关上,阻了宵歌想要说话的势头,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于人八。 于人八垂下眼眸,跟在了他的身后。 一直走到红门前,沈书元才停下脚步,回身看了一眼,虽然知道戚许不会跟来,但他还是仔细的看了看。 “于人八,皇上罚了戚许,最近他一定不能出府,李大人的血,不能用昌邑王的血弥补,却一定会有人的血要为此而流。 戚许只要有异动,不管是绑起来,打晕,还是伤了他,一定不能让他出府,明白了吗?” “小的明白。”于人八点头说道。 “还有,最近这府外的事情就别让他知道了,不管是谁出事了,都不能让他知道。”沈书元认真的交代道。 “大人想做什么?”于人八立刻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我什么都不会做,你记着我的吩咐就行。” “是!”于人八点点头。 “这红门你等下从这边落锁,宵歌,等我们回去,那边也锁上,最近不用开了。”沈书元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空:“走吧。” 直到红门落锁,宵歌才回头心疼地看着沈书元:“大人,戚将军怎么能那么说你……” 大人一听说李府出事,急匆匆的就去了李府,还不是为了戚将军。 现在朝中局势未明,李府现在说是人人避之都不为过,大人却去的那么快,已经算是表明了立场,可戚将军怎么一点都不懂呢? 沈书元微微摇头:“没什么的,沏壶茶,在院中坐一会吧。” 他这话刚说完,又剧烈的咳了起来。 “大人,院中已经凉了,要不在屋里坐着吧。”宵歌心疼地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能凉的过此刻京城的人心吗?就在院中吧。” 沈书元在院中坐着,宵歌端了茶壶凑过来,看着他孤身一人的场景,居然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凄凉。 他将茶盏递到沈书元的面前:“大人喝点热茶,刚才还没过来,就听到了大人的咳嗽声。” “唉……这呛了口凉风,怎么就咳起来了。”沈书元端过茶盏,低头喝了一口,又抬头看着天空。 “大人心中难过了?”宵歌小声问道。 沈书元眉尾微动,似乎有些不解:“我和李晔没什么深交,他离世我难过什么?” “小的说的是戚将军说的话……”宵歌抿唇说道。 沈书元微微摇头:“不会,那有什么好难过的,戚许此刻心中悲愤,会那么说话,也不奇怪,人之常情。” “这怎么是人之常情?他自从认识了那个李大人,整个人似乎都变了,曾经他肯定不会这么大人说话的。”宵歌忿忿不平。 沈书元抬手捏了下他的胳膊:“我还没觉得有什么,怎么你反而更气呢?” “大人今天的奔波都是为了戚将军,他一点都没领情。”宵歌还是觉得心疼大人。 “他又不知道我去了李府,刚才倒是准备说的,可他也没给我机会。”沈书元叹了口气:“但也没什么,我在李府说的话,也不知道李公子听进去几分,现在若是先邀功,反而容易出错。” “怎么能叫邀功呢?”宵歌说不清楚心里的感受:“这明明是因为大人在乎戚将军,这是关心,是好意,就算事情没成,他也怪不得大人啊。” 沈书元听到他这么说,笑着问道:“你还真的生他的气了啊?” 宵歌认真点头:“若是没有大人,戚将军又哪来今日威风。” 沈书元听到他的话,微微摇头:“宵歌,戚许和你不同,当初你在南厢院,别说你的命途了,就连你还能活多久,都是能一眼看的清的。 所以我从南厢院救了你,于你而言是大恩,你该感谢我的。 可戚许却不同,为官也好,打仗也好,必须留在京城也好,这些对他而言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可能也不一定吧,他只是因为我,因为想要陪在我身边,因为我说的希望可以并肩,所以他就努力的在做。 在这个看似繁华,实则凉薄的京城中,他的身边只有我,若是连他此刻的愤恨,我都不能受着,那他是不是也太可怜了些?” “大人可怜他,谁可怜大人?大人的愤恨又有谁能受着呢?”宵歌还是不满。 沈书元淡淡一笑:“我的心中没有那些莫名的情绪。” 第349章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 一只小鸟从天空飞过,沈书元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它的身影,直到它飞出自己的视线。 他懂戚许,也明白此刻戚许的难过,戚许的悲伤,戚许的愤恨,戚许的成长,他都能明白的看清,所以他的不会因为戚许此刻的情绪,而有任何的不满 “咳咳咳……”他不受控的又咳出了声。 宵歌给他拍着背:“大人……” 沈书元摇摇头,他转头看着宵歌,宵歌是自己身边的人,他不希望他的心里对戚许有所怨怼,戚许也是他需要全心伺候的人。 “别对他不满,你这样我反而会担忧。”沈书元说道。 宵歌微微皱眉:“大人,在宵歌心里谁也不会比大人重要,宵歌明白你在乎戚将军,所以宵歌也会在乎,但……他不能这样对大人。” “他天性善良,为人简单,这京城的风诡云谲本就不适合他,这些年我一直藏着掖着不想他看清太多的事情,就是不希望让他沾染世俗的纷争。 第435章 他和李晔相交……” 沈书元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若是知道李晔会如此行事,当初还不如和戚许吵上一架,断了他们两人的交集。 可……就算我真的知道会有此一遭,应该也不会真的阻他。 戚许的人生是自己的,而不是依附着我的,所以道途如何走,本就是从心的选择,他遇此一劫,也不全然都是坏事。” “可他该更加的信任大人的。”宵歌说道:“若是我,大人说什么,我都不会觉得有何不对,戚将军原来也是这样,可最近他变了,怎么能说是大人变了呢?” 沈书元摇头说道:“他没变,我知道的,所以我才不会和他生气,若他真的没有守住初心,我反而可能会有些气愤吧。 说到底,戚许这一生遇见我,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宵歌急忙说道:“当然是幸!” 沈书元叹气说道:“他若是还能留在家里,一亩三分地,就算爹娘对他差一些,也会给他一口吃的,娶个媳妇,这一生有一口吃的,就已经足矣。 于他而言,这样的一生,可能比遇见我更加单纯快乐一些。” “大人,你想的不对,不能总觉得戚将军现在做的都是为了你,他也得到了很多啊,总不能好处自己收着,坏处都是为了你吧?”宵歌说道。 沈书元笑了下:“宵歌,我们的曾经你没看过,你不知道在我对戚许还没有那么好的时候,他就已经对我很好了。 而且,我为何想要守住戚许的初心,就是因为他身上有我没有的东西。 有些与生俱来的东西,不是通过读书识字就能得到的。” 他抬眸看着上方,犹豫了一会才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官吗?” “我少时看书,心中自有思量,爹一直都说我很有主意,确实我一直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说到这,他笑了下:“曾经戚许就说过,我以后一定会是清官,我记得当时我和他说了很多,问他何为清官,我之所以没有一口应下,就是因为我知道,我做不到,也不准备做。 戚许懵懂,自然看不出我在骗他!” 沈书元笑了下:“你知道吗?我一直想做权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会是怎样的感觉?我总觉得那样才站得够高,才能看到更多,而且只有站在那样的位置,你才真的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宵歌微怔,跟着大人的这些年,他是真的没有看出大人还有这样的野心。 沈书元看他这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觉得很难以想象?” 宵歌摇摇头:“大人想做的权臣和外人以为的一定不一样,至少大人不会是奸臣。” 沈书元听到这话,笑出了声:“这倒也没有说错,我心中自有絜矩,就算站得高也守得住本心,因为我心中贪欲不甚,自然和有些人想往上爬的原因,大有不同。 而且在其位谋其政,站得越高,也就做的越多,只要能守住本道,自然也不会有大的错处。” “可我现在对于往上走,却少了很多的执念,因为我遇见了戚许。虽然没答应他会做个清官,却又真的不想看出他眼中的失望。” “我怕我真的站得太高,却又做不好,从他的眼中看出失望之情,那种感觉可能会更让我难过。 而且,站得越高,越容易身不由己,若我的道途需要搭上戚许的性命,那我觉得也可以走的慢一些,多看一看沿途的景致。” 宵歌叹了口气:“大人就是因为太喜欢戚将军了,才会这样,不然一定是功成名就更吸引人。” 沈书元听到这句话,再次笑出了声:“现在的我,对于很多人而言,已经算是功成名就了吧?真的走进了朝堂,又会发现,有些事情和自己想的本就不同。 有些选择也不一定是因为戚许,可有他在,我会选的更加坚定一些。” 宵歌有些心疼的看着沈书元:“大人什么都懂,什么都让着戚将军,可有些事情看得透,想的明白,就真的不难过吗?” 沈书元抬手摸着自己的心口,神情稍微暗淡了一些:“是啊,就像此刻,好像这里是有点痛,但更多的是心疼戚许,而不是难过。 我今天会那样就走了,也不是因为难过,而是此刻他需要独处,有些情绪必须他自己去想明白才是。” 宵歌正想再劝,就看到外面有人匆匆进来,他连忙迎了上去,问清楚事情,又走了回来。 “又出事了?”沈书元淡淡问道。 “说是有人去皇上面前为了李大人的事情上谏了,老太傅领头,基本都是老臣,皇上一怒之下,全给押进天牢了。”宵歌说道。 “天牢?”沈书元站起身:“这个天气晚上可不暖和啊,大人们年岁都大了,别病了才是。” “大人要进宫吗?”宵歌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今天我休沐,这么好的理由,管什么闲事呢。走吧,回屋休息去。” 宵歌点点头,跟着沈书元走进了卧室。 第二天早上,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皇上身子不适,就不用上朝了。 沈书元已经起身换好了官服,听到这么说,又走到桌边坐下。 “大人,会不会出事啊?”宵歌有些担忧的问道。 “皇上今天怎么会愿意见人呢?这天牢还关着那么多人呢,都上朝了,定然会有人求情的。”沈书元叹了口气。 第436章 还没等到他去上值,就听说到梁相领着人去御书房求情,希望皇上能将那些老臣先放出来,说他们也是为国为民。 结果不用说,天牢里的人又塞满了。 沈书元到了户部,没看到陆千一,一问才知道告病了。 “他是知道躲祸的,我要不是昨天休沐,今天也告病……咳咳咳……”沈书元摇摇头,看着手中的公文。 第二天不用说,肯定还是不上朝,毕竟大部分的人都在天牢关着,这上了朝。稀稀拉拉的站着,估计皇上看了更心烦。 沈书元这几天就躲在户部,陆千一一直称病,压根就没出现过。 第350章 入狱 沈书元这天中午刚到家,门口就来人了,宵歌急忙进来通报。 “没说是什么人,领头的是个太监,身后带了很多兵,会不会出事啊?” 沈书元垂眸:“出去看看。” “沈大人,”来人先笑了下行了个礼,然后瞬间变脸:“得罪了,抓走!” “大人!” 宵歌急忙想拦,沈书元微微摇头,就让来人将他押了出去。 等到他被推进大牢,看着已经在里面坐定的陆千一,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陆大人这都没躲过。” “皇上一视同仁,雨露均沾,我能怎么办?抗旨不遵吗?”陆千一往边上让了点:“就这么点稻草,来现在先坐下,等下不够分的。” 沈书元笑着坐到他边上:“我连罪名都不知道,陆大人知道吗?” “那倒是说了,没求情!”陆千一摇摇头。 沈书元愣了下:“求情的不也关起来了?” “你以为怎么能关的下我们?不就是求情的放出去了,没求情关进来了。”陆千一笑着说道。 沈书元一顿:“这是朝中谁也跑不掉,都要到这牢中待上一待?” “不然常年空着,确实也不该。”陆千一闭上眼睛,看着又有人被推进来,看来各部的侍郎应该都关在这里了。 狱中没有被子,就地上的一点稻草,到了晚上沈书元咳的更厉害了。 “你这是真病啊?”陆千一担忧的问道。 “就呛了口冷风,谁知道就咳起来了,本来已经好了些,这么一冻……”沈书元抬手作揖:“陆大人,不好意思了,估计能躲祸的是我了。” 陆千一没好气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让沈书元靠在自己身上,这样还能暖和点。 关了两天,他们终于被放出去了,沈书元远远就看到了宵歌。 “大人!”宵歌急忙上前扶住他。 “咳咳咳……”沈书元确实咳的更厉害了,此刻还有些发热,眼前都有点黑。 “大人你好像在发烧。”宵歌扶着他坐上车。 “你怎么会来?”沈书元闭着眼睛问道。 “通知让来接您,我看着好像又关了一批进去。”宵歌说道。 沈书元闭着眼睛:“等下,等下你去趟杜府,看看杜蓝能不能来一趟,他按说应该和我一起关的,也该放了。” “好!”宵歌点点头。 沈书元听到他应下,闭上眼睛,彻底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桌坐在床边的杜蓝:“咳咳……” “醒了?”杜蓝连忙上前,将他扶起:“你真的吓死我了,这狱中就算冷,怎么给你冻成这样?” “日前就咳了,病了好,躲祸。”沈书元笑着说道。 “说吧,是不是有事交代我?”杜蓝说道。 “也不算交代,是最近想了些事情。”沈书元忍住咳意:“皇上这样关官员,我想病着的不会只有我,而且这番动作太过儿戏。” “是啊,哪有这么关的,现在狱里还是满的呢。”杜蓝说道。 “所以,我在想皇上会不会不想给太后过寿了。”沈书元说道。 杜蓝想了下,点点头:“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确实没多少日子了,这宫里宫外,现在估计确实忙不到这件事了,但为何?” “路上还有一个要来祝寿的呢?如果不大办了,祝什么?”沈书元说道。 “你的意思是皇上不准备让靖南王入京了?可他已经离开属地了,再回去?”杜蓝说完自己摇摇头:“不,回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那皇上会把他扣在哪?” 沈书元摇摇头:“李晔应该也没想到,他的死,文章会做在这。” “是啊,最近的事情,所有人都会往昌邑王身上想,还真的容易忘了靖南王,而且今天关一波,明天关一波,人人自危,谁还会去想靖南王呢?”杜蓝点点头:“可,为何呢?” “为何只有皇上知道,靖南王若是都在皇上手里,别的藩王现在不一定敢动,昌邑王的事情,可能又不一样了。”沈书元说道。 “这么一看,李晔死的还真有用,你别说,他还真可能把昌邑王拉下水了。”杜蓝点点头说道。 “我叫你来,是因为如果我们猜测的对,那吏部一定会有动作,你小心着些,有些事情别沾。”沈书元交代道。 “我心中有数了,还是你脑子好使。”杜蓝笑着说道:“现在别想了,别把脑子烧坏了,这脑子可要好好留着,以后用处大着呢。” 沈书元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才会烧傻了呢,快点回去吧,心里有数就好,也可能我们想的都不对。” 杜蓝匆匆的走了,宵歌便进来伺候了:“大人把这药喝了。” 第437章 沈书元坐起身喝下了药,便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半夜却又冷醒了,身上烧的更厉害了。 一连折腾了几天,这烧就是退不下去,宵歌急的没办法,只能再去找杜蓝。 杜蓝连忙去主家,将府里的大夫请来了,但也没什么大用。 “今晚如果还是不退烧,你明天拿着你们大人的牌子,去找个御医来看看,这么烧下去,别真的烧傻了。”杜蓝担忧地说道。 宵歌只能点点头,这烧反反复复的就是不退。 杜蓝还要去上值,交代完了又回到了吏部,刚要进门,就觉得小腿似乎被什么砸了下,他好奇的低头看了眼,什么都没看见。 刚要走,又觉得被什么砸了下,他又低头看了眼,转头向四周看去,眼睛突然一亮,但很快就稳住了神情,对身后的车夫说道:“先回去吧,晚上再来接我。” 他走进大门,没过一会,又走了出来,看看四周,走进边上的巷子里。 “这京城怎么了?”贤然道人从一边走出:“说是戚许被关了,我想着要去见沈大人,也没等到人,只能来这找你了。” “救大命了。”杜蓝抬手一拜:“戚许那别去,他被皇上罚了,你去清知那里,他病着呢,找了好些大夫都没看好。” “病着,怎么了?”贤然道人不解。 “道人详细的一时说不清,你去清知那,医好了他,不就什么都知道了,我先回去了。”杜蓝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贤然道人皱着眉头,看着他匆匆离开,自己这刚走几个月,怎么觉得这里不认识了呢? 第351章 还望你多宠宠他 贤然道人到了沈府外面,看了看四周,直接用围墙翻了进去,他不知道最近京城怎么了,还是小心为上。 宵歌正在屋里伺候沈书元,听到开门的声音,赶紧起身,走出去就看到贤然道人正在关门。 “道人?”他立刻冲上前:“您快来看看大人。” 贤然道人示意他小声,走进屋内帮沈书元号了脉:“我先去写个药方,你去煎药,我再给他施个针,没有大碍,天气转凉了,之前中了密药,底子还是有些差。” 说完他站起身:“你等下也一起看看,别一操劳也把旧伤惹出来了。” 宵歌摇摇头:“我没事,道人还是先医治大人吧。” “老道的能耐,还能管不了两个人?”他摇摇头走了出去:“最近谁惹他了?心中郁结,是受了气才会这样。” 宵歌抿着唇,跟着道人走到桌边,犹豫了半天跪到了地上:“道人,小的知道,戚将军是您的徒弟,按说你肯定是更偏向他的,但……” 贤然道人一听就知道,只怕这两人又闹别扭了:“我写药方,你慢慢说给我听。” 宵歌便将最近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大人是心疼将军的,可将军也不能那样对大人啊。” 贤然道人叹了口气,他之前说的看来戚许是完全没往心里去啊。 “那也是你家大人宠的,他宠成这样,自然要自己受着。” 宵歌抿着唇,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好了去煎药吧,老道心里清楚了,这件事是戚许不对,我自然会罚他的。” 宵歌听到这话,才站起身,拿着药方走了出去。 贤然道人摇摇头,走到床边帮沈书元扎针。 沈书元缓缓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坐在床边的贤然道人。 “道人?”他抬手揉了下眼睛,才确定自己没看错:“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回京了?” 贤然道人摇摇头:“老道想来看看,能有什么事。” 沈书元微微一笑,努力的想要撑起自己,却没有力气,还是贤然道人帮忙,他才靠在了床边。 “道人这话骗骗戚许便成,骗我只怕还差点火候。你离京不过数月,就算想戚许了,也该接近年关再回来了。” 贤然道人呼出一口气:“你啊,病成这样,这脑子也不知道停一会。” “不过我的事先等等,你和戚许的事先说说。” 沈书元看了一眼外面:“宵歌说什么了?” “他就算没说,老道又不瞎,只是有些心里话,想要和你说一说。”贤然道人说道。 “道人请讲。” “戚许这个孩子,老道虽然不是看着长大的,却也算是看着长成的,他和你不同,少时没有读过什么书,那些道理也好,为人也罢,都是自己心中悟出来的。 你呀早早的就已经站在了群山之巅,想要何处的风景,转个头就能看见,心中所悟,本就不是常人能及的。 戚许遇见了你,你也愿意拉着他往上走,是他这一生的造化,可他原来走的慢,看的都是下面的景,你呀将这山顶的风景,随便说上一说,他便满眼惊羡,你说什么,他信什么,总觉得你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人。 可渐渐地他越走越高,越走离你越近,你能看见的,他也能看到一二了,这双眼只要能看见了,心中自有所悟,可人和人总是不同的,这心中所悟自然也是如此。 更别说有些景致你都看腻了,可他才刚刚窥见,那种新鲜感也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你两自然就会有分歧,这分歧啊,不算什么大事,只是苦了你多容他一些,也是老道在这卖个老脸,希望你再多宠着一些,他啊现在刚刚站到山巅,还是个看不透景致的孩子。 第438章 而且有些景致,你说的和他想的不同,他心中自然也有疑惑,等他看的多了,自然就会懂你一些,只是这些都需要给他时间。” “道人说的哪里话,你说的我都懂,本也不会怪戚许,而且就像道人说的,理念有所分歧本就正常,我为文官,他为武将,这政见上的分歧,以后还多着呢。”沈书元低头笑了下:“这也就是没和他说,我入狱又病了,不然这人肯定已经在我的床头,心疼不已了。” “我从不觉得,这些事情,会影响我俩的情感。” 贤然道人点点头:“老道自然知道你想的明白,可我总得帮我家那个傻徒弟和你道道歉吧?” 沈书元笑了下:“道人来了,我这烧也退了,命都救了,还要怎么道歉啊?” “现在说说道人的事吧,我猜道人来京中,本也没准备久留。” 贤然道人叹了口气:“行,说给你听听,省得你总是记挂,我这次来,这事情还真的和京中的事情有关。” 沈书元不解皱眉,继续听着。 “我这次离家时间久,回去了才看到有个道友给我留了封信,让我回来之后,去昌州附近一聚。 老道寻思也没什么事,便直接就去了,到了那才知道,他有次落难,身上没钱让户人家救了,他事后想着报答,谁知道再去正好遇到有人在村里抢孩子,他出手相救,村民看到他的本事,才将事情和盘托出。 后面的也不用说了,你心里也清楚了。他叫老道去,是想找个机会,把昌邑王……” 贤然道人做了个手刀的动作:“若是原来,老道就直接答应了,但现在你们在朝为官,我自然想的多些,就想着来京城和你们商量下,看看是不是有别的途径能帮到他们。” 沈书元垂眸思量,没有说话。 贤然道人又继续说道:“但现在看来,只怕朝廷不准备管,要不还是老道去替天行道吧!” 沈书元摇摇头,抬手握住道人的手:“此事不太对,道人且先等等。” “之前事情出来的时候,那个二十余年就很扎眼,这么久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你看最近朝中有了风声,偏偏你们这些走江湖的也有了风声,是不是太巧了些?” “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是有人在推波助澜?”贤然道人问道。 沈书元没有说话,但是神情却很是沉重,这件事似乎越来越不对劲了。 第352章 我知道错了…… 贤然道人记挂沈书元的病,也知道戚许那边没事,也想躲几天清闲,和沈书元说完话,就让宵歌给他安排住处,最近不准备回戚府了。 沈书元听到之后,也只是笑着摇摇头,没说什么。 谁知道他睡到了半夜,却难得被热醒,挣扎着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被人紧紧的搂在怀里。 他吓的瞬间开始挣扎。 “别怕,别怕……”戚许赶紧出声,将人抱住,轻轻的哄着。 沈书元一怔,此刻才完全清醒,有些诧异的转头:“你怎么来了?” 戚许咽了下口水,抿着唇:“想你了……”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瞬间起身,从他的身上跨过去,抬手开始穿衣服,顺便把戚许的衣服丢给他:“穿上,回去。” “不回去……”戚许抿着唇,就是不动。 沈书元也不管,自己的衣服穿好,将戚许的衣服丢进他的怀里,直接将他拽了起来。 戚许想要反抗,却又不敢,只能任由沈书元将他扯到了红门前。 “翻过去……”沈书元回头瞪他:“快点回去!” “对面的锁,我打开了。”戚许喃喃说道。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钥匙,把这边的锁打开,一把将戚许推了过去。 红门渐渐关上,戚许无措的站在对面低着头,直到红门完全关闭,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沈书元看着闭合的门,叹了口气,又一把推开,看着对面动也没动的人,抬手将他拽到一边的树下,抵在树干上,低头吻了上去。 戚许这时才真的有些懂,为何一定要这样的倾斜,自己靠在树干上双腿完全无法用力,但也不难受,正好被清知稳稳的抱住。 沈书元也只是一触即分,看着戚许:“皇上罚你闭门思过,宫里随时都可能来人,你要是不在府中,是会掉脑袋的。” 戚许抿着唇:“对不起……” “怎么了?”沈书元反问道,他知道不会是道人去找了戚许,若是这样他也没必要留在自己府中。 “我那天说完就知道错了,我来了这里看到门锁上了,我就天天都蹲在树上看着,你没来过……”戚许委屈的就像被主人丢下的狗崽:“我不敢过去找你,我怕你生气。” “我没生气,不是说了好好闭门思过吗?我觉得你也需要时间去想清楚一些事情。”沈书元说道。 戚许抬手将人紧紧抱住:“我想不清楚,我要你和我说……”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戚许,不是孩子了……” 戚许却更加的收紧双臂:“我知道……李兄的事情……他的事情本就不是旁人能帮的,我只是很难过,清知,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想做这么大的事都没和我说上一声,我知道若是有一天你有什么大事,也不会和我说的,因为我帮不上你们什么。” 沈书元一愣,他没想到戚许会这样想:“不是……不和你说,不是因为你不够好,而是有些事,说了也只是徒增忧伤,平添烦恼,何必呢? 第439章 而且我相信李大人的决定做的也很突然,不然他和你相知一场,怎么会不想告别呢?” “清知,我那天又鲁莽了对不对?”戚许呼出一口气:“李兄尸骨未寒,正是需要旁人帮他的时候,我却因为鲁莽而被关在府里……” 沈书元抬手摸了下他的脸颊:“李府我去过了,该说的也说了,就是不知道李泽能听见去多少,当然若是你能去,肯定比我去更好些……” 戚许听到沈书元已经去过李府了,心里更加羞愧:“我那天说的是浑话,你别生气……我不该对你发火,不论因为什么,都不该…… 可我看到你的瞬间,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你说的其实是对的,我就是因为知道是对的,才会那么生气,我们谁都帮不了他,他的命,好像那么的不重要…… 位极人臣又如何,皇上的一句话,说死就死了。清知,我突然有些不懂了,你说忠是要忠君,可皇上都是对的吗?” 沈书元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被戚许抱得更紧:“放开我。” “不放,等下你跑了,我也不敢追,那又要很久见不到你了……”戚许抿着唇:“本来我难过,那天若不和你吵架,每天都会有你陪着我,哪用自己天天蹲在树上思过……” 沈书元听到他的话,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心情一放松,咳嗽也有些止不住了。 戚许见他咳的厉害,连忙让他站起身,拍着他的背:“怎么咳的这么厉害?刚才我就想说了,你瘦了,没好好吃饭吗?被我气的吗?” 沈书元摇着头,感受着戚许的手轻轻的扶着自己的背,无奈地叹了口气:“戚许,你是知道怎么拿捏我的。” 戚许听出他语气中的妥协,立刻抱住了他:“那我今晚陪你睡,好吗?” “皇上……” 沈书元话还没说完,戚许立刻说道:“皇上罚我闭门思过,我不能出府,那你陪我睡吧!” “戚许……”沈书元叹了口气。 “不放你走,那天就不该让你走的……”戚许知道自己错了,此刻除了无赖些,也不知道怎么挽回。 他刚要继续说话,突然觉得脑后似乎被什么砸了下:“谁?” “谁?”贤然道人从门外走来,直接捏住他的耳朵:“大半夜的,更深露重,你不让他睡觉,把他带来这里干什么?他的烧才退了,能这么折腾吗?” “师父?烧?”戚许急忙问道:“清知病了?” “是啊。你气的,差点都咽气了。要不是为师帮你把人拉回来,你现在已经可以殉情了!”贤然道人没好气的将他拉开:“滚回去!” “你!”他抬手指着沈书元:“回屋去,你这半夜再烧起来,你看我还管你不,为了会情郎,命都不要了?你这才穿了几件衣服。” 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戚许,没好气的闭上眼睛:“滚回去!” 戚许立刻点点头:“好!” 话音刚落,他走到沈书元面前,抱着人就往自己屋里跑! “你放下,让他回去!”贤然道人气的跟在后面追。 沈书元急的想要开口,结果一开口又咳了起来。 一时之间沉寂多日的戚府,瞬间便热闹了起来。 第353章 愿意宠着你 沈书元被丢到床上的时候还想起身离开,谁知道贤然道人不知道从哪拿了根棍子追进来就要打戚许。 他只能帮着拦,拦着拦着他就躺床上去了。 屋里睡下了,贤然道人走出屋子,将手中的棍子丢到一边,看着于人八说道:“守好,尤其是府外,若是来人赶紧来通报一声。” 于人八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屋内。 最近府外的消息他是都知道的,自然也知道沈书元入狱了。 上次他去见爹,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把沈大人和戚将军的关系说出来,他知道不该瞒着爹,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口。 沈书元直到被戚许抱进怀里,才品出来道人是故意的。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享受着戚许的怀抱,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的闭上了眼睛。 戚许看到沈书元睡着了,才真的放松了心情,他知道最近自己做错了很多事情。 和李晔相交的时候,他和清知就有很多观念上的不同,他觉得以后还很长,有些事情总是可以说的清楚的。 可等到李晔离世,他才发觉,有些事情是不能拖得。 就像他给李泽买的贺礼,就像他觉得贺礼到了再去李府拜访,一切都来得及,可现在看,什么都来不及了。 这么快的时间,就这样物是人非了。 想到这里,他又把怀里的人抱得紧了些。 那天他砸桌子,当时清知被吓着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后悔了,但他还是顺着情绪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过了一会,他拉开房门,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他才真的开始心慌。 上次他拒绝了清知,他是坐在院中陪着自己的。 可这次他离开了,那时戚许才觉得,最近的自己确实太任性了,因为知道清知不会真的和自己计较,他便有些肆无忌惮了。 “怎么了?”沈书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感觉戚许似乎越抱越紧。 “我那天拉开门,你不在门外……”戚许小声说道。 沈书元皱眉想了下,才笑着说道:“这次是皇上罚你,并不是你我之间的私事,所以我不会在你的府上待着,不是因为我生气了。” 第440章 戚许又将人抱的紧了些:“嗯,我懂……” “你不懂……”沈书元转过身,将戚许抱进怀里:“我感受到了你的恐慌和无措……这么害怕居然还能忍住这么多天不来找我?” “忍不住,但又不敢,而且……”戚许呼出一口气:“也想不明白,李兄的事……”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他一定是想清楚了,其实朝中没人知道,那天他去御书房到底说了什么,他此举定然有所求。” 戚许想不明白的事情,也是沈书元想不明白的,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他一开始还没发现其中的怪异之处。 但在狱中待了两天,和陆千一他们聊了聊之后,他就发现这件事的奇怪之处了。 血谏之事,前朝也不是没有,但一般能需要言官血谏,基本都是皇上的行为需要规束,这种为了别的公道,却真的很少有人这么做。 主要是这么做了,又能要到什么公道? 就比方昌邑王的这件事,目前来说除了一面之词并没有旁的证据,不可能因为李晔的一条命,就真的责罚昌邑王。 总不能下旨说,因为有官员以命相逼,要你受罚,所以皇上就只能罚一下吧? 这些事情怎么都是需要证据,需要真的触犯了律法,才能责罚的。 李晔此人最懂规矩,又怎么可能看不清这些呢? 他的死确实有些怪…… “所以李兄可能是为了旁的?”戚许小声问道。 “戚许,你需明白,有些事情,就是要等到结局才能知道如何应对。”沈书元摸了摸他的脸颊:“就像李晔的事情,当天刚发生,没人知道皇上会如何做,也没人能猜到此事会如何发展。 只有看到结局,真的不尽如所意,再想办法去扭转乾坤。 所以遇事别急,先等等,这不是战场,不是此刻不当机立断,就会尸横片野。” 戚许点点头:“我当天听到消息,瞬间就懵了,可这段时间没有上值,不理府外之事,倒也想了许多。” 沈书元欣慰的笑了下:“遇见的事情多了,以后再遇见也就知道了,戚许别怕,我在,我说的我永远都不会与你计较,所以你有何不满发泄在我身上,没关系的。” “不该的……”戚许将人抱进怀里:“我做错了,你该说我的,而不是这么宠着我……” 沈书元笑了下:“错的我也会和你说,但宠不宠你,那是我定的。” “睡吧,别想这些了,明日我还要回府里去,最近大家都小心些,谁知道京城的天会变成什么样。” 戚许点点头,又将人往怀里抱了抱,才闭上了眼睛。 后面朝中又闹了几天,求情的关,不求情的关,基本在京城的官,都去体验了一下天牢是什么样的。 沈书元的身子好了,自然也要去上值了,走进户部看到陆千一他忍不住的笑出声:“几日没见,陆大人似乎老了些啊?” “哪有你那么好的福气?我也要把身子弄的弱一些。”陆千一没好气地说道。 沈书元低头看着桌面的文书,微微皱眉:“这是昌州的账目?” “嗯,之前状告的事情罚不了,别的总是可以罚的。”陆千一点点头:“对了,说是太后的寿辰从简,靖南王已经被遣返属地。” 沈书元垂眸想了下:“直接让他回去了?” “不直接,之前不是还丢了些东西吗?这次他带着过来的,全都让他送进了京城,再回去的。”陆千一笑着说道。 “不知道陆大人能不能帮我解解惑?”沈书元讨好地说道。 陆千一看了看四周,凑到他的耳边“这其实不是秘密,但也确实没什么人会提了,当初立储的时候,太后是属意靖南王的。” 一句话却将现在的局势说的一清二楚了,而是皇上才不会让靖南王入京,因为他不会让他见到太后! 第354章 尘埃即将落定 贤然道人本就没有久待,看到两个孩子没什么事了,便又想着要离开。 戚许不知道师父是来做什么的,听到他要走,自然不愿意,而且他还在府中思过,也没办法送行。 沈书元听说了此事,特地邀请道人过府一叙。 戚许想要跟着一起,却被两人同时拒绝了。 贤然道人知道沈书元是要和自己聊正事,而有些事,他也不想让戚许知道,倒不是怕徒弟觉得他做的不对,而是不希望把这些腌臜的手段教给他。 “道人!”沈书元坐在书房,看到贤然道人进来,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叫老道来,是不是想要交代什么?”贤然道人也没客套,直接问道。 “嗯,最近皇上在查昌州的账目,估计是准备从别的地方下手,也可能是一早就准备从这些地方下手。”沈书元说道。 “这有什么说法?”贤然道人不懂。 “说法可就大了,孩童的事情是律法,这个没有完整的证据,谁也判不了,但是账目……这可就是属地对于朝廷的恭敬问题了,还不是皇上觉得如何便是如何?” 沈书元看了眼道人,继续问道:“道人,是还准备去做当初想做之事吗?” “老道也不怕直接和你说,我自有手段,不会牵连你们,放心吧。”贤然道人挥挥手说道。 沈书元想到当初靖南那个上吊而死的人,贤然道人自然有他的手段,这也不是他担心的地方。 第441章 “我只是想让道人等一等。”沈书元说道:“最近事情出了,昌邑王肯定也不敢动孩童的主意了,所以等一等也没什么。” “你之前就让我等,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啊?”贤然道人直接问道。 “靖南王遣返回属地,还在路上。单就他而言,此刻就不可能让别的藩王作乱,不然他是最好被拿下的那一个。 而最近朝中大乱,很多人也看不清皇上想做什么,藩王更加不敢动了。 等到圣旨下了再动,反贼的名头一代带上,那可就师出无名了,所以几个藩王已经失了先机。 如果皇上此刻罚的东西,涉及后代,道人等一等不就更加稳妥了吗?”沈书元说道。 贤然道人略微一想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皇上可能不让昌邑王的爵位沿袭了?后代除封?” “这个处罚看似严重,却也没有那么严重。”沈书元笑了下:“我猜皇上会给与别的安抚,而且说是不沿袭,后面遇到大赦天下,或者别的喜事,再给他的子嗣一些别的嘉奖不也可以吗?” “可对于藩王而言,不能沿袭,等于是夺了王位啊,这算很严重了吧?”贤然道人问道。 “现在昌州的账目可不好看,要不是皇上派人入驻昌州,一笔一笔的查清楚,要不就是接受旨意,后代除封,你觉得在这档口,昌邑王会选什么?”沈书元笑着问道。 “我还是觉得昌邑王不会接受,就连老道都明白,这要是接受了,等于把那一片江山,拱手让人啊。”贤然道人说道。 “可道人有没有想过,那江山本来就是皇上的,和他昌邑王有何关系?”沈书元反问道。 贤然道人瞬间便懂了:“确实,他就算不愿意,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要有一点不满,皇上还是把反叛的名头扣在他的头上。这不就是进退两难吗?” “是啊,他没得选。”沈书元摇摇头:“不过,我也只是猜测,皇上现在动藩王,还是有些风险的。” 贤然道人笑着站起身:“你个坏心肠的小子,老道懂了你的意思。” 他笑着从沈书元的书房离开,不管昌邑王如何选,自己现在只要等就行了! 若是真如沈书元猜测的,等到昌邑王接了旨意,后代被除封之后,他再死,那他的后代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被封王,而且朝廷会迅速出手接管昌州。 这确实比现在杀了昌邑王更加有用。 沈书元看着离开的贤然道人呼出一口气,只是不知道事情会不会如自己想的那般顺利。 又过了三日,皇上终于想起了戚许,免了他的闭门思过,将他叫去了宫里,好好的问了一番他思过了什么,然后满意的放他离开了。 戚许也第一次走进了李府,去吊唁李晔。 “戚将军。”李泽规矩的给他行礼。 “准备什么时候出殡?”戚许问道。 “要等皇上的旨意。”李泽说道。 戚许呼出一口气,看着面前的棺椁:“李兄,弟弟来迟了,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的,爹头一天就把事情都交代了,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戚将军,会怨他不告而别,他说这一生能认识戚将军,是他所幸。”李泽轻声说道。 戚许转身抬手捏了下李泽的肩膀:“别这么客气,你爹不在了,我也还是你的叔叔,若是有事就直接说,我办不成的,自然会想办法,让别人帮你办。” 李泽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戚叔叔是不是和沈大人熟识?” “一生……”戚许舔了下唇:“一生至交!” “难怪……”他呼出一口气:“爹那天刚回来,他就来了,我还奇怪,他和爹就算不是有仇,也没有什么交集,怎么会特地来府中交代了那么多事。 直到杜蓝杜大人,来吊唁的时候,嘀咕了几句和戚叔叔沈大人的交情,我才算明白,他是看在戚叔叔的面子上来的。” 戚许垂眸想了下:“我是个粗人,有些事情想的不深,也没法选的很对,但沈大人你绝对能信,你若是后路迷茫,可以去他府上拜见,他定会倾囊相帮。” 李泽看着父亲的棺椁,轻声说道:“爹说,希望我已经能成为像戚叔叔这样的人,此刻我有些懂了。 爹也好,沈大人也好,杜大人也好,他们就算彼此之间没有深交,甚至有些怨怼,但都把戚叔叔当成亲近之人,遇到事情,也愿意为了戚叔叔而冰释前嫌。” 戚许摇摇头:“你有没有想过,不是因为我好,而是因为他们都是极好的人,李泽,不用想着去和谁一样,而是要做好自己。” 李泽看着这样的戚许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觉得戚叔叔突然长大了呢?” 说完这句话,他神情又有些哀伤之意:“若是爹还在,又该说我没规矩了……” 第355章 夜话谈心 晚间戚许没来府中用膳,沈书元还以为他想要陪陪道人,便也没有特地等他。 晚上睡下没一会,就感觉有人躺上了床,他闭着眼睛并没有动。 戚许从后面紧紧的抱着沈书元,将鼻尖抵在他的肩头,缓缓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沈书元有些不解,准备回身看向戚许,却被他压住肩头无法转身。 “怎么了?”他轻声问道。 “我今天去李府吊唁了。”戚许小声说道。 沈书元以为他的看到灵堂,心里难受,还想转身,却依旧被压着肩头。 第442章 “让我回身抱抱你。” “先不用,我想说说话。”戚许小声说说道。 沈书元听他这样说,便不再挣扎,放松了身躯,听着他的言语。 “我今天去了,才知道当天出事,你就直接去了李府,甚至,没有入宫……”戚许叹了口气。 沈书元点点头:“我这官职入宫做什么?也没什么用处,李府刚刚出事,我想着李家适逢大变,可能更需要旁人去分析局势,旁观者清。” 戚许深吸了一口气,又贴近了一些:“我知道,是因为我,若不是我和李兄相交,你也不会去的那么快。” 沈书元想了下说道:“也不一定,李大人的为人我一直挺钦佩的,帮一帮他的家人,也是我自己愿意做的事情。” 戚许舔了下唇瓣,轻声说道:“我想过,要将你介绍给李兄,要和他说你是我携手此生之人。” 沈书元听到此话,轻轻一笑,想要转身,却还是被压制着:“嗯,我懂,只是可惜没等到那天,不然我一定不在李晔面前给你丢人。” 戚许沉默了很久,只是紧紧的抱着沈书元。 “怎么了?”沈书元不解,却还是说道:“改天等到李大人下葬,我可以陪你去他的坟前和他说清楚。” 戚许微微摇头:“清知,我今天晚上想了很多事,本想去和师父聊聊,却又觉得为了这种事麻烦他,实属不该……” 沈书元没有急着说话,只是认真的听着。 “上次师父就说我了,说我和你在一起,唯一需要在意的只有一件,那便是你的心意,我没有什么需要舍弃的东西。 那时的我,虽然明白,却也不是太明白,因为我觉得我们两只要决定携手,那么舍弃的东西就应该是一样的。” 戚许缓缓呼出一口气:“可今天,我才想明白,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你有疼惜你的爹娘,你有早就想好的仕途,若是没有我,你还会有一个很好的夫人,一家欢乐。 这些属于你的东西,是一定都会有的。 你明知道你会有什么,却还是因为我,而将他们全都舍弃了,没有一丝犹豫。 甚至还觉得亏欠了我……” “而我,刚刚才有了李晔这个友人,却已经开始瞻前顾后,我觉得应该介绍你们相识,却又害怕介绍你们相识,我想要将你昭告天下,却又害怕旁人不会接受,你也不会愿意,那我该如何是好。 我甚至在与李晔的相处中,避免着去谈到你,我不知道若是谈到,我该如何应对……” 沈书元想要转身,却还是没有成功,他有些无奈地说道:“戚许别压着我。” “你先让我说完,你要是转过来,看着我,抱着我,我就没有勇气说下去了。”戚许用鼻尖蹭了蹭他的后颈,撒娇地说道。 “那天李晔出事,你毫不犹豫的就去了李府,可我呢?我却喊着你的名字,大声地说着你变了,我凭什么可以这么说,明明变了的是我…… 我现在的生活和当初军营中完全不同,回头看看,我确实变了很多,我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他抱着沈书元蹭了下:“仔细想想,应该是好的吧?我现在好像可以处理更多的事情了,也看过了更多的世面,也更加的大胆…… 我开始更加的相信自己对于很多事情的判断,我甚至有时觉得,有些事情,我会做的比你更好…… 可经过李晔的这件事,我发现其实并没有,我还是不及你……” 沈书元轻轻的拍了拍戚许的手背:“不……别妄自菲薄,人生在世本来就会遇到很多事情,擅长的不擅长的,就像我,你现在若是将我丢上战场,别说直面敌人了,就算只是领兵我也不会做的比你好。 你现在管宫中守卫,这件事直接让我去做,我也不可能做的比你好。 可我就不会妄自菲薄,我不觉得这些事我不及你,就代表我不够好,学识不够,能力不够。 戚许,认清自己摆正位置,本就是一件需要努力去做的事情,你现在的彷徨很正常,直面内心,悟道之后,你此生的道途就会更加清明。” “我今晚回去坐在屋里想了很多,有些似乎想明白了,有些还没有。” 戚许紧紧的抱着他:“清知,答应我,以后我要再这么混蛋,别宠着我,冲我发火,冲我生气,吼醒我,甚至是打我一顿,都行!” “我没有觉得你的混蛋。”沈书元将手探到身后,轻轻的摸着戚许的脸颊:“我也不会舍得这么对你。” “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戚许小声嘀咕着。 沈书元笑的开心:“我愿意,而且我也知道,我能一辈子都宠着你,所以别怕,放心。我不会变,对你的情感,对你的宠溺,永远都不会变。” “你这几天都没有要我……”戚许小声嘀咕着…… 沈书元叹了口气,握住戚许的手腕,一个用力转过了身,将人压在了身下:“因为我能感觉到,你内心深处的歉意,可戚许我不愿意这样。 床笫之事,是两情相悦,是情之所动,绝不是歉意,绝不是筹码,绝不是讨好。 我不愿意让我们之间的这件事,蒙上别的心情,那样以后,每次做这件事的时候,都不再纯粹了。 而且,李大人还未出殡,作为友人也不该贪欢。就算我碰了你,等到你想起此事,心中定有亏欠,那以后再行此事,总归是个坎很难过去。” 第443章 戚许听到沈书元这么说,抬手激动的抱住了他:“清知,你怎么可以这么好?” 沈书元低头用鼻尖蹭上戚许的鼻尖:“戚许,我愿意此生握着你的手,宠着你,爱着你。 所以,可以再任性一些,我不会计较,不会生气,别胆怯,别害怕!” 第356章 局势 第二天戚许下值就来了沈府,准备陪着沈书元一起用膳,结果还没吃上几口,于人八就过来说宫里来人了,让戚许立刻回宫。 沈书元看着离开的戚许,微微皱眉。 宵歌轻声问道:“是不对吗?” 沈书元摇摇头:“应该没什么大事,但确实不太对,备车我要去趟杜府。” 杜蓝也是刚用完膳,听到沈书元来了,连忙就把人请去了书房。 “这个时辰过来,是出什么事了吗?”杜蓝问道。 “刚刚宫里来人把戚许叫走了。”沈书元直接说道。 杜蓝却有些不解:“怎么他在你府里?宫里居然还能找到你这来?我以为你们的交情还没摆到明面上呢。” 沈书元微微摇头,他自然不会告诉杜蓝两人府邸相连:“最近事多,戚许又才挨罚,他府里的人怕出事,来我这里说的。” “哦!”杜蓝这才点点头,认真的想这件事:“这个时辰来找戚许,是宫里出事了?” 沈书元摇摇头:“戚许负责的是宫中护卫,得出多大的事,才能将他急急叫去?” 杜蓝想了下:“那就是出了什么事,要叫他去问话吧?” “我来就是想问问,我之前和你说的……最近吏部有什么动作吗?”沈书元问道。 杜蓝摇摇头:“没有,这点也比较奇怪,而且李晔那里,皇上也一直没有下旨,甚至没有去吊唁过,这个也不太对。” 沈书元明白杜蓝的意思,李晔是血谏,这件事情就连史书都不能轻易抹去,因为这是大义,所以皇上就算心中有气,面上的功夫也要做足。 肯定要亲自吊唁,甚至还会给他封官赐地,让他风光大葬。 可是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宫里却没有动静,确实也有些说不过去。 “对了,你听说了吗?靖南王那边似乎不太对。”杜蓝突然说道。 “他不是遣返回属地了吗?”沈书元问道。 “是啊,可还未到陵州,就称病停下了脚步。”杜蓝说道。 “没有回去?”沈书元有些不解,对于靖南王而言,回到属地才是最安全的,他怎么会不想走呢? “他今年入京,可有别的说法?” 杜蓝摇头:“至少吏部这边没看到什么不对劲的,宫里的话,当初我们被关押的时候,好像太后去御书房闹过。” “闹什么?”沈书元问道。 “我们被抓,等于是各部干活的都没了,说是朝廷空了都不为过,皇上也不批折子了,因为也没人干啊。 据说靖南王入京的折子就是那时候递进来的,皇上不批,他就只能等着,太后不知道怎么知道的消息,就去皇上那里闹了。” 杜蓝继续说道:“不过这件事也不见得真,给的旨意就是入京拜寿,按说何时入京不应该再递折子等着批复才是。” 沈书元想了想:“我一直都觉得李晔死的很奇怪。” 杜蓝听到这话,凑近了些:“别说你觉得,很多人都觉得,为了这件事死,似乎有些没有必要。 但你有没有发现,他却又死的很及时。” “晚一些靖南王就入京了,早一些靖南王离京城还远,而且昌邑王的这件事,真的有必要以死上谏吗? 我主要是没有看清,他用血谏,到底想要做成什么事呢?”沈书元轻声说道。 “是啊,总要有诉求吧?李晔这个人,也不是蠢笨之人,但这次用命做的事情,却真的都让大家迷糊了。”杜蓝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沈书元: “你觉得昌邑王的事情会如何了?” “你说皇上若是重罚,直接不准袭爵,可能吗?”沈书元问道。 杜蓝点点头:“可能,最近吏部也是这个态度,但若是这样,就代表皇上要动藩王了,可能会出事。 其实从皇上封了靖南王开始,朝中就一直都觉得,皇上是要动藩王了。 可这么多年,皇上给了靖南诸多好处,似乎真的和他有手足之情。大家便又忘记了,当初这两人可争得的头破血流啊。” “我那天听陆千一说,当初太后是向着靖南王的?按说皇上和靖南王都是她的孩子,会有很明显的偏向吗?”沈书元并不是京城人士,这种算是早期的秘幸,他自然是不清楚的。 杜蓝深吸了一口气:“其实这里面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清楚,早期也就是坐在桌边听祖母提过一些。 就算是太后,也有偏颇之情,她就是更喜欢小儿,而且靖南王也更会讨好她,当初京中也是靖南王的赢面更大。 可为何是皇上继位,其实众说纷纭,但当初的几位皇子,现在可就只剩靖南王一个了。” 沈书元笑了下:“就像齐王和宁王,他们两不管谁上位,也不可能给旁人留后路。 毕竟那个位置只有一个,就算坐上去了,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是啊,今年皇上对靖南王的态度,不是已经很明显了,总觉得今年还会有大事。” 杜蓝皱眉叹了口气,突然想到:“对了,我那天去李府,也算和李家公子说了点话。” 第444章 “你还和李晔有交集呢?”沈书元笑着问道。 “嗨,我和他能有什么交集?被参的交集吗?”杜蓝挥挥手:“我是想着戚许和他交好,当时又被关在府里,这官场的事情,他应该也想不清楚什么。 故人之子,他肯定不能轻易放下,能帮就帮着些呗,而且他家儿子刚刚中举,其实也好安排的,到时皇上旨意下了,我在吏部这边帮着点,也不会太吃亏。” 沈书元站起身,行了个礼:“那我先代戚许谢谢杜大人帮忙了。” 杜蓝没有扶他,这个礼他自然受的:“那我就收下了,哈哈哈……” 沈书元笑着摇头站起身,李晔应该也没想到,他对戚许释出的善意,在他死后会帮到他儿子这么多吧?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有时真的说不清楚。 杜蓝想了下还是说道:“你要和戚许说清楚,这人啊,肯定是留不在京城的,别到时觉得我没帮忙,那不就冤了?” 沈书元看着杜蓝,认真摇头:“这话自己去说,我才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尽心了?” “沈书元!”杜蓝气的站起身就要揍他。 “都已经成婚了,怎么还是这般没规矩啊?”沈书元掉头就跑:“你这杜府我是不敢来了!” “滚滚滚!立刻滚!”杜蓝跟在后面吼道! “对了,刚才上的糕点我还没吃,你让我带回去!”沈书元指着桌面说道。 “你做梦!”杜蓝转身就 把糕点塞进嘴里,沈书元看到赶紧笑着跑了! “沈书元,你又骗我!”杜蓝看他跑了,气着吼道! 第357章 宫中出事 韩若初听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正好听到杜蓝让沈书元滚。 “夫君,沈大人来者是客怎么能这么说话?”她缓步上前,轻声说道。 杜蓝听到她的声音,立刻站直了身子,抬手将嘴边的糕点碎子拍去:“什么?你听错了吧?” 韩若初低头轻笑,缓缓走到他身边:“夫君,这里是你的府邸,不能太随意了。” “我的府邸还不能随意啊?”杜蓝有些尴尬的没有看她。 韩若初走到他的身边:“府里的事情可瞒不过祖母,虽也不会事事巨细,但总归还是要注意些。” 不然杜蓝现在所有的放肆,都会怪在她身上。 杜蓝抿了下唇:“那是沈清知,没事的。” “我当然知道你和沈大人关系亲近,他自然不会与你计较,但……”韩若初深吸一口气,哪家夫君都不会希望夫人这么管着他,但当了人妇她才发现,有些事情又不可能不说。 杜蓝看出她眉底的忧伤,笑着拉住她的手:“我懂你是为了我好,我不会生气的,人生在世,日日若都要守着规矩,也过得太累了些。 你也一样,偶尔放肆,我也会纵容的。” 韩若初笑着低头,回握住杜蓝的手,轻轻的,摩擦了一下他的小指。 杜蓝低头看去,下意识说道:“沈清知也喜欢摸戚许的小指,当初我还觉得是不是有什么说法,也想摸一摸。” 韩若初手上动作一顿,似乎很是诧异:“沈大人摸戚将军?” “小指,小指,你这么一说,感觉就不太对了。”杜蓝笑着说道。 韩若初赶紧点头:“是啊,小指……” 这加上小指也不太对吧?两个大男人,而且戚将军还是那般威武之人,摸小指? 沈书元还不知道,韩若初又开始疑心他和戚许的关系,此刻已经上了马车准备回家,谁知道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沈大人,我们家王爷想请大人过府一叙。”一人站在车前,弯腰说道。 沈书元掀开车帘看了一眼,他今天来见杜蓝并未带着宵歌,此刻孤身一人入府总觉得有些不妥。 “夜色已深,若是王爷有什么事的话,明日再说吧?”沈书元说道。 “没有大事,也不会这个时辰来叨扰大人。”来人并没有退让。 沈书元垂下眼眸叹了口气,示意车夫跟着他走。 到了地方,沈书元看着坐在亭中的人,躬身行礼:“宁王殿下。” 秦骁砺笑着起身:“这个时辰还去叨扰沈大人,实在是有事相求。” 沈书元低着头:“王爷言重了。” “今晚宫里出事了, 沈大人应该还不知道。”秦骁砺转身看着皇宫的方向:“皇兄已经入宫了。” 沈书元垂眸没有说话,齐王殿下都入宫了,也难怪连戚许都叫进去了,只怕这出的不是小事。 “荣南王的小孙子在宫中溺水了。”秦骁砺也没故作玄虚,直接说道。 沈书元却有些诧异,荣南王的孙子怎么会这么晚还在宫里,而且溺水?这是死了还是没死? 秦骁砺看着沈书元没有说话,低头笑了下:“都说沈大人沉得住气,今日一看果然,这么大的事,连眼神都没什么变化呢。” 沈书元还是没有说话,自己是户部侍郎又不是刑部的人,这种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听说当年沈大人会自请离京,是因为陵州的匪患?”秦骁砺转身坐回亭内。 沈书元还是躬身微动,不明白怎么会突然说到这件事。 “当年孟侯爷会去剿匪,就是因为乐平县主的小儿子被陵州的山匪抓了。”秦骁砺继续说道。 沈书元终于抬头看他,只是神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第445章 当初他曾问过孟炎,陵州的事情,当时他也提到了荣南王,但随着赤州之行,柳家浮出水面,自己便以为陵州的事情已经明了了,现在看来居然还没有? “王爷!”这时一个人走了过来:“宫里来消息了,人没了。” 沈书元眉尾微动,但在夜色中看的并不分明。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秦骁砺没有搭理来人,反而转身看着沈书元问道。 “下官愚钝。”沈书元躬身说道。 “这宫里要死一批人了,负责护卫的也会罚一批,这可不是小事。”秦骁砺说道。 听到护卫会挨罚,沈书元想到了戚许,也不知道落水的地方在哪,若是在戚许的管辖之内,就算他已经下值回家,应该也难免被罚。 “父皇最近因为李晔的事情,火还没消,又出了这件事,只怕这次的怒火不好消了。”秦骁砺看着面前的茶盏说道。 沈书元微微皱眉,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看出来秦骁砺找自己来做什么? “沈大人入京置办的府邸,位置还行啊。”秦骁砺突然话锋一转,笑着说道。 沈书元神色立刻就变了,秦骁砺特地提了京中护卫可能挨罚,又提了自己的府邸,而且还是从半路拦下的自己,只怕…… “本王只是好奇,是戚将军和沈大人关系更亲密,还是杜大人和沈大人更为相好呢?”秦骁砺问道。 “王爷有事请直说。”沈书元站直了身子,冷眼看着他。 “一趟赤州,本王便落到了下风,这么久也没有办法和皇兄抗衡,所以想问问沈大人有没有什么好办法。”秦骁砺笑着问道。 “宁王这意思是想用我和戚许相交之事,威胁下官?”沈书元笑着问道。 “不行吗?文官和武将走的近了本就容易找人猜忌,而你和戚许却又面上装作不和,实际却连府墙都是连在一起的。 今晚戚许前脚入宫,你后脚就去了杜大人府邸,这不就是知道戚将军入宫了吗? 本王觉得当时戚将军可能正好在沈府做客呢?” 沈书元可不会觉得宁王有这样的好脑子,只怕府里的下人不太干净了。 “宁王殿下尽管猜,只是上奏之事,说是猜的,恐怕没有人信吧?”沈书元冷声说道。 秦骁砺的眼神也变了:“你这意思,是不愿意帮本王?” 第358章 戚许疑惑 戚许听到召见急急入宫,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居然会这么晚召他入宫。 谁知道刚进宫门就看到了秦初林。 “齐王殿下。”戚许规矩行礼。 “你也入宫了?”秦初林缓缓呼出一口气:“宫里出大事了,等下不管如何都别说话,跪着就行。” 戚许不是很信任他,但也没必要此刻驳他的面子,便低着头没有说话。 秦初林是皇子,他直接入了后宫,而戚许则跪在了御书房外。 他看着跪在周围的人,负责宫里护卫的将领都在这,这只怕不是小事。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旁人是知道出了什么事,还是不知道。 就这跪了半个时辰,传来了一阵哭声,由远及近,来到了御书房的门前。 “都进来!”秦珺擎看着外面的人,厉声说道。 “负责后宫护卫的跪出来。”一进御书房,秦珺擎就说道。 几个人跪到了人前。 “押下去,杖责五十!”秦珺擎直接说道。 “皇上!”一直在哭泣的人瞬间跪下身子:“杖责他们有什么用?老臣要的是真相!” “还不快给王爷赐座!”秦珺擎说道。 “王爷,先起身吧。”尚德走上前,扶着荣南王说道。 “皇上啊,我那孙儿才五岁啊,他死的太冤了!”荣南王没有起身,还是跪着说道。 “王爷您先坐下,皇上自然不会放过凶手,您要保重身子啊。”尚德还是扶着他,让他坐到了椅子上。 “齐王呢?”秦珺擎问道。 “还在太后那处。”尚德说道。 “将他叫来。”秦珺擎抬眸看了一眼掩面的荣南王叹了口气:“护卫不力,下去领罚。” 之前跪出去的几人都站起了身,走了出去。 荣南王似乎还准备说什么,但看了一眼,也只是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传王玮义和杜蓝入宫。”秦珺擎说道。 戚许听到杜蓝的名字,眼神微动,王玮义是礼部尚书,杜蓝只是吏部郎中,为何是他们俩? “你们都先下去吧。”秦珺擎挥挥手,又将人都赶走了。 戚许此刻自然不可能出宫,去了宫里的营房才知道宫里死了一位小世子。 “一开始宫里派人去把将军们都叫回来了,是因为人还没找到,准备来找人的,谁知道后来在荷花池找到人了,捞上来的时候,好像就已经不行了。 但怎么可能不治呢,御医那边又折腾了半天,才说人没了。” 戚许听今晚当值的人说完,才知道为何只罚了后宫护卫的将领。 问题是今晚也没有宫宴,太后寿辰还有几日,怎么会今晚在宫里啊?戚许有些不解,但这种事情,营房的兄弟也不可能知道。 他担心后面还有事,又在营房待了一会,等到宫门要落锁了,才匆匆出宫。 戚许还记挂着皇上召见杜蓝的事情,回府之后就匆匆去了沈书元那里。 第446章 沈书元回府之后也没有睡下,他知道戚许若是回来了定然会过来。 “清知。”戚许急急进屋,看到宵歌站在他的身后:“府里出事了?” 沈书元微微摇头,戚许现在是真的比原来敏锐很多:“没有,交代宵歌点事情,你回来了?” “嗯,宫里死人了。”戚许说完,才微微皱眉,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可他看着沈书元没有什么变化的神情,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何你一点都不吃惊,甚至不想问是谁吗?” 沈书元笑了下:“反正不会是皇上,也不会是太后或者皇后,那剩下也没多重要了。 而且不是这么大的事情,也不会叫你回去。 不过死了人,皇上没有责罚你吗?” “不是我负责的地方,后宫的都挨了板子。”戚许还是觉得沈书元的不太对劲:“皇上把杜蓝叫进宫里了,可我不知道是什么事。” “叫了杜蓝?”沈书元终于有些吃惊了:“还有谁吗?” “王玮义。”戚许说道。 “礼部和吏部?” “我也觉得很奇怪,这两人官职差的也多,怎么会一起入宫呢?”戚许说道。 “那就是有需要礼部出面的事情,但吏部也不是完全无关,估计是和官员有关的事情。”沈书元垂眸说道。 “你怎么了?”戚许突然问道。 沈书元微微一怔:“什么?” “我说不上来,总觉得你好像有心事?”戚许有些担忧:“我没事,宫里的事情应该已经和我无关了。” “不会无关的,荣南王的孙子,可没那么简单。”沈书元轻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死的是谁?”戚许反问道。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笑了下:“我刚才还去见了杜蓝,你被召入宫,一定出大事了,我这还不得准备着,自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戚许点点头:“孩子才五岁,落在荷花池里,夜深露重的,太可怜了。” “那荷花池离太后的寝殿近吗?”沈书元问道。 “近啊,他们今晚就是去太后宫里的,按说也没宴请,怎么会一家子都来了呢?”戚许还是有些不解。 沈书元并没有回答,就像没听见一样。 “清知……”戚许轻声唤道。 “你先回府吧。今晚宫里还不知道有没有旁的事,万一又来找你,你不在总是麻烦的。”沈书元轻声说道。 戚许微微皱眉,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点头站起身,直到他走出门,沈书元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知道定然是出事了,清知没说就代表这件事自己帮不上忙…… 他叹了口气,转身回府了,既然清知被别的事情牵扯,自己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免得让他记挂。 “大人,为何不和戚将军说?”宵歌不解地问道。 “没有说的必要,最近府里的事情你盯着点,旬生最近不是还挺安分吗?府里的事情让他来办。”沈书元说道。 “他?他能办好吗?”宵歌皱眉说道。 “能,而且会办的比你好。”沈书元冷笑了一下:“戚许府里就让于人八去办,应该也没问题的。” “可你拒绝了宁王殿下,会不会不太好?”宵歌担忧的问道。 沈书元笑了下:“自然不好,可也没什么不好,比起被人拿捏,不好便显得好了。” “他会不会再去威胁戚将军啊?”宵歌皱眉说道:“还是应该给戚将军提个醒吧?” “戚许在外,对宁王可有救命的恩情,威迫他?若是戚许不咽下这口气,他是一点理都不占。”沈书元不是很担忧:“所以他才会先来找我。” “可此事若是被捅穿……” “那就把孟炎也拉下来,戚许是我表兄,这又不是秘密!”沈书元笑了下:“我又没刻意瞒过,是他们从没有问过啊。” 表兄的事情,宵歌倒也不是太担心,可问题不就是,不是表兄嘛! 大人到底懂不懂,他和戚将军真正的关系若是被捅破,可能会出大事啊? 第359章 我也能帮你分忧 第二天早上上朝,秦珺擎难得提起了李晔的事情,定了下葬的日期,还追封了一品相国的称号。 这道旨意一出,朝中又是一阵哗然,但也没人敢说话,毕竟都刚从牢里出来不久,谁也不想再回去。 下朝之后,沈书元想着今天的事情,走的便慢了些。 “沈大人。”秦初林走到他的身边,主动打了个招呼。 “齐王殿下。”沈书元躬身行礼:“殿下看上去甚为疲惫,还是要好好休息才是。” 秦初林叹了口气:“唉,还不就是跟着父皇学习一些政务,这不处理不知道,接触了才知道管理朝政哪是那么容易得。” “齐王殿下说的是,而且昨晚宫中还出了大事,想来齐王殿下也一夜未归吧?”沈书元看似关心的说道。 秦初林却沉了脸色:“沈大人怎么知道昨晚本王在宫里?” 沈书元看似无意地说道:“宁王殿下说的,昨晚他找到下官,说是宫中出了大事,感念齐王殿下操劳。” 秦初林又不傻,当然知道秦骁砺不可能这么说,但面上却没显出什么:“他啊,现在是知道多清闲,躲了就算了,还要炫耀一番。” 他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了。 沈书元站直了身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笑一声。 第447章 敌人的敌人本就是暂时朋友,多的话他也不用说,齐王也不傻,知道昨晚宁王找自己,定然不可能是叙旧,也知道这件事情,自己既然说了,就定然没有谈拢。 他自然会有自己的思量,能给宁王找点事做,自己这不就可以清闲一些了? 当天快要下值的时候,沈书元才听旁人提起杜蓝离京了。 因为宫里出了事,这几日戚许都在宫中留宿,沈书元虽然想见他,却也没寻到机会。 终于等到自己休沐,戚许也赶上休沐,白日便去了他的府里。 “听于人八说,你找过我几次?”戚许看到他来,赶紧出声问道:“宫里的那件事,太后宫里死了一批太监宫女,后宫的护卫也处死了几个,我就有些担心。” 沈书元点点头,知道戚许是想护着跟着他的兄弟们,为将领者,兵就是利刃,除了会用,也得日日养护。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要交代你几句,而且李大人出殡的日子定了,要怕你没听说,耽误了。”沈书元说道。 戚许神情一暗,思量了下说道:“我虽然这几日没有回来,但今天回府也觉出不对,有事你和我说,就算我能做的有限,也不会一定不能分忧吧?” 沈书元笑了下:“我这不就是来找你分忧了吗?” 戚许听他这么说,立刻开心的将椅子拉近了些:“你说……” 沈书元看他这赤子模样就说不出的喜欢:“你那天不是来说杜蓝被召入宫了吗?第二日一早他就和王大人出城了,领的旨意是去琥图考核官员。” “快到年底,这件事也不算奇怪,但王大人不是礼部尚书吗?考核官员该去的也是吏部的人啊,杜蓝虽然是,但官职是不是低了点?”戚许皱眉说道。 沈书元欣慰一笑,戚许现在对于官场的事情,已经看的越来越明白了。 “嗯,你说的没错,所以这明面上的旨意是这个,一定还有暗处的旨意。”沈书元说道。 戚许皱眉想了想:“礼部掌外交接待,这琥图有需要尚书出面的人,那不是只有靖南王了吗?他难道还能入京?” 沈书元点点头:“你和我想的差不多,赶不上太后的寿辰,也能赶个年不是吗?阖家团圆的日子,他来见见娘亲兄长,也没错处吧?” “所以也需要吏部官员陪同,但官职不用太高,加上杜蓝近些年见过靖南王,确实是比较合适的人员。”戚许点点头:“那你在担心什么?” “说不清楚,这件事是荣南王的孙子死后临时定的,还是一早就定下的,也不清楚。”沈书元看着戚许:“有件事只能你去办,你在宫里,有些贵胄子弟都在里面,你闲来无事,借着之前的事情做幌子,看看能不能问出这个荣南王有何特殊的?” “那日我在宫中见到了,就是个老头。”戚许说道。 沈书元失笑出声:“我不是问岁数。” “不是,不是……”戚许想了想:“是气度,就像师父,孟将军,还有之前见过的宁国公,就算有些年岁了,但也能看出是个人物,可那个的荣南王,若不是皇上赐座,我还以为是哪家的管家呢。 就,就是不像个皇亲贵胄,我现在在宫里,见的人也算多了,他就是说不出的有些普通。” 沈书元有些不解:“荣南王是异姓王,当初西雍初建时封的,这么多代下来,那底蕴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件事你记着,但也别深问,莫让人看出不对,毕竟问不出什么,也不算什么大事。” 戚许点点头:“我心中有数,最近府里是怎么了?” 沈书元微微挑眉:“可能出了些老鼠,让他们抓一抓。” 戚许一听就明白了:“这种事我做不好,但师父肯定可以,若是有要帮忙的直接去问师父,不过我估计师父可能准备走了,我看最近一直收拾呢。” 沈书元笑着说道:“道人来时就一匹马,走时还有需要收拾的?” 戚许听他这么说,也笑着说道:“哈哈哈,就是做给我看的,让我心里有个数。” 两人还在笑着说话,宵歌却匆匆走了过来:“大人,杜大人府上的秋双来了。” 沈书元微微一怔,杜蓝并不在京中,这杜夫人的贴身丫鬟,怎么会来自己府上? 他回身看了一眼戚许:“你在府里待着,有事我会和你说,别担心。” 戚许点点头:“好!放心吧。” 沈书元这才匆匆往府里走:“说为了何事吗?” “我问她,她不说,但能看出来很急,满头都是汗,像是跑来的。”宵歌说道。 沈书元又走的快了些,她们这些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最注重规矩,而且杜蓝不在京中,他就算和杜蓝交好,也是外男,怎么会寻到自己这里来? 第360章 奔波 秋双远远看到沈书元的身影,都没顾上规矩,快步冲了上去。 “沈大人,救命啊。”秋双一下跪在了沈书元的面前喊道。 沈书元看她这样,也没扶她起身,而是问道:“怎么了?” “府上出了人命案,可偏偏大人不在家。”秋双急急说道。 “人命案?”沈书元微微皱眉:“我问你答,死的是谁,报官了吗?此事和杜夫人有何关系?” “死的是杜家的一个远房表兄,前几日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住进我们府里,说是就住几日,大人便安排在了偏院,想着时候到了若是没走,就直接将人赶出去。 第448章 谁知道今早人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带了个小厮,那小厮不管不顾的喊,夫人怕有别的事端,只能任由他去报官了。 夫人除了他来那天见过,这段时日都没见过。”秋双说道。 沈书元垂眸想了下:“别的先不说,交代你几件事情,我是外男,而且也不是地方官,不管刑狱,此事我不方便出面。 你可是坐马车来的,若不是,我让宵歌给你安排,你现在赶紧去杜府,一定要见到老夫人和杜蓝的娘,老夫人若是不愿意去,就一定要让杜蓝的娘自己过去。 你且和她说,这是杜蓝的府邸,不管出事的是谁,他都难辞其咎,所以一定不能让旁人钻了空子。 记着,有一件事一定要做到,那就是千万不能让你家夫人和官府走。” 秋双一皱眉:“可若是要问话,不去不合适吧?” “自有合适的法子,你先去办,到了府里和夫人说,一定要稳住,也别怕,不去就是不去。”沈书元说道:“她是官员的夫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拿的。” 秋双她们也是怕,入了府衙有些事情说不清楚,大人又不在家,到时夫人万一名节有损,就坏了。 沈书元看着匆匆离开的秋双,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宵歌安排好,回来的时候,发现他还站在原地发呆:“大人,有什么不对吗?” “唉,这府上没有女眷,有些事确实难办。”沈书元看了眼宵歌:“现在备车,去趟缙云郡侯府。” “不换官服吗?”宵歌问道。 “私下拜访,换什么官服。”沈书元呼出一口气,就不知道侯爷心里,杜蓝这个姑爷有多重要了。 韩朗辉听说沈书元来了,本来是不想见的,最近朝中事务繁杂,有些事还是能避则避。 “侯爷,沈大人说是私下拜访,有事相求。”管家说道。 “让他进来吧,带到书房来。”韩朗辉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沈书元跟着管家走进书房,看到韩朗辉躬身行礼:“侯爷。” “今天风和日丽,天气好啊,把沈大人都招来了。”韩朗辉笑着说道。 沈书元看了一眼管家:“实不相瞒,是有要事来求侯爷的。” 韩朗辉脸色一变,给了管家一个眼色,他就退了出去。 “沈大人,韩某人自问和你交情说不上深,就连我家那个姑爷,也没求过本侯办什么事。”韩朗辉都没让人上茶,自然是不想留沈书元。 沈书元却不在意,继续躬身行礼:“侯爷,今日就是为了您的姑爷,才来的。” “他离京办差去了,你同朝为官,又和他交好,不知道?”韩朗辉反问道。 “那侯爷知道现在杜府出了人命官司吗?”沈书元也反问道。 “你说什么?”韩朗辉立刻就站起了身。 “刚才杜府的丫鬟秋双,找来了我这里,估计也是急了,不知道去哪找人。”沈书元满脸担忧:“说死的是杜府的一个远房亲戚,可人死了,小厮就嚷开了,还让人报了官,我想着小姐出嫁没多久,这一般的官司惹上都不好,更别说是人命案了。” “沈大人可直说,有何要做的?”韩朗辉立刻明白,他这不是想求他办事,而是来帮杜家避祸的。 “我已经让秋双去杜家,找老夫人和杜蓝的娘了,但思来想去,杜家没有官员,这对上府衙也不好说话,若是侯夫人能去一趟,自然最好了。”沈书元直接说道。 韩朗辉微微皱眉:“女儿已经出嫁,侯府派人去,怕是不好吧?” 沈书元自然知道他的顾忌:“侯爷应该知道很多朝中之事,杜蓝此次离开,是帮皇上办差,这人刚离开京城几日,家里却出了人命官司,怎么想都不是私宅里的事吧?” 韩朗辉瞬间起身:“多谢沈大人过府告知,等到杜蓝回来,让他做东好好谢谢沈大人。 我这就让夫人去一趟,这件事她去了也知道如何处置,本侯正好也去宫里一趟。” 沈书元一听就明白,杜蓝是为何出去,只怕侯爷门清,那有些事情也就不用自己多言了。 宵歌看着他回到马车,急急问道:“侯夫人愿意去吗?” “把事情往大了说,肯定会去的。”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现在去杜府,停的远些,你去打听一下杜蓝的祖母来了没?若是没有,我们就去趟杜府。” “好!”宵歌点点头:“但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夫人会不去吗?她不是最喜欢杜大人的吗?” “哼,杜蓝要在她定会去的,但现在府上只有杜夫人,可就不一定了。”沈书元缓缓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果然到了杜府,老夫人确实没来,沈书元便又急急的去了杜府。 杜老夫人看着站在厅中的沈书元,看似慈爱地说道:“沈大人啊,之前老身病了,还多亏了沈大人帮忙,一直说让奉才好好谢谢你,也不知道他做了没?” 沈书元看了下四周,他是官,对上杜蓝的家人,若是按着晚辈他自然该行礼,但他今天过来又不是私下前来拜访,自然无需多礼了。 “杜府出了事,想来老夫人已经知道了,我也就是来交代些事情。”沈书元直接走到边上,转身坐下了。 杜老夫人看着他的举动,眼神中已经出现冷意,却还是笑着说道:“府上的私事,算不得什么大事,已经有人去了,怎么还打扰到沈大人了,真的不应该。” 第449章 沈书元看出来她不想和自己牵扯,若不是此事不对,他此刻也不会来杜家拜访。 第361章 杜老夫人 杜老夫人看出沈书元是想让单独和她说话,但她就是没有屏退左右。 杜府的人命官司,在她看来不算什么大事,死的是府里的人,只要自家人不计较,那官府还有什么好查的。 这么一件小事,也值得嚷来家里,她就说杜蓝的媳妇还小了些,该在家里多住一段时间。 本来都熄了杜蓝外出置宅的念想,她们家还非来说到此事,也不想想一个那么点大的孩子,哪能掌得了家啊? 出些事也好,才能知道身边有长辈看着,比什么都强。 沈书元看着杜老夫人神情中的漫不经心,就知道此事她压根没有上心,甚至还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 “不知道为何杜家的远房亲戚要做到杜蓝那里去?”沈书元也问的直接。 “这是我们杜家的事,而且奉才就算外出置府,也还是杜家人,这家里的亲戚当然住得。”杜老夫人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老身累了,这身子骨啊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沈书元点点头:“确实,之前的蛇毒不可小觑,老夫人是应该好好养养身子。” 杜老夫人面上露出了一些不快:“哪有什么毒不毒的,就是岁数大了,身子骨差了点。” 沈书元可没空和她在这耍嘴皮:“老夫人,你我之间也没必要说这些虚的。” 他抬眸看了眼屋内的人,站起了身:“本官只是可怜杜兄,离京一趟,这回来可能就物是人非了。” 说完这话,他直接转身就往门外走,杜老夫人这才觉出不对:“沈大人留步!”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沏茶!”她冲边上吼了一声,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 很快屋里人都退了出去,连门都关上了。 沈书元缓缓转过身,又走回了刚才的椅前,缓缓坐下:“这人为何会住到杜蓝家里去?” 杜老夫人叹了口气:“唉……都是家里那些抹不开的事情,这人和我们这边的关系不太亲近,是主家那边的,今天考试,没中,想要来找找门路,主家老爷子特地过来,让安排到奉才府上去,就住七日,这眼看着也快到要走的时候了,谁知道能出这事。” 沈书元微微挑眉:“没中?找什么门路?” 等到真的进了官场,才能知道很多之前不知道的事情,提前知道主考官,学他喜欢的字,写他喜欢的文,甚至更亲近一些的,还会有些考题可以拿来背诵。 当然不会是正好的题目,但都能压中一些。 这也是为何京城的子嗣有更多的优势。 若是中举了,来杜蓝这处求一求,不说旁的,这该写什么样的字,总是能问出来的。 可没中举,来这求什么门路呢? “那这就是主家的事了,也没说要麻烦奉才。”杜老夫人说道。 沈书元轻笑一声:“之前和杜蓝在陵州为官,也从他那处听了很多老夫人的事,也很佩服老夫人,一个人撑起这么大的府。” 杜老夫人面露不解,不懂沈书元怎么突然客套起来了。 “只是这杜蓝回京为官,又已娶妻,老夫人是觉得这个家不用您撑着了吗?”沈书元看着她说道。 杜老夫人这才明白,这人是拐着弯骂自己现在蠢了呗! “杜蓝回到京城为官,不说步步为营,也该小心谨慎,这么一个来历都不算清楚的人,老夫人敢放进他的府里?您是觉得杜蓝当个吏部郎中,就到头了吗?”沈书元冷眼问道。 “你!”杜老夫人瞬间起身,却又气的无话可说。 “若不是老夫人从中斡旋,我相信就算是杜家主家老爷子上门,他也不会让人进门的,他会同意,是信自己的祖母不会害他!”沈书元说道。 “我当然不会害他,沈大人若是就准备来骂老身的话,就请便吧。”杜老夫人坐下身,转头不再看向沈书元。 “是老夫人把此事看的太简单了,杜蓝刚刚离京,这家里就出了人命案,还非要去报官,家里只有一名新妇,若是被带到府衙入了狱,你说这日子还能过吗?”沈书元问道。 “怎么可能会入狱,这就是家里事……”杜老夫人说到这顿了下,似乎才反应过来,这个人虽然说是杜家远亲,却不是和他们亲,若是主家不依不饶,这事可能还真的不好了。 “唉……怪我,这么多年,还是对那个家有奢望啊!”杜老夫人的眼神立刻就变了:“沈大人,你说,老身都会办妥的。” “我会来杜府,因为有件事只能老夫人办。”沈书元看她已经明白,便直接说道:“这件事一定不能漏出城去,尤其不能让杜蓝知道,他是去帮皇上办事的,若是知道家里出事,半途折返,这可不是小事。 就算他能忍住不回来,办事的时候被有心之人影响,办错了什么,那……” 杜老夫人随便一想就明白了,在朝为官办的哪件事,不是帮皇上办的,沈书元特地说,那就代表奉才去办的事,不是明面上的事! “这件事老身亲自盯着,除非杜蓝回来,他那夫人亲自和他说,不然半点风声也不会走漏。”杜老夫人的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 “还有一事……”沈书元本不想说,却又觉得不能不说:“成亲了,就是一家人了,若是杜夫人那边有何不妥,杜蓝也不会妥,所以老夫人别总想着立规矩,该护的还是要护着的。” 第450章 “你是不知道,奉才这孩子,除了读书好,还孝顺,只要在家,每日都要陪我说上好一会的话,好不容易把他盼回京城,成个亲,怎么就把人给成没了。” 沈书元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又让杜蓝娶妻,又和人家夫人计较,这老夫人真的是太有意思。 不过这是他们的家里事,自己也没兴趣管。 沈书元站起身:“老夫人,杜蓝很在乎您,也不会因为离家就改变什么,我相信你也很在乎杜蓝,所以此事一定不会出错!” 杜老夫人站起身,认真的给沈书元回了个礼:“沈大人恩情,没齿难忘!” 第362章 偷闲 宵歌看到沈书元走出门,赶紧迎了上去:“大人没事吧?” 沈书元走上车才说道:“事关杜蓝,他祖母不会推辞的,但就不知道能做到如何了。” “杜府怎么会出这个事?”宵歌担忧地说道:“杜大人又不在城里。” “这件事我不能再关注了,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看杜家和侯府了。”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此刻才觉得有些饿了。 他刚回府坐下,戚许已经拿着食盒和贤然道人一起走了进来。 “想着你肯定没吃。”戚许笑着说道。 沈书元无奈摇头:“这是我的府邸,想吃东西还能缺了?” “那这是他的心意,你吃的东西都有他的心意嘛?”贤然道人立刻说道。 “我是怕他等我,饿坏了。”沈书元笑着说道:“但道人没说错,这是戚许的心意,什么能比得上?” 贤然道人坐下:“有没有什么要我做的?” “杜蓝那处的事情,现在谁掺和进去都不好,我已经把郡侯府拉进去了,也够了。”沈书元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下。 “那需要和他说什么吗?老道过两天走,定然会路过琥图,若有要说的,我亲自传达,不会有误的。”贤然道人说道,这也是他现在过来的原因。 沈书元微微摇头:“等道人走的时候再看局势吧,也可能就是巧合遇上了,查完发现是什么重病去世的呢?” “怎么觉得这京城最近乌糟糟的,你们那么多官员轮番着抓进去,这事就算了了?”贤然道人问道。 沈书元低头笑了下:“那时我不懂,这么儿戏的事情,就算是皇上也不该随便做的,最近倒是有些懂了。” “怎么说?”有热闹听,贤然道人立刻就有兴趣了。 “皇上最近下了不少旨意,不管是给李晔的追封也好,还是旁的事情也好,其实都挺荒唐的,但你看,谁敢说话?”沈书元笑着说道。 贤然道人拍腿一笑:“杀鸡儆猴啊!哈哈哈哈知道自己要做荒唐事,先把你们全关进去,这下没人敢说话了。” 戚许却神情有些落寞:“若是李兄还在,他定然敢说!” 贤然道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福祸相依,这李晔我虽然没见过,但就他这样的为人,很可能哪天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就没了,现在这样,得个一品相国的称号,对他的子嗣而言,可是大好事啊。” “我想李泽,不会想要这种好事。对了他怎么办?父亲离世,是不是明年也不能考了?” 好不容易中举,如果还要等上三年,还不知道有何变数。 沈书元摇摇头:“李晔已经追封,他也已经中举,所以他定有荫庇,只是看皇上如何想了,是先赏他个官,等到守孝完直接上任,还是等到守孝完再封。 不过我倾向于现在先封。” “这个是对的,过个三年,忘了呢?”贤然道人说道。 沈书元笑着说道:“吏部那么多人,皇上忘了,他们也不会忘的。只是现在封了,以免徒生变数,我之前和杜蓝提过,看能不能让他去茌临或者覃县,那处我们熟些,还能帮着照料一二。 但是这两处没什么好的官职,杜蓝最近又离京了,这件事只能看缘分了。 而且我觉得皇上心中,可能已有定夺。” 几人用完膳,沈书元准备躲清闲,便让宵歌对外说,自己离府不在家,而他则躲到戚府去了。 贤然道人拉着沈书元坐在亭中下棋,让戚许在一边舞刀。 沈书元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突然明白为何道人能和杜蓝处到一起了。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道人会看着戚许舞剑,若是哪里不对,手上的棋子就会直接掷出去,砸的戚许脸都白了。 “这晚上脱了衣衫估计一身的青紫,道人还是放过他吧。”沈书元呼出一口气说道。 “这功夫,真的是越来越差了。”贤然道人才不在乎沈书元是不是心疼呢,有一枚棋子丢了出去。 沈书元心疼的看着躲也不躲的戚许,又看了看棋盘,今天道人的棋路到很是温和,估计那一身的杀气全都拿去丢戚许了。 “道人是中午吃的迟了心中有气?”沈书元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贤然道人看了一眼还在调整姿势的戚许:“等等你们,我有什么气,我气得是他这刀法……” 道人话都没说完就冲出去了:“不是这样,我说的话你是都忘了,忘了?” 沈书元被他吼得往后让了让,看来道人真的是气戚许舞刀舞的不好。 戚许这次也不傻,在道人劈向他的瞬间,掉头就跑,道人跟在后面追,一会功夫两人都没影了。 第451章 沈书元看了一眼棋盘,算了算,移了几颗子,然后满意的点点头,这下一定能赢了。 贤然道人气喘吁吁的走回来,低头看了一眼棋盘,抬头看了一眼沈书元,又低头看了一眼棋盘。 “沈大人,厉害啊,背后动子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你也做的?”贤然道人说道。 沈书元看了一眼棋盘:“道人可不能空口白话,有何证据?” 贤然道人嘿嘿一笑:“那我们便从第一步开始说!” “道人厉害,棋路记得这么清楚呢?”沈书元站起身,施礼说道:“佩服佩服。” “动了没?”贤然道人又问道。 “兵不厌诈,而且是道人给的机会,更何况我俩下棋,不就是图个开心吗?”沈书元说的一本正经。 “是啊,那你怎么不让我赢,让我开心点呢?”贤然道人抬手敲在沈书元的头上:“黑心肠!” 戚许已经回来,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笑着摇头,终于知道为何杜蓝每次走之前,都要把棋盘看出个洞,看来清知这是惯犯。 稍迟些时候,戚许特地问了此事,他也不懂清知为何要动棋子。 “任何事情都不该在人后做,动棋子,非议都一样,不过友人一起无伤大雅,也不过就是逗个趣,你看我动完棋子,道人还记得你舞刀不行的事吗?”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认真点头:“原来是因为我,清知才会做这么不要脸的啊?” 沈书元学着戚许也认真点头:“还有旁的不要脸的事情,等我以后慢慢做给你看。” 戚许瞬间又红了耳垂。 第363章 谁的府里都有难念的经 又过了几日李晔已经安排安排下葬,皇上还安排了官员送行,因为时间仓促,虽没办法按国葬的礼节安排,却也差的不算太多了。 而太后的寿辰正好裹在其中,比之前预想的还要低调,便结束了。 杜蓝家的事情,果然是用突发顽疾结束了,但这些明面上看着结束的事情,却又才刚刚开始。 贤然道人看着站在门外的沈书元,侧身让他进门:“这个时辰过来,看来就是冲着老道我来的。” 沈书元笑着弯腰行礼:“确实有件事,只能道人去办!” “别夸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贤然道人挥挥手:“说吧,我不一定会答应。” 沈书元也没在意,因为他知道道人不会拒绝:“杜府府上死的那个人……” 贤然道人皱眉:“不是说了突发顽疾吗?” “这件事我最近想了几天都没想明白,我和杜蓝交好,若是他提前便知他会离京,那晚我去他府里,他知道宫中出事,就算不会明说要离开,也应该会让给我照拂一二。 我们两人还算有些默契,有些话也不用说的太明白,彼此心中都有数。 可那晚他和平时并无不同,也就是说离京之事确实是临时决定的,那就说不通了,这个人已经在杜府住了几天了。”沈书元说道。 “所以如果这个人本来就是要出事的,定然是要拖杜大人下别的水?”贤然道人有些明白了。 “嗯,可是偏偏赶上杜蓝离京,有些人急了,所以事情还是做了,可却有一点在他们的意料之外,杜蓝是去帮皇上办大事的,缙云郡侯府裹了进来,皇上再从侧面施压,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沈书元说道。 贤然道人点点头,若不是杜蓝这次身上有事,郡侯府也好,皇上也好,都不会帮着他,那有些事确实不好说了。 “那你想让老道去做什么?”贤然道人问道。 “去查验一下尸身,看看会不会是中毒?”沈书元说道。 贤然道人立刻就明白了:“你怀疑又是蛇毒?” 沈书元点点头:“杜府里的一些事情,仔细想想都有蹊跷,毒蛇也好,老夫人中的蛇毒也好,还有这个突然暴毙的远亲也好,只是一个那么小的杜府,就已经这般危机重重了。” “京城里这些大家族,在老道看来,其实就是人太多了,地方又太小小,这人心啊,就会变得越来越小。”贤然道人冷哼了一声:“这件事,我心中有数了,会办妥的。” 沈书元点点头,杜蓝的这件事他不想让戚许沾惹太多,一是他帮不上忙,二是这件事还真的有可能只是家族内的争斗,他们谁插手都不太好。 宵歌看着沈书元回府,便给他沏了杯热茶:“大人,杜大人府上的事情,真的没事了?” 沈书元摇摇头:“可没结束呢。” “案件不是了了吗?”宵歌有些不解。 “现在了了不代表以后了了,现在能说是突发顽疾,以后也能说是被害身亡,有些事只是看局势往哪边倒而已。”沈书元说道。 “小的有些不懂,对于杜家主家而言,已经算是没落了,杜大人出来了,杜老夫人又愿意和主家交好,为何主家还想要拖杜大人入深渊呢?”宵歌不解。 “所以说啊,人和人本就是不同,最近府里的事情,旬生处理的如何?”沈书元抬眸问道。 宵歌脸色一沉:“小的觉得他下手有些狠。” 沈书元笑了下:“我之前就说过旬生和你我不同,有些事他会做的比你我更好,从许修洁的事情上,就能看出他的心狠,和骨子里的血腥之气,所以我才会说府里的事情让他来做。 对于府里的人而言,知道有个能拿他们生死的人,是个狠角色,心里也会有所忌惮。” 第452章 “可旬生这样,没事吗?”宵歌还是有些担忧。 沈书元摇摇头:“知其心性,便知如何去用,一味压制,反而适得其反,府里的事情做好了,给他些赏赐,特殊些的,你想想他喜欢什么,赏些能送进他心坎里的。” 宵歌有些了然的点点头:“所以大人是还会留下旬生吗?” “有用处,没错处,赶他作甚?”沈书元反问道。 “那这就应该是旬生最想要的赏赐了。”宵歌笑着说道:“小的心里清楚了,会办妥的。” 沈书元垂下眼眸,自己的身边定然是需要一些狠角色的,而且这样的人还必须要忠心,其实旬生的忠心一直都没有什么问题,难得是他的心性不定,就看日后他怎么选了。 旬生最近都没去店里,此刻正坐在屋中,看到宵歌端着茶壶走进来,立刻站起来身:“哥哥。” 宵歌抬头看他,心中一时感慨万千:“我都要抬头看你了。” 旬生听到这话,立刻开心的笑了,自从之前的事情出了,哥哥已经很久都没这样和自己说过话了,所以这次他找来,说是大人让自己处理府里的事,他便知道这是大人给自己的机会。 “吃的好,自然就长得快。”旬生立刻接过他手中的茶壶,放到桌上,让宵歌坐下:“府里的事情都差不多了,应该没有大碍了,若是哥哥后面发现有何不对,我再过来。” “这里本就是你的家,之前是店里忙,你也愿意在店里待着,现在店里已经都差不多了,你若是想回来住,这间屋子不是一直给你留着吗?”宵歌说道。 旬生听到这句话,笑的更开心,他小心翼翼的走到宵歌身边,拉住他的衣袖:“哥哥,我想了个办法,我以后少说话,多做事,这样就不容易犯错了。” 宵歌微微一愣,若是做事,交给旬生的事情,确实没有出过什么纰漏。 “旬生……”宵歌站起身,抬手摸下他的发丝:“你要明白,大人和哥哥从来都不是让你一定变成什么样,而是你要对得起自己。 这次的事情,大人说了,你办的好要给你赏赐,但哥哥想了想你也没什么特别需要的,钱财这些你用吗?” 旬生摇摇头,自己有吃有喝有住,要这些做什么? “所以哥哥想了下,我去找大人给我们两要两天休沐,哥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宵歌说道。 “出,出去玩?”旬生立刻点点头:“哥哥带我吗?好,好啊~~” 宵歌看着旬生脸上的开心,便知道自己这个赏赐,应该是赏进了他的心坎里。 第364章 论心论迹 沈书元听到宵歌要带旬生出去玩几天,先是愣了下,随即便点了点。 “确实,说起来旬生还是个孩子,也该爱玩的,倒是我疏忽了。” 宵歌笑了下,大人估计少时也很少会出门游玩,会觉得在屋里看书更有意思吧? “你从府里带一辆马车,从账房支银子,既然两日,那我觉得就周边找处什么地方,住上一日吧。”沈书元说道。 宵歌听到这话,却有些犹豫了:“虽然是这么说,但小的也没准备最近就去,最近城中事情繁杂,小的走了不合适吧?” 沈书元摇摇头:“这事情啊,每天都在发生,想等没事了再去,哪那么容易,所以定下了,就早些去,早些回。” “行,那小的听大人的。”宵歌笑着点点头:“估计旬生知道最近就去,也会开心的。” 沈书元点点头,看着转身离开的宵歌,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想了一下,去了戚府。 于人八看到沈书元过来,主动迎了上去:“大人。” “你们府里的事情,查的如何了?”沈书元问道。 于人八点点头:“特地想查,端倪也是很明显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沉在下面的,那估计就要等了。” 沈书元点点头,他和戚许府里的全是新人,会有问题一点都不奇怪。 “别的事情都没什么,主要是主院里的事情,还是要多注意。”沈书元说道。 于人八点了点头:“小的知道。” 沈书元刚准备离开,就觉得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便又转身问道:“还有何事?” “沈府的事情,是旬生在办,小的也问过一二,大人觉得那般行事好吗?”于人八问道。 “一件事情如何断言好坏?”沈书元反问道。 于人八听到此言,略微想了下,才笑着说道:“是小的愚钝了。” “不过大人,是真的还愿意信任旬生吗?”于人八问道。 沈书元笑了下:“重要的是心中所求,若真的论起来,我信旬生定然比信你更多,但你愿意跟着戚许,我便也愿意信你。” “大人的意思是只要我心中没有别的所求,便是可以信任之人?这样是不是有些草率了?”于人八继续问道。 沈书元却笑了笑,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这世间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本就不是单纯的论迹或者论心。 就像齐贺,当初他想立功离开,和旬生杀了许修洁是差不多的时间,可到现在旬生还在想着争取自己和宵歌的原谅,而他却已经离开杜府了。 若真论起来,他只是想要过得更好,和旬生那种更单纯的骨子里的东西还不一样。 可在背叛这件事情上,他却比旬生狠多了。 第453章 也就是杜蓝这个人心眼不多,想的不多,不然就齐贺的背叛,估计都能让他心性大变。 这天宵歌正好带着旬生出城了,沈书元刚回到家,就听到外面有人拜访。 他有些不解,这个时辰谁会来自己府上拜访呢? 当他看到来人,依旧不是很明白。 “沈大人。”李泽走进厅中,弯腰行礼。 “李公子?”沈书元让下人上茶,示意李泽入座。 “我爹已经下葬了。”李泽坐下之后说道。 沈书元不解,李晔葬的那么风光,这京中谁人不知,为何要突然来和自己说这个事? “皇上刚才召见我了。”李泽又说道。 沈书元微微点头:“李公子,是有事相询?” 李泽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抬起头:“戚将军说了,有事能来问沈大人的,其实……” 他又站起身行了个礼:“我那日没说实话……” 沈书元微微皱眉,却忍住没问。 李泽弯腰停了半天才说道:“当初爹参完沈大人,不过几日,就有天晚上和我说,沈大人和别人不一样,他很敬佩,也觉得秽行之事参的太过荒谬,一直想找机会和沈大人告罪的。 还说他是受人蒙骗,局势没有看清……” 当初沈书元就已经猜到,李晔之举定然是有人怂恿,此刻听到倒也不觉得意外。 “李公子请坐吧,其实这件事你爹也算帮我了却了一桩心中之愿,所以我从没有怪过李大人什么。”沈书元抬手请他入座。 李泽又弯了弯腰,才坐回椅子:“当初这件事,爹说的不多,所以我也不能和沈大人说出什么关键的人物。” “无妨,我本也没准备从李大人这处入手,李大人的为人我清楚,也不想将他招惹进无关事端,此刻你爹已然离世,此事就更和你没了关系。”沈书元说道。 李泽听到他这么说,面上更显羞愧。 “这些事早就过去了,李公子可以直接说明来意。”沈书元说道。 “皇上给了我两处官职让我选,说是守孝结束,就能直接上任,并没让我当面回复,说让我回来和娘商量一下。 说实话,这种事情,娘也帮不了我什么。”李泽直接说道。 “说来听听。”沈书元说道。 “一处是太常寺奉礼,一处是平白郡丞。”李泽说道。 沈书元微微一震,这两个官职相差甚远啊,这里面定有深意。 李泽看到沈书元的表情,就猜到他应该也看出了问题:“想来沈大人也看出差别太大。” “太常寺奉礼只是个虚职,等于皇上愿意因为你爹,养着你们家,后面再想升迁那可不是一般的难,但可以留在京城,也不一定是坏事。 平白郡丞是实差,官职也高的有些奇怪了,想当初我中榜眼,也不过就是个县令。 你只是中举,这份职务,一眼就能看明白,是因为你爹才给你的,名不正言不顺,到了当地,只怕也不会过得太顺。”沈书元说的直接。 “若论心中所想,我是想去做郡丞的。”李泽直接说道。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都会选官职高的那一个。”沈书元点点头:“所以看似皇上给了你选择,实际上却并没有。” “李公子,我依旧还是当日去你家的态度,你家现在只剩你一个男丁,你的娘和妹妹,都要依靠你,所以万事以退为进,保的是平安。”沈书元说道。 “所以沈大人的意思是,守孝三年,科举入仕?”李泽立刻就明白了。 “此事关乎李公子此生前途,沈某人也只能说出心中所想,对与不对,愿与不愿,还是要李公子,自行决定!”沈书元端起茶盏,笑着说道。 李泽看到此举,起身行礼,便转身离开了。 第365章 谁不要脸呢? 今天宵歌不在,沈书元本不想去见戚许的,但此刻李泽走了,他想了想还是去了戚府。 戚许晚上回府,看到沈书元在屋中,赶紧快走了几步:“不是说今天宵歌不在,先不见了吗?” “晚上李泽来我这里了。”沈书元直接说道。 戚许刚准备坐下,听到此言顿了下,然后点点头:“今天皇上召见他了,我本也准备明天找个时间,到他府上问问的。” 沈书元点点头,是啊,宫里的消息,戚许可比自己知道的快。 “他说皇上给了他两处官职,但这两处都不太对,所以我劝他守孝,科考入仕。”沈书元说道:“但不知道他如何想。” “那天你不是还说,最好是现在就封官吗?”戚许急急说道,三年太久了,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数。 这也是沈书元今晚就过来的原因,虽然他不知道戚许准备明天去李府,但就怕这中间有什么差错,戚许知道了,结果发现和自己原先说的不同,又会多想。 他倒是不在乎戚许多想,多想也是好事,但到时要废的唇舌就多了。 “但皇上给的官不好,也可能皇上心中还有气,所以发在了李泽身上,也可能这是一次试探。”沈书元说道。 “那直接选一处不行吗?”戚许问道。 “当然行,皇上说出口的话,自然不会不算,但……”沈书元抬手握住戚许的手:“他家现在说的可怜点,就叫孤儿寡母,是最好欺负的人家。” “我还在呢,谁能欺负他们?”戚许立刻说道。 第454章 “他去了平白,离京城那么远,你怎么护?”沈书元反问道。 “平白?那处不行,太苦了!”戚许听到位置,也有些懂沈书元的意思了:“这么差的地方,皇上是故意的吗?” “别妄言!”沈书元拍了拍他的手:“不是有深意,就是试探,但我觉得不管是什么,此时都该避让。” 戚许点点头,他知道这些事情,自己肯定看不明白:“那明天我还要再去李府和他说说嘛?” “随你。”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也笑了下,然后将自己的下巴垫在沈书元的手背上:“那天去送李兄的路上,我想了很多事。” 沈书元宠溺的看着他:“想了什么?” “想李兄当日在宫门外撞壁的时候,想的是什么。想如果是我,我遇到了不公之事,会如何做,也想你,想若是你会如何做。” 戚许缓缓呼出了一口气:“想来想去,只想明白了一点,人和人是不同的,面对同样的事情,会有不同的反应,不同的应对,其实人生是自己的,怎么走都是自己选的。” 说到这,他抬眸看着沈书元,眼中满是愧疚:“曾经的我,什么都不懂,就是随便走着,所以你拉着我,我便什么都不想的和你走。 就连当初在茌临相遇,其实我也没想明白什么,我觉得我就跟着你就好了。 我虽然知道你对我好,却没想过带我走你是不是会累,或者,凭什么你得带着我呢? 时间久了,我好像就忘记了,你不是必须带着我的。” 沈书元笑的温柔,抬手摸上他的眼睛,看他闭上了眼睛,又顺着他鼻梁滑下,摸了摸唇瓣:“这种事情,本就无需记着,我不需要你的感恩,戚许,我要的是你这个人,从内到外,完完整整。 看,我有所图,图的还这么多,你没有亏欠我什么,别因为李晔的事情,就总是对我有着愧疚之意,我不喜欢。” 戚许张开唇,轻轻的咬了下他的指尖:“可,可我当时吼你的那句话,我忘不掉……” 沈书元将手放在桌面上,也将下巴放在自己的手背上,和戚许面对面的看着:“洞房花烛夜,你病了好几天,我也愧疚,可我不能一辈子愧疚,就不碰你了吧? 人无完人,一件这么小的错事,知道错了,改了便是,还要一生赎罪吗?” 他们两人此刻正在默默对视,谁知道贤然道人一把推开门,就看到他们两人把头放在桌面上,面对面的看着,惊的他退了半步:“你们在干嘛?” “师父?”戚许急急起身:“你怎么直接推门进来了?” 刚才再看一会,应该就能亲上了…… “不是说他今天不来吗?我怎么知道他在你屋里,不然我才不来呢,哎呀眼疼!”贤然道人退出屋外:“这于人八也不在这看着,哎呀也对,估计知道站得近了,耳朵疼。” “师父!”戚许有些无奈地喊道。 “你们……”贤然道人指着还握在一起的手:“沈大人,你看!” 他抬手摸了摸脸颊:“这玩意,其实挺好的,你要不还是考虑留一留?” 沈书元缓缓将手收了回去,站起身,对着道人行了个礼:“道人说的没错,是要留一留!” “不是,你这个眼神啥意思?意思是老道我没有?”贤然道人指着自己,瞬间就跳了起来,直接冲进了屋。 戚许赶紧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师父,清知可受不住你的力道!” “什么意思?”贤然道人气的推他:“你这意思,为师我还乱打人了?” “这就叫,为老不尊?”沈书元淡定的站在桌边,轻声说道。 “清知,别说了!”戚许无奈说道。 “你尊?”贤然道人推不开戚许气的说道。 沈书元赶紧点点头,走到他的面前弯腰行礼:“道人说的对,道人是长者,又是戚许的师父,晚辈错了,在这给师父赔罪了!” “你!”贤然道人缓缓呼出一口气:“戚许,要不师父帮你算一卦吧,你这正缘可能在他处呢?” 戚许没懂,只看到师父不再往前冲了,便松开了手,站直了身子:“什么圆?” 沈书元低头笑了声:“道人的意思是,你我不相配,要你换个人。” “不换!”戚许立刻摇头,张开双手挡在沈书元的面前:“师父,你别我的正缘没算出来,把清知的算出来了,他要是丢了,你赔我!” 贤然道人气的啐了一声,转身就走:“不对,我算你的干嘛,我应该算我的,我这辈子应该不止你一个徒弟!” 沈书元看着转身就走的道人,走到戚许身边:“你师父匆匆而来,定然有事,怎么又走了?是不是岁数大了,有点糊涂了?” 贤然道人也没走多远,他的耳朵好着呢,听到这句话,知道是沈书元提醒自己,正事还没说,但这话听着就是气人啊!!! 第366章 都是小郎君的错 戚许瞬间抬手,抓住了砸向沈书元面门的东西,当看清是鞋的时候,他诧异的看向贤然道人。 “妖孽,哪里逃!”贤然道人直接抽出腰间剑,向着沈书元刺了过来。 他当然不会伤人,所以沈书元正好堪堪躲过,只能转身就跑:“戚许,快去找大夫,道人犯疯病了。” “玉清圣境虚无自然元始天尊,前来人间降妖,还不速速束手就擒!”道人不紧不慢的追在沈书元身后。 第455章 他的身手想要抓住沈书元,那不是轻而易举,但他就是保持着距离追着。 戚许站在廊下,看着被追的都快喘不上气的清知,有些为难的皱着眉。 清知平时动的不多,不是练字就是画画,此刻跑一跑也挺好的,要不先让师父追一会吧! 沈书元一开始也是想要逗一逗道人,他知道戚许肯定会拦,直到开始跑第三圈了,他才明白过来,戚许只准备看热闹。 他直接站住,回身行礼:“玉清圣境虚无自然元始天尊果然厉害,本妖束手就擒!” “不行,接着跑!”贤然道人不依,拿着剑左右比划,就是要让沈书元继续。 沈书元是真的累了,若不是多年修养,他此刻已经准备坐在地上了:“天尊饶命,本妖修炼千年来之不易,都是……” 他抬手指向戚许:“都是这位小郎君迷惑本妖,还望天尊明鉴!” 戚许缓缓的闭上眼睛,默默转身,准备悄悄回屋。 “天尊你看,他要逃!”沈书元立刻呵斥道。 戚许只能又转过身,突然觉得这个院子里,似乎就自己真的是个人! “你那是什么眼神?”贤然道人剑锋一转,冲着戚许就来了。 戚许只能侧身躲过,和他过招,贤然道人可就认真多了,这是自己徒弟,打几下怎么了? 沈书元看到道人真的去揍戚许了,又有些舍不得,努力的喘了两口气,平息了一下过快的心跳,才出声说道:“道人来这应该是有要事吧?” “你没说错!”道人停下攻势点点头:“但此刻没什么比揍徒弟更重要!” “道……”沈书元看着又打在一起的两人,长长呼出一口气,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幼稚。 此刻的他是一点都不记得刚才的自己是如何幼稚的。 等到三人回到屋中坐下,都是大汗淋漓,狼狈万分。 戚许看了看坐在身边的两人,无奈摇头走了出去,唤来于人八让他去烧水。 贤然道人看着戚许走了出去,看着沈书元说道:“本来准备明日去找你,那个尸身没查到。” 沈书元有些不解:“府衙防守的很严密?” 按说府衙放尸身的地方,都不太有人看着,因为也没人会去盗窃,还有就是味道不好闻,而且府衙里的衙役也不是人人都不怕。 加上这地方都在府衙里了,只要别处巡逻的没问题,那处会出问题的可能也不大。 “这就是问题。不在府衙。”贤然道人说道:“我觉得你要去看看,能不能问出这尸身是不是谁留下了。” 沈书元微微摇头:“这么看来真的有问题了,只能等到杜蓝回来人,让他多留心了,若是真的有人留下了,那现在也很难查出了。” 贤然道人呼出一口气:“早知道当日就去趟杜府了。” 沈书元说道:“当日其实我也想到了,但不合适,也没必要为了一些还没由头的事情,把道人搭进去。” 两人还在说话,戚许走了进来,贤然道人站起身:“走了走了, 大晚上的累死了。” 戚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贤然道人已经离开了。 “师父是不是还没说他来做什么的?”戚许有些不解。 沈书元却了然的笑了下:“估计是定好了离京的日子,准备和你交代些事情,看到我在,自然也就不便说了。” 戚许坐到他身边:“你在也能说的,师父又没当你是外人。” 沈书元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不一样,他是你师父,和你说的都是贴己话,不管说的话旁人是能听还是不能听,也一定会私下和你说。 就像我和你,有些话,也不会当着道人的面说。” 戚许有些懂了的点点头,师父和自己独自相处的事情,其实还是更加严厉,也更加慈爱一些的,清知在这,他确实还是有些顾忌的。 两人沐浴完躺上床,沈书元还有些不太安生。 “明早我送你回去,不会有事的。”戚许说道。 沈书元叹了口气:“我真的是缺不了宵歌啊。” 戚许听到这话,凑近了一些,拉着沈书元的手放在自己腰间:“再说一遍。” 沈书元顺势摸了起来:“我真的是缺不了戚郎啊。” 戚许失笑出声:“你还真的是能屈能伸啊。” “为了博得小郎君一笑,屈伸那不是自然的吗?”沈书元手上不规矩,嘴里也说着胡话。 戚许一开始还没听明白,直到感受到沈书元的手,才听出话中的意思。 “你又说胡话!”戚许有些羞愤的将他的手拉了出来。 “唉,今晚确实也做不得什么,我累了……”沈书元顺势翻了个身,不面对着戚许了:“谁知道小郎君如此狠心,看我被那天尊追逐,居然也不帮上一帮。” 戚许无奈叹气,怎么还在提这件事啊? “我给你揉揉腿?”虽然无奈,但他还是讨好地说道。 “嗯!”沈书元一点迟疑没有的哼了一声。 戚许坐起身子:“天已经凉了,揉一会就要盖上被子,别冻着了。” “腰也疼!”沈书元又哼了一声。 “你啊,就是要多动动,这腰总是不舒服。”戚许边揉边睡。 “听出来了,小郎君嫌弃我了。”沈书元悲愤一声:“既然如此,当初还不如让那天尊拿去,也不用此刻受辱。” 第456章 戚许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腰:“一点点是情趣,多了就没意思了。” 沈书元听到这话,立刻转身,面对着戚许:“还真的嫌弃上了?” “我嫌弃的是你腰吗?”戚许反问道。 “不嫌弃?可今晚我累了,要不戚郎骑个马?”沈书元顺杆就爬,直接拉住戚许的手臂,将人拽进怀里,亲了上去:“骑马的戚郎真威风!” 戚许瞬间就僵了身子,刚才应该说嫌弃腰的! 第367章 枕边风 戚许缓缓的趴在沈书元的胸口,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气息。 沈书元抬手抱住他的腰肢,双手不受控制的揉捏着,过了会,还转头亲着他的脸颊。 戚许不想压着他,可是控制着力道,自己又实在太累,便翻身躺到了一边。 沈书元却不依不饶的追了过去,还是一下又一下的亲着他的脸颊。 戚许侧身抱住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亲了个正着。 好不容易一吻结束,他笑着说道:“我现在算是明白枕边风怎么吹了。” 沈书元闭着眼睛,还在蹭着戚许:“想吹什么?” “就你现在的模样,我什么吹不到?”戚许问道。 沈书元缓缓睁开眼睛,又贴近了些:“戚郎将我伺候的那般舒服,还用吹风?要什么给什么?” “昏庸!”戚许假意骂道,却又将怀里的人搂的更紧:“真的那般喜欢?” “嗯……”沈书元哼了一声,又凑近了些。 “不行,明日我还要当值,你不想看着我抖着腿走路吧?”戚许将他的手拉开:“你是知道舒服的,一下不动。” “又说我?我以为这是小郎君的赔礼呢?”沈书元确实被伺候舒服了,此刻软在戚许身上,终于懂为何春宵一刻值千金了。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戚许才缓过来,他轻声说道:“我刚才还真的想了件事。” 沈书元立刻撑起了自己,低头看着戚许:“刚才?还能想事?看来我不动,你确实是没用尽全力啊。” “别说了!”戚许急急抬手捂住他的嘴,将人带进怀里。 他总是怀疑,清知每次上床之时,脱衣的时候,是不是把脸面也一起留在了外面。 沈书元笑着拉下他的手:“你说,我听着呢。” “今晚说的事,如果李泽还要再等三年才能科举,我想将着是不是把他们接到府里来住?”戚许说道。 沈书元有些不解:“李大人的宅子是租的?” “那应该不是,李兄为官多年,宅子也算不上大,应该不会是租的吧?”戚许说道。 “那他们有地可住,为何要接来你这?”沈书元问道。 “你也说了,他们孤儿寡母,李兄原来在朝廷,虽不算得罪了很多人,也得罪了不少,万一有人欺负他们……”戚许越说越小声:“我是不是想的不对?” “嗯,不太对。”沈书元躺在他的身侧,沉思了一会说道:“若是只有李泽,就算带上他妹妹,你接回府里都没什么,但还有李夫人呢,你也说了,是孤儿寡母,这容易惹人非议。 而且李大人刚刚下葬,他们就搬离本家,来你这,怎么想也不太对吧?” “我又不是怕非议的人!”戚许说道。 沈书元笑了下:“你可以不怕也可以不惧,李夫人呢?所以这件事你提都不能提,别想着你不怕被骂,就先去问问他们的意思,李大人刚刚下葬,若是对方多想,那才真的是冤枉。 就算他们没多想,这话你说了,以后走动起来也难免尴尬。” “我就是有些担心,李兄参过的人太多了。本想着,皇上赐官,他们能离京返乡,也挺好的。”戚许说道。 “想要返乡守孝,皇上没赐官也可以走,但没有赐官还是留在京中守孝更好些。 至于那些被他参过的人,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而且你别忘了,皇上可是追封了一品称号的,也就是说,李府和里面的人现在都是受到荫庇的,谁疯了去惹他们?” 沈书元轻声说道:“戚许,照顾,不是一定要放在自己身边,你不是今天才想明白吗?每个人都自己要走的路,也不能护住一生的。” “李兄就这么一个儿子,我是希望他九泉之下能安心些。”戚许说道。 “若是真的要等三年,到时不还有我们吗?当年的主考官,和一些事情,总是能带着他打点一番的。别担心了。”沈书元说道。 戚许点点头 ,抬手抱住沈书元的腰:“之前你让我送李兄的文房四宝,李泽也很喜欢,所以这次中举,我也让人去别去帮我再寻来,还没入京呢,东西到了,送吗?” 沈书元微微摇头:“先别了吧,触景伤情,这份礼,等到他当官的时候再给他,也算是个勉励,让他能时时想起,他父亲为官的一些追求吧。” 戚许凑近亲了下沈书元的脸颊:“你的枕边风完全吹不动啊。” 沈书元一怔,想了下才明白是什么事:“这件事于你无益,你这就是骑着马的时候问,我也不会糊涂了去。” “别瞎说了!”戚许急的又抬手捂住他的唇。 沈书元躲开他的手:“小郎君今晚如此卖力,居然就是为了此事?那本妖可要生气了。” “怎么会,这件事本也不急,而且也没到落定那天,我只是正好想起。”戚许看到人已经压了上来,急忙抬手推他:“明日还要上朝呢,你起的来吗?” 第457章 “我又不动,怎么会累?只是辛苦小郎君了。”沈书元卖乖说道。 “你……”戚许无奈,却又舍不得拒绝,只能又随着他奔波了一次。 第二天早上,宵歌不在,沈书元还要早些回去,免得来伺候的人发现他不在屋中。 戚许起身喊他,他闭着眼睛,哼哼说道:“人啊,真的不能贪欢,昨夜的事,这么快报应就来了。” 戚许看着他这般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我昨晚是不是和你说了?” 沈书元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小郎君,我真的是妖吗?莫不是你修炼了什么功法,在这吸我的……” 戚许抬手捂住他的嘴:“快点,来不及了,我送你回去,还要回来呢,别被人发现了。” 沈书元努力撑起自己,呼出一口气:“原来不是小郎君的错,是那天尊,我此刻腿酸……” 戚许无奈摇头,让他站起身闭着眼,伺候着将衣衫帮他穿上,才拉着人走出了门。 将人送到屋内,看着他闭眼坐在床边,他忍不住凑近亲了下。 “小郎君,本妖乏了……”沈书元闭着眼睛说道。 戚许却没有退让,狠狠地吻了下去:“让你以后再乱来!” 第368章 人心相换 第二日傍晚宵歌就回来了,他一回府就来了沈书元这处伺候。 “回来了?其实明日中午回来,也没什么的。”沈书元喝着他沏的茶说道。 “旬生已经很开心了,带他去了外面的一处茶庄,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好看的景致了,但有处温汤,他可稀奇了。”宵歌笑着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有没有给他买些什么?” “看上的基本都买了,我是第一看到旬生这么开心,想想他确实还是个孩子。”宵歌轻声说道。 沈书元微微摇头:“年岁是还小,但有些心性现在不改以后更难,所以该狠的心,还是要狠的。” “大人真的会一直都信旬生不会背叛吗?”宵歌问道。 沈书元笑着说道:“旬生这个孩子其实很好懂,他还是知道感恩的,他只是想争得东西太多,但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想要争什么。 这也和他没读过书有关系,很多的事情,还是太过于懵懂。 他这样的,现在多束缚着点,看的事情多了,遇的人多了,懂得道理多了,渐渐就会有改变的。” “那若是有一天,他想争的东西,和大人有冲突呢?”宵歌还是有些担忧,旬生对待宅子里的下人,那些手段是真的太狠了。 沈书元淡然一笑:“那就赌一赌,是感恩更重要,还是那样东西更重要了。” “赌?”宵歌有些不解。 “人这一生,总是会遇到很多诱惑,于我而言,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情比戚许重要,所以若是有一日,他落在别人手上,需要我用你的命才能换回他,我不会犹豫的。”沈书元抬眸看着宵歌。 “宵歌的命,本就是大人,宵歌也愿意。”宵歌立刻说道。 沈书元却笑了下:“我愿意,你也愿意,却不代表这件事是该做的,能懂吗?” 宵歌微微皱眉,似乎还是有些不解,沈书元又说道:“就像你知道,戚许对我而言很重要,那若是有一天我俩都命悬一线,你只有一次救人的机会,你会救谁?” “自然是大人,小的就算知道大人会伤心,也一定会选大人。”宵歌说道。 “可于我而言,你这决定等同于背叛。”沈书元说道:“懂了吗?” 宵歌点点头:“有些明白了,就算旬生不是这样的性子,他更好一些,也不代表以后不会出现比大人重要的人或者事,所以人生只要没走到头,变数便是一直都有的,也没必要杞人忧天。” “这也是为何我敢用于家父子俩,因为现在于他们而言,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更重要。”沈书元笑了下。 “用人不疑,既然决定还让他留下,那有些事,也不用太过计较了。”宵歌说道。 “是啊。”沈书元笑着说道。 这晚他没去找戚许,洗漱完躺上床,宵歌正要退出屋内,就看到戚许推门进来了。 “将军。”宵歌弯腰行礼,也是为了出声告诉沈书元人来了。 沈书元听到这声有些奇怪,往里躺了些,看到戚许掀开床幔,才轻声问道:“洗漱过了?今晚来我这里睡?” “嗯。”戚许没多说什么,默默脱落衣衫上床。 “我想着今晚让你歇歇,怎么还主动寻来了?”沈书元一个翻身就摸上了戚许的腰。 “我想着今晚宵歌该回来了。”戚许说道。 沈书元想了一下,凑近亲了他一下:“怎么?觉得是宵歌回来了,我才不去你府里的?” “没有……”戚许小声嘀咕。 沈书元笑着说道:“你啊,昨晚是我说错了,小郎君别计较了。” “师父今晚过来告别了,说是再有两日便走,这眼看着还有两月就到年关了,他还非要走,今年爹他们也不过来了吧?”戚许闷声说道。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他现在和戚许,是既不想爹娘来,可他们不来府里又真的冷清。 “嗯,爹之前来信了,今年才回去几月,家里的生意也不能都丢了,这京城里的店铺,也才开始有了盈利,不能为了相聚,又都搭进去吧?” “昌邑王的事情,皇上好像没了动静。”戚许知道家里的事情说多了伤怀,便转了个话题。 第458章 这件事沈书元也有些奇怪,李晔都已经下葬追封,这件事还没有动静,难道真的要不了了之了? “且先等等看看吧。” 戚许提到了这件事,沈书元又想着要交代道人些事情,之前将道人留下,就是说皇上会有责罚,现在道人要走,估计也是觉得等不到了。 就怕他此刻不会回凌越山,而是直接去昌州,朝中还不知道会如何处置,只怕昌邑王周围也会有所防范。 道人虽不是莽撞之人,但民不与官斗,还不是因为一旦失手,容易万劫不复。 第二天中午,他特地回到了府里,就准备用完膳去找一下道人,谁知道他刚用完膳反而道人先来了。 贤然道人看到他,走上前丢了个瓷瓶在他怀里:“这药保命的,就一颗,以后也难有一颗。” 沈书元有些不解,拿着瓷瓶看了看:“为何不给戚许?” “因为他大方。”贤然道人没好气的坐下:“这是给你们保命用的,真的是命悬一线才能用,别随便用,过补伤身。 在你这,他出事了,你也不会舍不得拿出来。在他那,等不到你们出事,他就能给送出去。” 沈书元低头笑了下,道人这还记着之前的解毒丹呢。 “宵歌,去收起来。”沈书元转身交给他。 宵歌点点头,转身装进盒子,收进了柜子里,便出去了。 “昨晚听戚许说,道人要走?是去昌州吗?”沈书元问道。 “去看看,若是因为风声紧,昌邑王暂时收了手,我也就先回陵州去,若是他还在暗地里害人,那我可不会容着他。”道人直接说道。 沈书元知道有些事情,劝是劝不住的:“道人万事以自己为重,戚许可就你这一个家人。” “老道活了大半辈子,惜命着呢。”贤然道人站起身:“我就是来给你送药的。” “道人怎么知道我午间在府里啊?”沈书元有些好奇。 “昨晚我家那傻徒弟过来了,肯定和你说了我要走之事,你这人心思多,自然想着要劝劝我,晚上戚许回来不好说,肯定是中午更方便,这有何难猜。” 贤然道人边说边往外走,抬手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沈书元听到此言,垂眸一笑,道人何尝不是把自己也当徒弟宠着呢? 第369章 沈母猜到了 沈母坐在屋内,看着紧闭的房门,今天外面落雪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停。 “双蔓去沏壶热茶,老爷过会该回来了。”她出声说道。 双蔓点点头,走了出去,茶刚端进来,沈岭也拍着衣袖走进门了。 双蔓笑着说道:“夫人刚说老爷该回来了,让奴婢沏茶,奴婢还想着时辰还早,没想到真回来。” 沈岭坐下,笑着端起茶盏:“雪还在下,再多等一会,回来的路就难走了,夫人估计也是猜到了。” 沈母笑着摇摇头,低头看着手中的刺绣,挑了下眉头,叹了口气:“这眼睛也是越发不好了,关上门都看不清了。” 沈岭只是笑了声,没说话,这涉及到年龄的事情啊,少说少错。 “双蔓,你先下去吧,我和老爷说会话。”沈母突然说道。 沈岭听到这话,放下了茶盏,夫人就算有些贴己话,一般也都是晚上说,白日会遣退下人,看来是重要的事情。 “怎么了?”他看到双蔓走出去,有些奇怪的问道。 “又落雪了,眼看着又要到年关了,这一年年啊,过得真快。”沈母看着房门感慨地说道。 沈岭点点头,以为她是哪不舒服:“最近道人给的药方吃的还顺当吗?” 沈母知道他想偏了,转身看着他,认真地问道:“一晃,元儿又大了一岁……” 沈岭立刻移开了视线,终于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他下意识摩擦着手指,准备找借口离开。 “当年他刚中进士,你说等等,我觉得也没错,可这一等就等了三年,你又说他要入京为官再等等,我觉得那也行,可这一年等过一年,元儿的年岁也大了,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今年我俩也不去京城,这事情就又耽误了,元儿的性子,自己又不会张罗,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沈母问道。 沈岭已经站起了身,他没有看向沈母:“现在肯定是要去京城找了,你之前在京城待了那么久,也看出来了,那里的应酬,我们这种小地方家的女儿哪能应对。” 沈母看出他又想跑,直接问道:“元儿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方便说亲?身子上有问题?” “怎么会,有道人呢,要是真有什么还会瞒着你吗?”沈岭站起身在屋里转,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就溜。 “我之前也问他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出身不好的女儿家,实在不行就放在府里,他现在的身份,有房妾室也没什么。”沈母的眼睛一直盯在沈岭身上。 “我们家的儿子,心里清高着呢,怎么会看上那种……”沈岭已经摸到了门边。 “那就是……”沈母顿了下,垂下眼眸:“和戚许有关了?” 沈岭立刻回身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你这一天天的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今年不是因为生意才没去京城吗?你说的,像儿子不给你去一样,你看着前段时间来的家书,不还在问年节去不去吗?” 沈母看着坐回来的沈岭,和被握住的手,脸色彻底变了:“我说中了对不对?说什么你都准备走,一说到戚许,你就知道回来哄我?” 第459章 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一把挥开沈岭的手:“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他们这两个孩子……” 沈母一口气没喘上,用手捂住胸口,眼泪也瞬间就被憋没了。 沈岭赶紧站到她的身后给她顺气:“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哪有这些,等下我就去写信,让他先张罗着看看,有合适的,就算不是年节我们也能去啊。” 沈母终于缓过来了,眼泪也瞬间落下:“你是我夫君,他是我儿子,我还能不了解你们?你们心里有事不和我说,我不想问,你们父子二人,我是放心的,总不会出大事。 但……但这件事……沈岭你糊涂啊!!!你怎么能帮他瞒着?” 沈岭知道今天只怕是混不过去了,只能无奈说道:“那我能如何?我看出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我当时不是想让翠芽伺候他吗? 我就是想着翠芽要是能怀上,不管男孩女孩,我们养在身边,也,也不算坏事!” 沈母用力一拍桌子,站起了身,回身面对着沈岭:“那时候你就知道他们俩在一起?” 沈岭叹了口气:“我能怎么办?和你直说?说了又如何?要不是你把翠芽嫁出去了,这件事也不是不能成。” 沈母又拍了下桌子:“我呸!就算当时我知道这件事,翠芽也不配进元儿的屋,若是还怀上了,我还活不活?” “那我当时能怎么办,也就那一个现成的人,不是吗?”沈岭也有些委屈,说的就像他看的上翠芽一样,那不是没得选吗? 沈母听他这么说,气的抬手就去抓他的衣领:“沈岭!” 沈岭赶紧抬手就挡:“做什么,做什么?这怎么还动起手了?又不是我让他……” “你放开!”沈岭也有些动怒了,这件事他何其无辜,夹在中间,还不是想着家宅安宁,他要是能做得了儿子的主,估计现在孙子都开蒙了。 沈母被他推开,呆愣了片刻,抬手擦了把脸上的泪珠,转身就准备出屋。 沈岭赶紧从后面抱住她:“下着雪呢?去哪?” “我去给你找房姨娘,今天就去找,年前就能进门,我们沈家现在想娶人,也不难的。”沈母压抑着心里的难过,慢慢说着,只是含在语气中淡淡的抽泣声,能让人听出她的难过。 “找什么姨娘啊!”沈岭也是懵了:“这下雪天的,你哪找,大街上?” 沈母听他这么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回身靠在沈岭的怀里,一下一下的砸着他的胸口:“都怪我,都怪我,全是我的错!” 沈岭也不敢再拦,只能让她打着,双手紧紧的抱着人,一点也不敢松:“怎么是你的错,这是清知犯浑,是他的错。” “都是我,就是我,不是我家你们沈家怎么会就剩你一个,不是我没本事,怎么会让你变卖家产,帮我渡难,不是我没本事,怎么会让你放弃入仕,不是我这身子不中用怎么会只有元儿一个子嗣。 都是我,是我的错!”沈母说着,便又抬手开始捶自己的胸口。 沈岭连忙抬手去拦,还没等他说什么,沈母身子一软,人便晕了过去。 第370章 以死相逼 沈岭看着睡在床上的沈母,握着她的手,缓缓地叹了口气。 当年沈家刚出事,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是家中幼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他只管读书,读得好读的差,爹也不会说他,只是找个事给他做着。 所以他自幼还真的没有担过什么大事。 会娶夫人,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说两人感情有多好,不过是两人家世尚可,都还读过些书,能做到相敬如宾的体面罢了。 当初刚知道出事,他心里对余家是有恨的,连带着看着哭哭啼啼的夫人也有些不耐。 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余家的那些旁支一点都不怕惹事,还真的能分了余家的家产,就代表背后一定有人推波助澜。 只怕两家的事情,不是遇难那么简单的。 当时他也想过不管夫人了,毕竟这是余家的事情,只要把这还剩下的余家人给舍弃了,自己应该还是可以躲过这一劫的。 可想起岳丈和大舅哥对自己的好,他又狠不下心。 夫人自嫁给自己,没有任何错处,此刻家族蒙难,若是连自己都不管她了,只怕她这条命也活不了多久。 沈岭想明白这些,便咬牙卖了沈家所有的东西,他想爹娘在天有灵,应该也会明白自己的。 他把该还的还上,就带着夫人离开了沂州,她还以为是为了躲债,所以自己让她以后别说姓氏了,她也一口应下了。 若说两人的情感,可能也是那个时候才真的开始有了些。 他们两人原本都是少爷小姐,谁吃过苦,干过活。 而且余家比沈家还要更家大业大一些,家族在当地也有威望,夫人更是一点活都不会做。 但跟着他离开之后,应该是心里有亏欠,不管是什么,都咬着牙学会了。 那时的两人,也真的有些亡命鸳鸯的感觉了。 反而感情比刚成婚的时候更好了,而且两人心里守着一个共同的秘密,这种亲密感又是旁人比不上的。 后面元儿出生,这个家就更像个家了,两人的感情也越来越稳定了。 总觉得这一生,便也就这样过了。 沈母缓缓睁开眼睛,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沈岭看到赶紧抬手擦去,这时门外正好传来双蔓的声音。 第460章 “老爷,药煎好了。” “端进来。”沈岭看着沈母说道:“正好醒了喝药。” 沈母没说话,只是又把眼睛闭上了。 沈岭接过双蔓手中的药,示意她先下去,才又哄着沈母:“别哭了,刚才不都说绣花看不清了吗?快点把药喝了,等到天好一些,我带你出去走走。” 沈母直接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被子里,没过一会又有哭声传来:“别管我了,让我死了吧,等到了九泉之下,我去给爹认错! 这正妻的位置也正好能让出来,你就再娶一房,元儿那,你愿意还认那个儿子,就走动走动,不愿意认了,就淡了吧!” 沈岭一愣,赶紧将手中的药碗放下,站起身将沈母从被子中拉起:“又在胡说什么,元儿是我的儿子,他……唉,他虽然做错了事,可怎么能不认他呢?” 沈母还想挣扎着躺下,沈岭握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晃动了下,看道她抬眸看向了自己才叹了口气:“夫人,你我都是受过大难的人,所以啊……仔细想想,有些事真的那么重要吗?” 沈母泪眼婆娑的看着他:“这么大的事,不重要?” “唉……”沈岭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了下:“小时元儿懂事,我们俩啊都说他是来报恩的,你就想,可能是小时没给我们惹过麻烦,这大了,想想还是不能放过我们。” 沈母落着泪摇着头。 “而且,有什么事,比人活着还重要?”沈岭问道, 沈母微微一怔,瞬间又哭出了声:“戚许当年不在了,我就怕元儿过不了这个坎,他活着回来了,我还开心,可谁知道,这代价这么大啊!” “夫人……”沈岭坐在床上,凑近了些,将人抱进怀里:“我说的不是戚许……” 沈母微微一怔,却止住了哭声:“什么意思?” “还记得那日在渡口,我还和你吵架了吗?”沈岭轻声说道。 沈母想了片刻,摇头说道:“记不清了。” 这些年,当年的事情她已经强迫自己全忘了,更别说是这么一件小事了。 “当时我因为县学的课业没完成,但爹都和夫子说好了,愿意带着我一起去,是你知道了不同意,爹乐的终于有人管我了,自然是向着你的,我们俩便没去成。” 沈岭抱着怀里的人呼出一口气:“当时要是因为我发脾气, 你就同意了,我们沈家早就绝后。” “呸呸呸!”沈母急的抬手打在他的背上:“瞎说什么?” “我是家中幺儿,爹不怎么管我,这家族兴荣的大事,也从未落在我身上,所以我啊,其实一直也没觉得人丁需要有多少,不然早些年肯定就开始想了。”沈岭继续说道:“元儿这件事,错在我,是我把戚许买进门的。” 听到沈岭提戚许,沈母现在也能把一些事连在一起想了:“贤然道人是不是也知道的?” “嗯……”沈岭闷闷应了声。 “所以除夕那晚,他是故意的?”沈母差点跳起来,沈岭赶紧抱住她。 “夫人,先喝药,我再慢慢说给你听。” “不喝,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入京。”沈母说道。 沈岭听到这话,放开了手,认真地看着她:“然后呢?” “让元儿和戚许断了,我们去给他说门亲事,随便找个差不多的姑娘,先把婚成了再说,等到成了亲,知道女儿家的好,儿子自然就不会再去想戚许了。” 沈母边说边准备起身,觉得这个方法甚好。 “夫人,你说的,你了解元儿,你觉得这件事他会听你的吗?”沈岭没有拦她,只是悠悠问道。 “那我只能用这条命逼他了,若是他不从,我就吊死在他的屋里。”沈母已经站起身,咬着牙说道。 沈岭叹了口气:“你若这样做,九泉之下爹不会原谅你的。” 沈母听到他这么说,身子一软差点跪下,眼泪随即便又落了下来。 第371章 朕觉得对不起他的父亲 沈书元还不知道家里的这些事情,贤然道人已经离京几天了,他们一直等的圣旨也下了。 只是这道旨意,却比他们想的还要严重些。 说是昌邑王肆意妄为,屠戮百姓,所做之事人神共愤,当朝相国为了状告其罪,被逼于宫门前撞壁,皇上震怒,为安百姓之心,体恤百姓之苦,昌邑王三年不得食邑,渡此灾祸。其下子嗣不得袭爵,闭府三年,抄经念佛为已逝百姓祈福。 沈书元听到旨意的时候,甚至出了会神。 “有没有觉得,有些风吹的很怪?”陆千一站在他的身边,抬头看着天空说道。 “似乎又要落雪了。”沈书元也抬头看了一眼。 皇上这道旨意,等于把李晔的死直接推给了昌邑王,这道旨意一下,李晔可就不是血谏了。 只是这么重的责罚,昌邑王能忍得了? 傍晚他刚回府还没多久,戚许就来了,他知道t他应该也是听到了旨意的事情。 “皇上的旨意什么意思?那个撞壁的相国,应该说的就是李兄吧?这不是颠倒黑白吗?”戚许不懂。 “颠倒什么了?”沈书元示意宵歌去沏茶:“李晔现在是不是相国?” “是啊,可是是死后追封的。”戚许说道。 “那他是不是因为昌邑王之事而死?”沈书元继续问道。 “是啊。”戚许点点头。 第461章 “那不就行了,这件事哪里说的不对?”沈书元问道。 戚许张了张嘴,想了半天:“可,时间上不对。” “戚许,别说在京城了,就算在西雍,皇上说这时间是对的,那就是对的,一定是你记错了。” 宵歌正好端茶进来,递给了两人。 沈书元低头喝了口茶:“好像又冷了些,估计这几日要落雪了。” 戚许低头想了半天,又问道:“那对李兄而言,好吗?” “当然好,血谏之事虽然也可以留名千史,但在皇上那里,就是一根刺了,可为了朝事,被藩王所逼,那就是受了委屈的官员,皇上自然要多照顾些。” 沈书元说完,看了眼戚许,又说的更明白些:“若是血谏,于皇上而言,算是他的污名,这口气你也不知道会不会出在李泽身上,但现在,他动了李泽,别的言官可就有话说了。” 戚许点点头,他虽然还没想明白,但听到这样没坏处,便也不再想了。 沈书元看他这模样,就说不出的喜欢,抬手招了招,就看到戚许乖乖的把脸凑过来,让他摸了摸。 宵歌赶紧垂下眼眸,忍住唇角的笑意,这要是让别人看见,只怕会惊的厥过去。 两人刚用完膳,宫里却来了消息,传沈书元入宫觐见。 戚许立刻站起身,沈书元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不是说明日一早就要入宫吗?今晚你就先回去歇着,我要回来的早就去找你,晚的话,我就在府里歇着了。” “那我怎么可能睡得着。”戚许拉着他的手有些担忧,上次他夜里入宫就是出了大事。 “我又不管宫中护卫,皇上找我定是朝事,也不会只有我一人,没什么大事的。”沈书元拍了拍他的手:“你不能在府里等我,那这样不管早晚,我都去你府里,可好?” 戚许点了点头,看着他和宵歌出了门。 宵歌也有些担心,但刚才戚将军已经担心了,他自然不能表现出来,等到上了马车他才出声问道:“大人,不会有什么事吧?”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我猜和李泽有关,不是什么大事。” “他的事怎么会和大人有关?”宵歌不解。 沈书元却笑着摇摇头,没在说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御书房中,沈书元跪在地上行礼,秦珺擎却没有像没有听见,还在批阅面前的奏章。 看着沈书元跪的差不多了,尚德才对着秦珺擎说道:“皇上,沈大人都来了有一会了。” 秦珺擎似乎才听见,抬头看了眼跪在下方的沈书元,放下手中的折子:“来了也不早点通传,起来吧。” “谢皇上。”沈书元规矩起身,垂首站在一边。 “这么晚叫你来,是有些事情,想要问问沈卿的意思。”秦珺擎说道。 “臣不敢,但凭皇上吩咐。”沈书元躬身行礼说道。 “今晚朕招李泽入宫问了问他的想法,他说他想为父守孝,三年之后凭科举入仕,沈卿如何看?” “不依仗父亲荫庇,倒是个有主意的。”沈书元说道。 “是他有主意还是你有主意?”秦珺擎又低头看起了奏折,淡淡问道。 沈书元立刻跪在了地上:“当日李泽确实来府中问过臣,臣大胆揣测圣意,觉得这两处似乎都有不妥,想着皇上可能是想历练一二。” 秦珺擎抬抬手:“起来,别跪了。这京城里啊,朕知道的事情不算多,却也不会少。” 沈书元垂首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和李晔没什么交集,唯一的一个还是他参了你的折子,为何在他死后你是第一个去李府的?为何在朕给了李泽选择之后,他也是直接去了沈府,这里面的细枝末节,沈卿说来听听?”秦珺擎问的直接。 沈书元本想再跪,但又想到秦珺擎刚才的话,只是躬身说道:“李大人不管是为官还是为人,都值得臣学习,当日臣正好休沐,想着去李府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也算帮皇上分忧了。 至于李泽会来沈府,说实话,他那天来时,臣和皇上一样不解,这算是他的大事,来问臣,他也真敢信臣说的。” “沈书元啊!”秦珺擎抬手指了指他:“京官没当多久,这说话的谄媚劲就学了个十足啊! 可言语上再谄媚,你这做事风格,还是没什么变化啊! 你说,朕应该拿李泽如何才好?” “皇上,守孝三年再考,是他的孝心也是他的心性更是他的风骨,皇上何苦还要为难呢?”沈书元说道。 秦珺擎许久没有说话,似乎在认真的思考这件事怎么办,过了一会才叹了口气:“但朕觉得对不起他的父亲!” 沈书元垂眸没有说话,总觉得这句话似乎另有深意。 第372章 以后自己还是少说话吧 沈书元从宫中出来,上了马车,便一直在出神。 “大人,没什么事吧?”宵歌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并没有说话,今晚皇上嘀咕的那一句话,总觉得让自己想到了什么,但却又没有完全想明白,他叹了口气。 这件事不管还有什么没有想明白的,只希望日后不要再扰到戚许才好啊。 “对了,最近杜府有没有什么事情?”沈书元问道。 宵歌摇摇头:“小的白天才见过秋双,现在杜蓝的娘在府里住下了,侯府似乎又派了个得力的嬷嬷过来,现在府里啊,不说固若金汤,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了。” 第462章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了了,总归先熬到杜蓝回来吧。”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想到皇上今天说的话,心里又有了几分担忧。 沈府和戚府相连的事情,宁王都已经看出端倪,皇上会不会也已经知道了? “杜大人什么时候会回来啊?”宵歌轻声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不知道他办的什么事,顺利的话也得年关了吧。” “担心他?”沈书元突然转头问道。 宵歌赶紧摇头:“没,没有。我,我就是随口一问……” 沈书元笑了下:“担心也没什么,有些情感,想清楚了,和心中不再牵连本就不冲突。” 宵歌笑了:“我最近见秋双见得多,听她提起杜夫人也听得多,我觉得她就是最适合杜大人的那一个。” 沈书元只是浅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最适合,两人走到了一起,想要往后走,总是要把各种不适合磨合成适合,不然累的还是同路之人。 回到家,他也没洗漱,交代了宵歌几句,就直接去了戚府,走到主院,就看到这么冷的夜晚,戚许居然在院中刷到,而于人八就站在一边。 “这么冷?怎么会现在舞刀?”沈书元轻声开口。 戚许听到他声音,又快速舞动两下,调整气息收式。 沈书元看着他呼出口中的雾气,无奈摇头,这么重的雾气,看来是不会冷的。 “你也该劝说两句的。”他对着于人八说道。 “小的劝了,将军不听。”于人八说道。 “那你站在这,有何用?”沈书元问道。 “学些招式。”于人八说道。 沈书元一怔,这个回答也真的出乎他的意料,看来不习武的自己,是真的不懂他们会想些什么。 “小的去让人端水过来。”于人八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戚许握住沈书元的手,将他拉进来屋。 沈书元低头看眼他的手,很不客气的把另一只也塞进他的手心。 “以后晚上出去,让宵歌备个手炉,京城的冬天还是冷了些。”戚许推开屋门,今晚清知过来,他已经让于人八烧起了炭盆。 “今晚皇上叫我去,是问李泽的事情。”沈书元主动说起。 戚许也正准备问,听到是李泽的事情,他有些不解:“他的事情,为何会叫你去问?” “因为我是第一个去李府的,而李泽也来了沈府。”沈书元笑了下,这些事情,他不准备瞒着戚许,因为不知道反而容易出错。 “这些事情,皇上都知道?”戚许有些诧异。 “还有件事,之前一直说和你说,结果忙着忙着忘记了。”沈书元说道:“你入宫那晚我不是去找了杜蓝吗?回来的路上,被宁王请去了。” “他请你去做什么?”戚许瞬间就起身了:“这几日他也派人来找过我,我都给回了。”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怪我,本想着等宫里的事情平复就和你说,结果给忘记了。” 他把那晚宁王说的事情大概说了下,戚许却有些吃惊的握住他的手:“宁王看出你我的关系了?” “应该不会猜的这么深,可能只以为我们两有什么私相授受之事。”沈书元沉思了下:“而且你是我表兄,这件事孟将军是知道的,当年我也是因为这个去的陵州,也不算瞒着皇上了吧?” 戚许呼出一口:“清知,我发现有的时候,一些大事,你是真的看的开啊……” 沈书元听到这话笑出了声:“我之前就说过,不怕旁人知道我们的关系,知道的人越多,你越跑不掉,所以现在为何要为此担忧啊?” 戚许一愣,是啊,当初的自己听到这句话,还有些说不出的窃喜,可现在却变得如此担忧。 他呼出一口气,这就是人啊,那时的自己满眼只有清知,没有什么可以失去,只要他要自己便一切足矣。 虽然现在的自己也能舍弃那些,但却还是会不自觉犹豫。 而且越是和清知站得越近,他也越知道清知付出了多少,如果因为自己,而让清知放弃这些,他也是万般不愿意的。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情,沈书元抬手摸了下他的脸颊:“别担心这些,我俩的关系,不想认咬死不认就行了,除非是被捉奸在床,不然谁能做实这件事?” 戚许本来还在伤感,但听到捉奸在床的时候,又是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你会这般无畏,就是觉得不会被捉是吗?” “是啊,你又不会怀娃娃,我俩没有什么万不得已必须面对的事情。”沈书元认真点头。 戚许终于确定,清知是真的这么想,所以那晚被宁王威胁之事,他才会这么无所谓。 他缓缓闭上眼睛,努力的回忆着曾经的清知是什么样,可还没等他回到过去,便觉得唇瓣被吻住。 他仓惶睁开眼睛,抬手拦住沈书元,微微退开了些:“我刚舞刀,一身的汗,还没沐浴。” “嘴唇也会流汗?”沈书元似乎不解的摸了摸自己的唇。 “嘴唇不会啊……”戚许有些不明白。 “那不就行了,也没亲你流汗的地方。”沈书元又凑了上来:“别担心那些,都不是什么大事。” 戚许抬手搂住沈书元的腰,抬头看着他:“我明日一早就要入宫!” “我就是怕你担心,准备安慰你一下,你以为我要做什么?还是说,你想要我做些什么?”沈书元站在他的面前,低头看着他,满脸坦然。 第463章 戚许一滞,抿着唇,闭上眼,以后自己还是少说话吧~ 第373章 余家后人 京城中的几件大事似乎终于尘埃落定,虽然每日依旧繁忙,可沈书元就是说不出的觉得轻松了些。 “陆大人,这笔账目支去做什么了?”他看着面前的文书,有些不解的问道。 “哦,我日前也发现了,尚书大人说,年前会给出名目,到时再入册就行。”陆千一说道。 沈书元微微挑眉,十万两白银,居然现在没有名目。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虽然户部的银子支出,都要有说法,但皇上若是强硬要支,估计尚书大人也确实拦不住。 但这么大的一笔银子,怎么也该有亲近的大臣一起商议才是,怎么也该给皇上找个名目啊? 他心中疑惑抬笔记下此事和时间,他倒不会去质问,只是到时别牵连自己就行。 又过了些时日,城中落了几次雪,街上的人都比平时少了不少,眼看着年关又近了。 “大人,最近城中很热闹呢。”宵歌站在他的身边,看似无意说道。 沈书元停笔转头看他:“有事就说,有什么好玩的想去?” “不是。”宵歌低头笑了下:“是这城中有个不知道算不算热闹的事情。” 沈书元放下笔,认真的看着宵歌。 “大人可知道曾经有一家余姓的造船人?”宵歌问道。 “余?”沈书元想了一下,立刻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说是城中来了他们的后人,消息传的人尽皆知,但人,却没人见过,闭门谢客。”宵歌说道。 “后人?杜蓝曾经说过,他们家的人全都没了,哪来的后人?”沈书元觉得此事定有蹊跷:“你详细的去打听看看。” 宵歌刚要点头,沈书元不知道又想起什么:“一定想办法问问,他从哪来。” 晚上沈书元去了戚府,刚进屋,就看到戚许居然难得的站书案前。 “习字呢?”沈书元问道。 “唉,对啊,最近落雪,天寒地冻的,所以将军就说让大家比试比试,唉,说了比武,还要能文,我这不就是只能赶紧练练。”戚许有些无奈。 “你们在宫里,还能做这些呢?”沈书元有些吃惊。 “宫里这种可多了,每个部门都有点,只要不闹大了,不出事,没人管。”戚许说道。 沈书元笑着点点头:“刚才进来,好像没看到于人八。” “今晚于天之来了,我就没让他伺候了。”戚许还在皱眉练字呢。 沈书元看他练的苦大仇深,走到柜前拿了本书,坐在他的身边看着。 戚许之前已经写了半天了,总觉得沉不下心,沈书元一坐下,他却整个人都稳了下来。 又写了一会,他侧头看着正在看书的沈书元,笑着说道:“此刻像不像原来,我站在一边习字,你坐在一边看书,清知,我发现,我们这样在一起,甚至比在床上还更亲密些。” 沈书元放下书,指了指内室:“那处是情趣之处,这处是生活之所,本就应该两处都要,为何还比上了?” 戚许无奈摇头:“你说的对!” 沈书元点点头,当然对,要不戚许以后觉得两人不如坐在这里看书,那自己的快乐不就少了一半? 于天之自从回了城中,就没来过将军府,这次还是于人八去求得,说今天是干爹的生辰,想要接他到府中住一晚,他知道戚将军应该不会拒绝。 “你在这府里是越过越好了,我看你这腿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了,应该没有留下病根吧?”于天之说道。 “没有,爹,之前不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贤然道人虽然有些计较,但对于医病这块,还是有点操守的。”于人八笑着说道:“他之前来,还给我看过呢。” “最近城中有些热闹,别去凑。”于天之提醒道。 “戚将军应该不会管这些事,我自然也就没必要往前凑了,不过这个人会是谁啊?”于人八好奇问道。 “不管是谁,都不会是余家人,一定要小心了,最好能劝到沈大人也别管。”于天之垂眸说道:“要是你能干的好些,得他青眼,带去沈府就更好了。” 于人八听到这话,犹豫了一下,因为他知道,沈大人越是觉得自己能力好,就越不可能让自己去沈府。 “怎么了?”于天之看出儿子的犹豫,有些好奇的问道。 于人八迟疑了一下,觉得这件事也不该再瞒:“沈大人和戚将军,他们两的关系,比较亲近。” 于天之本没有在意,但想了下又觉得这话有别的深意:“什么叫亲近?” “咳咳……”于人八缓缓走到他的身边,扶住他的胳膊:“他们两是睡在一起的那种亲近。” 于天之本还不解,为何好好地要来扶住自己,结果听到后半句,他果然双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儿子知道很久了,只是找不得合适的机会和爹说,而且在外面也怕隔墙有耳。”于人八抿着唇:“你让我效忠沈大人,那这件事也不妨碍吧?” “糊涂!”于天之一把推开他,就要出门,于人八赶紧拦住他。 “爹,一般这个时辰,沈大人应该已经来了,你去了,又能如何?” “他,他爹娘知道?”于天之抖着声音问道。 第464章 于人八摇摇头:“这个我不清楚,但贤然道人定然是知道的,还多有掩护。” “那个老道,疯疯癫癫,孑然一身,他看着热闹,图个开心,他会管什么?”于天之缓缓呼出一口气:“这件事,且容我想想。” “爹,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我看他们二人感情很好。”于人八说到这,顿了下:“哦,对了,之前去沈府,我想听过戚将军喊他们爹娘,所以他们是不是也知道啊?” “不可能,他们就沈大人一个孩子,怎么会同意这种事,而且两人在京中为官,这关系要是被戳破了,还能活吗?”于天之抬起手:“先容我想想。” “不过,这可真的是关乎性命的大事,这府里的人,包括沈府里的人,你都要多注意着些,只能辛苦你了。” “不辛苦,沈府那边宵歌盯着,旬生又是个狠角色,倒也能放心的。”于人八说道。 “旬生啊……”于天之皱着眉:“他知道戚将军和沈大人的关系吗?” “他跟着沈大人的时间久,按说应该是知道的。”于人八点头说道。 于天之缓缓垂眸,那这件事就要稍微试探一二了。 第374章 余家旧事 第二天戚许下午才去宫里当值,沈书元早上去了户部,没什么大事便也溜了回来。 此刻戚许在院中练拳,他则抱着暖炉坐在亭子里和自己下棋。 于天之从远处而来,看到两人的状态,垂下眼眸想了下,走到了亭前:“沈大人。” 沈书元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院中的戚许,点点头:“什么时候回店里?” “下午就回去了。”于天之看了一眼棋盘:“不知道,能不能有幸和沈大人下一盘?” 沈书元看了一眼棋盘,抬手示意他坐下,便抬手准备收棋子。 “无妨就这样下吧。”于天之说道。 沈书元看了眼棋盘:“此局已过半,都是我的棋路,还能下吗?” “能。”于天之点点头说道。 沈书元便也没有拒绝,就算今日出了太阳,这亭中也依旧冷的很,若不是为了陪戚许,他也不会坐在此处,再下一盘棋,时间确实太久了。 戚许在于天之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了,看他坐下和沈书元下棋,便也没有再分心,专心练拳了。 他练完的时候,两人棋还没有下完,他接过于人八给自己的布巾,将脸上的汗擦干,走到了沈书元的身后,没有说话。 于人八也跟在他的身后,悄悄看了一眼棋盘。 终于最后一子落下,沈书元笑了下:“于账房还是厉害的,本官佩服。” “输了?”戚许小声问道。 于天之站起身行礼:“当然是沈大人赢了。” 沈书元没给他在说话的机会,转身对戚许说道:“身上都是汗,别站在这吹风,快去屋里擦擦。” 于天之看着并肩走进屋里的两人,微微皱眉。 于人八站到他的身侧:“看来沈大人也没准备瞒你,他怎么那么信我们啊?” “用人不疑,这也是智慧,别看他似乎什么都没瞒,这也不过就是一场博弈。”于天之看了一眼棋盘。 戚许进了屋,转身看着沈书元:“你都赢了,干嘛还夸他呀?” 沈书元笑着摇摇头,走到桌边:“这盘棋半局都是我自己下的,他坐下之后,基本没有多加思考,落棋既快又准,也就代表他一瞬间便看清了我的思路,而且还做了他自己的调整。 我不过就赢了半目,险胜,当然值得我这一句夸奖了。” 戚许想了下,走到沈书元身边,就看到他已经开始练字了:“那他很厉害?” 沈书元停下手中的笔:“很厉害,满腹经纶,按说应该是大家族出来的。” “于人八虽然功夫一般,但我和他交过手,师父当时说,他的功夫路数很正统。”戚许说道。 “所以我才说,他们两身上的是深冤,不是一般人能办的。”沈书元想了下,却又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今天于天之显然是有事要说,但沈书元却没兴趣听,因为一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也没必要用下棋作为开口的契机了。 “将军,热水来了。”于人八在门外敲门。 “进来。” 于人八进了屋看着沈书元说道:“宵歌来了。” “让他进来吧。”沈书元继续低头练字,抬头看了眼戚许挂在屋中的画,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字,犹豫了一下,又低头继续练字了。 宵歌走进屋,看到于人八端着水出去了,才开口说道:“今日小的又去问了问。” 沈书元知道是昨天说的事,手上动作没停,示意他接着说。 “说是当年余家蒙难,但有一位公子得救,只是伤的颇重,只能住在一个小渔村中,和本地的一名姑娘成了亲,生了个儿子没多久,也就撒手人寰了,但他留下了很多图。”宵歌帮沈书元研着墨,低声说道。 戚许已经换好了衣衫,走了过来:“什么公子?” “荒谬之言,全是漏洞也有人信?”沈书元问道。 “信的人不多,但也不少,主要是图。”宵歌说道:“好像说是城中有不少人都递了拜帖,齐王和宁王似乎也掺和在里面。” “船?对于西雍而言有多重要呢?”沈书元换了一张纸,写了一个船字。 第465章 戚许走到他的身边:“不算重要但不能没有,大概就是这个感觉,这家人我听说过一些。” 沈书元回身看他:“你居然听过?” “嗯,最近这算是京城一件热闹事吧,说的人多,便也听过了。”戚许笑着说道。 沈书元听他这么说,也笑着点点头,拿起一边的帕子擦了手,和他走到屋中的圆桌旁坐下:“故事吗?我也爱听的。” 戚许听他这么说,便也明白,他没准备当真,自己知道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说是西雍建朝之初,船运本都是由朝廷管着,但却一直没什么造船的能人,便从民间招募,早期好像也招了不少人,至少把西雍内的船运跑了起来。” “可在,嗯,当今皇上的爷爷?”戚许有些不确定了。 “那就是雍徽宗年间。”沈书元补充道。 “好像是吧,这个造船的部门收了贿赂,造出来的船有问题,当时的皇帝便觉得朝廷独揽此事,不妥,民间便也开始可以造船了。”戚许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这倒是,史书上有记载的,倒没说是因为贿赂。只说是因为每年没有那么多的船只下水,周船司开支过大,做了削减,只管水运不再造船了。” “余家就是这个时候发展起来的,好像说他们家很厉害,还有很多的想法,原先家族是走水路生意的,各处的水况都清楚,所以会根据不同的情况,造不同的船。”戚许说道。 沈书元说道:“工匠手艺,很多都是民间厉害,毕竟靠的是手艺吃饭,和官家不同。” “他们出事的那年,好像才给朝廷造了船,朝廷似乎正准备重开周船司造船之务,他们家就出事了。”戚许说道。 沈书元微微眯眼:“准备重开造船之务,确定吗?” 戚许笑了下:“谁知道呢,我也就是听说,要去找人问问嘛?” 沈书元摇摇头:“和我们无关之事,问来做什么,还会徒增烦恼,最近这城里热闹,这件事也就不用再提了。” 戚许点点头:“我平时就听,反正我什么也不知道。” 沈书元笑着点头:“戚郎真乖。” “咳!”戚许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示意了一下宵歌还在。 可沈书元却没有收敛,满眼爱意,看的两眼发直! 第375章 原来和自己有关 城里这个余家人的事情,沈书元倒不是很在意,事出反常必有妖,反正这妖也作不到自己这。 陆千一发现沈书元在翻原来的卷宗,有些好奇的问道:“找什么?” “最近城里热闹,听了些事,准备找找看,是不是真的。”沈书元笑着说道。 陆千一点点头,入朝为官,知道的多不好,知道的少也不好,所以他倒没觉得沈书元此刻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只是解自己的惑,不给旁人找事,这都算不得大事。 “是余家吗?”他轻声问道。 沈书元点点头:“陆大人知道?” 陆千一摇摇头:“他们出事的早啊,我那时还没入仕呢,但家中人闲聊时倒是说过。” “你觉得城中这个人可信吗?”沈书元问道。 “一段全是漏洞的话,要的不是可信。”陆千一笑了下:“沈大人也有想偏的时候啊。” 沈书元微微一怔,随即明白,是啊,一段听上去全是漏洞的话,要的是旁人的探知欲,他们越想知道真相是什么,这件事的风头就越压不下去。 “还是陆大人看的通透,我啊,想的浅了些。”沈书元笑了下。 “而且这件事发生的时机也很奇怪啊,昌邑王出事,靖南王停在半路,突然来了个余家人,哼,谁知道这又是什么局啊。”陆千一说道。 沈书元停下翻卷宗的手:“他和藩王还有关系?” “和昌邑王就算没有,和靖南王也一定有。”陆千一肯定地说道。 沈书元听到这话,却脸色一变,终于觉得这件事还是和自己有些关系的。 下值之后,他上了马车,却没急着回府:“于天之在哪,先去见下他。” 宵歌有些不解,却也没说话,吩咐好了车夫,坐回了车里,看着沈书元的神情,总觉得似乎是件大事。 “大人。”于天之也不解沈书元怎么会来找自己。 “有件事,总觉得于账房应该有本事做。”沈书元说道。 “大人请吩咐。”于天之说道。 “城中来了个余家后人,好像没见过人,可我想要约一约,背着人的那种见一面。”沈书元站起身,拿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于天之。 于天之接过,看了沈书元,才将纸条摊开看了眼,是时间和地址。 “若是没办成来和我说一声,我也就不去苦等了。”沈书元说道。 “小的,有些好奇,这余家人和大人有什么关系?”于天之问的仔细,听得更仔细。 沈书元微微一笑:“当然有关系。” 听到这句话,于天之的手紧紧握起:“可此人来历不明,万一是陷阱……” “他若是想来,你帮帮他,陪着他一起来,这样不就有你护着我了吗?”沈书元说到这,又交代了一句:“他身边的人不定可信,所以你要有十足的把握,才能让他入局。” “大人是怕伤到他?”于天之问道。 “对,所以仔细些。”沈书元坦然承认。 第466章 于天之却满眼担忧,到了嘴边的话语,想了想还是忍下了。 反正是自己先去见。若是这人来历不明,心术不正,就想办法处理了,大不了也就是一条命赔给他,只要别伤了沈大人便是。 沈书元交代完,便走了出来,到了前堂就看到宵歌正在看账,旬生规矩的站在一边。 “上次出去玩,还开心吗?”沈书元开口问道。 “大人,开心。”旬生站在他的身边,虽然带着笑颜,却显得稳重了很多。 这时于天之从后面走来,旬生脸上的笑容隐去了些。 沈书元看到,转头看了一眼于天之,只怕这两人又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这么想想,把于天之放在这,练一练旬生心性还真的是选对了。 “宵管家,现在要查账吗?”于天之走上前问道。 “我哥哥想什么时候查账,都查得。”旬生立刻回身说道。 宵歌瞪了旬生一眼,站起了身:“这不是大人有事交代你,我在前面也就是随便看看,这账目什么查都行,但也不能让大人等着。” 旬生舔了下唇,知道刚才自己又冲动了,有些懊恼的退了一步。 沈书元倒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关系,站起身,还帮旬生说了一句:“帮着哥哥没错的。” 得了大人的夸奖,旬生的眼睛立刻又亮了,但这次他却没有得寸进尺,而是开口说道:“小的还要多和哥哥学。” 沈书元满意的点点头:“事情都交代了,先回去吧。” “大人,没什么事交代我吗?”旬生看到沈书元要走,还是忍不住问道。 沈书元停下脚步:“不交代,代表你都做的很好,还是你希望我每天交代你一遍?” 旬生立刻摇头,送着他出了门。 于天之也跟在他的身后,等到沈书元上了车,他才侧眸看了一眼旬生:“都是帮大人做事,大人愿意吩咐谁做,自有原因,这有什么好争的?” 旬生没搭理他,转身就走回了店里。 于天之反身跟上:“毕竟对于大人而言,我们都是可信任之人,你知道的事情,我也是都知道的。” 旬生抬眸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今天于天之话里有话,他本想开口询问,但想了想还是忍下了。 之前就和哥哥说了,以后自己少开口,少问少错。 于天之看他沉住气没说话,低头笑了笑:“到底是在慢慢长大,曾经小八也很冲动,大了也就好了。” 旬生没有理他,低头看着账目,抬手摸下,这是刚刚哥哥碰过的。 “虽然你表现的很喜欢宵管家,但我觉得你还是更喜欢沈大人。”于天之继续说道:“但也能理解,沈大人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啊,戚将军都那么喜欢。” 旬生摸着账目的手顿了下,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神情冷淡了一些。 “那晚我去将军府,那么晚了,沈大人还在戚将军那呢。”于天之呼出口气,似乎还准备说什么,旬生站起了身。 “于账房这么闲?要不现在就盘账吧?主人家的事情,也是你能在这议论的?”旬生眼神冰冷,甚至还透着一丝狠意。 于天之却也没怕,他本就是怕旬生口不严,把不该说的说了,现在试探一番,他才算有些放心。 “说过没错,但盘账还要等等,大人交代了我些别的事!”他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旬生听到这话,果然 一个人坐在那气了半天,自己肯定也能办好的,大人怎么不交代自己啊? 肯定还是还没原谅自己!! 第376章 试探试探 沈书元约在了大观园里,这里多的是外乡人,所以自然也就没人会注意到他们。 他坐在厢房里等着,他能让于天之去做这件事,自然是信他有些旁人没有的本事,他既然没有传信来说事情没成,那就代表他一定会将人带到自己面前。 果然没过多久,包厢的门被推开,来人穿着斗篷遮住了半边脸颊,进门看到沈书元,先是弯腰行礼:“沈大人。” 于天之跟着进来,关上了门,点了点头。 “沈大人身边能人真多。”李予知解开斗篷,坐到对面的椅子上说道。 “本来听了几日传闻,我都没想到是你,因为靖南王还在半路困在,怎么会同意让你来京城。”沈书元示意他喝茶。 李予知端起茶盏闻了下:“不愧是京城,都已经入冬了,这茶香还是这么好。” “靖南四季如春,还能在乎这么点茶香?”沈书元笑着说道。 “人心如寒冬,哪能感受到别的。”李予知笑了下:“沈大人今日花了大力气找我来,是有话问吧,但我可不会知无不言啊。” 沈书元笑了下,摇摇头:“不会,之前在靖南我就说过,不会问。” 李予知有些不解了,不为问事情,花这么大力气将自己找来是为了什么? “当初靖南一别,多亏了李兄相救,那可是救命之恩,今日当然是为了回报一二。”沈书元笑着说道。 李予知微微一愣,自嘲的笑了下:“当日就看出沈大人为人,今日居然会觉得沈大人变了,倒是我又自负了些。” 沈书元微微摇头:“那日在你的地方,你救我于水火,我初初见你之时,不也是多有防备。 今日到了我的地方,李兄稍有防备,也是人之常情。” 第467章 李予知释怀一笑,举起茶盏,以茶代酒,敬了沈书元一杯。 沈书元放下茶盏,思量片刻,才开口说道:“我不知道李兄此次来京所为何事,但若是还能做主一二,我劝李兄谁也别见,尽快离京。” 李予知抬眸看他:“你觉得靖南王让我来了京城,会同意让我谁都不见吗?” “必须要见,也少见,或者遮掩一二再见。”沈书元说道。 “为何?”李予知不解。 “李兄,虽然今日我这么说,像是有些妄言,可若有朝一日,李兄还能逃出生天,难道准备用余姓度此余生吗? 这位余公子,已经被靖南王拉入局中,可李予知没有,但若是京中见你的人多了,李予知此刻便是真的死了。”沈书元轻声说道。 李予知却瞬间听懂了他的意思,他双手紧紧握拳,犹豫再三,起身退了半步,躬身给沈书元行了个大礼:“沈兄,若,若有朝一日,我,我有何万一,能否麻烦你,帮我照顾娘亲和姐姐?” 沈书元也站起了身,躬身行礼:“此事,难应。” 李予知还在行礼的手瞬间握拳,站起了身,他自嘲一笑,缓缓呼出一口气,似乎想要掩饰刚才的狼狈,却又无从掩饰。 沈书元缓缓起身:“应下就必须做到,但,若是李兄已经出事,我相隔甚远,有心无力,万一没做成,不是空口白话,只为骗得李兄心安吗?” “大人,此刻骗一骗也无妨啊。”于天之开口说道。 李予知却抬手,微微摇头:“此刻骗了,他就不是沈书元了。今日有他这句话,我反而更加心安,因为我知道他会尽全力去做,那就够了。” “今日沈兄之言,我心中有数,此劫本就是我个人的劫数,就此别过。” 于天之看他准备离开,转身跟着他下了楼,将人送回去之后,想了想又回到了厢房,果然沈书元还在这。 “大人是在等小的?”于天之问道。 “是啊,我看出你心中有惑。”沈书元看着窗外的,轻声说道。 于天之低头笑了下:“小人心中的惑不重要,是大人心中也有惑需要解上一解吧?” “怎么将人带出来的?”沈书元直接问道。 “这有人的地方,就有利,有利的地方就有争夺,最近想要见这位公子的人可不少,他住的那宅子,周围可有很多人看着呢,估计就是等着他出门。”于天之笑着说道。 “可他府里的人不可能都是自己带来的,这京城中,有一个人的手,伸进了很多人的宅子里,那就是宁王。 宁王既然已经占了地利,为何不帮自己一把呢?”于天之反问道。 “你借了宁王的势头?”沈书元问道。 “没借,推了一把。”于天之笑了下:“只要有人知道,宁王的人已经进了院子,这再说宁王没见过人,谁信呢?里面闹起来,外面也闹起来,为了安全,肯定要换地方的。” “没听说城里闹出了什么大动静啊。”沈书元不解。 “嗐,大人,这帮着京城里大人们办事的,谁不是人精,谁敢把事情闹大?所以小的往大了闹,自然会有懂事的往小了压。”于天之笑着说道。 “问题是牵扯了宁王,甚至还有别的府里的人,你脱得干净吗?”沈书元挑眉看他。 于天之笑着说道:“小人这身上有残疾,弄得脏些,去帮人办事,一看就是收了钱的,别人抓住,问什么我说什么。” 沈书元点点头,市井的这些小手段,糊弄一些高位者确实是够了,至少如果是自己遇见,应该也能会被糊弄过去。 “所以今天他能来,是因为换了住处?”沈书元问道。 “公子也是聪明的,看了我递出的条子,就提议换来这里住了,刚才能抽空来见大人,还是他下人主动提的,几人都穿的相似,在这处走动,也不容易被人盯上,这不就寻到机会来见大人了。”于天之笑着说道。 “不过几天时间,能办成这些,你确实让我刮目相看。”沈书元说到这顿了下:“还有一件事,我听闻,这位余公子,是余昊远的独子。 你说这是不是也巧了,余字正好比你多个人,昊字正好比你多个日,远字正好比你多个元,若说的话,好像你正好将寓意比较好的那部分都舍弃了。” “名字不都是家里人给起的,有些接近,那是小的福气,大人不这么说,小的一点也想不到。”于天之笑着说道。 “那你心中的惑是什么?”沈书元转身问道。 于天之这时却有些不敢问了,紧张的僵在远处,却又知道他若是不问,只怕沈书元也不会让他离开。 第377章 好像有所图 沈书元淡定的喝着面前的茶,于天之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沈书元垂眸看了眼茶水:“茶凉了。” 于天之明白这意思,是他要走了,有些话现在不说,就没机会了。 “大人……”于天之微微弯腰:“那日听大人说和余家人有瓜葛,还有些好奇,今日才知道,这人不是余家,倒确实没有什么需要解惑的了。” 沈书元转头看了他一眼:“听你这话,余家人你认识?” 于天之神情淡定:“听过,他们家的事情也不算很小,我这岁数,知道也不奇怪。” 沈书元微微点头,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了,直接站起了身:“你直接回店里吧,宵歌在外面等我呢。” 第468章 于天之点点头,犹豫了一会,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突然开口问道:“小的倒真有一惑,不知道大人愿不愿解惑。” 沈书元本以为他一定会离开,因为他显然不希望自己继续探知他的秘密,为何还会主动开口询问? “你说。” “沈大人前途不可限量,戚将军也一样,为何要搅合在一起?”于天之直接说道:“两人家中父母该为此多么忧心?” 沈书元显然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突然想到那日自己在戚府下棋,他前来搭话,看来那天就是准备问这件事的,只是自己没有给他机会。 “这是我的家事,不需要和于账房交代什么。”沈书元唇角泛着笑意,但眼神却透出寒意,整个人似乎都充满了锐利之气。 于天之看到他这模样,知道若是再说,不止自己,只怕于人八都会被他推离身边,只能弯腰行礼,然后就转身先离开了。 沈书元又坐了一会,才站起来身,走出了园子,宵歌便迎了上来:“大人,上车。” 沈书元坐到车上,缓缓的叹了口气。 关于李予知的事情,宵歌并不清楚,此刻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担忧的看着沈书元。 “唉……靖南王愿意让他独自来京,手中定然还是捏着他的要害在,今日这么看,应该是他的娘亲和姐姐。”沈书元看着车外的场景,幽幽说道。 宵歌不知道全貌为何,只能试探问道:“大人帮不了他?” “靖南那个地方,不是外人能帮的,除非有一天他有本事将人送出来,那我倒能豁出命帮他护一护。”沈书元说道。 “豁出命?”宵歌有些不解:“此人对大人很重要?” 沈书元摇头,轻笑:“虽是同窗,但不过点头之交,可当初靖南之行,他于我有救命之恩,当日我们离开,还不知道吃了多大的苦头,该帮的。” “可,若是没他帮忙,大人就出不来了吗?”宵歌问道。 “倒也不会,估计就是费点事。”沈书元抬眸看向宵歌:“但不能这样想,不能想着他不帮,自己也能成事,便忽略他人主动给予的帮助。” 宵歌点点头:“大人说的是,是小的妄言了。” 沈书元笑着说道:“你是关心我,我懂,在你这,自然没有任何事,值得让我豁出命的。” “那于天之?”宵歌还是有些担忧。 沈书元垂眸想了下,才轻声说道:“你最近让旬生试探一下他,看看他是对我爹更在意,还是对我娘更在意。” 宵歌听到这话,有些诧异:“大人是觉得,他认识的是夫人?” 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刚才他提醒了我一件事,这件事在当年应该挺多人知道的,我何苦还要问旁人,问爹就行了。” 宵歌听到点点头:“是啊,老爷还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 沈书元点点头,不再说话。 宵歌一看就知道他是又在担忧李予知的事情,便也不再说话了。 晚上他回了戚府,坐在戚许身边,还是依旧愁眉不展。 “何事忧心?”戚许站在他的身后,主动捏上他的肩头,想要帮他放松一下。 沈书元舒服的闭上眼睛,放松的呼出一口气:“我今天去见李予知了。” 戚许的手一顿:“他在京城?” “余家后人。”沈书元说道。 戚许一愣,随即点头:“哦,对,当初在赤州听说造船的那家姓余,当时就猜了于人八的养父,还有就是李予知在靖南被称为余公子。” 他抬手拍了下头:“我居然一点没想到。” 沈书元笑了下:“何止你,我也没想到,主要是没想到靖南王居然敢让李予知独自入京城,还是那天和陆千一说话,他提到了靖南王,我才敢有此猜测。” “那需要帮他什么吗?”戚许主动说道:“当初在靖南,他也是帮过你的。” 沈书元摇摇头:“帮不了什么,现在他的命途并没有握在自己手中,就看他敢不敢争一争了,若是能争的一席半点,他还有机会。 若是就此完全被拿捏,那此生也能看到头了。” “他也是可怜之人。”戚许叹了口气,继续帮沈书元捏肩膀:“你也别多想了,就像你说的,有些事,还是要靠自己。” 只是家人被拿捏,于他而言,没有一击必中的机会,应该不敢妄动啊。 戚许弯下腰,将脸颊贴在沈书元的脸上:“别想他了,想想我呗。” 沈书元笑着抬手,握住戚许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这话谁教你的?” “嗯……”戚许站直了身子,迟疑了片刻:“你想听真话?” “你不会是看到皇上和哪个妃子……”沈书元有些诧异的转身看着戚许。 戚许抿了下唇:“那晚宫中家宴,我在殿外守着,看皇上听了这话挺开心的啊。” 沈书元失笑出声:“我也挺开心的,但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好像有所图。” “能图什么?”戚许不解问道。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图我晚上用点力之类的……” 戚许立刻缩回了手:“我看你是一点也不累。” “累是挺累的。”沈书元呼出一口气,神情落寞了些:“所以只能盼着晚上,戚郎是不是能安慰一二了。” 戚许抿着唇,抬腿就走了出去:“我准备打套拳,等下擦洗完,就直接睡了。” 第469章 “打拳!”沈书元立刻不说累了,甚至抬手就准备搬凳子:“我坐在门口看,外面冷了些。” 戚许抬了一半的腿,一时也不知道是收还是不收。 第378章 朝中局势日日变 见过李予知了,对于余家后人的事情,沈书元是问都不问了,就像对于此事从来没有在意过一般。 又过了十日,沈书元终于知道之前的那笔银子用去了哪。 圣旨到了昌州的时,昌州城外,也同时到了两万大军,领军的还是豫王殿下。 这件事传回京城的时候,又有人坐不住了。 “皇上,此事贸然,圣旨以下,昌邑王自然会接旨,同时大军压境,这不想反的也可能被逼反了。”梁鹤川说道。 沈书元很认可这句话,若是对方抗旨不尊,再用武力压制,才不会招惹事端,这么做,确实有些过于强硬了,对方就算接了旨,也还是藩王啊。 所以当初那十万两银子,估计就是用于行军,所以才会没有账目,说年前自有分晓,因为年关前,大军到了这件事在朝堂上自然也瞒不住了。 “皇上,若是此刻昌邑王真的准备反了,打吗?”秦初林难得也主动出来说道。 沈书元听到他的声音,暗暗想着,看来领军的是豫王,真的有些人坐不住了。 当初齐王能争得现在的安逸,就是因为随军出征啊,当时领军打仗的可还是宁峥,齐王又没出什么力。 可豫王就完全不同了,他是将领,此一役只要赢了,那功勋可不比齐王小多少,更别说这些年他身上的功勋加起来,也不是一般人能抗衡的。 而且这次能派他出征,就代表在皇上的心里可没忘了他,万一这次打赢了,皇上一高兴,将他召回京了,那就真的热闹了。 有着战功的皇长子,这名头听听就让人觉得适合做储君啊。 “打了吗?”秦珺擎看着站在下方的两个人:“你们俩今天倒是难得站在一起啊。” 听到皇上这么一说,梁鹤川垂着头没敢说话,他都已经站出来了,也不知道齐王为何这么沉不住气。 “当初状告昌邑王一事,不是还没定论?总是要查一查的。”秦珺擎说道:“这件事如果所言不假,那牵涉其中的百姓可不少,人多了,地方也就大了,派些人去查,有问题吗?” 梁鹤川听闻此言,继续说道:“皇上若是想查此事,也不该派兵去查,此事要查,有御史,有刑部,还有典法司。” “对啊,没错啊,是典法司去查的啊。”秦珺擎似乎有些不解:“怎么旨意你们没听到?我之前不是传旨封豫王为典法司司位了吗?他去还不够?” 此言一出,朝堂上又热闹起来,大家都开始面面相觑,有些站在后面的还小声嘀咕了两句。 典法司在前朝就已经没落,到了本朝皇上登基,就已经等于是个空壳了,说的好听叫典法司,其实就是养了几个老人,守着一些卷宗,看着大门而已。 司位可是正三品的官职,掌管典法司,也就是说,这件事情结束,豫王还真的可能要回京了。 齐王听到此言,脸色变得煞白,他虽然可以临朝听政,可官职只是门下侍郎,四品官员,还没有什么实职,就是皇上身边的近侍,这到底能有多近,也要看皇上的意思。 原先这皇城中没有别的皇子,有更好的官职,他这个自然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可今天豫王的典法司司位,却代表有些东西在慢慢的变了。 “让人去查,看看为何这道旨意没有传达到各处,看看是谁的问题,罚!”秦珺擎说道。 站在下面的谁不知道,这要瞒着的人肯定是皇上,这所谓的罚,也不过就是个说法,谁挨了罚,后面才有大富贵等着呢。 “皇上圣明。”张铉安站了出来:“此事由豫王殿下去办甚好,他常年不在京中,不会受旁事所扰,手中又有兵权,藩王也会有所忌惮,此刻又有司位加身,昌邑王自然不敢不从。” 梁鹤川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终于让这人逮着机会了。 沈书元听了张铉安此言却有些明白了,从自己上朝以来,张铉安似乎总是慢半拍,连自己都觉得,他已经很难得皇上信任了。 曾经的红人,也只是曾经了。 但今天这一言,只怕豫王去昌州,和那十万两银子的事情,他是一早就知道了,而且很可能还是上谏之人。 估计他也看出了京中局势,曾经他仗着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不理齐王也不理宁王,想着两边都要讨好他,一朝失势才发现没留好后路,他可不得拼命寻找第三条出路啊。 也怪齐王和宁王没想到这一层啊,把人推开了,又不能直接压死,那不就是给自己树敌嘛。 连自己都能想的起豫王,他们却似乎真的把这个皇长子给忘了啊。 今天下了朝,原来还三三两两说话的人,都散开了,宫道从没这么沉默过,沈书元看到此景只觉得好笑。 大多数的官员都已经搅进了储君之争,可不好再随便换了哦。 陆千一凑到沈书元身边:“看热闹呢?” “不好看嘛?”沈书元笑着问道。 “好看?你等着吧,我们这种那边都不站的,最近可要受罪了。”陆千一说道:“千万别有什么把柄在那两个王爷的手上。不然你等着看吧。” 沈书元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觉得自己能有什么把柄呢? 第470章 晚上他回了府里,想了想还是去了戚许那处,自从他入了宫,齐王和宁王对他的兴趣都不算太大了,因为皇上身边的人,他们现在还不敢贸然伸手,这手伸的不好,要是让皇上感觉到威胁,那才真的是大祸事。 “我怎么觉得你在开心?”戚许看着沈书元走进屋,虽然他没笑,但就是让人觉得他心情很好。 “今天的热闹,你听说了吗?”沈书元问道。 “豫王?”戚许点点头:“我感觉军中似乎对他多有钦佩,好像觉得他比宁峥也不逊色,若是这么说,我也有些敬佩。” 沈书元听到此言直接笑出了声,是啊,武将和文官想事情本就不同,估计戚许听了不觉得是热闹,只想要多加结识。 “他若是能回京,估计就能直接见到了,说实话我也挺好奇的。”沈书元笑着说道。 谁知道戚许听他这么说,却皱起了眉头:“听说他善骑射,而且手底下的骑兵也很厉害,你不会看到他骑马之后,就觉得我不如他了吧?” 沈书元点点头:“骑马好看啊!” 戚许看他这模样紧张的都站起了身。 沈书元看着站起身的戚许,微微一笑:“那从今天开始,戚郎每晚都骑上一会,到时我还能有精力去看别人?” 戚许一甩手就走了,半点也不想理他了! 第379章 流言蜚语 最近朝堂上的事和沈书元都关系不大,虽然也有来户部吵架的,非说是他们没核查银款,不然皇上也不会贸然动兵。 陆千一就站在边上轻飘飘说了句:“那你写折子检举我们啊,让皇上派人查查看这银子怎么支出去的。” 对方自然没话说,眼前的局势谁不知道这银子是皇上让支的啊,来户部闹闹,那不过就是立场问题,真的惹到皇上面前,那才是嫌命长了。 不过沈书元这热闹没看多久,京城的热闹就闹到了他的身上。 这天他刚下值,宵歌就急急迎了上来:“大人,回府换了官服,小的带你去个地方。” 沈书元有些好奇,什么大事还要这么神秘? 宵歌却没有多说什么,回府帮他换了身衣服,还带了帷帽,将他带去了一间茶楼。 沈书元有些不解,还以为是有人要见自己,宵歌却就在大堂要了张桌子,两人便坐下了。 “这是做什么?” “大人等下就知道了,这里要开始说书了。”宵歌说道。 沈书元透过帷帽的缝隙向台上看去,这种茶楼有人说书很正常啊,就是为了吸引客人,难道是说书的人自己相识? 很快一名老者就走上了台,醒目一敲:“书接上回这貌美书生,得将军相救,心有所托,一定要入仕陪伴……” 沈书元听了这一句,也觉出不对:“书生?将军?两个男的?” 宵歌看到他这么惊诧,还有些诧异,大人是觉得两个男的不行? “京城什么时候开始好这口了?”沈书元转头看看,其实落座的人不多,那就代表这个故事其实不太吸引人,便又点点头:“看来没多少人喜欢啊。” “大人,这只是一处,书生,将军,还是貌美的书生,大人不会想到什么吗?”宵歌说道。 “我和戚许?”沈书元摇头起身:“硬凑有点道理,但太过荒谬,别管这些茶余饭后的捕风捉影,没什么意思。” 宵歌跟在他的身后出了茶楼:“可有的地方已经说到了后面,官职就是侍郎。” 沈书元正准备上车,听到这句话,停下脚步,冷哼一声:“回府。” 戚许这天回府,于人八也快速的走了上去,将城中的流言说了一下。 戚许可没沈书元那么淡定,此刻有些心焦:“随我去沈府看看。” 他刚走到红门,就看到推门过来的沈书元:“清知,正准备去找你呢。” 沈书元看他的神情,又看了看于人八,缓缓呼出一口气:“怎么,你们也听到消息了?” 于人八点点头:“席舍附近最早传出来的,这种香艳传闻,其实在这处才传的最快。” 沈书元点点头,席舍是京城中穷苦百姓住的地方,面积不大,人口却不少,地痞流氓也多在那处聚集,官府都去的少,这种有些低俗的传闻,确实是那处传的更快。 戚许有些紧张:“怎么办?” 沈书元笑了下:“我不是说过吗?这种捕风捉影,除非是捉奸在床,不然谁也不能让我们低头认下,传呗,这种传言,你们觉得谁会传。” “真真假假还编了个故事,说能完全套上又不太一样,但若说套不上,却又有很多相似,一定是花了精力的。”宵歌说道。 “宁王?”戚许突然说道。 沈书元笑了下:“这个我和你想的一样,毕竟确定我们两有不可告人关系的就是他,没想到那天陆千一的一句话,居然应在了我身上。” “那如何应对?”戚许问道。 “应对?他那天晚上威胁我的把柄就这一件,他现在还敢添油加醋闹得人尽皆知,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拿捏我的地方了,总不至于还能来找我,说要帮我澄清吧?”沈书元冷哼一声:“看来豫王的事情,他是真的急了。” 齐王再急,毕竟现在能临朝听政的只有他,就算有朝一日豫王回来,那也要回来后再说了,而且豫王只要回京,这兵符总是要还的吧? 第471章 这么多年离开京中,就算现在回来有些兵部和武将愿意支持他,和他这种由梁相撑着的比起来,还是处于低处。 但宁王就不同了,现在身上没有实务,之前跶满来京觐见,他又因为被人暗算失了先机,把去赤州的机会就那么白白让了出去。 今年年中宫中又有一位皇子可以封王了,他和齐王能抗争的地方除了年龄似乎真的没什么了,这时候要是再回来个豫王,夹在中间的他是最容易被人遗忘的。 也难怪他急着想用这件事威胁自己,毕竟如果能拉拢成功,自己自然会带着戚许,这一文一武不就拉拢到手了,别管能不能帮上忙,反正也没坏处。 而且齐王那边没有武将,戚许这样的新人,自然是能握在自己手里更好。 “大人,这件事要怎么处置?”宵歌问道。 “市井流言,处置?我们要是出面了。那不就是做实了说的是我和戚许?或者拉不上戚许,至少也有一个是我,管他呢。”沈书元一派轻松。 宵歌抬眸看了一眼于人八,于人八看到他的视线,抿了下唇:“但此事任由其发展,是不是不太好?” 沈书元看了一眼戚许,笑着说道:“你只要放宽心,就没什么不好的。” 戚许皱眉:“流言蜚语最是伤人。” 沈书元往前走了几步:“我若是能被流言蜚语伤到,又怎敢站在戚郎身边?” 戚许一滞:“我懂,但,我是怕又有人参你。” “为了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在朝的大臣又不是傻子。”沈书元走了几步停下来:“信我,就算是李晔还在,他都不会参我。” 戚许舔了下唇:“就当不知道?” 沈书元听到这话,停下脚步,认真的沉思了一会,就在戚许以为他想出办法的时候,就听到他开口说道: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全文是什么样的,改天我们两乔装去听听,看看是他们写的好,还是我们本来的更好?” 戚许都屏住了呼吸,就是准备等着他说完就去办,听到这句话,一口气憋在胸口,咳了半天。 第380章 说什么来什么 晚上两人洗漱完,躺在床上,戚许还是有些担忧。 沈书元侧身抱住他:“这种市井流言是最下三滥的手段,这种手段想要毁一毁一些妇人的贞洁,可能还有些用处,我们两个都是男子,就算在一起,这朝中婚嫁之事本也没有律例法度,说像我们这样的不能在一起啊? 就算真的做实了,又如何呢?” 戚许抱着沈书元:“说是这样说,但还是有些心慌,怎么好好的,事情就扯到我们身上了。” 沈书元抬手摸着戚许的脸颊:“我觉得挺好,这样的流言多传传,就没人打你的主意了。” 戚许握住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下:“谁会打我的主意。” 沈书元又凑近了些,用唇贴上戚许的唇,贴着他的唇边轻声说道:“不要妄自菲薄,多着呢。” 戚许现在的官品可不低,家中又没有长辈,皇上让他在宫中任职,不说每日都能见到皇上,也是经常能见到的。 也就是戚许没想过别的,这要是有心之人,估计都调到近前伺候了。 之前靖南王的事情,也是亲命戚许去办的,这意味着,皇上的眼里也有戚许的一席之地,他可记着京中还有这个人呢,这在有些人眼里可是天大的殊荣了。 要不是现在朝局不算稳定,戚许也不算完全落定,不然戚府的门槛估计都已经让媒婆踏平了。 所以这流言一出,沈书元是真的有些舒心,不管这传闻是真是假,很多人都会想,空穴来风,定有原由。 家中女儿嫁过来,万一真的受苦不说,独守空闺,那也无法帮家族助力,还可能得罪了戚许,那不如什么都不做。 戚许感受到清知摸在自己腰间的手,发现他是真的不心烦此事,便也不再多想,知道了这件事,自己警醒些便是了。 屋门外宵歌和于人八站在廊下,都低头无言。 一般沈书元睡下,宵歌就会回去沈府,免得有人晚上发现大人不在。 于人八看他半天没动,才开口说道:“我晚上会守好的。” 宵歌抬头看了他一眼,抿了下唇:“就这么算了?别的都不能做?” 于人八抬头看了一眼:“大人有仇家吗?” 宵歌微微摇头:“没有,大人这样的人,还会和人结仇吗?” 于人八想了想点点头:“说的也是,除非是为了将军。” “不对!”宵歌突然想起了那本精心写下的小册子,那上面是人名家世和官职,但…… “有些事我做不了主,大人心中自然有数,我们做了,可能是节外生枝。” 于人八显然也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我心中有数了,这件事不用心烦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宵歌看了他一眼:“就像我刚才说的,有些事别主动做,但如果做,那就要做干净。” 于人八笑了下:“我这人,别的不行,就做活干净。” 宵歌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心里想着这件事还是要和大人说一下,免得以后出什么事端应对不及。 于人八看他走了,也走进一边的耳房里歇下了。 第二天下值,沈书元刚上马车,宵歌递了张条子给他:“这是今天于天之送来的。” 第472章 沈书元低头看了眼“已离,勿念。” 他笑着将纸条递回给宵歌:“看来李予知已经走了。” “大人虽没问过,但小的还是注意着的,应该没见过什么人,走的也很隐晦,所以也有传言,他就是个假货,被官府抓了。”宵歌说道。 沈书元欣慰的点点头:“挺好的。” 两人还说着话,马车却突然停下来,宵歌握紧手中的纸条,警惕的看着车帘:“怎么停车了?” “沈大人,我们家王爷邀您过府一叙。”车外传来声响。 宵歌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沈书元会递给他,就是让他回去烧了,此刻突然被拦车,虽然不知道所为何事,但还是有些担忧。 他看了沈书元一眼,将纸条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沈书元看见想拦,但又顾忌着车外的人,不能有大的动作,只能轻叹一声:“不至于……” “不碍事的。”宵歌笑着说道。 沈书元眼中满是心疼:“这两日有不舒服,让大夫看看。”说完他示意了一下车外。 宵歌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不知道是哪位王爷?” “宁王殿下。”车外的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宵歌点点头,示意车夫跟着对方,便又退回了车内。 车内的沈书元却不意外,毕竟他已经出手,自己又没去找他,他会主动找来也不奇怪。 “宁王殿下。”还是那晚的花园,那晚的亭子,宁王就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沈大人来了啊?”秦骁砺站起身走到沈书元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引着他走进亭中,坐在了他的对面:“今天找沈大人是来聊故事的。” 沈书元面露不解,等着他解惑。 “把东西呈上来。”秦骁砺一挥手,他身后的管家就拿出了一叠纸放在了沈书元的面前。 “最近的市井流言,不知道沈大人是不是知道了?”秦骁砺问道。 沈书元抬手将纸张拿起,一张张的看了过去,眼神中还有几分赏识,这文采应该去科考入仕啊,写这个不是糟蹋了吗? 不对,也没糟蹋,写的还不错,晚上回去说给戚许听。 “不知……”沈书元看完面前的纸张,放下之后,还是困惑地看着秦骁砺。 “这件事,沈大人若是想要澄清,本王可以代劳。”秦骁砺说道。 站在沈书元身后的宵歌都差点忍不住笑出来,那天大人还说,宁王总不至于要帮他澄清吧,结果今天还真的就来了。 沈书元也被这句话噎住了:“澄清什么?” “你和戚将军没有关系啊。”秦骁砺说道。 沈书元又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纸张,抬手指着说道:“你说这香艳的民间故事,是下官和戚将军?” “美艳侍郎和勇武将军,谁不知道是你们两?”秦骁砺说道。 沈书元似乎才有所悟的点点头:“应该是不知道的,毕竟下官也没看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又何须劳烦王爷澄清什么?” “沈书元!”秦骁砺瞬间站起了身:“你想清楚了!” 沈书元站起身,躬身行礼:“王爷,下官一直都很清楚,但王爷清楚吗?您现在将精力放在我身上,能图到什么呢?” 宁王的手瞬间攥拳,他知道沈书元说的没错,但最近外祖正好返乡未归,朝中又有这么大的变化,他确实有些不知如何落棋。 昨日去宫中,母妃又没有召见自己,谁都知道现在京城的局势最好是忍,但有多少皇子,也是忍着忍着就没了啊! 第381章 西北事端 宵歌跟着沈书元回了府,还有些提心吊胆的,大人就那样和宁王说话,也不怕离不开宁王府。 沈书元看出他的担心,淡淡说道:“你知道我的底气是什么吗?” 宵歌摇摇头。 “是我在朝为官,你要知道我丢了,可不是小事,宁王又是在大街上拦的我,除非他有十足的把握能把这件事一推干净,不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我,和自尽没什么区别,我自然不用怕他。”沈书元笑着说道。 宵歌点点头,将沏好的茶端给沈书元:“大人,有句话,不知道问的合适不合适。” “你问。”沈书元说道。 “嗯……为什么宁王和齐王都让小的觉得有些……蠢?”宵歌很是犹豫,但还是问道。 沈书元听到这话,将端起的茶盏放下,轻笑出声:“因为所图不同,位高者,虽然能看的远,但看的远也不一定有用。” “就像我和戚许,你要说种地苦不苦,戚许肯定会和你说的头头是道吗,可我只能和你说,百姓皆苦,这便是差别。” “书中虽然包罗万象,但也不是全都有,而且有些事情,自己没有经历过,便很难真的懂其中的道理,道听途说,很多人都只能一知半解。” “就像当初我在茌临遭遇走山,虽然曾经在书中看过,也想过自救之法,但真的遇到,才明白知道是没用的。” 宵歌听闻此事,立刻紧张问道:“大人还遇过这么凶险的事呢?” 沈书元神情一凛,最近倒是忘记了这件事,炸山之人还不知道是谁,山上的兵器也不确定是柳家的,城中还有一个乔麻没去见过。 唉……事情还真多呢…… “都过去了,但对上宁王和齐王,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你现在会觉得他们蠢,是因为他们图谋的东西,你看不懂。”沈书元交代道。 第473章 “小的就是好奇,他们看不出来图不到吗?”宵歌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他们生在帝王家,现在争的是储君之位,争到了是不是能安稳的走上唯一的高处,还不一定呢,所以旁的人,旁的事,于他们而言没必要多花精力。只是在路途中偶尔能用的东西而已。 就像你在登山,此刻觉得累了,路边捡了个树枝,能支撑一二,便也就那样走了,若是断了,就再寻一根,若是不成手也能再寻一根。 我们对于他们而言,就是这山上多的数不清的树枝,因为他们就是那位高者,你说他们又何苦在你身上花多大的力气呢? 但,也就像我说,小心应对,你这树枝若是长了刺,扎破了他们的手,一怒之下放火烧了,也就烧了。” 宵歌连忙点点头,沈书元看他这模样又说道:“他们都是在宫中学出来的,谁都不蠢,宁王和齐王,若是参加科举,也定然是可以入仕的。 但又因为出身,自小就有人捧着,所以做事情,便会觉得有些空泛,但这些也是能慢慢磨练出来的。 在这京城之中谁都不能小看了。” “小的明白,是小的想简单了,其实也是大人刚才说的意思,我没有那样的出身,自然也想不透他们想的事情。”宵歌笑着说道。 沈书元笑着点头,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快到年关,宫中最近也忙了起来,戚许这几日都没法离宫,沈书元的故事也一直没找到机会说给他听。 这日沈书元正在户部看文书,突然听到了一声特别的钟声,深远悠长,让他都觉得瞬间耳清目明了一般。 他刚准备转头问陆千一这是哪来的声音,就看到他已经站起了身。 “快整理一下官帽,上朝了。”陆千一说道。 “这是?”沈书元看着热闹起来的户部,也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就跟在了尚书的后面走了出去。 “这个声音听起来是国殇,有人战死了,官阶不低。”陆千一说完也就不再说话了。 沈书元低着头,跟在他的身侧,急匆匆的进了大殿,殿中已经站了不少人,明明是下午,殿内却暗淡的似乎还未天明。 等到人都站定了,秦珺擎挥挥手,尚德才往前一步,摊开手中的战报:“西北军遇北珏伏击,两万将士无一生还,领军将领宁峥亦以身殉国。” 沈书元听到西北的时候,就觉得不好,此刻听到宁峥的时候,他差点忍不住抬头。 怎么会? 西北的局势,若是宁峥都控制不住,皇上为何要让孟侯爷返京? “你们怎么看啊?现在最主要的是,哪位将领还能前去一战?”秦珺擎的声音很是疲惫,这件事肯定也给他很大的打击。 殿中沉默了片刻,虽然有了些声音,但都是小声商讨却无人敢上前说话。 秦珺擎闭着眼睛等了一会,殿中却还是没人说话,他睁开眼睛,怒吼一声:“平时一点小事,一堆人出来吵,遇到大事了,怎么没一个能站出来的? 这边就算了都是文官,你们呢?你们这些武将平时吵架比谁嗓门都大,怎么不敢上战场上吼一吼啊?” 殿内的窃窃私语消失了,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随意说话。 “镇国公宁远掷,殿外求见!” 这声音一听就是宁远掷自己喊得,殿内的人下意识的都向外看了去。 秦珺擎挥挥手,尚德便开口喊道:“宣,镇国公觐见!” 宁远掷一身战袍走进殿中,跪在秦珺擎面前:“臣,愿意赴西北一战!” “镇国公!”秦珺擎站起来,主动走下龙椅,将他扶了起来:“宁峥的棺椁已经在往京中送了……” 宁远掷听到这句话,晃了下,但很快还是站稳了身躯。 “你当然要在家等他!”秦珺擎拍了拍他的手臂,松开手,又转身走回了龙椅:“镇国公都来请战,你们却无一人敢请吗?” 沈书元这时候才有些明白,为何当初跶满屠城三座,京中会让还那么年轻的宁峥,前去降敌。 多年重文轻武,朝中就算有武将,却也没有一身血气啊。 “皇上,西北局势,还是孟侯爷……”兵部尚书走了出来,但话都没说完,就被秦珺擎呵斥了回去。 “孟炎年岁已大,一身是伤,你也真好意思说,让他重回西北!” 从当初孟炎被封敕珏侯开始,沈书元就明白,他这一生也不可能再回西北了,他当年远在陵州都看明白的事情,怎么这京城中的人,还总是装糊涂呢? 第382章 孟炎相约 朝堂上此刻寂静无声,所有的官员都半弯着腰,只有镇国公站得笔直,立在大殿中间。 只是这个背影,看上去却又是那么的凄凉。 这时殿外又传来喊声:“敕珏侯孟炎求见。” 秦珺擎叹了口气,挥挥手,尚德便又将人宣了进来。 孟炎走进大殿,看到站在前方的宁远掷顿了一下,便又迈步走到他的身边:“皇上万岁万万岁,臣……” 他话还没说完,秦珺擎就抬起了手:“侯爷起身吧,西雍现在是穷途末路了吗?居然需要你们帮老臣来凑热闹了?” 他此言一出,大殿中的官员立刻全都跪下:“皇上息怒。” “息怒?朕为何要有怒?”秦珺擎反问道。 殿中便又没了声音,这时兵部侍郎走了出来:“当初跶满一役,是齐王和宁峥将军一起抗敌,这次宁峥将军身死,不如让齐王殿下远赴西北,渡此难关。” 第474章 沈书元偷偷看了他一眼,兵部侍郎张施,宁王的人,这一句提的还真在点子上了。 “张大人所言极是,豫王殿下此刻领兵昌州,不然也是一个极好人选。”吏部侍郎魏谦也出来说道。 “此事不妥,当初跶满一役,还是宁将军领兵,齐王随征,这次西北局势完全不同,而且应对的是北珏,也不可和跶满同日而语。”兵部尚书皱眉说道。 梁相看了齐王一眼,他立刻心领神会的站了出来:“臣愿意赴西北一试。” 沈书元看着眼前的局势,齐王这是知道此事重大,皇上压根不可能让他去,才敢说的这么果敢吧? “不可,西北局势本就复杂,现在大军初败,正是需要鼓舞士气的时候,齐王虽身份可以,却缺了些军心。”孟炎说得直接。 宁远掷也说道:“皇上,让老臣去吧,老臣现在最合适。” 秦珺擎看着下面的闹剧,叹了口气:“你们几个留下,御书房议事,剩下的退了吧。” 大殿中的人低着头,退出了殿外也没人敢说上半句话,就怕皇上一个不高兴,就被抓回去问罪了,毕竟这里走着的人之前全都下过狱。 陆千一看着沈书元愁眉不展的样子,有些不解:“你又不是武将,怕什么?” 沈书元回头看他:“怕?那可多了,两万将士身死,现在肯定还要拨人过去,后面还要招兵,西北的气候比这里冷多了,你觉得这些意味着什么? 而且宁峥将军的棺椁回京,还不知道皇上准备如何安置。” 陆千一听到这里,脸色也变了,这里的每一桩其实都离不开银子,年关将至,本来宫中花销就不少,而且明年的税赋还没开始收缴,国库里的银子可不多了。 他们户部的活可真的不会少,估计又要算上好几天,这前面的架还没吵完,这后面的又来了,一瞬间陆千一的脸也垮了下来。 不过今天皇上还没有定论,他们便也得个清闲,到了时间便下值了,反正后面这几天肯定是没有偷闲的可能了,还是趁今天早早回去先休息休息。 沈书元刚出户部的大门,一名家仆就迎了上来:“沈大人,孟侯爷有请。” 宵歌这时也迎了上来,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怔。 沈书元猜测肯定是因为西北的事情,便示意宵歌先回去,他则坐上了侯府的马车,去了敕珏侯府。 “孟侯爷。”他见到孟炎弯腰行礼。 “沈大人请坐,许久不见。”孟炎让人给他倒上热茶:“先喝点茶暖暖身子,这京中好像又要落雪了。” 沈书元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沈大人为人聪慧,肯定知道我是因为什么叫你来的。”孟炎说道。 “猜得到,却不明白为何是下官,毕竟下官只是文官,难解眼前燃眉之急。”沈书元说道。 “沈大人说的没错,所以我叫你来,不是为了燃眉之急,而是为了一些旧事,却也不是和此事完全无关。”孟炎说道。 “孟侯爷请说。”沈书元说道。 “乔麻见过了没?沈大人为人谨慎,我猜定然还没有。”孟炎笑了一下:“当初老夫去陵州,一是为了靖南王,二是为了柳家,这件事沈大人应该已经猜到了。 但有些事应该还没猜到。” “洗耳恭听。”沈书元说道。 “当年大军开拔,戚许曾经在府衙住过一段时间,沈大人应该也知道,老夫也没走。”孟炎直接说到了重点。 “因为,三万大军,没有都回西北,现在的西北,只有两万多的孟家军了,也不知道这次战死的两万,有多少我是曾经的弟兄。” 沈书元却瞬间觉得此事不太对了,孟炎这明显是有所指。 “宁峥你是相处过得,他那样的将领,百年难得一遇,却在西北被人折了,老夫更愿意相信,他是被人下了黑手。”孟炎说道。 沈书元此刻其实很想走,这就像当初宁峥拉他上船一样,听得多可就走不了了,但这人是孟炎,他身上有太多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孟侯爷的意思,下官懂了,内忧外患,内忧在前。”沈书元说道。 “可此事也只是猜测啊。”孟炎显然又不愿意多说了。 沈书元知道他今天叫自己来,一定有原因,这件不愿意说,那就只能再问之前的:“那没有回去的孟家军去哪了?” “分批回到陵州,从老夫这里领了任务,就又分散到陵州各地了。”孟炎说道。 “所以我们当初抓捕柳铤曜的时候,他城中并无多少私兵,城外也没有众多接应,就是因为孟侯爷,之前便动了柳家的军队。” 沈书元此刻有些明白了,这倒能说通,当初柳铤曜跑了,为何宁峥一点都不想抓呢,因为孤木难支。 “没完全猜对,柳家的事情,都是暗地里的,暗地里的就代表隐秘,这意味着很多人柳铤曜自己都没见过几次,甚至没见过,借着抓捕的名义,把他的亲信灭了大半,就能让孟家军变成他的人。”孟炎笑着说道。 沈书元了然的点点头,柳铤曜不可能什么事都自己做,但他留在城中的定然都是亲信,各处联络也应该是他们,当初他们在前院伏击的时候,宁峥可是一个没留。 偷梁换柱便已经完成了大半,所以那次柳铤曜必须放走,不然孟炎的这步棋就没用了。 第475章 第383章 怒,忧,无奈(二合一) 沈书元想着柳铤曜的事情,却又突然想到了当初孟炎剿匪。 “那当初孟将军领军剿匪,难道是想用自己的部下,换了山匪?”沈书元问道。 孟炎笑着说道:“沈大人,事可一却不可二,而且又怎么可能都用这种风险极大的手段呢?你想啊,装作山匪有何好处?” 沈书元点点头,那当初剿匪是为了什么呢? 孟炎却又显然不愿意多说了,只说家里这茶不错,让他多喝一些。 沈书元看着外面已经黑透的天空,看了眼还在品茶的孟炎,从刚才他就没有再说话,陵州虽还有很多未解之谜,但显然他已经不想说了。 但为何还不让自己离开? “侯爷还不用晚膳吗?”下人站在门外问道。 孟炎转头看了眼天色:“老夫就不留沈大人了,最近夫人身子不好,还要多陪陪她。” 沈书元自然没有多说什么,躬身行礼就出了侯府,谁知道居然连马车都没有安排。 他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多想,毕竟现在的自己,身上应该无利可图。 他走回府衙,刚进主院,就看到站在主屋前的宵歌和于人八,他还以为是戚许回来了,脚步轻松了些。 可宵歌远远看到他,就快步迎了上来:“大人,您怎么才回来,戚将军离京了。” 沈书元一愣:“离京,去哪?” 宵歌没说话,只是转身看了于人八一眼,他却没动半步,显然是想等沈书元回屋。 宵歌也明白过来,屋外太冷了,他也轻声说道:“大人先进屋,小的给您倒杯热茶。” 沈书元此刻却思绪万千,终于明白哪处不对了。 等到沈书元坐到桌边,于人八站在屋外,躬身说道:“将军下午就回来了,收拾行囊,便离京赶去了西北,小的帮将军收拾的差不多就来了沈府,想着大人若是回来的早,应该还能见一面。” 沈书元瞬间起身,握起桌上的茶杯一把丢了出去,茶杯砸在院中应声而碎。 “孟炎,孟炎!”他咬着牙怒吼了两声。 他就说今日为何好好要提陵州之事,而且说的又确实算的上机密之事,原来只是用这种事情,拦住自己的脚步! “大人,手……”宵歌立刻心疼上前,看着沈书元被渗出的茶水烫红的手指,心疼皱眉:“小的去拿药膏。” “不用了。”沈书元就像失了全部的力气,又颓然坐下:“戚许没给我留什么话吗?” “小的问将军了,将军迟疑了片刻,还是走了。”于人八小声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他懂戚许,此刻说什么,都是从别人的嘴里告诉自己,他不愿这样,就算是要赔罪,也要等他回来亲自说。 沈书元抬手,捏住额间,缓缓叹出一口气:“是我太自负了,孟炎突然找我,我却只在自己身上想缘由,我哪有什么用处呢! 也是我将戚许看的太轻,居然没想到主意会打到了他身上。” 宵歌心疼地看着沈书元:“大人哪里是将戚将军看的太轻,明明是看的太重。” 是啊,看的太重,才觉得这种独当一面的事情,怎么也不会轮上他,在沈书元的眼里,戚许现在都还是个需要他教导的孩子。 可实际上他确实是最佳的人选,曾经跟着孟炎征战过西北,就算位卑人轻,也算是孟炎身边的亲信,后又跟着宁峥讨伐过跶满,前段时间又独自领兵带回了靖南王的贡品。 若说这京中,有战功又有领兵经验,同时又了解北珏的人,确实非他莫属啊。 可孤身一人去西北…… 沈书元慢慢站起了身,走到了屋外,看了眼:“好像落雪了。” 宵歌也抬头看了看:“是啊,估计夜里就要下大了。”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快过年了,去年这京中有爹娘有道人,还有戚许,今年却只留下我一人……” “那日我和戚许两人还在算,除夕夜宫宴结束,我回府之后,不知道他能不能离宫,家中要怎么备下吃食,现在也是不用算了。” “大人……”宵歌听着他的喃喃自语,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 “唉……他一人一马,日夜兼程,年前应该也到不了西北,不知道会在何处过年。”沈书元又叹了一口气。 于人八站在他的身侧,却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因为他看到沈大人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泪珠。 他有些不明白,这样的沈大人,也会因为离别而如此伤心吗? “沈大人,该信戚将军的。”于人八躬身说道。 “我自然信他。今天就算没有孟炎相阻,我就算见到了戚许,又如何呢?我又不能让他抗旨不遵,就算交代两句,说实话,西北的局势我本就没有看明,交代了也不定有用。 两人相顾无言,反而还不如此刻。他一心赶路,我在京中惦念一二。” 沈书元想的明白这些,却又无法压住心间的担忧。 “宁将军真的不在了吗?”宵歌一开始不知道这件事,还是于人八过来说起,他才知道。 沈书元看着天上的落雪:“应该是,今天皇上说他的棺椁已经在送往京中了,等到京中,他应该还会有追封,皇上不知道会安排如何下葬,这些都是做不得假的。 而且……” 今日走上大殿的镇国公,整个人身上的散发出的坚定,明显是悲凉中带着恨意,他请战西北,是要去为儿子报仇的! 第476章 “宁将军那样的人物,死在战场上,应该也是他想要的归宿。”于人八说道。 沈书元缓缓摇头:“今日孟炎叫我去,倒是说了些西北局势。” 说到这里,沈书元自嘲一笑,为了留住自己,孟炎还真的是愿意给些饵料的:“西北现在是内忧外患,宁峥是不是真的死在战场,都还不好说。” 于人八听到这句话,有了片刻的呆愣,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要不明日城门一开,小的就去追将军。” 沈书元缓缓摇头:“不用,追他做什么,你就算随他到了西北,估计也没法入营伺候,而且你走了,戚府的事情谁管?” 于人八微微皱眉:“送到地方也是好的。” 沈书元倒不是很担心这个:“现在的西北估计是各方势力盘踞之地,他们若是敢把还没去的将领,弄死在半路,那皇上可就要亲自动了,何苦呢?所以他一定会安全到达的。” 只是到了之后,会如何,现在却不得而知了。 沈书元又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屋了。 “大人我端个火盆进来,今晚您早点睡。”宵歌轻声说道。 于人八听到他说的话,还想说,大人应该没用晚膳这都不问一下? 谁知道宵歌真的伺候着沈书元进内室更衣去了,直到他伺候出来,于人八才疑惑问道:“大人用膳了没?” “定然是没有,但会吃吗?不会,也吃不下,让他坐在这里吃上热饭,他又该想将军不知道到哪了。”宵歌呼出一口气:“大人口腹之欲不强,一晚不吃没什么,能睡个好觉,也是一样的。” “你今天去侯府寻沈大人的事,为何也不说?”于人八是觉得,今晚事发突然,沈大人应该还没想起,不然他应该会质问宵歌为何不去找他。 “侯府没让我进,也没通传,大人刚才砸了茶杯说的话你没听见?他已经知道是孟侯爷从中作梗,我何苦还要火上浇油?” 宵歌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孟侯爷和贤然道人极为要好,对于戚将军而言,也有知遇之恩,没必要因为这件事,让大人与他交恶,不然以后也是难办,大人要是怪罪我,承下了便是。 而且当时我就算进去了,大人急急赶回,应该也见不到了。” 于人八点点头:“你说的倒也不错。” “你回去吧,将军不在,最近府里的事情,都要你担着了。”宵歌说道。 于人八回身看了一眼房门:“今晚你亲自守着?” 府里都有下人,除非是两位大人在一处,不然守夜也都是安排的下人。 宵歌呼出一口气:“嗯,今晚我守着,不过应该也没什么事,大人什么都能想明白,而且大人规矩极好,到时辰了,自然会睡着的,我倒也不太担心。” 于人八看着已经积雪的院落,想了下说道:“我今晚就不回去了,你睡会吧,我帮你守着。” 宵歌抬眸看他:“你府里没事啊?” “主子不在家,我可就是半个主子了,能有多少事需要我自己做?而且今晚我守着,明日府里没什么大事,我也就能偷闲了,但你不同,最近就算不说戚将军的事情,就朝中的大事,估计沈大人也会十分繁忙,你自然也要跟着累些。” 于人八抬手推着宵歌进了耳房,他知道宵歌不会挣扎,他定怕声音太响吵到了屋内的沈书元。 “我也不委屈自己,就坐在这里守着,大人只要喊,便能听见,你睡吧。”于人八说道。 宵歌皱眉还想说些什么,于人八笑着说道:“你平日就比我忙,我只要管着戚府,将军上值下值,我又不用接,你就不同了,店里和庄子上的账目,沈府里的事情,和戚府每月的银钱往来,可都在你身上,你就当我报答你的,不是你都做好了,我的事情可也要多不少。” 宵歌是有些被说服了的,这几日天冷,他之前受过伤,身子多少有些不舒服,每日站得久了腰就疼的很,有时躺下也要费半天得劲,而且后面一段时间,又要到年关,就算戚将军不在,沈府也不可能不过年,事情自然也不少。 于人八看出他的迟疑,将被子铺开,拍了拍:“信我,我会守好的。” 宵歌这才点点头,脱下外袍,缓缓坐到榻边,慢慢躺下。 “怎么?腰不舒服?”于人八却一眼就看出来了,站起身走过来:“我帮你按按,我这手法可好了,爹身子不好,阴雨天就会不舒服,我也经常帮他按。” 宵歌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趴在了床上,他之前住在于人八那里,也是他伺候自己,两人之间倒也没有多少忌讳。 于人八弯腰将手放上宵歌的后腰,他有些惊诧,这腰是不是太细了些,自己的两只手居然还没法完全放在上面。 但随即他又有些想通了,南厢院那种地方,肯定都会用药控制,不会让小倌长得太过壮硕,所以宵歌的身量也不算很高。 于人八想到这,试探开口:“道人在就好了,那天我爹来,还说我腿已经看不出有伤了,我说是因为道人医术很好,我跟了将军,他就经常会替我诊病。” 宵歌听到这话,也说道:“我第一次见道人,就是给我号脉,还帮我好好的调理了身子,上次他入京也帮我看了,道人真的很好。” 于人八知道道人帮宵歌调理过身子,便放心了:“是啊,我有时也很庆幸我可以跟着将军,有道人帮爹诊病,真的挺好。” 第477章 “嗯……”宵歌此刻的声音已经有些迷糊,于人八的手掌很暖,让他的后腰也一直很暖和,加上他的手法是专门练过的,让他的腰很是舒服。 于人八听出他的困意,便也不再说话,等发觉人都已经睡熟,他缓缓站起身,轻轻让宵歌躺平,将被子盖到他的身子,便在椅子上坐下了。 宵歌心里有事,半夜又起了风,他下意识的睁眼,就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影,腰背挺直,让人觉得很安心,他下意识的开口:“大人?” 于人八听到他的声音,回身看来:“怎么醒了?不用担心,我刚才去屋里看过,大人睡的规矩,没醒,现在时辰还早,还能再睡会,睡吧。” 宵歌听到他的话,又缓缓的闭上眼睛。 于人八却转头看着他的面容,刚才自己若是没有听错,宵歌喊得是大人吧? 这样的夜晚,为何他会觉得坐在他床边的是沈大人呢? 他会有这样的下意识,是不是意味着沈大人曾经在这样的深夜,坐在过他的床边? 想着想着,他又想起来沈书元今晚落下的一滴泪,随即他自嘲的笑了下,这世间谁能比得过戚将军在沈大人心里的地位啊,自己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 第384章 到底为何离京 沈书元看着走出去的宵歌,缓缓叹了口气,虽然躺在了床上,但此刻的他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戚许下午才走,今天肯定赶不上住宿,若是能找到村落借宿还好,若是找不到便只能宿在野外,他骑着马,连个挡风的地方都没有。 虽然戚许没怎么说过西北有多苦,但在曾经的寥寥数语中也能窥见一二。 他既然当初让戚许走了武将这条路,当然也希望戚许能有一番作为,但现在的西北却绝不是合适的地方。 而且戚许从来没有独自领兵过,西北又才刚战败,急需一场胜利来鼓舞军心,这些别说戚许了,就算是孟炎回去,都不一定能做到。 可为什么,需要戚许这么快的离京? 今天下午也没听到任何的旨意,他既然是去西北领兵,自然不可能还是现在的官衔,皇上定然要下旨才对。 沈书元悄悄坐起了身子,他知道此刻他若是有动静,只怕宵歌又会进来,但他现在需要的不是旁人安慰,而是想清楚这些事情。 孟炎今天确实是为了拦住自己,但为什么? 就像刚才他说的,就算回来了,知道了,还能让戚许抗旨不遵吗?就算他能交代戚许几句,那又如何?圣旨只要下了,他定然是要走的。 圣旨? 今天并没有任何的旨意,会不会压根就没有下旨? 若是这样,戚许又为何要连夜出城?难道他去的不是西北? 也不该,若是他去的不是西北,孟炎就没必要和自己说那些话。 戚许是贤然道人的爱徒,他对戚许的情感,孟炎也是清楚地,戚许若是出了什么事,只怕道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这件事若真的凶险万分,孟炎应该也不会将戚许推出去。 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又躺下了身子,明日再看看朝中的局势吧,现在自己在京中能帮戚许做的,只有粮草和军饷了。 他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一夜都没有睡踏实。 “大人。”早上宵歌掀开床幔,将他叫醒。 沈书元挣扎着睁开眼睛,才觉得自己衣服都汗湿了,额上也都是汗,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却完全不记得自己梦了些什么。 宵歌看到他的模样,轻声说道:“大人别急着起身,小的先去打些热水来,大人擦擦身上的汗。” 沈书元等了一会,宵歌回来,他才起身擦拭干净身上,开始更衣。 “昨晚于人八什么时候回去的?”沈书元问道。 宵歌正在帮他穿衣的手一顿,轻声说道:“早上才走,他让小的睡了一夜,他在耳房守着的。” 沈书元侧眸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他确实很容易让人觉得安心。” 宵歌微微一愣,却懂了沈书元的意思,这就像当初旬生能把那么大的事情,当着于人八的面喊出来,其实就是因为当他是自己人。 而昨晚,大人很可能会有别的吩咐,可自己还是听了于人八的话,让他守了夜:“是小的……” “无妨,我本也不需要你多防备他,你们关系好了,亲近了,也没坏处。”沈书元不甚在意,继续说道: “戚许这一走,少则三月,多则……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戚府的事情,你也要多注意,别真的让他站稳了,以后戚许回来,反而被蒙蔽了。” “小的明白。”宵歌点点头。 沈书元笑了下:“所以你们若是能真的交心,便也挺好,他这个人一看对朋友就上心,不是那种背后捅刀子的人,所以对待他,也不是说公事公办,就一定是好的。” “小的懂,谢谢大人提点。”宵歌说道。 沈书元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出门上朝去了。 而今天的早朝,在吵得事情依旧还是西北该派谁去,军饷如何出,出多少,粮草怎么筹集,从何处运送,西北现在缺兵多少,应该如何调派。 沈书元听着他们的言语,心中却疑惑更重,自己果然没有猜错,皇上并未下旨,那戚许去西北的名目能是什么? 当天下值,沈书元便又去了敕珏侯府,但孟炎却没有见他,他便也只能忍下心中的疑惑,沉下心先想办法将军饷和粮草的事情定下来。 第478章 眼看着还有十日便要过年了,杜蓝终于回到了京中,他下午刚刚入京回到吏部述完职,晚上便又到了沈府。 沈书元此刻正坐在屋中看书,宵歌笑着走进来:“大人,杜大人来了。” 他刚有些诧异抬头,杜蓝已经进了门:“清知!” 沈书元站起身,赶紧让宵歌去泡茶,他则让杜蓝先坐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刚到,回了吏部和尚书大人说完事情,回到府中用完晚膳,听若初说了府里的事情,便又匆匆来了你这里。” 杜蓝说完,站起身向后退了一步,给沈书元行了个大礼,语气却有些俏皮:“多谢清知照拂。” “好了,若是我府中出了事,你会不管吗?”沈书元没有拦他,只是笑着说道。 杜蓝走到桌边坐下:“明日我摆宴,叫上戚许,我们好好喝一杯。” 沈书元听到这话,却面色一沉:“戚许离京了。” “离京?这都快过年了,他去哪了?”杜蓝有些不解。 “说是西北,但……”沈书元轻声说道。 “西北?我虽然今日才回京,但也听说了不少事情,西北的将领不是还没有任命吗?他去西北做什么?”杜蓝有些不解。 沈书元压低了声音:“应该是领兵,可皇命一直没下,确实很奇怪,你回来了,能不能在吏部打听一下,看看是否有没有对外宣的旨意。” 杜蓝瞬间站起身,又慢慢坐下:“西北领兵,戚许?宁峥那样的人都败下阵来,他能行吗?” 说完这句,他又说道:“当然在我心里,戚许一直比宁峥厉害!” 沈书元低头笑了下:“那是因为你能欺负他,却只能被宁峥欺负吧?” 杜蓝听到这话,想起了当初入京的事情,缓缓吐出一口气:“说实话,宁峥的事情,我还真的有些难过。” 沈书元也点点头,当初京中相遇,虽然被他算计,但后面一起经历的种种,他们几人说是过命的交情也不为过。 自己还想过,等到宁峥回京,让戚许和他多多交往,谁知道却没有机会了。 第385章 大贵人啊 看到杜蓝回来,沈书元确实放松了些,京中至少有人可以商量一二了,有些事,一个人想和两个人差别还是挺大的。 “对了,你回来了,靖南王回去了?”沈书元问道。 “你怎么……”问到一半,杜蓝就停了声音,笑出了声:“自然也是应该能猜到的,尤其是我府里出了事。” 说到这件事,沈书元赶紧把尸身消失的事情说了下:“你还是要小心些。” 杜蓝点点头:“我明日会去见下祖母,有些事情她只会和我说,还好这次有你帮忙,不然若初也不知道要受多大的委屈。” “也是秋双聪明,求来了我这,她要是一开始就去杜府,你祖母会如何做,不用我说,你也能猜到。”沈书元呼出一口气。 “怎么?你现在的官职,去了杜府,祖母还给你看脸色了?”杜蓝有些诧异。 沈书元笑了下:“你祖母可能觉得,这官职本该是你的呢?” 杜蓝摇摇头:“祖母对我好,我自不会觉得她不好,但这些年她年岁大了,说实话,也不知道是觉得自己身子不行了,有些急了,还是岁数起来了,想事情不如原来了。 但我也懂她,杜府现在还没有一个人能担起她曾经做的那些事,她偶有病急乱投医之举,我也能理解。” 沈书元点点头:“我懂,所以也不会怪她,就像道人或者戚许偶尔做些什么,你也不会怪我一样。” 杜蓝抬手捏了下他的肩膀:“这几日我帮你注意着些西北的动静,有什么会第一时间告诉你,放心吧。” “早些回去吧,相别甚久,嫂嫂应该也有很多话想和你说,我这里的都不急。”沈书元站起身说道。 杜蓝低头笑着摸了下鼻尖:“你就笑话我吧,等你以后娶娘子了,你看我笑不笑话你。” 沈书元笑着将他送出门,只怕以后你知道我娘子是谁,笑不出来。 杜蓝走后,宵歌仔细看了看沈书元,笑着说道:“这几日大人都没笑过,杜大人回来了,大人明显都松快多了。” 沈书元点点头:“因为他可信,又可帮我解惑。” 说到这,他顿了下:“不过他今天来倒是提醒了我一些事情。” 宵歌不解,便没急着说话。 “明日你去找一下于天之,看看他有没有门路,能打听到北珏现在的局势。”沈书元说道。 “北珏?大人想帮着戚将军打仗?”宵歌问道。 “我远在千里之外,就算知道了什么,书信一个来回,早已经延误战机。”沈书元抬头看了眼天空:“而且这次我不会给他去信的。” 宵歌知道大人这话必有深意,便也没有再问,跟着他回了书房。 陆千一看着面前的账目,噼里啪啦打着算盘:“我再算上百遍,没银子就是没银子,要是能拨一下算盘珠子,就能变得出银子,我就天天在这拨。” 沈书元当然懂他的无奈,最近因为西北的事情,之前拨给豫王的十万两白银又被拿出来吵了,说若不是突然调兵去昌州,也不至于西北局势无法应对。 “唉,谁能变出点银子啊?”陆千一又叹了口气。 沈书元无奈摇头,现在可不光是银子问题,还是有粮草。 第479章 他愁眉不展的走出了户部,就看到宵歌笑着迎了上来:“大人,有好事。” 沈书元有些不解,上了车,宵歌才轻声说道:“道人来了。” 沈书元长呼一口气,真的觉得放松了,这个可真的能解眼前局势的大贵人。 贤然道人看到沈书元回来,快步上前:“戚许呢?于人八怎么说他去西北了?又怎么了?” 沈书元躬身行礼,还未来得及说话。 “别拜了!”贤然道人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将人拽进了屋里,按在了椅子上:“说!” 沈书元笑了下:“此事不急,或者说急了也没用,先问问道人旁的事情。” 贤然道人呼出一口气:“戚许的事情都不急了?” “问旁的也是为了戚许,道人是从昌州而来吧?说些现在京中还不知道的事情呗。”沈书元说道。 贤然道人听他这么说,转身坐到了椅子上:“猜得真准,老道确实是为了昌州的事情来的。” 他本还想再问几句戚许的事情,但看到提起昌州,沈书元那聚精会神的模样,就知道这件事是真的很重要。 “老道当时离京,还未到昌州,就觉出不对,因为能看到有兵在动。”贤然道人说道。 沈书元眯眼想了下,道人当时离京圣旨还未下,他还未到昌州就已经看到大军? 行军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收到旨意,集结人员,安排后勤,粮草,行进路线,到大军开拔,这些可不是一两日可以做到的,算上圣旨送过去的时间,只怕动兵的旨意,比给昌邑王的旨意早了月余。 那么早?也就是说李晔刚死,这旨意就已经离京了? 皇上在京中一拨一拨的关大臣,他一开始以为是皇上想把这件事闹大,皇上震怒,这火自然只能昌邑王受着了。 现在看来,倒很有可能,是为了让大臣们都没精力,去管外面的事情。 就算后来有人发现这件事,圣旨已经离京,谁能让皇上收回圣命呢?而且朝中无人知晓,这时提出来,就是明着和皇上作对,谁又会那么傻呢? “当时看到这个情形,老道也猜出不对,所以便没进昌州,这还好没进去,很快大军压境,两边就打起来了。”贤然道人说道。 “打起来了?”沈书元有些不解:“战报一直说的都是僵持啊。” “打的不凶,领兵的那个将领有点本事,他啊,搬了三箱银子,摆在昌州的城门前,说是皇上赏给百姓的,知道百姓这些年受了苦,而且还说现在朝廷要给他们做主了,帮他们伸冤。” 贤然道人摸摸胡须:“这话一说,周边的村落,也都愿意帮他们一战,城内的百姓知道了,自然也愿意帮忙,谁不喜欢银子啊,而且他们是为了皇上,为了朝廷,为了公道,师出有名啊,所以城内就闹起来了。” “内外夹击,昌州那些兵又没打过仗,而且城内的百姓那人数,直接冲了州府,把郡守抓了,这城门自然也就开了。 州府沦陷,大军过境,打到昌邑王面前不是早晚的事嘛,可偏偏这个时候,昌邑王死了。” “死了?”沈书元仔细打量了一下道人。 道人挥挥手:“老道一心向善,不妄动人命。” 沈书元点点头,怎么不是呢,道人说的都对! 第386章 告状小能手 贤然道人这次过来本意就是询问昌州之事,加上快要过年了,顺便聚一下,谁知道来了京城才发现局势的变化,谁都无法掌握啊。 “昌邑王是如何死的?”沈书元的问话,拉回了正在沉思的贤然道人。 “这件事,其实有点说不清。”贤然道人皱眉:“大军还没到呢,昌邑王也压根没露头,昌邑王府那定是固若金汤,就算周围百姓有心帮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且,你之前不就说了,这旨意下了,昌邑王的子嗣定然是不希望他死的。” 沈书元点点头:“除非他的子嗣里,真有正直之人,大义灭亲,但若是这样,当地定有传言。” 贤然道人挥挥手:“他那些子嗣,我问过,别说儿子了,连女儿都是恶徒,他家啊,真的是欺男霸女。” 沈书元自然听懂了其中的意思,没忍住笑出了声。 “好了,昌州的事情也就这样了,戚许是怎么回事?”贤然道人急急问道。 沈书元垂眸,将事情大概说了下,又将孟炎那天做的事情说了个全。 “所以我并未和戚许话别,也不清楚此行到底为何。” 贤然道人瞬间起身,一巴掌拍在桌面:“那个老东西,敢算计到我徒儿的身上,老道去找他。” 沈书元看到他起身就要走,连忙说道:“孟侯爷最近不见客。” “不见客?”贤然道人停下脚步,回身说道:“除非他那院墙比天高!”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怒气冲冲的走了。 宵歌有些担忧:“不会出事吧?” 沈书元淡定的端起茶盏:“怕什么,我说给道人听,就是为了让他去帮我出气的,而且,他和孟炎是多年好友,他们之间有很多常人不知的私密,所以有些话,孟炎不会告诉我,却不代表不会告诉道人。” “可若是这样,道人也不会告诉大人啊?”宵歌说道。 沈书元笑了下:“他是不会说,但他一定是担心戚许的,若是此行艰难,道人定然会让我想办法,多少会说些能说的,若是孟炎能让道人安心,那我也能稍微安心一二了。” 第480章 宵歌帮沈书元又添了些热茶,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大人似乎心情又好了些?” 沈书元点点头:“最近一直在忧愁银子粮草,道人今天带来的消息,倒真的解了燃眉之急。” 宵歌不是很明白:“道人又没带银子来。”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圣旨已下,昌邑王一死,立刻就会有官员入昌州任职,而且豫王现在是典法司的司位,当即就能升堂审案,你说抄了昌邑王府难吗? 就昌邑王这些年的作为,你觉得他的家产会少吗?这不就是雪中送炭?” 宵歌听到此言,也笑出了声:“也就是大人能想的这么远,小的可想不到这些。” 沈书元微微点头,没有说话,昌州的事情,现在看来却和当初跶满之事十分相似。 都是前期觉得无法可解,可后期却又顺利的让人惊诧。 皇上的圣旨下的奇怪,想要获得最大的收益,就是昌邑王身死,而这个死最好还和朝廷没关系。 这也是当初他为何会愿意让贤然道人再去涉险,因为这件事就算不幸被抓,也能保其一二。 可偏偏无旁人出手,昌邑王还是死了,就像皇上知道了他何时会死,才下了这道旨意。 虽然西北事出突然,但年底本来就国库空虚,皇上之前还想修缮宫殿,那时户部就已经开始精打细算,可却偏偏又拿出十万两银子让豫王领兵。 现在看来,就像是知道这十万两花了,能有更多的银子回来。 也就是西北事出之后,修缮宫殿的事情,才彻底无人提及了。 看来皇上应该也明白,这回来的银子,要去应对西北之难了。 若是这样,看来豫王也快要回京了。 “对了,我在户部已经吃过了,道人用过膳没有?”沈书元突然想起。 “小的问过道人,他说吃过了,要不让厨房还备些点心,等到道人回来,万一饿了也能垫上些。”宵歌说道。 沈书元却微微眯眼:“你现在去戚府,叫上于人八,去贤然道人的屋里候着。” “大人是怕道人不告而别。”宵歌问道。 “难说,不知道孟炎会和他说什么,道人对戚许十分看重,若情势危急,他定然会追去的。”沈书元叹了口气:“我在这处等着,你看着时间,城门关了,你就能回来了,他晚上定然也出不去了。” 宵歌点点头,连忙就从红门去了戚府,找于人八去了。 戚将军最近不在府中,于人八除了白日忙一点,晚上都没什么事,此刻已经准备洗漱睡下了。 他拉开门,听到宵歌说的话,连忙又把棉服穿上,跟着宵歌去了贤然道人的院子。 “道人想走,定然要骑马,我已经吩咐过了,后院也有人看着,我们不能直接进道人屋里等,就在这偏房看着吧。”于人八说道。 宵歌点点头,两人进了偏房坐下,也不敢关门,夜里的风大,前几日又刚落的雪,这风吹了一会,宵歌的脸色就已经有些白了。 于人八站起身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回来,塞了个烧热的手炉给宵歌:“你去里间等,多少背着点风,我坐在这处,看到人了我喊你。” 宵歌刚要摇头,于人八又说道:“你病了,谁伺候大人。” 宵歌这才站起身,微微点头,走进了里间,坐到了屏风后面,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低头看着已经烧热的手炉,这个温度,只怕是一开始去吩咐下人守着后院的时候,就已经让人烧下了。 于人八做事是真的挺让人放心的,想到这,他开口问道:“那个谣言……” “还在传,现在可香艳了,尤其是把这个谣言联系上了大人和将军之后,你别说就大人这长相,这故事可真让人信服。”于人八失笑出声。 宵歌却不喜欢这句话,冷哼了一声:“莫要胡扯。” “当年榜眼风采,就让人过目不忘,现在和年轻有为的将领搅合到了一起,很多人还觉得般配呢。”于人八却没停口:“不过也不用担心,快见分晓了。” 宵歌听到这话,便明白,于人八估计已经准备收网了,就是不知道他会如何做。 第387章 棋子的用处 沈书元一直在屋中等着,看到道人推门进来,他主动起身迎上前。 贤然道人看到屋里没有宵歌,屋外也没有,了然一笑:“怎么?怕老道跑了?” “是担心道人不告而别,路途遇阻,怎么是怕您跑了呢?”沈书元笑着说道。 贤然道人坐到了椅子上,示意沈书元关门。 沈书元关上了屋门,回到他的身边坐下:“见到孟侯爷了?” “他自然知道不见我,是躲不过去的,不过他倒是劝我别去西北。”贤然道人叹了口气:“他说这次是个机会,戚许能得幸而去,京中也不是没人羡慕。 虽然宁峥身死,西北局势不明,但戚许也该独当一面了。”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孟炎说的他又何尝不懂,担忧的不就是西北局势不明吗? “你觉得呢?”贤然道人显然也还是担忧。 “若平心而论,我是武将,这件事落在我身上,我也会去,就像孟侯爷说的,这是个天大的机会,若说此役能胜,仕途便是一片光明。 但戚许会去,一定没有想过这些,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不为名利,自然也会平稳很多。”沈书元说道。 第481章 “你说的我听懂了,宁峥都败了,他能赢,那也算在武将中无人能敌了。”贤然道人点点头。 沈书元点点头,轻笑了一声:“好像得知宁峥的死讯,就道人最为平静。我们都还有些感慨之意。” 贤然道人起身倒了杯茶:“战场上一个人再强也没用,所以死不是稀奇事,其实不死才是。 就像那个老东西,我从也没觉得他有多强,我一直觉得他是运气好,才能活到现在,留在京中安享晚年。 多少次刀尖舔血就剩一口气,可他偏偏不咽,你说这不是运气是什么? 宁峥再强,这气数一缺,万事俱休。” 他叹了口气,又说道:“而且,我从没觉得,我的徒儿不如他。” 沈书元听到此话,只是轻笑摇头,并未说话。 “怎么?你觉得他比戚许强?”贤然道人不乐意了。 “武功学识战略谋划,哪一样不在戚许之上?”沈书元看着道人说道。 “哪一样都不如?你,”贤然道人站起身:“你……” 沈书元叹了口气:“宁峥身为世子,将才之后,自幼便能说是在官场沉浮,又是武状元出身,哪一件不比戚许强? 也是因为他这么强,我才会那么担心戚许。” 贤然道人一挥手坐下:“他就强在了出身好上,我那徒弟天资也好,品性也好,都不比他差,而且我这个师父,也不差。” “那道人留在京中过年吗?”沈书元没有继续和他争论。 “对着你?你觉得我徒弟不好,我还你过年,不过,我要回家!”贤然道人一挥手,转身就走。 沈书元失笑出声,倒也没拦着,只是走到门边,看了一眼院中,缓缓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宵歌回来,看到他站在门边:“道人已经来过了吧?小的看他气呼呼的。” 沈书元摇摇头没说话。 宵歌又问道:“那道人在这过年吗?” 沈书元还是摇头。 “还有几日便要过年了,他是要去西北吗?”宵歌又问道。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他不去,但我也不准备留他,他定然有事没和我说,所以此刻离京,他应该有想做之事。” 宵歌点点头:“大人外面风大,回屋吧。” “算算日子,若是快马加鞭,戚许估计初五之前能到兴州州府,也不知道好不好落脚。”沈书元喃喃说道。 “大人,我觉得若是没有阴谋诡计,别的事情戚将军都应付的了,他其实很厉害的。”宵歌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转身回屋:“那是自然,就算有阴谋诡计,戚许也没那么差。” “那大人还这么担心。”宵歌说道。 “我担心的是戚许这颗棋子的用处。”沈书元走到桌边坐下:“若执棋者是真的想靠他破眼前局势,那便没什么,若只是落子一处,为了诱敌深入,很可能,落子的时候,便已经是弃子了。 棋盘上的弃子,谁也留不住。” 宵歌急忙说道:“戚将军那么厉害,一定是有用的那一颗。” 沈书元却没有说话,有用还是没用,现在要看昌邑王的事情,皇上准备如何断了。 第二天,沈书元还在拨算盘,陆千一走了进来,将他的算盘一拿:“天大的好消息。” 沈书元抬眸看他,又看了一眼已经乱了的算盘,缓缓呼出一口气:“希望真的很好。” “昌邑王死了。”陆千一悄声说道:“据说吏部已经开始草拟名单,准备让官员去昌州任职了。” “与户部何干?”沈书元轻声说道。 陆千一压低声音:“昌邑王的家产啊!而且昌州的存粮可不比靖南差多少,若是能一起收缴回来,西北的困境,还用我们天天和算盘较劲吗?” 沈书元垂下眼眸,果然户部的人听说此事,都和自己想的差不多,那就意味着,此事只要上朝议论,那走向也不会相差多少,现在需要等的,就是昌邑王的家产到底能收缴多少了。 他抬手拿回自己的算盘:“可我算的是年结,不是西北的银子哪里来。” 陆千一一听他的话,立刻松手退了一步:“天大的好消息,你慢慢算……”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你应该说,不急,你重新算……” 陆千一也不知道自己那一拿,沈书元到底要从哪再开始,立刻脚底抹油:“我正好有事要和尚书大人说,你忙!” 陆千一那一抽,让沈书元今天推迟了快一个时辰才下值,出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宵歌将他迎上马车:“大人,老爷来家书了,小的给你放在书房的桌子上了。” 沈书元点点头,刚坐下却又有些疑惑:“只有家书?” “对啊!”宵歌点头。 “爹肯定知道这封家书到的时候,也快到除夕了,怎么什么都不捎来呢?”沈书元不解。 “老爷肯定觉得大人在京中什么都不缺,就没送东西了吧。”宵歌今天只收到信的时候,其实也有疑惑,也特地问过。 “就算爹不送,娘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捎来?别说是除夕了,就是平时没年没节的,娘只要知道爹写信了,都会捎东西来的。”沈书元微微皱眉。 宵歌看出他的担忧,轻声说道:“大人别急,回去看了家书不就知道了吗?” 沈书元点点头,却说不出的有些心慌。 第482章 第388章 兴州 沈书元回到书房,拿起桌上的书信,快速抽出,低头看完之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宵歌看到他这模样,好奇地看了一眼摊在桌面上的心信纸,却还是忍住好奇没有偷看。 “大人?”他出声询问。 沈书元坐起身子,看了一眼信纸:“娘猜出我和戚许的关系了,病了一场。” “那,”宵歌想了下:“那要回去看看吗?” “回去?”沈书元叹了口气:“休沐没有几日,还要在宫中过完除夕,朝中事多,哪有机会回去啊。” “而且,就算我回去了,又如何呢?娘现在正在气头上,看到我反而可能更气。” “只是委屈了爹,这么多年,其实都是他帮我担着,现在娘猜出原委,爹是不好过了。” 沈书元说到这,摊开信纸:“看爹说的,娘现在每日都出人去见人。” “见人?”宵歌有些不解。 “要给爹娶姨娘。”沈书元摇摇头,他都能想到现在家里是怎么样的场景。 按着娘的性子,她猜出自己和戚许的关系,应该就会直接上京,现在还没来,应该是爹拦住了,所以这苦果,只能爹自己咽下去了。 “小的还以为是大人问余家的事情,有结果了呢。”宵歌只能说些别的。 沈书元看了一眼信上的时间:“写这封的时候,我那封应该还没收到,估计过完除夕,也差不多该有回信了。 只是爹最近心情不佳,可能也不理我……” “那老爷会娶吗?”宵歌问道。 沈书元看着信纸:“其实爹会不会给家里添人,我是不在乎的,但娘的性子却又不定能应付好这些事,娶回来一个本分的还好,若是个喜欢动脑筋的,娘就辛苦了。” “我觉得夫人很厉害啊。”宵歌说道。 “可她心肠好,不记仇,既是好事又不是好事,端看她遇见的人。”沈书元说道。 “那大人是觉得老爷会娶吗?”宵歌问道。 沈书元想了下,摇摇头:“不会,爹前半生是如何的我不知道,但爹的后半生,确实都放在了我身上。 爹也是读过书的人,他心中自有属于自己的桀骜不驯,娘逼着他娶,他定不会愿意的。 还有便是为了我,他深怕自己的一个举动会影响我的仕途。” 他说到这有叹了口气:“这也是我为什么敢拿捏爹的原因,就算我和戚许在一起,他有诸多的不愿,却也一定会选择忍下。 就像这次,娘发现了,他为了我,也一定会想办法安抚娘的,而不是由着娘闹起来,他顺便逼迫,让我和戚许断了关系。 我原来想的也是娘这里,让爹去想办法,他说的话,娘还是能听进去的。” 沈书元说到这,自嘲笑了下。 宵歌明白大人此刻的意思,他是觉得自己太不孝了,居然还在算计老爷。 可和戚将军在一起,也是大人此生所愿,而且孝道二字,又不止娶妻生子。 “大人回信吗?”宵歌小心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将信纸收回信封:“怎么回,说什么呢?先不回了,等收到爹后面的回信,再一起回吧。” 很快便到除夕,虽然朝廷上的事情很多都还没有定论,但大家的心情确实还是放松了不少。 戚许到达兴州州府的时候,已经年初五了,白日的街道上也没什么人,他牵着马,走到街头,看到一家开门的客栈便走了进去。 “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小二迎上前问道。 戚许说道:“吃饭,我记得你们店里有个招牌菜味道很不错,就那个吧。” 小二听到这话,有些尴尬的笑了下:“客官说的这道菜,店里现在没有,现在……” 他回头看了看门口,有些尴尬地说道:“现在店里只有些米粥和烙饼,但也不怕直接和客官说,您去别处,连这个都没有。” “为何?”戚许有些不解:“我记得你们的招牌不就是猪肉加了些自己家调配的香料吗?怎么会拿不出来?” “客官许久没往西北来了吧?”小二又把腰弯了些:“现在的兴州,可不是当初的兴州了,想吃肉,还想要香料?没有……” 戚许听他这么说,便也没继续问了:“那就有什么上什么吧。” “是!” 小二听到他还愿意吃,立刻帮他擦了下面前的桌子,转身就进内堂去了。 戚许这时才察觉出一丝不对,虽然是年关,街道上很多店铺都不会开门,但整条街道却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息,反而显得很是荒凉,这处是州府啊,若是州府都这样,城外的村落怎么办? 等到东西端上来,戚许用勺子搅动着面前的米汤,转头看了眼小二。 小二尴尬地笑了下:“这饼正好泡在汤里吃。” “是因为过年,才什么都没有的吗?”戚许还是开口问道。 小二摇摇头,显然是不想再说什么了。 戚许从怀中掏出碎银:“坐下,陪我聊聊天。” 小二一看,立刻接过:“我去把店门关了,这个天也没人会来,有了这个银子,店家也不会说我的。” 戚许看着他的背影,却露出一丝笑意,西北的百姓比别处的更加朴实,这钱小二完全能自己收下,却还想着要交给店家。 小二都收拾好了,坐到桌边:“客官,我看你像个官,是不是准备来救救我们西北啊?” 第483章 “怎么说?”戚许撕开饼扔进汤中。 “曾经孟将军和孟家军在这的时候,每年不打仗的日子,都会帮着老百姓种地养牲畜,到了要打仗的时候,我们也能存下些东西。 可自从孟将军走了,这里的就变成了西北军,再也不是孟家军了,打了几场败仗,终于盼来个宁将军。 都说他厉害的很,大伙觉得应该有好日子过了,可北珏却又和往年不同,打的更凶了,他应该也无暇顾及我们州内的百姓。 毕竟城外的更惨,说是连口锅都留不住,野菜啊都只能生吃。”小二连连摇头。 戚许听到他的话,停下吃饭的手,他确实没想到现在的西北居然会变成这样。 第389章 遇北珏兵 戚许牵着马从城中走出,想着小二之前说的话,犹豫了一会他翻身上马,没有直接向着军营而去。 西北这处边关很长,而且因为气候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适合住人,所以有些村落和周边的距离相隔甚远。 而这些地方也是北珏打劫的首选,村中常年被洗劫,有点能力的都搬走了,剩下的一些壮年,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冲突中慢慢减少,所以渐渐的他们就不再反抗。 因为北珏人不会杀光他们,留着他们,才能次次都抢到东西。 原来孟将军在这的时候,每年气候好的几个月,都会带着他们种地,养牲畜,这样还能去城中换些银子,城中也会因为这个物资,而稍微有些改善。 虽然是很小的改变,但年复一年,却还是能看到成效的,而且冬日,北珏来袭,他也会提前部署,所以这些村落的日子也渐渐的好过了一些。 可若是兴州现在都是这样的境况,只怕他们的日子比原来又要难上许多。 戚许依着记忆,驾马找寻着村落,到达第一个的时候,这里早就一片荒凉,看不到人烟。 他推开屋门,每一间屋子都是家徒四壁,甚至连一件小东西都看不见,显然是能搬的都已经被搬空了。 他无法想象,这里的人都去了哪里…… 他没有就做停留,翻身上马继续往前,终于在半个时辰后,看到了一处有烟火的村落。 “老人家,”他牵着马,敲开了一扇门:“我路过此处,不知道可否借宿一宿。” 开门的老人家看着他身后马,有些为难地说道:“不是老朽不让你住,你带着马,这晚上要是北珏正好来袭,这可保不住啊。” 戚许回身看了一眼:“今晚北珏会来?” “哎呀,谁知道来不来,但要是来了,你可不能让老朽赔你啊!”老人家皱眉说道。 “自然不会。”戚许微微点头:“可,你不怕吗?” “怕?唉……有什么好怕的,从小就被抢,一路抢到了老,现在就这一条命,没什么好怕的。”老人挥挥手,转身进了屋。 戚许将马拴好,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屋,屋里比之前的村落也没好上多少。 老人家指了指屋中的砖块:“椅子是没有的,就这个将就下吧。” 然后他端了一碗汤递给了戚许:“先说好,这是野菜,没落雪前摘的,晒干了存在那,你要不吃,也没别的。” 戚许看着手里,就像泥水一般的汤,缓缓端起喝了一口,口感青涩泛着苦味,甚至还不如泥水…… “现在都只能吃这个了?”戚许问道。 “老朽这还算好的,我还存了些,晒黄了堆在墙角,那北珏的兵不识货,不会抢的,他们别人家没存的,现在还吃不上呢。”老人家还有些骄傲地说道。 戚许点点头,将碗里的野菜带着汤都喝干净,才将碗递给了老人家。 老人家低头看看:“一开始看你骑着马,穿着也挺好,还以为看不上老朽这个呢。” 戚许微微摇头,这一碗野菜是老人保命用的,他给了自己,若是不吃浪费了,岂不是误了他的心意。 戚许起身揉了揉胃,确实是好日子过久了,这一碗汤下去,居然还觉得有些难受。 他从包袱中拿出中午剩下的饼:“老人家,这个给你吃。” 老人家一转身,看到白面烙的饼,立刻上前:“你有这好玩意,你吃我那个。” “老人家,给你,我这也是中午剩的。”戚许说道。 老人家咽了下口水,伸手接过:“那我就收下了。” 但他却没吃,而是打开门走了出去,戚许好奇跟上,就看到他招呼了几个在村落里玩的孩子,将饼分给了他们。 戚许缓缓呼出一口气,有些后悔中午没有多买一些。 他还在懊悔,就听到前面传来整齐的声音:“谢谢叔叔!” 戚许连忙笑着挥挥手。 老人家走了回来,摸了摸手:“村里就这几个孩子,各家有点好的,都先给他们尝尝。” “应该的。”戚许点点头。 可能是因为给了饼,老人家的态度又热情了些:“我先和你说啊,万一晚上北珏兵真来了,你这马就给他们,你藏在我们中间,身上的东西还能保一保。” “每次北珏兵来的时候,你们都是怎么做的?”戚许问道。 “村里还有十几个壮小伙子,他们拿些家伙,寻一处空地把我们护在中间,别直接和北珏兵冲突,他们就只抢东西,不动人。”老人家说道。 戚许点点头,却没有说话,到了老人家的屋里合衣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第484章 突然他听到屋外似乎是有锣响。 “哎呀,怕什么来什么,快快,北珏兵来了。”老人家赶紧起身,想要带着戚许去躲起来。 戚许却快速跑出去,到了马背上拿下弓和箭,解开缰绳,一拍马背,马便跑了。 而他则快速的爬到了高处,辨别着北珏兵来的方向。 “小伙子,不能动他们,”老人家一看他的架势:“就算你有能耐,把这些人杀光了也没用啊。” 戚许却不动声色,从背后抽出箭,搭上弦,他缓缓闭上眼睛,听着耳边的风声,然后快速睁眼,调整方向,放出了箭。 来这种村落扫荡,北珏兵不会来很多人,也就二十来个,他们本以为今天也和原来一样,还在马背上嬉笑,突然利箭破空而来,正中一人的眉心,他瞬间就从马背上摔落了。 北珏兵立刻慌乱了起来,他们试图看清箭矢的方向。 戚许这时候,已经从第一箭的地方离开,快速的向村外移动,因为他们此刻一定不敢贸然前进,这是自己的机会。 村落里的那些年轻人,看到他这样,其实也有些跃跃欲试,但却被自己家里的人紧紧拉住,动了北珏兵,这后果是他们无法承担的啊。 他们都担忧的看着村口的方向,他们既希望北珏兵能被杀光,又希望那个年轻人会被北珏兵杀死,这样他们就怪不到自己头上了。 第390章 沉默冷静 夜色深沉,刺骨的寒风将地面的浮雪吹起,似乎是觉得它带来的寒意还不够伤人。 周围寂静无声,戚许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嘴里可能溢出的白雾,离开西北太久,这里的寒冷,居然让他觉得手指僵硬。 他伏低身子快速移动,躲入村外的一棵枯树之后,他闭上眼睛,抬手将刀穗摘下,放到唇边亲吻了一下,才小心的放入怀中,然后迅速回身,看向前面。 北珏兵此刻已经安静了下来,只有一发攻击,就代表村落里的一定不是西北兵,他们此刻也拔出了腰间的刀刃,分散队形,警惕的看着前方。 刚过初五,地面上还感受不到月光的照拂,戚许只能认真的听着马蹄落地的声音,来大概分辨他们的方向和人数。 又是一声马蹄踏地的声音,戚许快速拉开弓箭,又是直中头颅,又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北珏兵终于不再忍耐,驾着马匹快速地向着村落而来,戚许听着马蹄声,抽出双箭,拉满弓稳稳射出,又是两声落地的声音。 他没有再移动,就是为了将对方引诱过来,他们若是进了村子,自己是护不住村里人的,只能在外面解决他们。 听着逐渐逼近的马蹄声,他解开背上已经空了的箭筒,将长弓挂在枯枝上,轻声抽出腰间的刀刃。 北珏兵和别处的兵不同,他们每个人都是身经百战,在战场上浴过血的,所以必须一击必中,不然戚许也没办法全身而退。 北珏兵也很警惕,并没有直接冲过来,因为这边的村落他们隔几日便会突袭一次,所以都清楚是什么情况,这次过来,都没有带箭矢,只有手里的刀刃,所以他们想要将人逼出来,再围攻。 戚许计算着他们逼近的速度和距离,突然从树后一跃而出,向侧边跑去。 北珏兵虽然看到了他的身影,却也不敢贸然追击,害怕树后还有人,会从他们的背后伏击。 随着距离更近,北珏兵也看到了树上的弓箭,赶紧调转马头,向侧边退去。 戚许趴在雪地上,这些人他今晚一个都没准备放走,就在他们向后退去,阵型稍微乱了一些的时候,他快速跃起,直接将人抹了脖子从马背上推了下去。 北珏兵立刻用北珏语大声的咒骂,可戚许却没有贪念这匹马,而是借着马反抗扬起前蹄的时候,控制缰绳让它顺便踹落了一名北珏兵,而他也顺势滚落下地,快速向侧面移动,免得落下的马蹄踩伤自己。 在夜色的掩护下,坐在马背上的北珏兵压根看不清戚许在哪,而在马背上的他们,却又那么的显眼。 他们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他们也不敢轻易下马,只能控制着马匹不停地踩击地面,来回的变换队形,一是防止对方从地面突击,一是害怕对面还有弓箭射出。 太冷了…… 戚许已经感觉自己的手指僵硬,不能恋战了,但对方应对危机的反应确实太快了,让他找不到下一次下手的机会。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突然有个东西落到了不远处,两边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鞭炮? 戚许迅速起身,果然对方的马匹受惊,已经开始四窜逃逸,紧密的队形也在一瞬间瓦解,他抬手拉住一人的小腿,想要借力上马,对方立刻侧身挥刀砍来,而这样的动作,也让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 戚许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快速收手,顺势一刀划向马腿,吃疼的马儿立刻嘶吼出声,将马背上的人摔了下来。 他快速上前,一刀划破了对方的咽喉。 这时之前受到惊吓四散的北珏兵终于控制住马匹,他们也反应过来村子里的人在帮忙,他们立刻控制马匹,向着村落而去。 这里他们来过太多次,自然觉得他们会畅通无阻,那帮老弱病残还不是随意屠杀。 可今晚却又在他们的意料之外,快到村口的时候,地面突然升起了绊马绳,等到他们落地的时候,才看到面前摆了一排锄头钉耙之类的物件,虽然不会伤及性命,但受伤却避免不了。 第485章 戚许从后面追来,看到有几人调转马头,借着他们慌乱的档口,他挥刀砍向一人的腿,一声惨叫响起,惊的边上的人,不知道是跑还是救。 戚许则快速上前,翻身上马,挥刀将他劈下马背,向着准备逃脱的几人追去。 村中的村民,看着摔在地上的北珏兵,也拿出菜刀锄头,将落地的几人全部砸死。 “哎呀,这可,这可怎么得了啊……”村里有些岁数大的都在哀嚎。 戚许将北珏兵的马收拢,用头马领着,全都带进了村子,他看着地上的尸体,和在哀泣的村民,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他抬手放到唇边,哨音响起,很快就听到了马蹄的声音。 “辛苦些,把这些尸身都处理了,这些马也藏好。”戚许对着村里的青年说道。 “好!”他们点点头,一点都不害怕的出去挖坑了。 其中一人笑着走到戚许面前:“这村里就那一挂鞭炮,除夕晚上他们说放了,我就没舍得,谁知道今天还能干个大的。” 他听着边上人的哭声,有些没好气地说道:“怕什么,杀了这些北珏兵,我们不亏了!” 戚许当然明白他们在怕什么,他抬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不会有事的。” 他看了一眼村落,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村里的老人看着他离开了,指着村子里现在还在吆喝的众人,拍着腿摇着头:“他就这样走了,你们呢?我们呢?” 老人将还懵懂的孩子搂进怀里,语气悲凉的问道:“他们呢?” 戚许一路向着西北大营而去,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北珏兵出来扫荡,都不是随意之举,他们都有详细的分工和规划。 也就是说这队人若是太久没有回去,定会有人前来查看,到那时,那个村落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所以他完全能够明白,那些老汉在哭泣的是什么,他自也不会怪他们不愿帮忙。 虽然窝囊,但他们也是为了活着啊。 第391章 开始准备反击 戚许知道此刻接近西北大营,自己很可能被高处的哨兵直接射杀,所以他从远处就开始高喊。 “京中圣旨到!” 辕门处也立刻聚集了人,他们不会贸然攻击,但也不会随意相信,所以半开的辕门后方和高处,已经全是弩兵。 戚许自然不会惧怕这些,他翻身下马,抽出圣旨,双手托起:“圣旨到!” 两边还在对峙,田青却突然喊了一句:“大大哥?” 他看到戚许的视线,立刻又开始喊道:“是戚将军,是戚将军来了!” 军营中并不都是曾经的孟家军,而且就算是,当初那么多人,也不是人人都能认识戚许,但听到有人和他相识,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渐渐消散了。 “戚将军?”陆朔走了出来,看到他手中的圣旨,赶紧低头:“快入大帐!” 戚许却等不及了,将手中的圣旨递给他:“是陆将军吧?我奉皇上圣命,任兴护将军,统领西北军。” 陆朔一听刚要行礼,戚许却已经开始说话:“田青,召集一千骑兵,带护具,弓箭长枪,随我出营,要快!” 戚许说完便又翻身上马,现在是等到他们聚齐,就准备离开。 “将军这是?”陆朔有些不解。 “等到回来再和陆将军解释。”戚许说道。 “一千人够吗?”陆朔急忙问道。 “速度要快,多了行进的慢,来不及。”戚许说道。 “可需增援?”陆朔又问道。 戚许沉思片刻:“无需,一千人足矣。” 很快一千人便准备齐全,戚许直接调转马头,跑在了最前面。 陆朔看着离开的一队人马,眉头紧锁,看了一眼手中的圣旨,犹豫了一下:“军中有人认识他,他曾经定然在西北大营待过,去找一找相熟的,叫来大帐问话。” “皇上怎么会突然派个将军来,陆将军不是也……”站在他身边的副将苏茂昌说道。 “莫要随意猜测,现在最重要的是军心,来的是谁不重要!”陆朔看了一眼暗淡的月色:“调一队人马,我猜戚将军很可能是遇到了北珏袭村,现在去的应该也是西边村落的方向。 小心行进,别误了事,只要协助撤退就行。” “是!”苏茂昌点点头,就转身就召集人了。 戚许很快就带着人行进到了村落附近,他们将多余的马藏在了村中,带着人到了村外伏击。 当村落里的人看到来的是西北军之后,一直悬着心,才算是彻底放下了。 “要帮忙吗?”村里的青年们问道。 戚许看着他们点点头:“要,守好村里每一个人!” “是!”一帮小伙第一次觉得那么有干劲,全都点点头,握着锄头的手,都觉得有力了。 戚许带着人到了村外,布置了埋伏和伏击的地点。 “他们之前被歼灭的人数是二十二,也就是说今晚不是大部队袭村,后续就算有人前来查看,人数也不会很多,不用担心。 这里派三百人分散守住,尽量将来人全部绞杀,若是有逃脱者,不追,这里两百人作为补足,将逃出来的人歼灭,还有一百人守住村落各处。 剩下的人随时填补空缺。”戚许拿出舆图,布置着战术。 周围的人听明白之后,很快就四散分开了。 第486章 戚许走到之前的枯树后,将弓箭取下,背在身上,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田青:“好像高了点。” 田青笑着说道:“之前吴哥就说,大大哥在京城做大官呢,我还说,等到我从军营回去,就去找你谋生路。” 戚许笑着摇头,沉默了一下才问道:“宁峥是怎么死的?” 田青听到这句话,稍微凑近了一些:“其实当日出征的情况就很怪,但我在军中身份低微,哪能知道什么大事啊,可那天绝对不适合出征,那天看着就像要下暴雪了。 可就算这样,也不该两万大军无一生还,所以军营里的意思是有内奸。” 戚许挑了下眉:“宁峥的尸身你见到了?” 田青点点头:“算吧,也就是远远看了眼,已经送回京城了,还有他那把偃月刀。” 戚许听到偃月刀便不再说话了。 他的思绪回到了那天被皇上叫去御书房的场景,孟将军低头不语,宁国公面色惨白,那时的他还不知道宁峥不在了。 这世上能让他佩服的人,除了师父和清知,剩下的便是宁峥了。 虽然跶满一役他算计颇多,伤了自己也伤了清知,但他明白那就是战场,没有什么交情可言,要的就是胜利。 他虽气愤宁峥伤了清知,但又真的佩服他处理事情的魄力,和他个人的武力。 那天孟将军将跪在地上的自己拉起,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丝渴求:“戚许,老夫也知道为难你了,可这西北现在真的无人能去,让你去其实已经把你的脑袋挂在了刀尖上,可你不去,西北的百姓怎么办?” 宁国公看到这一幕,却还是眉头紧皱:“皇上,戚许并无领兵经验,此刻去西北,怎么有种拱手相让之势。” “谁第一次上战场领过兵啊。老夫当年也是因为将军战死,我咬牙撑起了战旗,振臂一挥,领着众人打赢了那一场。”孟炎立刻不愿了。 “戚许,他们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去!”秦珺擎问的平淡,似乎戚许拒绝也没什么。 戚许站在中间,说不清那一刻的感受,他想去吗?想! 但他怕吗?怕! 可他不是怕死,也不是怕事,而是怕他做不到,跟着他的弟兄送命,怕他退不了北珏,西北的百姓吃苦。 更怕自己做的不好,让清知失望。 想到清知,戚许的眼神却又坚定了一些,他想起清知曾经和自己说的那些话,清知一直都是相信自己的。 而且,相较于京中的繁华,自己更想回西北看看。 “皇上,臣愿意一试!”戚许跪在地上说道。 “好!”秦珺擎的神情依旧平淡,似乎早就猜到了戚许的选择:“那朕便下一道圣旨,只是这旨意得你自己去宣。” “是!” 戚许的思绪拉回,看着站在他的身边的田青,他为何没有一开始就去军营,其实也是怕,怕曾经的一些熟面孔,此生再也见不到了。 第392章 宁峥身死的疑点 一晚上的时间,伏击了两拨北珏兵,等到天亮之后,戚许便带着人退回了村子里。 “最后一次来的北珏人过千了吗?”戚许问道。 前方布伏的人立刻摇头:“也不过500人左右。” “伤员随本将回营,留下两百人,应对可能会有的突袭。”戚许安排完,便转身牵出了自己的马。 “将军……”一开始收留戚许的老人家走了出来:“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戚许回头看着他浑浊的眼神中透出的希冀,微微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老人家,我无法回答你,也不无法承诺什么,只能说尽力而为。” 说完他便翻身上马,头也没敢回的离开了。 他知道,此刻的答应会给他们希望,可自己只是来西北一时,等到这场战役结束,就还要回到京中,到时的这里会是什么样,他压根就管不着。 戚许回到军营,走进为自己安排的军帐,便立刻叫来的吴正。 “吴哥,一切可好?”戚许看到他走进来,笑着说道。 “将军这称呼,不是折煞我了吗?”吴正知道,现在叫他来必然是想问些与旁人不能说的话,所以这称呼也正常。 戚许抬手,请他坐下,才轻声问道:“昨晚我已经问过田青了,但那孩子,你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我是想知道宁峥的死有没有蹊跷。” 吴正看了看帘笼,想了下,站起了身,走到了戚许的身侧,贴在他的耳边说道:“有,出征前十日军中就有谣言,一是说宁将军受伤了,一是说他中毒了,但不管是哪个,都代表宁将军的身体有恙。” “若是受伤,定然是在战场上的时候,肯定有人看见,这没必要瞒。可若是中毒……这军中何人会给他下毒?”戚许不解。 “将军,现在的西北军,可不是当初的孟家军,这里所有能领兵的将领,都来自各处,每人自然都有自己的心思,所以将军也要多加小心。”吴正说道。 戚许疑惑的转头看了他一眼,又问道:“最近北珏很猖狂?” “何止是最近,猖狂了快一年了,这也是很奇怪的地方,北珏王据说快要不行了,这一年已经卧榻不起,北珏内部也在争斗,按说对外的征战就应该有所收敛,可却偏偏比原来还要勇猛。”吴刚直起身子,也是满脸的不解。 戚许听到他这么说微微皱眉:“北珏王不是一直属意大皇女吗?我记得之前她还亲自领过兵,和孟将军打的不相上下,让她在北珏站的更稳了。” 第487章 “你也说了是大皇女啊。”吴刚撇撇嘴:“我们其实都觉得她挺厉害,可对于北珏皇家而言,她是女人,自然就要成亲,北珏王病着了,据说北珏现在天天都是让她成亲的折子。” 戚许点点头,大皇女成亲可不是小事,强强联手是有些人不愿意看见的,但若是驸马太弱,大皇女又不可能同意,对方太强,又怕谋权篡位,这么一想若是大皇女登基,确实事情很多啊,也不怪北珏朝臣不愿。 “要我说啊,其实就是北珏王一开始没想明白,早点赐婚,早点成了亲,至少现在这个吵不起来啊。”吴刚笑着说道。 戚许对于北珏的家事不算感兴趣,他侧头说道:“宁峥死的地方远吗?我想带人去查看一下。” 吴刚皱眉:“虽然军中谣言很多,但将军远在京城也觉得不对?” “宁峥这个人太强了,这场战役全军覆没,本来就很奇怪,北珏虽然强悍,却也不该有此结果。”戚许说道。 “将军,我说个实话,你也别觉得我不懂规矩。”吴刚清了下嗓子:“宁将军确实是将才,他刚来的时候,打了几次败仗,但很快就整理明白了北珏的战术,和这里的气候,迎战手段,后面虽也有小败,却也打回来过几次。 像他这样的,在西北只要再待上几年,北珏定然打不过他的。可,像他这样的,也有个致命的缺点,太过自负。 就像那天出征,其实很多人反对,可他还是执意要去,两万大军和他都死的不明不白的。” “什么叫死的不明不白的?”戚许立刻发现了话语中的不对。 吴刚撇下嘴,倒抽了口气,低下身子说道:“都说是被北珏兵打败的,可我去现场收过尸,不像,身上确实有伤,可现场的情况,却不像遇敌,而且宁将军都已经被打死了,他们为何不乘胜追击,直接攻来这里,我们那时可是群龙无首啊!” “这话不可再和旁人说。”戚许立刻说道。 “不是你,老吴哪敢说啊,也是知道将军心性,希望将军能多加注意。”吴正说完,行了个礼就退出了。 戚许低头握住了自己的右手,那天他离宫前,宁国公就是紧紧的握着这只手,和他说:“戚许,帮我儿报仇!” 那时他就觉得有些奇怪,战场上的死伤是无法避免的,所谓的报仇也不过就是多杀几个北珏人,可那天的国公爷,却像是有滔天的仇恨。 而且刚才吴正说宁峥自负,也不太对,自己和宁峥相处过,他这人确实很是傲气,却能屈能伸,绝没有半点自负。 所以现在的疑点是那天宁峥为何一定要出兵,可随他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自然也无法了解实际的情况了。 若说宁峥身死对谁有益,按照刚才吴正说的,那肯定是北珏,但北珏若是能把手伸进西北大营,还能让两万将士身死,那还等什么,这西北边境为何不直接攻破呢? 可若是朝中,西北一直是西雍的心头大患,西北攻破很可能西雍不保,哪个朝臣会赌国破家亡之后,他却可以飞黄腾达呢? 而且宁峥身死,这件事皇上也好,镇国公府也好,都会极为重视,若真的有异,朝中也定然会一路查下去,下手之人凭什么觉得他能全身而退呢? 若目标在西北,就算现在朝中无人能敌得上宁峥,可生死存亡之际,就算把孟将军派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只要能保住西北边境无虞,皇上也不会固守不前的,所以现在宁峥为什么一定要死呢? 第393章 沈大人很好看 戚许坐在帐中想着这些事,手不自主的伸进怀中,掏出刀穗。 若是清知在,他定能想的更多,帮自己解惑。 “戚将军!” 他还在发呆,就听到帐外传来声音,他赶紧将刀穗放回怀中站了身。 “陆将军。”戚许抬手行礼。 “这大帐将军看看有没有缺什么,你独自一人前来,看是不是调个小兵跟着你。”陆朔主动说道。 戚许点点头:“是准备让田青跟着我。” “将军是统帅,用的顺手,调谁还不是将军一句话。”陆朔说道。 戚许垂下眼眸,感受到他语气中的一丝排挤,可随即他就笑着说道:“是啊,这倒也是,稍后也要看看军中分配,有些事情也要尽早安排起来。” 陆朔点点头:“主帐还在原来的位置,将军什么时候想要召集人,都行。前几日下了场大雪,北珏也消停了不少。” 戚许听到这话,微微动眉,却笑着岔开了话题:“陆将军姓陆,是京中人士吗?” “是!”陆朔点点头。 戚许继续问道:“那陆昶,将军可认识?” “将军还认识陆昶?那是我堂弟,但这么说有点我高攀了,他是永良侯府的小公子,我和他是本家。”提起了相熟的人,陆朔明显要放松些了。 “我那时在西郊大营,他也很照顾我。”戚许说道。 “戚将军还在西郊大营待过呢?他那小子贪玩,但为人仗义,这西郊大营出来的,都认识他。”陆朔笑的宠溺,显然和这个堂弟关系不错。 “对,他人很好,也帮了我挺多。”戚许点点头。 “你看,戚将军现在都是兴护将军了,他还在那大营里混着呢。”陆朔笑着摇头,但又说道:“但混着也好,那处安稳,不像我们,出来了也不代表能混出什么,不是吗?” 第488章 “陆将军的名号,我也是听过的,只是我对京中的人,还认得不全。”戚许又说道:“户部的陆侍郎也和你有关系吗?” “陆千一啊?他是我堂哥,都是本家兄弟。”陆朔说道:“但我们陆家多为武将,就出了他这一个文官,户部好啊,我们在外,最离不开的就是户部了。” 戚许点点头,有点明白为何当初陵州水患,陆千一到了之后,就和孟将军很是熟识,现在看来应该也和家中多为武将有关。 “这么一说,户部现在不是又多了个侍郎?好像姓沈,长得可好看了。”陆朔说道。 戚许听到他提沈书元就已经有些紧张,在听到他的这句好看后,便更加的不自在了。 陆朔看他这样笑着说道:“怎么?将军难道还认错过?沈大人当年是榜眼,他中榜那年,我正好回京,还真看过一眼,长得确实好看,虽然很多人说他男生女相,可我觉得这个沈大人不一般。” “此话怎讲?”戚许问道。 “长得好看,身上却没女气,代表此人信心坚定,极有主意,若不是内敛的气息够足,是压不住他那张好看的脸的。”陆朔摇摇头:“也不知道陆千一和他共事,会不会被坑。” 戚许听到这话,微微挑眉,心里说了一句:会! 他们说了些相熟之人,相熟之事,陆朔的防备也放下了很多,他笑着说道:“回来的那波人正在说故事呢,说昨晚杀北珏人,杀得可痛快了,而且他们带着耳朵去领赏钱的时候,边上的人眼都看直了。” 戚许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这也是他来的路上想好的,军心涣散,胜仗是最容易鼓舞士气的,但现在军中人数不足,增援未到,贸然开战,反而可能适得其反。 但这种守护村落的小战役,却一定能旗开得胜,而且获胜之后百姓的感谢,是最好的鼓舞,这也是他为何一开始就向着村落而去,就是想要寻找契机。 两人又说了会话,陆朔就起身离开了。 戚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转身回到帐中,掏出怀里的刀穗,轻轻摸了摸:“怎么谁都知道你好看啊?” 他将刀穗放到唇边亲了下,忍不住的泛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哪还有前一晚的肃杀之气。 这个年,是沈岭这辈子过的最憋屈的一个年,天天被自家夫人提溜着去各处拜年,只是为了给他娶房姨娘。 他这张老脸都快丢尽了! 这天早上,看着夫人又拿着拜帖准备出门,他立刻脚底抹油准备跑,却还是被一把抓住了衣袖。 “去哪?随我去拜年。”沈母的神情也有些憔悴,但是语气却很是强硬。 沈岭缓缓呼出一口气,挥了挥手,身后的下人都退下之后,他才说道:“夫人先随我去书房坐一会。” 沈母没准备放过他,就算去坐一会,该走还是要走的,便跟在了他的身后,走进了书房。 沈岭犹豫了一下,走到桌边,拿出了一封信:“这是清知年前写的,问的是些公务上的事情,本也没准备给你看,但你总这么闹……” 沈母对于沈书元的公务是从来不管的,主要是她什么都不懂,听到沈岭这么说,她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赶紧接过信封,抽出信纸,可刚看了半封,她吃惊抬头:“这个余家,是说谁?” 沈岭叹了口气,坐在她身边:“还能指谁。” “什么意思?他这信里的意思,余家是被人害死的?”沈母眼中含泪,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岭。 沈岭呼出一口气:“当年我只是觉得事情不太对,不然我带着你跑什么?” “你觉得不太对?你居然不和我说?我爹娘,我姨娘,我哥哥,我弟弟,还有嫂子和我那刚满三岁的侄儿……你居然就这样瞒着我?沈岭!你怎么敢!”沈母瞬间起身,眼泪从脸颊划过,又低头看了眼信纸上的内容。 沈岭只是缓缓起身,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你没说错,你们家都没了,那我们家呢?” 他的语气既无奈又无力,轻轻问完就不再说话了。 沈母却瞬间愣住,是啊,自己凭什么质问他,自己的家人确实都没了,可沈家又何其无辜…… 第394章 就算过年也是处处不同 沈母坐在桌边落着泪,偶尔抬手擦落脸颊的泪珠,沈岭则就坐在她的身边看着。 “你给我看这个是想说什么?”沈母缓了缓情绪,出声问道, “想说当年的事情,不简单,但我们并没有隐姓埋名,可也无人寻来,也就代表我们并不重要。”沈岭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揉了揉。 “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沈母转头问道。 沈岭挑眉,却没有回答她:“夫人,莫要太过招摇,清知在京中不容易,我们啊就安稳的过我们的日子,别管这些了行吗?” 沈母立刻就明白了:“你还真的愿意让元儿和戚许厮混一辈子?” 沈岭拍了拍她的手:“我当然不愿意,但,又如何呢?现在清知能问余家的事情,就代表京中定然有事与当年之事有关。 但他能写信问我,也就意味着,这件事和他没什么大关系。 你现在给他在京中找个媳妇,谁知道对方家里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啊?” 沈母推开他的手:“你这是歪理,你想了这么多天,就只能用这个堵我是吗?” 她抬手将沈书元的信往前一推:“我还是要去京中,元儿孝顺,不会不听我的。” 第489章 沈岭站起身,将沈母抱进怀中:“看你这梨花带雨的模样。” 沈母听到这话脸颊一红,有些不乐意的抬手推他:“原来就爱看我哭,这么多年了,我一哭你怎么还是这副没心肝的模样。” “我夸你,怎么能说是没心肝呢?”沈岭不解,有些委屈。 沈书元其实更像他的外祖母,娘亲和儿子都好看,夹在中间的沈母,虽然算不上绝色,却也绝对不差。 只是她性格直率,偶有落泪反而更显风情,年少时她只要一落泪,沈岭便走不动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什么改变。 沈岭帮她擦着脸颊的泪珠:“你若真的想去京城,等到天暖和了,我把事情安排一下。但这给我找姨娘的事情,能不能先停一停?” 沈母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因为我要找姨娘,每日还喝着补汤呢,怎么这身子补好了,还能不要姨娘了?” 沈岭抬手摸了摸鼻尖,弯腰一把将沈母抱了起来:“我这也能是为了你啊。” “大白天的,你疯了,快点放我下来!”沈母紧张地看着门口,生怕有人推门进来,手也一直敲打着沈岭的肩膀。 “我早就不读圣贤书了,也不用守那些规矩,什么白天晚上的我不知道。”沈岭直接抱着人走到软榻边。 “这是书房,你!你当我是什么?”沈母气愤不已。 沈岭点点头:“有理,这里不合适,还是回屋吧。” 他直接一把又将人抱起,对着外面喊道:“开门!” 沈母一听,赶紧闭眼装晕,反正最近他们二人经常争吵,她前段日子也才病过,倒也能骗的过人。 沈岭看她这模样,笑了下:“夫人身子不适,要回屋休息,若是今天约了谁,赶紧去回掉。” 沈母一听差点跳起来,他这不就是不想去拜年,顺便相看姨娘吗?但此刻已经晕着的她,只能咬碎了牙,狠狠掐了沈岭一下。 “夫人没事吧?”双蔓看到急着走过来:“奴婢去请大夫。” “不用,睡一会就好了,我先带她回屋,别让人来打扰。”沈岭最近是真的心烦,道理说不通,无赖耍不过,那就只能比不要脸了。 “桌上的信……”沈母闭着眼睛,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沈岭脚步一顿,回头说道:“双蔓去把桌面的信给我拿来。” 双蔓不识字,也不怕她看到什么。 等到接过信,沈岭抱着人大步流星,此刻夫人眼中还有些湿意,走的慢了,等到回屋恐怕只剩怒吼了。 而在京中过年的沈书元,则每日都还在看着文书,算着戚许是不是到兴州了。 朝中的圣旨,则在年初三的时候传下了,任命戚许为兴护将军,统领西北军。 不用说这个圣旨一下,又是朝中哗然,但正在过年,皇上也不上朝,除了一些重臣能得到召见,剩下了就算有不愿意的也只能憋着。 沈书元自然不用凑这个热闹,他发现皇上下圣旨,永远都会在时间上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若是戚许离京当日圣旨就下了,后面这段时间,估计每天都在争吵中,很多事情也会无法推进,皇上偏偏选择现在下旨,戚许可能也到兴州了,就算没到也快了。 而且又是年节的休沐,很多事情都要等重新上朝才能再提,那就算提,也就只能提一提,还能改不成。 “大人是又在想戚将军吗?”宵歌看他看在门边,走上前帮他披上披风。 “军饷粮草增援的部队,都在向着兴州而去,可这只是第一步,后面的每一步都需要戚许自己走。”沈书元说道。 “这年,对于大人而言,也确实过得太冷清了。”宵歌心疼地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在茌临的那几年,我也无法回家,只回去过一次,我那时身边没有亲信,心中还记挂没有音讯的戚许,相比起来这个年好多了,爹娘在家,我也知道戚许身在何处,身边也还有你们陪着。 而且戚许的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前程,人要知道知足,这样才能安乐常在。” 宵歌正要说什么,一名下人从外面走了过来,附到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才躬身退下了。 沈书元侧头问道:“怎么了?” “城中出乐子了,说是兵部员外郎家中的公子和一个男人睡在一起,还不是小倌,好像是个守城兵。”宵歌说道。 “守城兵?”沈书元微微挑眉:“我若是没记错,兵部员外郎家的公子,今年也中举了,马上就要会试了吧?” “说员外郎拿着扫帚追了几条街呢。”宵歌笑着说道。 沈书元却觉得有些怪:“去打听清楚,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张扬出来,而且又是年节,是觉得大家闲在家中,茶余饭饱无事解闷吗?” 宵歌点点头,大人这么一说,确实有些不太对。 第395章 清知的教导 沈书元坐在屋中,看着之前戚许练字留下的纸张,侧头看了眼戚许原来会坐的位置,缓缓叹了口气。 “离别真苦。”他喃喃自语,眼神中满是担忧。 宵歌推门进来,正好看到这样的沈书元,没忍住笑出了声:“大人,伤春悲秋总觉得不合适您。” 沈书元将戚许练字的纸,仔细收起:“我也是人,会难过会悲伤,很正常。” 宵歌将手中的茶水递给他:“昨天的事情问清楚了,但问完之后,小的倒有一件事,要和大人说。” 第490章 沈书元收拾的手停了下,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这件事可能有于人八的手笔,之前传闻出来的时候,他就说他会去处理的,小的那时候是说过他的,但他说他能收拾干净。”宵歌说道。 沈书元听到于人八的名字,微微一笑:“兵部员外郎家的公子,昨天听说的时候,我还觉得便宜他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 因为他的名字是在小册子上的,可当初册子上的名字,都是于人八和自己说的,他会记得也不奇怪。 宵歌听到大人这么说,便明白这人应该也是大人想对付的,没想到于人八还真能猜中大人的心思。 “可我这个人啊,向来觉得子不教父之过,而且他们这样的家世,子受了这么点惩罚,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沈书元轻笑出声:“就像杨怀瑀,虽然不能袭爵了,可也就安分了月余,便又出来花天酒地了,因为他明白,皇上虽然下了旨,却不是全然没有机会了。 所以啊,对付他们这样的,必须得让他们的父亲失去权势才行。” 他不由的又想到中药那晚的戚许,眼神微沉,有些事他可一直没有忘,等的就是个机会。 “不过这次的事情,一方是书生,一方是守城兵,也算是将领吧,之前的流言到似乎可以对上了。”宵歌说道。 沈书元眯了下眼睛,于天之和于人八比自己想的还要更厉害些,他们随着自己一起来到京城,怎么觉得比自己在京中都扎根的更深了。 “这件事倒不是很重要,宵歌,你和于人八多接触一番,一是要注意他们有没有想做之事,二是看看他们现在在京中,到底都能办成些什么事。” 宵歌听到这话,眼眸低垂,这两件事其实都比较私密,不是那么容易能问出来的,他眼眸转动,微微一笑点点头:“小的知道了。” “对了,最近也不用开店,旬生在府里还好吗?”沈书元问道。 “他现在闲不住,今天早上去庄子上了,我想是年节去一下也好,让他带了些东西,过去分一分。”宵歌说道。 “之前我让他试探的事情?”沈书元问道。 宵歌摇摇头,无奈说道:“为这事还生气呢,说是他试探不过于账房,可于账房可没少试探他,似乎总是想问清楚大人和将军的关系。” 沈书元听到这话,瞬间就明白了:“我和戚许的关系没瞒过他们,而且于人八知道的清清楚楚,他若真的是想知道,问他的义子不是更快吗?” “大人说的在理,那是为何?”宵歌有些不解。 “他可能是怕旬生年纪小,让人随便问问便会脱口说出些不该说的,所以他是在教旬生呢,不用管了,有人在店里和旬生较着劲,其实挺好的。”沈书元继续低头练字,写的都是刚才戚许练的字。 宵歌站在一边,自然看的明白:“京中的流言有了旁人能对上,大人还是不能给戚将军去信吗?” 沈书元摇摇头:“虽然我知道如何让戚许知道信是我写的,但还是有风险,我只要写了便会留下痕迹,旁人若是想要仿冒,便也可能骗过戚许。” “可京中之人,也没人能肯定大人和戚将军的关系甚好吧?”宵歌说道。 “能在京城当官的,谁不是人精,之前我和戚许的流言一出,就算没有佐证,也能查出我和他关系匪浅,我和他可一直也没避讳什么。 所以是不是有旁人能对上那个流言,一点也不重要。” 这也是沈书元一直没有处理这件事的原因,因为就算流言没了,他和戚许曾经的点点滴滴,也是随便一查便能知道的。 “不过算算时间,豫王应该快回京了,也不知道这件事一闹,宁王会不会又有什么妙想。”沈书元无奈摇头,十分不想应对。 戚许这几日在军中借着之前的势头,又领兵伏击过几支西村的北珏兵,虽然歼灭的人数也不过数千人,但却还是让军营中的士气活了起来。 “将军,您的信。”田青走进大帐笑着说道。 “何事这么开心?”戚许问道。 “外面都在夸将军厉害呢。”田青笑的更开心了。 戚许摇摇头,这件事有何厉害的,不过是因为北珏兵过于自信,自己打的是他们的措手不及,却已经不能再用。 他示意田青出去,低头看向了信封,刚看到封面上的字,他就掩不住唇角的笑意,这些天像是被西北的寒意冻住的眼眸,也瞬间就充满了柔情。 是清知的字! 他转身走回桌后,坐下之后,先是用手轻轻摩擦着信封上的戚许二字,然后才仔细的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可不过看了两行,他的眼神就再次冷了下来。 信中的语气绝不是清知的,而且这封信是问他西北军营的近况的,说的很好听想要替他分析一二,可清知不会过问他的公务,这是早就说好的。 他拿过信封,又仔细的看着信纸上的字迹,说实话他居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之前他也见过清知临摹字帖,学的也是很像,那时清知就说过, 科举的时候,很多人也会学主考官的字体,为了能讨好一二,当时他还觉得有些离谱,旁人的字体能学的多像,今天他算是长见识了。 他现在真的庆幸,这些年清知提前教了他很多东西,不然今天这封信,自己可能真的会上当。 第491章 “戚许,记着,你的公务我不会过问,亲自不问,遣人不问,书信不问。” 戚许掏出怀中的刀穗:“难怪师父总是说你七窍玲珑,一点不假!” 第396章 你心系我,我自懂你 戚许看着面前的信,将信纸装回信封,喊了田青进来。 “这封信你去问下,是从驿站送来的,还是托人送人来的。” 田青点点头,就转身出去了。 戚许让他去问,自然会被旁人发现,这封信他本也没准备回,这里现在他能用的人手不多,也不一定能查出什么,还会把清知牵扯进这旋涡之中。 所以让田青去问,就是为了让背后之人发觉,利用清知是没用的,自然也不会再在想着从清知那边下手了。 他叹了口气坐下,本还想等着事态平静给清知去封信,现在看来也不能写了,这信极可能会被半途劫走,或者直接调换。 虽说清知定能看出问题,但收不到自己的信,能看出端倪也没什么用。 他握紧手中的刀穗,那就是说在西北的这段时间,他都不能再和清知联系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刀穗,细细摩擦,却突然看到一处黑点,以为是何时不注意弄脏了,他急着用手擦拭却没擦掉,他赶紧凑到近处,才发现似乎是编进绳结里的。 又看了一会,戚许眉尾微动,又将刀穗放到唇边亲了下:“傻瓜,还让我一定要挂在刀上,你不知道这刀穗极易沾血吗?居然还敢把发丝编在里面。” 还好自己珍视取下了,要不那晚万一弄脏或者遗落,再知道这里面还有清知的发丝,他该如何挽救。 过了一会,田青回来了:“将军,问过了,说是驿站送来的,但这信却不是途经驿站送来的。” 戚许点点头,这意思就是说,是有人半道送去了驿站,那肯定不是从京中来的了。 “信不对吗?”田青问道。 戚许点点头:“我和这位大人虽同朝为官,却也没熟识到刚到西北就回来信的程度。” 田青侧头看着戚许,走近了几步,悄声说道:“将军,你是不是希望我把刚才这句话传出去?” 戚许有些不解:“何意?” “这是沈大人的来信啊,当初你还将人带进了军营,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怎么会不熟?”田青小声笑着,当初那碗白粥还进了自己的肚子呢。 戚许一愣,他还真把这一茬给忘了,他尴尬的清了下嗓子:“心里清楚就行。” 田青点点头,站直了身子:“末将明白。” 他转身刚要离开,又停住了脚步:“大人和沈大人相熟,这件事也不止我知道,要不要和别的弟兄打声招呼?” “不用,曾经我在陵州驻扎过,也不是秘密,当初沈大人和孟将军交好,我自然见过。”戚许说道。 “哦~懂了,交给末将。”田青拍了拍胸口,笑着转身离开。 戚许摇摇头,没想到两年没见,田青现在也能这么机灵了。 他想到这里,走出自己的军帐,站在外面看着天空,从他来到这里,便一直没有落雪,天气很好,但也好的让他有些疑惑。 “戚将军。”陆朔从边上走过来。 “陆将军,我正好想让大家聚到一起商量一下军务,最近的村落边的伏击也算能停一停了。”戚许说道。 “我也是准备说这个的,前几日将军一直不在营中,也没机会聚到一起说事,现在人都已经在大帐了。”陆朔说道。 戚许点点头,转身向着大帐走去,掀开帘笼,里面的人全都站起身,抬手对着他行礼。 戚许目不斜视,直接走到了正前方,站在了舆图前。 “各位将军,本将初来乍到,还有很多事情要劳烦各位。” “将军说笑了,这些不都是应该的吗?”先锋将军宋春笑着说道,他原来是跟着孟炎的,虽说戚许后来者居上,但对他而言这人是孟家军出来的便行。 戚许转头看着舆图:“本将心中有些疑惑,今日也是想让各位帮我解惑。” “将军请说。”陆朔说道。 “我到达兴州的时候,应该是年初五,每年除夕夜北珏都一定来犯,来回的拉扯一般都要等到元宵之后,为何今年主将身亡,可他们却没有来犯,只是打着周边村落的主意呢?”戚许直接问道。 “戚将军说的极是,这也是末将不解之处,宁将军身死,年关将至,正是每年北珏最凶悍的时候,末将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甚至和守城兵都已经说明白了,可偏偏北珏没来。” 宋春也是在西北待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宁峥战死的消息刚刚才传回军营,他只觉两眼一黑,只怕是要辜负孟将军所托了,谁知道却安稳到了现在。 “那两万大军究竟灭在何处?”戚许问道。 “这里,兴裕关过去的第一个隘口,但北珏兵一般不敢如此深入。”宋春皱眉说道。 “隘口?会不会是遇伏?”戚许问道。 “就像我说的。离我们这太近了,他们要布伏就要时间,不可能发现不了,也过于冒险,而且那天的天气,也不是大军会出征的天气。” 宋春叹了口气:“当天宁将军要走,本将就说了,那天出征就像去给北珏送人头的,谁知道一语成谶!” “还一语成谶,你怎么不说你的乌鸦嘴?那段时间宁将军都在打胜仗,就是你们一天到晚在后面唱衰,将军不带着你们出征了,你们就咒他,现在换了个孟家军的人,开心了!”赵校尉听了他的话直接斥责道。 第492章 “什么叫我们唱衰,本将在这西北几十年,说的都是经验之谈,你倒是没唱,宁将军回来了吗?”宋春也转头骂道。 “放肆!”戚许一拍桌子:“宁将军战死之事,是西雍憾事,这是你们可以用来吵架之事吗?” “末将知错!”两人同时一撇嘴,退到了一边。 陆朔听着戚许的言论,走上前,指着出事的隘口:“前段时间暴雪,这处最近不能去查看,稍有声响,恐有雪患。” 戚许点点头:“那当日宁将军出征,会不会也是遇到雪患。” “不是,军情是斥候送来的,他先军而动,回来禀报之时看到大军被灭,便赶紧回到了军营,我们就带人去了,若是雪患,他也回不来,而且我们到了现场也能看见。”陆朔说道。 “那他便是唯一存活之人了?”戚许问道。 陆朔点点头:“但他什么都没看见,没问出有用的东西。” 第397章 杜蓝的奇思妙想 年节后的第一天上朝,虽然很多大臣都是满腹心事,但谁也都知道,这天不能惹皇上不快,所以便也都没说什么,结束的也很快。 沈书元走出大殿,杜蓝便凑了上来:“我中午准备去你家吃饭。” 沈书元回头看他,元宵节都还没过,虽然朝中已经开始处理公务,但基本都是琐事,闲散的很,他确实也准备午时就回家了。 “家里没饭?” “有些事情和你说,而且今天若初让她的姐妹叫走了,应该是郡侯府有宴请女眷,我本也就不便去,正好去你那坐坐。”杜蓝笑着说道。 沈书元自然不会拒绝,笑着点头答应了。 因为杜蓝要来,他回府的时间也比一开始的要早些。 宵歌看到他进门,赶紧迎上前:“大人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小的正准备去接呢,大人怎么回来的?” “陆千一也想早点回去,我就让他送了下。”沈书元笑着说道:“杜蓝午间要来,你去厨房吩咐下。” “是!”宵歌点点头,就下去了。 沈书元刚坐下,还没喝上茶,杜蓝就已经来了。 “我以为你多少还要有一会呢。”沈书元摇摇头。 “你是不知道……”杜蓝一点没客气,直接端走了沈书元面前的茶盏:“你喝了吗?” 沈书元摇摇头,杜蓝就毫不客气的喝了一口:“成完亲才知道,过年真的是太累了。” 沈书元一愣,但随即也就想明白,又是笑着摇摇头。 “你就乐呵吧,等你以后和我抱怨的时候,看我怎么笑话你。”杜蓝愤愤不平地说道。 沈书元是一点不担心,他现在已经成亲了,过年还不是这么冷清。 “你说有事说,说什么?”沈书元问道。 “豫王好像不准备回京了。”杜蓝小声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倒也不算意外。” “为何?”杜蓝不解。 “户部并未拨银修府,他回来了住哪?”沈书元问道。 “可他现在身上有个京官的官职啊。”杜蓝说道。 沈书元哼了一声:“那你们吏部可有考核旁的官员?典法司别的位置可有安排?” “没有啊。”杜蓝摇摇头。 “对啊,那他回来做什么?坐一个空衙门吗?”沈书元问道。 “虽然你语气平淡,但我觉得你在笑话我。”杜蓝站起身说道。 沈书元抬眸看他,又看了看他的面前的茶盏叹了口气,对外喊道:“上茶!” “我就喝了你一杯茶,而且我是客,喝不得吗?”杜蓝坐下身子,又喝了一口。 “你就是准备来说这个的?”沈书元语气中的嫌弃已经有些压不住了。 “这不算大事?不值得说?”杜蓝哼哼一声。 “我觉得你就是过年太过繁忙,准备来我这躲清闲的。”沈书元直接戳破。 杜蓝被说中,尴尬地咳了一声:“戚许应该已经到了兴州吧?你给他去信了吗?” “西北现在情况未明,没敢写。”沈书元说道。 杜蓝点点头,突然笑了下:“想给他写吗?” “何意?”沈书元不解。 “圣旨下了,他官职变动,吏部给个任命文书是很正常的,而且这会有专人送,附上一封信自然也不难,难的是不能用你的名义写,写的内容也不能太私密。”杜蓝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站起身给杜蓝行了个礼:“那就有劳杜兄了。” “哼哼,你就说一杯茶,一口饭,值得不?”杜蓝抬着下巴问道。 “岂止值得,是远远不够。”沈书元笑着说道。 杜蓝皱眉:“你这说的,哪像是能给表兄去信啊,你这就像分隔两地的鸳鸯,我能帮你送情信。” 沈书元低头笑了下:“你若觉得像,那便像吧。” 杜蓝听到他说这个,突然想起之前京中的流言:“对了这京中还传你和戚许的香艳故事呢,那话本子写的,我觉得还没我看见的香艳。” “怎么说?”沈书元不解。 “万人之中一眼就能寻到其人,心有灵犀一点便知其意,为人处世更如山鸣谷应。”杜蓝说到这笑的可开心了:“说实话,认真想想你们要是一男一女,那真的是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只有男女吗?”沈书元反问道。 “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男子之间的琴瑟和鸣,只是这个更难了吧?”杜蓝还是没有想歪,反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痴痴地笑着。 第493章 沈书元看着他的傻样,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说实话,若你是女子,我都能想到戚许被管的模样,说也说不过,打又舍不得,哎呀……”杜蓝笑着摇头,一副就像看见的模样。 宵歌正好端茶进来,看着杜蓝笑的合不拢嘴的模样,有些不解的看着沈书元。 “杜大人怎么这么开心?”宵歌不解。 杜蓝笑着对他说:“我在说清知若是女子,戚许就完了!” 宵歌更加不解了,他将茶盏递给沈书元:“为何大人是女子,戚将军就完了?” “你想啊,亲上加亲,表兄妹成亲不是常事吗?那戚许从小就会被清知追着习字,练拳,背诗……想想就觉得好笑的不行。”杜蓝越说越开心。 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等下次道人再来京中,我让他去给你诊诊脉。” 杜蓝忍着笑点点头:“这个巴结不错,那我就不笑话你了。” 宵歌低下头,这哪是巴结啊,这应该是大人觉得杜大人脑子不好,想给他治治。 沈书元虽然这么说,却又真的开始想,若是戚许小时就能来,那时的他会长什么模样,说话应该也是稚气未脱,自己让他习字,他学不会,写不好,会不会哭鼻子呢? 若真的能像杜蓝说的那般模样,似乎也很好,他的年岁小,爹肯定舍不得让他出去搬货,他就会每日都陪着自己读书习字,自己把会的都教给他,现在的戚许会不会也是一个翩翩公子? 宵歌看着大人有些痴态的眼神就明白,只怕大人是真的听进了心坎里。 这下终于知道为何杜大人能和大人成为知己了,他们俩就算所说不同,也能想到一起去。 第398章 不是弃子 元宵节前宁峥的棺椁入京了。 本还因为过年而有些松散的朝堂,瞬间沉重了起来,镇国公府周围偶尔还会有些前来吊唁的百姓。 沈书元和杜蓝一起,站在镇国公府的门外,看着府门上挂的丧幡白布,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虽然宁峥这人坑了我们不少,但平心而论,我不讨厌他。”杜蓝小声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我对他也多有敬佩,而且他是我来到京中,第一个照顾我的官员。” 杜蓝有些诧异转头:“你管那叫照顾?” 沈书元认真说道:“是,而且戚许在骑兵营也和他学了很多,他很好。” 杜蓝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想到今天是来吊唁,又觉得有些话说了对死者不敬,便努力的忍下了。 沈书元在灵堂外领了香,走进堂内,看着立在棺边的偃月刀,眼神微暗。 他还记得当初挥动这把刀的宁峥是多么的威风。 他从堂内走出,宁远掷走了出来:“沈大人留步,老夫想和你说些话。” 沈书元微微一怔,看了杜蓝一眼。 杜蓝点点头:“我在府外马车上等你。” 沈书元点点头,便转身跟着宁远掷走了。 两人走进书房,宁远掷让人关上了门,他看了沈书元一眼,突然躬身行了个大礼。 “国公爷!”沈书元吓到连忙上前扶起:“下官怎可受此大礼。” “沈大人,老夫老了,宁峥是我的幼子,也算是老来得子,却得了个这个好的。老夫当时想,这是宁家的祖宗,认可我这么多年守护西雍的功劳,赏赐我的。” 宁远掷刚说完这句话,眼眶就红了,他颤巍巍的抬手,让沈书元扶着他,坐到了桌边:“沈大人,宁峥的性子,你也知道,他的为人处事,老夫管不着。 他是武将,老夫就怕他得罪人不自知,但又好在他是将才,至少对于皇上而言,他有用。” 沈书元垂眸听着,并没有说话。 “老夫年纪大了,也没别的想法,子女过得顺遂就行了,可有人动了我儿,那就不能怪老夫不愿意蛰伏等死了。”宁远掷眼神瞬间凶狠,周身瞬间就遍布了杀气。 “国公爷的意思是……知道谁害的宁将军?”沈书元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宁远掷却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开口问道:“沈大人知道为何老夫独独叫你进来吗?” 沈书元只能摇摇头:“不知。” 宁远掷笑了下:“沈大人聪慧,不是不知是不愿意想,也不愿意管。” “国公爷既然这么说,又为何要找下官呢?”沈书元轻声问道。 “因为戚许!”宁远掷笑了下:“虽然你们从赤州回来,我儿未曾归京,但该有的家书还是有的。 我儿猜你和戚将军关系匪浅,也说了些事情,老夫当时不想管朝堂之事,而且你们也和我镇国公府没什么关系。 可之前京中流言四起,传的真真假假,老夫倒也听了一听。” 沈书元神情淡漠,看着宁远掷,未有半分躲闪,身形挺直也没有半分怯懦。 “沈大人当年殿试的文章,老夫也看过,剑走偏锋,言辞激烈,以至于当初你游街,我看到其人还有些惊诧。”宁远掷已经从一开始的悲伤情绪中完全出来了,多年官场沉浮的气度全开。 沈书元却还是没有开口说话,他能看出这场谈话的主动权又回到了国公爷的手上,但他却一点不急,因为今天有求于人的不是自己。 “沈大人当初去了陵州,京中有不少大人觉得屈才了,可老夫知道你定然还会回到京城,你看你现在年纪轻轻便已官居从四品,这是多少朝堂之人,一生都走不到的地方。 第494章 沈大人可想过,为何年纪轻轻,官途却走的如此顺遂?”宁远掷终于问出了重点。 沈书元微微一笑:“当然是因为皇上赏识。” 宁远掷也仰头笑出了声:“沈大人没说错,因为皇上赏识!” 沈书元听到这话眼眸微垂,这句话的意思可有点多,但他依旧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宁远掷的面前。 “沈大人,这朝堂之中最不缺的就是人心,可最缺的却是同行之人。”宁远掷说道。 沈书元抬手行礼:“所以国公爷的意思是……” “我想认戚许做义子!”宁远掷说道。 沈书元暗道一声老狐狸,才抬头说道:“那应该去问戚许吧,和下官说也没什么用。” “怎么会没用,沈大人和戚将军关系甚密,有些关系想走下去,身后有人才能走的远。”宁远掷笑着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国公爷的意思下官明白了,但戚将军现在不在京中,而且宁将军尸骨未寒,有些事本也急不得。” 宁远掷神情一变,因为他提到宁峥而再显痛苦之色:“我儿应该也是愿意的,他很看好戚许,对他也是夸奖甚多。” “夸奖戚许的人本就不少。”沈书元淡淡说道,然后躬身行礼:“前面来吊唁的人多,国公爷还是去忙吧,下官也走了。” 宁远掷没有拦他,因为他知道今天的提议,沈书元不会拒绝。 杜蓝看到沈书元上了马车,凑近问道:“找你做什么?” “他说他想认戚许做义子。”沈书元没好气地说道。 “这个老匹夫,好毒啊!”杜蓝也是瞬间就明白了:“他这是把戚许推到了前面,将大家都拉入了局中啊,你拒绝了吗?” “他要认戚许我如何拒绝,而且他若是一心如此,只要去皇上面前跪一跪,这件事怎么都能成。”沈书元呼出一口气。 “我终于知道宁峥那闷坏的性子像谁了。”杜蓝撇了下嘴:“要不是国公府最近确实太惨,我非要冲进府里把这不要脸的骂一顿。” “切莫妄言!”沈书元无奈摇头:“都已经成亲了,怎么还是这般不稳重,而且就算不看他国公爷的身份,他也是长者,又刚失亲子,不能这么说他。” “你说的对,是我失了规矩。”杜蓝坐直了身子,叹了口气:“戚许被丢去了西北,还不知道情况如何,京中居然还有人这么算计着。” 沈书元倒觉得这样挺好,这就代表戚许定然不是弃子! 第399章 傻?聪明! 杜蓝跟着沈书元到了他的府上。 沈书元看了眼跟着自己进来的人:“怎么?嫂嫂又有家宴?” 杜蓝摇摇头:“最近京中应该没人敢宴请吧?” “那你为何不回家?吵架了?”沈书元问道。 “没有啊,我不是想陪陪你吗?”杜蓝满脸的单纯。 沈书元是信不了一点,但也没有拒绝他,毕竟他的家事,只能他自己解决。 等到了厅中坐定,两人面前摆上了茶水,杜蓝才说道:“若初是在生祖母的气。” 沈书元觉意外,之前杜家出事,杜蓝的祖母处理的并不好,而且事情了了,估计也做的不好,韩若初就算是庶女也是郡侯府的小姐,自然也不会愿意受这种气。 杜蓝看沈书元并没有询问,便又继续说道:“她是气祖母和主家的关系,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若此事和主家关系不大,确实也没必要闹僵。”沈书元说道。 “偏偏就是和主家有关,所以若初才会那么生气。”杜蓝撇了下嘴:“齐贺也是主家的那边的人。” “一直都是?”沈书元有些诧异。 “一直都是……”杜蓝心里还是有些难过:“亏我当初还信他的鬼话,真的准备让他立功,还准备让他脱了奴籍。” “你们府里当初的那批蛇……”沈书元突然想起这件事。 “是他,就连去靖南路上的马,也是他!”杜蓝深吸了一口气:“当初也是正好和流民的手段对上了,加上道人帮忙解了困,没有继续追究,反而让他逃脱了。” 沈书元面色一沉:“靖南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少,而且他一直跟着你,我们在陵州的一些事,他也知道,这可有些不妙啊。” “我都审过了,主家答应了他很多事,都没兑现,原来他年岁小自然看不透,年岁大了便也知道藏后手了,所以很多事并没有和主家说。 我们两在陵州虽然有些小秘密,动了粮仓的粮,但都用在灾民身上了,也算功过相抵了,这件事当初我都是自己做的,齐贺不清楚,倒也不用担心。 他不在朝为官,自然也不知道当初你送粮和草药来覃县暂存,不合规制,倒也不用很担心。” 杜蓝说到这深深的叹了口气:“而且这件事如果主家知道,估计早就去告我了,当初齐贺动我们的马,就是为了让我完不成朝廷指派的公务,因此受罚。” 沈书元听到这句冷哼一声:“不会让齐贺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你不升官吧?” “你说呢?我要随齐王去赤州,府里就出了蛇,外出京城公干,府里就出了命案,他们其实就是想阻我的官途。”杜蓝也有些无语。 “用命案阻你?他们疯了吧?”沈书元是真的不理解。 “没完全疯,这件事没有实证,但我在吏部啊,我查到主家有个堂哥,捐了个京畿府衙里的职位,估计是想借着这个案子,踩着我往上爬呢。”杜蓝冷哼一声。 第495章 “这事你祖母知道,还觉得算了?”沈书元问道。 “对啊,她说没有证据只有猜测,和主家的关系还是不能断,若初就因为这个有些生气。”杜蓝呼出一口气。 沈书元笑着摇摇头,他懂杜蓝,这件事确实很难办,因为单看这件事,他夫人是为了他才生祖母的气,而他祖母是为了整个杜家,才忍下了一口气,谁都没有做错了。 “不说我了,那个义子的事情怎么办?”杜蓝问道。 宵歌听到有些不解:“什么义子?” 沈书元就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下。 “镇国公府的义子,那不是很厉害吗?可怎么两位大人都不是很开心呢?”宵歌问道。 “厉害?镇国公府可刚死了个世子,这意味什么?对方很可能就是冲着镇国公府来的,他又弄一个义子,这不是告诉所有人,想要弄垮我镇国公府,要先弄死我的义子吗?”杜蓝冷哼一声。 “杜蓝!”沈书元轻声呵斥了一声。 杜蓝舔舔唇,知道他不满的是自己刚说弄死义子,有点咒戚许的意思:“你懂我,我虽然说话直,但镇国公府不就是这么想的,他就是想把戚许推在前面,查出杀了宁峥的人,而且顺势还把你也拉入局中。 其实不止你,他只要能认下戚许,被拉进来的人可就不少了,孟侯爷和贤然道人也不会是局外人了。 而且戚许现在在西北,镇国公府这么多年,手底下能用的人可不少,借着戚许的名头,也能直接送到西北去,他这是想从回朝堂,立于高处!” 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可这件事真的不好拒绝。 宵歌听杜蓝这么一说,瞬间就有些担忧:“若是这样,戚将军在西北是不是会很危险?” “我现在怕的不是他认戚许做义子,而是怕他在这样的局势下,乱选。”沈书元说道。 杜蓝也瞬间明白了:“这么多年皇子之争,一直没有哪一方更为有利,就是因为像镇国公他们并没有搅合,所有侯爷老臣都在隔岸观火,独成一派,这次之后却很可能不一样了。 这次会动宁峥,会不会也是为了朝堂局势?” 沈书元缓缓摇头:“皇子间的局势没有大变化,这时候动宁峥,谁能确定镇国公会选谁呢?” “那就给他证据,让他知道宁峥是谁杀的,那他定然只能站另一个了。”杜蓝说道。 “镇国公可不是旁人随意能拿捏得,他能选的可不少。”沈书元笑了下:“而且皇子为何要杀宁峥?宁峥现在谁都没选,正是应该拉拢之人,贸然动手除了树敌,没有任何好处。” 杜蓝听到沈书元的话,自信一笑:“当局者迷,宁峥死了,现在被推出去的是戚许,他可比宁峥好拉拢多了。” 沈书元微微一怔:“为何觉得戚许好拉拢?” 杜蓝嘿嘿一笑:“你这问的有些意思,因为他傻啊!” 沈书元一噎,缓了半天,才呼出一口气:“戚许不傻!” “你这是情人眼里……唉不对,爱屋及……也不对……”杜蓝抬头想了会:“就大概是那个意思。” 沈书元摇摇头:“戚许不傻!” 杜蓝认真点头:“你说不傻,那就聪明呗!” 第400章 瞬息万变(二合一) 戚许来到西北已经两月有余,和北珏大小交锋了数十次。 “将军!”田青紧紧的跟在他的身边:“快去叫军医过来。” 戚许摇摇头:“不碍事,一点小伤。” 他解下小臂处的护甲,里面的衣服已经被血浸湿,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握紧了右手。 手掌还能握紧,代表没伤到筋骨,那便不是大事。 军医进来匆匆帮他处理了伤口,便转身离开了,外面的伤员还多,他也没空在这处多逗留。 戚许自然也不会怪他,今日是和北珏交战最为惨烈的一次。 东边的援军刚到,和西北军还没有训练配合过,北珏就像得到了消息一样,夜袭而来,打了西雍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今天营中的伤员也不在少数。 陆朔灰尘扑扑的走进军帐,看了一眼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将军没事吧?” 戚许还没来得及说话,宋春也掀开帘笼走了进来,看到陆朔在这他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走向戚许:“没事吧?怪我,路线有了偏差,才会让对面的人,突击到将军面前。” “你也知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陆朔哼了一声。 戚许可不想听他们吵架,他抬头说道:“再休整半个时辰,就去大帐商议后面的部署,按说北珏应该不会退兵。” 陆朔点点头,又瞪了一眼宋春才转身离开。 宋春看到他走了,才啐了一声:“将军,今天这场仗打的莫名。” 戚许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我懂,但有些话不能乱说。” “怎么是乱说,说的好听东边派了援军,但跟来个将军,还不服您不听话,你说来干嘛的?”宋春翻了个白眼:“但有些事,就像将军说的,只能自己小心。 今天是我宋春做错了,等下将军直接罚我,我认,这军威我帮将军立!” 戚许抬起没受伤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还不知道北珏何时再来,就算要罚也得等等!” “末将懂了,将军休息吧。”宋春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他正好掀开帘笼,田青也走了进来:“将军,外面有人送信,说是京城来的。” 第496章 戚许垂眸:“叫进来。” “戚将军,吏部的文书,这里还有封员外郎的信,说将军若是有回信,就让小的带回去。”驿丞看到戚许行礼说道。 戚许明白吏部来的应该是任命的文书,当初因为京中没有宣旨,所以这些都只能等圣旨下了再补,但信? 员外郎? 戚许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吏部的员外郎是谁,他只能让田青将东西拿过来。 他先看了眼文书没有问题,便递给了田青,又拆开了信封,抽出信纸。 “戚将军:久钦鸿才,璞安顺遂……” 戚许只是看到这就愣了下,这两句话没有关联,也不通顺,但这璞安二字却让他有些激动难耐。 这是清知给他取的字,他从没和人说过,所以这封信? 字迹虽然不熟识,但旁人能仿清知的字迹,清知自然也能隐藏自己的,而且吏部员外郎确实没有给自己写信的必要。 但杜蓝在吏部,也可能是他们俩想的法子。 “你是直接从京城而来?”戚许问道。 驿丞笑着说道:“吏部有专门的驿丞,就是为了送一些不走驿站的任命文书之用,所以小的是从京中而来。” 戚许点点头,若是这样,清知应该是知道这人带回去的信,不会被调换,才会让自己回信。 “那大人稍后,我这就写一封回信,毕竟收到文书也该说一下。”戚许站起身。 田青在他身边小声说道:“将军手臂还有伤呢……” “若是北珏此刻来犯,我还要挥刀呢,动动笔算什么。”戚许笑着说道。 他坐到桌边,又将信件看了一遍,内容上倒没什么,就是公务上的客套,但知道这封信可能是清知写的,便觉得每一句疏离的话,都像有特殊意味一样。 不过这也意味着,就算有专人送信,也不能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思量半天,他也只是报了平安,说了西北局势尚好,感谢皇上和朝廷的话,这样的信件最不会出问题。 他将信件封好交给驿丞:“多谢大人了。” “小的应该的,本来也是要回去,看将军似乎受伤了?”驿丞问道。 “战场上见血本就正常,无碍的。”戚许笑着说道,示意田青将人送出去。 看到人出去了,他又将之前的信件拿出,看着璞安二字,忍不住将信纸贴到唇边亲了下:“清知,我想你了。” 田青送完人回来,心直口快地说道:“这人干嘛问将军是不是受伤了?” “可能就是随口一问,但也可能是有心之人,就算是京城直接过来的,也不知道他背后有没有旁的人。”戚许说道。 “那大人还回信?”田青说道。 “他来送文书,员外郎都给本将写信了,本将自然也要客套一二,这官场上的事情,我以后慢慢教你。”戚许笑着说道。 看着田青懵懂又有些崇拜的看着自己,他突然有些懂了,曾经自己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清知忽悠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情? 想到清知,戚许的心情更加好了些:“走吧,去大帐。” 田青点点头,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出去。 西北的这场战役,在驿丞还没回到京中的时候,已经通过战报传回了京城。 沈书元听着战报上的消息,眉头微微紧皱,就算他不在西北也看出北珏此刻的出战有些不对。 这场战役只能说战了个平手,朝堂上兵部和吏部又吵了起来。 “戚许并未领过兵,皇上要不还是收回成命,换个将领过去吧。”张施说道。 “换个将领,说的轻巧,要不就张施你去吧!”边上有人说道。 “我张施并未领过兵,自也没有能力出这头,万事量力而行。”张施一挥衣袖说道。 “这次吴将军增援西北,按说将兵送到就应该回到原先军营,可他却留在了西北,这兵只怕西北也不好用。”魏谦说道。 “可这些兵本来就是吴将军的,他的兵,直接送给西北,估计兵也不愿意吧?”张施说道。 秦珺擎一直没说话,却在听到这一句的时候说道:“兵是谁的?吴亮宣的?” 张施一听这话,瞬间跪下,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臣,臣的意思是,这兵是吴将军训练的,他用起来应该会事半功倍。” 沈书元很难得会在上朝的时候说话,他侧身走出一步,弯腰说道:“将者,智、信、仁、勇、严也。张大人觉得戚将军哪里不符合?” 张施侧头看了一眼沈书元,他是宁王的人,自然也知道沈书元和戚许关系不简单,今天上朝自己就算说错了话,也不是谁都能踩一脚的。 “哼,沈大人说的轻巧,这道理谁不知道,沈大人能说的头头是道,怎么不去领兵呢?”张施冷哼一声。 “是张大人独独盯着将领看,但一场战役能否胜利,主孰有道可一直都在将孰有能前。”沈书元弯腰说道:“本官是文官,本也不是将才,皇上圣明,自然也不可能让本官领兵,做此玩笑之举。” (主孰有道,是指打仗的时候哪一边的君主更加圣明得民心,更加有能力,才能获得胜利。然后才是将孰有能,也就是将领有才能,沈书元这里其实就是说皇上英明,做的决定自然不会错,大家也都愿意拥护,等于是拍马屁,顺便又踩了张施一脚,说他质疑皇上的决定。) 第497章 张施一顿,这话一说,自己便又说错了话。 杜蓝难得上朝,听着沈书元的话,努力的憋着笑,张施啊张施,你说你惹他干嘛? 秦珺擎自然知道沈书元是拍马屁,但谁不愿意听呢,而且就像沈书元说的,戚许迄今为止也没做错什么,两万将士身死后,第一次大的战役,就能打平,已经不算败了,他确实也不觉得该更加苛责。 “张施,你要是觉得西北现在局势不明,其实朕也能让你前去监军。”秦珺擎说道。 沈书元却瞬间变了脸,从张施几次在朝堂的言论,定然是宁王那边的人,他这样的人去了西北,若还是监军,只怕会给戚许惹麻烦。 “皇上,臣愿往矣。”张施果然就应了下来。 齐王这时开口说道:“皇上,戚将军刚到西北任职,吴将军也才领兵到达,此刻若是朝中再派监军过去,不一定是好事,还望皇上三思。” 梁鹤川也走了出来:“齐王殿下说的对,戚将军到西北的时日尚短,监军之事,可以等一等。” 张施咬紧牙关,他是真的想去,但此刻他又不能表现的太急切。 “也是!”秦珺擎点点头:“本来戚许也就是去打仗的,这场战役只要打赢了,北珏退兵,朕还要召他回来的。” 这话一说,朝下又是一片寂静,沈书元低着头眉尾微挑,想着这句话其中的深意。 下了朝,他走进户部,陆千一走在他的身侧:“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说话,不过那张施,确实蠢。他一开始说吴亮宣领兵的事情,皇上明显已经动怒,他还敢继续说。” 沈书元低头笑了下:“你说他会不会还想去西北?” 陆千一坐下身,笑了下:“虽然现在是西北军,可原来是孟家军,所以军营里有套特殊的军规,皇上好像没说撤除不用了。” 沈书元不解,但看陆千一不再说,便知道定有深意,看来还是要找机会去拜见一下孟炎才是。 下了值,他虽然知道有些急切,还是给侯府递了拜帖,晚上孟炎就派人来接他了。 “孟侯爷!”沈书元走进厅中行礼。 孟炎抬手让他坐下:“沈大人是会告状的,上次也不知道怎么说的,贤然那个老东西,差点没把我这敕珏侯府给拆了。” 沈书元倒是不知此事,所以此刻神情诧异。 孟炎一看就知道他确实不知,也就不再计较了:“坐吧,我本以为你之前就会来。” “为何?”沈书元有些不解。 “宁远掷不是想认戚许做义子吗?”孟炎示意沈书元喝茶:“说实话,他也是真的气疯了,不过老夫也能懂,若是有人把主意打到我儿子身上,我也一样。 你说我们为了朝廷戎马半生,图的不就是家人平安吗?” 沈书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件事若国公爷真的想做,其实谁也拦不住,下官自然也没必要来烦侯爷了。” “唉……”孟炎叹了口气,显然是想起了宁峥,眼神中透着一丝哀愁:“西北现在是个吃人的地方。” “今日下官前来,就是为了这个,陆千一今天随口说了句,孟家军曾经有自己的军规?”沈书元问道。 孟炎笑了下:“他这臭小子,什么都说,估计是今天朝堂上的事情吧?张施想去做监军,这放在西北可不是好差事。 朝中的监军代表的是朝廷,在军中的地位,硬要说的话,可以比将军都高,而且将军都怕他告状,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说的好听,却不代表不会受罚。 而且,将军可养不起大军,军饷粮草,哪一样能离开的朝廷?自然是得罪不起。 可当年因为有个监军,在战前惹了事,那场仗打输了,死了上万人,还退了五十里,这可不是小事,所以西北军营,若是犯了军规,这监军啊,可以直接斩了!” 沈书元一愣:“斩了?他是朝廷命官,谁也没这个权利。” “哼,所以才说西北不同啊。”孟炎笑了下:“不过陆千一和你说这个,你留心些,谁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沈书元微微点头,他之前听说就猜到定然是件大事。 虽然军规可以斩,可和真的斩了定然还是有区别的,不知道戚许知不知道这条军规,这还真的不是随便能用的。 而且就像孟侯爷说的,陆千一为何要告诉自己这个?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两人共事有段时间了,但陆千一的行事,有时还真的看不透他是哪一边的。 “对了,宁峥是封侯以国葬下葬的,所以镇国公府的爵位空缺,你知道若是宁远掷真的要认戚许,戚许还能争一争可以袭爵吗?”孟炎突然说道。 沈书元脸色一白,瞬间觉得这件事更加可怕了,戚许的性子搅进皇族争斗,那真的是能直接被吞了,连骨头渣都留不下。 孟炎看到他的脸色,开心一笑,给自己倒了盏茶。 第401章 主动入局 宵歌看到沈书元进门的脸色不好,赶紧给他倒了盏茶。 “大人,孟侯爷怎么说?”宵歌轻声问道。 沈书元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再缓缓睁开:“明天早上给国公府去一个拜帖,若是拒绝了,就每天去一个。” 宵歌听到这话微微一怔,大人一直都是独善其身,不太愿意搅和进各方的争斗。 “是为了戚将军吗?” 第498章 沈书元看着前方:“不全是,在朝为官,本就不可能独善其身,这个道理谁都懂,只是要看怎么选,我一直没选,并不意味着我永远不选。” 宵歌点点头:“可现在不知道国公爷会选谁。” 沈书元摇摇头:“就是因为还有选择的余地,所以要早点去谈,不然等到他选好了,我们只能被动入局,那时就真的是任人宰割了。” “可大人有筹码吗?”宵歌有些担心,大人一直以静制动就是因为手中筹码太少,只能借力打力,现在主动出击,一样可能会被人拿捏。 “怎么没有,不是有戚许吗?”沈书元笑着说道:“戚许对于皇上而言还有用,所以国公爷就不能选鱼死网破的方法,我们自然也就能得寸进尺啊。” 宵歌一直都觉得大人在面对很多事情的时候,真的是太过乐观:“可,大人虽然这么说,但对方却远没有大人在乎戚将军。” 沈书元点点头:“那天国公爷还说过一句话,他问我为何官途顺遂,我说因为皇上赏识,我这么说当然是为了堵他话语,又让人挑不出错处,但他却认可了我说的话,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宵歌想了下:“意味着大人说的是事实?” “对,其实想想也能明白,陆千一已经三十有八,别的侍郎最年轻的也早已过了而立,我和他们站在一起,那才叫一个格格不入。”沈书元笑了下。 “那不是大人运气好吗?” “官途自然避不开运气,陵州之事,赤州之行,确实会给我很多助力,但为何是我?”沈书元笑了下:“而且你看,杜蓝不就没有当上侍郎吗?他要是遇不到大事,没有机遇,这一生可能也不会再往上升了。” 宵歌这时才明白不同:“我以为杜大人一定会升上来的。” 沈书元摇摇头:“各部官员尚书侍郎之职,都是宁缺毋滥,你看兵部现在还是一个侍郎,我的这个位置,之前已经空缺五年,不然就算我有机遇,也没位置等着我啊,前朝也是一样,尚书的位置也时有空缺。” “那大人和杜大人有何不同?”宵歌是真的想不明白了。 “我和他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在京中没有根系。”沈书元笑了下:“你看杜蓝府里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都和主家脱不了关系。” 宵歌点点头:“所以小的不明白,为何杜老夫人不和主家撕破脸呢?” 沈书元笑了下:“这世上最难解的情,是亲情,远了不孝,近了不睦,而且不是你说没关系就能没关系的。 现在杜老夫人用着杜蓝的一些利益拉扯着本家,让他们觉得支持杜蓝也没坏处,毕竟他们家现在无人出头,有利可得为何不先用着? 若是撕破脸了,主家干了什么缺德事,杜蓝可撇不清关系,你不会以为两家不睦之后,诛九族就不算他们了吧?” 宵歌听到诛九族愣了下,讪讪说道:“这话要让杜大人听到,他应该会跳起来打大人。” “所以不是不想撕破脸,是撕破了脸之后,更难掌控,杜老夫人自然有她的难处,这个杜蓝也懂,所以才会多处忍让。”沈书元有些无奈地说道。 宵歌点点头:“我有些懂大人的意思了,大人是皇上的人?” 沈书元笑了下:“天下都是皇上的,这朝中之臣自然也是,可利益却各有不同,才会有党争派系之分。” “不过你这么说也没错,有些朝臣只忠君,按照我现在看到的,宁远掷忠君,宁峥忠君,孟炎也是忠君,所以储君之争他们没有兴趣,皇上想给谁就给谁,给了谁他们就拥护谁,说到底还是效忠皇上。 这也是我觉得应该去和宁远掷谈一谈的原因。” “可他现在想做的事情,还是忠君吗?”宵歌问道。 沈书元点点头:“是!因为一定能帮他报仇的人,必然是皇上,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只要皇上愿意,那对方就必须偿命。” 宵歌稍微有点放心,若是这样,其实和大人之前所图也没什么不同。 “这些年,看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总觉得皇上在下一盘棋,我和戚许都是这棋盘上还算好用的子。”沈书元喃喃自语地说道。 “那皇上在和谁下?”宵歌问道。 沈书元跳动眉尾:“天下的各方势力,所以皇上不易,他手中的棋子是有数的,各方的棋子和棋路都可能比他更广,他需要用有限的路数,有限的棋子,去和各方争夺,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一步错步步错,可他错了一步,丢的可能是国土,伤的可能是百姓,毁的可能是西雍。” “那大人一定要帮皇上啊。”宵歌认真地说道。 沈书元听到这话,失笑出声:“那是自然。入朝为官,不为天下,又所为何?” “小的想到了一个人,李晔李大人也是忠君吗?”宵歌是觉得他和别的官都不太一样,才有此一问。 “守着规矩,为天下请命,怎么不是?”沈书元笑着说道:“他比我们更纯粹,更忠君。我们还会明哲保身,而他却是身先士卒。” 说到这,沈书元叹了口气,不由的想到戚许,他也是更为纯粹的一个人,这也是为何他被拉入局中,自己会如此担心的原因。 “大人是想戚将军了?”宵歌听到他的叹息,出声问道:“不知道要多久戚将军才能回来。” “皇上今天朝堂一言,按说今年就能回来。”沈书元的眼神深邃:“但,戚许一定会请命,再次回去的。” 第499章 “为何?”宵歌不解。 沈书元笑了下:“等他回来,你就知道为何了。” 宵歌没再说话,沈大人这么说定然不会错,关于戚将军的事情,他都不会说错。 第402章 每件事都要解决的 第二天镇国公府没有接拜帖,沈书元也没有急,因为他知道对方一定会接,现在会拒绝,只不过是希望自己着急罢了,但可惜了,他还真的不急。 晚上刚吃完饭,于天之却来了府里:“大人之前让查的北珏的事情,有些消息了,但也不知道有用没有。” “说来听听。” “北珏王已经病了快一年了,之前他一直属意大皇女继位,可自从他病下之后,另外三名皇子却站到了一起,想让大皇女婚配,顺便退出继承人的争夺。”于天之说道。 沈书元有些不解:“属意大皇女又不是单纯因为她能力更好,而是因为她母族够强,忽略女子的身份,她是长子又是先皇后所生,而且先皇后只有她这一个孩子,朝中支持她的本来就多。 另外的几个皇子,出生和母族都不如她,怎么会北珏王一病,局势就变了呢?” 于天之笑了下:“没想到大人对北珏政事,还了解颇多。”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年我们和北珏的战报,我都仔细看过,次数比往年过了一倍都不止,行军的人数也有所增加,这个情况和你说的对不上啊。” 宵歌对战事不是很明白,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何啊?” “京都正在争权,谁会把军队往外掉呢?”沈书元说道:“就像为何齐王和宁王一直不太看得上豫王一样,就是因为他不在京城,就算手上有兵,又如何? 朝中若是有何变故,他就算能领兵而来,可能也已经尘埃落定,所以他只要不回京城,便永远都比他们落后一筹。 所以北珏此举很奇怪,北珏王病重,正是内斗最为激烈的时候,若是朝中并没有争权之事,还好说,现在皇子和皇女正在争权,谁会愿意把自己的主力放在边境? 稍有不慎,便满盘皆输。” 于天之点点头:“大人说的在理,我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北珏京都传来的消息,可能还是有偏差。” 沈书元看着他:“你有何想法?” “就像大人之前说的,支持大皇女,是因为母族,是因为派系,就算北珏王病重,这些势力也不是一朝一夕就会消失的,他们在朝中只要还想支持大皇女,那另外几个皇子也蹦跶不起来。 可现在的情况却偏偏变了,加上边境时时被犯,我猜测大皇女会不会已经不在京都。”于天之说道。 “你的意思是大皇女被赶到了边境,断了她和朝堂的联系,北珏王现在到底如何她也不知道?”沈书元沉思片刻说道:“那为何不打回京都,反而和西雍开战,这说不通。” “行,这件事我知道了,若是以后还有别的消息,你再和我说。” 于天之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沈书元看着他的背影,侧头问宵歌:“之前我问余家的事情,爹是不是没有给我回信?” 宵歌点点头:“家里很久没来信了,大人怎么又想起余家的事情了?” “我是看到了于天之才想起的。”沈书元呼出一口气,他之前是想逃避,暂时不给家里去信,爹要是回信说了余家的事情,他便能按着信上的内容回复。 不然娘知道了他和戚许的事情,他这封信怎么回才算好呢? “研墨,还是要写封家书,我是怕写的不好,娘更气。”沈书元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转身回屋。 宵歌想了想:“那就明日上街给夫人挑个礼物,随信一起送回去?” 沈书元点点头:“也得给爹买,不然他会吃醋的,为了我和戚许的事,还不知道挨了娘多少的骂,结果送礼还只有娘的,爹也太委屈了些吧?” 宵歌捂嘴笑着点头:“大人说的是。” 当晚伺候沈书元睡下,宵歌也想起大人之前交代的事情,最近事情多,若不是于天之来,他还真的也忘了。 他安排好守夜的人,自己回屋换了身衣服,才推开红门走进了戚府。 于人八听到敲门声,有些奇怪,他轻声靠近门边,警惕的问了句:“谁?” “我,宵歌。”宵歌轻声说道。 于人八有些诧异,一下拉开门,将人一把拉进了屋,又将门关上了:“沈大人有事要办?” 宵歌摇摇头,拎起手中的酒壶:“带了壶酒给你,有事想求求你。” 于人八有些诧异,今晚的宵歌穿着红衣,这种招摇的颜色似乎从没见他穿过,却又合适的好像他就该这么穿似的。 他不知道,当初在南厢院每个小倌的衣服颜色都是试过千百种,才会挑出几款最合适他们的。 “求什么?”于人八也不知道心里为何会有些警惕之意,他下意识的退了半步。 宵歌笑了,将酒壶放到他的桌面上:“按说只有一壶酒也不算够,但最近太忙了,我也没空出府。” 于人八看着他的笑容,他放酒的动作,喉结微动,他不知道这种反应是因为什么,但就是有些移不开眼神。 宵歌看到他的这副模样,眼神微垂,唇角含笑,男人看他的神情他太懂了,之前便看出于人八的一些不同,但他明白那只是瞬间升起的反应,并不是他对自己有何不好的想法,所以便也没有在意。 第500章 但大人想让自己套话,那这反应就能拿来好好用用了。 于人八看到宵歌只是将酒放到桌上,便没了动作,开口问道:“不喝吗?” 宵歌笑了下:“送来给你的,我明早还要伺候大人上朝,喝醉了可不行。” 于人八点点头:“那,那有何事?” “上次你帮我揉过一次腰,身上舒服了好多天,今天也是求求你帮我揉一下。”宵歌轻声说道。 “哦,这不算什么大事,你要是腰时常都不舒服,便来找我,最近将军府也没什么大事。”于人八指了指自己的床,示意宵歌爬上去。 “这外袍还是脱了吧。”宵歌说道。 于人八点点头,接过他脱下的外袍,将床幔也放下了:“夜间凉,挡挡风……” 他弯下腰,手刚碰到宵歌的腰部,便觉得有些燥热:“你,你今天好香……” “嗯?”宵歌却像没有听懂,只是微微侧身,露出半边脸庞。 于人八闭上眼睛,明白他身上的味道定然有讲究,只是不知道他今天这样而来,沈大人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第403章 太难了 于人八弯下腰,闻着鼻尖的清香,缓缓的靠近宵歌的脖颈处。 宵歌今晚这样前来,自己若是真的占他点便宜,也是他自找的,可就在他的唇快要贴到宵歌的时候,他还是忍住了。 心里居然生出了一丝对沈书元的不满。 “晚上还要守夜吗?”于人八坐直身子,按着他的腰问道。 “安排好了,大人也已经睡下了。”宵歌说道。 于人八点点头:“那就放松吧,要是睡着了,就在我屋里睡,我明早喊你。” 宵歌听到他这句话,脑海中出现了那天早上睁眼时,坐在床边的背影,心里升起了一丝愧疚。 虽然他一直不太相信于人八,但这么久他也没做什么不该之事,为人也一直很坦荡,自己这么算计他,是有些小人之举的。 “最近有戚将军的消息吗?”于人八问道。 宵歌摇摇头:“大人说,和戚将军通书信不好。” 于人八了然的点点头:“确实,这件事有风险,而且还可能成为别人的饵。” 宵歌听到这句话,侧过身,眼睛明亮的看着于人八:“你真的懂好多东西,不像我,总是什么都做不好……” 于人八眉尾微动,总觉得这话从宵歌的嘴里说出来,有些说不出的怪,他是不是把自己当做那些登徒子,在哄自己呢? “经历的多,自然懂的也多了些。”他呼出一口气,突然觉得平时冷着脸一本正经的宵歌更为亲切。 “我觉得你和你干爹都很厉害。”宵歌继续说道:“他今晚来府里,和大人说了北珏的事情……” 于人八听到爹今晚去了沈府,眼神微暗,所以今晚宵歌过来,是想要试探出什么呢? “我总觉得你们想要做什么似乎都能做到。” 宵歌的语气充满讨好,听得于人八都觉得鼻尖的香气没那么香了。 他是想和宵歌说明白,让他有话直说,但看着他此刻的模样,这话却又有些说不出,虽然有些不适,但这样的宵歌其实挺……惹人怜爱的。 “你趴好,我给你按腰。”于人八说道。 “腿也是有些酸,我每日都要站很久。”宵歌今晚的声音软的很,却又像有钩子,总是会勾住于人八的心绪。 “大人若是有什么想做之事,只管吩咐,我和爹都会尽力做到。”于人八舔了下唇,双手握紧,然后才放在了宵歌的小腿上。 “可说到底,你们和大人,与我和大人还是不同的。”宵歌语气暗淡了些:“大人赎出了我,救的是我的命……上次旬生说的那个人,他将我打的浑身都是伤……” 于人八微微一怔,当时听到旬生说他杀人了,和宵歌的反应,他自然也猜到此人和宵歌有关,甚至是他的恩客,可打的浑身是伤? 宵歌坐起了身,看着于人八的神情,轻声说道:“我这样的,在南厢院也算不上多好看……” “好看的……”于人八压根没听见前面的,立刻开口说道。 宵歌看着他,低头弯唇一笑,眼眸抬起,脸颊稍侧,脸上有着些许被逗开心,却又羞怯的神情。 于人八又咽了下口水,他握紧双拳,侧过头:“你不差的,不用妄自菲薄。” “我说的是南厢院里,在那处好也不是好事……”宵歌喃喃自语:“而不好,也不是好事,似乎在那处就没有任何的好事…… 我遇见最好的事情,就是那天推开门,屋里坐的是大人……” 于人八听到这话,转头看向他:“我一直很疑惑,沈大人那样的人,和南厢院格格不入,他为何会去?” “做学问啊。”宵歌笑着说道。 于人八却以为宵歌是逗自己的,不会与自己说实话,而且这件事对他而言也没那么重要,自然也不会再问,他主动说道:“我和爹每到一个地方,最先去结识的都是些乞儿或者老乞丐。” “乞儿是因为,他们年岁小,只要给点吃的,什么都能问出来,但也不好,因为他们守不住秘密。 老乞儿则是因为,他们能通过乞讨活着,就一定有自己的本事,但这样的也很滑头,想问到想要的消息或让他帮你做事,都需要花时间。” 他说的认真,他明白今晚不给宵歌点东西,只怕他不会轻易走出自己的房门。 第501章 可他身上的香气,真让自己忍一晚,只怕又有些忍不住,而且宵歌知道分寸,就算真的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也不会真的让自己得到他。 宵歌点点头,这话说的他明白,而且这些人,大户人家都不会花精力在他们身上,一是看不上,二是家大业大怕被他们讹上。 于天之他们这样的,又没有自己的屋子,自己的产业,也不怕这些人闹起来,因为那些乞丐也明白,他们也只是下人,闹起来对他们没好处,有些事真闹大了,惹到了主人家,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谁也不保,那他们得不到好处不说,还可能丢了性命。 “可不能都靠乞丐吧?”宵歌问道。 于人八点头:“还有些走南闯北的,经常去固定的客栈酒馆,这个人只要能出现三次以上,就有结交的必要,这种人结交的多了,自然各处的消息都能知道些。 我们这样的也就是知道一些底下的消息,真的往上的,这些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宵歌明白于人八的意思,心里对他们父子两多了一丝敬佩之意,这些都是要花时间和精力去做的事情,他们会如此选,其实也代表了心性上的坚定,这样的人以后一定不能成为大人的敌人。 他想到这,抬眸看了一眼于人八,抬手准备握住他的手,却被他躲过了。 宵歌有些诧异,自己发间用的香气,怎么会没用? 这香味倒是不伤人,只是会让人的思绪变得迟钝,加上于人八心里对自己的一些想法,自然就能让他有些失控。 “腰还按吗?”于人八看了一眼宵歌的腰。 “好多了,我先回去了,免得大人找人,我不在。”宵歌站起身,穿上外袍,对着于人八笑了一下,指指桌上的酒,就推门出去了。 于人八站在屋内,手足无措的看了下四周,突然觉得屋子有点大,但他却又不知道应该坐在哪,人虽走了,但这香气却没走。 更别说刚才宵歌抬手指酒和推门出去,每一个举动、眼神和唇角边的笑意都是算计过的,让他此刻都有些后悔,刚才怎么没占点便宜。 第404章 打起来了 沈书元今天下值早,坐在书房习字,让宵歌出府去帮自己买点东西,没想到过了一会就听到了敲门声。 “进!” 他没有抬头,只以为是府里的下人有事禀告。 “沈大人。”于人八关上门,往里走了两步,规矩行礼。 沈书元有些诧异,抬眸看去:“戚府那边有事?” 于人八摇摇头,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说道:“爹和我现在已经跟着沈大人和戚将军了,若是有一天我们两需要去做自己的事情,也一定会和沈大人说清楚再离开。 所以现在的我们是一心一意跟着大人的,大人有事吩咐就行了,若是有什么想知道也可以直接问。” 沈书元停下笔,想着宵歌今天和自己说的话,所以于人八那些事,他是用什么过激手段问来的? 不过就算稍有过激又如何,他自然是偏向宵歌的。 “为何有此一说?”沈书元问道。 于人八抿了下唇,跪在了沈书元面前:“宵歌虽然是南厢院出来的,大人也不该觉得……觉得他……” 沈书元挑眉看着于人八,似乎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但看了一会他的神情,却有些明白了。 他站起身从桌后走出,看到于人八的面前,低头看着他:“你,碰他了?” 于人八抬头看向沈书元,看到他眼神中的寒意之后,下意识摇摇头:“自然没有,我……” 后面的话,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说,他是今天越想越觉得沈书元如此行事不对,才来此处的,看现在看来只怕沈大人并不知道…… 沈书元退了半步:“我懂你的意思了,你先回去吧!” 于人八张了张嘴,但此刻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转身离开。 宵歌回到府里泡好茶,端着托盘进了书房,看到沈书元坐在厅中的桌边,还有些奇怪他怎么没在里面习字。 “大人今天没有公务,也不习字?” “跪下。”沈书元面无表情的说了两个字。 宵歌一愣,赶紧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面,就跪在了他的身前。 “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沈书元问道。 宵歌微微摇头,从他跟在大人身边,就算有些事情做得不对,大人也都是说给他听,从没这样厉声训斥过。 “于人八今天过来了,你去他那处问消息,是不是用了些不该用的手段?”沈书元问道。 宵歌急急抬头,以为是于人八诬陷自己用药伤了他:“小的就是在发间用了些药草,不伤人的,大人别听他胡说。” “还用了草药?”沈书元哼笑一声,站起身,走到门边将门关上,才回身站在宵歌的身后:“我和你说过我赎你出来,有我的私心,我也从没瞒过你。” 宵歌点点头:“小的明白,小的自然会守好大人的私心。” “可我的私心里从没有过,因为你是从南厢院出来的,便能以色为事。”沈书元冷冷说道。 宵歌听到这话,连忙跪着转过身,面对着沈书元:“我,我有分寸,自然不会真的和于人八牵扯出什么,而且他若是忍不住做了点什么,这也是小的能拿捏他得一个把柄。” 沈书元闭上眼睛,缓缓出呼一口气:“宵歌,有些东西曾经失去过,不由自主过,却不代表就不再珍贵了。” 第502章 宵歌张了张嘴,抬头看着沈书元,当看到他的眼中的心疼之后,眼眶不受控的湿润,他赶紧低头想要掩饰脸上的狼狈。 沈书元抬手将他扶起:“试探他们,询问他们行事方式就是一件小事,就算是件重要的事情,也不需要你如此行事。” 宵歌低着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上次你遇险,我和你说为了保命身子不重要,不是因为你在南厢院待过我才如此说,就算是我,我也觉得命更重要,别的都能暂时舍弃。” “当初那个银袋我让你自己用,是希望你的心能走出来,而不是让你将已经失去的东西,看的随意。” “你今天就算能洒脱的说一句,你不在乎,曾经的事情你已经可以面对了。可你有没有想过,反而是因为走不出来,才觉得曾经丢失的再也不属于你,所以才不在乎呢?”沈书元缓缓叹了一口气。 宵歌想反驳,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今晚不用你伺候了,回屋歇歇,顺便想想我说的话。”沈书元轻声说道。 宵歌低着头,缓缓的走了出去。 沈书元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摇头,他是想要温和点,但又觉得有些事情温和了没用。 而且,若是戚许,自己自然有很多温和的话哄他。 对上宵歌,有些话别说不合适说,就算能说出口,也有些说不出的意味,只能让他自己想明白了。 宵歌低着头走在廊下,他当然听懂了大人的意思,也知道大人气的是自己不珍惜自己。 可…… 他抬手擦去眼角的泪痕,转身快步向着戚府而去。 于人八刚在屋里洗漱完,准备再去府里看一圈,就休息了,房门却被一把推开。 他瞬间回身,身上肌肉绷紧,这里是戚府,他是管家,戚将军不在家,谁也不敢这样进他的房间,所以他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谁知道宵歌却瞬间冲了进来:“于人八,那么大的人了,还会告状,我和你拼了。” 于人八还没来得及反应,宵歌已经冲到面前,他下意识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怎么了?” 宵歌比力气哪里比得过他,低头直接咬上他握着自己的手背。 “疼!”于人八瞬间甩手,挣脱宵歌的牙齿,下意识抬手就准备一巴掌甩下去,却在看见宵歌害怕的闪躲之后硬生生的忍住了。 他想起昨晚宵歌说,那个人打过他,打的他浑身是伤。 可他一瞬间的闪神,却又给了宵歌机会,他的小腿被狠狠踹了一脚,胸口也被用力撞了一下。 于人八被撞的差点没站稳,又怕动静太大招惹来人,只能一把握住宵歌的肩膀,将人拽到了屏风后,一把丢在了床上。 “你又发什么疯?” “又?” 宵歌被摔的眼前一黑,听到这话,就想跳起来继续打,却被于人八紧紧抱住,压在床上。 第405章 我懂你…… 于人八是管家,住的也是个单独的小院,按说平时是没人来的,但就怕有事找他。 他此刻双臂从背后圈到宵歌的身前,紧紧抱住他的同时,还握紧了他的手腕,腿也用力压着宵歌。 宵歌气的抬头咬他的耳朵,他没办法,只能用自己的脸颊压着宵歌的脸颊,将他紧紧的压在床铺上。 “原来觉得你是讲道理的主,怎么见人就打啊?”于人八终于将人压住,喘着粗气,也不知道此刻这局面怎么解决。 宵歌不想说话,用力的挣扎,但他的小身板哪可能推得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于人八,扭动的力气也越来越小,很快就脱力喘气了。 于人八自然也感觉到了,稍微放松了点力量,刚想起身,宵歌就曲起了膝盖,吓得他抬手去挡,又将人紧紧压在了身下。 “别动了,万一有人进来,我们俩说不清楚。”于人八无奈说道。 “说不清楚?你什么都没做,有什么说不清楚的?还不是心里有鬼!”宵歌啐了一声。 于人八闭上眼睛,缓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我的意思是,你是沈府的管家,我是戚府的管家,大晚上让人看见聚在一起不好,你以为呢?” 宵歌被说的一噎,瞬间没了声音,但却也没示弱,又啐了一声。 于人八十真的有些无奈了,本来已经擦洗干净,现在倒好出了一身汗。 “今日之事是我鲁莽了,我在这给你赔罪。”于人八示弱说道。 “我跟了大人这么久,大人从没训斥过我,就因为你去乱说……”宵歌气的转头一口咬在于人八的下巴上。 于人八疼的说不出话,双手为了圈住宵歌也被压在身下,他此刻是想松,但宵歌却又用身体压着,一时之间两人是彻底僵持上了。 还是他带着宵歌滚到床下,下巴才被松开了,他抬手摸了下,看到指尖的血印,心里也真的有些火了。 “事是你自己做的,沈大人罚你也是应该的,我倒想问,我要是没忍住真的做了什么,你当如何?别说你有分寸,不会让我占了便宜,就你这点力气,我若想,你以为你能跑得掉?” “呸!”宵歌站起身吐了口唾沫星子,转身就想走。 于人八却又不愿意了,说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要受这窝囊气? 他从背后一把圈住宵歌的腰,将人丢上了床,解开腰带就将人捆在了床上。 第503章 “你敢!”宵歌咬着牙,恨恨的看着他。 于人八有些怯懦的摸了下鼻尖,赌气的坐在床边:“我不就是不敢嘛,不然你那晚来,不说别的,我稍微占点便宜,你定然也不会说什么的。” 宵歌被人看透了心思,咬着牙不说话。 于人八又继续说道:“我还不是怕你装作受了委屈去和沈大人告状,他罚我都没什么,我爹能打断我的腿。” “弄了半天什么都不敢做,是怕爹啊?”宵歌哼了一声。 “怕爹怎么了?我乐意。”于人八转头看了宵歌一眼,撇了下嘴:“沈大人训你,应该是心疼吧,我今天会去,是因为,我以为是他让你这么做的,我觉得不该…… 我是觉得奇怪,他那样的人光风霁月,就算是从南厢院赎的你,也不该会让你以色事人,我是想去骂他的。” 于人八的声音越来越低:“可一去说了,看到他的神情和眼神,我就知道我猜错了……” 宵歌本还在挣扎的动作听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为了去帮我说话?” 于人八张开嘴,哼哼唧唧的回了个含糊不清的嗯。 “哼,你是我什么人,需要你去帮我说话!”宵歌说不清此刻心里的感觉是什么,便还是张牙舞爪的怒斥着。 “我,我也不是帮你说话,我是觉得,沈大人若是如此为事,该有人提醒他的。”于人八说道。 说到这,他转头看着宵歌:“你看,你是沈大人的人,你做的事情,也会影响旁人是如何看待沈大人的,所以……” 宵歌垂下眼眸,语气稍微好了些:“松开我。” “那不能再咬我了。”于人八探过身子,解开宵歌手上的束缚:“其实我懂你,虽然不能说都懂吧…… 沈大人并不是苛责之人,他虽然会让你去办很多的事情,但办不好,办不成,他也不会怪罪于你,你能直接说的,而且有时候你说了,他还能想法子让你去办成,这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宵歌揉了下被绑住的手腕,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当然了解大人,需要你说!” 于人八将腰带收到一边,舔了下唇说道:“我是说你!” 宵歌不解的看着他,于人八便又继续说道:“就像我,若是没有我爹,我早就死了。可是还没被爹捡到的时候,我为了活着,也不是什么好孩子,我会偷会抢,也会骗人…… 可你看,在我爹的眼里,他会捡我,就是因为看我每天都在捡剩饭,觉得我可怜…… 所以被他捡回家之后,就算一开始我们两过得还是餐风露宿的,但那不一样,我也是有大人护着的了。 我隐藏起自己所有的不好,我会帮他捶腿,帮他看火,还会捡柴……爹就会觉得我很乖,捡我回来没有错,渐渐大了,我自然也能做的更多了。” 说到这,他转头看了一眼宵歌:“就像你,被大人救回来,我都能想到,沈大人这样的人,于你而言是怎样的救赎。 你一定会和我一样,希望什么都能帮他做到,就算自己去办再难,在外面受了再大的委屈,也想着帮他把每一件事都做好。 你想让大人觉得赎你回来没有错,更别说你还带着一个旬生,他,他还没那么好……” 宵歌喉结微动,眼眶泛红,因为他说中了自己心里最深的恐惧,他太害怕自己做的不好了。 大人花了银子,担了人情,甚至还背上了污名,自己要是什么都帮不了他,大人不要自己了没什么,怕的就是还给大人拖了后腿。 当年从走进茌临县衙开始,他就收起了自己全部的怯懦,他要站在大人身边,为他挡风遮雨,为他扫平前路,为他守住私心。 大人说的他要做到,大人没说的,他也会努力做到。 第406章 脾气还挺好 有些事,于人八不能说的太明白,从爹让他效忠沈大人开始,他就明白,爹不会离开沈家了。 所以从那时开始,他们两人就再没有别的心思。 可这些话不能说给沈大人听,也没必要说,所以他们会对自己和爹一直有疑心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他侧头看了一眼宵歌,他们都是跟着沈大人的,真的没必要彼此之间还有嫌隙。 “不是,我……”这一看吓得于人八瞬间手足无措:“你,哭什么?” “别,我,对不起!”他急急起身,却又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只能又坐回床边,犹豫了半天抬手将宵歌的脸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我知道你为何哭,那你哭吧!” 宵歌闭着眼睛,眼泪不受控的流下,离开南厢院这么久,他的心里一直都充满了恐慌,每一次大人交代的事情,深怕办的不好。 每一次旬生犯错,深怕会招大人厌烦。 每一次看到大人眼神中的欣慰和信任,他的心里反而会更加害怕。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想,可在南厢院的那么多年,他习惯的委曲求全,习惯了讨好他人,更习惯了逼迫自己。 “我今天和大人也说清楚了,若是有一日我和爹有需做之事,也会提前和大人说的。”于人八的手轻轻的在宵歌的背上拍着:“所以,只要我们还跟着大人,我们就是可信之人。 以后如果有些事情,大人交代你,你不知道如何做,或者觉得做不好,你就来寻我,就算我也做不到什么,至少两个人也能一起想一想,出出主意。 第504章 我们都是要帮大人将军分忧之人,确实没必要还在暗处斗个你死我活。” “谁和你斗了……”宵歌闷闷地说道。 于人八抿着唇,今晚显然没必要说道理,估计也说不通,自己下巴还疼着呢。 “我,是我做事太过鲁莽,让你误会了,对不起……” “一点都不真心!”宵歌继续说道。 于人八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那改日登门赔罪。” 宵歌这才没继续说话,但也没有挣脱于人八的怀抱。 于人八看他这样,轻声说道:“刚刚折腾了一番,要不趴下我给你揉揉腰?” 宵歌此刻也觉得有些丢脸,但直接走,又觉得自己落了下风,听到这话,便也没客气,直接转身趴下:“好好按。” 于人八点点头,抬手按上他的腰,想了想还是说道:“你这身子骨纤细娇弱,不像男儿郎的身子。” 宵歌一听到这话,又气的的想起身揍人。 “别,别动,我不是说你不好,我的意思是,这个应该是当初在南厢院的时候,用药造成的吧?”于人八轻声说道。 宵歌听到这话,有些狼狈的点点头:“嗯,十二岁就开始服药了,不能长得太高,也不能太壮。” 于人八点点头:“所以上次我才问你,道人有没有给你看过身子,其实还是应该和他说清楚,曾经你用过些什么药,这样才能对症,治的更好些。” 宵歌又是一愣,想到了那一晚两人在耳房说的话,还有睁开眼睛,床边的那抹背影,瞬间便觉得比起来,似乎小人真的是自己。 他懊恼的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于人八看他不说话,便也没再说什么,按了一会感觉掌下的身子放松了,才站起身,呼出一口气,轻轻地将人翻过来,帮他盖上了被子。 等到都收拾好,他皱眉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人,那今晚自己睡哪啊?而且他外袍都没脱,明日又要洗被褥了。 唉! 叹完气,他坐在床边,回头看了一眼宵歌,想了想站起身,出去打了盆热水,将他的脸和手都擦了擦,才走到桌边,吹熄了蜡烛。 沈书元听到敲门声,以为是宵歌,便说了声进。 “大人……”于人八走进了屋,小步的往前凑了凑。 沈书元抬头看他,自己弄个红门是为了和戚许方便,怎么觉得这些下人用的更顺手呢? “小的是来和大人说一声,宵歌,宵歌睡在我屋里了,怕大人晚上寻不到他。”于人八小声嘀咕着。 他虽然说的小声又含糊,但沈书元还是听清楚了,他看着站在暗处的于人八,出声说道:“往前站,站在烛火能看清的地方。” 于人八低着头,蹭到了近前。 “抬头!”沈书元看着他下巴上的牙印,又低头看向他的手:“宵歌咬的?” 于人八有些狼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你还手了?”沈书元继续问道。 “没,我,我这力气,要是还手了,要叫大夫了。”于人八连忙摆手:“我,我就稍微制止了下,然后给他赔礼道歉,帮他揉了揉腰,他就睡了。” 沈书元继续低头看着面前的画:“明白了,你回去吧,我会和下人说我让宵歌出去办事了,让他明天从府外回来,什么时辰都行,我白日不回府。” 于人八点点头:“小的明白了。” 沈书元看着走出去的人,放下手中的笔,坐回椅子上:“打成这样,还能睡在一间屋子里?这么看,于人八脾气还挺好的。” 说完这句话,他低头看了看面前的画:“可和戚郎比还是差了点。” 画中是穿着新郎服的戚许,眉眼中满是喜悦,还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这张不错,但好像不合适挂出来。”他站起身在书房里看了半圈,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屋里打扫的一些下人,还是不能全信,万一被看见,还是太麻烦了。 他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画,突然想到若是这衣衫没有这么整齐,那不是也挺好看…… 脑海中的画面一幅又一幅的闪过,他都坐回桌边准备提笔了,然后才像突然清醒一样:“这些画出来,那不就是春宫图了,不行不行,还是想想就好。” 可沈书元不知道,此刻的戚许正在军中杖责违纪之人,整个西北军营都是哀嚎一片,戚许在军中的威名更甚,他做出的决定,现在几乎没有人敢反抗了。 第407章 豁然开朗 宵歌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快到巳时,他看着不熟悉的床幔,还有些疑惑,当反应过来这里是于人八的屋子,和看到屋外的天色时,他就彻底慌了。 他一把掀开床幔就急着回去,一脚踩空了踏床,向前摔了出去。 于人八伸手将人抱住:“你急什么?有没有崴到脚?” 他将人放到床边坐下,蹲下身子看了看他的脚踝:“鞋也不穿好,急着投胎啊?” “你怎么不叫醒我,什么时辰了?”宵歌急急问道。 于人八呼出一口气:“我昨晚去和沈大人说过了,他说让你好好休息,我……” 他转身指了下床头的香:“给你点了安神香,先别急,把你的牙收回去。沈大人说了,今日他白天不回来,他会和府里的下人说你是出去办事了,让你从府外回。” 宵歌听到大人知道他在哪,放松了一些,但随即他就觉得不对:“你怎么和大人说的?” 第505章 “沈大人看到我身上的伤了,问你是不是揍我了,还问我有没有还手,知道我没还手便放心了。”于人八瘪了下嘴:“虽然大人没笑,但我总觉得他看到我身上牙印的时候,心情挺好的……” 宵歌知道大人没生气,看着他下巴上的伤,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吧……我去打水,你洗洗,我送你从府门出去,你看是去哪转转还是直接回府,我就不奉陪了。”于人八说道。 宵歌点点头,洗漱好了,随着于人八离开了戚府,他站在街道上,想了下去了店里。 旬生看到他笑着迎上前:“哥哥来了?” “嗯。”宵歌点点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旬生却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然后说道:“哥哥,现在店里不太会有客人,让他们看着就行,你随我来后面歇会。” 宵歌点点头,跟着他走进了后堂。 旬生让他坐在榻上,给他倒了杯茶,又仔细看了看才问道:“哥哥是哭了吗?这眼睛有些肿。” 宵歌拍拍身边的位置,等到旬生坐下来,他靠在旬生的肩头,轻声说道:“做错事了,被大人训了。” 旬生很是吃惊,侧过头:“哥哥还会做错事?” “哥哥也是人啊,做错事不是很正常吗?”宵歌轻声说道。 旬生却笑了起来:“哥哥,你别生气啊,我听到你说,你也会做错事,大人训你了,居然有点开心……” 宵歌坐直身子,看了他半天,然后叹了口气:“你能直接说出来给我听,我已经觉得很欣慰了。” 其实想想旬生和他何其相同,他是和自己较劲,而旬生是和别人较劲,加上性格不同,处理事情的方式便也不同。 自己又怎么能说旬生就一定错了呢? “可是哥哥你哭了,大人很生气吗?那我去和大人求情,是什么事啊?我就说是我办砸了,或者是我求着哥哥办的,若是大人生气想要赶人出府,那就让他赶我。” 旬生咬着唇:“我还记得家在哪,实在不行,我就回家。” 宵歌抬手摸了摸旬生的头:“大人有那么凶吗?动不动就要赶人出府?” 旬生点点头:“赶我,好像他也不太会心软……” 宵歌一愣,突然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还是旬生再次开口:“但我也没怪大人,大人每次说我的时候,我都很气,但气着气着,好像又能想明白了。” 宵歌摇摇头,旬生现在还是小孩心性,一会东一会西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的长成型。 “哥哥中午陪我吃饭吗?”旬生笑着问道。 宵歌想了下,点点头:“今日府里没什么事,陪你。” 旬生笑着点点头:“那我让他们中午去买几个菜回来,我请哥哥吃饭。你先坐这歇着。” 宵歌看着跑出去的旬生,轻轻摇头,旬生是自己从南厢院带出来的,但自从跟着大人,自己便一直都想着怎么才能做到最好。 在茌临县的时候,如果自己能花更多的精力在教导旬生上,是不是又会不一样了。 这样想来,反而是被迫救下旬生的大人,对他有更多的包容和认可。 旬生每次一犯错,自己想的都是让大人放弃他,害怕他会给大人惹事,是大人一直还愿意相信他,留下他,这么想来,自己这个哥哥做的还真失败呢。 中午于天之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人,也不客气的走到他们面前坐下:“今天这菜色好啊。” “我请哥哥的,没说请你!”旬生抬着下巴说道。 于天之却不在意的坐下身子。 宵歌对着旬生摇摇头,先不说大家都是帮大人做事的,就是年岁上来说,他也不该这样和于账房说话。 “旬生买的多,于账房一起吃吧。” “你们这些孩子啊,隔三差五就要惹点事,你看你这眼睛,被训了吧?”于天之了然地说道:“当初小八也是这样,总觉得自己大了,什么事都做得了主了,非要吃过几次亏,挨过几次训,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自己有多无能。” “你!”旬生站起身就想理论,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你就别说话了,你还不如他们两呢,他们两好歹还是有点能耐的,你呢?那天给你的书,每个字都认全了没?”于天之嗤笑一声:“书都看不明白,就是让你活到一百岁,也是蒙鸿一生。” 宵歌听到他这话,低头一笑:“旬生,于账房说的没错,你还是要好好读书,哥哥以后每天都抽空来教你一会,可好?” “真的吗?”旬生立刻就不计较于天之说了什么:“哥哥不忙再来,别两头跑,累坏了。” 宵歌点点头,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吃饭吧。” 午间用完饭,宵歌走出店门想了想,去买了街头最有名的一家点心,到了戚府寻了门房说要找于人八。 于人八此刻正在院中练功,看到宵歌走了进来,他擦了把脸上的汗,等到旁人下去了,才问道:“为何从正门而来?” 宵歌将手中的糕点放在石桌上:“给你赔礼的。” 于人八不解,只是走到桌边看了眼。 “这几天给你惹了些麻烦,昨晚还伤了你,是我不该,还要多谢你的包容。”宵歌说完规矩的行了个礼。 于人八倒也不客气,这礼他自然受得,便笑着说道:“行吧,我也不计较,只希望宵管家以后别再这么折腾我就行了。” 第506章 宵歌点点头:“这几日的事情,是我想岔了,做错了,这个点心我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于管家海涵。” 于人八点点头,他本也没有多在乎,他当着宵歌的面打开了食盒,拿出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冲宵歌一笑。 宵歌明白,这就是接受他的赔礼了,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于人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点心:“这么甜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人喜欢吃啊?” 话虽这么说,他却还是将手中的糕点吃完,又将桌上的糕点盖好盖子,拿回了屋中。 第408章 真相?真不了一点! 沈书元下值走出户部,看到站在马车边的宵歌,轻笑摇头。 “记得去和于人八赔礼道歉。” 宵歌脸色泛起一丝燥热,低头扶着他上了马车:“白日已经去过了,还给他买了点心。” 沈书元点点头,去过了,就代表想通了,想明白了,那这件事也没必要再提了。 “国公府白天给我来了帖子,约我晚上过府一叙。”沈书元说道。 宵歌连忙问道:“是现在去,还是用完膳?” “用完膳,所以等下回府了,你让厨房快些,随便吃点便行,他们若是不派人来接,就你随我去,但不用进府,在府外候着。”沈书元说道。 宵歌点点头:“小的明白。” 沈书元神情淡定,等了这么些时日,国公府终于松口,只希望国公爷别让自己失望才好。 “国公爷!”沈书元站在宁远掷的面前躬身行礼。 “沈大人来了啊。”宁远掷看上去似乎一瞬间老了很多,他抬手指了指椅子:“坐吧。” 沈书元坐下之后,也没急着开口。 而宁远掷也半闭着眼睛,似乎已经很累了。 直到下人进来上茶,宁远掷才睁开眼睛,问了一句:“沈大人可有和戚将军通书信啊?” “并没有。”沈书元说道。 “那看来沈大人也没多担心啊,又何苦一直来烦扰老夫呢?”宁远掷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沈书元也侧身端起茶盏,轻轻吹了下:“国公爷若觉得是烦扰,又怎么会见呢?” 宁远掷笑了下:“当年沈大人为了表兄,主动要求去陵州赴职,这个表兄就是戚将军吧?” 沈书元点点头:“是啊。” “这就说得通了,我当时就奇怪,为何是戚许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救了宁王,想来他当晚是想去寻你的吧?”宁远掷突然提起旧事。 “戚许为人规矩,当然不是,他救宁王的事情,下官还是听丁管家提的。”沈书元将丁福拉出来,意思很明白,当初这个局是你们宁家人布的,别想现在推到旁人身上。 宁远掷低头笑了一下:“沈大人说的也在理,使团来京是大事,戚将军当时只是个小兵,自然也不敢耽误正事。” 沈书元喝了口茶,没有说话,这件事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早就已经盖棺定论,此刻再说,也不过就是想要做出拿住戚许把柄的姿态,想让自己落入下风罢了。 宁远掷自然也看出沈书元的态度,这本就是一件小事,若是对方能乱了阵脚最好,若是不能也无伤大雅。 “今日会请沈大人过府一叙,也是想聊一聊现在西北的局势。”宁远掷主动将话引到了正题上。 沈书元却放下茶盏:“下官不是武将,又没去过西北,对于西北局势也就是看看战报,不知道能帮到国公爷什么?” 宁远掷被他说的一噎,这么多日的拜帖可都是他沈书元送来的,自己请了他来,现在反倒是自己有求于他了? “沈书元,本侯不是孟炎,没有那么好的脾气,若今天沈大人是这样的态度,那就请回吧!”宁远掷直接站起了身。 沈书元也站起身,躬身给他行了个礼:“不知道是不是下官有什么话说的不对,惹了国公爷不快,那下官先告辞了。” 话说完了,他也没犹豫,真的转身就走,宁远掷一拍桌子,声音虽然响,但气势上却已经处在弱势:“沈大人说的哪里话,老夫就是岁数大了,脾气有些不好,最近烦心事又多,若是话语间有冒犯之处,老夫给沈大人赔个礼。” 沈书元立刻回身,躬身回礼:“国公爷这是折煞下官了,下官哪里需要国公爷赔礼,同朝为官,本就都是为皇上分忧。” 宁远掷坐下身子,看着沈书元坐回椅子,缓缓闭上眼睛,又迅速睁开:“丁楚!” 沈书元听到这个名字,才算是彻底稳下心绪,但随即便又开始担忧戚许。 宁峥当初是从赤州直接北上去的西北,身边肯定带着亲信甚至亲兵,可最终却还是这样的结果,而戚许只有一人一马,在西北还不知道会面对什么。 丁楚从外面走进来,对着两人行了礼,就一直跪在厅中,而宁远掷也没让他起来。 沈书元明白宁远掷定然是有怒火的,丁楚是丁福的儿子,应该算是国公府的家生子,他从出生的那刻起,就该为了宁峥舍命的。 可国公府将他培养至此,一场战役,宁峥没了,他却好好的回来了。 “西北的事情,沈大人若是有想知道,就问他吧。”宁远掷指了指跪在厅中的丁楚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丁将军……” 丁楚立刻摇头:“沈大人唤我丁楚便行。” 第507章 一句话却让沈书元有些唏嘘,当初跟在宁峥身边的他是多么的意气风发,此刻却已经变成家奴的姿态。 “丁楚,你将宁将军出事前后的事情,都说给我听听,这件事我还真的不是很清楚。”沈书元说道。 丁楚看了一眼国公爷,看到他半闭着眼睛,神态放松才开口说道:“宁将军那日出征并未让小的跟随,因为十日前将军的身体就有些不适,军中也是谣言四起。 将军为了稳定军心,就算身子不适,也每日都会出现在校场,领着大家操练。 可这样劳累,身子反而亏空的更厉害,当时我们也觉查出不对,可军中军医并未诊治出什么,也没别的可信之人,本想着等到那一战结束,就回到城中找个大夫看看。” 沈书元有些不解:“虽然我没有领过兵,但将军都已经身体不适,当日出征,我看战报也不是北珏来犯,有必要他亲自去吗?军中能领兵的将领定然不止他一人啊。” 丁楚却低着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你现将当日的情况说清楚。”宁远掷却开口说道。 沈书元看了一眼他,却也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看着丁楚。 “当日将军领兵出征,大概半日后,斥候跑回大营说是大军遇袭,无人生还,小的就和别的将军,领兵前去查看,便看到了……” 沈书元淡淡一笑:“漏洞百出!我都要怀疑宁峥是不是通敌卖国了!” “放肆!”宁远掷瞬间起身,就连丁楚都站了起来。 沈书元却淡定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气,轻笑出声。 第409章 扑朔迷离 沈书元并未露出半点惧色,他在朝为官,也不是随意谁都能拿捏的,就算犯了错,也是要交由御史监审查之后,才能按律问责。 就算今天真的得罪了国公爷,又如何呢? 人家都准备不管戚许的死活,拉他入局了,得罪了还显得不那么亏了。 宁远掷明白,不管他这段时间的表现如何,也不管在这件事上他是不是有更多的信息,亦或者旁人的把柄,沈书元都看清了眼前的局势。 那就是有求于人的是他,他希望能帮儿子报仇,就必须放低姿态,这朝中能帮上他的人,还真的屈指可数,更别说拉拢了沈书元,等于拉拢了戚许。 一个在京中任职户部,一个在西北统领大军,现在朝中还有谁能比的过他们? 宁远掷深吸一口气,转身坐回了椅子:“沈大人为何有此一说啊?” 沈书元抬眸看了眼站在厅中的丁楚:“因为他说大军遇袭,是斥候传回来的消息,这不是有些可笑吗?” “呵……”宁远掷笑了下:“沈大人没有领过兵,自然不知道,有些斥候不是随军出征,为了探得敌情,可能提前几日便已经外出,他只是正好回来准备禀报前方情况的时候,看到了大军遇袭,这才急忙赶回的军营。” 沈书元依旧气定神闲:“国公爷没说错,下官没有领过兵,可国公爷领过,却看不出这么简单的漏洞吗?” 宁远掷垂下眼眸,轻声问道:“怎么说?” 沈书元放下茶盏:“就算像国公爷所说,这斥候已经离营几日,可死的是两万大军,就算他们不反抗,一人砍一刀,想要都砍死也需要点时间。 若是对方来了四万大军,随意砍杀时间上能节省点,可总有来和回吧? 他们来的时候斥候没看见,杀完人回去的时候斥候也没看见,应该说这个斥候命好呢?还是说对面的大军有法术呢?” 他说到这笑了声:“若这么说,我觉得对面有神仙相助能施法,反而更能让下官信服。” “哈哈哈哈……”宁远掷突然仰头笑出了声:“沈书元确实聪明啊,宁峥原来就对你多有夸奖,他说你也就是身子骨太弱,不然非求着皇上把你带去军营当军师,方可事半功倍。” 沈书元听到这话,今晚的气定神闲终于有了些许裂痕,和宁峥去打仗?自己只怕熬不过三月吧…… “所以,国公爷是不是能说点实话了?” 宁远掷冲着丁楚挥挥手。 丁楚转过身,对着沈书元施了个礼:“沈大人的猜测没有错,小的也觉得现场不像是两军交战,虽然也有些搏斗的痕迹,但太少了,而且很多人是被巨石砸死的,可当时大军压根没到隘口,这石头也不知道是如何出现的。 但宁将军身死,有些疑惑小的也不敢提。” 沈书元点点头,丁楚当时确实应该保命,毕竟宁峥死了,就算回到军营弄死他,只要说他随军出征死在战场上,谁又会去查。 “两万大军并没有就地掩埋,而是运往了边上的玉禅山脚。”丁楚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道:“因为人数众多,所以当时的情形也很混乱,小的便趁机,随便查验了几具尸身,都有轻微的中毒迹象。” 沈书元点点头:“所以你是觉得大军会败是因为无力反抗?” 丁楚点点头。 “可就像我刚才说的,就算他们无力反抗,一人砍一刀,也需要不少时间,而且两万人,同时中毒?” 沈书元想了下,微微皱眉:“两万人并不是西北的全部兵力,所以这两万人是怎么选出来的?” “西北时刻都准备打仗,一般都是出征前,临时点派的。”丁楚说道。 “临时?那我们分两种情况分析,一种是在军营中中的毒,那时宁峥也觉得身体不适,但选择隐藏。 第508章 可若是军中有大批中毒情况的话,那肯定要申请增援,城中派大夫,若是这样除非北珏打到跟前了,不然宁峥不会出兵的。 所以,如果是在军营中便中毒了,那就要控制药量,确定出征时间,以控制毒发的时间,这也能对上你刚才说的轻微中毒的迹象。 可,谁会去,又是临时指派,那就说明,那人有把握,没去的人在军中可以把毒解了,你既然没有跟着宁峥出征,当日军中可有什么和平时不同的事情,比方吃用?” 丁楚听到这话,有些恍然大悟,但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你回来之后,可有让大夫诊过脉?”沈书元问道。 “府中的大夫看过,除了旧伤,没有别的问题。”丁楚说道。 “那还有第二种情况,有人知道宁峥出征的路线,在路上设伏,毒烟,毒虫,或者是别的施毒之法,这个可以找些人问问。 这也能佐证你说的现场有搏斗痕迹,因为两万大军可不是小数,在野外很难有办法让他们同时中毒,所以一定有人有反抗的能力,只是人数被压制,只能被屠杀。 可这两种方法,都有极高的风险和漏洞。” 说到这,沈书元转头看了一眼宁远掷:“国公爷,下官有一事想问。” “请说!” “宁将军真的死了吗?”沈书元直接问道。 宁远掷苦笑摇头:“老夫也想是假的,丁楚你说。” “小的找到将军的时候,他是被巨石砸中,已经面目全非,可偃月刀就在他的身边,而且小的查验过,将军征战这么多年,最好认的就是身上的旧伤,那可不好伪装,每道伤口都是对的上的。”丁楚垂着头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就像戚许身上的伤痕,旧伤和新伤一眼看去便能分清,这点确实不好伪装。 “那下官再问一个问题,宁将军当日领着两万大军,到底是去做什么的?”沈书元问道。 宁远掷听到这句,垂下眼眸,似乎有些犹豫,而丁楚也抿着唇稍微侧过了点身子不想说话。 沈书元看他们这样,就明白宁峥做的定然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可若是这样,皇上定也能看出端倪,两万大军啊,对于西雍而言可不是小数字,皇上怎么可能不问责,还追封呢? 第410章 担忧!无需担忧! 宵歌一直等在府外,看到沈书元走出来,他急忙迎了上去:“大人。” 沈书元抬手说道:“先上车。” 等上了车,沈书元拍了下身边的位置:“让我靠一会,我头疼。” 宵歌立刻坐了过去,感受到沈书元靠到自己肩上,才开口问道:“要不大人躺我腿上,我帮大人揉揉头。” “不用!”沈书元明白自己此刻的头疼,揉头是解决不了的。 他满脑子都还是刚才宁远掷说的话。 “那两万大军是借给北珏大皇女的,这件事皇上知道,但却不能说,只怕是有心之人知道了,才会下此毒手,因为这件事,压根不能查!” 沈书元用力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有多重要,也知道这件事有多可怕。 借军敌国,若真的论,先人也不是没有过,为了两国可以交好,这种手段不算是什么特殊之举。 但放在此刻,会那么特殊的原因就是,北珏的大皇女师出无名! 她既不是北珏的国君,也不是北珏的储君,更不是北珏唯一的继承人! 他们国内现在所有的争斗,说到底都是皇权之争是内斗,西雍是断不该插手的。 因为就算能帮着大皇女回到京都,也不代表她能登上皇位,若她登不上皇位,今日的相助反而会是北珏继位国君攻打西雍的借口。 就算她能登上皇位,和西雍的议和也会遥遥无期。 皇上这是孤注一掷的想赌一把,只怕从一开始让宁峥前往西北,这步棋就已经开始走了。 成了自然没有问题,若是出了问题,这骂名皇上当然不能背。那就只能宁峥认下通敌之罪,镇国公府全府都要为此事殉葬,以堵悠悠众口。 所以能帮皇上做这件事的,只有宁峥! 而现在镇国公府要认戚许做义子,也就是说宁峥身上需要背负的,现在要交给戚许了! 沈书元紧紧的皱着眉头,嘴里不受控的呜咽了一声。 “大人,头疼的厉害吗?小的等下去找个大夫?”宵歌听到他的声音,急忙说道。 “不会,先回府……”沈书元说到这顿了下:“宵歌,我是不是做错了?” 宵歌不解,却也没说话,安静的听着。 “戚许一开始就只想跟在我身边,就算做个扫洒的小厮也可以,其实想想也挺好的。他若在府里,就做你现在的活,你跟着他,或者去店里帮旬生,我每日下朝就能看到戚许站在车前对我笑。 每晚他都能陪着我,早上送我去上朝,下午接我回来,闲的时候还能带着他四处游玩,不是挺好的吗?” 宵歌听到沈书元这么说,就知道今晚从镇国公府得到的消息,只怕对戚将军不利。 “大人……要不让于人八去找下戚将军吧?” 沈书元坐直了身子,闭上眼睛:“我想去,我恨不得今晚骑上快马,明早就能见到戚许,可…… 见到了又如何,就算是我,去了西北也帮不上他什么,于人八去了又如何呢?” 第509章 宵歌从没见过沈书元如此癫狂,他有些担忧:“要不找杜大人商量一下?” 沈书元摇摇头:“这是一艘眼看着就要沉的船,可不能将他拉上来。” “大人,要不小的去找贤然道人,让他去?”宵歌说道。 沈书元叹了口气:“道人对戚许有再造之恩,这件事断不能将他牵扯进来,道人豁达,就算我和戚许的这艘船沉了,他虽会难过,却也还能潇洒度日,他的性命没必要为了我们有所折损。” 宵歌听到沈书元还能说明白这些道理,又放心了一些:“大人,若戚将军一直跟在你身边,我想大人会快乐,戚将军也会快乐,但戚将军的快乐便只有大人了。 我想现在的戚将军在西北,若是能打得胜仗,那种快乐是旁人给不了的,就算是大人也给不了。” 他的话音刚落,马车也已经停下,他弯腰下车,扶出了车内的沈书元。 沈书元抬头看着天上明月,缓缓呼出一口气:“你说的我都懂,只是曾经的我,也没想过自己能站得这么高,更没想过戚许能站得这么高,高的我一点都护不住。 但就像你说的,人生在世,若只谈情,这一生也走的太过荒芜了。” 而这时,远在西北的戚许也站在帐外,看着天上明月,手掌放在胸口,隔着衣服摸着怀中的刀穗,不知道今晚京城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月色。 “将军!”宋春和几名将领走了过来:“明日出征的事情,都已经定好了,等到斥候回来,确定北珏大军此刻的位置和行进速度,就可以离营了。” 戚许点点头,这段时间,他们和北珏的交锋已经有十余次,而这次明显北珏增加了兵力,明日这场仗只怕不好打。 “戚将军!”陆朔拽着吴亮宣的衣领,将人拉了过来:“安排他的事情,他说他不做!” 戚许缓慢转身看着吴亮宣,轻声问道:“为何?” “戚将军,我们是来增援的没错,但这安排本将觉得不妥,我不能带着我将士送死!”吴亮宣哼了一声说道。 戚许低头轻笑出声:“东执军的两万人,是为了补齐西北军的空缺,也就是说,来到了此处就是西北军的一员了,按说吴将军将大军送到,做完交接就应该返回东执军,毕竟这处没有空缺,不该留你!” “戚将军说的好听,就白白要了本将两万人吗?”吴亮宣冷哼道。 “吴将军觉得不妥,简单啊!”戚许往前走了一步,淡淡说道:“两万大军每日所需粮草,每月所需军饷,都不是一笔小数字,留在西北吃我们的用我们的,似乎也不妥啊。 明日一早,吴将军就带着你两万大军,从我的西北军营离开,我也会给皇上去折子,阐明此事,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陆将军,即刻就将这个消息传下去,明早就不用准备他们的伙食了,让账房那边今晚辛苦点,算清楚他们来了多久,将军饷结清,让他们即刻离开。”戚许压根没给吴亮宣反应的机会,直接吩咐道。 “你!”吴亮宣紧紧的拽着要走地陆朔不敢松手:“你如此行事,就不怕本将参你吗?” “参我?”戚许低头笑出了声:“我想知道吴将军能参本将什么?可本将能参吴将军的就太多了,战场之上随意遣军,战场之下不服军规,朝廷有命却不服调遣,官袍在身却不敬皇上!” “你!”吴亮宣指着戚许,狠狠地看着他,却在对视中败下阵来,只能缓缓放下了指着他的手,抱拳说道:“末将明白了,听将军调遣!” 第411章 博弈 吴亮宣闹了一通,没得到好处,此刻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戚将军,还是不能全信。”陆朔说道。 宋春也跟着点点头,这吴亮宣一肚子的坏水,此刻佯装答应,万一明天又反水,战场上的事情,那真的是能丢命的。 戚许看了一眼前方,淡淡一笑,对陆朔说道:“明日让他带着八千人跟着你,剩下的人留在营中,路上若是抗命不遵,直接就地斩杀!” 陆朔一愣,看了看边上的几名将领:“他毕竟不是我们的人,斩了是不是不好?” 戚许点点头:“那若是因为他一人,我们输了,便好了吗?” 宋春点点头:“本将赞成戚将军说的,现在西北军,可不能再出错了,你要是不敢就让我跟着我!” 陆朔叹了口气:“末将不是不敢,是他毕竟是东执军的人,若是在我们这被斩了,只怕那边结下梁子。” “怕什么!兵是皇上调来的,又不是我们去要的。”宋春哼了一声。 “话虽如此,但……”陆朔怕的不是战场上如何,而是朝堂上不好交代,戚将军在朝中没有背景,出了事也不会有人帮他说话,而且吴亮宣是武将,也不是说斩就能斩的。 戚许冷着脸:“本将命令你的,出事本将自然会担着,最近的战役不能出错!可缺了他们的人,我们人数上没有优势,又如何守住这西北关口?” 陆朔点点头:“末将明白!” 杜蓝这天先去了户部没有找到沈书元,一打听才知道人居然在兵部,他想了想就明白了原因。 “我就知道你在这。”他走进兵部的档馆笑着说道。 沈书元抬眸看向他:“我查一些东西,找我何事?” “这么冷淡,唉……亏我收到回信,就火急火燎的找来,谁知道你居然一点也不在意,那我还是先走了。”杜蓝摇摇头,转身就走。 第510章 沈书元听到回信,立刻拉住了他的衣袖,赶紧弯腰行礼:“还劳烦杜兄跑一趟。” 杜蓝从怀里掏出信封:“我看过了,没写什么特殊的。” 沈书元听到这句,看了他一眼,才接过了信封。 “我肯定要看啊,借着人家员外郎的名字,他也是为了巴结我,我要是表现的莫不在乎,那不是不太好吗?”杜蓝说的冠冕堂皇。 沈书元摇摇头,知道他就是自己想看,但戚许应该也不会写什么特别的,杜蓝看了也就看了。 “他是不是不知道信是你写的啊?我看这里面也没写啥,就是说了他到了,收到了公文谢谢之类的。”杜蓝凑近问道。 沈书元笑了下:“他知道,戚许的性子,他不认识的人,他不会回信的,又怎么会还写来这报平安的回信呢?” 杜蓝点点头,又侧头仔细打量着沈书元:“你这嘴角的笑都藏不住了……不是,是不是有什么密语只有你能看懂啊,你别小气,和我说说,万一以后有用呢?” “没有!”沈书元无奈摇头。 “不可能,你这看的……”杜蓝皱着眉头,有些嫌弃地说道:“眼含春情,面若桃花,明显是春心荡漾,若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怎么能看成这样?”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稍微正了正身形,将手中的信纸叠好,放回信封收进怀中:“真的谢谢杜兄了。” “小气!”杜蓝往他身边一坐:“之前说有心上人,也不带给我见见,是谁都不愿意说一下,现在和戚许有小秘密,也瞒着不说!” “不过,你来京城也有一年多了,其实这个婚事可以考虑起来了,你年岁也不小了,按说现在你爹娘应该会同意的吧?” 沈书元想起了之前爹写来的信,面露愁容的摇摇头。 “你不会喜欢上哪家拖儿带口的寡妇,或者人家夫人?”杜蓝皱眉问道。 “不会,杜兄,时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而且我原来也说过,是你没在意。”沈书元站起身,准备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的看信。 杜蓝站起身,一脸不信:“什么时候说过?我这记性好着呢,别想骗我,你就是不愿多聊!” 沈书元停下脚步:“真的说过,要不这样,等到柳暗花明的时候,你要是恍然大悟,那就请我吃酒?” “吃酒?你又不喜欢吃酒,看来我赢定了!”杜蓝坚定的点点头,哪有人打赌必赢的时候,要的是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啊? 沈书元却笑着转身,自己不喜欢,可戚许和贤然道人都喜欢啊,他们帮自己吃,当然不亏! 杜蓝越想越觉得自己赢定了:“那我若是赢了……”他转着眼睛,显然已经想好了要什么,但却不愿意直说:“要什么给什么,如何?” 沈书元自然看懂他的心思,点点头:“一言为定!” 杜蓝点点头,开开心的回去了。 沈书元则看了一眼手中的书信,眼眸微暗,收到了回信固然开心,可国公爷那晚说的话,却一直让他寝食难安,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要再去国公府一趟。 反正经过那一晚,自己知道了那么大的内幕,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此刻想下船也不可能了,那交往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果然,就算没有提前递拜帖,他还是被直接迎进了国公府。 “国公爷。”沈书元弯腰行礼。 宁远掷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老夫每日都要和自己对弈,沈大人坐这看一会吧。” 沈书元坐到椅子上,看了一眼棋盘,直接开口说道:“那日回府后,下官思前想后,觉得国公爷还是有很多事情没有说。” “那你问吧。”宁远掷看着棋盘,漫不经心地说道。 “两万大军和宁将军身死,这件事并没有结束,甚至可以说是刚刚开始。”沈书元看着他落下一子,顿了一会,才继续说道。 “若是朝中或者民间知道这两万大军真实的用途,就算能证明是北珏杀的,只怕皇上也不能独善其身了。” 宁远掷手中的棋子正要落下,听到这话,直接从手中滑落,撞入棋盘,弹跳间棋盘上的棋子乱了一片。 第412章 针对戚许 宁远掷看着面前被撞乱的棋子,抬手将落下的棋子捡起,又将移位的棋子摆好。 “你看,就算有些动作,却也不影响全局。” 沈书元低头看着已经恢复如初的棋盘,不再说话。 “丁楚,将世子的东西拿来。”宁远掷突然开口说道。 过了会,丁楚拿着一个信封交给了沈书元。 “这是宁峥还没去西北的时候就交给我的,当时他就想要托我交给你,但我觉得时候未到。”宁远掷说道。 沈书元将里面的当初拿出来,看过之后却有些疑惑,是当初他给宁峥的造船图。 “不知……”他刚开口,宁远掷就抬手打断了,低头专心下棋,似乎觉得他打扰了自己。 可当天沈书元却一直待到快要宵禁才从国公府出来。 “皇上,臣有本奏!”兵部侍郎张施上朝的时候突然站了出来。 沈书元侧头看了他一眼,宁王不能上朝,每天就这个兵部侍郎蹦跶的最欢,今天又不知道是什么琐碎之事。 “兴护将军戚许滥用私权,阵前斩杀五品东执军左骁卫将军吴亮宣。” 此话一出,大殿之中瞬间嘈杂一片,五品武将阵前斩杀,这些词连在一起,似乎都已经能和叛乱联系到了一起。 第511章 沈书元不动声色,似乎对此事毫不在意。 陆千一却凑了过来:“你看,我那天说什么,这西北军有自己的军规。” 听到这句话,沈书元的手指才微微收紧,但整个人看上去还是不动如山。 “皇上,此事张大人省略的太多。”礼部侍郎魏谦走了出来:“吴亮宣乃东执军任职,派遣给西北军的人,送去之后,他就应该原道返回,却一直逗留西北军中,此举已经逾职。” “就算逾职,责令离开便行,阵前斩杀又是何故?”张施冷哼一声。 梁鹤川看了齐王一眼,然后走了出来:“皇上,西北本就还未稳定,军中之事虽要按规行事,却也不能逾职逞能。” 张施听他这么一说,撇了下嘴,这意思不就是吴亮宣应该是想爬到戚许头上,才会被阵前斩杀,但是又哪来的证据呢? “梁相这么说就不对了,阵前将士的感情,不是一般人能了解的,两万大军送到西北,吴将军有所担心,逗留的时日多了些,这也无可厚非,毕竟朝中从来也没有规定,不能逗留啊! 臣请旨将兴护将军戚许押解回京,交御史监审理!” “那本王倒是想问,身上有军职,军中就必有要务,离营过久,为何不是罪过?而且阵前若是不听话,斩个五品将领,算事吗?” 大殿外突然传来声音,掷地有声,清晰的传入殿中每个人的耳中。 沈书元回身看去,微微一怔,来人身高八尺,身着铠甲,逆光而行,身姿挺拔,浑然正气,让他一时之间以为看到了宁峥。 只是随着此人的脚步渐近,看清了他眉眼间的坚毅,和久经战场透出的正气,才发觉自己是认错人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走到殿中,跪地行礼的时候,沈书元才发现他居然是带着佩剑一起进来的。 “你也是,让你给个准信,朕也好派人去城门口接你,怎么这样就回来了?这外面怎么没有通传啊?” 秦珺擎说的话,看似温情,却满是指责之意。 齐王这时走了出来:“皇兄已经许久不曾回京,有些规矩可能是懈怠了,等到在京中待上些时日,自然就会好的。” “多谢齐王殿下。”秦珺擎没让起身,他自然只能一直跪着。 “起来吧,这里是随便能进的地方吗?”这句看似是指责,却又说的比前一句温和的多。 秦逸景站起身:“本是不该来,想着父皇没下朝,儿臣先去御书房候着,谁知道路过大殿,却听到荒谬之言,儿臣这就忍不住了。” 沈书元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的身份自然很好猜,豫王秦逸景! 此人虽离京许久,但看来却还是深知权谋之术,此刻喊起了父皇,还卖乖的自称儿臣,就将他贸然闯殿之举变成了家事,皇上只要不罚,别人就没说话的份了。 “什么荒谬之言啊?”秦珺擎出声问道。 他这一出声,秦逸景的闯殿之过,自然是不会追究了。 秦逸景转头看着张施:“张大人是吧?说实话,兵部看似和行军打仗有关,可这官职上的人,却没有一个提刀上过战场。” “西北此刻的局势,就算没有打过仗的大人们,应该也知道不容乐观吧?你却让召回军中统帅,就因为他斩了五品官?是不是太过荒谬?”秦逸景冷哼一声。 张施低着头,此刻也只能开口说道:“朝廷命官若是触犯律法,该如何审理从来都不是一家之言,骁勇的武将于朝廷而言本就难得,阵前却被自己人斩杀,难道这不荒谬吗?” “所以张大人觉得,此刻应该调回西北军统帅,让西北军营群龙无首,朝中审治兴护将军的时候,正好也能让北珏人一起听听是吗?”秦逸景反问道。 “西北军中将领众多,各司其职便是!”张施甩手说道。 秦逸景看了一眼他挥动的衣袖,冷哼一声:“你也知道西北军将领众多啊,那吴亮宣在那干嘛呢?” 张施又想说刚才那套说辞,可想起秦逸景刚才的话,便知道这说辞已经不能再用。 自己说了各司其职,吴亮宣离开东执军许久,他的那份的职又该谁司呢? “别吵了,魏谦,你派人去问问具体怎么回事,呈个折子上来。”秦珺擎直接说道。 张施听到这话,又想开口,皇上这意思明显只需要事情经过,却已经不想追究后续了。 “是!”可魏谦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应下了。 张施舔了下唇,只能忿忿的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还有事吗?没有的话,今天就先退朝吧,豫王回来了,朕也想和他说会话。”秦珺擎说到这,朝臣正要行礼,他却又开口了。 “对了,豫王回来的急,这京中也没修缮宅子,就,就,”他看似很为难,想了一会才说道:“就去齐王府里住着吧,正好,刚才齐王不也说了,你这规矩是比原来差了点,和他同进同出,也能好好学学规矩!” “臣遵旨!” 齐王和豫王同时跪地,行完礼起身之后,两人相视一笑,好一派兄友弟恭。 第413章 戚许重伤 沈书元晚上回到府中,神情便一直算不上好,过了没一会杜蓝却来他府中了。 “你说这豫王怎么会突然回来啊?”杜蓝一进屋刚坐下,就急匆匆地问道。 沈书元只是侧头看他一眼:“这件事,你们吏部想想不就行了?” 第512章 杜蓝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我们能想明白什么?不过我来不是关心豫王的,是今天朝上说过的事情,戚许真的做了?” “你不知道,我自然也不知道,你觉得呢?”沈书元反问道。 杜蓝舔了舔唇:“我觉得戚许做的出来。” 沈书元挑眉问道:“为何,朝廷命官,他敢杀?”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他做的?”杜蓝眉头紧锁:“这件事情交给魏谦去办,会不会出事啊?” 沈书元听到这话,才坐直了身子:“我能猜到为何要斩了吴亮宣,我担忧的倒不是戚许做没做,毕竟他现在是统帅,就算不是他下的令,若是皇上追究,他也躲不开。 我在意的是,戚许本不想如此做,却被人怂恿,或者架在了那个位置不得不做,还要为此担责,就有些亏了。” 杜蓝刚端起茶盏准备喝一口,听到这句话,他诧异的抬头看着沈书元:“我只能说不愧是你,想的方向都和一般人不同。” “难道不是?自己做的决定,为此付出代价是应该的,若不是,那不就是亏了?”沈书元认真说道。 杜蓝尴尬一笑,喝了口茶,想想又觉得沈书元确实说的没错:“那魏谦?” “他是谁的人,你看出来了吗?”沈书元问道。 杜蓝摇摇头:“虽然同属吏部,每日都见,但他,我确实一直没看懂。” 沈书元点点头,之前自己以为他是宁王的人,因为他经常和张施一唱一和,可最近他俩却又总是互掐,观念不合,若说只是为了撇清关系,又觉得做的太过了。 以此再往前看,曾经的一唱一和,可能也只是正好张施和他的观点相同而已。 “不过今晚的齐王府肯定很热闹!”杜蓝笑着说道。 “我听说今日宫中家宴,几位王爷都入宫了,可能也不会很热闹吧?”沈书元笑着说道。 “但豫王此刻入京,而且皇上明显是知道,却又瞒着消息没告诉任何人,总觉得是有什么需要他做的事情。”杜蓝还是有些担忧。 “你最近做错事了?”沈书元问道。 “怎么会,兢兢业业。”杜蓝一脸骄傲。 “那你管他回来做什么的,反正于你我无关,看热闹就行了。”沈书元笑着说道。 “得清知点化,为兄茅塞顿开。”杜蓝笑着喝了口茶,就起身离开了。 看到他离开,沈书元的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宵歌轻声问道:“大人是担心戚将军?” “吴亮宣此举说不通,背后定然有人指使,西北的情况本就已经够乱了,东执军再搅合进去,戚许是难以应付的。”沈书元说道。 “那怎么办?”宵歌问道。 “我倒希望这斩了吴亮宣的旨命令是戚许下的,至少气势上已经可以威慑很多人了,后面的苦果,再说吧。”沈书元突然笑出了声:“若是他下的令,会是怎样的气度啊?” 宵歌本还担心着,准备问问有何苦果,是不是要提前准备些什么,此刻看到大人的模样,他觉得估计应该也没多苦。 果然用完晚饭,沈书元就已经到了桌边,开始提笔画画了,宵歌站在一边,看着画面中穿着甲胄官服的戚将军栩栩如生,是真的很想感慨一句,这得多爱,才能画的如此像啊。 最近的京城,因为豫王回京,反而各方的势力都安静了起来。 随着天气暖和了起来,西北也传来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西北军大破北珏军。 击溃对方五万主力,击杀先锋和骑兵人数达到上万人,逼迫北珏军退回边线,向后撤退一百里。 这份战报传回朝中,沈书元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还有一份前方的奏折也一起送了回来。 果然他的担心没有错,戚许重伤,昏迷不醒,人已经在送回京城的路上了。 沈书元听到消息,立刻吩咐宵歌去和于人八说一声,让他把府里的事情先准备起来,而他则是匆匆去了镇国公府。 “国公爷!”沈书元躬身行礼。 宁远掷正在喝茶,抬眸看了他一眼:“知道戚许受伤了?” “下官的疑惑是就算重伤,怎么会在回京的路上?”沈书元直接问道。 宁远掷笑了下:“你啊,想事情果然比旁人多一些。因为他在受伤之前,皇上就已经宣他回京了,谁知道时间没到,又打了一仗,却有如此好消息。” 沈书元面上看不出情绪:“还望国公爷解惑。” “没什么好解的,不是大事,只是正好赶上了,而且受了重伤回京不是挺好的吗?皇上已经让御医去他的府上候着了,只要人一回来,立刻就会得到医治。 而且我听说,宫中的药方也是随便用,所以啊,什么好药都会用在他身上。”宁远掷说道。 沈书元才不会相信这样的说辞,但他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只能换了个话题:“御医都可信吗?” “放心吧,不说别的,戚许立了奇功,此刻动他的人,就要做好把九族都搭上的准备,不傻的就不会动他!”宁远掷说道。 沈书元还想继续问,这时一名下人走了进来,在宁远掷耳边说了几句话。 “沈大人,今日老夫请了客人,就不能久留你了。”宁远掷说道。 沈书元自然只能施礼退了出来,快到府门口的时候却和豫王撞了个照面。 “豫王殿下。”沈书元弯腰行礼。 第513章 “沈书元?”秦逸景笑了:“起身吧。” “谢殿下。”沈书元站直了腰身,却还是低着头。 秦逸景也没再说话,便抬腿离开了。 沈书元在他走后,也走出了府门,却在上了马车后变了脸色。 豫王是将才,皇上想要找回戚许是不是因为想换豫王去西北? 但若是这样,戚许就是弃子了,之前斩杀五品将领的事情,也会被重新翻出来。 豫王的回京,看来和自己有了关系! 第414章 相隔,相守 戚许回京的这天,三位王爷和梁相全等在了城门口,此举主要是为了显示朝中重视。 戚许身上有伤,虽然已经醒了,但听说还是半点也不能动,所以他们也就是领了些官员,看到戚许的车驾之后,随他一起回了戚府。 沈书元当天上完朝,到了户部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但他却不能去看戚许,别说不能第一时间去看,估计这几日都不能去。 戚许刚回京,府中每日都有御医,听说今天皇上也会去戚府问候,后面更不用说了,有关系的没关系的,估计都要去戚府转上一圈。 晚上他回到府里,便一直在院中站着,看着戚府的方向。 宵歌站在他身边:“小的今天找了机会去问过于人八了,他说将军伤的很重,但不及要害,让大人不要担心。 御诊处来了五名御医,全天屋里都有人守着,将军虽然不太能动,但精神还好,府里他也找了个信得过的大夫,所有的药他都会注意的。”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他倒是细心。” 宵歌又说道:“之前派出去的人也回信了,道人不在凌越山,他在覃县暂时住下了,每日再去看一次。” “叫他回来吧,再过些时日,戚许的伤估计都好了,也没必要让道人再跑一趟了,而且道人若听到戚许获胜的消息了,很可能会自己来京城。” 沈书元听到戚许受伤,就第一时间派了人去给贤然道人送信,希望他能来京城一趟,既然没寻到人,便只能作罢了。 “大人不能去看看吗?”宵歌问道。 “我和戚许在朝中没有交集,就算要去,也不能这么早,只能过些时日,没什么的关系的去的人多了,才能顺势去看看。”他的语气有几分落寞,一墙之隔,却又离得那么远。 宵歌虽然想劝,却又觉得有些事, 不需要自己多说什么。 沈书元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他知道他不该去,却又气愤为何自己不能去。 最让他难受的是,就算他不管不顾的去了,然后呢?站在他的床边,稍微看上两眼,说一些客套话,便又只能回来。 因为豫王的回归,镇国公府开始态度不明,朝廷的局势也有了些微的变化。 可这场战役的胜利是戚许用命拼来的,若自己因为关心,而露出破绽,毁掉的不仅是戚许的心血,而且很有可能,还会让一些污名淹没戚许。 也不知道自己一直不出现,戚许会不会多想…… 后面的几日,沈书元都是这样在院中站着,除了这样,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陪着戚许。 这晚宵歌从外面走进来:“大人,刚才府外有人送来,说是送给大人的。小的问了是谁送的,他没说,直说大人看到就明白了。” 沈书元抬手接过,是个木盒,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他的眼睛瞬间就温柔了起来,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转身走回了屋中。 宵歌看着他关上的房门,放心的呼出了一口气,看来应该是于人八找人送来的,估计是戚将军送的。 沈书元看着木盒里的东西,举起来放在烛光下,仔细的看着。 里面是木头雕的当年元宵节,他们在集市上买的那个糖人,雕的不算好看,一看就是不懂雕刻之人,自己摸索着雕出来的。 这几日觉得两人之间因为距离,而产生的一些莫名的隔阂,随着这个木雕的出现,完全消失,戚许也在想他,而且他也明白,自己为何不去。 甚至他还在担心自己,因为不能去,而在忧心着他,所以才会将这东西提前送来,哄自己放心的。 沈书元将木雕放到唇边轻轻亲了下:“不知道你身上有多疼,这样的安慰够不够。” 当晚他握着手中的木雕,终于睡了戚许回来后的第一个好觉。 第二天下值,他刚出了户部就杜蓝站在门外等着他。 “我准备去看望戚将军,一起吗?”杜蓝笑的开心:“据说他伤的重,动不了,我今天去握他的小指,总不会有刀在脖子上了吧?” 沈书元看着他的笑脸,就知道他是真的这么想,有些无奈摇头,却又有些庆幸:“行,我和你一起去,只是听说屋里一直都有御医照看着。” “我懂,你要避嫌你就站远点,我去握!”杜蓝招招手,看着沈书元上了他的车,才又说道:“我猜你最近肯定不敢去,当然要帮你找个借口。” 杜蓝拿出一份文书:“是有些公务需要去交给戚许,我就正好用看望为由,将这活接来了。” 沈书元点点头:“听说还不能动,好像是伤在腰间了。” “有什么想问的,你和我说,我去问。”杜蓝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关心的话,你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别的,也不方便在外人面前问,而且他身上有伤,还要在京中住上一段时间呢。” 第514章 “行!”杜蓝点点头。 到了戚府,杜蓝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回头得意地看了一眼沈书元,他是临时被叫来的,自然是空手而来。 沈书元也不明白,杜蓝都成亲这么久了,怎么反而更幼稚了,看来嫂嫂应该也挺宠他的。 可于人八是沈书元的人啊,立刻开口说道:“沈大人前几日就备了礼送来了,多谢两位大人记挂我们将军。” 杜蓝当然不知道这句是胡扯的,立刻像是斗败的公鸡,还生起了闷气。 沈书元看了一眼于人八,看到他给了自己一个放心的眼神,就知道戚许应该恢复的挺好。 “对了,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城中好像有流民啊?”杜蓝往里走的时候,和沈书元聊起了天。 沈书元点点头:“是看到了,但人数不多,好像京畿府衙已经在管了。” 杜蓝点点头:“可有些奇怪,怎么现在会有流民呢?也没听说那里遭了灾啊。” 沈书元看前面已经要到主院了,便没有再开口,只是衣袖中的手指紧张地握了起来。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细微的变化,杜蓝却还是发现了,凑到他的耳边:“你怎么还有些羞涩之意啊?” 沈书元看了他一眼:“我是紧张,不知道不能提刀的戚许,会怎么对付握他小指的你!” 杜蓝自信满满:“等着瞧!” 第415章 看病,慰问,或许吧 沈书元一走进主屋,就微微皱起了眉头,屋里全是药味,很是刺鼻。 于人八看到,连忙说道:“将军身上有伤,最近不能见风,屋里的味道是重了些,两位大人还请见谅。” 杜蓝回头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凑到沈书元身边,小声说道:“他还以为你是嫌弃呢,我是看出来了,你这是心疼了。” 沈书元不想和他多说话,示意他快点进去。 杜蓝挺直腰背,一本正经的走进了内室,室内好几个御医正在床边围着,看到他们两进来,才起身行礼。 两边客套了一番,才彼此起身。 “无妨,本官就是来送些文书,顺便看看戚将军。”杜蓝笑着说道:“不知道将军伤势如何?” “伤在腰侧,虽未伤及要害,却伤的颇深,需要些时日,加上身上还有些轻伤,只能慢慢养了。”一名御医开口说道。 杜蓝点点头:“戚将军,你已经回京,军中一些军务也需有人处置,这是代理文书,还需要您的印信。” “于人八!”戚许开口说道。 于人八点点头:“杜大人请随小的来。” 杜蓝点点头,就转身随他出去了,御医虽然已经退开了一些,却还是围在床侧,沈书元只能站在屏风侧面,看着床上的人。 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额间铺着一层薄汗,脸上还有些胡茬,发丝凌乱落在枕上,只是这样看上一眼,就能想到他伤的有多重。 “戚将军最近要好好养着,御诊处这么多位御医都在这里候着,也能看出你的伤皇上有多重视,将军也不用太过在乎脸面,若是疼了痛了,就直接和御医们说,他们自然会帮将军好好诊治的。”沈书元开口说道。 戚许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站在远处的沈书元,没有说一句话。 几位还在房内的御医,却有些受不了这种气氛了,都有些紧张的动了动身子。 沈大人刚才这话,说出来的可不好听,更别说他们在这的几天,都觉得戚将军为人甚为和善,一点都没有旁的将军那样的威严和杀气。 可此刻他就这样不说话,虽然被看的人不是自己,他们却还是紧张了起来。 更别说这沈大人来看人,看的那么远,是嫌弃什么吗? 戚许却听出了沈书元话里的意思,不用白不用,御医在这,所有的药都是御诊处出,也就是皇家出,所以没必要委屈自己,该喊疼喊疼,该喊晕喊晕,反正有好药伺候着。 戚许是想让沈书元站近一些的,但又说不出口,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狈,他自然知道,虽然知道清知只会满心心疼,但他还是不想让他看清这样的自己,便也只能看着他,不说一言了。 屋内的气氛还紧张着,杜蓝回来了,他一进来就撞到了沈书元,将人撞的一踉跄。 “你站这干嘛?来看将军伤势,不应该坐在床边吗?”杜蓝笑着走到戚许床边,还真大咧咧的坐下了,吓得几位御医都抬起了手。 “不能坐?”杜蓝转头看着他们。 “不,不是,是将军最近不好移动,怕杜大人碰着他。” 御医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这几日来了这么多人,像沈大人这么生疏的没见过,像杜大人这么熟稔的也是第一次见。 “戚许,他们说你伤口很深,是不是很疼啊,我看你额上还有汗呢。”杜蓝转身喊道:“打盆水来,本官帮戚将军擦擦汗。” 沈书元是看出来了,杜蓝看出戚许无法反抗,今天是想玩高兴了。 戚许有些疑惑,侧眸看了一眼沈书元,看到他给了自己一个眼神,大概也明白杜蓝在想什么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无妨的,擦不干净,一会就又有了。” “擦不干净也要擦的,你们这些下人,会不会伺候人啊?难道还会饿,就不用吃饭吗?”杜蓝没好气地说道:“你这的人就是没好好调教过。” 沈书元倒觉得杜蓝这话说的没错,他看了于人八一眼,于人八就转身下去了。 第515章 “你这府里还是丫鬟太少了,你别想着避嫌啊,有些事就是女子更为细心,这些大老爷们,你说不用,他们是真的觉得不用。”杜蓝还在那嘀嘀咕咕的说着。 突然戚许觉得自己的小指被杜蓝一把握住,他下意识的抽手,却扯到了伤口,一声痛呼,吓得杜蓝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 御医更是一拥而上,杜蓝缩起被踩到的手指,爬到了沈书元的面前:“清知,扶我。” 沈书元心疼的看着戚许的方向,但此刻已经被御医围了起来,也看不出什么,他抬手将人拉起:“好玩吗?” “我觉得我做错了,”杜蓝又压低声音凑到沈书元耳边,小声说道:“可我又觉得他是故意的。” 沈书元终于从缝隙中看到了戚许的脸色,才稍微放心,看来是故意的,应该没扯到伤口,只是叫了一声。 “以后还摸吗?”沈书元问道。 杜蓝抿着唇,小声说道:“闹洞房的时候,他应该会愿意吧?” 沈书元闭上眼睛,揉了揉眉间,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等到御医手忙脚乱的散开,看向杜蓝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怨恨,吓得他也不敢再上前了,只能将沈书元推出去:“沈大人去说两句。” 沈书元走上前,站到床边,接过于人八正好递来的帕子,抬手将戚许脸上的薄汗擦去:“天气炎热,还是要注意伤口不要感染了,这身上也要经常擦擦,一直有汗闷着,别闷病了,虽然说不能见风,但这屋里的味道还是太重了些。” 于人八知道这些话都是说给自己听得,便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谢谢沈大人。”脸上的汗水被拭净,戚许开口说道。 “戚将军的嗓子也颇为喑哑,还是要多喝点水润润嗓子,药理的事情本官不懂,但诸位御医都是其中行家,一定有法可助。”沈书元说道。 “确实,本官今日也调了方子,晚上就能喝上了。”一名御医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戚将军这伤,牵动的人心可不少,还望将军好好保重。” 戚许看着沈书元,点点头,眼神中的情绪都有些藏不住了。 沈书元看到他的眼神,只觉得这是一只在外受了委屈的狗崽,此刻被人围着,还要故作坚强,但看向主人的眼神,却已经满是水汽透着撒娇了。 第416章 方寸之间,生气 又等了几日,终于御医晚上不在戚府待着了,于人八急匆匆的就来了沈府。 “沈大人,今晚御医应该不会来了,就算来,小的守在门外,就说将军睡了,也能让他去别处先休息,到时大人再偷偷离开便可。”于人八说道。 沈书元一听这话,直接站起了身,甚至还伸手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我现在就能去?” “能!”于人八说道。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宵歌你不用陪着我,人多了,等下万一要回来,也是麻烦,你就在府里候着就好,我明早回来换官袍。” “是。”宵歌点点头。 沈书元门,走进内室,床上的戚许应该不知道于人八去找他了,此刻已经睡熟了。 于人八正要说话,沈书元就打断了他,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沈书元放轻脚步,缓缓走到床边,慢慢坐下,轻轻靠在床边,低头看着戚许,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他知道身上有伤,能睡着,一定要让他多睡一会,所以他就这样靠在床边,心疼的看着戚许,直到外面的烛火越来越暗,直至完全熄灭。 一片漆黑之后,他也觉得困意袭来,虽然有了戚许给的木雕,他已经能睡着了,但梦中却还满是对戚许的担忧,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依旧觉得疲惫。 今晚就算只能这样坐着,也是这段时间,他最心安的一次。 戚许睡到半夜睁开眼睛,刚想哼一声,就感觉耳边有呼吸声,不是御医在屋里的那种感觉,是说不清的,有些如沐春风的感觉,似乎就连身上的伤口也半点都感受不到疼痛了。 他抬眼看去,只能看到靠在床边模糊的身影,但他却还是忍不住放柔了目光,笑弯了唇。 他努力的抬起左手,用手背摩擦上沈书元的脸颊,轻轻的抚摸。 沈书元感受到脸颊上的触感,睁开眼睛,发现是戚许醒了,赶紧抬手握住他的手掌,让他放松手臂,不用再用力举着。 他将他的手臂轻轻放回床上,才蹲到床边轻声问道:“醒了?是渴了还是想要如厕?” 戚许微微摇头,努力张开嘴,轻声说道:“估计也不早了吧?躺到床上来,天气暖和,你就合衣睡会,也比这样靠着强些。” 沈书元本想拒绝,但想了下,还是脱了鞋袜,小心的侧身躺在戚许的身侧,专注的看着他的脸:“疼吗?” 戚许正要说不疼,却想起曾经的话,便说道:“疼,但忍得了,没事的。” 沈书元不敢随便动,听到这话,只能点点头,就那样继续看着戚许的脸颊。 戚许却又开口说道:“其实挺疼的。” 一听他这么说,沈书元瞬间撑起自己:“那怎么办?有药吗?还是只能挺过去?” “只能挺着,疼的厉害。”戚许声音很小,语气中还透着些许的委屈。 沈书元想要起身下床点亮烛火,再回来看看,谁知道戚许又说道:“若是能安慰一番,想来就没这么疼了。” 第516章 沈书元想要起身的动作停下,有些无奈又心疼地叹了口气,他小心凑近,却在快要碰到他唇的时候,停下,似乎不知道怎样的力道才不会碰疼他。 戚许抬起左手压住沈书元的后脑勺,将他的唇用力的触碰到了自己。 “别用力,我懂了。”沈书元又将他的手臂放回床榻,凑近他的脸颊,一下又一下的触碰着他的唇,没有半分逾规,只是透着安慰之意。 “这么久,就不想我吗?”戚许小声问道。 “怎么会不想,但又不敢给你写信,之前的信,你应该看出是我写的吧?”沈书元问道。 “璞安二字足矣。”戚许说道。 “这次受伤可有旁的说法?”沈书元问道。 戚许笑了下:“不确定,等我伤好了,我们再细聊。” 沈书元明白,他是最近精神不济,便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又低头亲吻上他的唇瓣:“若是安慰有效,就闭上眼睛,再睡一会。” 戚许听话的闭上眼睛,感受着唇瓣处的柔软和温度,他说不清现在的感觉,就像回到了年少时一般,却又和那时截然不同。 “我觉得自己好没用。”戚许握住沈书元的手,有些难过地说道。 沈书元不解,刚想安慰一二,就听到他继续说道:“我们两人分别数月,好不容易回来,应该好好伺候你的,我却又伤成这样。” 沈书元想了半天,才明白戚许的那句没用指什么:“瞎说什么,你大破北珏主力,逼其退让一百里,怎么会没用?” “可不能伺候你!”戚许说的还很委屈。 沈书元叹了口气:“这件事于人生之途而言从不重要,就像你离开的数月,我每晚思念,却也没想过此事,只是担忧朝局,担忧战事,担忧你是否可以应付,记挂你的安危,想着你每日可能在做之事。 就像你,远在西北,偶有空闲想起我,难道还会想念此事吗?” 戚许却瞬间哑口无言,这种事情想想不正常吗? 沈书元感受到他的沉默,张了张嘴,有些犹豫地问道:“就算我只能看到往来战报,也能知道从你到了西北,大小战役不断,更别说刚到军中需要应付的事情有多少了,你还有这精力?” 戚许有些恼怒,他是现在不能动,不然他定然要翻身不再与这人说话了,不是他说的床幔已放,方寸之间,什么能易得过色,现在又这般大义凛然。 感受到了戚许的怒意,沈书元讨好的亲上他的脸颊:“想过,想过,却又觉得戚郎在外受苦,我却只想这个,不是有些对你不住吗?” “睡觉。”戚许闭上眼睛不想再说话。 沈书元又低头亲了下:“安慰也不要了?” “安慰的心口疼!”戚许呼出一口气,不想再说话。 沈书元只觉得此刻戚许的孩子气,说不出的让他怜爱,他低下头亲上戚许的唇,这一次他尝到戚许唇中的苦涩:“终于懂了,药吃的多,嘴里苦。我那样的安慰没有用,怪我,想的浅了,让戚郎受了这许久的苦……” 第417章 到底谁荒唐 陆千一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沈书元,总觉得他这几日似乎心情很好。 “有什么好事?”他开口问道。 沈书元侧头看他:“什么意思?” “觉得你心情很好。”陆千一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指指面前的账目:“今年各处都没有遇灾,收成也还不错,当然心情好。” 陆千一点点头,却将他面前的账册递了过来:“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总觉得有问题。” 沈书元看着他用手指的位置,有些不解:“桐州?” “嗯,这三年桐州不管是是税银还是税粮,数目都较之前有大幅提升。”陆千一说道:“但桐州这些年也没发生什么大的变化,为何可以增加税收呢?” 沈书元想了下:“应该没有什么变化吧,我没有听父亲提起过。” “哦,对,沈大人是桐州人,那应该是我想多了。”陆千一说着就将账册拿了回去。 沈书元侧眸看了他一眼,陆千一每次说的一些不着头尾的话,都有深意,这次的难道也有? 当天沈书元特地将桐州这几年的赋税都查核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不妥,地方郡守还因为缴税的原因,官升半品。 他晚上回家,想了想还是给爹去了一封信,他怕的是爹和本地的官员有不该有的勾结,被人发现了,消息传来了京城,不然陆千一怎么会好好提这件事呢? 虽然各地的赋税基本都是固定的,但丰年和灾年需缴纳数量本就不同,可能是这几年正好赶上丰年,而前几年,虽没遇灾但收成不好,当地郡守上报了朝廷,进行了减免。 不过沈书元也知道,这样的猜测应该不对,他是刚到户部不久,但陆千一可不是刚来的,几年前的事情,他不会轻易忘记的。 当天晚上他到了戚府,看着戚许服下药,才遣退了于人八。 “我每次来你都换好了药,你这伤口我一次都没看过。”沈书元坐在床边说道。 戚许笑着说道:“其实也差不多开始结痂了,不能每日都折腾了,现在已经是三日换一次药了。 我是在西北受得伤,这路上还走了那么久呢,只是一路颠簸恢复的慢罢了。” 戚许说的轻松,他回京的日子是没出征前就定下的,虽然受了伤回到军营的第二天就是应该启程的日子,军中压根不敢耽搁,他虽然昏迷不行,但还是直接送上了马车。 第517章 他昏昏沉沉流着血发着烧,折腾了快半个月才算睁眼,路上伤口还感染了,半途找了大夫,又将伤口处的脓血和腐肉剔除,等于是再次把伤口给撕开了一边,所以回来伤口才会那般渗人。 不过也幸亏半途处理了一下,回来的时候,伤口已经在缓慢愈合了,加上御医的重视,和用的都是上好的伤药,伤口这些日子,已经开始泛养,而不是只有痛感了。 每晚戚许的擦拭,沈书元都是自己来,戚许虽然舍不得他动手,却也没有开口劝,他知道若是伤的是清知,这种活,他也定要自己做的。 等到两人都洗漱好,沈书元躺上床,这几日他已经知道戚许的左侧没有伤口,所以这几天他都会紧紧的抱着戚许左边的胳膊入睡。 戚许知道,因为他不方便移动,加上要查看伤口,所以睡的位置本就靠外,外面能让沈书元躺下的地方,其实也就比一个侧身宽不了多少,躺下了都不能随意翻身,不然肯定会摔下去。 他虽然心疼,却又知道,就算自己劝,清知也不会走的,便也就随他了。 当天晚上他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耳侧似乎有人说话,他迷糊睁开眼睛,侧头看去,就看到清知抱着他的胳膊,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戚许忍不住轻笑出声,稍微动了下左手,用手背蹭开他的衣摆,在他的小腹处揉了揉。 “戚郎……”似乎是感受到他的触碰,沈书元的声音清晰了一些。 “梦我呢?梦什么呢?”戚许悄声问道。 沈书元当然听不见,还是紧紧的抱着他的胳膊,又嘟囔了一会,便睡了过去。 戚许还是如法炮制,用手背蹭了下他的小腹,可还没蹭两下,他就觉得不对,无奈地闭上眼睛:“那天还说的大义凛然,今天就抱着我的胳膊做春 梦?” 沈书元已经再次睡熟,自然没有听到他的说了什么。 戚许侧过头,用自己的脸颊蹭了下他的鼻尖:“我看你明早起身,怎么面对一身狼藉!” 第二天早上,沈书元睁开眼睛,看到戚许的睡颜,刚想撑起自己亲一下,就感觉到了裤子上的异常,他微微一怔,却随即反应过来,无奈叹了口气。 戚许侧头看他:“怎么了?” “吵醒你了?还早,继续睡一会,我回去换官服,就去上朝了。”沈书元说道。 戚许看着他一脸淡定,却不愿意放过他:“昨晚做什么美梦了?一口一个戚郎,还抱着我的胳膊不撒手。” 沈书元看到戚许的神情,就明白他定然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他淡定的掀开床幔,让于人八打盆热水进来,擦拭干净自己,换了一身里衣,才又掀开床幔,看着戚许说道:“身为男子,梦泄之事本就平常,戚郎是害羞,我当时叫的是你吗?” 戚许没想到,明明是自己调戏他的言语,怎么现又能反过来调戏起了自己。 “那天晚上还说不曾想此事,结果却又如此荒唐。”戚许急急反驳道。 “荒唐?怎么会?妻在侧,夫心中想妻,念妻,唯愿与妻共行此事,何以荒唐?”沈书元问的真切。 戚许此刻后悔的是,昨晚就应该将人叫醒,估计睡到半夜迷糊之间,自己还能调笑两句,这人可能还能有那三分羞涩之意,现在却只剩满嘴荒唐之言了。 “快些去上朝吧!”戚许闭上眼睛,不想再说话。 沈书元却弯腰亲了一下:“夫懂,妻心中懊悔之意,无需如此。” 戚许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脸上的神色,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曾读一话本,铺人皮于榻上,执彩笔而绘之;已而掷笔,举皮,如振衣状,披于身,遂化为女子。”(聊斋志异画皮) 沈书元却笑了下:“我是男子,还是女子,戚郎不知?” 戚许被问的耳垂一红,还没想出反驳之言,又被亲了一口。 “放心吧,这面皮戚郎喜欢,夫君怎么都会好好留着的!” 沈书元确实是来不及了,不能再继续调笑,说完之后又亲了一下,才笑着从屋内离开,独留戚许一人在床上气的不知应如何反击。 第418章 难民入京 沈书元站在大殿中,正在听着几位大人吵架,突然外面有人急急跑了进来。 “皇上,京畿府衙急报,今早东平门刚开,就有大批流民闯入城中,初步看来可能有两千余人,他们到了东衢街看到任何吃食上手就抢,此刻已经发生斗殴数十起。” 本来还在吵闹的殿中瞬间没了声音,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流民?”秦珺擎深吸了一口气:“两千余人冲入城中,那叫流民吗?” “皇上……”张铉安刚要说话,秦珺擎抬手阻止了他。 “此行为说是叛贼都不为过,这里是京城,居然能让两千余人冲进来,东平门今日上值守城兵按军规处置!”秦珺擎瞬间起身,怒吼出声。 “皇上……”梁鹤川也站了出来,已经被阻止了。 秦珺擎缓缓坐下身子:“冯利学可在殿外?” “正在等待传召。” “叫他进来。” 冯利学低着头,走入大殿,跪在地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两千余人就能冲进京城,我还能万岁?”秦珺擎冷哼一声。 冯利学只能咬着牙说道:“守城兵并不归臣管,臣……” 第518章 “砰!”他话还没说完,秦珺擎的手就已经重重砸在龙椅的扶手上。 “那你告诉朕京畿府衙该管什么?两千余人,难道还能是城门开的瞬间突然出现的吗?这件事早现端倪,可你有一点拔草瞻风之能吗?” 沈书元突然想起,杜蓝说的流民之事,只怕也有人将此事上奏给了皇上,只是人数太少,便没刻意下旨,但身为京城郡守,却不应该视若无睹。 他若早早就召集流民,处置此事,定然会知道人数众多,而且今日皇上一问,应该就已经将流民来自何处,出了何事说清楚才对。 “召豫王入宫!”秦珺擎说道,尚德点点头走了出去。 齐王听到这话,刚想动脚,却被梁鹤川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 豫王回京这么久,虽然身上挂着一个典法司司位的官职,却等于无事可做,每天就去点个卯发发呆,但皇上却又一直没让他离京。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秦逸景走进大殿,跪在冯利学身边。 “平身。”秦珺擎直接说道:“尚德和你将事情说清楚了没?” “清楚了,不知皇上有何吩咐。”秦逸景说道。 “左徽营任你调遣,处理京中难民之事。”秦珺擎看了一眼殿中跪着的冯利学冷哼一声:“冯利学,若不是事态紧急,朕今天就摘了你的脑袋,好好戴罪立功! 京畿府衙全权配合豫王,在城中辟出一块地方集中安置难民,保证每日三餐。 全部安置之后,凡在城中闹事者,按律法处置。 未进城者,不得再入城中,调查清楚难民从何处而来,由对应的城外营房进行安置,保证一日三餐。” “庄绍辉,赈灾所需银两物资,户部今天理个章程出来。” “是!” 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看来要让宵歌回去说一声,今晚估计是回不去了,这件事一出,这几日估计都要在户部住下了。 不过也好,让戚许好好歇上几日,伤口也能好的快些。 等到从大殿中走出来,沈书元和陆千一两人,跟在庄绍辉的身后讨论着后续如何行事。 “庄大人,下官等下去和豫王汇合,先要知道他们安置在何处,具体人数,男女老少比例,才能将章程详细拟出,不然皇上那里可能不好交差。”沈书元说道。 庄绍辉点点头:“既然沈大人说了,那就你带人去吧,你细心,而且当过县令,和他们交流起来,应该也会有些方法。 我和陆大人,先按照原来的章程拟定,再根据今年的情况修订,等到沈大人的具体名目回来,再调整吧。 不过豫王此人,和他打过交道的人不多,沈大人还是要注意方法。” “下官明白。”沈书元点点头。 他从宫中出来,先回了趟府里,将事情交代给于人八,便带着宵歌出府了。 等到了京畿府衙,果然府衙里的人都还没回来,事情还没有半点推进,这也是他为什么还敢回去交代一声的原因,他就知道不可能那么快。 “走吧,我们也去街上看看。”沈书元说道。 “大人,听说今天乱的很,刚才应该带些人出来的,别伤着大人。”宵歌自然也听说了,但知道的还不详细。 沈书元想了一下:“那我们先去店里坐会,也就两条街,离得不远。” 到了店门口,他们两人看着半关的店门都有些诧异,宵歌上前敲门,小二看到是他们才急忙松开挡板,让他们进去。 “怎么了?”宵歌不解。 “今天城里来了好多流民,见什么抢什么,旬掌柜便没让开店。”小二说道。 正说着,旬生和于天之也走了出来:“大人。” “见什么抢什么?不是说只去了东衢街,抢吃的吗?”沈书元问道。 “何止啊,听说还有抢姑娘的呢,说是有个女子,直接被拽进了人群里,等到拉回来,都衣衫不整了,当时人就有点疯了。”旬生满脸怒气。 “什么?”宵歌有些不敢置信,赶紧低头看着沈书元。 沈书元沉着脸:“于天之你前几天有听到风声,知道这些人从哪来吗?” 于天之点点头:“问过一点,之前也有流民来店门口要过吃食,我给了之后,问了几句。 说是从抚州而来,正月刚过完大水溃堤,家里都被淹了,这才一路走到京城来的。” “正月过完,大水溃堤?何处能下这么大的雨?一点消息都没有啊。”沈书元有些不解。 “那就不知了,一开始流民少还敢施舍点东西,后面几日人数稍微多了点,我就不让他们给了。”于天之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做得对,这几日先闭店吧,朝廷已经开始管了,过几日就好了。” 他站起身:“宵歌,随我回户部,估计今天这章程是不好弄了。” “大人可要我们做些什么?”旬生问道。 沈书元回头看了眼:“这样吧,店里也没必要守着,如有现银就去存了,你们俩回府,小二也回家,店门关上,若真被抢了,也就是丢点东西,别伤着人。” 旬生说道:“我不怕他们。” “旬生,在皇上的嘴里他们是难民,是受灾需要救助的百姓,所以让他们抢走的东西,就等于是赈灾了,没事的。”沈书元说道。 旬生还有些困惑,但也知道大人这句话定有深意,便点点头,不再说话。 第519章 第419章 城中事宜 沈书元回到户部,庄绍辉正在和户部官员商议章程事宜,看到他回来,还有些诧异。 “沈大人回来的这么快?” 沈书元将城中情况稍微说了下,在场的人面面相觑,随即都看向庄绍辉:“尚书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沈大人急急回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告知一声吧?”庄绍辉看的清楚,这种事情,遣人来说便行,他自当还应该等在府衙才是。 沈书元点点头:“我们不能知道具体的人数,安置的地方,物品发放的章程,便没有办法拟定救灾章程。 若是拖到晚上还没有定数,皇上怪罪下来,便是废格之罪,谁也担不起。” 众人一听都跟着点头,陆千一看了一眼庄绍辉:“要不还是让庄大人入宫禀明此事?” 沈书元微微摇头:“这件事由我们户部去说,名不正言不顺。” 庄绍辉点点头,这个时候谁愿意去当出头鸟,而且这件事现在交给了豫王,这么一告状,定然会得罪他。 “这样,你们先看看有什么可以提前做的,章程虽然一时半会出不来,但是账目核对还是可以先做起来,等到章程拟定,皇上批准,物资和库银立刻就能拨调,也不耽误。” 沈书元看着庄绍辉走了出去,就明白这件事他也想明白了,这时候要去找的人当然是豫王。 皇上虽然调了左徽营给他,但却没有给他任何实职处理此事,单凭他现在身上的典法司司位,能做的事那就太少了。 他现在若是在城中遇阻,庄大人去点明此事,他自然要进宫面圣再请官职,那城中的情况他定要阐明,这时庄大人再入宫面圣,将户部已经在做的事情说明清楚,章程也就没那么急了。 就算豫王不愿意入宫,冯利学也一定会去,他现在是戴罪立功,不过是因为现在临时更换郡守,需要熟悉的事情太多,他才能捡了这个机会。 若是豫王任性,非要证明自己的才能,却耽误了时间,于他而言可是掉脑袋的大事,所以他才不会怕在此刻得罪豫王。 陆千一笑着走到沈书元的面前:“你说这件事,会不会还有别的说法?” 沈书元摇摇头:“就算有,稳定京中情绪,安定难民也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就像皇上说的,两千余人就能让城中这样闹起来,只怕此事过了,要有不少人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陆千一点点头,转身坐回了桌前。 终于在傍晚的时候,所有难民都安置在城西处的一个庵堂附近。 沈书元听到的时候微微挑眉:“已经安置好了?还挺快啊。” 陆千一也微微一愣,本以为至少要闹上三日才会有结果呢。 “说是豫王当街斩了三名难民,两名官吏,一名挑拨的百姓,还有五名守城兵……” “咳咳咳……”沈书元和陆千一同时咳了起来,将手伸向了面前的一杯茶,看到对方的手,又同时松开,示意对方先喝。 下人看到赶紧又给倒了一杯。 沈书元一口热茶下肚,终于有些缓过来了,本来看账目就看的头晕眼花,此刻还听了如此消息,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不愧是豫王,难怪当日在殿中,他能帮戚将军辩解一二呢。”陆千一笑着说道。 沈书元想到他当天走入殿中说的话,当时还以为是场面话,现在看来,是真心话! “若是如此,我们就要快些了,难民安置下了,今晚不发放物资,最迟也不过就是明早。”沈书元说道。 陆千一点点头:“沈大人还是别自己去了,派个人去问冯利学名目吧,我们还是先把手上的东西理出来再说。” 一连五日沈书元都没有再回家,终于这日把所有的章程都拟定,皇上也已经批复,后面的事情就让旁人按着章程办即可。 宵歌看到他回府,连忙迎了上去:“大人你脸色好差啊。” 沈书元摇摇头:“不妨事,备水,我要好好洗洗。” 户部的住所虽然不差,但这几日事情繁多,睡觉的时间都没多少,洗漱之事自然也就是随意为之了。 宵歌跟在他的身侧:“戚将军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说是一直躺着也不好,伤口已经结痂没有感染,后面养着就行了。” 沈书元点点头,心里一时有些犹豫,洗浴好了是睡一觉再去看戚许,还是直接去他那处睡呢? 宵歌似乎看出他在思考什么,笑着说道:“戚将军本也要休息,能抱着大人应该会睡得更香一些吧?” 沈书元点点头:“说的没错,我能抱着他,也能睡得更香。” 话虽如此,他见到戚许,还没说上一句话,就已经靠在他的肩头睡熟了。 戚许看着他的面容,眉头紧锁:“是京中出事了吗?” 之前于人八只是说户部有事,清知可能最近都不会回府了,让自己莫要记挂。 他还以为是年初需要核实各处用银,才会如此繁忙,但现在一看应该不是。 于人八点点头,将城中的事情说了一下。 “豫王?”戚许有些奇怪:“他回京了?” “回来有些时日了,一直住在齐王府。”于人八说道。 “齐王府?”戚许苦笑一声:“这些需要动脑子的事情,我还是别想了,想不明白。” 于人八笑了下:“将军只是不愿想,若是想不明白,又如何会敏锐察觉。” 第520章 “我不需要旁人拍马屁,你先下去吧。”戚许吩咐道:“将床幔放下,外面不准有人吵闹走动。” “是!” 戚许听到于人八出去,才慢慢起身,用没受伤的手,调整了一下沈书元的睡姿,想让他睡得更舒服,又用手摸了下他的眼底。 “一片青黑,这是多久没睡个好觉了?”戚许心疼地说道。 他看着沈书元的睡颜,想着于人八刚才说的事情,抚州和桐州相连,气候虽不尽一样,却也差别不大,那处为何会在这个时节溃堤呢? 第420章 戚? 救助难民的事情虽然定下了,但这难民的由来,发生的事情,却还在核实中。 沈书元这天从户部出来,吩咐宵歌转去收容难民的地方看一看。 “大人,听说豫王斩了几个人之后,这帮难民就老实多了,但也不算很老实。”宵歌说道。 “怎么说?”沈书元问道。 “不敢再欺负京城里的人了,但对自己人还是会下手,而且他们一路走来,路途遥远,好像有些人已经认了什么大哥,发下去的物资似乎还要上缴。”宵歌说道。 “你都知道的事情,没人管?”沈书元有些好奇。 “怎么管呢?被欺负的又不敢作证,据说有天豫王殿下的鞭子都抽下去了,也没人敢指证。”宵歌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现在已经到了京城,大家已经能看到生的希望,自然会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当日豫王也斩杀了难民,他们心中也不会多信任他。 沈书元到了地方,下了车,因为他穿着官袍,立刻就有衙役迎了上来:“大人,有什么吩咐。” “无事,你去忙吧,我就是看看。”沈书元说道。 “还是小的跟着您吧,免得让有眼无珠的伤着。”衙役说道。 他这话等于是从侧面证实了宵歌说的话,沈书元的眼神微暗,也不知道豫王是有惩治的办法,还是等着胡过这段时间再说。 这些人同处而来,若是被这般欺压,只怕回到家乡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这庵堂前,都是临时搭的棚子,每个里面都挤着不少人,别说躺下了,就是坐着都有些拥挤,有些一看就知道是一家的,彼此靠着,还能稍微舒服点。 只有一处棚子,里面的人熙熙攘攘,住的还算宽敞。 沈书元只是看了一眼,却并没有询问,衙役看到他没问,似乎还有些失望。 “那个……”沈书元突然抬手指着一间棚子的最里侧,一名少年目露凶光,怀里抱着的是个小女孩,女孩的眼神倒满是天真烂漫。 “唉,这两个是兄妹,女孩子岁数还小,一路护着到了京城,这个哥哥只怕也不容易。”衙役摇摇头:“这几天我都听到很多了,小女孩是最好卖的,因为只要往那秦楼楚馆一塞,多少也能得些文钱,所以你看这里年纪尚小的女娃,都是家里人看的紧。” 沈书元点点头:“本官家中正好缺个扫洒的小厮,这小子看来还不错。” 衙役一听愣住了:“这,这不妥,大人,这要出事的。” “本官懂,你一看也是个心善之人,他们跟着我,也不吃亏,我稍后会让人将那女孩抢走,你着人稍微追一下便行。”沈书元说道。 衙役一听笑着说:“不愧是大人,小的没说,也能猜到其中关节。” 宵歌递了个荷包给他:“辛苦各位了,最近不能吃酒,就喝点好茶吧。” “好来,大人放心。”衙役将荷包塞进怀中笑着说道。 沈书元便也没有再留,转身就回了马车:“你稍后去找于天之,将他带来,人一定要指清楚了,别抓错了,让他安排人来抓,要做的隐秘一些,多等几日都无妨,但要保证这兄妹二人的安全。” “小的不是很明白,为何不能直接带走?”宵歌问道。 “这是难民,对他们最不能随意施舍的就是善意。”沈书元说道:“我若是直接说要带谁走,他们便觉得是能活的出路,若是一拥而上将我围住,你能护住我吗?” 宵歌摇头:“但有衙役在场啊。” “在生的面前,反而死是最不可怕的,因为抓不住活路,只有死路一条。若是此处因我此举,发生大乱,我可担不起这死罪,而且……”沈书元他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车外:“他们俩也不值得,我担此罪。” 他放下车帘继续交代:“妹妹被抢,哥哥一定会追,一定要让于天之确定了,没有旁人一起追来,再将他们兄妹带到府里来。” “小的明白的,大人放心。”宵歌点点头。 第二天中午,宵歌就来了户部,说人已经带到府里了。 沈书元便寻了个借口回去了。 他走入厅中,看着跪在地上的兄妹二人,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之意,他此刻只想确认一件事:“你们叫什么?” 少年紧张的握紧拳头,将妹妹的手牢牢的攥紧:“我,我叫戚二,这是我妹妹,戚小妞。”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应该笑还是不应该笑,本以为他们疼惜的幺儿,总该起个更正式的名字,却原来也不过如此吗? 宵歌却在听到他们的姓时有些诧异,戚姓并不多见,而且若是仔细看去,这少年眉宇间确实和戚将军有些相似,只是此刻太脏,看的不分明。 “抚州人?”沈书元继续问道。 第521章 “不是,我们俩和他们不一样。”戚二突然抬起头:“你,是大官吗?我,我是来京城告状的!” “告状?”沈书元似乎有些不解。 “对,对!”戚二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这是状纸!” 宵歌看了一眼,走上前接过,却在要递给沈书元前犹豫了:“大人……” “无妨……”沈书元伸手接过,面不改色就像没有看见上面的脏污,没有闻到那刺鼻的臭味。 他将布包打开,拿出里面明显已经被水浸泡过的纸张,轻轻摊开,很多的字迹都已经洇开,看不分明了。 “看不清了。”沈书元说道。 “怎么,怎么会,我一直放在怀里,从没有弄脏过!”戚二似乎有些急,他想要起身冲过来,但看着坐在那处的沈书元,却害怕的不敢起身,只能跪在原地。 “你不知道墨迹遇到水便会洇开吗?”沈书元问道。 戚二摇摇头,其实连这句话都没听太懂,他完全不懂什么叫洇开。 “这,这状纸我还是求人给写的,我帮他刷了十日的恭桶……”戚二虽然不明白沈书元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就是隐隐觉得,他的状告不成了,他眼中不由自主的滴下泪,却又觉得自己太没用了,赶紧抬手用力擦去。 “哥哥不哭!”小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 戚二赶紧挤出笑脸:“哥哥没哭!” 宵歌有些心疼的看着他们二人,转头刚想和沈书元说话,就被他眼中的冰冷给刺到了,这样的画面,大人为何会透着这样的寒意? 第421章 傻不傻? 沈书元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将手中的状纸放到桌面。 “宵歌,将他们带下去吧。” 宵歌走上前:“你们跟我来。” 戚二拉着妹妹站着起身,却在转身快要走出厅门的时候,一个回身又跪到沈书元的面前。 “大人,这个,不能用了吗?”他指着桌面的状纸,眼神中有着说不清的祈求。 沈书元点点头:“用不了了。” “那……”戚二低下头,想了一会,给沈书元磕了个头:“我,我这就带着妹妹离开……” 沈书元明白他的意思,却只是轻笑一声:“本官的府邸,像是能来去自由的吗?” 戚二听到这句话,立刻抬头,再回身看去厅门外已经站了不少家丁。 “我……”他紧张的起身,一把将妹妹抱进怀里:“我,我们没钱……” 沈书元却没有理睬他的这句话,只是轻声说道:“带他们下去洗干净,不用省水,女孩的头发要留着,男孩的洗不出来,就剃了吧。” 宵歌看了眼抱着一起的兄妹,还是没忍心问了一句:“看他们俩应该也吃了不少苦,是不是找个大夫看看身子?” 果然听到这句话,戚二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沈书元点点头:“嗯,用药什么都不用省,顺便问问大夫他们最近的吃食要怎么安排,估计要忌一段时间油荤,也不能吃的太饱。” 宵歌听了这话,也明白了沈书元的意思,他笑着走到兄妹二人的身边:“跟我来吧,就算把你们两都卖了,能值几个钱,刚才大人是说你的状纸不能用了,却没说这件事他不管了,不是吗?” 戚二听到这话,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冷漠的沈书元,却觉得他此刻展现出的冷漠,是自己这段时间,看到的最亲切的神情了。 他又回身面对沈书元跪下:“我,我再去求人帮我写……” 沈书元抬眸看了他一眼:“这里是京城,刷恭桶的活,都多少人抢着做,你觉得你能抢到?” “那,那大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大人能帮我写吗?”戚二期盼的看着他,不知为什么,他从第一眼见到大人,就觉得他有些眼熟,倒不是面善,但就是说不出的有些熟悉。 “你知道我官居几品吗?居然敢让我做这种事?”沈书元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下去洗干净吧。” 戚二还要说什么,已经被宵歌拉住了,他将两人带下去,交代清楚便又回到了厅中。 “大人,他们姓戚?是和戚将军有什么关系吗?”宵歌问道。 沈书元点点头:“应该是戚许的弟弟妹妹。” 宵歌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应该问什么,原先他知道和大人在一起的是戚将军,还以为他们二人是因为同朝为官,共在陵州才相识的。 后来发现他喊老爷夫人爹娘的时候,自己就有些奇怪了,因为若是这样,老爷夫人应该就是同意了二人之事,但显然也不是。 他虽理不清这些,却也从没问过,毕竟这是大人的私事。 沈书元抬眸看了他一眼:“我没和你说过?戚许是卖进我家的,我家还有他的死契。” 宵歌听到这话,诧异的张了张嘴,却又更不知道应该问什么了,犹豫了半天他才问道:“那,死契的话,家里人和他应该就算没了关系吧?” 沈书元点点头,却又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是这样说,但亲情啊,是这世间最难理清的亏欠。 就说你,南厢院中受苦,可若是你爹娘出现在你面前,离死只有一步之遥,你管还是不管?” 宵歌摇头:“不管,大人会觉得我太过狠心吗?” 沈书元笑了下:“不会,苦是你吃的,只有你自己知道那段路有多难,任何人都不能帮你做任何的决定,但就算你现在说的如此坚定,若真是这样,看见的瞬间在恨意下,真的会没有一丝怜悯吗?” 第522章 宵歌想了想,眼神坚定:“怜悯会有,但我会狠得下心。” 沈书元笑着点点头:“如此甚好。” 宵歌听到这话,也跟着笑出了声,这就是大人,永远都让人觉得如此的好。 沈书元敛起笑意,眼神又透出一丝寒意,想到最后一次见戚许的娘,她说的那些刺耳之言,想着她摸向肚子的神情。 他真的无法原谅,也无法宽恕,可…… “戚许心善……”他长叹一声,转头看着桌面已经看不出内容的状纸。 “这一点也看不出什么了,大人刚才为何不问?”宵歌不解,这状纸是戚二让人写的,他一定知道要告什么,就算状纸看不清,也能直接问啊。 “兄妹二人独自上京,他们的爹娘呢?”沈书元反问道。 “对啊,要是爹娘健在,定然会跟着,之前那衙役说的话,感觉这一路应该就兄妹二人。”宵歌点点头,随即变了脸色:“不在了?那戚将军若是知道?” 沈书元脸色暗沉,这也是他担心的事情,他之前一直不把话说死,就是给戚许留了条退路,想让他自己选,可若是还没选,便没得选,于戚许而言不是好事。 “还有……”沈书元抬手点了点状纸:“若是要告状,为何非得千里迢迢来京城,当地不能告吗?” 宵歌皱眉想了想,突然睁大眼睛:“他们要告的是官?难道是戚将军?” 沈书元抬眸看向他,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 “大人,您这样的眼神,让我觉得,我是个傻子。”宵歌低着头,小声嘀咕。 “千里迢迢来京城告戚许?若是爹娘死了,知道戚许在京城,来投亲不是更合适?”沈书元反问道。 “那若是有人挑拨,父母离世,戚将军都未守孝,这也是大罪吧?”宵歌想了想说道。 沈书元无奈哼笑一声:“若是这样,这兄妹二人定然会被好好的送进京城,交代好他们该做的事情,这状纸也会写的漂漂亮亮。 这样让他们跟着难民进京,凭什么觉得他们能走的进京城,告的了状?” 宵歌终于知道自己刚才的言语,大人为何会那样看自己了:“小的是突然得知了太多的消息,有些没转过弯。” 沈书元转头看着桌面的状纸,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422章 拉拢?对峙? 沈书元看着桌面的状纸,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又再次拿起仔细看了下,突然冷哼了一声。 “大人是发现了什么?”宵歌轻声问道。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我就知道,陆千一的一些话,从不是随便说说。” 宵歌想了下:“哦,是之前给老爷去信问的事情吗?难道他们是来告老爷的?” 沈书元摇摇头:“我心里清楚,爹最看重我的仕途,不会让别人拿住任何把柄威胁到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去信问了下。 可如今这状纸来了,只怕桐州这三年增加的赋税真的有说法了。” “你看,这最后……”沈书元指着状纸模糊的印迹:“虽然看不出什么了,但这处的字迹明显比前面的小,而且很密。” “可能是人名,很多个?”宵歌立刻明白了:“他们是来告当地的父母官的?” 沈书元将状纸放回桌面,深深叹了口气,看着厅门外的发呆。 “大人是觉得此事难办?”宵歌问道。 沈书元缓缓摇头:“戚许重伤未愈,城中又乱的可以,户部最近也很是繁忙,我只是不想和戚许争执。” “大人为何觉得会争执呢?”宵歌皱眉问道。 “戚许心善,涉及家人,只怕有些事情他一时又要想不明白了。”沈书元呼出一口气。 “他都卖给大人了,还要想什么?大人一纸死契,就能将他们分的开开的。”宵歌皱眉说道。 沈书元看着前方,又叹了口气:“若是今天我和他漫步京中,看到戚家四口在街上游玩,戚许应该也不会上前问候,只会回来和我舔舐伤口。 若是今天我带回的是他的父母,我心中也不会有所担忧,因为认也好不认也罢,此事戚许都会听我的。 可偏偏今天带回的是他的弟弟妹妹……” 宵歌还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差别是什么,只能看着沈书元。 “戚许良善,他当初卖来我家的时候是十六岁,弟弟好像也才十岁,他六七岁就开始帮家里干活,这个弟弟随便想想也知道,戚许定然是带着他长大的。 不然当初弟弟生病,他也不会让家里卖了他,给弟弟看病……”沈书元喃喃低语,也不知道是说给宵歌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爹娘偏心,他也是来了我家才看出些端倪,可爹娘偏心,又和弟弟有何关系呢?所以戚许的心里,定然从来也没怪过他的弟弟。 而现在他弟弟能带着妹妹一路而来,说实话,倒是让我看出了些戚许曾经的影子,连我都这么觉得,戚许见了应该会更加喜欢。” 宵歌点点头:“是啊,他虽然一身破烂,邋遢的很,但妹妹倒是整整齐齐,虽然也算不上干净,但一看就是仔细收拾过得,一点皮肉都没露出来。而且你看他瘦的两颊都没了肉,妹妹的脸还算圆润,一看就是有好东西,都给了她。” 沈书元却说道:“我不喜欢他弟弟,戚许良善,可我却从不是什么善良之人。” 宵歌一愣,随即说道:“在宵歌这,大人是这世间最善良的人。” 第523章 沈书元失笑出声,转头看他:“我虽这么说,但别苛待了他们二人,两个孩子一路而来,很不容易,吃穿住行都给好的,但有一点,看住了,千万不能让他们在府里乱跑。” 说完他就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服:“我要去找下豫王殿下,对了,和于人八说一下,今晚我去戚府用膳,府里的这两个人,先不要说,和于人八也不用说,于天之……他也不知道是谁,就暂时不用管了。” 宵歌点点头,将沈书元送出了府。 秦逸景听说沈书元来见他,有些玩味的点点头:“让他进来。” “豫王殿下。”沈书元躬身行礼。 “怎么?户部最近不忙了?沈大人都能出来四处走动了?”秦逸景冷哼一声问道。 沈书元当然知道,当日他让庄绍辉去找豫王的事情,等他回过劲,自然会把这笔账记在户部的头上,但又如何? “章程已定,确实松快了一些,所以就在城中走动了一番,去庵堂看了看,听说了一些事情,便想着来问问豫王殿下。”沈书元不卑不亢。 “说来听听。”秦逸景坐直了身子,看着沈书元说道。 “说是难民之中有人仗势欺人,需要他们上缴收到的赈灾之物,豫王殿下知道吗?”沈书元说道。 “知道如何,不知道如何?”秦逸景问道。 “知道,那豫王殿下准备如何处置?若不知道,下官现在已经告知,豫王殿下准备如何处置?”沈书元躬身行礼,姿态看上去很低,但问出的话,却铿锵有力。 秦逸景站起了身,缓缓走到沈书元的面前,直直看着他的眼睛,而沈书元却大胆回视,没有半分退让。 “呵……”秦逸景又是一声冷哼,退了半步,指着边上的椅子:“沈大人坐,来人,给沈大人沏茶!” 沈书元明白,这是愿意听自己的意见了,便直接坐下。 “沈大人说的这件事,本王知道,但百姓不愿意做证,第一天本王斩了那些个人,父皇已经震怒,现在总不能还随便斩杀吧?”秦逸景说道。 沈书元淡淡一笑:“不用,豫王殿下善用兵,这兵法有云,擒贼先擒王。” “没用,本王也想过,但那人一路而来,已经集结了一些党羽,他现在是一言堂,若是将他除去,底下的党羽分散开来,相互争斗,剩下的难民要不被压迫的更惨,要不就只能被迫站队,可也解决不了问题。” 秦逸景摇摇头:“所以,本王才想着,要不先不管了,等到事情查明,他们遣返回乡,散开了也就没事了。” 沈书元说道:“下官就是怕豫王殿下如此想法,才会特地前来,他们同处而来,自然也要同处而归,虽说回到家乡,可能不同县不同村,渐渐地确实会让一些人不再受他的欺压。 可豫王殿下可曾想过,灾情核实,便会下发赈灾钱物,为了让他们返乡,京中就会先拨一部分钱物给他们,这时的他们可还在一起呢,只怕出了城,这些财物便都保不住了。 没了钱财的难民又如何返乡?若是从京城去了他处,又该如何处置?” 秦逸景点点头:“你说的对,确实应该在京城就将此事解决了。” 沈书元看出他是真的想办,便又开口说道:“擒贼先擒王,当然不能硬来,我们为何不能来个假痴不癫,瓮中捉鳖呢?” 秦逸景想了下:“还请沈大人明示。” “他们现在就是过的再快活,也只是和难民比,让衙役假意奉承,迷惑他们,然后将他请去城中的酒馆客栈,让他们看看更好的日子是什么样的。”沈书元笑了下。 “好一个瓮中捉鳖,本王懂了。” 这些人只要还在难民之中,就很难除干净,直接动手,又很容易起冲突,但是去过好日子,却能将他们大部分的人都带走,就算好酒好肉招待两天又如何,只要他们过开心了,回到庵堂炫耀,日后就算再也不回去了,也不会有人起疑了。 “而且……”沈书元顿了下,笑着说道:“最近京畿府衙太过繁忙,豫王身上不还有个典法司司位的官职吗?典法司惩贪官治污吏审皇亲理民事,偶尔断断案,本也是职责所在,虽然现在典法司人不全,但下官要是没记错,豫王是开衙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秦逸景突然仰头大笑:“宁峥之前来信,和我说朝廷有一人必须拉拢,名唤沈书元! 本王第一次见你,男生女相身若扶柳,看上去就不像能成事的样子,今日一谈,是本王浅薄了!” 说完他站起身,恭敬的对着沈书元行了个礼。 沈书元自然也是立刻起身,回礼:“下官今日要说的,已经说完,就告辞了。” 秦逸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对着自己边上的参军孙赋说道:“去城中打听打听,看看这个沈大人有没有什么传闻。” “王爷很喜欢他?”孙赋问道。 “嗯,你看他今天来,做了什么事?”秦逸景问道。 “向王爷投诚,帮王爷在京中立稳脚跟。”孙赋说道。 “浅薄!”秦逸景笑着说道:“他今天说的话,看上去奸险狡诈,圆滑世故,但其实只是想做成一件事,那就是为民请命! 他在乎的是那些难民是不是真的能得到帮助,安全返乡。 可你看,他可有一丝的大义凛然?可有一丝的孤傲之气?可有一丝的指责之意? 第524章 有趣,真的有趣,若不是他现在官职已经够高了,本王都想将他拉来当参军了。” 孙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不应该问:那我呢? 第423章 戚郎是妖精 沈书元回了府里,换下官袍就直接去了戚府,看到戚许居然站在院中,赶紧快走了几步。 “太阳都要下山了,怎么还站在这?” 戚许缓缓转身,笑了下:“要多站一会,你不知道我那天差点都没站起来。” “躺的久了是这样的,于人八不是每天都会帮你揉腿吗?也不行吗?”沈书元上前扶住他。 “陪我走走?”戚许笑着问道。 沈书元点点头,扶着戚许向后院走去,没走几步就感受到戚许的身子几乎都靠在了自己身上,他心疼的低头看了眼。 “别看,这几天好多了,但腿还是没力,估计要好好练练。”戚许说道。 “练也不急在这一时。”沈书元心疼的抬手扶住他的胳膊:“不走远,就在这处转上几圈,累了就回去。” 戚许点点头:“好……” 沈书元看着戚许,关于他的弟弟的事情,就更说不出口了,只能闭口不言,扶着他走路。 “怎么了?觉得你有心事。”戚许确实累了,停下来脚步,小口的喘着气。 沈书元扶着他:“刚才去了趟豫王那里,聊了些难民的事情,不知道何时才能有结果。” 戚许点点头:“我听说了,豫王回京有段时间了,难民入京的事情也办的雷厉风行的。” 沈书元听到他提这个,突然想起:“吴亮宣是你让斩的?” 戚许点点头:“太冲动,是吗?” 沈书元叹了口气说道:“倒不是冲动,我能想到你是为何动他,若不是没了别的选择,你不会如此行事。 只是,我之前去兵部档馆,倒是看到一些旧闻,孟炎和东执军曾经的将军关系不睦,两边经常有冲突,加上守的边境有交叠,两边还动过手。” “有交叠为何要动手,两边划定一个分界不就行了?难道还深怕自己管的地方太少?亦或者对面愿意管,直接退让便是。”戚许不解。 沈书元失笑出声,他当初看到的时候也很是疑惑,但两边不睦,什么都可能发生。 “我就是看到这个,才觉得你动了吴亮宣可能不妥,但是你下的令,万一有什么苦果,吞的时候别后悔就行。” 戚许坚定的摇摇头:“他若不死,在战场上死的就是我们的人,而且还可能直接败北,所以我不会后悔。” 沈书元笑着点点头:“嗯!” “清知!”戚许突然出声,认真的看着他:“有件事,我本想过些时日身子好些了,再和你说,但……” “等我伤愈,应该会和皇上请旨,再回西北。” 沈书元微微一怔,随即点头:“我猜到了。” 戚许瞬间便放松了身子,靠在沈书元的肩头:“我就知道清知会懂我的,你没看到现在的西北百姓有多苦。” 沈书元转身抬手抱住他的背:“没有看见虽不知全貌,却也能窥见一二。只是……有些话,我本也想寻机会和你说的。” 戚许撑起自己,面对着沈书元:“我听着,现在就能说。” “一方百姓的安居乐业,从不是一个人可以改变的。”沈书元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 戚许眼神闪躲了一下,快速的低下头:“你是说我做不到?” 沈书元握住他的手:“不是你做不到,是没人能做到,就算是皇上也不行。戚许,我不是让你不用管,而是怕你管不了,心里却又放不下。” “孟将军在的时候,他们比现在好!”戚许哑着嗓子说道。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他就知道说这件事,定有争执,所以才想着等戚许好了再说,谁知道话赶话的还是说到这了。 他刚要再次开口,戚许却抬头对着他笑了。 “我听懂了清知的意思,他们不是我应该背负的,我也背不动,你是怕我做了可以做的所有,却还是没有任何改变,到时会难过,对吗?” 沈书元点点头。 “那总还是要有人去做,所有人都想着只凭自己改变不了,谁都不做,又如何改变?”戚许问道。 沈书元笑着抬手摸上他的脸:“没说错,做是一定要做的,但是要守住心,莫要勉强,莫要奢求,问心无愧即可。 我懂戚郎心中所愿,自也会尽绵薄之力,京中有我!” 戚许瞬间抬手一把将沈书元抱进怀里。 “伤口……”沈书元急急开口。 “不疼,我只知道我此刻一定要抱住你。”戚许深吸了一口气:“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沈书元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背:“可惜戚郎此刻伤口未愈,不然就不止一个拥抱了吧?” “嗯……”戚许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闷哼了一声,充满了懊悔。 沈书元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回去吧,天都快黑了,也该用膳了。” 两人回到屋中,于人八就命人将饭菜端了上来。 戚许坐下之后,小心翼翼的抬起右手,怕牵扯到腰侧的伤口。 沈书元皱眉看着:“要不,我喂你吧?” 戚许转头看来,眼神中透着期待,嘴里说的却是:“不用。” 沈书元看出他的神情,坐的近了些:“我喂的肯定更好吃,戚郎要不要试试。” 第525章 “我,我不信!”戚许抿着唇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那就试试啊,若是不比平时好吃,我就任由戚郎罚我,可好?” 戚许喉结滑动,勉强的点点头:“那就试试吧。” 沈书元觉得他这模样实在招人怜爱,忍不住起身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戚许自不可能说他喂得不好吃,一顿饭便在你一口,我一口中度过。 等到晚上快就寝的时候,沈书元看着戚许受伤的腰侧:“这伤口我一次也没见过,戚郎准备瞒一辈子?这以后连我最爱的腰侧也不给摸了?” 戚许笑着坐在床边:“因为我知道,你只要看到,这双眸子里肯定满是心疼,而我看到那样你,也会心疼,不如就不给你看了。” “怎么?以后看到留下的疤,我就不会心疼了?”沈书元反问道。 戚许拉住他的手:“到时你满目心疼,我自有别的法子哄你开心。” 这话说的沈书元一怔,他的思绪瞬间就飘远了:“戚郎果然是妖精,我这书生是要被迷惑一辈子了!” 第424章 戚郎和清知 沈书元给的计策很好实施,秦逸景当天就找了两个比较圆滑的衙役,让他们去现场看守。 那些恶霸一路走来,已经习惯了被人奉承,突然的地位转变,也让他们无法看清自己几斤几两,所以本地的衙役去巴结他们,他们并不会多想,只会以为是对方知道他们多厉害。 “王爷,已经安排了城里最有名的酒馆,客栈也已经安排好了,还安排了一处青楼,卑职想的是从青楼出事最好。”孙赋说道。 秦逸景点点头:“不用死,寻个意外什么的都给关起来,到了牢里找些弟兄去,让他们知道吃苦有多委屈。 反在难民返乡前,他们不能再出现,而且他们被带走了,不能让难民里出现新的恶霸。” “明白!”孙赋顿了下,又说道:“王爷说去打听打听沈大人,卑职倒是听到了一些香艳话本。” 秦逸景抬起头,有些疑惑:“香艳?话本?你觉得本王是让你去打听这些?” 孙赋弯腰说道:“因为着香艳传闻的另一个人,有点意思。” 秦逸景不是很感兴趣的看着面前的文书:“一口气说完。” “兴护将军戚许!”孙赋说道。 秦逸景又抬起了头:“谁?谁和沈书元?香艳话本?” “传的有模有样,只是后来被证实是兵部员外郎家的公子和一名守城兵,只是这种这证实在卑职看来却有欲盖弥彰之意。”孙赋说道。 秦逸景站起了身:“戚将军的伤还没好吧?今天天气不错,走,去将军府看看。” 孙赋有些诧异:“就这样去?” “嗯,确实不合适。”秦逸景站直了身子:“上次父皇是不是赏了人参?带上吧。” 孙赋张了张嘴,是不带礼物不合适吗?是这么去不合适吧? 戚许看着走进主院的豫王,站在原地没有动。 “戚将军,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秦逸景笑着问道。 戚许颔首说道:“参见豫王殿下,请恕本将无法行礼。” “无妨无妨,本王就是最近在京中闷得慌,当日出城接你,你昏昏沉沉的也没说上话,便想着再来看看你。”秦逸景也没客气,直接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了。 这时他才看见戚许手中的细枝:“练腕力呢?躺了许久,伤口还未痊愈确实不合适拿刀,但也应该练练,不然后面估计手都能给磨破了。” 戚许点点头,示意于人八去沏茶,走到桌边坐在了豫王身边。 “本王会来你这处,是因为京中和本王能说上话的人,现在都说不上话了。”秦逸景抬头看着天空,也不知道是因为难过,还是光线刺目,眼睛微微眯起。 “王爷离京甚久,多见见,多说说,便就好了。”戚许说道。 秦逸景转头看他:“只怕是不容易了,文官能说上两句的,哦,也不一定,他可能不喜本王,但本王还挺喜欢和他说话的。 李晔李大人,此生是见不到了。” 戚许微微一愣,动了动唇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我去了他府上,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听说他生前最后结交的一名好友便是你,所以本王才会想着来你这处坐坐。”秦逸景端起茶盏,侧身洒向地面:“让他陪我们饮一杯。” 戚许端起茶盏,看着秦逸景,他则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举起茶盏对着戚许一笑:“若是他还在,我们是三人应该也能畅聊一番。” 茶水饮尽,他又苦笑一声:“另一人,不用说便是宁峥了,他虚长我一岁,自小到大,本王做的所有混事都有他在其中出谋划策,就连当初离京打仗,也是因为他的一句话。 他说,镇国公府的男儿定要上战场的,我在京中过得憋屈,不如先去军中等他,到时我们两人一起征战,并马而行,也能肆意妄为一番。 只可惜这么多年,他在南,我在东,连一面也没再见过了……” 他抬手,将杯中茶水洒向地面:“本以为昌邑王的事情了了,本王能去西北见他一面,谁知道却等到了他的讣闻。” “王爷节哀,世事无常。”戚许只能轻声说道。 “他给我的信中也提到了赤州之行有一位戚许将军,甚是有趣。你看,这京中我的友人,都是你的友人,我们两自然也是友人。”秦逸景笑着说道。 第526章 戚许表情一僵,这位王爷怎么和另外两个不太一样? “戚许不敢高攀。” 秦逸景还想说什么,这时御医正好走来。 “王爷,将军需要回屋诊脉了。”于人八行礼说道。 “诊,这不能耽误,本王扶你。”一句话就代表了他此刻不准备走。 戚许虽然无奈却也只能站起身,任由秦逸景将他扶到桌边。 进了屋,秦逸景却没有闲着,而是在屋里乱转:“哇,戚将军你还善丹青呢,这身姿,是当初跶满使团入京给你们做的玄色戎装吧?画的真像。 不像本王,小时写字就被父皇打,现在写奏折,父皇批复的头两个字就没变过,永远都是练字,本王的字有那么丑吗? 不过,和戚将军比,好像是差了些。” 秦逸景凑近了些,看到上面的题字:戚郎玄衣策马图。 戚郎?女子画的?但这笔法不太像。 他又凑近了一些。 戚许在听到他的说画的时候就有点紧张了,此刻他不再说话,他却更紧张了,只能开口说道:“本将也不会这些,是友人赠送。” “哦,我就说……”但说什么,他却又没说。 他将画面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在衣角处却看出端倪,他仔细辨认,无声呢喃:清知? “本王也出来许久了,城中还有一堆事呢,先回去了,等下次戚将军身子好些了,我再来。”秦逸景转身说道。 听到他要走,戚许自然不会留,此刻正好在诊脉,也就没有起身送他了。 秦逸景走到府外,才侧头看着孙赋问道:“你说清知是男人的名字,还是女人的?” 孙赋以为他是明知故问,笑着说道:“王爷这是考卑职呢?沈书元,字清知。” “戚郎,清知……有意思……”他抬腿上了马车:“你也上车。” 孙赋明白这是有事交代,便将自己的马交给了侍卫。 “你去查查,那个香艳传说哪来的,无风不起浪,怎么会对上他们两呢?”秦逸景说道。 “因为沈大人当年高中榜眼,游街的时候,就已经被很多人记下了,他那张脸还是比较出众的。”孙赋说道。 “那为何另一人会是戚许呢?”秦逸景笑了下:“这京中谁会做这种既无聊又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思来想去,只有宁王殿下了,你往这个方向查。” “为何不是齐王殿下?”孙赋不懂:“宁王殿下现在更不应该得罪当朝官员,而应该韬光养晦。” “因为梁相不傻,这种事情虽然齐王能干出来,但梁相知道了会帮他善后的,现在都已经有人背锅,这个传闻还没消失,那必是心大之人做的。”秦逸景笑着说道。 孙赋点点头:“王爷很喜欢戚将军?” 秦逸景想了想,说道:“我还是更喜欢沈书元!” 第425章 余县之事 晚上沈书元刚回府,换下官服正要去戚府就看到于人八过来了。 “大人,将军让小的来说一声,今天下午豫王殿下来了府里。”于人八说道。 沈书元停下脚步,回身看他,又走回了屋里坐下:“详细说说。” 于人八便将豫王来的之后做的事和说的话都说了一遍。 “他看那幅画了?”沈书元问道。 “看了许久。”于人八说道。 沈书元垂下眼眸,衣角处的清知二字虽写的隐晦,却也没刻意隐藏,若是有人就是想要发现端倪,自然是一眼就能识破,而且自己题字的时候,也没有任何隐藏。 “你先回去,让戚许先用膳,我晚上迟点再过去。” 而此刻的秦逸景正在看沈书元之前写的章程,淡淡一笑:“这字真不错,白日好像才见过。” 孙赋弯着腰不明白王爷的意思,心里唯一庆幸的就是沈书元官职够高,王爷轻易也无法招揽。 秦逸景抬头看了看天色:“走,去侍郎府坐坐。” 孙赋皱眉说道:“这个时辰虽说沈大人应该回府了,但也不一定,是不是还是先遣人去说一声?” “没事啊,他不在,本王就带你去城中吃好吃的,还是你想在这齐王府里用膳?”秦逸景站起身就往外走。 沈书元坐到桌边刚要用膳,就听下人说豫王殿下在门外。 他和宵歌对视了一眼,了然一笑:“本官亲自去迎。” “豫王殿下。”他走到门口躬身行礼。 “沈大人,本王突然来访可打扰到大人了?”秦逸景笑着说道。 沈书元微微点头:“正准备用膳,饭还未进嘴,就出来迎接王爷了。” 别说孙赋了,就是秦逸景听到这话都是一愣,自己刚才说的难道不是客套话吗?你回的这么认真? 孙赋虽然不满,但沈书元又没说错什么,他张了张嘴也无处发力。 “不知道王爷吃了没?要不就在下官这随便用些?”沈书元继续说道。 “如此甚好,那就在你这吃些。”看到沈书元主动给了台阶,秦逸景自然不会拒绝:“这是孙赋,我的参事。” 秦逸景说完这句话,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宵歌:“这身量一看,就是当初你赎出来的小倌吧?沈大人将人这样放在身边,也不怕传出什么香艳的段子?” 宵歌的手瞬间握紧,却也知道此刻最不该做的就是回嘴,便也只能忍下。 沈书元回身看了宵歌一眼,笑着说道:“豫王殿下说的片面了,下官和戚将军谁也不是从南厢院出来的,可这香艳段子也传了很久了。” 第527章 秦逸景的脚步一顿,沈书元这话一说,将他后面要说的话全都堵上了,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胸口有点闷。 “那是戚将军脾气好,若是旁的武将,只怕都已经把那些茶馆酒楼给一把火烧了。” 沈书元点点头却没说话,让他的这句话打在了棉花上又无法继续了。 几人走入厅中,沈书元自然让秦逸景坐在上座。 秦逸景看了一眼桌面,一个人吃有些多了,但沈书元的官品,这桌菜也算是朴素了。 “沈大人说的法子,本王已经让人照办了,还要多谢沈大人为本王分忧,若是有什么本王能帮上的忙,也无需客气。”秦逸景主动说道。 沈书元听到这话却迅速起身:“多谢王爷,此刻还真有一事需要劳烦王爷。” 秦逸景刚拿起筷子,看着站在一边行礼的沈书元,只能又默默放下,他就不明白了,沈书元这样的聪明人不知道什么叫客套话吗? “宵歌,去将小二哥带来。”沈书元也没等秦逸景答应,直接吩咐道。 孙赋也默默的放下筷子,觉得今晚从沈府出去的王爷,只怕心情不会太好。 过了一会一名男子,戴着帷帽跪到了厅里。 “拜见豫王殿下。”沈书元开口说道。 “拜,拜见豫王殿下。”跪在厅中的人瑟瑟发抖,紧张的说着话。 “放肆,面见王爷,还不快将帽子摘下露出面容。”孙赋站到秦逸景的身后,开口说道。 “这是下官从庵堂那里带回来的,太过脏污,脸上还有伤,头发没法洗,全都剃了,此刻让他带着帷帽一是怕惊扰了殿下,二是也望殿下给他留点颜面。”沈书元说道。 秦逸景一听是从庵堂带来的,坐直了身子:“说事吧。” “把你的冤屈说清楚。”沈书元说道。 戚二跪在下方,差不多一个时辰前,宵歌突然来他的屋里,说是能有办法让他去和王爷诉说冤情,但必须带着帷帽,就算对方发火也不能拿,必须自称小二哥,不能说姓,必须说父母双亡,无处可寻。 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宵歌也没让他说谎,他便只能先应下了,重点是冤情,只要能有人管,自己是谁确实不重要。 “草民是桐州余县人,来此状告当地县令,霸占良田,鱼,鱼,鱼……”戚二突然想不起来那个词怎么说,焦急的搓着手指。 “不用说这些虚词,你就直说出了什么事。”秦逸景轻声说道。 “是……”戚二咽了下口水:“县老爷从四年前就增加了每家每户需缴纳的赋税,原来我们家种田,只需要交足粮食便可,可四年前开始,除了粮食还要交税银。 我们就算收成好,交了税粮,剩下的也就够一年勉勉强强的活着,增加了税银,那就必须再多卖掉一部分。 可县老爷有了这个要求,每家每户都要卖粮食,米商反而开始压价,我们除了贱卖也没办法,可这样剩下的粮少了,家里就过得难了。 可再难也还能过,本想着熬一熬总会熬到头的,谁知道去年年中,县老爷却让我们所有人都把田地交出去,而且不给一文钱,我们就靠田地活着,没了田地便没有了活路,村里的人就闹去县衙,可怎么闹也没用。 本以为这样就已经够差了,谁知道没了田地的我们,还要交税粮和税银,这谁能有呢?那些衙役就上门抢,家里有什么抢什么,我爹阻止的时候被打断了腿,娘被打破了头……” 戚二抬手擦了一把眼泪:“家中有年幼的妹妹,他们居然都说要拉去卖了,爹娘自然阻拦又被拳打脚踢,爹娘担心,觉得家里不安全,村里的人也说可以出来告状,我就带着妹妹离开了家。 路上遇到了那些难民就和他们一起来了京城,走了快四个月,家中的爹娘只怕也……” 戚二终于忍不住全身颤抖着大哭出声。 “将他带下去。”沈书元似乎有些嫌弃,对宵歌说道。 秦逸景看着被带走的人,转头看着沈书元:“你把他带走了,本王还能做什么。” “首先,下官没有那么相信王爷,其次,他对王爷而言没有用。”沈书元躬身说道。 “放肆!”孙赋吼道。 沈书元淡定起身:“本官实话实说,还孙参事赐教,放肆在哪?” 孙赋刚要说话,秦逸景抬手阻止了他:“沈大人继续说。” “他这样的平民告本地县令,按说应该去州府,找郡守递状子,为何会千里迢迢来京城? 来就算了,带着一个那么点大的妹妹,还真的能走来了,混在难民中,还偏偏找到了豫王殿下告状,这怎么看似乎都缺乏一些说服力。” “等等,你说错了,是怎么就能让沈大人一眼相中了他,带来本王这,找本王告状。”秦逸景立刻打断了沈书元。 “这件事下官无权管,也不会管,当初会带他出来,也不过就是衙役说他带着妹妹不安全,动了一些恻隐之心。”沈书元点点头:“看来王爷也不想管,那就算了吧,刚才的事情便当没发生过。” “本王错了,沈大人继续说,说什么荒谬之言,本王都不会再打断你了。”秦逸景摊摊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沈书元也没再计较,继续说道:“余县当地能有这么大的事情,若说州府一点没有察觉,只怕很难吧? 这么一个孩子,交给王爷,王爷想让他做证人,可他现在已经家破人亡,谁还能证明他是余县之人?所说之事皆为事实? 第528章 所以他对于王爷而言,没有任何用处。” “可没有他,本王便连蛛丝马迹也没有,凭什么去查桐州之事?”秦逸景笑着问道。 “王爷确实没法查,只凭只言片语,凭什么查?”沈书元笑着反问道。 秦逸景皱紧眉头,觉得沈书元是在耍自己,但他也没生气,正要开口询问,却突然灵机一动:“抚州和桐州相邻?” 沈书元说道:“难民之事,皇上第一时间便交给了王爷,王爷若不能在这件事上得些好处,那不是也枉费了皇上的一番心意嘛?” “别想给本王灌迷汤,我在朝中的位置,我心知肚明,我在父皇心中的位置,更是一目了然,所以别想用些模棱两可的话,让我痴心妄想。” 秦逸景站起了身:“不过今天沈大人送的大礼,本王收下了,在此谢过!” 说完他便一挥衣袖走了出去,孙赋看了沈书元一眼,也快步跟上。 “立刻派人去余县,看看这个情况是不是属实,然后快马加鞭回来,一定要在难民离京前,懂了吗?”秦逸景说道。 孙赋点点头,出了府门便翻身上马,找人办事去了。 秦逸景掀开车帘,看着沈书元的府门,又抬头看了眼星空,算了下方位,微微一笑:“一墙之隔,你和戚将军还真是清白啊!果然戚将军脾气好啊,这要是我,什么墙也得给砸了啊!” 宵歌回到厅内,看到只有沈书元一人吃着冷饭,赶紧上前:“大人,小的端去给您热下。” 沈书元却有些撒气的把筷子一丢,站起来身:“不吃了,我去戚府了,今晚谁来也不见!” 宵歌本想劝上两句,但想着去了戚府,自然有人安慰,也无需自己,便点点头退下了。 第426章 我心甚慰 戚许刚擦拭好身子,坐在床边,想着是不是再练练腕力,就看到沈书元走了进来。 于人八低头退了出去,戚许还没来得及说话,唇就已经被堵住了。 他抬手抱住沈书元的腰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却也顺着他的意思没有反抗。 一吻结束,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饿了~”沈书元语气委屈,弯腰靠在他的肩头。 戚许一愣,抬手解开他的腰带:“我的伤还不行,我用别的法子帮帮你。” 沈书元低头看着被解开的腰带,站直了身子,打趣地看着他:“我是真的饿,晚膳还没用呢。” 戚许握着腰带瞬间红了耳朵,他尴尬的将腰带递给沈书元:“那,那叫于人八端些吃的来……” 沈书元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戚许若不是身上有伤,此刻已经想要起身,将人拽出屋内直接关在门外了。 “你故意的……”戚许扭过头,不想看他。 “真不是,我就是真的饿了,刚才豫王来了我府上,一桌子菜都凉透了,我是心里不痛快,谁知道这一句如此真心的话,你却误会了呢?”沈书元很是无辜。 “豫王去你哪了?”戚许抬起手,沈书元伸手扶住他,让他靠着自己站起了身。 “看来我让于人八去和你说一声是对的,他白日来我这,我就总觉得不对劲。” 沈书元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为了帮难民,自己先去招惹了他,也不能怪人家盯上了自己。 “可是他为何会将你我联系在一起?”戚许还是想不明白。 “在京城中,他只要注意到我,随便打听打听,那香艳段子都定然会有所耳闻。”沈书元笑着说道:“但我倒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 “我觉得他和另外两个王爷都不一样。”戚许说道。 “没觉得他和宁峥挺像的吗?武将之风,却又一肚子坏水。”沈书元说的直接:“不过现在我们和他没有利益冲突,倒也不用在意。” “他要是猜出我们的关系……”戚许有些担心。 “应该已经猜出了,那又如何呢?”沈书元扶着他坐下:“我之前就说了,这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律法没有说我们不能在一起,那谁也管不着。” “不留子嗣,可参不孝。”戚许说道。 沈书元神情微微一变,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他之所以心情不好,和豫王来他府里没有多大的关系。 而是因为听了戚二的话,虽然之前让宵歌去交代了些事情,可却没让他胡说,所以他说的应该都是实情。 这样的事情,就算是不相识之人,戚许应该都难掩心中不平,更别说被欺负的是他的家人了,这件事只怕很难善了了。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借着戚许的话问道:“这次重伤之时,你可有想起爹娘弟弟?” 戚许一怔,抿了下唇,微微偏过头,犹豫了一会才转头看着他说道:“我若说实话,不准生气。” 沈书元笑了下:“我什么时候胡乱生过气?” 戚许笑着点点头:“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两人相视一笑,过了一会戚许收敛笑容,轻声说道:“其实别说爹娘了,当时我连你都没想过,我只想着这场仗我要赢,受伤没什么,但必须赢,我的身后有西北军的弟兄,他们想好好的活着,有兴州的百姓,他们也想好好的活着。” 他抬手握住沈书元的手:“若真的说,可能当时的我就没想过我会死,反而是在马车上昏昏沉沉的时候,我担忧的是你看到我,该心疼了。” 第529章 沈书元反手握住戚许的手指:“戚许,别说生气了,我此刻反而有些开心,在你说你没想到我的时候,我觉得很好。” 戚许有些不解,疑惑的看着他。 “人生在世,路途平坦也好,荆棘也罢,总是少不了生离死别,可只要心中有道,那离别也只是路途中的一场风雪,总有万里晴空的一天。”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欣慰的看着戚许:“就像当年,你从马车跳下,虽然我心有侥幸,却几乎已经认定你不在了,和皇上请旨去陵州也好,和爹说要守你三年也好,其实都不过是我给自己的一个期限。 我并不是真的在等你,而是在祭奠曾经的自己,我明白时间一到,我心中的道途只会更加坚定,我并没有真的为了你那一跳放弃过什么。 因为我心中有道,你的离开不过就是途中的一场风雪,虽然艰难,但总会走出。” 戚许紧紧的握住了沈书元的手,却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什么。 沈书元继续说道:“所以你当时没有想我,是因为你也寻到了自己心中的道,你有了想要做到的事,想要守护的人,人生在世不可能只守护一人,那样你的天地便太小了。 我可以是和你并肩之人,却绝不应该是你的道途,所以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一样有道可走,不会迷失。 我心甚慰!” 戚许赶紧抬手挡住他的唇:“不准瞎说。” 沈书元握住他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一下:“没有瞎说,这次你不告而别去西北,我已经做好了听你讣闻的准备。” “我当时……我知道不该,可,可我也不知道如何与你说……”戚许急急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我懂,那日见还是不见,确实没有差别,我没怪你。” “我一路都在想你。”戚许急急说道:“真的!信我!” “我当然信你,戚许,我不会怀疑你对我的情感,但你的人生本就不该只有我,你做的所有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也会想明白,就算想不明白……” 沈书元低头轻笑,凑近亲了下戚许的唇:“我不是说过吗?此生都不会与你计较。” 戚许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他努力眨眼忍下湿意,坚定地说道:“就算我有了其他想守护的人,想做的事,这世间最重要的还是唯清知一人。” 沈书元点点头,呼出口气,委屈说道:“我饿了~让于人八端碗面给我吃吧~~” 戚许若不是身上有伤,就他此刻这委屈的模样,他定要亲自下厨,好好做一顿吃的给他。 第427章 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了距离 沈书元小口的吃着碗里的面,戚许就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若不是此刻腰间的伤,他都想趴在桌面痴痴的看着。 他说不清此刻的感觉,只觉得能这样看着清知吃面,就算在这里坐上一生,他都是愿意的。 沈书元放下碗,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戚许:“虽然你的腰不行,但我觉得刚才你的眼神,已经把所有想做的都做了。” 戚许抿着唇,转过了头,无奈说道:“清知,有时候你一开口,我真的有些怀疑……” “怀疑什么?”沈书元不解。 “怀疑你的身边是不是不对,有什么东西附身了。”戚许说的认真。 沈书元点点头:“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每次看到你这妖精,我这书生就浑身都不对劲。” “怪我?” “不然呢?” 戚许叹了口气,点点头:“确实是我的错,我改。” 沈书元听到一个改字,有些紧张的握住他的手:“改什么?” “我的脸皮只要比你更厚,自然会衬托的你正常些。”戚许说的诚恳。 沈书元了然的哦了一声,还点了点头:“有理,有理。” 戚许站起身:“刚吃了东西,我们出去走走,消消食,不然晚上你睡得不舒服。” 沈书元本想拒绝,但一想今晚吃的确实太迟了些,便点了点头,和戚许走进了院中。 “抚州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戚许问道:“冬日大水溃堤,怎么都觉得是荒谬之言。” “难民都是这么说的,事实应该是这样。”沈书元想了下说道:“当年孟炎去陵州驻扎前,有一批官银和粮食从陵州路过,当时我和杜蓝还以为是东西丢了,孟炎来此追查呢。” 戚许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联:“什么意思?” “这批东西就是要送去抚州的,官银是加固堤坝的,粮食是配发给修堤的人员的。”沈书元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当年可能压根就没修?”戚许问道。 “抚州和茌临是一条水系,可他在下游,当年的水患,我们上面基本都溃堤了,他那雨水下的少,而且还有两处小的分支可以减缓压力,好像水患确实没有影响。”沈书元说道:“但当年都能拨银修堤,只怕当时堤坝就有了问题。” “可当年上游全部水患,他怎么敢不修?”戚许不懂。 “也可能不是完全没修,只是没修好,所以坚持了几年,今年冬天好像抚州也下了几场大雪,估计太过寒冷,初春之际万物消融,水位稍有变化就出事了呗。”沈书元说道:“调查的官员还没回来,现在也就是猜测。” “如此儿戏!”戚许恨恨说道。 沈书元垂眸藏起眼中的担忧,桐州的事情只怕是有过之而不及,现在若让戚许见到弟弟妹妹,还不知道如何收场。 第530章 “怎么了?我总觉得你最近有心事。”戚许凑近问道,有些担忧。 “哦,没什么。对了国公爷有来看过你吗?”沈书元问道。 “没有,但派人送了礼,怎么了?”戚许问道。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因为豫王回来,朝中的很多事情似乎又变了风向:“没什么,有些事我还要再想想。” 戚许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跟在他的身边,两人一时无话,在院中随意的走着。 晚上躺上床,沈书元睡在外侧,背对着戚许就睡着了。 戚许这段时日,动的少,睡得多,此刻也没有什么困意,看着清知的背影,说不清心底突然浮现的不安是因为什么。 他总觉得清知最近有事瞒着自己,而且是自己有关的事情,他似乎一直很犹豫不想说,但显然不说又无法解决。 此刻看着他的背影,戚许突然觉得,一趟西北之行,两人之间似乎有了说不出的距离感。 也不知道是因为当初不告而别,还是因为分隔太久,他总觉得两人似乎和之前不一样了。 就像今晚两人之间的对话,虽然和原来无异,但他就是觉得清知好像要把自己推去哪里,亦或者是放手? 他想要握住清知的手,却发现因为背对着自己,他的手都放在胸前,自己除非侧身用右手,否则是握不到的。 可他的右手现在又无法完全伸展。 他有些懊恼,若是没有受伤,或者伤的不是腰侧,两人回来已经缠绵过了,这种距离是不是就会消散呢? 突然他听到沈书元开始嘀咕的说着什么,他注意听着却什么都没听清。 他坐起身,用手轻轻的摸着沈书元的耳垂,想将人叫醒。 沈书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有些不解的握住戚许的手:“睡不着?” “你在说梦话,还说的很急,我怕不叫醒你,明天睡醒了不舒服。”戚许轻声说道。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握住他的手亲了下:“快睡吧,不早了。” 戚许看到沈书元放下自己的手,又准备转身,终于忍不住开口:“为何要背对着我?” 沈书元刚转了一半,又转了回来,努力睁开眼睛,无奈说道:“我之前一直抱着你的胳膊,早上起来你似乎都不是很舒服,我也觉得一直压着会不舒服。 可你伤在腰侧,我要是不抱着你的胳膊,压着我的手臂,我怕我睡得迷迷糊糊直接摸上去,压到伤口怎么办?” 戚许一愣,随即想到,曾经的清知确实闭着眼睛也会摸上自己的腰,他刚才的阴郁似乎瞬间就消失了。 “你是怕管不住自己的手?”戚许躺下身子,凑到他的面前,亲了下他的鼻尖。 沈书元凑到他的肩头,用鼻尖蹭了下,也不知道是撒娇,还是刚才被亲痒了:“肯定管不住,我遇到戚郎能管住自己的什么啊? 什么都管不住,我就是个可怜的书生,还不是妖精要什么给什么?” 戚许听着他的胡言乱语,忍不住笑出声:“我刚才看着你的背影,有些难过,觉得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了距离。 可此刻听到你说的话,我觉得你还是背对着我睡,对我们俩都好。” 谁知道沈书元听到这句话,却瞬间睁开了眼睛:“距离?戚郎,你最近要固精守元,想要拉近距离,要先把腰养好。” 戚许抬手按住他的肩膀,让人躺倒床上,然后单手一翻,沈书元就背过了身。 第428章 见到弟弟 又过了几日,沈书元知道豫王已经派人去了桐州,而府里的戚二也有些坐不住了,每日都闹着想要离开。 他再三纠结之下,还是决定要让戚许见一见弟弟妹妹。 这几日晚膳沈书元都是去戚府吃的,但今天却让宵歌去把戚许叫来的沈府。 戚许这几日身子又好了些,他还以为清知是想着他反正也要多走动,才会让他来府里用膳的。 “先用膳,等吃完了之后,我带你去见两个人。”沈书元看他走进来,主动开口说道。 戚许看他的神情有些紧张的坐在桌边:“出什么事了?” 沈书元摇摇头:“等下再说,先吃饭。” 戚许便不再说什么,但一顿饭却吃的有些压抑。 等到用完膳,沈书元站起身,戚许跟在他的身后,他本以为要出府,谁知道却没有出府,而是走进了后面的一间小院,沈书元示意他上前查看。 戚许不解,却也没有疑心,现在天热,屋中的窗户和房门都开着,桌前坐着两人,现在正在吃饭,可只是看到背影,他就有些迈不开脚步。 他回头看了看沈书元,却不知道自己想要问什么,可往前走,他却又有些做不到。 沈书元就那样站在廊下看着他,动也没动。 戚许说不清此刻的感觉,他觉得此刻的清知是在让他做选择,至于选择什么,他却想不明白。 屋中的人因为有烛火而显得清晰可见,可身后的清知站在廊下,月光洒下的光辉,反而让阴影覆盖住了他的面容。 他不想去看了,他想回身拉住清知的手离开,可…… 他回身看向屋内,最终还是抬腿走到了窗边,那个背对着他的少年,露出了侧颜,让他瞬间就湿了眼眶。 “哥哥,有人……”女孩的声音依旧脆生生的,她大胆的看着站在屋外的戚许,眼神中只有好奇,却没有半分害怕。 第531章 戚二一开始还以为是宵歌,他站起身,正准备弓腰说话,却被映入眼帘的人吓了一跳。 “哥?”他觉得有些腿软,却还是转身抱起了妹妹:“你要,要是觉得有什么不高兴的,我,冲,冲我来,她,小妞那时还没出生呢。” 戚许没有听懂他的话,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神中满是疑惑,但视线却一点都没有移动,直直的看着他们俩。 沈书元走到戚许的身边:“他以为你是鬼!” 他说完这句话,就走到了门边,跨进了屋内:“他不是鬼,你这是多亏欠,才会如此害怕?” “不,不是鬼?” 戚二有些不解,他直直的看着戚许,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放下妹妹,快步从冲出屋,握住了戚许的手。 感受到了他手上的温度,他抬头也不知道是要哭还是要笑,一直看着戚许,然后用力的抱了上去:“哥哥,你活着,活着……” 沈书元没说话,就那样站在屋里,眼神冷漠的看着,他一直忘不掉当年戚家三口来家里,戚许跪在地上的那一幕。 “小妞,来来……”戚二冲着屋里的妹妹招招手:“这是大哥,喊大哥。” “大哥!”戚小妞的眼睛亮亮的,抬头看着比哥哥还高的大哥,抬起手,似乎一点都不怕,想让他抱。 戚许下意识抬手将她抱了起来,却在将人抱到怀里的瞬间,僵住了,可此刻也不好再放下了。 “哥哥,哥哥说我有个好厉害的大哥,什么都会!”戚小妞笑嘻嘻的说道。 沈书元听到这句话,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忍不住的冷哼了一声,看来这个幺弟在受了苦之后,终于想起曾经家里还有个人啊。 “你们怎么在这?”戚许终于有些回神了,他看着弟弟,舔了舔唇出声问道。 “哥哥,爹娘,呜……” 这些天戚二一直都表现的比较坚强,因为他还有妹妹要照顾,这里也没人可以让他依靠,可此刻看到了戚许,他似乎回到了幼时,终于有一个可以哭泣的地方。 戚许的神情微微变了,他抬眸看向了沈书元,终于懂了他这些时日的犹豫。 沈书元看到戚许的目光,垂下眼眸,从屋中走了出去:“你和你弟弟妹妹说会话,我先回去等你。” 戚二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对,他就算说了自己是戚二,家住余县,可这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哥哥是谁呢? 沈书元看出他眼中的疑惑,冷漠的开口:“因为我见过你,你爹娘带着你来过我家两次。” 戚二听到这句话,眼神微微睁大,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初见之时,他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了,因为他真的见过。 “你骗我们,你说哥哥死了,其实根本没有!”戚二说着就要往前冲,戚许一把拽住了他胳膊,发出了一声闷哼。 “戚许!”沈书元知道他肯定是扯到了伤口,赶紧上前接过戚小妞放在地上,就想查看他的伤口。 戚二也被戚许的闷哼吓住了:“哥哥,怎么了?” 沈书元的脸色却已经彻底变了:“果然还是应该等你伤好了再说。” 戚许握住他的手,摇摇头:“没事,已经好了大半了,也不会随意裂开了,只是用力有点猛,还是受不住。” “你做了什么?哥哥身上为什么会有伤?”戚二又想伸手拉沈书元。 沈书元此刻已经有些动怒了,他觑视着戚二,厉声说道:“我做了什么?我不需要和你解释我做了什么! 乖乖的回到屋里待着,要是戚许的伤口裂开了,我会让你一辈子都不能再见到他!” “幺弟不是故意的。”戚许轻声说道。 沈书元转头看他,这也是他一直很犹豫的原因,一边是家人,一边是自己,会在拉扯中受伤的,定然是戚许。 戚许看了眼戚二:“你先带着妹妹好好休息,我要去看看伤口,有事等我明天过来再说。” “哥哥,爹娘可能都死了,还能等吗?”戚二说到此事,又委屈的哭了起来。 戚许诧异的看向沈书元,他刚才想走,想明天再来,就是不知道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也不知道弟弟怎么会在清知这,他想要先问问清楚。 但此刻听到此处,弟弟说的是可能,也就说他也不确定。 他此刻看向沈书元的眼神中,透着疑问,甚至还有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质问之意。 第429章 不是歪理 沈书元看到戚许的眼神,内心颇为平静,因为他早就猜到戚许见到弟弟会有的反应。 而且他确实有自己的私心,这么久他都没有派人去桐州,说的好听是那边的事轮不到他管。 可其实一方面他希望戚许的爹娘如果已经没了,那有些事情反而还会变得简单些。 至于他的弟弟妹妹留在京中便是。 另一方面,他又担心戚许的爹娘已经没了,因为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活着的时候很难原谅,反而因为对方的离世,那些曾经的怨恨瞬间都消失了,满心剩下的只有悔恨和愧疚。 而不派人去桐州,便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等到想好了对策再说,也为时不晚。 “你们俩先聊聊天吧,我回去等你。”沈书元看了一眼戚二,才转身离开。 戚许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他看着已经长大的弟弟,和从未见到的妹妹,只觉得有些惊慌失措,而他最熟悉的清知却将自己丢下了。 第532章 “我,我明日再来,我有些事情要问清楚。” 戚二一把握住他的手:“哥哥,他是不是骗你了?” 戚许深吸一口气:“我觉得是爹娘骗你了,等我明日来,住在这不会有危险。” 沈书元本以为要等很久戚许才会回来,可谁知他都还没坐下,戚许已经进门了。 “没说话?”他有些疑惑。 戚许摇摇头,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我想先听你说。” 沈书元点点头,将他如何遇到戚二,和戚二说的家乡之事都说给戚许听了。 戚许听完低头笑了下:“就算是我,可能也无法一眼认出,清知的记性真好。” “我不会说好听的话给你,什么因为他是你的家人。”沈书元认真的看着戚许:“我会记得你的家人,是因为我讨厌他们。” 戚许张了张嘴,握住了沈书元的双手:“我懂,因为我。” 沈书元想了下,又继续说道:“但,他们是你的家人。戚许,我当年和你说的话,现在依旧不会改变,他们只和你有关,我是讨厌也好,喜欢也罢,都无需在意我的心情。” 他抬手盖在戚许的胸口处:“记得那个忠字。” 戚许抿了抿唇:“我记得,这些年也因为忠恕二字,带我走过了很多的困难。可关于家人,我一直没有想明白过。” 沈书元点点头,他本是想着等到爹娘完全接受了他们,再去想戚许家的问题,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清知,我之前就动过心思想将弟弟带到身边,你不知道,他小时其实很可爱的,那时我岁数也还小,能帮着家里做的事情不多,娘要去干农活的时候,弟弟就都是我带。 他最早会喊的就是哥哥,娘对他好,给他点什么好吃的,他都会塞到我嘴里。 可每次这样,娘就会打他的手,小小的手被打的通红,哭的可伤心,然后不知道从什么时间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塞过东西给我吃了。” 戚许想起曾经的事情,眼眶泛红:“我想着,我因为到了沈家读书识字,所以这一生好像都不同了。 若是弟弟也能读书识字,是不是有些事情也能不同。 可我一直没说也没做,就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回去面对爹娘。 我觉得我若是看到他们眼神中的冷漠,可能还是会难过,还是会无措……如果那样的话,这么多年我到底改变了什么?” 沈书元听懂了戚许的意思,家人的否定,可能会让他这么多年建立的自信瞬间崩塌。 这倒是他从没想过的,他一直担心的只是亲情牵扯不断该如何。 但戚许想的确实也没错,家人的肯定确实很重要,就算是自己,若是爹娘一直否定,估计也会在某些事情上犹豫不决。 “幺弟一路走来,肯定吃了很多的苦,可我就这样逃了出来。”戚许小声说着。 沈书元站起身,走到戚许的面前抬手将他搂进怀中:“戚许,人最先需要在乎的是自己,若是连自己的心情都无法顾忌,那又如何去顾忌他人呢?” 戚许抬起手,紧紧的抱住沈书元的腰:“我很懦弱,对不对?” 沈书元轻轻的摸着他的发丝:“不会,逃避也是一种解决方式,因为有可能逃着逃着,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戚许失笑出声,松开抱着沈书元的手,抬头看着他:“清知的歪理是越来越多了。” “怎么是歪理呢?你我之事,在爹娘那处,我不就是以逃为主吗?”沈书元笑着摸上他的脸:“我从没觉得自己懦弱过。” 戚许想到当年再见沈家夫妇的场景,心中又升起难掩的苦涩。 清知的娘都会给自己一个当年求来的平安符,而他自己的娘,估计只有刻薄的言语和贪婪的嘴脸。 想到此处,他又抱住清知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不想面对。 “不过戚许,这次再见你的弟弟,我心中倒是有了些许欣慰,他能护着妹妹一路而来,还真有些你当年为我跳下马车的劲头。”沈书元笑着说道。 “清知,我说了你别笑话我。”戚许呼出一口气:“弟弟当时渐渐大了,也能跟在我后面跑了,每天玩的脏兮兮,我可嫌弃他了。 所以当年怨恨上了爹娘之后,我也没怎么想起过他,反而是到了军中,那里有很多半大不小的兵,看着他们平时嬉笑打闹。 我却想起了弟弟,很奇怪,我好想完全忘记了那时有多嫌弃他玩泥巴的小手,洗不干净的脸,总是脏兮兮的衣服。 反而记起了他许多的可爱之处,越发的想他了。 后来在你的府里看到旬生,那种感觉就更明显了,所以我才那么喜欢他,教他打拳,给他做剑,还给他整理兵书。 那一刻我的内心是不想再回家了,也不想再见他们了,正好把对弟弟的思念,全给了旬生。” “可刚才他真的站在我面前了,我才有些惊慌,他的那张脸又熟悉又陌生,早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曾经的那些想念,似乎又变成了一个笑话,我突然不知道家人应该是什么样的,他们似乎都变得模糊不堪,也无法触碰了。” 沈书元听着他的话,心疼的抱紧他:“随心而为,若真的不想见了,这件事就交给我。戚许,我在,莫怕,莫忧,莫恐。” 第430章 亲情 戚许犹豫了很久,才在快到午时的时候走进了戚二他们住的小院。 第533章 “大哥!”戚小妞正在院子里玩,看到戚许开心的冲到他的面前:“大哥,抱。” 这一幕和曾经的戚二重叠在一起,那时的他也是这样,每次看到戚许就会抬手让他抱。 戚许抬手摸了下她的头顶:“大哥身上有伤,等到好了再抱你。” 昨晚又是抱又是拉的,伤口又有点渗血了,他都没敢和清知说。 “哥哥。”戚二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的头发虽然没有都剃了,但现在也很短,昨晚看到戚许的时候还不觉得,此刻光线明亮,他有些难堪的抬手摸了下头发。 “还会长出来的,男孩子别在乎这些,虽然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舍弃。”戚许说道。 戚二没有完全听懂,却还是有些明白:“沈家那年来我们家,说你死了,不是爹娘不要你了。” 戚许呼出一口气:“那他们去家里的时候,娘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戚二抿着唇,从哥哥离开家,他就开始要帮着家里做事了,他原来一直都觉得娘宠着自己,直到哥哥不在家了,他才发觉,是因为哥哥宠着家里,所以娘才有空宠着自己。 “哥哥,我,我们才是一家人……”戚二低着头,有些委屈地说道。 “你知道爹娘卖了我吗?”戚许问道。 “契兄弟,不是卖了,我知道是因为我生病,我……”戚二抬手打了下自己的胸口:“我现在身子比原来好多了,不会再需要钱看病了。” “契兄弟不是卖了,可是爹卖的是死契。”戚许看着他说道。 戚小妞看看大哥又看看哥哥,主动抬手拉住了戚许的手,然后又抬起胳膊:“哥哥,拉住,拉住!” 戚二现先是看了戚许一眼,才抬手让妹妹拉住自己。 戚小妞拽着戚二往前走了几步,握着两人的手拉到一起:“大哥,哥哥!” 戚许低头看着三人拉在一起的手,看着站在面前的弟弟妹妹,这一刻的心情他说不明白,但他又明白这就是家人。 “先进屋吧,屋外热,别热坏了。”戚许抬手擦了下小妞头上的汗:“你们住在这都还好吗?” 戚二皱着眉,他之前对沈书元是又怕又感恩的,但自从昨晚知道沈书元是谁之后,他的心情就有了些转变。 本以为是仗义相助的好官,却变成了当年让哥哥永远离开家里的罪人。 本以为是陌生人的一次出手相助,变成了蓄意的接近,刻意的囚禁。 “不好,他不让我们离开这间小院,也不太管我们的事情。”戚二说道。 戚许走进屋中,看着戚二,轻声说道:“他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给你容身之处,没有让你们饿肚子,已经够了。” “可若是当年哥哥没有离开,哥哥还在家,我们,我们还会变成这样吗?”戚二忍不住吼出了声。 戚许摸了摸戚小妞的头,怕吓到她:“会,还会更惨,因为京中连一个认识你的人都没有,你觉得谁会帮你?” 戚二动了动唇,低下了头,咬紧了牙关:“可他骗我,他说他是大官,还让我去给人磕头,说那个人是豫王殿下。” 戚许呼出一口气:“他没骗你,你见到的是豫王,前几天晚上豫王来了的这件事,我是知道的,他若是让你去见了,那就不会骗你。” “所以,哥哥他真的是大官吗?那他能帮我们吗?”戚二赶紧握住戚许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掉:“你不知道爹被他们打的好惨,村里还被打死了几个,他们还要来把小妞抢走,娘上前拦,也被他们打了,他们,他们…… 他们还说若不是娘岁数大了,就一起拉走发卖了。” 戚许听到这话愣住了,这件事他并没有听清知提起,不知道清知是不知道还是刻意隐瞒。 “我知道,当初沈家人来的时候,娘说的话不好听,可,可他们走了爹就追出去了,爹和我说他把自己攒的想买酒的文钱都给沈家人了。”戚二急急地说道。 戚许点点头:“五十文,他们给我了。” 戚二一愣,他没想到这个钱他们居然会给哥哥,所以他们不是来家里骗钱的吗? “而且他们也没骗你们,我当时生死不明,是几年后才又和他们相遇的。” 戚许低头看了一眼戚小妞,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解开了腰带,转身露出背上的疤:“这是当初山匪砍的,我的头也撞破了,若不是师父搭救,你确实见不到我了。” 戚二看着戚许一身的伤疤,还有腰间的白布,快步走上前:“沈家人到底让你帮他们做什么?哥哥,你跟我回家,当初他们给了五两银子,我,我现在也能干活了,我去帮人,帮人做长工,我赚钱把你赎回来。” 戚许听着他的话,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但眼眶却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湿润了。 “他们没有欺负哥哥。”戚许忍着情绪轻声说道。 “娘说了,他们家的儿子养尊处优,家里不行了,就是让你去当牛做马的,当年我们想去帮你,他们却把我们轰了出来。”戚二说道。 戚许深吸一口气:“当年你也不小了,爹娘闹来沈家,到底做了什么,你没看见吗?” 戚二皱着眉:“我知道,我想要吃饭,他们不同意,爹打了你一巴掌。我回去后悔了好久,我要是没说我要吃饭,那天是不是就能带走你了?” 第534章 戚许听着他的话,不全错却又一点都不对,他知道有些事情弟弟就算看见,爹娘回去再一说,他自然是相信爹娘的,本就不完整的记忆,自然也会偏差的更厉害。 戚许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不是这样的,沈家对我很好,比爹娘都好。” 戚二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他紧张的握紧戚许的手:“哥哥,我们才是你的家人,他们是不是有你的什么把柄?威胁你的?” 戚许摇摇头,有很多的事情他和幺弟是没法说的。 怎么说?说因为爹娘对你更好,所以我难过了? 说因为爹娘只给你喝鸡汤,所以我生气了? 说爹娘想将你送进沈家享福,所以我们彻底的决裂了? 整件事情里,弟弟其实什么都没做,却又似乎都因他而言,可归根结底都还是爹娘的不是。 但又有多不是呢? 第431章 从没有过的情绪 宵歌看着从户部走出来的沈书元,迎上前,两人一起上了马车。 “大人,这都已经有五日了,戚将军天天都和弟弟妹妹们黏在一起,是不是不好啊?”宵歌很是担忧。 沈书元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那是家人,一开始就算有点生分,聊上几句还是会和原来一样,而且戚许的那个妹妹一看就会哄人,估计和他的幺弟小时差不多,加上又是女娃娃,当然更招人怜惜。 “不用管,有些事拦的狠了,反而容易生出事端。”沈书元不是很在意。 “可最近戚将军都在后面陪着他们,每日就和大人说上几句话,就走了,饭都是陪着他们用的,晚上也是在小院陪着的。”宵歌还是有些不忿。 沈书元笑了下:“那是因为我不想他们来和我一起用膳,要戚许陪还要看着他们,我宁愿戚许去陪他们。而且他离京那么久,我不都是一人用膳吗?有何不同?” 宵歌撇了下嘴,那可不同了,人不在京中和人就在府里,那能一样吗? 当初老爷和夫人在京城,戚将军怎么不说大人要多陪着家人,还每晚都来寻他呢? 沈书元是真的没有为了这件事多费心思,朝中的事情多,城中的难民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还不知道要如何处置,天气现在是暖和,但还有一月左右也要入秋了,若是难民还没走,这冬日怎么办? 这晚他刚洗漱完,戚许就来了,沈书元看到他来了反而有些不解,但也什么都没说。 等待两人都躺在了床上,戚许犹豫了一下开口:“我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准备过两日带着他们回余县去,也要看看爹娘现在如何了。” “是你想去,还是你弟弟想让你回去?”沈书元开口问道。 “有差别吗?”戚许轻声问道, 沈书元没说话,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没有说。 第二天早上他出门上了马车,看着宵歌说道:“你等下回来先去找下于人八,让他寻个借口把戚许叫回府里去,多拖上一段时间。 然后……你去找下于天之,让他带人来府里把戚二和戚小妞带走,找个安全的地方关起来,一定要看好了,别出事。 至于关在哪,我不想知道。” 宵歌有些诧异,昨天才说拦的狠了不好,今天这可不止是拦着了吧? “如此做的话,戚将军会生气的吧?” 沈书元闭上眼睛:“气呗。” 宵歌看到大人已经开始闭目养神,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觉得如此行事只怕要生事端。 他呼出一口气,但他早就看戚家的弟弟妹妹不顺眼了,关起来自然是最好的,大人既然这么说了,心里应该也已经有计较了,不会出事的。 他送了沈书元入宫,想了下还是先去了店里寻于天之,不然于人八先将人叫走,这边办的慢了只怕会出岔子。 于天之一听,心里就有了计较:“戚将军现在应该不会随意离府,就算离开,时间也不会太久,能让他离开的事情,只有李家出事。” 他看了眼天色:“大概在巳正刻(早上十点)左右让小八去找戚将军,说是李家出事了。具体的我到时会派人和他说, 差不多时间我会带人去府里,我现在先去安排关人的地方。” 宵歌点点头就离开了,上了马车他呼出一口气,当初大人决定留下于家二人,真的是太对了。 沈书元今天一直都心里慌慌的,他当然知道他将人带走了,戚许会生气,但是现在戚家的事情,不是家事,而是国事,所以不能由他随着性子来。 只有先将人带走了,过个两天他自然只能平下心听自己说话,不然现在就算说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想走自然还是会走的。 而且说的多了,他要是将弟弟妹妹带去了戚府,他什么时候离开,自己反而更难把握。 下值他看到只有车夫却没有宵歌,就知道府里只怕已经闹起来了,他也没在意,直接上了车,闭上眼睛,准备先休息一会。 到了府门口,他刚下车宵歌就迎了上来:“大人,戚将军带着于人八已经在城里开始找人了,但还好也没失了理智,不算闹得大。” 沈书元点点头若是失了理智,应该直接闹去户部,他自己默默找,应该也只是生气。 晚膳的时候戚许还没回来,他也没在意,这也不算什么大事,闹上两日,怒气消了,自然就会好的。 晚上沈书元刚躺下,就听到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不用说应该是戚许回来了,他坐起身,抬眸看着床幔。 第535章 戚许一把掀开床幔,看着沈书元似乎完全无法理解:“你居然能就这样睡下了?” “不然呢?”沈书元不解:“人是我让带走的,我自然知道他们安全,没什么好担心的。” 戚许动了动唇,觉得折腾了一下午的自己就像个白痴:“我以为你会心疼我腰间的伤……” 沈书元点点头:“心疼,但,我知道你心中有数,你只要还想回西北,就不会随意糟蹋自己的身子。” “我只是想带他们回家,我又不是不会回来了!你怕什么呢?”戚许是真的不明白。 “你觉得我是怕你不回来了?我还真不怕,戚许,你就算现在舍得了我,也舍不了西北,就算你能都舍得了,但你擅自离京,无故不回,朝廷是不会放过你的,那自然也不会放过你的家人,所以我有什么好怕的?”沈书元淡淡一笑。 “沈书元……” “我不喜欢你喊我的名字!” 沈书元瞬间就冷了脸,在被中的手指微微蜷起,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可能错了,他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厉害,有些东西不是自己想要护便能护的住的。 这件事他确实做的偏激了,可他的底气便是觉得戚许会懂他,他想过两人会有争论,会有对峙,但他从没想过,这样的对峙下,他居然觉得受伤了。 这种说不清的怯懦,是他从没有过的情绪。 第432章 戚许的心情 戚许看着坐在床上的沈书元,说不清此刻心底的感觉,有很多话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说出口。 他真的想回家吗?他真的想要再见到爹娘吗?他其实一点都不想,但他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这些时日和弟弟妹妹的相处,确实让他喜悦身边有家人的陪伴,可弟弟每天都会担心爹娘,妹妹也偶尔会哭着想要找娘。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和他们说忘记爹娘吧,他们不够好? 可,对于他们两人而言,爹娘为什么不好呢? 爹为了保护家里被人打断了腿,娘为了护住妹妹被人打破了头,对他们而言爹娘怎么会不是好人呢? 反而是他,是他这个哥哥,在家里受苦受难的时候,在京城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从没有为了他们付出过什么。 他又如何能说爹娘不好呢? 他这几天觉得自己就像被分成了几块,似乎怎么拼都再也拼不到一起。 他想过要和清知聊一聊,但聊什么?他什么都想不明白,逃避又能逃多久? 他已经不是当年的戚许,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凭着一纸死契,便能心安理得的留在沈家,现在的他是兴护将军,他想要护着兴州百姓,但却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又凭什么觉得能护住他们呢? 他知道他只要找清知了,清知总有千百种方法帮他,或者说服他,但说到底这只是自己的家事,清官都难断家务事…… 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终于决定要回去了,一切都等到回去后再做定夺。 他想着若是回去了爹娘不在了,似乎也是一件好事,若是还在,那就只能再看应该如何,反正弟弟妹妹也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份,留一笔钱给他们,带着他们换一处地方住,不都是可以的吗? 可他好不容易决定了,为什么清知却偏偏要拦着他呢? 他刚知道人被带走的时候,心里是真的舒了一口气,可是这口气还没舒完,便是无法抑制的愤怒。 为什么不相信他,为什么不觉得他会把这件事处理好,为什么总是替他做决定,为什么?为什么呢? 他知道清知对自己好,可他决定的事情便都是对的嘛? 他没有和自己的爹娘相处过,他不知道自己的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他不知道这么多年,其实自己从没有恨过家人。 可清知那天说了,他讨厌他们! 他知道清知是因为自己,但这种讨厌,他不需要,就像他喜欢清知,所以不管沈岭夫妇如何对自己,他都不会讨厌他们。 当然,沈岭夫妇要是对清知不好,自己应该也会讨厌他们…… 可…… 戚许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反而觉得离开京城,也是他现在最需要的逃避,可清知却锁住了他离开的脚步。 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呢? 自己那么相信他,才会和他说自己要走了,可他却一声不吭,联合所有人骗了自己,带走了弟弟妹妹,为什么呢? 现在他就这样坐在床上,用冷淡的语气,用理智的分析,用无人能敌的聪慧,告诉自己,不论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都不对…… 可人生在世,真的全是理智,全是分析,就不该有一丝情感,一抹冲动,一刻放肆吗? 整件事情里,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戚许是真的想不明白,这是他的家事,他想好了处理的方式,他想要自己去处理,为什么非要拦着他呢? “沈书元……”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我不喜欢你喊我的名字!”沈书元的语气冷淡带着疏离,说完之后就转头看向了里侧。 戚许是第一次这么无措,他想起了当初李晔身死的时候,那一句沈书元你变了,他一直没有忘了,他知道他不该那么说。 但……清知真的没有变吗? 他之所以那么喜欢李晔,是因为在李晔的身上,他看到了在欶县的清知,干净简单不骄不躁,恪守规矩,为人正直,言行一致,做错了敢担责,只要是对的便会一往无前。 第536章 那时的清知,是他心中最美好的向往,他觉得清知要是当官了,一定是世间最好的清官,一定会为百姓请愿,造福一方。 在茌临的清知也是这样的,可渐渐的他觉得清知变了,他要明哲保身,他要钻研朝局,他要平衡各方势力,他总是在选择对他最有利的事情。 昌邑王做的事情人神共愤,可清知却似乎连一丝怒火都没有,他就那样远远的看着,事不关己漠不关心。 他会和自己说,一个人是改变不了什么的,一方百姓的安居乐业,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 这些话不应该是清知会说,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冷漠? 似乎感受到戚许的沉默,沈书元闭上眼睛,换了一下情绪才开口说道:“你现在是兴护将军,你要是去了桐州事情就大了,地方上立刻就会明白出事了,他们要是提前毁了证据,那就麻烦了。 而且这件事算是送给豫王的一件礼物,要是砸在你手里,我们不是平白树了个敌人,他现在一身军功,最需要的就是政绩,毁了了他这条路,并不明智。” “所以,给豫王送礼更重要吗?”戚许缓缓问道。 沈书元转头看他:“豫王先不谈,就说你,你的身份一暴露,和戚家的关系就会有人去查,这一查什么都能查到,你在京中会如何?我在京中又会如何?” “所以你在乎的就是你的仕途,你早这么说,我不就明白了。”戚许缓缓说道。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沈书元诧异的看向他,这是他以第一次在沈书元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微微圆睁的眼睛中除了不解和惊诧,更多的是受伤和脆弱。 他瞬间便觉得自己说错了,下意识伸手想要握住对方,但沈书元已经翻身躺回了床上。 “你要是想找你的弟弟妹妹就去问宵歌吧,事情交给他办的,我不知道人在哪。” 声音中的颤抖,让戚许压根就不敢离开,但是此刻逃避的心情却又站上了高峰,他舔了下唇,松开床幔,还是咬牙转身离开了。 第433章 到底是谁变了(加更) 沈书元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他觉得他应该是没明白戚许此刻的愤怒是因为什么。 但他也只是一个人,他没办法真的想明白所有事情。 从原来他对待戚许家人的态度就没变过,所以他以为戚许至少应该相信自己,一定不会伤害他的家人,那短暂的分开,又能改变什么呢? 看来有些事情可能还是自己想错了,或者就是他们私下接触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戚许并没有如实相告。 宵歌一直守在廊外,他知道今晚只怕不好善了,此刻看到戚许怒气冲冲而来,他也只是站直身子抬头看着戚许,并没有半分要行礼的意思。 “清知说了,让我来找你,你知道我弟弟妹妹在哪,带我去,等下要宵禁了。”戚许的语气强硬冰冷。 宵歌却只是淡淡一笑:“就算是大人说的,我也不会告诉将军。” “宵歌,你别逼我!”此刻戚许心中已经满是无法发泄的怒火。 宵歌轻蔑一笑:“今天就算戚将军要把我斩了,我也不会说的。” “宵歌你要明白一件事,那是我的家人,而你也不过就是清知的一个下人,我真的要把你斩了,清知也不会说什么!”戚许一把握住宵歌的衣领将人拽到自己面前。 宵歌面上神情未变,似乎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戚许会不会手。 “宵歌说了不会说,便就是不会说,戚将军要杀要剐随便。” 戚许也不想和他废话,拽着他就想往屋里拖,想让沈书元亲自和他说。 宵歌却在这时低头咬上了戚许的手背,戚许一阵吃疼,直接扬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宵歌被打偏了头,直接吐了嘴里的血水,抬头看着戚许,淡定说道:“大人还要早朝,谁也不能在夜间扰了大人休息。” “你!”戚许怒目圆睁,他知道他这一没忍住,现在就更不可能拉着宵歌进屋了,要不清知看到他脸上的伤,怎么可能还愿意把弟弟妹妹交出来。 戚许抬起佩刀,用刀鞘压住宵歌的脖颈将他抵在圆柱上:“说不说。” “不说!”宵歌的眼神从一开始就没变过:“我还能和将军再说一句,就算是大人站在这,我也不会说!” “你?”戚许不懂他这是为什么。 宵歌眼神中满是轻蔑:“我有时真的为了大人不值,戚将军这样的,凭什么能让大人掏心掏肺!” “那是我们的事,你觉得你配管吗?”戚许眼神立刻就变了:“你喜欢他?” 宵歌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直接笑出了声,甚至还咳了起来。 “将军说的话真好笑,咳咳咳……”宵歌抬手推开他的刀,站直了身子,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大人这样的人,在我的眼里,这世间就没有能配得上的他人。” “他是我的神明,喜欢他,是一种亵渎。” “而他这样的人,如此喜欢将军,将军却半点也不珍惜!”宵歌的眼神中透出了一丝恨意。 “将军说他们是你的家人,那大人呢?大人便是外人了吗?前几日将军在这府里,天天和他们腻在一起,大人有说半句不准? 将军独自离京,前往西北,大人回府气的直接将茶盏丢了出去,他气的不是将军,是那些算计他,让他没有见到你的人。 第537章 那么烫的茶,那么烫的茶盏,大人心里却只担心夤夜前行的将军。 当初李晔大人身死,说实话,和大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可他匆匆而去,是不知道可能会牵连自己吗? 是不知道李家人可能会对他出言不逊吗? 大人这样的人,什么不知道,什么想不明白,但他心里戚将军永远都是摆在最前面的。” 宵歌说到这,眼泪终于忍不住滑下,他抬手擦去:“可那天的大人等来了什么,只等来了一句,沈书元你变了!” “大人下午便有些咳嗽,为了不让戚将军担心,生生的忍着,戚将军可有半分注意过? 那么冷的天,大人坐在院中一杯又一杯的喝着冷茶,说着话,那哪是说给我听的,那是说给他的自己听的。 他伤着了,他难过了,他只能自己哄自己。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舍不得怪戚将军半分,” “我不解,我也问过大人为何一定得是你,戚将军算得上是一个好人,但配不起大人!” “大人总是说,我没见过戚将军对他的好,那时的他对戚将军没这么好,可戚将军却将所有的好都给了他。” “还请将军帮宵歌解惑。”宵歌抬手规矩的行了个礼,虽然礼数周全,却又满是讽刺。 “若是曾经戚将军真的能对大人那么好,为何现在宵歌却看不到半点呢?到底是谁变了?” 戚许缓缓向后退了半步,他听着宵歌的话,想要开口辩驳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说。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要是今晚想将弟妹带出来,现在必须逼宵歌说出地址,不然等下就宵禁了,可此刻听了宵歌这么多的话,他却又半点都走不动了。 他一甩手,转身快步走进了主屋,关上了门。 宵歌急急跟了过去,却只是站在门口听着,屋内要是有了争执,他定要进去护着大人的,但若是没有便是他们的闺房之事,自己贸然进去只怕也不好。 沈书元再次听到门声,有些诧异的坐起身,按说戚许问到地方应该已经去找人了,若是宵歌又怎么会没有声音?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阵细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脱衣? 他抬手准备掀开床幔看看,但是手刚伸出去就被人握住了,他虽然诧异却也感觉出是戚许的手,他疑惑的想将手收回,谁知道戚许却紧紧的握着,顺着他手上的力气,从床幔外撞了进来,半跪在床边。 沈书元有些不解:“马上就要宵禁了,你怎么还在这?弟弟妹妹不要了?” 他低头看去,才看到戚许已经脱了外袍,此刻只着里衣。 他明白过来,只怕是宵歌不愿,这人以为是自己意思,又转头回来求自己。 他推开戚许,准备起身:“我去和宵歌说。” 谁知道戚许却一个用力将他推倒在床。 第434章 不变,不移,不悔 沈书元一时不察直接被推倒在床,他刚要起身,戚许就压了上来,他也多少明白了点什么,抬手抵住戚许的肩膀。 “我说过,床笫之事,是两情相悦,是情之所动,绝不是歉意,绝不是筹码,绝不是讨好。” 戚许却没有理睬他,直接亲了上去。 沈书元刚感受到他的唇,便停了挣扎,下意识的回吻回去。 戚许轻笑出声:“那你倒是忍住啊。” 沈书元怎么可能忍得住不碰戚许,但此刻心中却又真的恼火,他挣扎着准备起身。 戚许抱紧他,皱眉说道:“我腰间的伤,还没好透呢。” 沈书元自然不敢再挣扎,只能无奈说道:“戚许,你若是今晚不准备去找弟弟妹妹,我们就好好谈谈。” 戚许贴住他的唇,轻声说道:“嗯,谈!” 沈书元刚要张嘴,戚许却又吻了下来,他想说不是此法谈,但又怕挣扎伤了戚许,更别说许久没有接触的身躯,此刻已经被撩拨的无法自抑。 …… 万事休矣,沈书元背对着戚许,独自生着闷气。 戚许缓过了劲,翻身趴在他的背上,握住他的胸前的手:“还在生气?手疼吗?打了那么多下还没泄愤?” 沈书元抽回自己的手,将脸埋进了枕头里,不说话。 “我知道,这种事情不能是歉意,不能是筹码,不能是讨好,我也没这心思啊,你若是真的不愿,你拒绝啊,你还撞的那么凶?”戚许贴在他的耳边说道。 “吃干抹净了,此刻却如此对我,是不是也不对啊?” 沈书元气的就是自己,怎么就能忍不住,但两人都几月没有圆过房,戚许今晚明显就是准备道歉的,又主动又乖巧,还那般讨好,他怎么可能忍得住。 他不愿此事和别的事情牵扯,就是因为此事一做,有些道理就说不清楚了。 戚许看他还是不理自己,稍微抬起了点身子,轻声说了句:“腰间好像渗血了。” 沈书元立刻回身准备看去,谁知道正好撞上等在那的戚许,又被稳稳亲了下。 “你看你这一脸羞愤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戚许呼出一口气:“果然就像我说,我要是没脸没皮了,确实会衬的你更娇羞些。” 沈书元气的又把脸埋回了枕头里。 戚许笑着趴在他的背上,轻声说道:“宵歌今晚有些话说的对,弟弟妹妹是亲人,可你也不是外人。” “清知,你是我的夫君,若说的大些,你该是我的天,是我这一生的依靠,也是我这一生的归处。 第538章 就算是爹娘弟妹他们,都不能,也不该越到你的前面去。 从原来,你就希望能给我留下余地,便是不想我和家里真的闹僵,现在又如何会伤害他们呢,我也不知道我在急什么,可能是本就没想清楚,你这么一折腾,我就更想不清楚了,心里便有些急了。 其实找到他们要做什么,我压根没想明白,但找他们是一件现在不用想,就能做的事情,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戚许看着沈书元没有动,也没说话,便又继续说下去:“我知道这样很冲动,但,我总觉得要做点什么,现在看来又做错了。 还有宵歌说的,我若原来对你真的好,为何现在却看不到了。 我仔细想了想,我曾经对你的好,是因为我的生活里只有你,我天天围着你转,如何会不好呢? 可你却不同,那时的你有爹娘要孝顺,有书要读,有功名要考,可还是能抽出空,关心我的事情,教我读书,教我识字,你早就已经学会了平衡这些,可我还一直懵懂。 可我又仔细想了想,归根结底这些都是你的错。” 沈书元本来听着他的话,心中还有些安慰,谁知道却等来了这一句,他有些诧异的转过头,看着戚许满脸认真的神情,他轻声重复了一遍: “都是我的错?” 戚许认真点头:“对啊,就是你的错,你太宠我了。” 他说完趁机亲了沈书元脸颊一下:“就像今天,我都想好了,闹完之后去将弟弟妹妹接回来,然后就来沈府和你认错,你肯定会原谅我的。 而且我就算今晚找到了人,不管不顾的出城回家了,你也一定找人追上我,帮我处理后面的事情。 你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闹了不也就闹了?” 戚许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也不是真的把这些事情都想清楚了,但他知道自己的底气是清知,所以便也没必要顾忌什么。 沈书元愣在原处,因为戚许没说错,他都已经想好了,就算刚才戚许的话伤了他的心,他却还是已经想好了后面该如何行事,只等着明早交代了。 “所以就是你的错,你一遍一遍的和我说,不会和我生气,不会和我计较,让我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给你,你会一直都在,也会一直都宠着我。” 戚许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他赶紧侧头不让沈书元发现,继续说道:“你说不是你的错是谁的?” “我对你好,还错了?”沈书元淡淡问道。 戚许低头亲了下他的脸颊:“错了,因为你从没教过我,我也该如此对你。 我也该不与你生气,不与你计较,让你把所有的情绪,好的不好的都发泄在我身上,而我都应该受着,因为我是你的妻。”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躺平之后,认真的看着戚许:“我没有那些情绪,我都想得明白,都能想明白的事情,还需要发泄什么给你呢?” 戚许愣住了,他仔细想了想:“我,我弟弟,你说你讨厌他,你可以骂他,我听着。” 沈书元微微挑眉,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件事听起来就很荒谬,骂他给你听,能解决什么事?” 戚许抿唇:“清知,和我一起的时候,不用太理智,情绪上来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我事不关己的时候,你就是我的第一位,你的情绪我会注意到。 可只要一关己,我下意识的就会把你往后放,因为我知道你一直都在,这是你给我的底气,可,可不对,不是吗?” 沈书元看着戚许的无措,抬手摸上了他的脸颊,轻声说了句:“傻瓜。” 当初选定便是一生,此生不变,不移,不悔,唯你一人而已。 一些小小的错处,又怎么会容不下呢? 第435章 自愧不如 戚许握住沈书元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下:“我看出你今晚伤心了。” “刚才那句话我说错了,我不想那么说的,说出口看到你的眼神,我就慌了。 只能逃出去找宵歌,他就是不说地方,我又气又急,觉得怎么谁都能欺负我。 可,我的心里却又松了口气,若是宵禁了,我也就去不了了,好像也挺好的。” 沈书元缓缓坐起身,认真的看着戚许:“为何犹豫不决,你在西北的时候也这样?” “这不一样。”戚许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没有什么不一样,我不希望这种犹豫,被你带到战场上,这不好。” 戚许没有说话,只是抱住沈书元的腰,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肩上。 清知整个人在他的眼里都是脆弱的,好像他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捏碎了,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又让他自愿臣服,不止臣服在他的学识中,也臣服在他的力量里。 沈书元承认在听到戚许的那句“所以你在乎的就是你的仕途,你早这么说,我不就明白了”的时候,他是真的有些懵了。 那种情绪让他有些抓不住,好像是第一次他那么的难过,那么的悲伤,甚至还有着极为深刻的愤怒。 所以他才会开口让戚许去找宵歌,这本就不是一件大事,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可以处理,他怕他和戚许继续对峙下去,结局会是他不想看见的模样。 “戚许,我不是无条件的宠你,而是我懂你,”沈书元转身看着戚许,认真地说道:“我对你从无奢望,可你对我却满是奢望。” 第539章 戚许不懂,他什么时候奢望过什么了? “你来我家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我慢慢的教你,看着你一点点的变好,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后面你丢了,再遇见的时候,你又被贤然道人和孟将军教的很好,我便更加开心。 你只要做好了一件事情,做对了一件事,我都会满心欣慰。 可你对我却不同,你来我家的时候,便觉得我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人,你把我架在了高处,觉得我是无所不能的。 可其实我只是一个人,并不是神仙,在这天地万物中是那么的渺小,很多的事情,我也要想办法才能解决,我不是无所不能的。 就像你我的事情,怎么才能让爹娘接受,这么多年其实我都没想明白,不过是随波逐流,遇到事情再解决罢了。 就像这次你弟弟妹妹来京城,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解决是最好的,我若是早就想好了方法,一定早就和你说,早就去解决了。 我又希望你和家人不要太过嫌隙,又希望他们能从你的生命中完全消失,互不打扰。可这世间的事情,本就难以两全,怎么选似乎都是对的,怎么选又似乎都是错的。 更别说你现在位居高位,能看到许多可能我都看不见的东西了,你走的越来越快,而我似乎还毫无变化……” 戚许直接凑近堵住了沈书元的唇,轻声说道:“别妄自菲薄……” 沈书元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看原来都是我和你说,现在却是你和我说了,但这不是妄自菲薄,而是自知之明,更何况,我就算毫无变化,也不会落于人后。” 戚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话听起来自大,但由你说,又觉得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所以我们现在的争执,我从没觉得有什么,等到你学会停下脚步,看看四周,你自然就能想明白这些道理,自然也能与我并肩同看风景,我不急。”沈书元凑近亲了戚许一下:“更何况,我知道戚郎有多爱我。” 戚许被他说的喉结一阵滑动,忍不住又将他推倒在床:“我和你说件事,但不准笑话我。” 沈书元挑眉,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嗯了一声。 戚许被他呼出的热气吹到耳垂,痒的一缩,有些犹豫了,但还是鼓足勇气说了。 “我在军中,想着你自渎过几次……” 沈书元感觉戚许说完这句就顺便跑,抬手一把抱住他的背,将人圈在怀里:“继续说。” 戚许咽了下口水:“我说不清,但杀完敌,我就想你,抑制不住的想,想着你要是在,看着我驾马回营会是怎么样的眼神,闻着我身上的血腥又会是怎样的眼神,听着我在战场上如何歼敌又是怎样的眼神…… 每次想到这些,我,我就忍不住,所以你那天说不会想此事,我是有些气的,我那么想你,你却不想着我……” 沈书元轻笑出声,坐起身,掀开床幔:“等我下。” 他先抱了一堆画卷,又点了一根蜡,让里屋更亮一些。 戚许打开画卷,上面全是自己,穿新郎服的,穿官服的,官甲胄的,甚至还根据将军的制式,画了他成为兴护将军后的穿着。 “画了这么多,可要不少时间。”戚许摸着画面轻声说道。 “嗯,所以怎么会不想。”沈书元看着戚许笑着说道。 “可这是想我,还是有些不同……”戚许抿唇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将画卷都卷了起来,又出去,拿了一叠纸张进来:“还有这个。” 戚许以为是写给自己的信,只是无法寄出,兴冲冲的接过,看了两页吓得直接丢了出去:“什么?” “话本啊。”沈书元一本正经,将纸张捡起:“书生被妖精迷了心智,吸了精魄,写的不好看?我还特地配了图。” 戚许将眼睛闭上,往床里缩了缩,比脸皮厚这件事,自己这辈子应该都追不上清知了。 “这么说起来……”沈书元翻出其中的一张纸:“这个姿势我们没用过!” 戚许缓缓睁眼,咬牙问道:“都没用过,你怎么会画?” “京城这种书多啊,之前让宵歌帮我买了很多回来看,而且这在达官贵人之间也不算是秘密,不然我怎么能写的这么好,画的那么真?”沈书元说的就像买的传世孤本一般,正气凛然。 “哦,不过我不会给你看,有些还是太低俗了一些,不合适。” 戚许将盖在腰间的薄被拉到肩膀,靠着床头,闭上眼睛,一副上了贼船的模样。 第436章 知变通 沈书元低头翻着手中的纸张,看着里面的话语和画的图,又抬头看了看此刻倚在床头,闭着眼睛的戚许。 突然他抬手将手中的纸张全都扔向空中,戚许刚诧异睁眼,就被他压在了身下。 “我觉得人要会变通!”沈书元贴着他的唇说道。 戚许看着纸张洒满床铺急的想起身捡起,清知画的可半点不含蓄,而且画中人一看就知是他俩,这要是让谁看去,还活不活了? “变通什么?快捡起来!” “我原来觉得我知变通,现今一看却又太固执。”沈书元趴在他的身上半点没松劲:“戚郎愿意用枕边风降服我,我也能从其中得到乐趣,又何苦要为了那些坚守拒绝呢?” “你……拒绝了吗?”戚许抬眸看他,问的真切。 “当然,奈何戚郎太过诱人,我才勉为其难……”沈书元说的情真意切,似乎真的悔恨至极。 第540章 戚许感觉出了不对,他想要退开,但背后是床铺他又能往哪里躲,只能咬牙问道:“所以呢?” “所以乐趣便减了半,现在想想实属不该,应该再来一次,圆戚郎心中所想!”沈书元认真点头。 戚许抬手想要推开他,但腰间有伤,他也不敢太用力:“我没什么想法。” “怎么会,刚才万事休矣,戚郎都没叫用水,不就是想好了一起洗吗?是我,是我太过迂腐没有看出戚郎心中所想,我身为夫君怎么能让你为此事烦忧?”沈书元一本正经,说的头头是道。 戚许自知难逃,只能呼出一口气,轻声说道:“将烛火吹熄。” “为何?我还要照图行事呢。”沈书元摇摇头,随手捡起一张纸:“哦,戚郎喜欢这种?” 戚许终于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刚才看完画卷再哄一哄,这事不就过去了吗?自己撩拨他做什么? “明明是你自己捡的,与我何干?” “你我心意相通,别看动手的是我,可这心意却是你的。就像等下,我要是快乐,戚郎定也会高兴的眼泛泪珠,喜极而泣。”沈书元不再说话,直接低头吻住了戚许的唇。 就像沈书元无法拒绝戚许一般,戚许又如何能真的拒绝沈书元,此刻就算心有不愿,却还是只能随波逐流。 沙沙声响溢床幔,诧闻此声由何来,画纸相擦身相抹,戚郎薄怒眼中显,然其此刻非将军,只是画中一良人,怒意只能化春情,哀哀相求夫君怜。 “宵歌,备水!” 屋内传出的声音,让一直站在门外的宵歌,终于长出一口气,就转身下去准备了。 沈书元先起身将床铺上的纸张收拾好,又一张一张细细看过,确定没少,才转身准备好好收起来。 戚许坐起身忍着不适,跟在他的身后,想要看看他将画纸收在哪。 沈书元回身看他:“你要喜欢,可以直接送给你,但你要收好了,毕竟我这份没了,还能写新的。” 戚许瞬间没了将这东西盗走的心思,现在只有一份,要是把清知惹毛了,估计能写个上百份出来,就他的文采这不是难事! 等到两人都洗好,上了床,沈书元趴在戚许的怀里就睡着了。 他低头看沈书元呼出一口气,轻声喊了句:“宵歌。” 宵歌走到床边,将床幔掀开了一些:“将军有何吩咐?” “去帮他告个假,上朝和上值今日都不去了,就说病了,这也就能再睡一个时辰,别真的折腾病了。”戚许心疼地说道。 宵歌点点头,刚准备退下,戚许又说了一句:“谢谢你。” 宵歌只是垂下头,就退下了,走到门边的时候,唇角才浮出一丝笑意。 第二天巳时都过了,沈书元才缓缓睁开眼睛,他看着床幔中的光线,侧头看了一眼已经睁眼的戚许:“什么时辰了?” “现在起来洗漱完,可以用午膳了。”戚许看着他轻声说道。 沈书元听到已经这个时辰,反而也不急了他侧身躺着:“腰疼。” 戚许冷哼一声,抬手帮他揉着腰:“就你这身子骨,能不能好好练练?西雍只是科考无需骑射,也不是完全不提倡了,文官中会骑射的可也不少,不说多精,至少要会吧?” “骑马我已经在练了,现在已经可以骑了,只是太快还有些受不住,不信改日我们去试试。”沈书元闭着眼睛:“你早间用膳了吗?” “我不是等你吗?”戚许放缓语气说道。 “我是没醒,自然也不饿,你是醒了,没必要陪着我。”说到这,沈书元转过身看着他:“你什么时辰就醒了?” 戚许忍不住一笑,清知难得计较的,都是这床上之事:“你也不想想,我都躺了多久了,也就是昨晚被你折腾了,我今天还醒的迟了些。” 听说迟了些,沈书元才呼出一口气,满意了一些。 他每次这副模样,总是能让戚许忍不住的喜爱,这次也不例外,戚许凑近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起身吧,也要吃点东西了,不然伤胃。” 沈书元回身看他:“我突然发现,我才是那个妖精,弟弟妹妹问都不问了?” “想清楚了,无需问了,我要把伤养好,朝中的事情更重要些。”戚许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不管他是真的想清楚了,还是没有,沈书元自然不会再问。 两人坐到桌边,宵歌走了进来,沈书元看到他脸颊上的伤,却什么都没说,而宵歌也是一脸淡定自若的给两人倒了茶水便退下了。 只有戚许紧张的等待审判,却又什么都没等到。 看到宵歌退下了,戚许才出声说道:“我以为你会生气。” 沈书元侧头看他:“宵歌是下人,我曾经就说过,你和我就算不是相伴一生之人,你也是官,是客。 就像宵歌也不会来我这处,告你的状,是一样的道理。” “那你觉得我打他对吗?”戚许问道。 沈书元看了他一眼:“不对,但不是不能打,而是于身份而言,不该动手。 戚许,当初翠芽来家里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身份二字你需要明白界限,现在一样如此。” 戚许缓缓点头,却也只明白了其中的五六分。 第437章 谈情还是说理 沈书元和戚许坐到桌边正准备用膳,下人前来传话,说杜大人来了。 第541章 “他一人?”沈书元问道。 “是,就杜大人一人。” “让他进来吧,”沈书元转头看了眼宵歌:“去厨房看看,加两个菜,备个点心。” 杜蓝走进厅内看到坐在桌边的两个人,哼了一声:“我听说你病了,急匆匆的就来了,居然是和戚许躲清闲呢?” 沈书元低头笑了下,并没有理他。 “确实病了,我也是听到消息,才来的。”戚许说道。 “别帮他找借口,我都能猜到肯定是你早上来寻他,他直接就躲着不去户部了。”杜蓝哼了一声。 “你来做什么?”沈书元问道。 “我?那肯定是有好消息。”杜蓝咧嘴一笑,冒出些傻气。 沈书元一看他这模样心里也有数了:“嫂嫂有孕了?” “哎哎哎……”杜蓝抬手拦都没拦住:“你这人真的没意思,是我的喜事,你要让我说!” “你说吧。”沈书元闭上嘴,认真的看着他。 杜蓝哼了一声,坐到了戚许的身边:“开心吗?以后就有侄儿了。” “为什么不和我说?”沈书元问道。 杜蓝嫌弃地说道:“我是戚许的义兄,你是谁,我又不认识。” 戚许看着他们两人,有些无奈的呼出一口气,但还是对着杜蓝点点头:“开心,以后我教他骑马射箭。” 沈书元听到这话,敛去了脸上的笑容,戚许都没教过自己呢,这就要被捷足先登了? 杜蓝看到他的神色,笑着点头:“好啊,让这个人不太熟的人去吃醋吧,你看你看脸色都变了,戚许骑马哦!” 沈书元看着杜蓝开心的模样,突然有了些同情,有这样的爹,孩子以后也是可怜,还是让戚许多照顾吧。 “不过,说到骑马,戚许你受伤这件事有没有别的说法?”杜蓝突然话锋一转:“之前你刚回来,伤的又重,也不好问,不过我觉得不太对。” “怎么说?”沈书元问道。 “戚许伤在腰侧,按说上身的铠甲不是那么好破的,虽然腰侧也算是一处弱点,但……”杜蓝也说不清只是皱眉说道。 戚许垂眸想了下才说道:“战场上瞬息万变,受伤的瞬间,连痛都是感觉不到的,但杜兄说的没错,这个位置,确实不应该那么容易被破甲。 不过甲胄都留在军中,这么久过去了,就算想查也无从查起。” “这么一说,你去军中之后,可有问过宁峥是怎么出事的?”杜蓝问道。 沈书元突然呼出一口气:“京中的事情还不够你烦的?” “你说吧……”杜蓝听到他提京中的时候,委屈的站起身又坐到沈书元身边去了。 戚许没有搭话,他看出清知是不想杜蓝问宁峥的事情。 “也不知道谁给豫王殿下支的招,他已经开衙建府,是能自己任命官员的,他直接去典法司开始升堂办案了,尚书大人责问我们怎么不管,我们怎么管啊?”杜蓝说的苦哈哈的。 沈书元喝了口茶:“我给他支的招。” 杜蓝转头看了他一眼,一把夺过他的茶盏放在桌面:“沈大善人,你看看我,看看为兄我……” 沈书元侧头看了他一眼:“刚才有人说与我不相识,怎么就为兄了?” 杜蓝委屈的看着他:“我在吏部啊,你想想我啊,有这种热闹,你和我说,我们一起看不好吗?我就是挨骂,我也能开心点啊。” 沈书元站起身作揖:“怪小弟思虑不周,我是想着他任命官员和吏部没有关系,所以便忘记和你说了。” “关系确实是不大,但官凭文书还是要吏部出,最主要的是,他是去管典法司的事,要是他豫王府里的事情,谁管他啊,反正这种官员的俸禄也是王爷自己出。”杜蓝说道。 “这京城哪来的豫王府啊?”沈书元笑着说道。 “所以啊,你说皇上为什么让他住在齐王府里呢?他一个开衙建府的大皇子,在京城没有自己的府邸,像话吗?”杜蓝皱眉问道。 “不像话,所以我才会让他去管典法司的事情,因为皇上理亏啊。”沈书元淡定说道。 杜蓝张了张嘴,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谁能想的过你啊。” 用完膳杜蓝还要回吏部去,自然没法久留,而户部正好也送来了几份文书,沈书元便去了书房。 宵歌沏好茶,进屋帮沈书元研磨。 沈书元抬眸看了他一眼:“上药了吗?” “上过了,让大人担心了。”宵歌说道。 “你惹他做什么?我既然让他找你,自然是想好了后面的事情,你说他要是昨晚真的恼了,一刀将你剁了,去哪说理去?”沈书元看着文书说道。 “不用说理,宵歌就是个下人,但昨晚我是一定要拦下戚将军的。”宵歌说道。 沈书元抬眸看他:“真的不必。” 宵歌低头笑了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人就是将戚将军看的太重了,将军又不是不讲理之人,而且他又不是不在意大人,明明能说情解决的事情,也没必要非说理吧?” 沈书元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摇摇头:“这些道理,你倒看的比我通透些。” “大人,这世间哪有又能谈情又能说理的事?你就是遇到事了,总是想着要教戚将军一些处世之道,有时也不用过于在意这种事,不是吗?” 第542章 宵歌说到这笑了下:“昨晚真的让戚将军将弟弟妹妹带回来,他就算会来与大人说话,可人只要接回来,那事便也接回来了,哪有直接谈情来的更好啊?” 沈书元清了下嗓子:“不准笑话我。” 宵歌立刻噤声不语,但眼神中却满是笑意。 沈书元处理好了一份文书,才抬头说道:“戚许刚从战场回来,又因为受伤躺了许久,一身戾气无处发泄,这时候和他硬碰硬没好处。 这些出征回来的将军,朝中官员都不想招惹他们,因为西雍律法对他们格外宽容。 就像前段时间豫王当街斩了那么多人,若是换成齐王和宁王,夺了他们的封号都算是轻判了。 可豫王做了,也就皇上怒斥了两句便算了。” “为何?”宵歌不解。 “因为领兵的将领,不能夺了他们的威信,当然也不是说可以随意斩杀他人,但若是想豫王那种,身上有要务在身,行军规斩人,斩了也就斩了。”沈书元说道。 宵歌却嬉笑说道:“小的才不怕呢,戚将军那么在意大人,他才不会斩了我呢。”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摇摇头:“挨了一巴掌,都不知道什么叫吃亏。” “大人得了好处,小的就什么亏都没吃。”宵歌又笑出了声。 “不准笑话我!”沈书元哼了一声,低头看文书了。 第438章 沈家人很好(二合一) 过了几日,戚许都没再问弟弟妹妹的事情,专心的恢复身体,准备再过几日就要入宫面圣,请旨回西北去。 沈书元自然不想他这么急,但时间耽误久了又确实不是好事,而且戚许只有去请旨了,局势才能再次分明。 这日他刚从户部出来,就看到宵歌站在车边,脸上的神色似乎很是焦急。 “怎么了?”他出声问道。 宵歌没急着说话,扶着他上了车,才说道:“老爷来了,中午就到了,但不准我来户部找您,说不是急事。” “他就算这么说,也该遣人来说一声。”沈书元说道。 宵歌深吸一口气:“老爷站在府门口看着呢。” 沈书元有些诧异:“娘也来了?” “就老爷一人,而且带的东西不多,一看就风尘仆仆,赶路而来。”宵歌说道。 沈书元却有些不解了,若是这样就应该是大事,怎么又会不急呢?而且拦着府里的人不准来找自己,又是为何呢? 他回了府里,直接去了书房,看到爹的脸色,他示意关上门,守在外面。 “爹。”他躬身行礼。 沈岭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知道我是你爹,你站那么远干嘛?” 沈书元听到这话,赶紧起身往里走了点,刚准备再次行礼,沈岭便出声打断了。 “好了,你和戚许的那点破事还不值得我千里迢迢而来。” 沈书元一听这话,立刻站直了身子:“那是出了什么事?” 父子两人在屋中说了快半个时辰的话,走出屋的时候,沈书元交代道:“去把戚许的弟弟妹妹接来,把戚许也叫来。” 戚许走进主屋,看到坐在桌边的沈岭,差点膝盖一软直接跪下了。 沈岭呼出一口气:“爹长得很是吓人?你又怕什么?” “爹……”戚许小声喊了一句,看了沈书元一眼才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沈岭并没有急着说话,戚许也不知道他在等什么,直到看到弟妹走了进来。 戚二一看到戚许,立刻就出声说道:“哥哥,他让人抓了我们。” 沈书元转头看他:“有长辈在场,不论想说什么都应该先行礼。” 戚二还要说什么,戚许也开口说道:“问沈伯伯好。” 戚二虽然不愿意,但此刻屋中的气氛不太对,他也有些怕,只能拉着妹妹的手,看着沈岭喊了一声:“沈伯伯。” 宵歌这时将门关上,守在了屋外。 沈岭看了一眼两个孩子,指着桌边的位置:“坐吧。” 特地来主屋说话,就是因为这里的圆桌,比书房要稍显亲近一些。 戚二拉着妹妹的手,撇了下嘴,坐在了戚许的身边。 沈书元看了沈岭一眼:“爹,你和戚许说吧。” “大概四个月前,我和友人喝酒,他喝醉了,向我吐了些苦水,我一听就觉出不对,等他清醒之后,又仔细问了问,才知道这几年桐州一直在增加税赋。 清知在朝为官,当时就算还未回京,也是一甲出身,见过皇上的,本地的官员自然不敢压到我的头上,我便一直不知道此事。 那日听说,我又找了些关系够好的,把事情仔细问了问,才知道余县去年就开始收地了。” 说到这,沈岭看了戚二一眼,又对着戚许说道:“爹也说的直接,你家爹娘的死活,我是不想管的,但想了想你家里还有孩子,都不管了,又太凉薄了些。 夫人这段时间身子不好,我也不可能直接去你家把人带来沈府,你家爹娘的德行,别把夫人气到哪。” “娘怎么了?师父之前不是给过药方吗?要不要去信,让他去家里看看?”戚许立刻问道。 沈岭看了沈书元一眼,知道他定是没说,便摇头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的多了,思念儿子。” 沈书元垂下眼眸,没有说话,主要也不知道此刻应该说什么。 第543章 沈岭便接着说了:“我找了旁人去了你家,当时你爹让人伤了腿,娘伤了头,但你娘头上的伤不重,已经好了大半,我便让人寻了个借口,把他们接到了欶县,住在了沈家的私宅里。 对他们说的是,朝廷准备插手此事,他们是人证,要好好活着,让他们等着做证。 但当时去你家的时候,就没看到孩子们,安置好他们,我又赶紧打点了一番。 因为听说余县那边还有拉了孩子去卖了的,可几番询问,没有卖家也没有买家,我便又让人去问你的爹娘,他们一问三不知。 我便知道孩子应该是跑了,不然他们就算不相信带他们走的人,这也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没必要咬死不说的。 我又托人在周围的州县里寻找,却也没有消息。 我想着这件事信里说不清,而且涉及贪腐,写信也不安全。来了京城你们应该会有说法,就让人给你爹娘录了一份证言,又让信得过的友人提供了些账目,便匆匆来京了。” 沈岭说到这看着戚家的两个孩子说道:“你们也是有本事的,还能一路来了京城,也叫我一阵好找。 既然来了,就先别回去了,这件事就算朝廷准备管,短则数月,长则数年才会有定数,你们现在贸然回去,不一定是好事。” “识字吗?”他看向戚二问道。 戚二看到他是看着自己问的,连忙摇摇头。 “看,这么大了,还不识字,正好留在京城,让你沈家哥哥给你找个夫子,好好识字学道理。”沈岭又看了眼戚小妞:“这个也要教,不过女娃还是不一样。” 他略微沉思了下说道:“找杜大人,让他问问他家夫人,可有好的教导女娃的女师,去请一位。” “不过这两个孩子,还是留在沈府住吧,你别说,这么坐在一起,还和戚许长得十分相似呢,戚许不是总在京城,府里就留两个孩子也不合适,而且怕有心人追究。 当初既然清知是寻了借口带回来的,那就还住在他这。” “等到这件事了了,你这个弟弟想回去就回去,这个妹妹,听爹的,留在京城里,不说养成个大家闺秀,就算是小家碧玉,寻个书香门第,不比回去嫁给那些村里的强啊?” 他抬手摸了下戚小妞的脸颊,笑着说道:“而且有你沈家哥哥和你哥哥撑腰,谁也不能欺负了你去,不是吗?” 戚小妞感受到他的动作,咧嘴就笑:“沈伯伯。” “哎~”沈岭没有女儿此刻看到她笑,也忍不住的笑开了花。 可又很快就敛起了笑容,对戚许说道:“你爹的腿肯定是好不全了,你娘的身子已经都好了,你爹以后种地什么的,估计也难了。 所以就算地能还回来,可能家里也不是那么好过,还真的要想想他们怎么办? 不过戚许,我沈某人先把丑话说前头,真不知道如何,我沈家能养他们一辈子,不就是一座宅子,几个伺候的下人,不算多大的事。 但若是他们不识抬举,敢牵扯到清知,那我沈某人也就只能不死不休了。” 说完他看向戚二和戚小妞:“你们也一样。” “爹,我明白,绝不多牵扯清知的。”戚许抿唇说道。 沈岭话锋一转:“戚许,我听说你去了西北,还受了伤?” “已经好多了,谢谢爹关心。”戚许连忙说道。 “这件事,我要说一说清知,为何不和家里说,这可不是小事。”沈岭板着脸问道。 沈书元轻声说道:“若是去信的时间赶上了,爹正要来京,你说娘听到了,能忍住不来吗?” 沈岭张张嘴,就算夫人此刻为了两人的事情生气,但若是听到戚许重伤昏迷,估计还是会来的。 “那也不能不说,这次爹不是正好来京城,是不是就准备一辈子都不说了?”沈岭问道。 “爹,伤的不重。”戚许连忙说道。 沈岭却哼了一声:“一看就知道伤的不轻,因为你都长肉了,这一看就是许久不曾动过,你又不是清知,闲得住吗?肯定是伤势牵扯。” 戚许诧异的抬手摸了摸脸颊,转头看了清知一眼,就看到他正偷笑呢。 “我再和清知说说账目上的事情,你先带你弟弟妹妹下去吧。”沈岭说道。 戚许魂不守舍的站起身,看了一眼沈书元,昨晚清知摸上自己腰的时候,那一刻的停顿不是怕自己的伤势,而是觉得自己胖了吗? 戚许领着弟弟妹妹回到他们之前住的小院,戚二一直站在他的身后没说话。 他察觉到之后,开口问道:“这几天受委屈了?” 戚二摇摇头,又低下头,沉默了很久才说道:“哥哥,我有点懂你为什么喜欢沈家人了。” 戚许笑了下:“为什么?” “刚才沈伯伯说的话,很多都不好听,但又不让人讨厌。” 戚二抬起头,皱起脸,努力的想了想:“对,就是他做了好多的事情,但是他就那么随意的说了,也没让谁感激他,就……就这样的人,好奇怪。” 戚许抬手揉了揉他的头:“这样的人不奇怪,这样才是对的,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戚二抬头看着戚许,自从哥哥离开家,他看到了很多曾经不曾见过的事,但娘总是说,哥哥是去享福了,所以死了是报应。 他觉得不是,哥哥明明是为了救自己,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第544章 家里出事之后,他遇到了更多的事情,更多的人,可从没有一个人像沈家人这样。 沈伯伯说的那么随意,却想的那么周全。 而且很奇怪,他说的每一句话,自己都相信,似乎他这样随意地说出,完全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沈书……沈家哥哥将自己和妹妹从难民中带出,虽然没有说真话,却也什么都做了,甚至还让自己见了豫王告状。 他是讨厌自己的,他从没有掩饰过,但,他却又没有伤害自己,反而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戚二想不明白这些事情,他抬头看着哥哥,突然抬手抱住了他:“哥哥,我觉得沈伯伯说的对,妹妹应该留在京城。 爹娘我回去孝顺,等到地还回来了,我种地养他们,我就说来京路途遥远,妹妹没了。” 戚许欣慰一笑,抬手抱住戚二瘦弱的身子:“不用如此,爹娘就算交给爹养着,不也很好嘛?以后啊,也要孝顺沈伯伯,不就行了?” “我之前一直让你回去,一是担心爹娘,不知道他们如何了。还有便是,我觉得沈家人肯定是给你吃什么药了,你才会觉得,他们比家里好。”戚二喃喃嘀咕:“可我现在也觉得他们比家里好。” 娘虽然对自己也很好,但她的每一点好,都会伴随着很多的言语,什么“娘对你好,你以后也要对娘好。”“娘给你喝鸡汤,你以后也要给娘喝鸡汤。”“以后娶了媳妇,有好的记得先给娘,娘养你这么大不容易。” 这些话没有错,他也会做的,因为娘对他好啊,可天天说,给一样东西就说一句,总觉得有些东西似乎渐渐地就变了。 娘每次给小妞穿衣服的时候,总是说:“小妞好好长大,长得好看点,找个好人家,我们也能跟着享福了。” 可刚才沈伯伯说的却是,有着沈家哥哥和哥哥,小妞以后能过的更好。 这也是他为什么觉得小妞留在京城会更好,虽然他不知道书香门第到底好在哪,但肯定比在家里好。 哥哥现在过的很好,小妞以后也能过得很好,那自己回去就好了,因为在家里的自己也过得挺好的。 戚二想明白这些,长呼一口气:“哥哥,我也会过的很好的。” 戚许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只是点点他的鼻尖:“我觉得爹说的对,有时间还是应该读书习字,那才是真的能过的更好些。” “哥哥现在还有别的重要的事情要做,爹娘既然已经有人照顾,你们就先安心住下,沈家哥哥就是看上去淡漠了些,但其实很温柔的。 等到哥哥下次回来,再带着你们一起回去,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不可能一生逃避。” “哥哥要回家?”戚二似乎有些不解。 “生养之恩,肯定要回去的,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本也是要回去的,只是归期未定。”戚许呼出一口气:“但现在这件事不光是家事,牵扯甚多,我暂时不方便露面,所以要再等等。” 戚二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不管他想了些什么,家人能团聚依旧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 第439章 也不知道谁是妖精 白日沈岭突然到来,晚上戚许就纠结了很久,还是偷偷溜进了沈书元的屋里。 沈书元正要洗漱躺下,看到他来了,忍不住低头一笑:“现在胆子倒是大了。” “爹独自前来,晚上应该不会来你这处,而且我们两人的关系他也知道……”戚许虽然这么说,但却一点底气也没有,此刻要是屋外传来沈岭的声音,他估计能立刻钻到床底去。 “你弟弟他们怎么说?”沈书元问道。 “弟弟说,爹说的对,让妹妹留在京城,他回家孝顺爹娘,就说妹妹没了。”戚许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他一路带着妹妹而来,心底若是没有没有几分坚韧和对妹妹的疼爱,可做不到,所以听说是对妹妹好的事情,他自然愿意。” “所以,爹是故意用妹妹说事的吗?”戚许问道。 沈书元示意戚许躺进内侧,才点点头:“我和爹商量过,有些道理你弟弟很难明白,但涉及家人,他有自己的坚守。” 他边说边躺上床,刚要翻身面对戚许,却被压住了肩膀。 “你背对着我。”戚许说道。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以为是戚许觉得自己算计了他,便转过了身,想着应该怎么说。 可戚许却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的肩头,过了一会他就感到了一阵湿热。 “你哭了?”沈书元想要回身,却被戚许紧紧抱住:“怎么了?我没看见的时候,爹和你说话了?他说什么了?” 戚许深吸了一口气,闷在他的肩头说道:“没有,爹没说什么,我只是有些后怕。” “怕?怕你爹娘出事?”沈书元轻声问道。 “不是,若是那晚宵歌没有拦住我,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闹成了什么模样,爹再一入京,又做了这许多的事情,你说我该如何面对你?”戚许轻声说道。 沈书元笑着拍了拍戚许的手背:“来,让我坐起来,我们说会话。” “别动,我这样丢人。”戚许说道。 沈书元叹息了一声:“落泪的戚郎,我见的也不算少吧?” 戚许气的收回手,直接背过了身:“你说吧!” 沈书元坐起身,看着背对自己的戚许说道:“我不会把爹说的多好,我相信他本心定是不想管你家的事情,初知此事,定也是踌躇不前。 第545章 但他又怕误了你我的仕途,权衡轻重,自然是沈家养着你爹娘,还更简单一些。” 戚许听到他这么说,也坐起了身,握住了沈书元的手:“我的家人若是因为此事都没了,我还压根没管,以后若是被人发现告上朝廷,只怕不是小事吧? 我对律法知道的不多,但当初和李兄相处,也听他说了不少,毕竟他要参的人和事,可是真的多。” 他说到这,想起故人泛起了一丝笑意,又长叹一口气接着说:“爹若不是心善,这件事说到底和沈家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故作不知又如何? 他虽是担心我的仕途,但也担心日后的我无法补救,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而且他也是真的想要管弟弟和妹妹的。” 沈书元笑着摸了下他的脸颊,刚要说话,就被戚许抱进了怀里。 “爹的脸色不好,一看就赶的很急,这件事他都处理好了,虽然说是怕贪腐的事情写信不安全,但他其实就是想要上京,亲自把家里的事情对我说一说。 应该是怕我知道变故,忍不住想要回去,想要亲自说些保证给我听的。 今晚幺弟还在说,爹怎么和家里的爹不一样,我爹你知道的,算不上坏人,本分了一辈子,也教了我些道理,但为人很懦弱,娘说什么对的不对的,他都不敢说话。 就算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也都是笑着就忍下了,最多和我抱怨抱怨。 而且耳根子软就算一开始觉得不对,听着听着就觉得对了 你看,那时候爹把我卖进你家,我到了你家就干活,因为爹也是这样,活干的多了,娘骂的就少了,多干活肯定是没错的。” 戚许说着说着就笑了:“你说他和娘是多十恶不赦的人吗?也并不是,他们不识字,懂得道理不多,你说家里爹懦弱,要是娘也好说话,那谁都能欺负你。” 沈书元抬手摸了下他的发顶:“是啊,你爹娘被爹接走,肯定也是有吃有喝了,可问他们你弟弟妹妹的下落,他们却闭口不言。 这代表他们不傻,他们知道好日子不会来的太突然,但他们反抗不了,便也只能受着,反正也不吃亏,若真的是坏人想他们死,至少先过两天快活日子。 但想从他们的嘴里问出儿女的下落,那是绝不可能的。” 戚许听到这话,紧紧的抱住了沈书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别难过,你家里就是太穷了,若是有点余钱,当初你爹娘肯定不会卖你的。 那时你出事,我们去你家,你娘刚有身子,家里只怕也不算太好,那五十文,虽然是你爹给的,但你娘真的不知道吗?” 戚许突然笑出了声:“别安慰我,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可是气的狠呢?” 沈书元当然还气,可戚家已经落难,现在再说这些,便有些落井下石之意了。 而且戚许的弟弟妹妹在这,又怎么可能真的这辈子不见父母了,等到日后回去,若是他们说了不好的言语,爹和自己虽不好和他们多拉扯,但能让贤然道人打回去啊。 沈书元这几日也想清楚了,宵歌说的没错,有些事情,有些道理就算此刻自己不说,日后戚许也能想明白的,没必要着急。 所以自己稍微温情一些也没什么,以后这教训人的事情,就让道人去做啊,他和戚许是师徒情,戚许自然要多忍着些。 戚许不知道他心里的这些小心思,只觉得今天的清知,居然为了劝自己,违背了他之前的心意,心中更觉亏欠,将人抱的更紧了些。 “不过爹有句话说的是对的,你真的是长肉了,腰上有伤就不说了,这手臂上也不太能看出线条了。”沈书元摸着他,嘀咕了一句。 戚许立刻退开了身子,用手在身上摸了摸,若说胖了倒也不是,只是躺了数月,最近就算动起来了,但腰伤未愈,也只是简单的动动,身形肯定是不如原来了。 “不过这倒比原来软了些。”沈书元看着他的胸口,然后点点头。 戚许低头看了一眼,长呼一口气,掀开床幔就准备走了。 “去哪?”沈书元拉住他的手腕。 “爹今晚来了,我,我先回去了!”戚许长呼一口气,手忙脚乱的穿着衣衫。 沈书元靠在床边看着他笑:“怎么了?小妖精要放过书生了?” “长了肉的妖精怕压死书生!”戚许咬牙说道。 沈书元站起身从身后抱住他,凑到他的耳边亲了下他的耳垂:“可书生今天挨爹骂了,妖精不哄哄吗?” “骂你了?”戚许立刻停下动作,回身看着他。 “嗯,你和我的事,又挨骂了。”沈书元委屈的看着他:“我站直腰杆听着他骂,谁知道骂挨了,妖精也不要我了。” 这话一说戚许哪还走的了,只能又上了床说道:“安慰,安慰,妖精安慰你!” 第440章 难道还有关系? 戚许看着沈书元躺下身,自然贴了上去,谁知道却被推开了。 “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还是不能太纵欲。”沈书元说的认真。 戚许看着他,呼出一口气,躺下了,仔细想想,偶尔气气清知也是他应得的。 “不过,你想好何时递折子入宫了吗?”沈书元开口问道。 “就准备这几日了,折子入宫等召见,都需要时间,等到皇上准许我回西北,算算腰侧的伤也该好的差不多了。”戚许说道。 第546章 沈书元点点头,侧身面对着戚许:“之前你回来,有些事情我没急着说,也是因为你的伤,现在你要再回去,有些事情还是要说的。” 戚许笑着抬手将人抱进怀里:“白日坐下再说,床幔已放,就算不做什么,不能只谈情吗?” 沈书元笑着亲了他一下:“好,我承认是我太弱了些,此刻已经不早了,明早还要上朝,不能又告假吧? 所以,你就算要回西北,也要等到我休沐之后。” 戚许忍不住笑出声:“好,一定等你尽兴了,我再走。” 秦逸景看着面前的证言和账目:“沈大人真的是好本事。” “下官家在桐州,这些事情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不过还请王爷信守承诺,这些给出账目的商人,别太过追究。”沈书元说道。 “本王没那么多规矩,只在乎结果,有了这些东西还真的是事半功倍啊。”秦逸景很是满意:“不知道沈大人可有什么想要的?” 沈书元笑了下:“说来不怕王爷笑话,听说典法司把很多京畿府衙的囚犯都带来了,我就是很好奇,典法司的牢狱是什么样的?” 秦逸景笑了下:“牢里脏了些,本王这里人还是太少了些,不过沈大人想要看,孙赋,带沈大人去牢狱看看。” 孙赋看了一眼秦逸景,看到他垂下眼眸,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沈大人,请!” 沈书元站起身,跟在了孙赋的后面。 孙赋将他带到牢狱门口:“里面安全,只是脏了些黑了些,沈大人是要自己进去,还是卑职陪同?” “孙大人都说了又脏又黑,就不劳烦大人了。” 孙赋点点头,一点多余的话都没有,等看到沈书元走进去,才招呼站在门口的侍卫:“看好了,里面有动静立刻进去。千万不能伤到沈大人。” 秦逸景看着回来的孙赋,笑了下:“看来他真的是有所图。” “王爷不好奇?”孙赋问道。 秦逸景看着面前的账目:“人家送来了一份大礼,不给回礼,不是本王的为人,随他去吧。” 沈书元在狱中问到了自己想知道的,走出牢狱缓缓呼出一口气,他想了想今天户部应该没有要紧事了,便先回了家里。 “爹。”他看到沈岭站在院中,笑着迎上前。 沈岭点点头:“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之前去豫王那把东西给他了,便不想再回户部了,爹要多住一段时间吗?”沈书元问道。 沈岭摇摇头:“歇几天就走,你娘独自在家我不放心。” “娘又不是没有独自在家过,怎么现在不放心了?”沈书元示意宵歌去泡茶。 “现在能一样吗?”沈岭无奈叹息:“私宅里住着戚许的爹娘,你娘要是发现了,你猜现在是不是已经闹起来了。 而且你和戚许的事情,还不知道如何了结呢,我不在家陪着她,她东想西想的,我就怕等我回去,后宅里全是姨娘。” 沈书元低头笑了下,跟在沈岭的身后进了屋:“娘才不会闹起来呢。” “我当然知道她不会贸然行事,我担心的是她胡思乱想,我又不在家,她到时不好好喝药。”沈岭叹了口气:“所以你说我哪敢多待一段时日啊。” 沈书元点点头:“是儿子不孝。” “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沈岭无奈叹息。 沈书元站起身规矩的行了个礼。 沈岭挥挥手示意他坐下:“唉,父子的缘分,比别的牵扯更深,爹能怎么办?” “儿子突然想起,当初给爹去了封信,问了曾经有个造船的余家之事,爹并未回信,是不是因为赶上娘猜到我和戚许的事情,所以爹才忘记回信的?”沈书元问道。 沈岭沉思了一会,似乎已经想不起了,过了半响才微微点头:“哦,这么一说,到想起来了,没回是因为这件事爹不太清楚,而且时间久远,估计也问不到什么了。” 沈书元点点头:“不过此事也不用爹费心了,本也和我没什么关系,更别说余家的后人此刻正在我手上。” 沈岭瞬间便站起来身:“什么意思?什么叫余家的后人。” “怎么了?这件事爹不是不清楚吗?”沈书元抬头不解的看着他。 “确实不清楚……”沈岭缓缓又坐下了:“我,我的意思是这件事看你信中说的,就牵扯甚广,还是能不碰就不碰。” 宵歌这时正好沏了茶走进来,将茶盏放到了桌面。 沈书元端起茶盏,看着里面的茶水,轻声说道:“此人爹应该也见过,就是于账房。” “余?”沈岭仔细想了想,不对应该是于,若是没记错,此人是于人八的养父。 “现在就那家卖茶叶的店生意最好,贵人也多,所以平时旬生和于账房都在那间店里待着。”沈书元又说道。 “哦~”沈岭心不在焉的端起茶盏,却被烫了指尖。 “老爷,没事吧。”宵歌赶紧问道。 “没事,我看这天色还早,我去城中转转,看看是不是给你娘买些玩意回去哄他。”沈岭站起身就出门,差点又被门槛绊倒。 “爹,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还是先歇歇,不是过几日才走吗?也没必要今天急着去给娘买啊。”沈书元赶紧扶住他说道。 “不急,不急,先看看。”沈岭站直身子,神情恍惚的走了出去。 第547章 沈书元看着他的背影,眯起了眼睛。 “大人,旬生那处已经吩咐过了,老爷只要去了,他就会盯住的。”宵歌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他今天当然是故意试探,但此刻让他不解的是,爹为何是这样般神态,余家和沈家难道还有什么关系不成? 第441章 用人不疑 当天晚上,沈书元正在书房看文书,宵歌推门进来。 “大人,小的去问过旬生了,下午老爷果然去了店里,直接便去了后面,见到了于账房。” “如何?”沈书元放下笔,问道。 “旬生说很是正常,两人相见甚至连惊诧的神情都没有。老爷说了下自己是谁,于账房就行礼了,还寒暄一番说之前总是错过,后面查了店里的账目,还定了一些后面的该做之事,然后老爷就回来了。”宵歌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没有说话。 “大人, 会不会是猜错了,之前大人不就说,觉得于天之可能是和夫人相识吗?”宵歌说道。 沈书元垂眸想了下:“不会,爹不会随意失态,而且今天他应该猜到我有所试探,但还是没有忍住直接去了店里。 若是旬生说爹或者于天之有谁的神情有片刻停顿,反而还显得更正常些。” 宵歌想了下:“可若是这样,于天之之前便是可以躲着老爷的,老爷突然造访,随便猜猜也明白定是冲着他去了,为何还能如此自若呢?”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那就是他们两人十分相熟,看到的一瞬便能立刻明白对方。 就算是我和戚许都没法做到如此,仔细想想估计和杜蓝倒还有几分可能。” “为何?”宵歌不解。 “戚许太过耿直,而我和杜蓝则少了些纯良。”沈书元笑着说道。 宵歌想了下,也笑出了声:“杜大人知道大人说他黑心肠吗?” 沈书元认真说道:“我经常夸他,他当然知道。” 宵歌低头笑了下,只怕杜大人不会觉得这是夸奖吧? 戚许已经递了折子进宫,但皇上却一直没有召见他,他身为兴护将军,回到京城本就没有事情可做,加上受伤,若是皇上一直不让他回西北,也不给他安排别的职务,倒还真的有些麻烦。 随着戚许伤势渐愈,他之前斩杀吴亮宣的事情又有人开始提及,说是他已经回京,可以当面对质了,还是应该问清楚。 秦逸景听到直接说了一句:“当面对峙说得好,那就劳烦大人去把吴将军带来,不然怎么当面?” 虽然皇上没有特别准许豫王可以上朝参政,但他现在身上有个司位的官职,按照品级来说确实可以上朝,所以他并不是和齐王站在百官之前,而是站在百官之中。 他第一天来的时候,也是把周围的大人吓得不轻,当朝就有人提议,豫王如果要上朝,还是应该额外准许,站在百官之前。 秦逸景却只是冷哼一声:“本官身为典法司司位,站在此处本就是应该的,大人此刻用皇子的身份裹挟,是觉得身为皇子,便不能替皇上分忧,不能替西雍百姓办事? 王者父天母地,为天之子也,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所以大人也算是皇上的孩子,此刻是不是也不该站在这?” 他这么一说,除非皇上不准,不然谁也不敢再说什么。 梁鹤川也被他堵得无话可说,私下去御书房找了皇上几次,但都没有成事。 沈书元对他们怎么吵没兴趣,但对于皇上一直不召见戚许还是有些着急,所以这天中午他特地去了趟戚府。 “这么热的天,腰上的伤还没好透,别站在院子里练,养了这么久,别流了汗功亏一篑了。”沈书元走进院子,看到戚许正在练拳,出声说道。 戚许看到他来,便知道应该是有正事,他调整气息,收了招式,随意擦了把脸:“进屋,外面晒。” “原来你还知道晒啊。”沈书元摇摇头,跟着他走进屋,坐在了桌边。 戚许接过于人八打来的水,关上门走进内室,随意擦了把,换了身衣服才走了出来。 沈书元上下打量着他:“在家的衣服,你好像很少会这般讲究,怎么那天说了你一句长肉了,真记到了现在?” 戚许耳垂一红,他当然知道清知不是这么肤浅之人,但他又无法不在意。 “没有!” 沈书元看着他梗着脖子不承认的模样,只觉得招人怜爱,忍不住起身凑近亲了下。 “干嘛,大白天的,正对着门,万一于人八或者哪个不守规矩的推门进来,你不要脸了?”戚许急急推开他。 “不守规的,没必要留着,还看了我亲你,更留不得。”沈书元说道。 戚许能下得去手斩了吴亮宣,但对上府里的下人,还是下不得狠手,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上次你打宵歌的时候我就说了,责罚下人无需自己动手。”沈书元说道。 戚许呼出一口气:“嗯,我也不会都下不去手,只是觉得这事不至于。” 沈书元挑眉:“不至于?直接推门进来,便是没把你当主子,还不至于?” 戚许舔了下唇:“我在军中,他们是我兵,也是我的兄弟,我对他们的感情不一样,所以有人做的事情要是危害了大多数的人,我定会依规处置。 可在府里,总觉得差了些,很多人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却能决定他们的生死,就很奇怪。” 第548章 沈书元看了他一眼:“军营里的弟兄你每个都能叫出名字?” “那自然也是做不到的,但就是有些不同。”戚许轻声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这也不算大事,身份的转换很多人都不到最好:“那简单,就交给于人八吧,你就管着他便好了。 就像我,也不是府里事无巨细,我管着宵歌便好了。” 戚许这才放松了一些,点点头:“好。” 沈书元看到他这模样,满意的笑了下。 用人不疑,虽然他们都知道于人八有些隐患,但此刻他在府里,自然要信他,不然还要在府里防着他,不如不用。 而对于戚许而言更是这样,他领的兵不可能每一个都能知根知底,若是用人的时候踌躇不前,瞻前顾后,自然也都是问题。 第442章 那种感觉,我很喜欢 沈书元今天来就是要把京中和西北的事情,和戚许说清楚,府里的一些事情说了,自然要开始说府外了。 “你去了军中有询问过宁峥的身死吗?” 戚许点点头:“疑点重重,有个斥候,但我没有见过。” 这个斥候的事情,沈书元也是知道的,他点点头:“为何不见?” “没有必要,定然很多人都审讯过他,若他说的是真话,我也不可能问出旁的事情,若他说的是假话,也不可能因为我审讯他,而说真话。 我刚去军营,没必要对于前面一个将军的死追究太深,容易中计。”戚许说道。 沈书元说不清听到这话时的感觉,他又想凑近亲一下,但想着正事,还是忍住了。 “你离京那天,孟炎找了我,估计是怕我不让你去西北,宁峥的棺椁回京,我去吊唁的时候镇国公也找了我,他说要认你当义子。” 戚许正准备喝茶,听到这句话,直接被烫了嘴:“什,什么?” “现在想想挺好的,你若是他的义子,那戚二他们也自然跟着沾光,直接把你爹娘也接来,全扔到镇国公府去。”沈书元觉得这个主意真的不错。 “所以我之前才会问你,镇国公可有亲自去你府里看你,他既然没来,估计是后悔了?唉……” “你还真后悔上了?”戚许无奈摇头,捏了捏他的手,想要哄他开心。 “当日他说的时候,很是真心,后来我去找他问西北之事的时候,他也是毫无隐瞒,那就代表他真的是想和我们走到一路的,估计就是豫王回京,让他开始摇摆了。”沈书元说道。 “所以镇国公府是支持豫王的?”戚许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不一定,原来的他们肯定没有什么支持之人,但若是被逼的必须要支持一个,那肯定选一个熟的啊,上次豫王在你府里,不是说了他和宁峥是总角之交吗? 所以镇国公府选他,不是什么意外之事吧? 可我不懂的是,他是皇子,支持他自然是为了储位之争,就算豫王是将领,也不能当将领用啊,没必要放弃你才是,除非你不会再回西北了。” 戚许听到这句话,瞬间握拳:“清知……” “别急……我们先把事情理理清楚,回去,定然是回得去的。”沈书元低头笑了下:“镇国公府,甚至皇上,此刻可能都因为豫王而有所改变。 那只要将豫王送走,万事不就又回到了当初?” “送走豫王?这怎么可能?”戚许不解。 “我不是送了他一份大礼吗?桐州的事情,他想管,就必须离京,就像爹说的,这件事情少则数月多则数年,这人不就必须离京了吗?”沈书元笑着喝了口茶。 戚许一愣:“你从一开始把桐州的事情捅到豫王面前,便是如此想的?” “镇国公没来你的府上,皇上也没有在你能下地的时候就召见,事情已经出现了变化,那自然要把变化先清出去。”沈书元笑了下。 戚许心口一滞,他想着之前对清知说的话,可那时清知做的每一件事情,便已经是在为了自己而布局了。 沈书元看到他脸色不好,有些不解:“怎么?你觉得不妥?” 戚许摇摇头,拉住沈书元的手,将他拉了起来,走到软榻前,示意他坐下。 沈书元倒不是和戚许客气,但今天是为了说正事,软榻总觉得有些随意,但他们二人此刻房门已关,确实也没有必要太规矩。 所以他虽然犹豫,还是坐下了。 谁知道戚许居然坐在踏板上,将头搭在了他腿上。 沈书元一时不解,这姿势是什么意思:“怎么?” “撒娇!”戚许说的硬气。 沈书元呼吸一滞,又看了看戚许的姿势,好像有些明白了,但戚许这样的身形,却又真的很难明白。 他抬手摸上戚许的发丝:“一般只有孩童会这么和爹娘撒娇吧?” 戚许听到这句话,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沈书元:“单就教导来说,你确实算的上是我爹。” 沈书元缓缓张开嘴巴,抬手将戚许抬起的头按回了腿上:“我不想当你爹,我不太喜欢你娘,我只喜欢你!” 戚许听到他话,瞬间起身,一把将沈书元推倒,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刚才我瞬间又明白了一件事,为何现在的我总是和你有争执,只是因为我不用围着你转了吗? 仔细想想,其实不是,而是我能独立做很多事情了,西北一行,我斩了吴亮宣,救了边境的村民,还打了胜仗。 第549章 我虽然没有明确的想过,但心里应该还是会觉得,这些事情你做不到,而我做得到,所以我也没必要事事都听你的。 我觉得现在我已经很厉害了,可刚才听听清知你说桐州的事情,我才发现其实我永远都比不过你。” 他看到沈书元似乎想说话,抬手挡在他的唇上:“我不是妄自菲薄,我还是觉得自己很厉害了,毕竟西北的那场仗不好打,西北边境的村民也不好救。 可你很久之前就说过,敬小慎微,动不失时。百射重戒,祸乃不滋。 现在想想,我还是没做到。” 沈书元抬手摸上他的脸颊:“可你已经在努力的做了,我只是说了一句话,你就想了这么多,不是已经很好了吗?” 戚许摇摇头:“那是因为这件事,我做错了,我心里记得很清楚,所以你一说我就能想到,若不是家人来了,我们闹成那样,你今日一说,我应该也就是听着,而不会察觉到你多久之前就开始布局了。” “你看你不是已经说出了问题吗?”沈书元笑了下。 戚许想了想,了然的点点头:“太依赖你了,想的太少,觉得你想清楚的事情,我便可以不用想也不用记了。” “戚许,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可比你多读了十几年的书。”沈书元笑了下:“你要知道还有很多读了一辈子书的人,还比不上此刻的你呢? 不用着急走的太快,其实脚踏实地才更重要,而且你刚才也没说错,西北的胜仗,百姓的安康,去的是我,我真不一定能做到。” 戚许呼出一口气:“你能,方法可能和我不同,但你一定能,我的方法其实只有那一个,就是蛮干,再靠点运气,可你却能找到千百种方法,然后选到最好的那一个。” 说完他趴在沈书元的身上,紧紧的抱着他:“清知,我好像又找到了曾经仰望你的那种感觉。 说实话,我不想和你并肩,我只想仰望你,那种感觉,我很喜欢。” 第443章 无声叹息(二合一) 沈书元听到戚许的话,下意识就想将人压到身下,但手刚放到他的腰上,就想起了他的伤,只能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戚许发现了,只是宠溺一笑,主动翻身,带着他压在了自己身上。 沈书元趴在他的身上,笑着说道:“我想和你并肩的是人生之途,旁的你可以继续仰望。”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戚许的眼神,变得温和宠溺充满了亮光,嘴角也带着一抹笑意,让他想到曾经戚许从床幔外探头进来的那抹笑意。 也是那抹笑意,让他用安慰之名,亲了这个现在他想相守一生之人。 他突然有些懂戚许刚才话里的意思了,不是现在的并肩不好,而是曾经吸引彼此的瞬间更加美好。 他甚至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吻住了身下的人,这一刻的契合甚至超出了任何时间。 他只觉得天地间在这一瞬都已经消失,他只能紧紧的抱住身下之人,感受着那抹吸引自己的气息,他突然发现,这世间他可以失去一些,但这个人,他不能失去。 戚许感受到了沈书元的激动,他有些担忧的睁开眼睛,紧张的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按说于人八肯定守在屋外,他知规矩,自然不会贸然推门进来。 可此刻明窗净几,总觉得行此事,还是太过孟浪了些。 他想明白这些,刚想反抗,沈书元的手却已经摸进了他的衣襟。 “清知……”戚许挣扎着从相贴的唇齿间透出一丝哀求。 沈书元缓缓睁开眼睛,认真的看着戚许的脸,看着他充满爱意却又透着哀求的眼神,感受到他的虽然想要反抗,但却只是搭在自己的手臂上的手掌。 “戚许,完了……”他认真的出声,颓然趴在了戚许的身上。 戚许吓了一跳,努力抬起头想要看清他的脸:“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身上哪不舒服?” 沈书元只是趴在他的胸口摇摇头:“我觉得我这辈子离不开你了,你真的是个妖精,我这书生完了!” 戚许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那么担心,结果这人只是完在了这里。 “别吓我,不然在你完了之前,先完的是我。” 沈书元趴在他的胸口,有些不舍的捏了下他的没受伤的腰侧:“是继续说正事,还是……” “正事!”戚许又不傻,都给他选择了,他还能傻傻撞上去吗? “妖精越来越坏了,知道吊着我这书生了,按说你想修炼成仙,不就应该不知节制,为所欲为,肆无忌惮……” “好了……”发现沈书元要越说越远,戚许出声打断:“今晚就让你为所欲为,肆无忌惮,现在说正事?” 沈书元立刻就站起身:“上次的那个话本子,今晚还是抓图而为,如何?” 戚许突然有些后悔,要不正事也别说了,还是先把这尊大佛请走吧! 沈书元没给他继续思考的时间,主动坐回桌边,喝了口茶:“我继续说给你听,我想西北的很多事情,你定然还不清楚。” 戚许知道他已经失去拒绝的机会了,只能坐回桌边。 沈书元仔细想了想:“完了,理不清思绪了,都怪戚郎好好的非要撒娇,唉……” 戚许抿唇,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晚上还不知道要如何折腾,此刻居然错的也是自己! 第550章 沈书元瞄到他的脸上的神色,又说道:“唉,还是我的错了,今天看到戚郎练拳,又换了一身这么好看的衣衫,思绪便怎么都压不住了。” 戚许这几日本就为了长肉之事在纠结,此刻听到沈书元夸自己,神情稍显轻松,放下了茶盏:“说到要让豫王去桐州。” “多谢戚郎提醒。”沈书元连忙点头,握住了戚许的手。 戚许看着专注揉捏自己手指的清知,无奈开口:“还是我先说我心中的疑惑吧,若是清知知道就帮我解惑。” “我问了军中的一些人,大多数说法一致,都觉得宁峥当日出征很奇怪,但我有问过,那两万大军是临时点兵,按说也不会提前做手脚。 关于这点,我奇怪的是,宁峥就算之前不在西北,赤州的气候地形也都和西北差异很大,但也不该会如此行事。 军中那么多人都觉得不该出征,他也不像听不进谏言之人,为何要一意孤行呢?” 沈书元了然地说道:“因为他有必须出征的理由,这个我已经知道了,稍后告你,你继续说。” 戚许点点头,继续说道:“还有就是那个斥候,我之所以对他没兴趣,就是因为知道他所说之事,应该是真的,他若是真的有问题,或者发现了什么,不可能还活着。 军中若真的有人有问题,使了些手段将他留下了,没有让他回京受审,也不该在宁峥棺椁回京之后,还留着他的命。 就算不知道我会去西北,但也能猜到军不可能一日无将,就算不是我,也会是旁人,万一皇上有旨意调查此事,那这人不就是最大的变数吗? 对于这件事,我奇怪的是,斥候为何会什么都没看见,两万大军生死,这是一场大多的战役,怎么会毫无波澜呢?” 沈书元听到此处也点点头:“这点我和你的疑惑一样,看了舆图之后,我有几个猜测,我毕竟没有去过西北,你看看我说的是不是可行。” “你说。”戚许一听,立刻就来了精神,这件事他在西北也想了很久,却没有什么收获。 “斥候需要探听前方消息,路况,周围环境,西北天寒地冻,他就算提前离营,也不会真的前行很远。 所以他一定是算好了回来禀报的时间,才会正好看到大军覆没,回营禀报。 若我们现在都觉得他说的是真话,那就有几个问题,为何他前行的时候没有遇到北珏军,回来的时候也没有遇到撤退的北珏军,最后便是他压根没有交战的两军。” “这几个问题,除了最后一个,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西北地广,差之毫牦便可能失之千里。”戚许说道。 “但若是这么说,战场上派斥候出去又有何用?”沈书元问道。 戚许笑了下:“所以一般不会只派一队出去,都要往几个方向行进,才能知道对面的大军是从何而来。” 说到这,他也发现了不对:“这斥候只有一人?按说也不应该,一般都要有几人同行,不然一人出事,那消息是定然带不回来的。” 沈书元笑了下:“这件事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军中调查此事之人,定然已经问明缘由,很可能是宁峥单独指派的。” “怎么会?两万大军出征,只让一名斥候探路?”戚许皱眉。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等下我和你说这两万大军是要去做什么的,你就明白了,此刻先不急。 我们还是说会这名斥候的问题,我记得宁峥出事的地方是在一处隘口,若是这样那就代表前方的道路不会太宽,斥候还会错过大军吗?” 戚许想了下那处的地形:“倒也不是不能从别处来兵,只是要绕些远路。” 沈书元说道:“确实,军中要是有叛徒,将宁峥离营的时间,行进的路线泄露出去,对方确实很可能会打宁峥一个措手不及,绕路而来也不算是奇怪事。 但这就回到了之前的问题,两万大军已经被攻破,北珏若是不准备乘胜追击,而是直接撤退,还有必要绕远路吗?” “自然不用。” “那为何不走隘口?斥候又怎么会没有遇见呢?”沈书元问道。 戚许张了张嘴,却发现确实说不出反驳的话。 “两万大军都杀了,别说他们不知道会遇见斥候,就算知道会遇见,一个斥候杀了便是,没有必要为了他绕道而行吧?更别说西北严寒,绕远路极有可能迷失方向,或者遇上暴风雪,那就算杀了两万大军,自己还是有全军覆没的风险。”沈书元说道。 “你说的对,若是我一定会从隘口回去,已经知道西雍失了两万大军,就算还有活口撑到回营禀告,也不怕追兵来袭。”戚许深吸了一口气:“这么看来,确实很奇怪啊。” 沈书元笑了下:“北珏在西北大营的北方,斥候要打探消息定然也是向着北走,回营自然就是由北向南。 所以他什么都没看见,你说会不会袭击宁峥的人,是从两边而来?” “两边?”戚许皱起眉头:“你是说西或者东?不可能,先说东边,那里有东执军,若是真有大军行进,他们不可能发现不了,他们要是发现了,一定会主动拦截或者对峙,不可能让对方有机会袭击宁峥。 西边的话,是勒多,他们已经臣服西雍十几年了,怎么可能会出兵攻击宁峥呢? 更别说他们若是想从西边直接过来,一定要和北珏借到,不然也要绕上很远一段路,沿途不可能没有风声。” 第551章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犹豫了一下,才转头看着戚许,认真地说道:“现在我就要和你说,宁峥带着两万大军是去做什么的了。” 戚许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此事只怕不简单。 “那两万大军是准备借给北珏大皇女,助她回京登基的。”沈书元说道。 “你说什么?”戚许瞬间就站起了身:“宁峥叛国了?” 沈书元摇摇头:“这件事皇上应该知道,是他准许的,但对外是不能说的,你看你听到的一瞬间,想的都是叛国,就算是皇上下令,旁人的想法也不会改变,更别说这两万大军全军覆没了。” 戚许低下头,似乎在认真的想着刚才听到是什么意思,他皱紧眉头,眨着眼睛:“两万人,其中有一万多人都是兴州人士,有的家里失子,有的失夫,不管失的是什么,都是哀嚎一片,满是悲戚。 现在你说,他们是为了去帮北珏人?不,他们自己可能都还不知道!” 沈书元握住戚许的手:“此事有风险,却也不是没有收益。两万大军身死,是西雍,是皇上,是宁峥都没有想到,也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你没发现这件事,基本没有调查吗?你当时到了西北,没有过多追究此事,是对的。” 戚许不解的看着他。 “不然镇国公府的世子身死。两万大军覆没,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过去了?是因为这件事不能查,因为这件事不小,不可能是皇上一人决定的,定然有些心腹大臣都知道此事,可能有的同意,有的不同意。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 若是调查此事,这两万大军为何离营,就一定会被查出,而皇上,不管他初衷为何,此事都已经有了结果,他不可能背下叛国的罪名。 那必须为此事负责的,便只有镇国公府了,他们就算咽下了所有的委屈,一声不吭,也定然要满门抄斩。 那旁的知道此事的大臣,还能心安吗?所以皇上不能查,也不敢查,此事只能匆匆埋葬,所有知情人才能做到心照不宣。” 沈书元说到这,缓缓呼出一口气:“所以,镇国公想认你做义子,一是还需要有人在西北帮皇上做事,二是因为他需要找到伤害儿子的凶手。” 戚许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太大了,他以为的保疆卫土就是抵御外敌,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皇上会把自己的军队,送给外敌。 “戚许,我知道这些事情,对于你而言很难一时就接受,但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个忠字吗? 西雍是皇上的,所有的臣子都需要忠君为国,这其中的一些决定,可能看到结果的时候是错的,但一开始做的时候,谁知道呢?” “北珏现在情况十分复杂,两万大军不一定能帮大皇女重回皇都,而且若是我们出兵了,大皇女自然会用的毫无顾忌,先锋突进可能都是我们的人。” 戚许抬起头紧紧地抓住沈书元的手:“就算皇上想不明白这些,宁峥会不知道吗?他为何不反抗,为何要去做,他当西北军是什么?” 沈书元缓缓的呼出一口气,这就是武将和文官永远没有办法和解的根源。 文官看的是全朝,舍弃一方,只要能换更多的百姓安宁,那舍弃的便有价值了。 可武将不同,他们驻守边关,看的就是一方平安,他们不可能接受,他们是被舍弃的那一方。 第444章 最重要的事(二合一) 沈书元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戚许是不可能轻易接受的。 就算是自己,当初听到的瞬间,都无法接受,更别说心底善良的戚许了。 更何况,他又亲眼看到了那些失去亲人的百姓是如何的悲戚。 “我要进宫面圣。”戚许瞬间便站起了身:“皇上需要给两万将士一个说法。” 沈书元只是坐在椅上,淡定的呼出一口气:“我刚才说的话,你听了没?” 戚许不解地转身看他:“什么意思?” “我们现在都是知道的那一方了,所以你去上奏,死的定然是镇国公府,而你和我,这两个本不该知情的人,定然也会为此付出代价。”沈书元说道。 “为什么?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们压根就和西北没关系。”戚许说道。 沈书元笑了下:“你以为镇国公为何要和我说,他要认你做义子,又为何选在了我去吊唁那天说?” 戚许瞬间明白,无力的缓缓坐回椅子:“为了将你和他绑在一起,宁峥的棺椁回京,对于镇国公府而言是悲事,更是私事,为何会独独留下你。 用认我为义子此事为饵,让你定然还会登府拜访,你们相熟,甚至是勾结的罪名便能定下了。 再寻个机会将两万大军为何出征告诉你,那时的你已经骑虎难下,只能隐忍不发了。” 说到此处,他握住沈书元的手:“又是因我,才会将你卷进来。” 沈书元摇摇头:“与你无关,我当初就看出他有所图,是我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反而还因为我上了贼船,把你也拉了上来。 你看我若是不问此事,你在西北也没查过宁峥,我们两人定然都不会知道两万大军到底是去做什么的,在此事上自然也会安全无虞。” 戚许缓缓呼出一口气:“该知道的,我既然想要守护西北,这些事情都该知道的。” 沈书元回握住戚许的手,他的戚郎真的已经长大了。 第552章 “对了,我刚到西北不久,就收到了你的来信。字迹连我都没分辨出有何不同,但信里问了些西北之事,我记着你说的,公事不问,便没有回信。 本想着带回来给你看看,结果这次我重伤未醒,信自然也没有带回来,这次再回去,只怕不一定还在了。”戚许说道。 “带回来也没什么用,一封信很难看出端倪,你我之间的关系,现在看来朝中应该很多人都明白了。 只是心照不宣罢了,这样也挺好。”沈书元笑了笑。 戚许微微一怔:“表兄弟吗?” “当然不是,若只觉得你我之间有亲戚关系,可不敢这么折腾我们。 你就看杜蓝,他和主家的那些堂兄有何好关系?就算是自己家里的那些表兄弟,但凡危害了他的利益,定然也是该如何办就如何办。” 沈书元满意的摸了下戚许的掌心:“就像你这次回来,在府养伤,正是拜访你的好时机,都没个来说媒的,不就已经代表了很多吗?” “什,什么?”戚许一下就站起了身:“那,那怎么办?” 沈书元站起身,让戚许坐回椅子,笑的狡猾:“我们不需要办什么,我们只需要拉拢好豫王,再牵扯上镇国公,那自然有人帮我们办。” “利益纠葛,最终可能一拍两散,到时都是把柄。”戚许有些担忧。 “我之前就说过,你我一起,律法又没有不准,有何好怕?”沈书元淡定一笑:“戚郎,此生风景已看大半,就算此刻回身下山,自也有别种风景。” 戚许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但听出的了话中的淡然,明白清知定然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他便放心的点点头:“都听你的。” 沈书元知道他没听出自己这句话中辞官的意思,但此刻也没必要说的太过明白,这一步已经是最后一途,明显还早的很呢。 “继续之前的话,这两万大军你知道是做什么的了,现在还觉得勒多借道不可行吗?”沈书元问道。 戚许想了下:“北珏的大皇女能找我们借兵,别的皇子自然也能找勒多借兵,虽然勒多臣服西雍多年,却也不是心悦诚服,而是当年大败,需要休养生息。 所以这次有个机会打击西雍,他们不会拒绝。”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这当中又有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北珏不怕吗?皇子皇女都向别国借兵,这些兵若是真能打进京都,他们凭什么觉得,还能保住北珏?”沈书元说道。 戚许点点头:“都打到京都了,为何还要帮别人登基,直接攻破不是很好吗? 就算和大皇女之前有所协商,可只要京都被破,这些便都不作数了。 或者信守承诺,将北珏交给大皇女管治,但却需要成为西雍附属,正常人都会这么选吧?” 沈书元点点头:“很可能皇上或者宁峥也是这么选的,所以借兵之事,才会是宁峥亲自领兵。 不然宁峥是带了亲信副将去西北的,不说别人,就说丁楚,为何不让他前去便好。 宁峥自己毕竟是西北军的将军,万一遇到敌情,他不在,军中也不好应对。 借兵打回京都,这一听就不是几日能办成的事,他完全不应该亲自前去。” 戚许深吸一口气:“所以大家是各怀鬼胎,北珏可能也不是真心借兵,西雍也不是真心相帮,只是现在看来,还是西雍败了。” “说到这,我倒想起了另一件让我挂心的事情。”沈书元皱紧眉头:“跶满的情况也很怪。” “怎么说?”戚许不解。 “当初攻破跶满之后,我们便回京了,然后齐王也回来,宁峥又去了西北。我之前问过杜蓝,吏部并没有给跶满派任何官员,可直接交给赤州郡守管,也不太可能。 那跶满现在是谁管呢?总不能在我们走后,宁峥将跶满所有的百姓,全杀了吧?只要不是空地,只要还有人,自然要有人管。 最奇怪的事,这件事朝堂之上从没有人提过。” 沈书元仔细想了想:“我觉得皇上在下一盘棋,一盘除了他自己,旁人都没有办法窥见全貌的棋。” “对了,前两天我去见了一个人,也问出了一些事。” 戚许突然低头一笑:“今晚确实应该好好伺候我的书生,每日都这么繁忙,真的是辛苦了。” 沈书元一听他的话,喉结滑动,看了一眼门外:“要不我们进里间,在床上说?” “咳咳咳……”戚许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沈书元连忙起身帮他拍着背:“你这妖精太蠢,到底何时才能得道升仙啊?” 戚许一只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握住已经探进衣襟的手,无奈说道:“确实太蠢,找了你这么一个精明的书生,估计你升仙了,我都升不了。” “所以啊,你看,我准备帮你的。”沈书元一副慷慨模样,又将手探进衣襟。 “清知……”戚许无奈握住他的手:“不是说正事吗?” “对啊,让你得道成仙不是正事吗?这件事比旁的都重要。” 沈书元说的认真,避着戚许的手,一会摸摸这,一会摸摸那。 “我确实应该好好练练,什么时候能把你抱起来呢,你看我要是力气够大,此刻一抬手就能将你扔在床上。” 戚许听到此话,有些诧异的回头看去:“我自己走,你可别随便乱练,平时多动动,养养身子可以,但别想这些,别练坏了,而且你这样的身子我喜欢。 第553章 你若和我一样,我就不喜欢了。” 沈书元捏了捏手下的触感,点点头:“和你一样?我练不出来,这每天要花多少精力啊,我还不如多写点话本子。” 戚许眼前一黑,站起身,向着内室走去,也不知道曾经是谁天天贤贤易色,也不知道是谁说不喜欢此事,也不知道是谁说,这种事情还不如午后喝一杯清茶看一本书。 他边走边看沈书元,不会在什么,清知真的被妖精附身了吧?要不还是找师父来看看? 沈书元进了内室,突然说道:“那件玄色的戎装呢?” “大白天的,你差不多就行了。”戚许退了半步。 “对啊,大白天的,穿戎装不是挺对的吗?”沈书元笑了下:“快穿来看看,许久不曾见了。” 戚许呼出半口气:“那你出去等着。” 沈书元自然不愿,刚要说话,但想了想,等下就有戎装看了,此刻少看两眼也没什么,反正等下都要看回来的。 戚许看到他直接转身离开,呼出一口气,去柜子里取出了戎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最近长了些肉,不会穿上不好看了吧? 于人八一直守在院中,知道两人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所以他就没有站在廊下,此刻看到门开了,他刚要迎上前,就愣在了原地。 为何将军要换上戎装,这是准备去做什么? 这衣服的品级,现在也不该将军穿吧? 戚许看到于人八眼中的疑惑,尴尬地清了下嗓子:“我和沈大人去花园里转转。” “是!”于人八这下更不解了,穿着戎装逛花园? 沈书元是唯一兴奋的那一个,这玄色的衣服就要在太阳下看,戚许这段时间一直在养伤,皮肤白净了不少,此刻穿上这身衣服更是好看。 “戚郎什么时候教我骑马?”沈书元兴奋地问道。 “穿这一身?”戚许突然希望皇上今日就能下旨,他明天就能回去西北。 虽然在西北会很想清知,但总觉得在京城待的久了,可能也不是很好。 “不行吗?”沈书元说完,就点了点头:“也对,这个品级的衣服,戚郎不合适再穿了。” 戚许呼出一口气,清知终于想清楚了,但看着他此刻不说话的模样,以为他是有些难过,便主动拉住他的手,轻声说道:“下次有时间,我们去远点的地方,我穿着骑马给你看。” 沈书元点点头,没太在意,心里却还在算着账,京中的几间店铺和城外的庄子,这一年的账目都还可以,虽然京中这宅子的开销也不小,但两人升官快啊,俸禄现在也够养活这两个宅子还能有点结余了。 账上也有余钱了,不知道买不买得起这玄色的布料回来裁剪衣物。 不过这布料,自己做衣好像也不好,太过华贵。 戚许看他一直没说话,垂眸沉思,低着头往前走,以为是生气了,便拉住他的手,止住了他的步伐:“不高兴了?” 沈书元认真摇头:“不是,我在想是不是能让豫王,或者镇国公送你一套新的玄衣戎装。” 戚许没想到这人沉默许久,居然是在盘算此事,他长呼一口气:“清知,我虽然觉得每日都想公务太累了些。 但你也别想的太歪,而且总是算计贵人,我会担心的。” 沈书元眨眨眼,这次难民破城之事,他稍微给豫王指点了一番,当初参与给戚许下药的官员,已经被革职了七七八八,现在就剩开定侯府和云澜县主了。 这两个贵人,他是定然要算计的,一个也不可能放过。 “这怎么能叫算计?他们有事让我们做,给点赏赐是应该的。这一身衣服对于他们而言,不算什么的。”沈书元说道。 戚许无奈叹气:“这算是我们之间的事。” 沈书元立刻点头,确实,这是他和戚许之间的小情趣,去找外人送衣似乎确实少了点韵味。 “我懂了,戚郎等着吧!”沈书元立刻就笑了起来。 戚许一看到他的笑脸,就知道只怕又要完了,只能宠溺的摸了下他的脸颊。 “那刀穗里,你是不是还编了自己的头发进去?” “戚郎发现了?我就是觉得这样就算我陪着你了。”沈书元笑着说道。 “这么重要的东西,编了进去,怎么能不和我说,还好我到西北的时候将它取下来,要不斩了血污,或者弄断了,总是不好。” 戚许当然明白清知的用心,却又真的有些生气。师父说过,头发是人气血之所在,十分珍贵。 若是沾了血污,或者弄断了,影响到清知,又该如何是好。 “一根发丝不用如此生气吧?我还想着,要是你弄脏了,或者丢了,我就再给你编,到时再放一根,反正会长出来的,而且一根发丝也看不出什么。” 沈书元虽然也重视头发,但他和戚许是结发之情,给根发丝自然不算什么。 “不会丢,不会脏,我会好好收着的。”戚许一把将沈书元抱进怀里,认真承诺。 第445章 折腾折腾 戚许也不懂为何还没到用晚膳的时间,两人却已经在床上大汗淋漓了。 “现在这个时辰,用水是不是不太好?”戚许轻声问道。 沈书元趴在戚许的身上,餍足的闭着眼睛:“有何不好?你每次在院中练完功不冲洗的?” “洗啊。”戚许说道。 第554章 “那不就行了,现在也是练功结束,该洗的。”沈书元虽然这么说,但却动也没动,抱着人动也不动。 戚许呼出一口气,无奈地抱住怀中的人:“清知,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过于放纵了?” 沈书元撑起自己,看着戚许,微微点头,像是觉得他说的对,但很快便又低亲了他一口:“不算,我现在还让你沐浴,没说再等等呢。” 戚许听到这话,立刻将他推开,坐起了身,一句话也不敢再接,不然别说晚饭了,可能宵夜都吃不上了。 “戚郎~~”沈书元却显然已经不想放过了他,也坐起身,抬手将人又抱进了怀里:“我也觉得此刻青天白日就用水,不太好,要不等到晚上再说吧?” “爹还在府里呢,你不陪他用膳吗?”戚许问道。 沈书元却显得不是很急:“爹最近在店里对账,估计晚上也要和于账房吃过饭才会回来了。” 戚许微微皱眉:“爹一路舟车劳顿,就算要对账,也该让于账房带着账本过来,怎么能让他亲自过去呢?” “他也想看看店里的情况,爹也不是能闲得住的人,他心里有数。”沈书元的手又开始不规矩了。 戚许连忙一把握住他的手:“我这两日都没去见弟弟妹妹,今晚准备陪他们一起用膳。” “陪他们用膳固然重要,陪我就不重要了吗?”沈书元故作委屈的问道。 “清知,我身子还没全好,不能这般纵欲。”戚许轻声说道。 沈书元听到这句话,终于坐直了身子,拉响了床头的绳结:“用水!” 戚许低头轻笑,现在看来,什么借口都不如自己的身子好用。 屋外送水还要点时间,两人便又躺回了床上,沈书元凑到戚许的腰间,看着他的伤口。 “还是不能沾水吧?这以后又是一道疤痕。”他有些心痛的用手指,描摹着伤口的边缘。 戚许听到他的话,握住他的手指,稍微侧了点身子,不再让他继续看:“我下次问问师父,应该有祛疤的药膏。” 沈书元抬头看着他,轻声笑了下:“最近怎么这么爱美了?这个伤疤都是你的功勋,若是影响康健了,肯定要处理的,若是没有,也别特地折腾了。 我看着你的伤疤心疼,若到时又折腾没了,我更心疼,懂吗?” “懂。”戚许放松的抱住他,凑近亲了一下他。 这一亲两人的眼神瞬间撞在了一起,彻底黏上又有些分不开了,等到戚许回过神,想起外屋搬进来的水,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宵歌紧张的站在沈岭的身边,老爷晚饭前就来了,就这样一直等着,也不让自己离开,还不知道今晚大人会不会回来了。 “他去做什么了?”沈岭闭着眼睛问道。 “有些事情,去找戚将军了。”宵歌弯腰说道。 “什么事?”沈岭又问道。 宵歌想了想:“戚将军还想回西北,但京中局势似乎有变化,大人是去商量这件事的,但具体的,小的也不清楚了。” 沈岭睁开眼睛看着宵歌:“之前清知为何会问余家的事情?” 宵歌说道:“因为之前京城来了一位余家后人,好像说是余,余昊元的儿子。” “你说什么?”沈岭似乎有些难以理解。 “是不是余家后人小的不知道,但却知道是大人的故人,所以大人让于账房帮了个忙,将人引了出来,见了一面。”宵歌说道。 “故人?有说是谁吗?”沈岭继续问道。 “好像叫李予知。”宵歌说道。 沈岭也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微微想了一下,小声嘀咕了一句:“是他?” “老爷也知道?”宵歌问道。 “哦,清知的故人,我自然知道。”沈岭这一番询问,心里多了些事情,也不想继续等了,站起身说道:“我先回去了,清知回来,让他来我屋里一趟。” “是!”宵歌低头应下,松了口气,老爷只要走了,他便能去找人了。 于人八看到走来的宵歌,主动迎了上去,他知道不是有事,这个时辰他不应该过来。 “怎么了?” “老爷再找大人。”宵歌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什么时候进去消息的?” 于人八回身看了眼房门,轻声说道:“申时过半吧……” 宵歌听到此言,诧异转头:“下午就进屋了?那晚膳怎么用的?” “还没用呢……”于人八也不明白,今天沈大人明显是来说正事的,两人在屋中说了会话,突然就换了身衣服去花园里了,结果他还没跟上,两人便又回来关上了门。 他还以为又回屋里说事去了,谁知道傍晚突然说要用水,水搬进去了,又没动静了…… 宵歌听到这话,抿了下唇:“那现在能敲门吗?” “按说可以的吧?”于人八觉得此刻两人应该都已经睡下了。 宵歌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门边轻轻敲了敲门,就算大人睡着了,戚将军应该也会听到的,谁知道屋里却还是没有动静。 “老爷很急吗?”于人八问道。 宵歌退了几步,摇摇头:“应该不是什么急事,但是老爷不是很喜大人和将军在一起,今晚若是这么荒唐过去了,只怕明日又要挨说了。” “可现在也不合适进去啊。”于人八有些无奈。 宵歌抬头看了眼天色,就算过一会大人出来,估计老爷都睡下了,那今晚还是不是出来也不重要了。 第555章 “这样……我先回去,若是等下他们用膳,或者用水,你记得和大人说一下。”宵歌说道。 于人八点点头,也就只能先这样了。 而此刻睡在戚许怀里的沈书元,迷糊之间打了个冷战,这大夏天的怎么还觉得有些冷呢? 他抬手将人抱得更紧,而戚许今天被折腾很了,此刻正睡得香甜,什么动静都没有。 第446章 暗潮涌动 沈书元是早上起身才知道爹昨晚找了自己,心里一惊,但也挽回不了什么了,只能先去上朝,等着中午寻机会回家了。 而昨天要和戚许说的事情,也只说了一件,还有很多事情都没说,他想着昨日的荒唐,摇摇头,觉得实在不该,但嘴角却又忍不住的上扬。 宵歌看着他的神情,忍不住笑了下,将昨晚和沈岭的对话说了下。 沈书元点点头,李予知的事情他没和爹说过,是因为没有必要,李予知此刻的境遇也不合适和旁人多说,但说的少了,又很难明白他的处境,反而容易误解他。 “早上爹要是问你,你就说我昨晚没回来,这也没什么好瞒着的。”沈书元说道。 宵歌点点头:“小的明白了。” 这几日朝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这批难民如何安置,抚州的事情如何查,查多久都可以等,但难民却不可能一直放在京城。 但抚州的事情查不好,本地无法居住,将这个难民送回去,他们依旧无家可归,自然还会出来乱跑。 “皇上,此事既然已经交由豫王处置,他也是京中最了解难民之事的,要不就由豫王领兵,送难民返家,顺便安置吧。”梁鹤川说道。 “臣的职位,无权处理此事,还望皇上明鉴。”秦逸景赶紧出列说道。 “豫王此言差矣,难民之事是皇上交给殿下的,怎么会无权?”梁鹤川接着说道:“而且豫王殿下对于领兵行进之事也十分熟悉,此事交由豫王殿下最合适了。” 沈书元明白,只怕桐州的事情皇上已经有了旨意,今日秦逸景的拒绝,只是为了更加光明正大的离京。 毕竟是梁相让他离京的,又不是他自己请旨的,和桐州之事有关之人,也不是想到这次他离京,看似去了抚州,实则是为了桐州之事。 “梁相所言极是,难民之事是朕交给你的,有始有终,你自然该送他们回去的,只是这身上的官职也要重新斟酌一下,梁相你看呢?”秦珺擎问道。 梁鹤川低头想了下,微微一笑:“抚州本就有事要查,要不给豫王一个御史之职?” 张铉安听到这话,立刻出列说道:“现在京中御史并未有空缺之位,地方上也有监御史之职,只怕到时不好分割职责。 豫王殿下身上本就有典法司司位之职,其实已经够了。” 梁鹤川听到他的话,暗暗一笑,他就知道自己这么说,张铉安定然会反驳,这样一来,他就一定会提典法司。 这么多年典法司荒废,就是因为很多职权和御史台有交叠,而御史台渐渐被重用,典法司自然也没存在的必要的。 而现在只要把典法司再次拉出来,自然要分割御史台的权利,张铉安怕皇子进了御史台之后,会分割他的权利,却忘记了,典法司的司位就算不是皇子,也定然要分割御史台的职责了。 只要御史台不再强势,他张铉安自然就不足为惧了。 秦珺擎看了一眼站出来的张铉安,沉默了一会说道:“这么说也没错,典法司的司位,确实已经够了。而且只是为了送难民回去,朕再赐个令牌,便宜行事也就够了。” 沈书元听到这句话微微挑眉,而不只是他,大殿中的很多人也都对视了一眼,这四个字可不是一件小事。 而这时候不管是梁鹤川还是张铉安,都不能再说什么了。 “臣领旨!”秦逸景也没客气,直接跪在了地上。 “对了,日前镇国公来宫里见朕,说是心中总有记挂,每日总有梦魇,朕让司天监算了算,不知道可有结果了啊?”秦珺擎出声问道。 “皇上,今天司天监并未上朝,需要召见吗?”尚德出声问道。 “哦,没来就算了,稍后让他去御书房吧。”秦珺擎似乎也不是真的在意。 沈书元却明白这句话的用意,就是告诉百官,镇国公最近不好,别随便去他府上,等到司天监有了说法,不管是什么,你们也没机会说不行了。 果然梁鹤川又站了出来:“国公爷若是不好,是不是还先寻寻名医?” “找御医看过了,就是思念过甚,名医能给他变个儿子出来吗?”秦珺擎问道。 梁鹤川瞬间没了声音,皇上这话看似随意,像是一句玩笑,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不需要旁人教他如何做。 中午沈书元回到府上,先是去见了沈岭。 “怎么中午回来了?”沈岭问道。 “哦,听说爹昨晚找我?我等下还准备去趟戚府,今日朝上出了些事,只怕和他有关。”沈书元直接说道。 “何事?”沈岭问道。 “镇国公准备认他做义子,这件事只怕要成了。”沈书元说道:“本来只以为是件私事,可今天上朝的时候,皇上特地提了国公爷,只怕还要行礼了。” 沈岭有些诧异:“国公爷,戚许和他扯上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爹,朝中之事,不是一句不好,便能不做的。”沈书元说道。 第556章 沈岭一听这么大的事,昨晚沈书元没回来的事情,他也不那么生气了,只想着两个孩子,估计真的有要事商议,太晚了,才会住在戚府。 “爹昨晚找我有事?”沈书元问道。 “哦,京中的事情,基本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店里和庄子上的账目,我都也看完了,戚家的两个儿子,我这两日也看过,找来的夫子还可以。 所以我想着,准备先回桐州了,万一桐州出了点什么事,我不在家里,只有你娘,只怕吓着她。”沈岭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确实,豫王准备去抚州了,就算带着难民路上会有耽搁,也不会很久,而且他行事谨慎,估计已经有亲信到桐州了。” 沈岭点点头:“所以,我不能久留,还是要先回去,有些事情也要和你娘交代清楚,不然总是不安心的。” 沈书元退了半步,行了个大礼:“儿子不孝,无法送爹回去,反而还有诸多事情,让爹挂怀。” 沈岭摆摆手:“你们都好好的,我的心啊,就能先安了一半,别的,再说吧!” 第447章 此生不悔(二合一) 戚许正在打拳,看到走进自己院子里的沈书元,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又是中午,又和昨日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却没有急着收式。 但看到沈书元晒了一会,额间滴下了汗珠,还是忍不住的调整呼吸,收式看向了他。 “最近怎么每天都是午间就回来了?”戚许有些无奈。 沈书元笑了下:“每日虽然事多,但我好歹也是个侍郎,不用什么都亲力亲为吧?” 戚许示意他进屋:“今天又是来说正事的?” 沈书元点点头,看着戚许擦干身上的汗,换了一身衣衫,却坐在了离自己最远的地方,他自然知道为什么,也没点破,而是直接开口说起了正事。 “今日朝堂之上,皇上提起了镇国公身子不好,要找钦天监帮他想办法,我猜可能是认你做义子的事情,但若是这样,这件事就比我想的还有几分棘手。” “怎么说?”戚许问道。 “镇国公亲自出面,最多就是府上设宴,对外有此一说,若是钦天监出面,只怕祭天地,拜宗祠都是免不了的。”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这么走上一遭,若是有一天镇国公府诛九族,只怕戚许都能被连累了。 “可钦天监如何让国公爷认我呢?”戚许不解。 “简单啊,比方说国公爷需要和什么生辰八字出生何方之人,认作义子,才能平息心头郁结,这话术多了去了。 我只是很奇怪,这件事为何皇上会出面,如此重视?”沈书元不解。 “你上次不是说了,这件事和皇上有关,他可能是怕我不愿意?”戚许说道。 “他是皇上,你不愿意寻个罪名斩了你,就算名不正言不顺又如何?你又不是三朝元老,又没有开国功勋,斩个将军,算什么呢?史书上,也最多留下两行字。”沈书元说道。 “可若是这样,我是不是就能回西北了?”戚许问道。 沈书元点点头:“我猜很可能你去西北之前,会交代你一些事情,和原来一样,不用说与我听,自己心中有数便可。 不过,戚许,我还是和原来一样的说法,保疆土无虞,守百姓安康,就算身死也是功勋,我的心里也不会太过难过。 可名利之事,若是要舍命获得,那便算了。” 戚许握住他的手,点点头:“我懂,自会分辨。” 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那日他在典法司的牢狱里见的人是乔麻,这一次确实让他知道了很多靖南的事情,可现在说于戚许听也没什么必要,还是等日后吧。 “戚许,军中将领就算是曾经的孟家军也要多留一点心思,还有东执军,我心里说不清楚,但总觉得他们是隐患。 按我们那天的说法,勒多有机会,东执军也一样,而且东执军原来便和孟将军不睦,现在你又斩了他们的将领,总感觉哪都有他们的身影,这种感觉很微妙,还是小心些。”沈书元交代道。 戚许点点头:“放心吧,我会小心的,一定会平安归来!”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微微笑了下。 接下来的事情,就和沈书元想的差不多,唯一的差别便是,钦天监什么借口都没找,直接说镇国公府需要一名西北将军镇宅,那这人选京中自然只有一人。 虽然有些朝臣觉得过于荒唐,但这说到底也算是镇国公府的私事,他们不觉得荒唐,谁觉得也没用。 仪式由皇上亲自主持,镇国公也把家里的宗族长老全都请来了,这架势哪像是随便认个义子,这简直像是准备让戚许直接入族谱,认祖归宗似的。 外人不知的,只觉得戚许这运气也太好了些,一个没有背景的山野小子,一路亨运成为了兴护将军,现在居然还攀上了国公爷。 白天的仪式结束了,晚上的宴请在宫里,这又是极大的殊荣,沈书元看着坐在高处的戚许,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哀家看着戚将军,甚是欢喜,戚将军的年岁也不小了吧?哀家要是没记错好像还没婚配?”太后看着戚许,笑着对秦珺擎说道。 “云澜跟着哀家许久了,原先想要说给开定侯府,谁知道那小子不争取,这一耽误又快两年了,戚将军若是还没说亲,这不是挺合适的吗?” 第557章 沈书元刚端起酒杯的手一顿,眼神明灭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戚许听到这话,还没来得及起身,宁远掷就笑着说道:“太后,你先让老臣开心几天行不行啊?” “今日你认下义子,是一桩喜事,哀家再给他指个婚事,那就是双喜临门,不是更开心吗?”太后笑着说道。 宁远掷听到她这样说,神情一暗,刚要开口说话,秦珺擎先开口了。 “云澜县主配不上。”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大殿内的喧嚣声瞬间消失,虽然皇上说的是实话,但说的这么直接,那是一点面子没给太后留啊。 “皇上说的也是,是哀家想的简单了,今日也不早了,哀家就先回宫了。”太后说完就站起了身,让宫人扶着走了出去。 沈书元看着这一幕,有些不解,太后是皇上的生母,为何觉得关系似乎不睦呢? 还是说,今天这样的场合,她贸然提这样的事情,让皇上觉得她是想干政,所以才会有此不快呢? 想到这,沈书元抬头看了一眼,荣南王的眼睛一直盯着太后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恶狠狠的灌下了一杯酒。 “看什么呢?怕给戚许赐婚啊?”杜蓝悄悄坐到他的身边。 “今日只怕谁也赐不了,这件事皇上就是为了安抚镇国公的,谁今天敢横插一脚,估计皇上就能让他横着出去,我担心什么?”沈书元笑着说道。 “皇上呢?他也赐不了?”杜蓝说道。 “他要是想赐,刚才借着太后的话不就赐了,至于这么麻烦吗?”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嫂嫂最近可还好?” “还行,身子多少有些不适,祖母专门请了大夫在府里伺候呢,身边的人都是府中选出来的。”杜蓝说道:“哎,但若初都有孕了,每次回去,她依旧不喜。” 沈书元低头笑了下:“于她而言,嫂嫂抢走了自己的乖孙,能看顺眼才奇怪呢,只要不找麻烦,话语上苛责点,你就多哄哄呗。” “反正若初现在有身子,我就不让她单独回府了。”杜蓝笑了笑:“你什么时候成亲啊,你不知道,我知道我要当爹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稳重了不少。” 沈书元侧眸看了他一眼:“我不需要当爹,也觉得自己稳重。” “那不一样!”杜蓝撞了撞他,还要说什么,就看到齐王看了过来:“齐王看我们了,我觉得他恨上你了。” 沈书元并没有看回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他没必要得罪齐王,至少明面上不需要。 至于暗地里,自己和戚许的关系,他只要看明白了,就明白赤州之行自己耍了他多久,就单这一条,自己也已经把他得罪干净了。 更别说等到桐州之事出来,他就算看不明白,梁相也会看明白,这件事一定是自己帮的豫王,所以自己就算还没站在他的对立面,也不可能成为他那一系的人了。 一场宴席结束,朝中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很多人的立场又再次出现了变化。 戚许晚上回到府里,想了想,还是去了沈书元那处。 “清知,我以后的婚事,不会国公爷能做主吧?” 沈书元正在写字,听到他的话,点点头:“按理来说,当然。” “那你都不急?”戚许走上前,将他手里的夺来,放在了一边。 他今天听到太后准备赐婚的时候,差点眼前一黑,当时都想好了,就算被问罪也要拒绝了,可清知居然如此淡然? “我不急,我之前就说,这件事是利益的裹挟,那我们有舍弃,他们自然就要有付出,镇国公知道我俩的关系,还敢塞人给你,那就不能怪我们了。”沈书元又拿起笔:“不用担心这件事。” “可,可他不会,太后啊,皇上啊,感觉好像很多人都能横插一脚,但我却拒绝不了。”戚许呼出一口气,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沈书元点点头:“那就娶回来,我们俩让她享享齐人之福。” 戚许刚要点头,突然品出不对:“我们俩,让她?是让你吧?” 沈书元听到这话,抬头想了下:“你这样一说,好像确实是我,那我勉为其难应下了。” “你还敢应下了?”戚许站起身,一把将沈书元拽进怀里:“你还真想过?” “没有,妖精一人,我已腰酸一天,再加一人,估计无力起身。”沈书元说的诚恳。 “清知,我知你是玩笑,可我不喜!”戚许认真说道。 沈书元听到这话,站直身子,看着戚许的眼眸:“戚许,忘了吗?师父能让你成为天阉之人。” 戚许看到他的神情,也专注的回望着他,还以为他会说出让自己安心之言,谁知道却是这么一句,瞬间便咳了起来,有些气愤的转身想走。 沈书元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好了,不逗你了。以后若真有回绝不掉之事,那就说出我俩的关系呗。” 戚许听到此言,立刻停下脚步,回身望他,眼神中满是担忧。 “戚许,我曾经就说过,这件事不用刻意说,瞒,只是为了省些麻烦,但若是麻烦已来,那还有何好避? 我从不觉得,我此生携手之人是你,是件说不得,不能说,或丢脸之事。 我一直说的都是,此生既已选定,便不会悔之。” 沈书元紧紧的握住戚许的手:“虽爹娘还没同意你我之事,但我笃定的便是他们在乎我,所以此事就算揭开,他们只要不觉我不孝,那便什么后顾之忧都没了。” 第558章 “娘……”戚许喃喃开口,却又不知道如何说。 “娘猜到了,年前就猜到了,所以爹才会说她身子不适,是气着了。”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我本不想与你说此事,毕竟我们也没时间回去,你知道了除了担忧也做不了别的。” 戚许一愣,眼眶瞬间便湿润了,他都能想到,娘得知此事会是何种反应,爹却毫无计较,在知道自己家出事的时候,依旧伸出援手。 而自己却还在京中和清知闹别扭。 他忍住眼中的湿意,抬手将沈书元拉进怀里:“清知,我觉得我上辈子上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很多的好事,这辈子才能遇到你,遇到爹娘,遇到师父……” 沈书元也抬手抱住他,轻轻的摸着他的背:“于我而言也是这样,戚许这辈子遇见你,是我最开心的事情,我都能想到,我这么一个无趣之人,若是没有遇见你,可能这一生也就是平淡度过。 不能说不好,但也不能说好。 遇见你,贪嗔痴,好像都尝到了,不要觉得这于我而言不好,其实挺好的,只要尝过才知道如何应对,我反而觉得自己的内心更平稳了,道途也更清明了,心境也更豁达了。 你每一次对我的怨怼,其实也是我的修行,我真的很庆幸遇见了你。” 戚许听到这话,更紧的抱住了沈书元:“我知道你是安慰我的,我有时就是太笨,又太莽撞,肯定会气到你。 只是你宠我,便都自己咽下了。” “戚许,我们携手之途,不是只有你在成长,我也在,因为你,我看了很多我自己不会去看的风景,当然这些风景有美好的,有糟糕的,但这都是风景,都应该去看。 我从不畏惧这些。” 沈书元看着戚许笑着,这笑容是那么的淡定,坦然,充满宠溺,让戚许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他不由自主的凑上前,吻住了沈书元的唇,一触即分,轻声说道:“这是爱恋,是感激,是庆幸。” 说完他又再次吻了上去,这一吻吻的极深,极久,分开之余,他轻声说道:“这是占有,这是欲念,这是绝不放手,这是此生不悔!” 沈书元听到这话,抬手按住他的后脑,也深深的吻了上去:“记得你说的话,若是做不到,我就打断你的双腿,将你锁在我的屋内,让你必须兑现你的诺言。” 戚许听到这话,却笑出了声:“我才不信!” 第448章 粮草被抢(二合一) 镇国公认了戚许为义子之后,出征西北的事情很快就定下了。 沈书元这天回到府里,站在院中看着已经黑透的天空,天渐渐的凉了,日落的时间也早了许多,又到了每年和北珏纷争最多的时节。 “大人。”宵歌将披风披在他的肩头:“今早戚将军走的时候,小的去看了,可威风了。” 这次的戚许离京,可和上次大不相同,朝中特地算的日子离京,镇国公派了随从和亲兵,据说还有很多百姓相送。 毕竟戚许的身上现在已经有军功,朝廷只要愿意说他厉害,那在百姓中,他就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自然会有人主动相送。 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宵歌都能去看上一眼,自己反而连一眼也看不到。 “算算日子,爹应该也快到家了,豫王已经离京,这京中的局势,似乎又清明了一些。” 宵歌点点头:“这不是好事吗?” 沈书元缓缓点头,不知道戚许这次去了西北,多久才能再回来了。 两个月后一份急报传入了京城,西北今年突遇大雪,很多地方的房屋倒塌,而且没到往年落雪的季节,很多百姓都还没有存粮,吃不饱穿不暖,很多村落的人都已经死绝了。 西北军也派了兵力开始援助兴州,甚至还拿出了粮草救助本地的一些百姓,但这就意味着军中的粮饷告急,急需朝廷派粮。 正是和北珏焦灼的时期,朝中自然也不会怠慢,立刻就筹集了粮草运往西北,谁知道粮草刚到兴州境内,东执军派人主动迎接,押送的官员不认识西北军中之人,看到他们的军令,还以为是西北军,稀里糊涂的跟着他们到了东执军营。 等到发现不对,东执军直接把押送的官员丢出了军营,关上了营门,还说破门者斩立决,眼看粮草要不回来,他们才赶紧八百里加急,送了文书入京。 这个件事一传回朝廷,皇上震怒,但一时之间粮草却不是那么容易筹集的。 沈书元下朝之后就去了镇国公府,想要商讨此事。 宁远掷看到他来,就猜到是为了此事,也是连连摇头:“东执军的这帮人,真的是活腻了。” 沈书元垂眸没有说话,之前戚许斩了吴亮宣,他就知道西北军和东执军的梁子已经结下了,但却没想到对方居然敢如此行事。 “劫粮饷,形同叛变,皇上为何好像没准备做什么?” 这才是沈书元不解的地方,现在的情形就算派兵征讨都不为过,但那些老臣,商讨的却是筹粮之事。 宁远掷叹了口气:“因为这批粮草本就是东执军的,看来是有人把消息告诉了他们,所以他们半路把粮骗走,皇上也不好说什么。” “什么意思?”沈书元不解。 “你在户部,总知道一个月前东执军就已经说了粮草不足吧?这批粮草就是给他们筹集的,只是西北出事,所以准备先送往西北应急。 第559章 本来东执军不知道,他们的粮草就算再晚上一月,其实也没什么,可是他们知道了,先来后到,这粮草也该给他们的。 而且,救灾这件事本就和西北军无关,现在正是和北珏征战之际,他们却把粮草给了百姓,若是因此败了,戚许难逃罪责。”宁远掷面色也很沉重。 沈书元微微皱眉,东执军要粮草的事情,他知道,但这件事不是他负责处置的,还真不知道这批粮草应该给东执军,如果他先前知道,就会想着要有所防备。 但谁都想不到,东执军居然敢用计将粮草运回他们的军营。 宁远掷看了一眼沈书元,似乎在犹豫什么。 “国公爷若是想要说什么,可以直说。”沈书元说道。 “其实,京外有一批粮草,虽然数量不多,但也能缓解此刻的急迫,而且留出的时间,正好能从南边调粮。”宁远掷说道。 沈书元看着他没有说话,京外有粮草这件事,他不知道,而且今天朝中争吵的那么激烈,也无人提及此事,那国公爷是怎么知道的? 这批粮又是为何会在京外? 宁远掷看他没有说话,微微笑了下:“沈大人有这种防备对的,因为这批粮草的用处,很特殊,现在去打这批粮草的主意,不怎么明智。”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可现在也没有别的方法了,所以这个主意必须打了,是吗? 那下官想要问下,这主意是打到了谁的头上?” “自然是皇上!”宁远掷抬手拜了下。 “皇上?”沈书元不解地问道。 “皇上这一生都勤俭爱民,没为了自己做过什么,也就三年前,看中了一块地,想要建个皇家园林。”宁远掷说道。 沈书元想了下:“我知道,账目上有,用款也很合规。” “但他是皇上,不合规也没什么吧?几个月前,工部给了一份图纸,觉得那处园林有一处需要全部砸了重修,皇上也很喜欢他们后面提的这个方案,所以现在那园林里干活的人可不少。 之前都用地方上的粮仓,前段时间郡守上报,觉得粮仓吃紧。 张铉安给皇上想的法子,从周边的州府里拨粮,然后统一运送过去,只能做此事之用。 皇上觉得这样的话,不怕地方上借着此事贪污,也挺好,便采纳了,所以周边都运送了一批粮草过来,三日前才到齐,最近正在登记造册,所以户部还不知道。”宁远掷说道。 沈书元冷哼一声,什么户部还不知道,定然是几位大人和皇上商量好了对策,这件事本就无需大张旗鼓的让人知道,到时候账册往库房里一塞,明面上没人知道此事,但若是出事要查,所有的账册都在,便也说不出什么了。 “还请国公爷明示。”沈书元站起身,行了个大礼。 “这件事,老夫不能出面。”宁远掷摸了下胡须:“老夫只能告诉你有此事,但应该如何做,就只能沈大人自己想了。” 沈书元抿着唇,点点头,又行了个礼,从镇国公府出来了。 镇国公说他不能出面的原因很简单,他就不应该知道此事,都不知道的事情,又如何能去做呢? 沈书元只能先回了户部,看着陆千一,犹豫了一下问道:“最近好像庄大人总是会出去?” 陆千一有些不解:“怎么会关心起他?尚书大人出去,还用和你我说吗?” “自然不用,只是最近事杂,有些事想找他,寻不到人罢了。”沈书元说道。 “那你就让下人留意着,人要是回来了,就和你说不就成了。”陆千一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低头看了一会文书,又出声问道:“西北军的粮草,不知道如何解决。” 听到这件事陆千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之前已经从南边调粮了,但是集齐粮草,造册,安排押送军队,都需要时间。 本来这批粮草也就是应急之用,谁知道东执军居然敢下手啊。” 沈书元点点头:“那现在不能就这样等着吧?” 陆千一呼出一口气:“西北受灾,北珏估计也会借着这次的机会,全力攻击,此刻西北的局势定然不好。” 他说的这些,沈书元自然也知道,他喃喃开口:“若是现在什么地方正好有一批粮草,能先运去就好了。” 陆千一摇摇头:“哪有这种好事,除非菩萨显灵。” 沈书元一听这话,微微眯眼,菩萨显灵? 第二天中午庄绍辉刚走进户部,就看到沈书元迎了上来。 “沈大人?有事?”他主动开口问道。 沈书元点点头,稍微凑近了一些:“最近朝中事情太多,西北又局势不明,昨晚下官去城外的观音庙求了一卦,说是此事可解,祥云在东南方。 下官不解出了观音庙就向着东南方而去,还真让下官发现了一处地方,有很多的粮草……” 他话还没说完,庄绍辉就抬手打断了:“观音庙?” “观音庙!”沈书元认真点头。 庄绍辉微微摇头:“你说观音庙,有人信吗?那批粮草的主意不能动。” “大人,西北的局势,对于西雍而言一直是大事,先说西北军中的情况,就是西北的百姓,也等不了太久。”沈书元说道。 庄绍辉点点头:“朝中谁不知道呢?所以之前才会那么急的将粮草运去,谁知道东执军敢这么行事,那批粮草虽然大部分是他们的,但也又额外筹集了一部分。” 第560章 说到此处,他气的哼了一声,又小声说道:“沈大人,你既然知道了粮草,就应该知道这粮草有旁的用处,现在贸然说出来,不好,不能说出来,那自然也不能用!” 沈书元听懂了他的意思,这件事是几位大臣帮皇上想的主意,这么行事就是想要低调行事,可若是此事被戳破,就算皇上一生节俭,都能背上荒奢的罪名,所以他们就算知道城外有粮草,也不敢提。 “可,西北等不了,西北现在的境况,若是西北军不敌,兴州又正在受灾,北珏等于进入无人之境,到那时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庄绍辉点点头:“本官懂,这朝中不是只有你懂,可那又如何?” 因为沈书元说的情况有几率不会发生,只要西北军挺住,等到南方的调粮,那所有的一切都来的及。 可现在去动那批粮草,皇上私自调粮,修建皇家园林之事,便不可能瞒得住,那皇上荒奢的罪名,也一定会坐实。 为了一件可能不会发生的事情,用皇上的名声去赌,谁也不敢。 这赌的很可能是自己的官运,是自己的脑袋。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屋内。 陆千一看了一眼他模样,缓缓开口:“怎么了?哎,这世间的事情,从不是一个人能解决的,没必要这么逼自己。 我们又不是神仙,要什么就能给得出什么,就算是皇上也一样,你说他就是想要做,也要有办法才行,不是吗?” 沈书元侧头看了他一眼,垂眸想了一下。 之前他就觉得陆千一有些话,都不是无缘无故说的,只要说了定有用意,陆家在朝中人员甚多,他们能知道的消息可不少。 陆千一又是户部侍郎,官职不低,家族的人有点事情,都会和他通气本也在情理之中。 沈书元又看了陆千一眼,他已经在认真的处理文书了,似乎真的没有任何的烦心事。 晚上沈书元回到府中,站在院中想着现在的局势。 宵歌缓缓走到他的身后:“大人,要想什么进屋想吧,别冻坏了。” 沈书元缓缓摇头:“这样能想的远一些,也不西北现在如何了。” “大人,小的想问一句,若是戚将军不在西北,您还会这么着急吗?”宵歌问道。 沈书元转身看了他一眼,坦然的点点头:“会,但却会和旁人一样,先明哲保身,我并没有看到西北现在的局势,只是听说,能想的也有限,自然不会太过焦急。 可实际上,西北的百姓应该很苦,你想啊,是雪灾,天寒地冻还没有粮食,人如何能活下去呢? 所以戚许等不了,他们更等不了!” “为何不能让东执军将粮还回来呢?”宵歌不解。 “因为也来不及了,东执军现在的做法,要不京中派位高权重之人去,要不直接派兵,可不论那个都需要时间,而这时间,又意味着,西北等不等的了,和从东执军拿回来的粮草还能剩多少,毕竟东执军抢粮是为了吃。 而这么做的话,一是怕寒了东执军的心,二是怕引起内乱,反而让西北更加难捱。”沈书元说道。 “他们都敢抢粮了,还怕寒他们的心?”宵歌皱眉说道。 “冬天是北珏活动频繁的时节,若是在西北这边占不到便宜,他们很可能就会向东去,到时东执军也需要对战,所以就算他们做错了,现在也不是处罚他们的好时机。” 沈书元垂眸,东执军也明白朝廷现在不会动他们,所以他们才敢如此妄为。 第449章 相求齐王 第二天上朝,这件事自然有是多方争执的焦点,都有说法,却又都没法改变什么。 下了朝,沈书元去找了杜蓝。 “清知……”杜蓝看到他来,也是立刻就迎了上去。 “我们出去走走。”沈书元说道。 杜蓝一听知道,只怕有大事,点点头,回到屋里交代了几句,就和沈书元出门了。 “是为了戚许的事情?”他们两人寻了一处茶楼。 沈书元点点头,将城外粮草的事情说了一下。 杜蓝一听脸色就变了:“这……怕是不能动吧?” “杜兄,我来找你,也不是想让你趟着浑水的,嫂嫂身上有孕,你自然要保重好自己,但这京中我也没有旁的真心信任之人了。”沈书元说道。 杜蓝点点头,就像刚才清知说的那般,他自也是信他的,知道他不是让自己身陷险境:“你说。” “我觉得陆千一说的对,就算是皇上,有些事情也是做不到的。”沈书元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神中满是坚定。 杜蓝微微一愣,却瞬间明白:“你的意思是,皇上应该会同意用这批粮草解燃眉之急,可这件事不能他自己提?” 沈书元看着杜蓝:“杜兄,这件事我可以去提,但是提了之后,皇上定然会有责罚,我担心的是,我万一入狱或者受刑,此事无人跟进,我这苦就白吃了。” 杜蓝摇摇头:“你一人提,定然没用,这苦注定白吃。” 沈书元点点头:“我准备去求齐王,这件事梁相定然知道,我提之后,梁相若是也能说上几句,那定然能成。” “齐王会帮你?豫王离京,桐州事发,这些事情,齐王应该都算在你头上了吧?”杜蓝问道。 沈书元苦笑一下:“人啊,总是算不过天,桐州的事情,送给豫王本想着是让他离京,京中局势能稍微分明一些,谁知道此刻却没有可以相求之人了。” 第561章 若是豫王在京城,他知道了城外粮草一事,估计都不用自己出头,他就会主动去说,甚至押送之事都会主动揽下。 他身为皇子,又常年领兵,本就是最好的人选,朝中反对之人也说不了什么。 可自己偏偏送了他一份离京的大礼,将他从这件事里完全摘出去了。 杜蓝想了想:“这样,你先去求求看,这朝中愿意仗义执言之人,也还是有的,实在不行,我便去各走动走动,若初就让她先回主家住段时间。 她现在有身子,祖母也不会多加为难,没事的。” 沈书元点点头,心里却清楚,压根没有时间去各处走动,他今天就要去求齐王,齐王若是回绝了,他只能直接进宫,将此事闹大,这批粮草必须在五日内离京,不然一切都来不及了。 秦初林听到沈书元求见,他淡淡一笑:“兜兜转转,沈大人是现在才明白,这京中应该投靠谁吗?” 慧业听到这话,弯腰说道:“当初王爷还帮他求了这侍郎一职,谁知道他还真能心安理得的不再搭理王爷。” 秦初林倒不是很在意这个,侍郎一职他本就没有出什么大力气,他们两人都清楚,沈书元不为此感谢自己,也没什么。 “让他进来!”秦初林收起面前的文书,抬头看着门口。 沈书元低头走进屋内:“参见齐王殿下。” “沈大人真的是稀客啊,按说我们相识也有很多年了,更别说还有赤州之行的交情,可沈大人似乎去皇兄那,去的更勤啊。”秦初林直接说道。 沈书元知道今天来定然会被刁难,倒也没在意,而是开口说道:“若这么算,宁王那,下官也去的挺多。” 秦初林听到这话,直接笑出了声:“沈大人,求人的时候,就别逞一时口舌之快了。” 沈书元听到此话,站直了腰身,看着秦初林:“齐王殿下,知道本官来求什么?” “城外的那批粮草,现在这件事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知道,但又都不能说。”秦初林笑着说道。 沈书元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被动,只怕这件事梁相已经有了安排,秦初林是不可能听自己的了。 “那不知齐王殿下如何想呢?”他出声问道。 “这个件事对本王而言没有任何的好处,梁相也说了,最好别碰,所以你求来这里也没用。”秦初林笑着说道。 沈书元垂眸,他知道秦初林说的不是真话,若是没用,他压根没有见自己的必要。 想明白这点,他主动跪在地上:“还请齐王殿下可以相帮一二。” 看到他主动跪下,秦初林站起了身:“虽说我俩的身份,你跪本王不是稀奇事,但说不出为什么,本王就是很喜欢看你跪着我。” 沈书元轻蹙眉头,总觉得这句话有旁的深意。 秦初林走到他的身边,抬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用手捏了下:“本王到是没想到,你为了戚许能做到如此。 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只要沾上,定然要脱去一层皮,可你却还是义无反顾。” 沈书元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听着。 秦初林侧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蹲下身子,在他耳边说道:“当初赤州之行,你是不是在心里笑话了本王很久? 本王当时想要拉拢戚许,以为你是吊住他最好的饵,谁知道,本王才是那最蠢的猎人。” 沈书元不意外齐王记恨这件事,因为当初自己就是利用了这件事,占了他些许好处,他觉得自己被骗,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他贵为皇子,心里肯定更过不去这道坎。 “实话和你说吧,就算是现在,本王依旧还想要戚许,你若是能允下这件事,本王自然会帮戚将军。”秦初林说道。 “戚许现在是镇国公的义子,下官不觉得梁相会想要他。”沈书元真不知道为什么,齐王对戚许就这般执着。 秦初林点点头:“确实,梁相看不上他,可你看戚许这两年的成就,当初赤州之行我一眼就相中了他,若是梁相听我的,在戚许回京之后就拉拢一二,这人现在定然已经是我们的了。” 沈书元差点没忍住笑出声,齐王为什么会觉得戚许是能被拉拢之人呢? 秦初林也感觉到了沈书元的不屑,他缓缓站起身,低头看着跪在下处的沈书元,眉尾轻挑:“唉……这件事,不好办,若是本王不得些大好处,帮了你,那不是太亏了?” 沈书元说道:“相信王爷和梁相应该都明白,西北之事涉及的是西雍国本,皇上本就不是昏庸之人,自然明白其中要害。 这件事由下官出头,王爷和梁相稍微说上两句,皇上的怒火自然是下官承受,可日后的好处,自然会落在王爷这里。” 秦初林当然明白,这件事就算沈书元不找来,梁相也准备找个出头鸟去提,他在从旁相帮,皇上当时的滔天怒火有人受了,事后的好处自然就能被他收下了。 所以梁相一早就说了,若是沈书元知道此事,求来了这里,直接应下就成,这样沈书元和戚许都欠了他一个人情,而他还能从中得到别的好处,一石三鸟。 可秦初林却心有不甘,赤州之行沈书元看尽了自己的丑态,他又如何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这好处他要,但沈书元也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秦初林又缓缓弯下了腰,凑到沈书元的耳边说道:“沈大人是为了戚将军,这份情,本王真的感动。 第562章 就不知道沈大人能做到如何了?” 沈书元不解的转头看他,当看到秦初林的眼神,他微微一怔:“齐王殿下什么意思?” “西北等不了太久,本王也就只是想要一晚而已,沈大人若今晚能来,明日早朝,此事定能成。” 秦初林说完这句,站直了身子,直接转身:“送客!” 第450章 赴约齐王府 宵歌等在府外,看到沈书元走了出来,就赶紧迎上去,将他扶上了马车。 “大人,是没答应吗?”他觉得沈书元的脸色不是很好。 沈书元摇摇头,缓缓呼出一口气:“齐王的蠢,我还是低估了。 梁相也是倒霉,你说皇后生的要是豫王殿下,又有梁相相帮,有些事估计早就成了。 齐王殿下吧,你说他蠢,他却又很敏锐,很多事情也是一点就通,看人吧,也挺准的,但就是做事,总是差点火候。 还喜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宵歌皱眉:“齐王殿下是要了什么很非分的东西吗?” 沈书元点点头:“他让我陪他一晚。” “陪,陪他?”宵歌压根没敢多想,只觉得这个要求很奇怪。 沈书元看着他笑了下:“就是字面意思上的陪他一晚。” “什么?他怎可如此无耻,大人没答应吧?”宵歌立刻就急了。 “答应啊,为何不答应啊。等下回府你就拿着我的拜帖送去,我今晚就去齐王府过夜。”沈书元冷哼了一声。 “大人……”宵歌想要劝,却又不知道如何劝。 沈书元摆摆手:“放心吧,这京中从没有过齐王爱男色的传闻,加上我是朝廷命官,你不会以为他还真的会碰我吧? 不过今晚你在府门外等我,我觉得他很可能会揍我一顿。” “揍?”宵歌觉得今天大人说的每句话,都让他很难理解。 “嗯,肯定不会打脸,齐王有时候真的太过幼稚,随他去折腾吧,只要明天早朝他能办好该办的事就行。”沈书元垂眸说道。 “没有别的法子了吧?”宵歌担忧地问道,齐王如此行事,大人进了齐王府定然会吃亏的。 沈书元摇摇头:“法子很多,但时间没有,这件事提了之后,皇上震怒到同意粮草离京,定然还需要些时日,所以此事越早越好。 放心吧,不管我在齐王那吃了什么亏,日后都会讨回来的。” 宵歌还想再劝,但知道此事涉及戚将军,就算是要大人的命,大人都定然会舍弃,更别说现在看来只是一顿羞辱了,于大人而言确实不算什么。 秦初林收到沈书元的拜帖,笑着扔到桌面:“慧业,等到他来了,就带着他去沐浴,记得多撒点花瓣啊,弄点香膏什么的,一定要让他香喷喷的来。” 慧业看着拜帖,面露难色:“王爷,此刻得罪沈大人是不是不太好?此事要不还是和相爷说一下?” “你是不是傻?”秦初林侧头看他:“本王要是和外公说了,外公能同意吗?放心吧,本王不会伤了他,但羞辱一番总是能做的吧? 不然本王赤州之行的亏,就白吃了吗?他沈书元心里也是清楚的,所以只能默默咽下了。” “可……”慧业还是面露难色,朝中都在猜测沈书元和戚许的关系,这次的事情沈书元愿意牺牲至此,基本已经坐实了两人的关系。 王爷此刻不管是真的会下手,还是只羞辱一番,定然都将两人得罪干净了。 更别说,沈书元现在看来应该已经决定站到豫王一边了,而戚将军借着镇国公府的势头,应该也会是豫王那边的人。 这时候得罪他们,却又是为了帮助他们,实在是没必要啊。 “要不,今晚王爷羞辱完,明早上朝这件事还是不提为好?” 慧业想着西北一耽误,万一戚许战死,那这件事也就过去了,要不帮着戚许要了粮草,等到他回京,知道王爷做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善了的。 “你是不是傻?本王今晚羞辱了沈书元,明早却不帮他?你猜他会不会直接参本王一本?他这人睚眦必报,而且心性极狠,当初本王不就说过吗?”秦初林说道。 慧业叹了口气,王爷您还记得您当初说过啊?您那时说的可是,他是不该得罪之人,可您今天又在做什么啊? “你说沈书元为什么会选豫王?是因为他觉得豫王很强,若是今晚本王也让他觉得很强,他会不会选我?”秦初林问道。 慧业叹了口气,尴尬地笑着说道:“应该会。” 沈书元晚上到了齐王府,慧业领着他走到了后面泡浴汤的地方:“老奴想着大人应该无需人伺候,这处香膏是抹在身上的,大人出浴的时候,记得抹上。” 沈书元看了一眼池州的花瓣,又看了一眼香膏,点点头:“本官知道了。” 慧业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说道:“这白纱等下大人也披在身上,从这出去,左手边直走就是王爷的住所,王爷说了,廊下干净,就不用穿鞋袜了。” “明白。”沈书元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慧业看了看觉得都说清楚了,便转身退了下去。 沈书元看着面前的浴池,又转头看了看屋内,呼出一口气:“王府还是地方大,这处地方要是能搬到我府里多好啊,洒满花瓣,让戚郎泡在里面……” 第563章 他边想边滑下浴池,很快就被香味冲的咳了起来,这也太香了吧? 他随便洗了一下,就起身,换上了一件素白的长袍,又将白纱披在长袍外,拉开了门顺着廊下走了过去。 到了门边,显然守在外面的下人都是得了指示的,都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是敲了敲房门,就推开门让他进去了。 秦初林坐在床边,看着他走了进来。 身后的月光洒在他的白纱之上,似乎让他的周围都披上了星光,更别说沈书元此刻长发披散,神情自若,就像是踏月而来的仙君一般。 “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沈大人虽身为男子,却适合这一身白衣。”秦初林端起酒盏,直接灌入喉中,倒让着屋中的气氛,染上了一丝情欲。 沈书元没在乎他说什么,他知道今晚自己就是要放低姿态,所以他走进屋直接跪在了秦初林的面前。 “参见齐王殿下。” “抬头!”秦初林说道。 沈书元缓缓抬头,看向秦初林。 秦初林眯起眼睛:“你这模样,若是进了倌馆,估计已经名动天下了。” 沈书元听到这话,淡然说道:“谢殿下夸奖!” 第451章 粮草离京(二合一) 秦初林看着沈书元这淡定的模样,又往嘴里灌了一杯酒,此刻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可是人已经跪在这了,就算赶出去也来不及了,所以还不如撒一次欢,反正后面去求求外公,他定会帮自己想办法的。 想明白这些,他转动了一下脖子,将酒杯丢了出去。 沈书元听到酒杯落地清脆的响声,刚要开口说话,就被秦初林抓住肩膀,丢上了床榻。 这一摔让他眼前一黑,刚要转身说话,就感觉秦初林压了上来,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右手。 秦初林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无法反抗的沈书元,突然笑出了声:“你们文人,最在乎的应该就是右手吧?若是我弄断了它,你该如何?” 沈书元闻着他身上的酒气,猜到此人之前应该就饮了不少酒:“王爷,虽然今日是本官自愿前来……” 秦初林抬起左手,用力的压在了沈书元的肩膀上,听到他一声闷哼之后,才开口说道:“本王的床上没有官!” 沈书元之前就猜到秦初林会动手,此刻倒也不算慌张,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随着他瞎胡闹。 “怎么?认命了?”秦初林低头下,凑到他的颈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沈书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他剧烈的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秦初林被香味呛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他松开手,退到床边,用力拍着胸口。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坐起身,看了一眼已经泛乌的手腕:“我在浴汤那里,也被熏的难以呼吸,还以为是王爷的特殊嗜好,现在看来,不会是哪个小人故意的吧?王爷可要好好管管手底下的人了。” 秦初林缓了半天才将气理顺,他站起身,看着刚才落于下风的沈书元,似乎又变得云淡风轻了。 “别高兴,今晚过了宵禁你才能从本王的府里出去。” 沈书元微微皱眉:“就算我身有官职,宵禁之后也不可随意走动。” “本王知道,所以会给你本王的腰牌,拿着它回去吧。”秦初林冷哼一声。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秦初林,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怎么?想要求饶了?侍郎大人,夜半时分,从本王的府里出去,这消息应该会传的很快。”秦初林笑着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之意,看的秦初林更是开心。 “现在想求饶,迟了!” 他说完这话,就走到了桌边,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一口气:“本王府里的厨子很不错,就不请沈大人品尝了。” 沈书元抿了下唇,突然又觉出了些杜蓝的可爱之处。 宵歌一直焦急的等在府外,听到外面快要宵禁的声音,他焦急的在马车上搓着手,这么久,大人独自一人在齐王府真的不是吃亏吗? 虽然大人说的信誓旦旦,但齐王可是对大人下过狠手之人,虽然他不喜好男色,万一让旁人对大人做些什么…… 宵歌越想越胆寒,越想脸色越白,他都恨不得直接冲进齐王府里,将大人给带出来。 过了宵禁没一会,沈书元就从门内走了出来,一身白衣身披白纱。 宵歌一看到他的这个装扮,脸色瞬间就变了,他赶紧拿着披风迎了上去:“大人?” 听出他语气中的担忧,沈书元递出手里的腰牌:“给车夫,这是齐王殿下的腰牌。” 宵歌接过腰牌,看着大人独自上了马车,交代了车夫几句之后,也匆匆的跟了进去。 “大人?” 沈书元看着手腕处的伤痕,眼神变得冰冷:“齐王也该离京一段时间了。” “大人……”宵歌看到他手腕处的伤痕,赶紧从怀里拿出药膏:“你说了他会揍你,小的特地带了药膏,先抹一点,回去仔细看看。” 沈书元从来不会和自己置气,看着宵歌抹好药膏,他还特此仔细看了看,才小心的用左手托住手腕。 “明早很重要,你就不要陪我去上朝了,在家里等着,万一有点什么也好应对!”沈书元说道。 第564章 “齐王一定会帮忙的吧?”宵歌还是有些担忧。 “从他的态度,能看出来此事梁相是会帮忙的,朝中的一些大人,他应该都打点过了,我只要敢伸这个头,自然会有人帮腔。”沈书元冷静地说道。 宵歌担忧地点点头,大人这次想要算计的是皇上啊,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呢? 第二天早上,沈书元看到杜蓝也来上朝了,便知道他应该是担心自己,所以寻了什么理由过来的。 “皇上,臣有事要奏。” 众臣刚行完礼,沈书元就站了出来。 “西北粮草还在筹集中,但西北百姓和西北军中却已经无力等待,日前臣去城外观音庙许愿,希望菩萨可以显灵,帮西雍渡过此劫。 菩萨给了明示,让臣在城外发现了一处押送来的粮草,数量虽然不够,但也能解燃眉之急。” 秦珺擎看了一眼梁鹤川,又看了一眼张铉安,他们两人都是快速的低下了头。 “菩萨给了明示?城外有粮草?哪来的?”秦珺擎问道。 这话一问,殿中瞬间没了声音,不知道的自然不能说什么,知道这粮草是干嘛的也不敢说话。 沈书元咬了一下牙关,开口说道:“臣查看了账目,是周边的州府借调过来的粮草。” “借调过来的粮草?调来做什么?”秦珺擎继续问道。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撩开衣摆,笔直的跪在了地上:“为了颐安天苑的修建。” “沈书元莫要信口雌黄!”梁鹤川直接出声制止:“颐安天苑什么时候调过粮草了!” 庄绍辉闭了下眼睛,正要咬着牙走出去,陆千一先站了出去。 “回皇上,之前颐安天苑需要加派人手进行修建,这件事工部和礼部应该都知道,因体恤本地民生,所以才会从富足的州县调粮。” 梁鹤川听到这话,回身看了一眼。 “皇上,此事是臣私自做主,还请皇上责罚。”工部尚书立刻就跪了出来。 “皇上,此事臣也知道,还请皇上责罚。”庄绍辉也跪了出去。 秦珺擎闭着眼睛冷哼了一声:“都知道,让朕责罚?责罚什么呢?” 殿中跪着的人,一个都不敢说话。 张铉安刚想说话,秦初林站了出去:“皇上,责罚自然是要责罚的,但此事确实可解燃眉之急,还是先考虑西北之事,剩下的再慢慢查。” 秦珺擎看了他一眼:“慢慢查?多慢?” 秦初林低着头,瞬间没了声音。 “皇上,就像沈大人说的,菩萨给了明示,虽然此事不合规制,可偏偏能解此时之祸,焉能不算幸事?”梁鹤川也站了出来说道。 “西北有更新的文书进京吗?”秦珺擎问道。 “还没有,西北此次的雪灾,只怕马匹也不好存活。”梁鹤川说道。 “张铉安,你觉得呢?”秦珺擎问道。 张铉安明白,这从周边调粮的主意是自己出的,此刻保不住这批粮草,自己这个主意别说用处了,已经只剩下祸事了。 “西北事态紧急,皇上还是应该以西北为重。”张铉安跪在地上说道。 秦珺擎点点头,突然用力拍了一下龙椅。 “皇上息怒!” 大殿中的朝臣全都低头跪在了地上。 “和朕打什么哑谜呢?你们这些人,现在已经这么算计朕了吗? 你提议周边调粮缓解颐安天苑粮草问题,这件事为何会让旁人知晓? 知晓了就算了,此刻还拿到朝堂上说,一群人跪在这让朕责罚,其实不就是打着朕的脸说,皇上我们都是为了你啊! 怎么?就你们知道西北事态紧急,朕不知道? 朝臣勾结,步步紧逼,朕除了应下你们说的话,还能说些什么? 今日是要城外的粮,改日是不是就要朕身下的这个位置了?” 秦珺擎一声怒吼,大殿中更是无一人敢应声。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此事如何判定并不重要,皇上同意此批粮草离京,尽快赶往西北才是要事。” “好一句要事!”秦珺擎闭上了眼睛,等到再睁开的时候,眼神中满是杀意。 “既然这样,沈书元你就跑一趟吧,正好去看看西北的局势如何!” “听旨,户部侍郎沈书元任粮草监军,即刻押送军粮前往西北,不得延误!” “谢皇上隆恩。”沈书元眼睛一亮,立刻就弯腰谢恩。 “别急,还有!”秦珺擎站起了身:“户部侍郎沈书元犯逆鳞之罪,拉出殿外杖责三十!” “皇上……”大殿之上还有人想要说话,但秦珺擎已经转身离开了。 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逆鳞之罪才三十,已经很轻了。 可当他被拉入偏殿,按在椅子上,第一下打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三十下杖责,打死自己应该都不难。 他紧紧的咬住衣袖,闭着眼睛,受着打在身上的板子,脸颊上的汗,一滴滴地落下,很快就在面前的地上就形成了一滩水洼。 当身后终于不再有疼痛落下,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却还是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他甚至连松开牙齿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他却不能失了仪态,所以就算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他还是稳着身子,努力地站起了身。 “清知!”杜蓝一下冲了进来,稳稳的扶住他,眼神中满是担忧。 第565章 清知身子弱,就算是自己三十下杖责,都能去了半条命,别说他了。 “沈大人接旨!”尚德这时也走了进来。 沈书元晃动了两下身子,努力睁开眼睛,就想要跪下,但身后的疼痛让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腿在哪里。 “皇上赏赐,沈大人不用跪了!”尚德看了眼杜蓝,知道他要扶着沈书元,便也就当没看见站着的他。 “户部侍郎沈书元接旨,西北情况危急,片刻不得耽误,命其即刻启程,一个时辰之内离开京城,前往西北,若或失时未去,则粮草之事作罢!” 尚德说完,走到沈书元的面前:“沈大人,快些吧,可耽误不得。” 沈书元此刻完全无法思考,还没想明白刚才尚德说的是什么。 杜蓝抬手递了个荷包给尚德:“还望公公能从离宫之时算起。” 尚德摸了摸手里的荷包:“差不了多少,自然可以。” 杜蓝笑着点了点头,蹲低了身子,背起沈书元就往宫门外跑。 陆千一也一直等在不远处,看到杜蓝背着沈书元跑了出来,不解地上前帮忙扶着沈书元的腰。 “杜大人走这么急做什么?他这伤,也颠不得。” “刚才皇上下旨,沈书元要在一个时辰内离京,不然粮草就不准去西北了。”杜蓝喘着气说道。 陆千一一愣:“一个时辰?” 他看着沈书元此刻的模样,呼出一口气:“这样,我先骑快马去沈府说一声,让他们先把该带的准备起来,这伤药什么的一定要备齐。” “劳烦陆大人了。”杜蓝抖着腿,却还是稳稳的背着人。 陆千一回身喊了两个人帮忙扶着,就快步冲了出去。 杜蓝背着人到了宫门口,左右看了看,先对自己的车夫说道:“你现在就驾车回府,换上祖母之前给我备的外出的马车,去库房里拿些碳,汤婆子,披风,厚实点的衣物,那个马车铺软和些…… 虽然知道不该麻烦夫人,但此刻也只有她心细了。你就和她说沈大人要去西北,多备些御寒的东西,但是别耽误,快些来沈府,马上就要离京! 对了还有上好的伤药,之前祖母给的人参都塞车里。” 他交代完,就走到了沈书元的马车前,和他的车夫一起将人扶上了马车:“快些回府,车驾的稳点。” 车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自家大人伤成这样,赶紧点点头。 杜蓝上了车,看着趴在车内的沈书元,此刻紧闭双眼,额间布满汗珠的模样,就知道他定然是已经晕过去了。 沈书元是粮草监军,但押送粮草的将军,也不知道皇上安排的是谁,要是和沈书元本就不对付,他这条命只怕在半路就能被折腾没了。 “你说你,到底是多大的胆子,敢去触这个逆鳞啊!” 第452章 患难见真情 宵歌一直担忧的站在府门口,大人今早走的时候,明显心神不宁,他很少会如此神态,代表今天只怕会出大事。 他知道大人一定会帮戚将军要到粮,怕的就是大人是用命去拼的。 他还在府门口来回踱步,就看到陆千一骑着马,冲了过来,马都没停稳,便翻身下马了。 “陆大人?出什么事了?”宵歌急忙迎上扶住了他。 “先听我说,皇上安排沈书元前去西北送粮,一个时辰之内就要离京,杜蓝带着他随后就到。” 陆千一急匆匆地说道:“皇上赏赐了杖责三十,我估计他现在已经没了意识,御寒的东西,衣服,还有药什么的,抓紧点时间,他回来的时候,应该就要准备离京了。” 宵歌还想问些什么,陆千一已经又翻身上马了:“我要出城看看,不知道粮草押送是如何安排的,记得药一定要备齐!” 宵歌看着陆千一的背影,立刻回身就开始安排。 三十杖责,打的狠,都能要了人的性命! 他急匆匆的进了沈书元的屋子,找出了上次道人给的那瓶保命的药:“既然说了,是大人和将军都能用,道人应该也不会怪罪的。” 他也没准备现在就用,但是带着总是有备无患。 府里的人都忙了起来,他想了想还是赶紧通过红门去找了于人八。 于人八一听,立刻说道:“我现在就收拾点衣服,随你们一起去。” “不行,你是戚将军的管家,很多人都认识你,现在和大人牵扯到一起不是好事,而且我离府之后,府里的事情你也要多少看着点。 对了,你稍后去找旬生,最近让他回府里住着,店里的事情就让于账房多担待。”宵歌交代道:“若是戚府这边的银钱缺了的话,就先去店里支,账目你们记清楚就行。” “万事小心,若是这样,大人这一路只能依靠你了。”于人八皱眉说道。 宵歌点点头:“我心中有数,我现在还要回去收拾点衣物,就不多说了。” 杜蓝到了沈府的时候,让车夫先别动沈书元,他急匆匆的进府看到宵歌。 “宵歌,我让家里把我外出用的车送来,你们尽管用,上面我也让人备了些东西,但时间紧张,也不知道具体有什么,你自己上车了之后记得看看。 这一路天寒地冻,路途遥远,但怎么都会入城镇,缺了什么就买。” 杜蓝说着从怀中掏出了几张银票:“我本来是怕今天清知会入狱,需要打点,所以才多带了些,你先拿去用,等到清知全须全尾的回来,再让他还我。” 第566章 宵歌急忙就要行礼,被杜蓝一把扶住:“你先去忙,需要带的东西装箱之后赶紧上车,等到马车来了,我们把清知移过去,一个时辰没多久了。”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城外是什么情况。” “刚才陆大人来了,他说他出城去看看。”宵歌说道。 “这陆千一,还算是可交之人。”杜蓝呼出一口气:“我让家里拿了人参在车上,你等下上车了,就把参茶先煮上,清知这几日定然不好熬。” 他交代完了,又回了外面的车上,帮沈书元擦着额间的汗。 “杜蓝……”沈书元气若游丝,轻声唤道。 “别说话,你现在的一口气可要好好的吊着,旁的事情我都交代清楚了,我等下骑马跟在你的车后,出城送你一程,我再回来。”杜蓝说道。 沈书元放松地闭上眼睛,苦笑了一下,想要调侃几句,却发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便又闭上了眼睛。 “我的车来了,我先去看一眼,等下要搬你过去,肯定又要吃点亏,忍一下。”杜蓝说道。 他下了车,看到宵歌也拿着被褥出来了,连忙掀开车帘,将马车里面好好的铺了一下:“这些时日肯定只能趴在下面了,你注意点,边上都用软物遮挡一下,别撞上加重了伤口。”杜蓝交代道。 他顺便看了一下车上的东西,一些药物的用法,又交代了几句,看到里面还放了个布包,里面也有不少银钱,猜到应该若初备下的。 “宵歌,你是清知的管家,他这次的官职是粮草监军,你需知道这个监字代表押送粮草的将军,都在他之下,清知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清醒,所以你腰杆挺直了,该据理力争的,必须寸步不让!”杜蓝交代道。 “宵歌明白,谢杜大人!”宵歌点点头。 终于所有的东西都备好了,几人合力将沈书元搬上了马车,看着他腰间的血,宵歌眼眶瞬间就湿了。 “现在先出城,等到上了官道你再帮他处理伤口。”杜蓝说完就翻身上车:“我跟在你们车后,你们先走!” 马车快到城门口的时候,陆千一大汗淋漓的冲了过来:“马车不要停,能听到本官说话吗?” 宵歌立刻掀开车帘:“大人请说。” “城外的粮草已经快到官道了,所以你们直接过去就行,我问过了皇上的手谕在他们那,你们到了之后记得要来。 领军的将领是顾思,他算是豫王殿下的人,为人耿直,所以这一路应该不会太过为难你们。”陆千一一边控制着马,一边说。 宵歌听到这话,稍微松了一口气。 “沈书元是皇上御赐的粮草监军,不管有没有挨罚,这官职也是谁都不能逾越的,你心里有数就行。”陆千一交代道。 宵歌点点头,这和刚才杜大人说的一样:“小的明白。” 秦珺擎坐在御书房中,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离京了?” 尚德弯腰说道:“应该快了,刚才说马车已经动了。” 秦珺擎看着面前的文书,缓缓闭上了眼睛。 尚德看了一眼天色:“一个时辰应该是耽误不了的,不过若是真的耽误了,皇上会不给粮草吗?” 秦珺擎睁开眼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沈书元看上去就弱的很,三十杖责是不是太重了?” “皇上是后悔了?”尚德问道。 “朕为何要后悔?若不是西北事急,会只罚三十杖责吗?”说完这句,他冷哼一声,就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尚德明白皇上就是后悔了,只是今日大殿之上沈大人还是太过咄咄逼人了,稍微缓和一些,多花些力气,这件事本可以毫发无损地办了。 第453章 对峙不了一点 一个月后 宵歌看着车外乞讨的难民,回身对着沈书元说道:“包袱里还有几个饼,要不给他们吧?” “咳咳咳……”沈书元摇摇头,他此刻已经穿好了官服,坐在了马车中。 “我之前就说过,对难民不要有过多的善心,几个饼,一个人你都救不了,反而会让他们升起不该有的欲念。” 宵歌低垂着头:“还有几个孩子……”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他们的生比死难多了,只要有一丝生的希望,就算赌的只有死路一条,他们也会拼一拼的。 我们押送的是军粮,只要他们敢上前抢夺,视同谋反,押送的将士不会手软的。” 宵歌点点头:“是小的不该管这些。” 沈书元摇摇头:“善心从来不是错的,只是不能图一时伸手之快,而忽略了绵长之计。” “沈大人,等下就出城了,再走上一个时辰,应该就到西北大营了。”顾思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顾将军辛苦了。”沈书元出声说道。 顾思听到他的声音,便又放心的驾马离开了。 “大人,行吗?”宵歌看着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心疼的恨不得那伤能在自己身上。 “我只有能行一途,记得我说的话,一定不能让戚许知道我身上有伤。”沈书元咬紧牙关,闭上眼睛说道。 宵歌点点头,让沈书元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腕。 出京的那天晚上,沈书元刚睁眼就吩咐了很多事情,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戚许知道。 “我此行是粮草监军。粮草送到交接完毕,就要按着时间回京了,一天耽误不得。 第567章 若是让他知道我身上有伤,你说他能放心让我独行吗?可我留不得,他离不开,反而让他万千牵挂,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宵歌明白大人的意思,但若是这样,大人在军营中就要装的和没事人一般,虽然这么多时日过去,伤口确实已经好了很多,但是一路疾行,路途颠簸,养的再仔细也还是恢复的太慢。 更别说进了兴州之后,雪深难行,马匹都死了不少,车里就算烧着小炉子,温度也十分的低,伤口就恢复的更慢了。 戚许带着各位将领,骑着马等在辕门前,之前已经有人前来传讯,说是押送粮草的大军等下就要到了。 “大人,你说我们先让他们拨粮回城救灾,他们会同意吗?”陆朔出声问道。 “有什么不会同意的,这粮草是送给我们的,我们怎么用就怎么用。”站在后面的赵校尉说道。 “说是这么说,但要等到交接完才算是我们的,算算数量和现在的天气,估计交接完毕都要半个月后了,这城中也不知道还会死多少人。”陆朔有些担忧地说道。 “他们从城中而来,应该会看到情况,总不会如此冷血吧?”宋春说道。 “京城里的官,看到了也和没看到一样。”边上又有人说道。 戚许拉着缰绳,冷哼一声:“送给我西北军的粮,东执军截了便截了,那送进我西北军营的粮,该如何交接,自然得听我们的。” “将军的说的对!”宋春立刻点点头:“来了我们的地盘就要听我们将军的!” 众人一阵欢呼,就连他们身下的战马都忍不住的来回踱步,鼻腔之中喷着粗气。 顾思远远看到站在辕门前的人,放缓了速度,落到了沈书元的车驾旁:“沈大人,总觉得西北军似乎要刁难我们。” 沈书元轻咳了一声,想要现在都咳完,毕竟等下就连咳嗽也要忍住了。 “无妨,本官能猜到他们要做什么,等下看他们先怎么说吧。”沈书元说道。 顾思听他这么说,便又放心的走到了前面。 这一路,沈书元虽然都病恹恹的,但是说的话,做的事却都寻不出错处,也不知道为何会被皇上责罚。 这一行,他们两可是一条船上的人,沈书元身上的伤,他自然不会多说半句,也没让随行的将士知道,虽然皇上责罚了,京中大人基本都知道了,但那日走的匆忙,这消息可还没有传出来。 更别说当初王爷离京前,特地传过话,说要是碰到沈书元必须以礼相待,他就更不会刁难于他了。 “戚将军!”顾思驾马到了跟前,主动翻身下马。 可戚许却只是坐在马背上看着他,一点要下马的意思都没有。 顾思眉头微皱,却又不能说什么,论官品他确实在戚许之下。 戚许身后的众人都看到行进的队列中,还有一辆马车,视线自然也都移了过去。 “马车内的是粮草监军大人!”顾思想了下,沈大人的官品似乎也没有戚将军高,看来他下了车之后,戚将军也不会下马了。 戚许拉着缰绳,身下的马儿稍微动了两步,但他的身形却丝毫未动。 沈书元没有让宵歌走在前面,他抬手刚掀开车帘,就被外面的寒风吹僵了脸,但他还是神情淡然的从马车上走了下去。 “戚将军。”他走到戚许近前,抬头说道。 戚许压根没想到清知居然会来西北,他不是户部侍郎吗?这粮草监军怎么会让他做啊? 他还没想明白,人已经翻身下马了,下意识的就想抬手,清知的脸色好白啊,是不是这里太冷了? 沈书元微退半步,主动躬身行礼:“戚将军!” 这个举动才让戚许清醒过来,他深吸一口气,瞬间觉得安排的营房必须换!!! 陆朔他们看到戚许下马,自然也从马背上下来了,主动和沈书元顾思行了礼。 “将军,别忘了粮草的事情。”陆朔发现戚许居然在发呆,连忙说道。 戚许点点头,开口说道:“刚才两位大人从城中而来,应该也看到了城里的情况,所以这批粮草需要调拨一部分入城。” “不可!”顾思直接说道:“这是军粮,必须交由西北军,城中的救灾会安排别的粮草,不是戚将军该烦心之事!” “你也说了是我们的粮,和你说是给你脸了,你信不信本将现在直接让人拉?”赵校尉吼道。 “那将军可以试试!”顾思说着直接拔出腰间的佩刀,而他身后的将士也一瞬间抽出了刀刃。 戚许这边的人也瞬间举起兵器,面露凶光! “咳咳咳……”沈书元吹了冷风,虽然知道要忍住,但此刻又真的忍不住。 戚许立刻说道:“还是先进去再说吧,这处风大。” 众将士:风大???将军,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第454章 收敛不了一点 戚许看到沈书元的脸色,恨不得上前将人搂进怀里,挡下所有风雪。 “沈大人还是先上车吧,进去还有些路程。”他出声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外面真的太冷了,最近外面的事情都是顾思在管,他基本都没下过车,虽然车内也冷,但毕竟没这刺骨的寒风。 宵歌走到沈书元身边,想要伸手扶他,但沈书元却面不改色的回到了车内。 “大人……”这一上一下,可不好受,宵歌心疼的看着他。 第568章 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外面这么冷也挺好的,不然刚才估计要出一头冷汗了。” 他微微侧了点身子,他现在伤口还没完全愈合,按说不该这么坐着,但形势所迫也只能忍着了。 戚许看到沈书元回到车上直接翻身上马,也没再招呼顾思,直接调转马头,策马回了军营。 剩下的人一看,只能招呼着顾思,领着大军先去安置粮草。 戚许到了大帐前,立刻叫来田青:“之前安排的营房不行,我记得东边是不是还有几间空着在?让顾将军他们住到那里去,那里暖和些,二楼的那间屋子,你先让人烧上炭盆将屋子暖起来。 房里的被褥都按我的品级去领,我记得我今年冬天好像有一套没用,对吧?” 田青有些疑惑,这是来了什么大人物,但将军也不是会为了几斗米折腰的人啊? 虽然不解,但他还是转身就去办了。 等到所有人都进了大帐,陆朔打量了一下沈书元,心里有了点计较。 看这长相,只能想到一人,那就是户部侍郎沈书元,若是他,将军如此做派也就不奇怪了,他们应该是旧识。 宋春他们看到沈书元的书生模样,满眼都是瞧不上。 “戚将军。”沈书元站定之后,主动开口,他此刻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只想要尽快将事情了了,好去休息。 “一路而来,兴州雪灾的情况,感觉比当初上报朝廷的还严重些。” 戚许点点头:“因为后面又落雪了,边境的一些村落,我之前带人去救灾的时候,都已经没了生气。” 沈书元垂眸想了下:“这种情况,必须要周围的州府先运送一些物资过来,等着朝廷的救援,百姓只怕撑不住。” “这些还用你说,这批粮我们必须送一批入城!”宋春不想再听他啰嗦,直接说道。 沈书元没有理睬他,只是看着戚许说道:“这批粮本就不多,是为了给西北军应急之用,但当初我离京的时候,南边的粮草应该也已经筹集的差不多了,算算的话,大概还有一个半月也该到了。” “今年大雪的情况,百年难得一遇,北珏暂时也没有办法过来,营中还撑得住,不然之前我就带人去东执军抢粮了。”戚许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东执军虽然做错了,但戚将军若是如此行事,叛国作乱之罪可也免不了,本来他们一定要受罚的,若是你们出手,反而可能就这样过去了。” “罚,老子怎么没看到有人罚!”赵校尉哼了一声。 沈书元侧头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人,又转头看着戚许说道:“城中的燃眉之急必须解,本官有一法,今天先双方按照数字清点一批粮草出来,盖本官和将军印信,等到所有的粮草交接完毕,这批粮草最后入库只要对的上,便也没问题了。” “你当我们将军印信是什么?”宋春又吼了一句。 戚许点点头:“此法甚好,也节省了时间,不然等到全部清点入仓,再封仓交接,只怕城中等不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宋春等人,轻声说道:“就这么办,你们安排人配合顾将军,账目一定要记清楚,等到印信盖下,立刻安排人押送入城。” “将军……”宋春还想说话,陆朔拉了他一把。 顾思本不想同意,但看他们的架势,今天这件事不解决,只怕粮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开始交接,而且这里是他们的地盘,确实也没必要太过强硬。 宋春被陆朔拉出来的时候,嘴里还嘟嘟囔囔:“干嘛还要盖印信啊?” “好了。沈大人不是也盖吗?这件事说白了,就是两位大人担责,和旁人无关,所以下面办事的人,一定要盯仔细,别让他们的人坑了将军。”陆朔说道。 本来就是为了解决事情,又不是为了谁压谁一头,事情有进展就行,还用管是不是出了威风吗? 宋春点点头:“我亲自去盯着,没问题的。” 顾思明白,沈书元用他的印信,就是他担责,但他的身子自然不能在寒风中受冻。 “这件事本将去盯着,沈大人应该信得过我吧?”他凑到沈书元耳边小声说道。 “顾将军说的哪里话,但凡交接的文书没盖章,粮草出了问题,我们谁也跑不掉。”沈书元笑了下。 顾思抬头看着戚许说道:“戚将军,事情急迫,不过我们舟车劳顿,还是先让沈大人去休息才是。” 戚许眯了下眼睛,他当然知道要让清知去休息,但这人为何会出这个头? “都安排好了,大人们随本将来。” 戚许今日穿的铠甲,一走路就会发出声响,此刻昂首阔步走在前面,就像是心情不好一般。 顾思凑到沈书元的耳边说道:“戚将军似乎不好相处,大人还是避让着些。” 沈书元点点头:“本官明白。” 宵歌站在帐外,此刻被冻的已经有些迈不开腿了,看到沈书元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大人这里太冷了,和城中还不一样,感觉都能听到风声。” 沈书元点点头,看向戚许的眼神中满是心疼。 宵歌看到他的眼神,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臂:“大人,你的眼神收敛点。” 沈书元此刻不想开口说话,就怕嘴里的热气没了,他转头看了宵歌一眼,那意思很明白:收敛不了一点。 第569章 第455章 鸿鹄之志 戚许走在前面,听着后面的脚步声,微微放慢了步伐,估计是地上雪厚,清知的鞋底薄,所以走的有些慢。 等到了营房面前,田青跑了过来:“将军,都准备好了。” “你领着顾将军他们去选下房间,二楼的那间就给沈大人住吧,看沈大人这身子,还是住上面不容易冻死。”戚许说道。 沈书元看着面前的楼梯,心里有些委屈,他明白戚许的意思,定然是楼上暖和些,但他现在上楼可不容易。 顾思看出他的犹豫,出声说道:“沈大人一路而来,也没哪里表现出不适,戚将军也不用以貌取人,这楼下沈大人也住得!” 沈书元微微摇头,上楼的困难,和冷比起来,他选择迎难而上。 “没事,我住上面就行。” “沈大人请,本将亲自为你领路!”戚许抬手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抬腿开始上楼,等到了房门口他的腿已经不受控的开始颤抖,还好穿的多,也看不出来。 戚许推开房门,沈书元才走了进去。 感受到屋里的温度,沈书元抬手摸了下冰冷的脸颊。 宵歌看了一眼屋内:“小的下去整理东西,等下让人搬上来。” “你就吩咐田青,他会安排人手帮你!”戚许说道。 宵歌关上门退了出去。 戚许赶紧抬手捂住沈书元的脸颊:“怎么这么冰?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走路慢,上楼也慢,你是哪不舒服吗?” 沈书元抬手捂住他的手,顺便帮自己暖暖手:“我说脚冻麻了,你信吗?” 戚许低头看了一眼他的鞋袜:“等下我让人领着顾将军,先去我这里领一些御寒的衣物,到时让人单独送两套过来,在这里官帽和官服就先别穿了。 脸都要挡起来,手也是,鞋就穿等下送来的。 这里这么冷,皇上怎么会让你来西北啊?” “可能是觉得旁人来了,压不住你吧?戚将军刚才好大的官威啊。”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清了下嗓子:“西北情况如此糟糕,东执军还横插一脚,他若是把粮给了城中百姓,我都敬他是条汉子。” 沈书元将戚许的手拉下来:“我上次就说了,你惹了东执军肯定会有苦果吃的,现在是否后悔啊?” 戚许摇摇头:“我悔的是,当初知道此事,就应该直接带人去将粮草抢回来!” “莽撞!”沈书元呼出一口气:“你和兴州郡守的关系如何?” “一般!”戚许说道。 “你又要管百姓,又不和本地官员搞好关系,哪有那么容易的,若是这些交际你不擅长,就让你下面擅长的人去做。”沈书元说道。 “我做我的,还用管他们?”戚许说道。 “当然!”沈书元点点头:“你如和他关系好,当初东执军抢粮,就可以让郡守出头,因为他为得是百姓,若是东执军还是不为所动,不愿给出粮草,这时候郡守就能参他们了。 此刻你看,东执军抢了粮,皇上定然会责罚,可你看也没出多大的事,能罚的多重呢?” “我就算和郡守关系好,他也不一定会愿意吧?”戚许问道。 “会愿意的,虽是天灾,但就一点没有人祸吗?他巴不得找个借口,让他人背锅,所以一定会愿意。”沈书元笑着摸了下戚许的脸颊:“想事情,还是要多想一些,不要只看眼前。” “就像我今天说的借粮一事,你们押送粮草进城的时候,不要直接由西北军派粮,将粮草交给郡守,让他去派,同时和他说让他去周边求助,若是周边都不愿意管,这奏折不就有东西写了吗?”沈书元说道。 “城中的情况你看到了,他万一不给百姓,留着官员吃用该如何?”戚许问道。 “押送粮草的军队进城的时候,一定要让百姓看见,同时有人说这粮就是给城中应急的,等到了州府就会分配出来,你们走了自然有难民去州府要粮。 现在兴州的情况,他们可不敢随意伤害百姓,因为这粮草是我们送来的,我们这些京官还没走呢!”沈书元说道。 戚许笑着抬手,想将沈书元拉进怀里,但想到身上的铠甲还是忍住了,只是凑近亲了一下他的唇:“清知,你辞了官来给我当军师吧。” 沈书元若不是此刻腰不舒服,只怕都能笑弯了腰:“戚郎现在真的好生威风,原来是想给我当个小厮,现在居然让我辞官,来给你当个军师,不错,鸿鹄之志!” 戚许有些懊恼的看着身上的铠甲:“早知道来的是你,你说我穿这个干嘛?” 沈书元抬手摸了一下:“每日都要穿吗?感觉很重,而且外面天寒地冻,这万一不就更冷了吗?那不和穿着冰块在身上没差别吗?” 戚许抬手点了下他的鼻尖:“果然还是太冷了,我们的沈大人都开始冒傻气了。” 沈书元无奈摇头,这样的气候他没遇见过,军中的事宜他知道的也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又和傻气有什么关系? “大人,小的搬东西上来了!”宵歌大喊了一句。 跟在他身后的田青被吓了一跳,这京城里的下人都是这么喊的? 戚许让开了一些,门被打开,宵歌看了一眼,才指挥着旁人进来,等到东西放的差不多了,人也都离开了,戚许才说道:“这是宵歌,沈大人的随从,他若是有事找你,你就直接给他办。” 第570章 田青点点头,看了一眼沈书元,终于明白将军为何这样,原来来的不是什么大人物,而是沈大人啊,那将军已经很收敛了,之前都是自己亲自伺候呢。 “将军,小的明白。” “军中缺水,若是汤婆子,或者洗脸泡脚之类的,直接出去取雪回来融了。”戚许说道。 宵歌点点头:“小的明白。” 戚许又看了一眼沈书元,知道不能久留,只能垂眸说道:“那本将先走了,有什么事,就找田青吧。” 沈书元看到戚许离开,示意宵歌关上门,他则小步挪到床边趴下。 “大人,还好吗?”宵歌问道。 他刚准备说话,就听到了敲门声。 “谁啊?”宵歌问道。 “顾思!” 沈书元听到是他动也没动,在他面前又不用隐藏什么。 顾思进门看到趴在床上的沈书元,微微皱眉:“戚将军看出什么了吗?” “没有,放心吧,我刚趴下,他说等下让你们去领御寒的衣物,我也觉得他们这里的应该比我们带的有用些,要在外面清点粮草和看守粮草的,还是穿他们的更合适。”沈书元说道。 顾思点点头:“这些我会安排。那我就先去盯着他们清点了。” “账目记得誊抄,一式两份,我们各执一份。”沈书元说道。 “明白!等下需要用印的时候,本将再来!”顾思说完就走了出去。 宵歌关上门:“顾将军怎么还在意大人的伤?” “朝廷给粮,要粮的人挨了板子,还扔来了西北,你让西北军中的人知道了如何想?东执军抢粮都没挨罚呢,给他们要点粮就去了半条命,他们就不会质疑朝廷? 所以这件事一定要瞒着!” 沈书元抿了抿唇,刚才太疼了,他都没好好感受下戚许的唇! 第456章 争锋 沈书元今天折腾了一番,此刻脸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他趴在床上,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摆设。 估计这已经是戚许能准备的最好的了。 “大人。”宵歌走到他的身边:“要不要换个药?” 沈书元摇摇头:“今天刚来,等下还不知道有没有事情,脱了再穿,于我而言也是折腾,还是这样趴一会吧。” 宵歌点点头,用屋里的火盆烧了热水帮沈书元擦了擦脸。 午间没有人来找,有人送了吃食过来,也就是简单的饼还有一碗不知道什么煮的汤。 “大人,这饼好硬啊。”宵歌皱着眉。 “用汤泡一泡吧,又不是来享福的。” 沈书元不是很在意,刚才是田青过来送的吃食,戚许肯定都交代过,不会故意给什么差的东西。 快到申时顾思才拿着账目走了进来:“沈大人你看看,这样写行吗?” 沈书元仔细看了看,点点头,示意宵歌去拿印信:“顾将军这个你收好。” 顾思皱眉:“还是大人收着吧,本将平日里出去的多,万一遗失就麻烦了。” 沈书元笑了下:“戚将军不会故意为难我们,只要我们不为难他。” 顾思想了下说道:“本将之前没见过戚将军,可听说东执军来送援军的将领被他斩了,我们是来送粮的,也差不多。” “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沈书元淡淡地说了一句。 顾思听到话点点头:“沈大人说的也对,看戚将军对百姓所为,确实不像是鲁莽轻率之人。” 沈书元听到这话,又抬眸看了他一眼:“将军说的这两点,和给不给百姓送粮没关系。” 顾思张张嘴,最终选择闭上,他看不透沈书元是如何想的,这马屁似乎总是拍的不对。 他拿起盖好印信的账目:“大人,晚上有接风宴,你先再歇一会吧。” 沈书元看着走出去的顾思,微微摇头。 “刚才大人为何不把真实情况说给顾将军听,而让他继续误会戚将军?”宵歌不是很明白。 “什么是真实情况?我又凭什么会知道?而且我说了,他就会信吗?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多费唇舌。”沈书元笑了下:“戚许又不会因为他的目光,而损失或者得到什么。 反而我帮戚许说多了话,会招来他的猜忌,过犹不及。” 宵歌点点头,又扶着沈书元趴回了床上。 晚上沈书元和顾思一起走进军帐,看着里面已经热火朝天的模样,两人对视了一眼。 “沈大人,顾将军,请坐!”陆朔指着空位说道:“这次还要感谢两位大人,真的是救我们于水火之中啊。” “哪来的火?我们这只有雪和冰!”赵校尉笑着说道。 戚许坐在主座,看了眼落座的沈书元,觉得他的脸色还是太白了。 “沈大人,我们这冷吧?平时也就靠着喝点酒取暖。”赵校尉摇摇晃晃的走到他的桌前:“所以我们这什么都能缺,就这酒缺了可活不了。” “赵校尉,回来坐,两位大人来了,将军要说两句的。”陆朔想将他拉回来:“沈大人勿怪,赵校尉喝多了。” 沈书元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侧眸看了一眼,就继续看着面前的吃食了,比中午好不了多少,只是多了一块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风干留下的。 “晚上是接风宴,要的不就是一个开心,将军有什么好说的,也不过就是吃好喝好,不过我们这现在没什么,沈大人,顾将军,别嫌弃啊。”赵校尉挥开陆朔的手,笑着说道。 第571章 “无妨!”顾思回了一句。 沈书元还是没有说话。 赵校尉看他这副模样,端着酒碗走到了他的面前:“沈大人,末将敬你一杯。” 沈书元这才抬眸看他:“本官不善饮酒,无法奉陪。” “沈大人这是不给我面子?也对,我就是个校尉,沈大人需要给什么面子啊!”赵校尉抬手将碗里的酒喝干净:“但沈大人总该起身敬我们将军一杯吧?” “本官说了,不善饮酒!”沈书元没有看向戚许,还是淡淡说道。 “沈大人是读书人,客随主便没听过吗?”赵校尉借着酒劲开始胡搅蛮缠。 沈书元缓缓站起身:“客随主便?何来的客?何来的主?本官是奉皇命,押皇粮,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觉得谁是主? 还客随主便?赵校尉,你知道你说的这句话,本官若是如实禀告,别说你了,就是你的将军,都能按叛国论处!” “你!”赵校尉瞬间哑口无言。 这里虽然是西北大营,但确实是皇上的西北大营,只有他能是主,谁也不能越俎代庖。 众人听着沈书元的话,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戚许,就见他正在淡定地割着面前的肉。 陆朔知道此刻必须有人出来圆场了,他刚要说话,沈书元就继续开口了。 “还有刚才赵校尉说的面子,本官已经言明不善饮酒,怎么?你让我喝,我没答应是不给你面子? 那我说了不能喝,你却强逼不退,给本官面子了吗?”沈书元站直身子,直直看着他问道。 陆朔舔了舔唇,觉得这件事只怕不好善了了,刚想开口,戚许却又站起了身。 “沈大人说的没错,赵校尉就是酒饮多了,犯浑!”他端起盘子,走到沈书元面前。 “沈大人不善饮酒,那就多吃肉。” 沈书元垂眸看了一眼,所有的肉都已经细心切开,极好入口,他眼神温和看了戚许一眼:“多谢戚将军照顾。” 顾思看到戚许主动求和,也站起身说道:“沈大人不善饮酒,本将军陪你们喝,这军中的规矩,本将明白,今晚无大小,痛饮即可。” 他说完,端起碗喝了一口,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西北的天冷,这酒也比南方的烈了不少!” 陆朔赶紧上前,端起酒碗:“这可是珍藏,下次顾将军若还有幸能来,可不一定还能喝到!” “既然这样说,那可要多喝一些。”顾思说着,端起酒碗又饮了一杯。 沈书元知道他也是在帮自己解围,若不是身上的伤实在不能饮酒,他也不是如此强硬,此刻看到顾思连喝了几碗,他眼神中透出一丝担忧。 戚许看到他的眼神,一抬手,站在侧面的人就递了一碗酒给他,他主动上前:“顾将军,本将敬你!” 沈书元想要阻拦,可看着军帐中的气氛,还是忍下言语,坐下吃肉了。 戚许的这块应该和自己桌上的不同,烧的比较软糯,不像是风干的肉块。 戚许看着他没有半点担忧,吃着他切得肉,一时也不知道是应该开心,还是应该生气! 第457章 安慰一下吧 等到接风宴结束的差不多,军帐中的人,都已经倒了一大片,顾思居然还能站住,沈书元也有些佩服他。 “顾将军可还好?”沈书元走在他的身侧,轻声问道。 “不是很好,但也什么问题,今晚估计醒不来了,沈大人自己小心些,不过军帐中的那些,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顾思刚说完就踩了块冰,差点滑倒,下意识的搂住了沈书元。 沈书元被他一扯,疼的倒抽了口冷气。 “没事吧?”顾思立刻站直了身子,紧张地看着沈书元。 “无妨,让你的兵扶好,本官可没本事扶。”沈书元退了半步,宵歌立刻伸手扶住他。 顾思知道他是怕牵动伤口,自然不会在意,继续往前走去。 戚许则站在他们的身后,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将军!”宋春站到他身边:“赵校尉平时为人就这样……” 戚许转头看了他一眼,他赶紧噤声。 “朝廷官员,特地得罪,有何好处?面子?朝廷不给我们粮,他的面子能吃吗?而且接风宴还未开始,就已经喝的烂醉,万一北珏来犯,他能领兵吗?” 戚许往前走了一步,回身看了一眼军帐内的情况:“今晚喝醉的,明日全都去领罚!” “是!”宋春不敢再说什么,连忙行礼。 陆朔走到他的身边,看着戚许的背影,缓缓呼出一口气:“我怎么觉得将军好像在生气?” 宋春回身看了一眼:“给将军丢脸了呗,我们都是粗人,去招惹那些嘴皮子溜的文官做什么。 你看那沈大人今晚说的话,你能挑出错处吗?” 陆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军气的不是这个,而是大家的警觉性太差了,顾思说喝就喝,直接把他们放到一大片,这要是今晚营中出事,谁能担得起罪责?” “这不就是苦了太久,好不容易能喝点,就放纵了,不过确实不该,明日都要罚!”宋春点点头也走了。 陆朔站在原地,抬手摸了摸下巴,沈大人看似文弱,但却真的挺凶的,好像也就对着将军会温和一点。 沈书元回了屋子,随便擦洗了一下,就躺在了床上。 第572章 “门关紧了没,我为什么一直觉得有风啊?”沈书元趴在床上小声说道。 宵歌将汤婆子塞进被褥,回身看了一眼:“大人是习惯有床幔了,此刻没有床幔就觉得有风了。”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刚要说话,就听到了敲门声,他看了宵歌一眼,瞬间闭上了眼睛。 宵歌明白,这意思就是不见客了,他上前刚拉开门,一个人就挤了进来。 “将军?”宵歌赶紧关上门。 戚许看到沈书元已经躺下,有些诧异,他对着宵歌说道:“别熄灯。” 宵歌明白,此刻戚将军来了,是为了装作和大人谈事情的,当然不能熄灯了。 沈书元听到动静,从被子里探出头,就看到戚许在脱棉袍。 “你做什么?” “我知道你冷,我来给你暖暖床。”戚许说的理直气壮。 沈书元若不是身上有伤,那自然是欢喜万分,但是现在他却想着怎么才能拒绝。 但戚许没给他机会,脱了棉服,就挤上了床:“你趴在我身上,等下我走的时候,床铺也就还是热的。” 宵歌听到这这话,趁机说道:“大人喜欢了床幔,不知道将军能不能想想办法,不然大人总觉得漏风。” 戚许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我知道了,明天看看吧。” 宵歌点点头,立刻去了房间的角落,背对着两人坐下了。 “你这腰上裹的是什么?”戚许有些疑惑地问道。 沈书元立刻抓住他的手:“你这里太冷了,我在腰上裹了一层厚布,这样还能御御寒。” 戚许不解:“那都睡下了怎么不解开啊?” “我还没暖和呢,你来了正好,我这后背感觉凉的很,你帮我暖暖。”沈书元连忙说道。 戚许一听他说冷,也不关注他的腰了,立刻将手捂在他的背上:“皇上怎么会让你来,真的会冻坏的。” “见到我不好吗?”沈书元将手探进了戚许的衣襟。 “看到你开心,但一想到这么冷,又不是很开心了。”戚许说的真心,双手还在他的肩胛骨周围搓揉着,想让他快点暖和起来。 “今年很难熬吧?”沈书元轻声问道。 “嗯,外面的温度太低,雪又厚,之前压塌了不少军帐,所以现在很多屋子里人都是叠着睡得,不过这样也暖和,就是味道大了些。 马匹也死了不少,损失惨重,而且温度太低,现在每日都没有办法操练了,在外的时间太长,又拿兵器,会把手冻坏的。 就连巡岗的时间都缩短了,把次数提了上来,只能先这样了。”戚许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沈书元的手终于摸上了戚许的腰间,他舒服的呼出一口气。 戚许听到他的声音,轻声说道:“我不能摸你,你却能摸我?” “当然,因为我是夫,你要听话,好好伺候我。”沈书元点点头:“你看今天你的兵,欺负我了。” “欺负?”戚许笑了下:“我可没看出半点你被欺负了,你不是还要参我一本,让我形同叛国吗?” 沈书元抿了下唇:“那怎么办?安慰你一下吧?” 戚许听到这句话,期待的喉结滑动,身子都僵硬了不少。 沈书元感受到,笑着凑近他的唇,一触即分,刚要调侃几句,却又被戚许一把按住后脑压了回去。 “戚……” 他只来得及发出单音,就被戚许用力吻住,无力挣扎,直到感觉戚家的手要去解自己的系带,才匆匆退开。 “别闹,这是军中,而且宵歌还在屋内呢。”沈书元的身子是热起来了,但他此刻什么都做不了。 戚许有些懊悔的叹了口气:“外面太冷了,不然我给你领到荒郊野岭的地方,好好快活快活。” 沈书元听到这句话,有些诧异的睁大眼睛,在军营里的戚许,身上确实多了很多的野性啊! 第458章 话术每天都在变 戚许没看到人的时候就想,此刻人就在自己怀里,又怎么可能忍得住。 “我让田青带宵歌去别处休息?”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左右都是你军营里的人吧,而且你进了我这里,一夜不出,是想做什么?” “也不用一夜……”戚许手上用了些力气,将沈书元紧紧抱住。 “我怕冷,固精守元还挺重要的,而且今日我已经躲着没去了,明日点粮我总要去露个面的。”沈书元认怂的说道。 他想不想,当然想,但这身子是一点都不能想。 “不去了,就在我这当个昏官。”戚许又凑近亲了一下。 沈书元笑着吻了回去,今天又是让自己辞官跟着他,又是让自己当个昏官,这军营里的戚许,还是真的是浑的不行。 “我现在算是懂了,为何每次从军营回去,你似乎就懂得更多了些。” 戚许抿了下唇:“我们快些……” 发现戚许是真的想行事,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我明日准备在你的军营里看看,在帮你想想眼下的局势该如何……” 戚许却一点都没听,握住沈书元的手,塞进了自己的衣襟:“你多摸摸,是不是就想了?” 有便宜自然是要占的,可沈书元的手还没摸几下,就停住了:“受伤了?这是道新疤……” “咳……”戚许拉出他的手:“这么摸你也能摸出来。” 第573章 “当然,戚郎的每一处,我都记得清楚。”沈书元也紧紧的圈住怀里的人:“天降大雪,虽然北珏无法来犯,但也不能完全掉以轻心,去年的事情还未定论,这军营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安全,我难得来,一定要帮戚郎好好看看。” 戚许抿唇,有些话他想说,却又不能说,但也明白今晚是不可能行事了。 “那你睡吧,睡着了才能暖和起来,我等下悄悄的走,不会弄醒你的。” “嗯……” 明白戚许不会再多想,沈书元便闭上了眼睛,此刻戚许在被子里本就暖和,加上身体的伤,今日过多牵扯,他是真的已经没了精神。 感受到怀里的人真的睡着了,戚许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苍白,温度也低。 他疑惑的摸了下沈书元腰间的厚布,但此刻人睡了,再折腾别有把热气弄没了,要是在这病了,那可不容易好。 他悄然起身,掖好被角,走到宵歌身边轻声问道:“清知可有什么不对?他的脸色太白了。” 宵歌起身看了一眼沈书元的方向,轻声说道:“这一路太冷了,大人有些咳,但来了这里又不想太弱,便又要忍着些,可能是累着了。” 戚许不疑有他,点点头:“照顾好他,缺什么就去找田青。” 他说完就出了门,走下了营房,谁知道还没走上几步,就遇到了宋春。 “将军,和沈大人聊了些什么?” 戚许心中一阵烦闷,还真有人盯着呢! “问问京中地局势,看看后面的粮草和物资什么时候能到,对了,他明日要在军营里看看,你陪着吧!” 戚许当然想自己配,但又不合适,只能把这个机会让出去了。 宋春点点头:“喝醉的那帮家伙都搬回去了,明日一定会让他们长记性的。” 戚许点点头,没有说话,走到大帐前的时候,他顿了一下,才走了进去。 宋春看着他进了屋,又回身看了一眼沈书元住的方向,低头想了想才离开。 第二天早上,沈书元约了顾思一起,在军营中走走。 “你的身子,有什么好走的?我们是来送粮的,看他军营做什么?”顾思皱眉说道。 “我们是来送粮的,所以才要看,有没有疏漏或者可能会出问题的地方,发现了就预防些,别出事了才措手不及。”沈书元当然有说辞,他整理好仪容,便出门了。 宋春已经等在营房前,看到他们两人出来,迎了上去:“顾将军,沈大人,将军让末将来带两位各处看看,我们这也不能随意走动的。 军规比较森严,挨了罚可能就只能认下了。” 这意思很明白,就算你是京官,不该去的地方也不能去。 沈书元和顾思都没搭理他的话,只是冷着脸跟在他的身后。 宋春没讨到好,便也闭了嘴,一声不吭的带着他们走,也不说到的地方是哪。 顾思本就没想看大营,自然不会问,沈书元为何想看,心中早有定数,也不在乎他说不说,几个人便一路沉默的走着。 突然顾思停下脚步,眯起了眼睛:“那是女眷?” 听到他的话,沈书元也侧身看去,一名女子正端着盆,走出了屋子倒了水又回去了。 沈书元看了一下周围的布局,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并未开口。 “女眷怎么了?我们将军有人伺候不是很正常吗?”宋春开口说道。 听到这句话,沈书元垂下眼眸却没说话。 “正常?哪里的军营军中有女眷?又有哪位将军身边有女眷伺候?”顾思开口问道。 沈书元明白他必须开口了:“那是戚将军的大帐?” “是啊!”宋春一副没什么关系的模样。 沈书元点点头,抬手拉了一把顾思:“这件事确实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也就是想要四处看看,本也不是为了看人。” 顾思还想再说什么,感受到沈书元手上里的力量,便明白他应该有了计较,便只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两人走了一圈,回到营房,沈书元的帽子里已经全是汗了。 顾思看着已经离开的宋春,贴到沈书元身边问道:“那女眷的事情不管了?”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朝中本就没有明旨不准军营中有女眷,更没有说将军不能有人伺候,所以此事也不算多大的过错。 顾将军若是觉得不好,回朝之后自然可以上本参奏,可在此处却没必要招惹他们。 昨天顾将军不才说了吗?东执军的将军,也是说斩就斩了。” “昨天沈大人不还说。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吗?”顾思说道。 沈书元笑了下:“是啊,但吴亮宣确实被斩了,这是事实啊,至于缘由,也可能就是管了不该管的女眷之事呢? 也没让顾将军信,都是猜测,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万事都能回京了再说,我们也不吃亏。” 顾思皱眉想了下,点点头:“沈大人说的是!” 沈书元看说服了他,便又转身看向大帐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 第459章 一个信字足矣 宵歌扶着沈书元回到楼上,进了房间,刚关上门他就开口说道: “大人,那女子……”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刚要说什么,就看到昨晚睡的床,已经装上了简易的床幔。 第574章 宵歌也看到了,赶紧走过去看了下:“就是钉了四根木头,用的帐篷布,再把顶端也钉上了。” 他用手推了推:“还挺结实,而且这个布厚,正好还能遮光,挺好的。” 沈书元刚要说话,就听到了敲门声。 “是沈大人回来了吗?”田青探出头说道:“活是末将领着人做的,房里的东西没人动过,末将一直盯着在,若是觉得哪不合适,就让宵歌和我说,我再叫人来。” “多谢田将军了,挺好的。”沈书元说道。 田青侧身进了门,小声说道:“我哪是什么将军,当初在陵州大营的时候,就跟着将军,所以见过沈大人,有事沈大人就吩咐,末将知道你和将军关系好……” 他这么一说,沈书元倒是想起他了,几年不见当初的少年已经褪去青涩,若不是他主动提及,还真想不起来。 “我记得。”沈书元微微点头。 田青听到他的话,笑着揉揉头,就转身出去了。 宵歌将门关上,走到沈书元身边:“大人为何不趁机问问他将军帐中的是谁?”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今日那女子明显是婢女装扮,我认识戚许多年,他不是一个需要婢女的人。” 宵歌也跟着点点头:“所以就是伪装,压根不是婢女?” 沈书元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我的意思是戚许的帐中还有人。” 宵歌听到这话,抽了一口凉气,但也反应过来了:“大人的意思,将军的帐中还有别的贵女?” “不好说。”沈书元叹了口气。 “小的去问问将军,这是何意,大人那么辛苦帮他要粮,他却在这里养着别的女子?”宵歌气势冲冲的就想出去。 “站住!”沈书元的声音很轻,但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宵歌止住步伐,有些胆怯的回身看他。 大人一直温和,对他也很好,但偶尔露出官威的时候,却又震慑力十足。 “你去问?你有何资格?”沈书元冷眼看着他:“宵歌,我知道你是因为在乎我,但你要注意你的身份。 戚许在沈府是你的主子,在京城是将军,在西北是一军统帅,不论是何地,你都没资格去质问他任何事。” “可,可将军若是不说,大人也就不问了吗?”宵歌一直都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此刻听到沈书元说的也没有任何不满,只有满心疼惜。 “不问,我信戚许定有缘由,若是信错了……”沈书元神情出现了一丝落寞,但很快便消失了:“那也是我识人不清,怨不得他人。” 宵歌低下头:“小的听大人的,此事绝不会再言。” 沈书元点点头:“昨晚我也算得罪了不少人,你最近也少在营中走动,别让人抓住什么把柄。” “小的会注意的。”宵歌说道。 “我不是不信你,而是军中很多规矩,别说你,就是我也不全然清楚,旁人若是想要下套,非常容易,所以少走动没坏处。” 沈书元稍微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去取纸墨过来,我要写些东西。” “大人走了那么久,不歇一会吗?”宵歌问道。 “我这身子,现在只要趴下就不想起,若是想要做些什么,自然就不能歇。”沈书元自己缓步走到桌边:“我站着就行。” 宵歌心疼的看了他一眼,但也知道劝是劝不住的。 当初快到兴州,大人特地吩咐他去买了一匹软和点的白布垫在身后,他明白,是因为伤口还未完全愈合,来了军营走动,还可能会出血,大人想要挡一挡。 这样里衣上没有血迹,戚将军自然就不会发现,可这布每日闷着伤口,磨着伤口,有些结痂的伤口也会被再次磨开。 可就算这样,大人今日还是走遍了军营,此刻居然还不休息,也不知道是要写什么。 当日戚许没有再来沈书元这里,而沈书元也在屋中执笔到了下半夜,才上床休息。 “大人,你好像有些烧……”宵歌担忧的摸着沈书元的额间。 “那今日就不出去了,你等下去和顾思说一声。”沈书元闭上眼睛:“之前买的药丸不是还有吗?等下给我吃两粒,可能是昨天累了些。” “要让戚将军来一趟吗?”宵歌轻声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他若是在我发热的时候过来,定然会让军医来查看,到时身上的伤就瞒不住了,所以一定不能说。 左右这一路而来,我都在车上未出,将这官架子摆的十足,现在就算还赖在房里,也无人会说些什么,只能让顾思辛苦些了。” 宵歌点点头,倒了热水让沈书元将药丸服下,放下床幔,等他睡熟了,才去找了顾思说了下情况。 这是戚许的军营,沈书元一日都没出门,他自然也会知道,傍晚的时候就来了营房。 “戚将军。”宵歌打开门看到他,回身看了一眼床铺。 戚许推门进屋,示意田青守在外面。 “怎么了?不舒服?”戚许急急走到床边,正要伸手掀开床幔,就看到沈书元坐起了身。 “不舒服就别下床,你这脸色,从来了就没一点血色,要不找个军医来看看?” 沈书元微微摇头,还好上午吃了药丸,又睡了一天,此刻烧已经退了,他示意宵歌帮他穿上棉服。 “起身做什么?”戚许连忙扶住他,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第575章 “来,给你看个东西。”沈书元将他拉到桌面,摊开他昨天写的章程:“我看了你的军营,管理上还有些疏漏,我就给你写了份章程,有些你根据实际的调整,毕竟我也只是粗略的看看。” 戚许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字,一把握住沈书元的手:“昨天在营中走了那么久,回来你还写了这么多东西,折腾到了几时?” 沈书元微微摇头,示意没花什么大力气。 宵歌却开口说道:“寅时才躺下,小的催了几次,大人都非要写完才睡,今日才累的起不了身。” 戚许看着面前的纸张,心疼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第460章 闪躲不言 沈书元听到宵歌多嘴,抬头瞪了他一眼,他主要是怕宵歌把自己是站着写的事情也说出来,那样的话,戚许定然会起疑的。 宵歌当然明白沈书元的意思,抿着唇不再说话了。 戚许紧紧握住沈书元的手,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章程,因为这是清知花力气写的,他自然不会敷衍应对。 “只是昨天那样走上一圈,你就能写的这般详细?”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有些地方的疏漏,我一直都想弥补,但却苦于没有好的方法。” 沈书元看了一眼自己写的章程:“有些处置会有些繁杂,需要适应一段时间才好上手,不过最近因为天气原因,北珏不会来犯,你们又不用操练,到时正好有时间把这些理顺。” 戚许抬头看他:“你也觉得我军中有问题吗?” 沈书元想了下问道:“宋春是一直都在西北吗?” “是,他原来是跟着孟将军的,我原来在军中就和他相识,之前第一次过来,他也帮了我不少。”戚许说道。 沈书元垂眸想了下,没有急着说话,昨日他们看到戚许帐中有女子出来,他若真的为了戚许好,顾左右而言他,甚至找些借口都是可以的。 但他偏偏直接挑衅顾思,还点明那处是戚许的住处,就像是为了制造矛盾一般,这件事确实很奇怪。 当时若不是自己拉着顾思,只怕事情已经闹大了。 可这么闹一下的话,有什么好处呢? 就算此刻让戚许和自己与顾思有嫌隙,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又不可能把粮草押走,不给西北军不是吗?就算要上报朝廷,也需要时间,而且就像自己说的,律法又没有明确规定军中不能有女子。 而且这种事情,皇上一定会当面问责,戚许只要能给出说法,皇上也可能不会追究。 就算戚许真的发了狠,将顾思斩了,现在西北局势不明,皇上也不会轻易动戚许的,就像东执军抢了粮,也暂时没责罚是一样的。 那宋春闹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 戚许看他沉默不语,主动开口问道:“你是觉得他有问题?” 沈书元抬眸看他,轻轻摇头:“说不好,也不是说很有问题,只是觉得有些不对。” 戚许握住他的手:“清知只要觉得不对,那就肯定不对,我会多加提防的。” 沈书元也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昨日他还特地带着我们,去你的大帐前转了一圈。” 戚许的手僵了下:“哦,他没和我说,没领你们进去?” “你的大账,你不在,谁也没这个权利吧?”沈书元笑着说道。 “那倒是,我那处巡岗的人多,进进出出都会有人看见,你去也不合适。”戚许抽回自己握着沈书元的手,赶紧低头说道: “这章程很有用,不过你还是要多休息休息,你看你的脸色,我们这也没什么好的吃食,食物上补不了什么,就更不能累着了。” 沈书元看着戚许站起身:“要走了吗?” “我是听说你一日未出,所以来看看你,待的久了也不好,而且这个章程很有用,我要去和他们议事。”戚许指了指手里的纸张。 沈书元自然不会拦他,点点头:“若是有需要修改的,心中拿不定主意,就来问我。” 戚许转身走到门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回来,低头亲上沈书元的唇瓣。 一触即分,沈书元睁眼看他:“这是感谢吗?” “嗯!”戚许点点头,傻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沈书元却在他走后,沉了眼眸,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宵歌给他倒了杯热茶,刚才大人都递了话,就是想让戚将军说说大帐中女子的事情,可戚将军不仅闪躲不说,还借故离开了。 “宵歌,你一般伺候我,出屋倒水啊,或者取东西的时辰是不是差不多?”沈书元突然问道。 “嗯,大人只要没变化,小的肯定都是差不多的时辰做的。”宵歌点点头。 沈书元眯了下眼睛,那昨天宋春就是特地在那个时间,带着他们走到帐前的,就是为了让他们看到那名女眷。 昨晚他写章程的时候,就觉得他们行进的路线有些怪,现在一想,倒也算是明白了。 “大人要不直接问吧?”宵歌小声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这件事不可再提,若是戚许得知我看见了,来向你询问一二,你就说没听见我提过此事。” “小的明白。”宵歌点点头,既然大人不想问,此事自然不能再提,不然也只是给大人徒增烦恼。 沈书元又仔细想了想昨天宋春做的事和说的话,他当时的挑衅,明显是想将事情闹大,有没有可能,他也不知道戚许帐中的谁?所以才想借着他们的口,去逼问戚许? 第576章 所以这件事他压根不敢主动和戚许提,所以戚许今日才会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见到他帐中的女眷了,还想着遮掩一二。 “宵歌,你这几日要是看到了田青,就和他闲话家常聊一聊,看看西北这几个月可有出过什么特殊的事情,除了雪灾。”沈书元说道。 宵歌点点头。 沈书元想了想又说道:“若是问不出,也不用追问,别让他生疑。” “明白。”宵歌抿唇站在一边,大人应该还是在意那女子的事情,但直接追问有失身份,还可能和戚将军闹起来。 大人应该是不想闹得不欢而散的,这里毕竟是西北,他有太多不能做的事情,若是戚将军避而不见,到了时间大人又要回京,两人这嫌隙可就不知道多久才能和好了。 可若是一直装作不知,戚将军在这里养着其他女子,过个三五年回京,可能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沈书元看着宵歌虽然不说话,但是面上神情甚是丰富,忍不住摇摇头:“你又在想什么?” “没……”宵歌赶紧摇头。 沈书元哪会看不出他的想法,只是微微一笑:“若是戚许真的和旁的女子有了什么,那我就要开始反思自己的不足了,那女子定然是有比我更好的地方……” 说到这,他顿了下,眉头瞬间皱起:“不能生孩子,倒也不尽是我的错吧?戚许也不能生啊!” 不然他俩的孩子,现在都已经可以开蒙了! 第461章 离别在即 沈书元来此处是送粮,粮食清点完毕,交接完毕,他的活自然也做完了,而活做完了自然就要离开了。 他在桌前写好奏折让人先行送回京,他和顾思明天也就启程。 前后算算在西北大营也待了快有二十日了,沈书元的身子也好了很多,虽然没有大夫帮着调理,但他每日没不出门就不出门,慢慢恢复,伤口也基本都结痂了。 “回京还要差不多一个月,等到回去,我的身子应该就好全了。”沈书元稍微动了动腰:“但在这冻了一下,感觉以后这腰可能不太好了。” 宵歌收拾着东西,听到这话,回头看了沈书元一眼:“大人,事情了了,不多待两日吗?戚将军最近也不怎么来,都没好好说说话。” “我就是看他无空过来,才不想再留,我这身子回京城好好养养,他呢就在这西北好好领兵,不是挺好的吗?”沈书元笑着说道。 宵歌缓缓呼出一口气,大帐中的女子,大人不提,将军也不提,他去找田青也没探问出什么,本想着到近前看看。 但那是戚将军的大帐,他压根就过不去,便也只能作罢了。 若是戚将军对大人的态度,那自然是没得说,大人说什么他都仔细听着,要什么也都给办了,只要能寻到机会,也都会过来。 可那女子是住在他的大帐啊,将军每晚也都是住在帐内,虽然西北这处严寒,说是大帐,也是搭建的木屋,但也算不上大,就算分了内外屋,这距离也太近了些。 可大人不问,他便也只能按下不表。 顾思从外面走进屋内,看着在收拾东西的宵歌,开口说道:“收拾好的等下我派人来搬,今天先放到车上。 回去可能要稍微绕点路,刚才兴州来人说了,兴州封城暂时不给进出了。” 沈书元听到此言微微皱眉,却又了然的点点头:“估计是知道他们这处有粮,周边的难民都涌了过来,不好处置了,可此刻封城绝非良策。” “我看戚将军又准备从军中调粮了。”顾思皱眉说道:“我只是很奇怪,军粮是每年分配好送到军中的,但城中一般都会有备粮,就是怕边关遇到变故,来不及押送。 就算兴州这次遇灾严重,也不该都指着军营才对啊。” 沈书元点点头,顾思说的没错,所以兴州一定有问题,这也是他之前为何说,要和郡守搞好关系,因为只有成为‘自己人’,你才能真的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将军说的没错,但兴州今年雪灾,不止死了人,还压塌了很多房屋,一些存粮受了潮也就不好用了。 若不是知道兴州现在的情况,朝中又怎么会调粮呢?”沈书元寻了个理由,将事情揭了过去。 “也对,朝中都没觉得奇怪,我有什么好觉得奇怪的。”顾思笑着点点头:“而且大人是户部侍郎,更是比我更清楚些。” 虽然第二日就要走,但是今晚戚许还是没有过来找沈书元,听说是去了兴州还没回来。 “大人是担忧?”宵歌看着沈书元一直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出声问道。 沈书元点点头:“西北大营,兴州,东执军,北珏,还有勒多……每一处似乎都有些怪……” “西北大营也怪?”宵歌问道。 沈书元想了想,微微点头:“怪,先不说那大帐中的女子,戚许在这处的行事也很怪,他说和郡守不熟,那封城之后,又怎么会见他呢? 而且这几日,军中已经按照我给章程动起来了,每个人的每一次行踪都会被记录,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我本想着全部执行起来,至少要用上半年的时间,这期间应该还会有很多的怨声载道,可不过十日,便基本没有错漏了。 别说在这西北大营,就算在京中,皇上下个章程,要户部之行,都不会这么快。” “大人要不直接问问将军?小的觉得,大人只要开口了,将军肯定会说的。”宵歌说道。 第577章 沈书元摇摇头:“我就是知道我开口,戚许会说,才不问的。我曾经就说过,公务不过问。 虽然心中有些许疑惑,但此事和我无关,好奇一下便就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还是辕门前,亦如来的那天,戚许领着众将士站在此处。 沈书元和他行礼之后,便转身上马了。 戚许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沈书元苍白的脸色,就恨不得冲上车,抱着人送回京城。 “戚将军!”沈书元掀开车帘,冲他招了招手。 这般模样让戚许的神情瞬间软化,眼神都温和了不少,他快步上前,上了他的马车。 “这沈大人要做什么?”宋春皱眉问道。 “估计是要说些什么,他是监军,都要走了,别惹他。”陆朔说道。 沈书元一把将戚许拉到近前:“宵歌闭眼!” 他低头亲上戚许的唇,一下接着一下。 “这是告别。” “这是思念。” “这是爱慕。” “这是不舍。” “这是安慰。” 他停下动作,抬手摸上戚许的眼眸:“你看你这双眸子,就像被主人丢弃的狗崽,放心吧,永远都要你。” 戚许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紧紧抱住沈书元,他今日特地没有穿甲胄,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可以亲昵的机会,但也要有备无患,不是吗? 他主动亲了下沈书元下:“这是望君珍重,一路坦途。” “宵歌,照顾好他!” 沈书元看着没再回头冲下车的戚许,抬手摸下唇:“若不是你在,他应该会唤一声夫君。” 宵歌清了下嗓子,缓缓睁开眼睛:“大人这是还怪上小的了?小的可真冤啊,刚才小的的魂都已经回了京城,半分话没听见,半分模样没看见,这也要挨说啊?” 沈书元微微一笑,透过车帘的缝隙,偷偷的看着站在外面的戚许,这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一别,他和戚许差点天人永隔。 第462章 我后悔了 沈书元坐在马车上,回去的心情要更加放松一些,加上身子也好了不少,他此刻低头看着书,偶尔喝上几口茶,倒品出了几分惬意。 宵歌看着他的模样正要说话,就听到外面似乎喧嚣了起来,马车也停下了。 “怎么了?”他站起身想要去看看。 车夫掀开车帘:“大人,前面好像出事了,顾将军追了过去。” 沈书元微微皱眉,马车侧边的车帘,为了防风虽然没有封死,但也不容易看清外面的全貌,他弯腰下了马车。 “你们将军呢?所有的骑兵都追去了?”沈书元看了下四周。 “回大人,前方刚才有人放冷箭,似乎是匪人想要抢劫钱财,将军才带人去追的,我们在此等候就行,将军不会穷追不舍,过会就会回来。”站在车边的将士说道。 沈书元听到这话,却没有放松,按他的说法,顾思应该经常如此行事,可…… “此处不是官道,我们本就是绕道而行,地上的积雪这么厚,谁会在此埋伏抢劫钱财?” 将士一听也觉出不对,赶紧将刚才的箭矢拿出,递给沈书元:“大人这是刚才的箭,顾将军就是看到这箭,才追出去的。” 沈书元对兵器知道的不多,但他摸了下箭头,又看了眼箭尾,这般做工应该是军中之物,只是不知道是何处使用的。 他刚要说话,身侧却传来了一声巨响,拉着马车的马匹也瞬间受惊,抬腿就冲了出去。 车夫紧紧拉住缰绳,努力控制着,虽然没有被甩下车,但也没让马车停下来。 “大人,像是打雷?”宵歌说道。 “打雷?”沈书元侧身看了一眼,此刻青天白日怎么会打雷,但这声音却有些耳熟。 “我总觉得这声音,我在何处听过……” “丰文山!”他急忙又向着声响出处看去,确实是座高山,但他们此刻又不在山脚,就算是炸山,也不一定就会走山吧? “别等马车了。我们往前走,按你的说法顾将军过会也会回来。”沈书元有些急切的对着将士说道。 “行,听大人的,走!”他一挥手,后面的人都站直了身子,准备继续行进。 “雪!”这时队尾突然有人喊道。 沈书元不解发生了什么,又侧身看去,就看到那座高山上的雪,突然出现了断裂,迅速的向下滑了过来。 “跑!”沈书元一把握住宵歌的手,用力向前跑去。 他虽然不知道此刻的情形是什么,但猜测应该像走山一样,向前跑,就是向着侧面而去,应该是有机会逃脱的。 但是雪滑落的速度却远远超出他的想象,覆盖的范围也超出了他的认知。 加上身后的将士也乱了阵脚,都开始四散奔逃,沈书元和宵歌握在一起的手也被人潮冲散。 他顾不上回头,他知道宵歌一定会追着自己而来,所以他要做的就是跑。 但,为何? 这落雪的计策,就算顾思没有带着骑兵追出去,也救不下所有人,反而为了救人还可能被拖住脚步,为何要将他们引走? 沈书元是临时下车,此刻脸上没有任何遮挡,加上奔跑,呼吸变得急促,整个胸口都因为冷气的侵入而充满刺痛。 他知道他不该停下脚步,可他却也真的迈不动脚了,身后的结痂似乎又被磨破了。 第578章 积雪滑落的冲击力,将他狠狠地撞倒,他无助的挣扎,却压根没有落脚的地方,刺骨的寒意,让他的思绪瞬间变得迟钝,他甚至在这一瞬间感受不到寒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手指,却发现无论怎么拼命,似乎都无法动上分毫。 而这时一阵寒风吹过,天空又落下了雪花,冰冷的雪花落在他的手背,却没有半分融化的迹象。 他明白这是因为自己已经冷到了极致,没有半分温度可以融化它们了。 戚许…… 他刚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微湿,就同时感受到了一阵刺痛,想来一点点的水汽都会瞬间结冰吧? 他耳边出现了戚许刚才说的那句话:“望君珍重,一路坦途。” 戚许…… 我后悔了,我想知道你军帐中的女子是谁…… 我后悔了,我想和你到荒郊野外快活快活…… 我后悔了,我应该把在京中受得所有委屈都和你说,让你好好的宠宠我…… 我后悔了,我来的第一天,就应该在众将士的面前,狠狠地吻住你,然后直接住进你的大帐…… 我后悔了,此生还是太晚才握住你的手!!! 一滴泪冻结在他的眼角,他的眼睛也缓缓的闭上了。 顾思追去之后,就觉出了一丝不对,但他想着那箭矢,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他拉住缰绳回身看去,虽然看不到雪崩的场景,却也明白身后出事了。 “回去!”他大喊一声调转了马匹的方向。 谁知道没跑一会就遇到了沈书元的马车,看到车夫控马困难,他直接跃上马背,扯住了缰绳。 “沈大人在车上吗?”他急急问道。 车夫喘着粗气,摇着头。 “你们几个看好他和马车,剩下的跟我走!”顾思立刻翻身上马。 是他大意了,这次押送粮草,因为西北军营人多,押送的人马自然也不会少,这其中有八千人是本来就要留在西北的,但就算他们留下,现在行军的人数也过了一千。 所以他才会觉得带走一百骑兵不会出事,但怎么也想不到会遇到雪崩! “快去挖人,挖出来的还能动的,就一起挖。”他翻身下马。 因为部队走在雪薄之处,离山脚有些距离,就算雪崩,但滑落到这的雪已经没有那么厚了,所以很多人被冲倒之后,等到滑落之势停了,都自己站了起来,已经在挖人了。 “找沈大人,快点去找沈大人!”顾思抬头看着站着的人,却没有看到沈书元,他焦急的说着,却也不敢发出大的声响,怕引起再一次的雪崩。 宵歌虽然和沈书元分开了,但他的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沈书元,看到大人被雪冲倒,他急着去拉人,也因为脚下不稳而摔了下去,但他的眼睛,却紧紧的盯着沈书元被冲走的方向。 等到雪势渐缓,他踩着边上人的身子,努力站了起来,也不管身后的谩骂,急急地向着沈书元的方向走了过去。 “大人,大人……”他一边扒着雪一边喊道,但却没有任何回应。 “我看到的是这边啊,大人,你在哪?在哪啊?”宵歌的双手已经没了知觉,但是他的动作却没有停,大人身上的伤虽然结痂了,但还没好啊,这么冷的天,若是冻到了可怎么办? 都是自己,自己怎么没有拉住他呢? 宵歌的睫毛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但他顾不上,依旧向前找着,终于他看到前面趴着的沈书元。 “大人,大人……”他急急冲了过去,半路还被冰滑到,狠狠地摔了出去。 他就着这个姿势,努力的向着沈书元爬了过去。 “大人!”他将人抱进怀里,摸着他一点温度都没有的脸颊:“大人,你醒醒,你怎么这么冰?” 他努力的想要站起身,却发现自己完全拉不动沈书元,他急着向四周看去,却什么人都没有看到。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解开自己的腰带,脱下身上的棉服,紧紧的裹住沈书元:“大人,这样会不会,会不会好一点?” 他被冻的已经口齿不清,但他还是紧紧的抱着沈书元:“是我没用,太没用了……” 顾思骑马寻过来的时候,看到脱了棉袍的宵歌,他翻身下马:“你找死吗?” “大……”宵歌已经被动的连抬头都做不到了,他张开嘴的瞬间,觉得自己似乎都已经融进了这冰天雪地,成为了一座冰雕。 顾思赶紧扯下马上的包袱,拽出里面的披风披在了宵歌的身上,同时拍了下马屁股:“去,把马车带来。” 说完,他弯腰将沈书元背在了背上,抬手想要将宵歌拉起来,就发现他僵的都有些拽不起来了。 “宵歌,我可不会照顾你家大人,这一路回京还远着呢,你若是被留在了这里,沈书元估计就要死在半路了。”顾思这么说着,却稳住身形,不让沈书元滑下来,同时整理好披风,用自己的手用力的搓着宵歌的后背。 马车终于被带了过来,顾思现将沈书元放上了车,又转身去将宵歌也抱进了车。 他将两人放在一处,拉过被褥盖住两人,又连忙用边上的小炉子烧了热水,给两人灌了一些热茶。 宵歌此刻虽然还有些僵硬,但已经回神了不少:“谢谢将军。” 第579章 “谢什么,不是我判断有误,不会出事,沈大人若是不能睁眼,我回京就会下狱!”顾思呼出一口气:“你能动了,我就下去了,也要快点离开这处。” 宵歌点点头,看着他下了马车,想着要给大人灌个汤婆子,可他的手指努力的好久才能缓慢弯曲。 水煮上之后,他又回身紧紧抱住沈书元:“大人,小的逾矩了,你快点醒来,骂我啊!” 顾思下了马车,回身看了一眼,沈书元落得地方太远了,似乎只有他一人落在这么远的地方。 是这个宵歌不可信?还是军中有人不可信? 第463章 交代事宜 宵歌的身上也被冻伤了,但他压根没时间管自己,沈书元身上的温度一直起不来,好不容易温度似乎回来了点,却又直接烧了起来。 顾思路上没敢再停,到了前面的城里赶紧找了几个大夫,但给沈书元号了脉都是摇着头就走了。 还是他发了火,才勉强愿意开点药。 宵歌紧紧的抱着沈书元,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大人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有睁眼,服了大夫给的药也没用,这可怎么办。 “大人,你不是还要回京城等戚将军吗?你醒醒啊!” 宵歌一直在他的耳边小声的念叨着戚许,他知道戚将军是大人最牵挂,也最放不下的那一个,为了他大人也不可能会撒手不管的。 顾思掀开车帘看了眼,又皱着眉头退了出去。 这一冻,沈书元本来没长好的伤口周围全都起了冻疮,手臂和接触雪面的皮肤要全都冻伤了,宵歌看着心疼,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了……道人的药……”他突然想起道人的药,急急转身去包袱中拿出来。 “这应该就算是性命攸关了吧?” 不管了,道人要是生气,自己认罚就是了! 他急急将药丸倒进沈书元的嘴中,看着他将药咽下去,才又将人紧紧抱住。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沈书元终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宵歌一直看着他,当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大人!”他开心的轻声唤着。 沈书元努力的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缓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水……” 宵歌连忙倒了热水喂给他,看着他将水咽了下去,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大人……” 沈书元抬手抓紧他的衣襟:“听我说,交代,交代你……几件事……” “大人,不急得,你先歇歇……”宵歌听到这话,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恐慌。 “别,别说话,我,我没力气……”沈书元又闭上眼睛,缓了一下气息。 “回,回京的时间,不能,不能耽误……就算,就算我咽气了,也不能耽误,耽误复命的时间……你,你,你和顾思说,他,他懂……” 宵歌无声地摇着头,却又不敢打断他的话语。 “若,若是我咽气了。你回京通知我爹,让,让他一定要安安抚……娘亲……” “若,若只是昏迷不醒,就,就送信给他,让他来,来京城,主主持大局,让他,瞒瞒着娘亲……” “回京之后,让,让顾思入宫,复命,我,若是死了就直接说,若是没死,就,就直接回府,送信入宫,说,说我命在旦夕……” 宵歌用力摇着头,却又什么都不能说。 “皇上不信,会,会让御医来查看,我,我我正好还能用用……” 宵歌点着头,挤出一抹笑意。 “你,你和旬生,我,我之前交代过爹,旬生,若,若是不想留,会,会给他银子,或者给他间店铺,你,你也有,你若,若是无处可去,随爹回去也行…… 旬生好了许多,就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都,都想明白了,最好,他,他能陪着你,这一生也不会再有孤苦……” 宵歌终于忍不住了,紧紧抱住沈书元:“小的从遇到大人那一刻开始,就再也没有孤苦了……” 沈书元笑了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却又觉得自己力气不足,便忍住了,闭上眼睛缓了一会。 “戚许……我,我不不论如何,都,都不准告诉他……” “他他日,若若是回京,自然也会知晓,若是我还在,自自有我哄他,若,若是不在了……” 沈书元的眼神中满是不舍…… “他若能想通最好,若,若不能,我,我在书房的木匣里,给,给他留了封信……交给他,他他会明白的……” 沈书元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中满是回忆:“虽,虽写的有些早,可,可他会懂的。” “若他能走出,娶妻生子……”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库房东边的柜子,最上面一层,是个红色锦缎的木匣,那,那是我给他备的成亲礼,帮我送给他,哦,别,别用我,我的名义,杜,杜蓝吧,让他,帮帮忙送……” “若,若是生子,第二层还有个蓝色锦缎的木匣,送,送他,生二子,就给,边上那,那个绛紫色的……” 宵歌感觉沈书元的身子似乎又软了下去,连忙说道:“那万一还有三子,四子呢?” 沈书元努力的睁开眼睛,看向前方,淡然一笑:“那么多年以后,我都已经投胎转世,早就将他忘了干净,也就管不着了……” 说完这些话之后,他用力握紧宵歌的衣襟:“他若成亲,你不,不准怪他……我,我会,会自己怪的……” 第580章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机关算尽,却独独忘了天意……” 沈书元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他不自觉地小声呓语: “戚许……” “戚许……” “戚许……” 戚许…… 戚许…… 沈书元的气息再次弱了下去,头一歪从宵歌的怀中滑落,吓得他连忙用手托住:“大人,大人,大人醒醒,你既然心有不甘,就要自己看着戚将军啊……” 宵歌小声的抽泣,他知道这是监军的马车,虽然大家都知道大人不好,但却不能有半分表现,这件事不能传回西北。 所以他不好的消息,只能等到回京才能对外言表。 顾思听到马车这里动静不对,他掀开车帘:“人还是没醒。” 宵歌擦了一把眼泪:“大人交代了,不能耽误复命的时间,顾将军不用顾忌其它,尽快赶路。” 顾思深吸一口气,这几日为了沈书元的身子,行程上确实已经耽误了,但这里的大夫显然都是束手无策,若是他能挺得住,尽快回京,反而还可能有一线生机。 一路颠簸,终于在二十五日后回到京城。 这一路沈书元再也没有睁过眼,气若游丝,就像心里有事,就吊着那么一口气,既咽不下又提不起。 第464章 回京 秦珺擎听说入宫的人只有顾思,还和尚德打趣说道:“沈大人不会是想说,这一路而来,他的身子骨还不能入宫复旨吧?” 尚德笑了下:“西北严寒,舟车劳顿,行程又很急,沈大人身子骨弱,又带着伤,此刻回了京,松了口气,可能还真病下了。” 秦珺擎摇摇头,没说话,示意他宣顾思进来。 “皇上万岁。”顾思走进御书房就跪下了。 “怎么就你一人啊,粮草监军呢?”秦珺擎问道。 “请皇上责罚,回来途中遇到雪崩,沈大人……”顾思磕在了地上:“沈大人已经昏迷了一路,此刻就连气息都有些探查不到了。” “你说什么?”秦珺擎瞬间起身:“沈书元这是又玩什么呢?着人去沈府,多派几个人过去,查完脉象,回宫复命!” “是!”尚德脸色也沉了下来,连忙弯着腰退了出去。 顾思则一直跪在下处,不敢动上分毫。 过了半个时辰,御医回宫复旨了。 “回皇上,沈大人只怕……无力回天。” “只怕?你们御诊处去想法子,需要什么药直接取,若是沈书元救不回来,你们就都去给他陪葬!” 秦珺擎吼完之后,又加了一句:“是全家,都去给他陪葬!” 几个御医跪在下处,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还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去沈府!”秦珺擎用力拍着桌子说道。 几名御医赶紧起身,快步走出了御书房。 “皇上,不用如此生气。”梁鹤川听闻此事,也是第一时间就入了宫。 “沈书元是为何受罚?”秦珺擎问道。 “逆鳞之罪。” “为何逆鳞?”秦珺擎继续问道。 “为西北军和西北的百姓要粮。”梁鹤川轻声说道。 “所以,他回京之后就咽下了这口气,你说朕就能独善其身了?”秦珺擎问道。 顾思跪在下处,也算是听懂了,此番之行,沈书元就算真是因为雪崩,才受冻而亡,但世人不会信,民间什么猜测都会有,甚至不止民间,就是朝廷都会有各种声音。 所以沈书元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宵歌看着府中进进出出的御医,看着他们的脸色,就知道他们心中定然没有把握。 他急急去书房写了两封信,一封让人快马送去给老爷,一封则让人去凌越山上找道人。 沈书元千算万算,就连刚回京会是何种局面都猜到了七八分,却独独没有想到,他回京的十日后,戚许入京了! 杜蓝这几日心情本就不好,今日上朝还被侍郎拉来,说是今日要和礼部吵上一吵。 他这人官微言轻的,也就只能算个人头,还要站在这听他们争论不休。 今日朝上吵得是豫王之事,他现在虽然离京去处理抚州难民之事,但这京中的宅子,总是要尽快定下,不然于理不合。 这件事吏部会被搅和进来的原因,就是豫王身边有些自己任命的官员,是下了官品文书的,若是也要住在府里,当然也有要循的礼制。 吏部觉得这是豫王的‘家事’,他的官员,他负责安抚和安置,和吏部有什么关系? 礼部觉得,吏部给了文书,那就是朝廷官员,当然不能随便安置,不然当初这文书就不应该给。 杜蓝觉得这是皇家的事情,皇上开口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至于他们两部之间吵成这样吗? 他还在发呆呢,就听到殿外喊道:“兴护将军戚许殿外求见。” 他诧异的转头,其实不止他,整个殿中的人都有些诧异,此刻西北正在闹雪灾,又是每年和北珏作战之际,兴护将军怎么会无召回京? 秦珺擎却似乎一点都不吃惊:“宣!” 他这个字一出,大殿中的人,又都低下了头,各自开始琢磨自己的心思。 戚许走进殿中:“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这次回京可还顺利?”秦珺擎的语气很是温和。 第581章 “顺利,谢皇上挂念!”戚许行礼说道。 “西北现在的局势,是不是还很严峻?”秦珺擎皱眉问道。 “是,西北这次雪灾,军中受损马匹五百,伤者五千,亡者四百,兴州……不计其数!”戚许说道。 秦珺擎点点头:“既然回来了,那边的事情朕自会找人处置,放心吧!” 大殿中的人又开始面面相觑,找人处置?谁?戚许都已经站在这了,那就代表处置的人肯定已经到了西北,但朝中却没有半点消息! 退朝之后,戚许才发现大殿之上并没有清知,他低眸想了想,估计是刚回京,皇上准他休息一段时间。 想明白这些,他转身准备直接出宫,回去洗漱好了,稍微打理一下,就去沈府找清知,他看到自己回来了,定然很开心。 “戚许,戚许……你慢点!”杜蓝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他以为戚许是要去看清知的。 清知到底是怎么了,朝中并没有传出,所以杜蓝一直以为他还是因为杖责之事。 “清知的身子好像还没养好,皇上有旨,不准旁人前去探望,我都还没去看过呢。”杜蓝说道。 戚许停下脚步:“什么叫还没养好?” 杜蓝微微一怔:“清知身上有伤,你不知道?” 之前他心中就有疑惑,清知怎么回京还没好,难道到了西北,戚许居然没有帮他好好医治一番吗? 现在看来,戚许是不知? 戚许一把握住他的肩膀:“什么意思?” 杜蓝随便一想便明白了,抬手推开戚许的手:“我还说刚才殿上,你怎么那般淡定,都没对皇上有任何不满,原来你是不知。 送去给你们的粮草,是清知硬要来的,皇上罚他逆鳞之过,赏了三十杖责,被直接扔出了京城,让他做粮草监军,送粮去西北。” “三十……杖责?”戚许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遍,脑海中都是清知没有血色的脸颊,腰间裹得厚布,上楼时略显蹒跚的脚步。 还有就算自己百般诱惑,都能坚定拒绝的态度。 那时他虽然觉得不对,但以为是西北太冷了,清知身子弱,没受过这种寒冷,自然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 居然是因为身上有伤? 清知怎么能半语未言? “戚……”杜蓝看着立刻狂奔而去的戚许,抬手无力说道:“宫中不准疾行……” 第465章 再也不离开你了 戚许急匆匆的到了沈府,看到站在门外的侍卫,直接握紧刀刃走上前。 “戚将军,皇上有令,沈大人身子不适,最近不能探望。”侍卫立刻抬手拦住。 戚许都已经准备拔刀了,但想了想现在还不知道府内的情况,也不知道清知是真的不好,还是因为之前逆鳞之罪又被囚禁,他咬了下后槽牙,点点头,退了出来。 宵歌站在床头,看着几名御医,一会你探探脉,一会他探探脉,然后再一起摇头,就想用扫帚把他们都轰出去。 这时他听到房门被推开,转身走了出去,想看是不是送药来了,谁知道进来的居然是戚许。 “戚……戚将军?”宵歌诧异的看了一眼他的身后,府门口有人守着,他自然知道,所以他之前就寻了机会和于人八说了。 就是怕府里出事,到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戚将军怎么进来的,而且他怎么会在京中? 戚许没有看他,直接向着内室而去,他想过无数种可能 ,却独独没有想到,此刻躺在床上的清知是这样的。 别说血色了,脸上甚至透出了一丝死气,这样的气色戚许见得太多了,军中伤重的将士,无法医治拖上一些时日,咽气之前都是这般模样。 他走到床边抬手想要触碰沈书元的脸颊,却在快要触碰到了的瞬间握拳,一言不发,转身便走了出去。 宵歌跟在他的身后,以为戚将军会站在院中难过,谁知道他居然真的走了。 看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宵歌明白他是从红门而来,可此刻府中有侍卫有御医,这秘密不是很快就守不住了吗? 几名御医也没看懂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之后,却都没有言语,他们伺候的主,哪个没点小秘密,好奇心太重的,早就已经去投胎了。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戚许又回来了,这一次回来,他站在床边就脱了外面的棉服,直接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轻柔得让沈书元趴在他的身上。 “是背上有伤吗?”他抬手将被子撑开了一些,没有直接贴着沈书元:“这床上也太冷了些。” 宵歌还愣在床边,完全没懂此刻是发生了什么,听到戚许说的话,才连忙点头:“大人昏迷,汤婆子也不敢贴的太近,怕烫着大人,凭着大人自己的热度,恐怕是有些不够。 伤在腰臀处,今天本也想着是不是去制个木架子,将被子撑起来,这样不会太冷,也不会压着。” 戚许点点头:“没事,以后我陪着他,我帮他撑着。” 宵歌看着边上已经僵住的几位御医,舔了舔唇,试探性地问道:“戚将军……” “别叫我将军,我刚次已经递了折子去宫里,辞官了!”戚许看着沈书元轻声说道。 “砰!”一名御医没坐住,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就连宵歌都忍不住的咳了起来,辞官? 他张张嘴,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么大的事,也就只有大人才可能管得住戚将军了吧? 第582章 可…… 他看了看床上的两人,叹了口气,还不知道能相守多久,这些身外之事,确实已经不重要了。 “将军,正好药来了,大人这几日已经不太喂的进药了。”宵歌看着下人端来的药,轻声说道。 “给我,将床幔放下。”戚许抬手接过药。 外面的几个御医,你看我,我看你,还是其中一人站起了身:“今天到时辰了,该入宫说下沈大人的情况了。” 宵歌微微皱眉,想着是不是将人拦下,但……他们是奉皇命来的,若是出了事,大人可还没咽气呢,皇上要是把火发在大人身上,又如何是好。 之前京中不管如何传闻,香艳也好,猎奇也罢,总归只是传闻,就算有些人猜到内里,但大家都不会开口言明,此刻戚将军这么一闹,他和大人的关系,只怕是彻底推脱不开了。 宵歌有些自私的想到,这样也好,大人本也不在意旁人知道,此刻闹大了,不管戚将军以后还能不能当官,这件事也会跟着他一生了,若是大人真的不在了,只怕也不会有谁家的姑娘愿意和戚将军在一起了。 宵歌边想边点头,准备等下去书房把大人给戚将军的信找出来,以备不患。 戚许抱着怀中的人,眼眶瞬间就湿了:“你看你瘦了多少,本就清瘦,现在更是一阵风都能吹走你了。” 他仰头将药喝进嘴里,小心的捏着沈书元的嘴,将药哺入他的唇中。 “你看你的唇,都起皮了,扎的我好疼。”戚许又喝了一口药,再次低头喂入。 “曾经你这身上,我一碰就会有红印……”可此刻,这脸上的皮肤已经没了半分弹性,就像风干许久的皮囊,不仅干涩还似乎一碰就会碎了一般。 一碗药喂完,也花了些时间,戚许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正好落在沈书元的脸颊。 他连忙抬手擦去:“你看,这药好苦,都把我苦哭了,你还不快点哄哄我?” 宵歌站在床边,里面的声音不算大,也不是每一句都能听得清,但多少还是能听到一二的。 他侧眸看了一眼还留在这里的御医,也不知道他们之前有没有看过大人和将军的香艳段子,若是没有,此刻只怕是要喝点安神药,才能压住心中的惊诧了。 “帕子。”戚许将碗递了出去。 宵歌接过碗,递过帕子,忍不住地说道:“大人都喝了吗?这些日子药喂得不好,小的真的急死了。” “都喝了。”戚许细致的帮沈书元擦着脸,听着宵歌的话,他的眼泪止不住的又落下。 “我错了,我当什么将军啊,就像我之前说的,你身边怎么能没有我,夏天扇风,冬日暖床,只有我才能把你伺候的好好的。” 他轻轻的抱着沈书元,低头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这下好了,我辞官了,我以后就跟着你,再也不会离开你身边半步。” 外面的几个御医,又开始你看我,我看你,他们虽然对于朝局了解的不多,但也知道戚许守的是西北啊,那可是西雍的要处,他这一辞官,只怕热闹了! 他们几人对看了一会,都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本来医不好沈书元他们的脑袋已经不保了,此刻又看了这么一场大戏,估计只剩挫骨扬灰这一途了…… 第466章 棋子(加更) 秦珺擎正在和梁鹤川议事,外面特地传进来一本奏折,他打开看完,面色一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林御医求见。 “宣!”他将奏折随意丢在面前,就像不想管了一般。 “皇上!”林御医进来看到梁相也在,心里一阵打鼓:“臣,有事要禀。” 梁相正想退下,秦珺擎开口说道:“你能禀什么?不就是沈府的事情吗?说吧!” 林御医又看了一眼梁相才说道:“今日戚将军来了沈府两次,第一次看了一眼就走了,第二次……” 他犹豫了一下,先问道:“不知道是不是皇上让他去的?” 秦珺擎只是看着他没有回话,这意思很明白,是或不是和你没关系。 林御医低下头:“第二次,戚将军再来的时候,直接,直接……直接将沈大人抱在了怀里,说以后他亲自伺候……” “什么?”梁鹤川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了一眼皇上,又转头问道:“你说谁把沈大人抱在怀里?” “戚将军……”林御医擦了擦额间的汗,他还说他不是将军了,递了折子辞官,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不过梁相在这,估计折子应该还没传上来。 梁鹤川立刻躬身说道:“皇上,戚许这般行事……” “朕让你去沈府做什么的?”秦珺擎却没让他把话说完,而是话锋一转问起了林御医。 “给沈大人医病。”林御医说道。 “那,你刚刚说的时候,和医病有关吗?”秦珺擎问道。 “无,无关!”林御医咽了下口水。 “那不还快点滚去沈府候着,朕还以为是人醒了,结果是来和朕说这些的?”秦珺擎用力拍了下桌子,林御医抖着退了出去。 梁鹤川看到人走了,又行礼说道:“皇上,戚许如此行事实在是无视人伦纲常,而且府中侍卫并未禀告,只怕还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段进去的。 还请皇上责罚!” “责罚?”秦珺擎将面前的折子一把丢了出去,正好再砸梁鹤川的官帽上。 第583章 他瞬间跪地:“皇上息怒。” “怎么罚?人家辞官了,不干了,梅苑里的事情,你去?或者齐王去?”秦珺擎冷哼一声。 梁鹤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侧眸看了一眼落在边上的折子,也不敢捡起确认一番,只能低头说道:“老臣不行,齐王自然更不行。” “你做不了,齐王做不到,那……”秦珺擎点点头:“宁王一定愿意吧?” “皇上……”梁鹤川急急行礼,还没说话,就被秦珺擎抬起的手打断了。 秦珺擎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用手拍了两下他的肩膀:“梁相啊,两朝元老,为了西雍也是鞠躬尽瘁了,但人啊,不能要的太多。” “臣,只为皇上,只为西雍,梅苑的事情,宁王做不到!”梁鹤川说道。 “那谁能做?”秦珺擎问道。 梁鹤川咽了下口水:“最上之选,戚许!” “所以啊!”秦珺擎笑了下:“任他胡闹一段时间又如何?他现在如此行事,不是正好吗?沈书元只要还能睁眼,戚许只能乖乖地回来!” 梁鹤川点点头:“皇上说的是。” “退下吧!”秦珺擎转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雪景,轻声问了句:“刚才林御医说什么?” 尚德笑了下,才上前说道:“戚将军去了沈府,将人抱进了怀里,说要贴身伺候。” “贴身伺候好啊。”秦珺擎点点头:“沈府的侍卫都撤了,谁愿意去看,就自己去,不用拦着了,这么好的景,都该看看的。” “是!”尚德应道。 “对了,侍卫撤出来之后,让他们的嘴不用特别紧,御医也一样。”秦珺擎说道。 “是。” “雪崩的事情,让他们再抓着点紧,要是沈书元醒不来,朕这么多年的布局,就白费了,一切又要重头再来,可时间又从哪来呢?” 秦珺擎转过身:“这些年,朕也没另眼看过沈书元,怎么还是让人盯上了呢?” 尚德跟在他的身后:“沈大人过于聪慧,不论他是不是皇上的一步棋,只要他不是对面的人,就会让人心生忌惮。” 秦珺擎笑着点点头:“朕随便挑的一步棋,却这么好用,也是没想到啊。” “皇上慧眼如炬,随便挑挑,自然也是最亮的那一个。”尚德笑着说道。 “沈书元……”秦珺擎呼出一口气:“可千万要挺过来!” “对了,他和戚许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京城,往佳偶天成,苦命鸳鸯,命中注定这些上面引,让他们做的干净些。 还有,若是沈家人入京,阻碍此事,就让国公爷去和他沈家谈谈余家的事!” “是!”尚德应道。 “唉,这般美景朕看不到,你也不合适去看,找个信得过的,能看的,不会招惹事端的,去看看,回来说给朕听听。”秦珺擎满意的点点头。 “是!”尚德笑着说道。 沈书元因为身上的冻伤,每日都要上药,戚许看到他身上的伤痕,又是心疼的厉害,轻柔地帮他擦完药,放下床幔,转身就抓住了宵歌的肩膀。 “你不是最爱说的吗?你不是最心疼他的吗?他这一身的伤,你到了西北为何不言?你来找我啊,你来和我吵啊!!”戚许用力的摇晃着宵歌。 宵歌小声说道:“小的是想说啊,但大人不准,他说到了时间他就要走,他留不下,将军离不开,反而让你万千牵挂,徒增烦忧,他舍不得。” 戚许听到这句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退到床边,握住沈书元的手:“那这些冻伤呢?” “当日离营出事了,其实大人离营的时候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宵歌将当日的事情说了下。 戚许颓然的坐到地上,紧紧握住沈书元的手:“兴州封城,绕道而行,本就不是官道,所以我才会在你们离营的前一天,特地又去找了郡守,但却没有谈拢…… 可我担忧的只是路途之中,雪厚难行,可能会耽误行程,让清知多受些冻,谁知道还会出这么大的事情。” 当时他想过是不是送上一送,反正北珏暂时也不会来犯,但那时的他已经接到皇命,要准备回京的事宜了,所以才没有随心而为。 谁知道就这么一时的恪守,却让清知吃了这么多的苦! 第467章 委屈巴巴:师父~ 戚许站在床边,帮沈书元揉着腿,他昏睡的时间太久,身上每日都要按摩,不然怕他日后无法再起身。 “当时我受伤,虽不是严冬,但也算酷暑吧,一路回来,我都有些吃不消,你这个身子骨自然更不行了。” 戚许只要一想到,这一路回来清知受得苦,就会更恨自己一些,若是自己跟着,就算受伤无法避免,总还是能让清知更舒服些。 门外杜蓝缓缓走了进来。 “杜大人。”宵歌弯腰行礼,将他领进了屋。 他看了眼缩在角落的御医,又看了眼站在床边伺候的戚许,最后才看向昏迷不醒的沈书元。 “怎么会这般严重,当日离京离的匆忙,虽然备的东西有些仓促,但也基本都交代了。”杜蓝轻声问道。 “是回来的途中出事了,细的现在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说给大人听。”宵歌说道。 杜蓝点点头,准备直接去城外询问顾思,谁也不会想到回京途中居然会出事。 第584章 难怪皇上会不准人探视,只怕此事不简单。 “杜大人,大人之前就说了,您那马车这一路都用旧了,您应该暂时也用不上,本来他是定了他回京就去给您做个好的,可现在……”宵歌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等到老爷入京,小的会和老爷说的。” 杜蓝摆摆手:“一辆马车,虽然祖母也是花了心思的,但杜家也不缺这些,不用记挂这事。” 说着他缓步上前,走到戚许身侧,瞄了一眼御医的位置,轻声问道:“你和清知,不是表兄弟吗?” “兄弟是对的,可前面是个契字。”戚许轻声说道。 “契?”杜蓝想了想,没有很明白,他看着清知的脸色:“你们寻道人了吗?这几个御医可信吗?我要不把府里的大夫送过来?” “宵歌回京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去了,但这一来一回,赶得再快也还有些时日。”戚许垂下眼眸,觉得清知只怕是等不着了。 “我听说你带了个人回来,是谁啊,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杜蓝又问道。 戚许的手一顿,转头看他:“你都知道我带人回来了?” “对啊,应该都知道了吧?怎么?应该是件瞒着的事?”杜蓝皱眉问道。 “无妨,现在也与我没什么关系。”戚许摇摇头,不再去想。 “你这天天待在沈府,都不去兵部点个卯吗?”杜蓝又问道。 戚许转头看他,认真说道:“我辞官了。” 杜蓝微微退了半步,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沈书元,深吸一口气:“此地不宜久留,但若是有事,让下人去寻我,我先走了!” 他们两人说话的声音低,宵歌也没听清两人说了什么,此刻看到杜蓝着急忙慌的离开,有些奇怪:“杜大人怎么了?” 戚许回头看了一眼,若是可以,这几个御医肯定也想跑。 他倒不觉得杜蓝此举有什么,他言语中的意思很清楚,有事他会帮,但此刻明哲保身本就没错,不然到时如何帮呢? 他捏着沈书元的腿:“看,都是你曾经教我的,我渐渐的也都想清楚了。” 这几日戚许除了要下床照顾沈书元,基本都是在床上抱着他,轻声说着话,喂他吃药,帮他暖着身子。 “再这么躺下去,你又该嫌弃我了。”戚许呼出一口气:“我都好几日没打拳,没耍刀了。” “戚公子不是都辞官了吗?”这时一名药童正好进来,听到这句话,直接出声问道。 惊得几名御医就差没跳起来捂住他的嘴,然后拖出去。 戚许接过药,看着沈书元轻声说道:“我练这些本就不是为了当官,只因为我家清知喜欢看。” 药童还想张嘴问什么,几名御医终于还是出手了,直接将人拽了出去,咬牙切齿得小声问道:“谁让你问的?” “尚德公公。”药童认真说道。 几名御医:我们在这担惊受怕扶着脑袋,你们却在宫里看着大戏不亦乐乎啊…… 又过了两日,沈书元的情况还是没有任何好转,戚许在床上无助的抱紧怀中的人,连眼睛都不敢闭上一闭,就怕什么时候自己睡着了,再睁眼怀中的人就没了。 “道人……”宵歌站在外屋准备茶水,看着从外进来的人,他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贤然道人没空理他,快步走向了内室,宵歌本想跟上,却看到站在门外的于天之,就见他一副风尘仆仆,随时都会倒下的模样。 “于账房?是你去带道人来的?”宵歌走出去问道。 于天之身上本就有残疾,这一路奔波,让他此刻万分疲惫,他用手扶着门框,点点头:“你们入京的那天,我就看出不对,当初沈大人离京本就是带着伤,侍卫封府,绝对是出事了,我就赶紧出城去找道人了。” 宵歌点点头,至于他派出去的人,寻不到人自然会回来,他也无需担心。 “于账房要不先住在后院吧,看您这身子,只怕也无法回到店里,正好府里最近本就缺人,还能帮上点忙。” 于天之确实是走不动了,加上住在府里也能更快知道沈书元的情况,所以他便点了点头应下了。 宵歌连忙让人将他扶了下去,看来于账房和沈家的交情确实很好,不然他也不会为了大人做到如此。 戚许听到外面有动静,侧头看去,眼眶瞬间就湿了:“师父……” “你看你的窝囊样!”贤然道人嫌弃的一挥手,就握住了沈书元的手腕,探了一会:“我给的药是不是吃了?” 戚许压根不知道什么药,只能微微摇头:“我不知道,要问宵歌。” “你知道什么?就知道抱着人,你说你这样抱着他,有什么用?”贤然道人一挥手,站起了身,宵歌正好走了进来。 “道人。” “上次我给的药是不是吃了?” “吃了。路上就吃了,算算也有月余了。”宵歌连忙点头:“可,吃完大人就醒了一会,然后就再也没醒过。” 贤然道人点点头,又坐回床边号脉:“吃了是对的,要不他可挺不到我来。” 他边说边用手拍了拍戚许的腿,戚许不解,又被他瞪了一眼。 戚许只能现将怀中的沈书元放到床上,站起了身:“师父?” “外面的几个是御医?”贤然道人问道。 “是。”宵歌点点头。 第585章 “来,为师要和他们谈谈,他们听话就算了,不听话,揍他们!”贤然道人冲着戚许招招手。 戚许点点头就跟上了,他早就想揍他们了,现在师父来了,也不怕揍走了! 第468章 主心骨 贤然道人走到外室,外面的几名御医也正看着他,只是御医的眼神是打量,道人的眼神是不屑。 “谁管事啊?”贤然道人坐到桌边,出声问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等隶属御诊处,身上可都有官品的。”一人出声说道。 贤然道人冷哼一声:“官品能帮你救活里面的人?” “你……”几名御医都抬手指着他,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这样,老道也不坑你们!”贤然道人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里面的人我医,医的好算你们的,医不好算我的。” “你说算你的就算你的啊?”林御医哼了一声转过头。 贤然道人走到他转头的那边,看着他:“老道来的匆忙,要不是缺药材,还用和你们谈?” 他招招手,戚许走到他的身侧,也不说话,就看着几位御医。 戚许这一站,外面的光线被完全挡住,几名御医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 “你们一直守在这,肯定是……”贤然道人指了指上面:“有人下了死命令的,我想沈书元一直睁不开眼,只怕你们不会太好过吧?” 林御医几人面面相觑,岂止是不好过,那是要直接去和阎王论医术了。 “老道虽然也不是十足的把握,可七八分让人醒来的方法也是有的。”贤然道人继续说道。 御医们一听能让人醒,彼此之间对了个眼神,林御医站起了身。 “用药,御诊处只要有,自然不会为难,可就像你说的,医好了也是我们的功劳,但要是医出问题,御诊处可就当没有见过你这个人。” 戚许瞬间握拳,一把抓住林御医的衣襟,将人扯到了面前:“再说一遍!” 林御医吓得举手就想求饶,还是贤然道人拉开了戚许:“一言为定,就这么办!” “宵歌,准备纸墨,老道要写药方。” 戚许跟在他的身后,走到桌边,小声说道:“他这意思,万一出事了,就是师父私自动的手,可能会获罪的。” 贤然道人写着药方:“这些重要吗?重要的不是人能不能醒吗?若是就此一命呜呼,为师我可能连徒弟都没了,获罪算什么。” 几名御医围着林御医:“这罪责不好推出去吧?” “你没听到戚许喊他什么吗?师父!”林御医叹了口气:“到时皇上问起,就说是戚许威逼,他现在辞了官,皇上的气正不知道往哪出呢,自然不会太过苛责我们。” 几人一听点点头:“是啊,他如此行事,皇上把沈府的侍卫都撤了,不就是想看他和沈大人丢人嘛? 皇上担忧的是沈大人不醒,这些骂名推不开,只要人能醒,就算后面挺不过去,也不能再怪到之前的事情上了。” “对对对对对,就这么干,让他医!”几人连连点头。 贤然道人写好药方递给了林御医。 “你这,不会是来御诊处打秋风的吧?”林御医看着手中的‘药方’。 上面只写了药名的名称,这哪是药方,这是进货清单啊。 “你也不用多想,若是医不好,老道命都丢了,要你这药材也没用处啊,但若是能医好,这药方就更不能给你了!”贤然道人抬着下巴说道。 林御医本想拒绝,但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下,将药方递给后面的人:“去办。” “给多少啊?” “按正常的给,既然说定了,也没必要苛责,只要沈书元能睁眼,这些药材皇上不会在意。”林御医说道。 贤然道人不管他们的窃窃私语,又走进了内室。 “戚许,为师和你说点真心话。”贤然道人坐在床边,又握住了沈书元的手腕。 “为师是真的没有多大的把握,他的身子原来在船上就有了亏损,这些年虽然也养了,但他的身子骨你清楚的。 现在为师要下猛药,逼他睁眼,唉……” 他叹了口气,松开手,抬手看着无助的戚许:“几个结果,一种便是身子撑不住,直接死,不过他这样,一直昏迷,咽气是迟早的。 还有一种就是死不了,也醒不来,就这样活上几年。 我们最希望看见的当然是他能挺过来,那样就会睁眼,但用了猛药,身子亏空的厉害,以后可要真的好好养着。” 戚许点点头:“师父,我辞官了,以后我亲自照顾。” “你什么?”贤然道人立刻侧身看他,看到戚许脸上的无措,他又坐正身子摇摇头:“折腾吧,这事为师不管,先把眼前这个折腾醒了,自然有人折腾你。” 御诊处一点没耽误,药材很快就送来了,贤然道人亲自挑拣,亲自煎药。 “这药最好全喝了。”他将药递给戚许。 戚许点点头,宵歌熟练的放下了床幔,贤然道人看着这操作,有些不解的回头看了眼,几名御医已经缩在一起,看着别处,就像眼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等到听见床幔里细碎的声音,贤然道人扶额问道:“这段时间都这样?” 宵歌点点头:“是,只有将军喂的进去。” “呵呵……”贤然道人转身走出了内室,又回身看了一眼,御医居然还缩在里面。 第586章 他又走了回去:“你们几个在这干嘛?出去啊!” 他直接抬手将人都推了出去,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在这看自己徒弟的热闹吗? “没人教过你们非礼勿视吗?”他恨不得一人踹一脚。 “我们也是为了沈大人服药后,第一时间诊脉。”林御医说道。 “喝下去能诊出什么?你以为是仙丹啊,入口即化,起死回生?这药效出来不需要时间吗?你们真的是御医吗?”贤然道人直接将人都推了出去,一把关上了房门。 宵歌看到这一幕,笑出了声:“道人,你不知道,大人刚回京的时候,皇上让侍卫封了府门,这几个老东西,就围着大人唉声叹气的,小的当时就想揍他们了。” 贤然道人挥挥手:“你的身子也有伤吧,来,老道给你看看。” 宵歌刚要摇头,贤然道人说道:“里面那两个,一时半会好不了,有的亲呢~” 宵歌听到又是低头笑了起来,道人果然是主心骨,他一来大家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第469章 小心他弃了你(加更) 当日的药喂下去沈书元却还是没有睁眼,到了夜里,戚许紧紧的抱着他,帮他暖着床。 “还记得在欶县的时候,你每每看完书上床的时候,身上就冷的很,我那时还不敢这样抱着你,只敢悄悄的贴着你。 你不知道,那时候的我,对于能碰到你,心里是怎样的欣喜。”戚许轻声说着。 沈书元没睁眼,贤然道人也没走,此刻听到他喃喃自语,掀开了床幔。 “师父……”戚许有些尴尬的问道:“吵醒你了?” “他不睁眼,为师没心情睡,不过也不算什么,药量本就要试着来。”贤然道人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两人,摇了摇头。 “当年在陵州,为师就算过一卦,他是你运,而你是他的劫,为师虽然没问是出了什么事,但也能猜到,他这样的人,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这所为之事,定有你戚许在其中。 为师一直担心的也是这件事,所以曾经为师才会和你说那么多,你啊,心思纯良,想的少,多少风险都是他在你身后,帮你担着。 事做了,骂挨了,他却一点都不记仇,就是愿意宠着你。 他和为师不一样,你若是真的在什么事情上犯浑,为师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就算真的舍了这师徒情谊,为师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戚许听到这这里,想要说话,却被贤然道人拍了拍手:“戚许,为师是希望你做事情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想想,就说你刚才说的辞官。 为师没到的时候,他可就是靠御诊处的药吊着,你辞官就算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他这般亲密,你以为这是为他好啊? 你是在啪啪地打皇上的脸,于皇上而言,你也好,沈书元也好,哪个不能舍弃,这全天下的能人异士,他谁不能招揽? 你说,你这般舍弃了一切,到底帮到他什么了?” “师父,我知道我帮不到他什么,可,可那天来到沈府,看到他的脸色,我当时只想和他一起去了,旁的,我笨拙,管不着。”戚许看着怀中的人,哑着嗓子说道。 贤然道人摇摇头:“说你想的不够远,你这又真的想的太远了。 为师问你,若是没有于天之,我赶不来,你就真跟着他一起去死了啊? 为师不在乎你是不是尊师重道,也不需要你养老送终,所以你活不活,我不想管,可你就一点想救他的心都没有吗? 那天来到沈府,看到他的模样,你就算辞了官,是不是也应该快马一匹,直接奔出京城去找为师啊? 他的府里,当时有御医,皇上也没拦着不让医,需要你这般抱着他吗?” “我后来来了府里,知道宵歌已经派人去了。”戚许垂着眼眸,他知道师父说的对,一件事能不能成,最重要的是做没做。 “于天之有没有管可有旁人去找我,他甚至不确定我在凌越山,他的胳膊和腿还有不便,跑死了多少匹马,才赶到我那处去的? 又是带着我骑死了多少匹马赶回来的?”贤然道人问道。 戚许低着头没有说话。 贤然道人拍了拍他的手:“跟着沈书元这么多年。他身上那么多的好,你怎么就总是学不会呢? 若是躺在这的是你,他骑马不行,舍不得分开,信不信他会将你搬上马车,直奔陵州去找我? 就算来不及,就算你死在半路,但他是奔着生途去的。” “你啊,大是大非面前,有时候清醒自持,有时候却又显得小气固执,唉……” “师父,我总觉得是我妄想了,清知这么好的人,本来就不是我应该配的上的。”戚许看着怀里的人,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贤然道人听到这句话,闭上眼睛,嫌弃的啐了一声:“你配不上是秘密吗?” 戚许被噎的一愣,抬头看着贤然道人,一时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就是瞎子,也知道你配不上,可沈书元会不如瞎子吗?”贤然道人反问道。 戚许点点头:“我是他选的,当然配的上。” “别虚,说这种话的时候,别虚!”贤然道人气的站起来拍了下他的肩膀:“你都敢当着御医的面抱着人就亲,你还虚什么。” “我什么时候……”戚许连忙解释。 贤然道人冷哼一声:“大家都是傻子,都是瞎子,你床幔一放,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卸了沈书元的下巴在给他灌药。” 第587章 “为师今晚和你说这么多,是让你做好心理准备,等到你怀里这个醒了,你捅出来的这一大堆的烂摊子,很可能让他直接舍了你。 到时候别来为师这里哭,为师啊,没空……” 这些时日,戚许压根就没空想这些,此刻听着师父的言语,他确实有些虚了,虽然清知一直都说不介意旁人知道,但这种方式似乎还是太过了。 而且,辞官…… 清知受得杖责就是帮自己要粮,更别说他还帮自己写了那么详细的章程,自己这一辞官,他做的事情,似乎都白费了…… “师父……”戚许委屈地看着贤然道人。 贤然道人长呼一口气:“你是越过越回去了吗?为什么现在就喜欢这么眼泪汪汪的看着为师? 你又不是三岁的奶娃娃,不会以为你这样很可爱吧?” “清知还挺喜欢的。”戚许嘟囔了一句。 “咳咳,咳……”贤然道人抬手:“你们的闺房情趣不要和我说,为师不想听。” 戚许突然苦涩的笑了一下,若是清知能说话,此刻应该就会说的师父哑口无言了吧? “戚许啊……”贤然道人突然很认真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这次昏睡了这么久,就算日后醒来,他可能也会是一个傻子?” 戚许诧异的睁大眼睛:“你是说清知,会变成傻子?” “不会的,师父……” 他刚准备抱着清知跪下,贤然道人一抬手,压住他的肩膀:“为师就说了句玩笑,你当真了!” 戚许呆呆的看着贤然道人,一时没了反应。 “早点睡吧,明早起来陪为师过两招,你这么躺着,很快就和他一样废掉。”贤然道人缓缓的走了出去。 戚许坐在床上点着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叫废掉?师父什么意思? 第470章 提前安抚,不准生气(加更) 贤然道人第二天早上快要进主院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男孩探头探脑的,看到他来,就快速的转身跑了。 他并没有追,虽说沈府不是铜墙铁壁,但这个时辰,也不是一般宵小能进来的,而且看他的模样,应该也没什么恶意。 “不过,怎么还有些像戚许呢?” “宵歌,”他走进院子看到宵歌,出声问道:“刚才院门口有个少年,是谁啊?” 宵歌一愣,随即想到,凑到道人身边说道:“应该是戚二,戚将军的弟弟。” “弟弟?老家那个?”贤然道人问道。 “嗯,之前出了些事情,所以就留在沈府了。”宵歌说道。 “哼,说的轻巧,只怕戚许又闹上天了吧?”贤然道人摇摇头。 宵歌笑着说道:“都处理好了。” 贤然道人没再说话,这意思不就是不仅闹了,估计还闹得不小,也就是沈书元才能留的下戚家的人啊。 若表面上看,戚许比沈书元良善很多,但往实处看,却恰恰相反,仔细想想两人的家人应该还是颇有影响的。 沈岭是有大智慧的人,虽然会被小事所困,但因心境平和,不多计较,总是能找到化解之途。 沈夫人虽偶有刻薄,但本心为善,言凶行软,主行善途。 戚许的家人,虽没见过,却听得不少,自私刻薄眼短心沉,戚许虽然是个好苗子,但在这样的家里长了十来年,本性上还是会有些影子啊。 沈书元还未清醒,这些琐碎的家事,贤然道人也暂时不准备管。 当天又换了一份药的比例,终于在傍晚的时候,沈书元缓缓睁开了眼睛,但也就是睁了一下,就又沉沉的睡去了。 “师父……”戚许看到人有晕过去了,焦急出声。 “不急,睁眼就代表今天的药效,大概是准了,等为师在稍微调一下,明天应该就能醒的久一些了。”贤然道人又探了探脉象,就转身出去了。 他最近是不放心沈书元的药经他人之手,全都是亲力亲为,就连药罐的刷洗都是亲自做的。 沈书元只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梦里的他一直跟在戚许的身后,却总是追不上,他用力的喊,却怎么都喊不出声。 终于在他快要抓住戚许衣角的时候,爹和娘出现,将他紧紧拽住,让他看着戚许一点点的从面前离开。 他颓然的跪在地上,天地间似乎在一瞬间就失去了色彩,他再也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他永远的失去了戚许。 跪在地上的他想了很多,若是当初戚许没有跳车,现在的他们又会是怎么样的? 若是戚许真的就此没有回来,那他又是什么样的? 人生似乎不会停止,依旧在向前行进,可所有的画面都是黑白的。 他终于明白,他为何喜欢看戚许穿艳色的衣服,他为何喜欢在画他的时候,总是用上那么多的颜色。 因为他生命的色彩,都是戚许带给他的。 他怎么能就此颓废,让戚许从他的生命退去呢? 他努力的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向着前面走去,就算走上一辈子,他也要追上戚许,然后慎重的拉住他的手,和他诉说自己的心情。 “醒,醒了……”宵歌看着沈书元比昨日睁的更久的眼睛,开心地说道。 可沈书元的眼睛却没有什么光彩,只是眼珠转动了一下,又缓缓闭上了。 “师父?”戚许托着他小声问道。 第588章 “别喊,我就是个师父,不是神仙,他虚了这么久,别看就这么稍微动一下,比你打套拳都累。”贤然道人又探了探脉:“这五天是关键,要准备点吃食。” “小的去让厨房做。”宵歌连忙说道。 “老道去做,他现在虚不受补,却又不能不补,我想想啊,我做,我去做!”贤然道人边说边起身,嘀嘀咕咕的就走出去了。 宵歌看了眼,轻声说道:“那小的也去帮帮道人。” 自从那天贤然道人将御医赶走,他们自然落得清闲,每日就早上来看一眼,剩下的时间都在客房待着,只等着结果便行。 沈书元只觉得眼皮很重,自己压根就睁不动,他似乎看见道人了?他怎么会在呢?一定是做梦吧? “清知?”戚许小心翼翼的喊着。 虽然清知的眼睛半睁,似乎还是睡着在,他指尖却似乎在动,这是之前完全没有的动静。 戚许? 果然是梦了太久,没有醒啊,戚许怎么会在这呢? “你说什么?”戚许觉得清知应该是动了动唇,他将人往上托了托,凑到他的耳边。 “摸……” 戚许仔细分辨着,直到沈书元又说了一遍。 “摸……” 虽然他还是没有听清,但心里却猜到了大概,他无奈叹气,拉着沈书元的手探进了自己的衣襟,放在了腰侧。 刚碰到他的腰侧,沈书元的手指又稍微动了下,就像想要仔细摸摸一般。 戚许无奈:“早知如此,我之前就把你的手放在我的腰上,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沈书元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又觉得应该是在梦中,要不是手指用不上力气,怎么会就这么搭着呢? 戚许感觉到他又在嘀咕什么,但只是嘴唇微微有些颤抖,语句更是一句也听不清,他无奈说道:“腰就可以了,人都没醒呢,你以为你还能做些什么?” 沈书元心急,他终于追上戚许了,他想要握住戚许的腰,但就是握不住,不管怎么努力都握不住。 “戚许!”他急了怒吼了一句。 戚许正摸着他的鼻尖呢,被他吼得吓了一跳,声音不算大,沙哑的厉害,而且不太听出喊得什么,但他就是听出了怒气。 他心虚的想,清知是不是想问我怎么在京城啊? 他又握住沈书元的手,放进了自己的衣襟,用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让他能紧紧贴着自己的腰身。 果然他感觉清知的身子放松了很多。 他呼出一口气:没事的,清知要是生气,自己就让他摸腰,不消气就再摸点别的,他肯定会喜欢的! 戚许边在心里给自己鼓劲,边将沈书元的另一只手也塞进了自己的衣襟。 现在多摸摸,以后就不能生气了哦。 第471章 还是昏着更招人喜欢 人醒了身上的疼,身上的痒,就有些忍不住了,沈书元难耐的动着身子,想要用手抓一抓,用衣服蹭一蹭。 戚许自然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看着他此刻的模样更是心疼的恨不得伤在自己身上。 “清知,忍一忍。”他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摸着他的肩膀,想帮他转移一下注意力。 “不,不忍……”沈书元闭着眼睛,似乎真的是难受了,用力地哼了一声。 “不能抓,有些已经结痂,冻伤的地方,若是抓破了只会更难受,忍一下啊。”戚许轻声哄着。 “忍不了,难受!”沈书元原来都没力气挣脱戚许,此刻更是挣脱不了,似乎真的烦躁了,他扭头一口咬在戚许的肩头。 他没力气,就算咬上戚许也不觉得疼痛,还轻声哄着:“用力点,难受就再用力点。” “我疼……”沈书元闭着眼睛,似乎真的忍不了了:“痒……” 戚许看着他眼眶滑下的泪珠,急忙将人往上托了托,亲了亲他的唇:“安慰你一下,好点吗?” “没有,没用!”沈书元闭着眼睛,哭的像个孩子。 这是第一次,戚许给出安慰之后,他是这般模样,戚许心里满是疼惜,他知道清知定然是太难受了。 听到动静,道人也走了进来,又给他探了探脉:“千万不能让他抓到自己,天气冷被子里捂着,本来冻伤就容易犯痒,他现在意识不清,抓上去定然会用大力,而且不会停,很容易伤到自己。 我稍微再重新调一款药膏,现在先服一贴安神的药,让他多睡睡。” “又睡?”戚许紧紧的握着沈书元的手:“我抓着他。” 贤然道人笑了下:“之前的昏迷,和现在的多睡可不是一件事,莫怕,醒了就不会再晕了,放心吧。” 他转身刚出屋,就看到几名御医伸着头往里看。 “道人!”林御医规矩的行了个礼,沈书元醒了,对他们而言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而且这几日他也问了问旁人,知道了这名贤然道人就是孟侯爷曾经的朋友,医术了得,心中也有了一丝钦佩之意。 贤然道人此刻眼珠一转,装作很是难办的模样:“人是醒了,可现在却被伤痛所困了。” 林御医垂下眼眸想了想:“御诊处有一种药膏,但是御用,对于治疗伤口有奇效,宫中应该还有两瓶,要不老夫今日进宫面圣,问问皇上?” 贤然道人就知道,御诊处肯定还有好东西没拿出来。 “那就有劳林御医了,老道先去给他煎药。”贤然道人一摸胡须,云淡风轻的走了。 第589章 要不是第一天他的做派太过泼皮,几位御医此刻都觉得他是仙人下凡了。 秦珺擎就盼着沈书元快点康复,这药膏自然给的爽快,还让他们继续制药,缺了什么药材,就尽快采购,千万不能耽误了病情。 又过了三日,沈书元整个人的神智也基本都恢复了。 这天贤然道人端着碗走到床边,正要递给戚许,就听到沈书元轻声唤道:“道人,你来了……” 贤然道人低头看去,看到沈书元清明的眼神,不受控的眼眶一红,连忙将药递给戚许,清了下嗓子掩饰此刻的不明的情绪。 “你们啊!” “唉……”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像一个家里的长辈一般,抬手摸了下沈书元的头,就转身出去了。 宵歌自然走上前,准备放下床幔,看到沈书元的模样,也忍不住红了眼眶:“道人这是怕被人看见哭鼻子吗?” “休要胡言。”沈书元轻声说道。 宵歌笑了下,放下了床幔。 沈书元还有些不解,不是递了药来吗?怎么把床幔放下了? 戚许此刻已经将药含入口中,托起沈书元慢慢的喂入他的唇中。 沈书元眼睛微微睁大,随即闭上,享受着此刻的苦涩。 等到一碗药喂完,戚许低头仔细的看着他,沈书元却缓缓开口:“能猜到,之前也是这么喂的,可我醒了,为何不直接喂?” 戚许微微一怔,被问的哑口无言,他压根没反应过来,人醒了,是可以自己喝药的。 沈书元抿了抿唇:“口有回甘,戚郎是知道药太苦了,才这般喂的吧?” 戚许的耳垂微红,只能微微点头,不然还能承认是自己太蠢了吗? 沈书元笑了下,缓缓抬起手,戚许连忙握住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你怎么回京城了?” 戚许还以为要说些动情的话,眼神专注的看着怀中的人,却又被问的直接僵住了身子…… “宵歌和你说的?”沈书元问道。 “不是,我,我是受召回京。”戚许说道。 “相隔多久?”沈书元问道。 “差不多你入京的十日后,我就入京了。”戚许说道。 沈书元闭上眼睛:“所以我离营那天,你就知道你要回京了。” 戚许看到他的模样立刻慌了,想着应该怎么说怀中的人才能消气。 可他不知道,沈书元单纯就是因为说了几句话累了,此刻又想睡了。 他想不出什么,只能把放在脸颊上的手,塞进了自己的衣襟,放在腰侧。 沈书元又缓缓睁开眼睛:“胖了?” 戚许又是一愣,今天清知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五雷轰顶之势。 “没……” 这段时间照顾沈书元,他哪有时间休息,吃饭也不正常,但每日都在床上躺着,不练功之后,身上的肉似乎都松散了下来,就显得胖了。 “再摸摸屁股……” “清知……”戚许本来还有些紧绷的心瞬间放松,没好气的将衣襟中的手拽了出来。 “困……”沈书元是真的挺不住了,眯着眼睛说道。 “那就睡!”戚许帮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今日确实已经说了不少话了,是该累了。 “腰,有腰才能睡……”沈书元累的都有些口齿不清了,但还是努力的撑着。 戚许哪里舍得看他这样,将他的手放到了腰侧,还低头给了他一个亲吻:“不仅有腰,还有安慰,快点睡吧,你只要睁眼,就能看到我……” 睁眼就能看到??沈书元迷迷糊糊的觉得哪不太对…… 第472章 我辞官了 人醒了,每日能吃下去东西,沈书元的精神也渐渐的恢复了一些。 他也终于明白戚许说的,只要睁眼就能看见是什么意思了,他真的一直没有离开过,就这样每日都抱着自己。 好不好,当然好。 但,为什么? 这天晚上戚许帮他擦完药,准备让他睡下的时候,沈书元终于开口了:“你为何白日也在我这?” 戚许手指微僵,装作没有听见,还是整理着被子,准备让人睡的舒服点。 “戚许,我这段时间精力有限,我问你答,我不想多问。”沈书元自然看出他的逃避,直接问道。 “哦!”戚许站直身子点点头:“嗯……好……” 沈书元看他说了一堆没意义的字之后,就准备躺上床,抱着自己睡了,抬手抵住了他胸口:“答案。” 戚许喉结滑动,眼神转动,舌头不停的舔着唇,想着还是要先挤上床,不然等下估计要被赶出去了。 “清知,等你好一点,我们再说。” 沈书元松开抵着他的手,微微一笑:“来,抱着我。” 戚许自然不可能拒绝,乖乖上床,将人抱进怀里,小心的撑着被子,不压着他的伤口。 “说吧!”沈书元主动凑近,亲了下他的脸颊。 戚许咳了起来,又想跑,又不敢动,此刻真的是进退两难了。 “戚郎,别让我为此挂心。道人今天还说了,让我放宽心,才能好好的养病。”沈书元说道。 戚许点点头:“我就是想让你放宽心,才觉得可以再等等。” “罢了,戚郎定是觉得我太没用了,才会不愿提及,那便算了吧。”沈书元说着就要从戚许的身上翻下去。 第590章 戚许连忙搂住他的背,不敢用力怕弄疼他,但又看出他是真的要离开,焦急中开口说道:“我辞官了。” 沈书元动作一顿:“嗯?” 戚许抿着唇,深吸了一口气:“是,是我太没用了。” 沈书元眨了眨眼,似乎努力的在想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想了一会才问道:“皇上怎么说的?” “我,我不知道,我递了折子,就直接来你这处了。”戚许垂眸,他哪还敢去打听皇上怎么说啊。 沈书元点点头,凑到戚许的脸边亲了下:“辞了就辞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睡吧!” 戚许自然不会拒绝,调整好姿势,看他真的闭上眼睛不再说话,自己反而睡不着了。 第二天早上,他帮沈书元掖好被子,起身去院中打拳。 看到走来的贤然道人,他急匆匆的上前说道:“师父,清知是不是真的伤了脑袋?” 贤然道人一愣,这大清早的怎么就开始说故事了? “什么意思?” “昨晚我和他说了我辞官了,他说,辞了就辞了,不是大事。”戚许说道。 贤然道人眉尾微动,开口说道:“那不是好事吗?你是希望他和你要死要活?” “当然不用。”戚许连忙摇头,可心里还是说不出的没底。 “打拳吧,他这几日就要起身动动,你好好练练,扶他可要点力气。”贤然道人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别到时还要为师帮忙。” 贤然道人每早都会来给沈书元号脉,之前的日子他身子不好,一般都还睡着,今天掀开床幔,看到他是睁着眼的,还被吓了一跳。 “醒了?” “嗯,身子好些了,到时辰就醒了,戚许呢?” 不是说睁眼就能看见吗?都辞官了还能跑去哪?不会是害怕的躲起来了吧? 沈书元刚才睁开眼就已经想了许多了。 “在院中打拳呢,你这几日要起身动动,他可要好好扶着,没力气可不行。”贤然道人说道。 沈书元一听打拳,眼睛一亮:“道人说的对,我确实应该动动,所以以后戚许打拳,就先把我扶到门边的躺椅上睡着吧。” 贤然道人正要伸手帮他探脉,听到他的话,动作一顿,皱眉说道:“早上戚许问我……”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是不是这里坏掉了,我还觉得他妄言了,此刻一看确实是老道医术不精,你这里,坏掉了。” 沈书元微微一笑:“戚许为何说我脑袋坏掉了?” 贤然道人也不急着号脉了,坐在床边问道:“他说辞官的事情,你说不是大事?” 沈书元点点头:“对啊,他都辞了,还算什么大事?” 贤然道人被他的话一噎,居然想不出反驳的话语,只能点点头说道:“对,也没错……” 沈书元看看他帮自己号脉,忍不住笑着说道:“我问过戚许了,他不知道皇上是如何批复的,那就意味着,要不折子压根没递给皇上,要不就是递给皇上了,但皇上没管。 皇上只要没管,他算什么辞官了?” 贤然道人一愣,是这么个道理吗? “所以辞官不算大事,比较看不透的,是他为何会突然受召回京,皇上为何让他这般胡闹。 如果召他回京,是不想让他管西北的事情,他的折子递上去就不会不批复。 既然没批复,那就代表有必须戚许去办的事情,但不急,所以这段时间的纵容,是让他先亏欠着朝廷,后面再慢慢还呗。”沈书元笑着说道。 贤然道人点点头,站起身伸手探了下他额间的温度,又仔细号了号脉:“嗯,还是坏掉了,他就说了一句辞官,你怎么就能想这么多? 人家是看着眼前路,你是直接看到八百里开外了。” 沈书元有些委屈的叹了口气:“我要是能看到八百里开外,此刻不就能看见戚许打拳了,可,看不见啊!” 贤然道人嫌弃的站起身:“老道本来还担心,戚许捅了个大篓子,你醒来知道定要要劳心劳力,还怕不利于你养伤。 现在看来,什么大篓子,都不如看不见他打拳!” “不止,还有舞刀弄剑,沐浴的时候……” 沈书元正要继续说,贤然道人已经站起身快速的冲了出去。 “来,之前师父教你的招式还记得吗?打一套看看。” 贤然道人走到院中,站在戚许的身侧。 今天非让自家徒弟多出一些汗,等下不让他沐浴,直接进屋去看沈书元,一身汗味,就不信到时他还能多喜欢! 贤然道人心里美美的算计着,却不知道屋里的沈书元望眼欲穿,就想看滴着汗的戚许。 第473章 贤贤易色真的很重要 沈书元趴在床上睁着眼,百无聊赖的想着外面打拳的戚许是何种模样。 戚许也不知道为何今日,打完拳师父就让自己进屋看清知,说不能沐浴就要这样去看。 他擦了把额间的汗,走进了屋里,身上似乎还泛着热气。 沈书元本来还委屈着,此刻看到戚许走了进来,眼睛一亮,就看到他额间滴落的汗。 戚许蹲在他的床边:“是不是哪不舒服?” 自从清知越来越清醒,他就再也没有诉说过身上的痛和痒了,就像那日委屈哭泣的他,只是自己想象的一抹幻境。 可这样的他,反而让戚许更加的心疼。 第591章 沈书元微微摇头,看着戚许额间的一滴汗,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衣襟上,缓缓浸湿,慢慢晕开。 戚许无奈抬手挡住他的眼睛:“我突然有些庆幸你身子不好,不然我还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沈书元抬手握住他的手,缓缓拉开,眼神又黏到了他的身上:“快去沐浴吧,不然会着凉的。” 戚许被他看的耳垂通红,急忙起身有些狼狈的冲了出去。 宵歌走了进来有些不解:“戚将军怎么了?” “唉……可能是嫌弃我这个书生没用!”沈书元认真说道。 宵歌一顿,总觉得这次大人醒了之后,似乎,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若是道人在,应该会接上一句:“可能西北太冷,脸面在那里冻碎了!” 戚许沐浴完,换好衣服走回床边,轻轻将人抱进怀里:“再睡一会,还没到喝药的时间。” 沈书元趴在他的身上,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戚许轻声问道。 “我在想,你这个妖精跟着我这个书生,不就是为了吸点精气,早日得道吗?我现在帮不了你了,你会换别的书生吗?”沈书元说的认真。 戚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是不是还没睡醒?” 妖精书生之类的话语,本就是床笫之间,调笑之言,怎么还这么认真的想上了? 沈书元似乎想明白的点点头,将手探进戚许的衣襟摸了摸他的腰:“刚沐浴完,真香。” 戚许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他刚要说话,沈书元就喊了一声:“宵歌!” “大人?”宵歌走进内室。 “我和戚许要睡一会,你先去门外守着,别让人随便打扰。”沈书元说道。 宵歌应下,就走了出去。 戚许却开始紧张了,一把握住他放在衣襟里的手:“干嘛?” “睡觉!”沈书元真的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但他的手却没有老实。 先是在腰侧摸了摸,又缓缓的往上移,被戚许按住之后,往下滑,继续摸摸腰,摸着摸着又继续往下滑。 戚许一把握住,将他的手拉了出来:“你现在腰不疼了?腿有力了?” 沈书元叹了口气,委屈地看着他:“什么都没有,我就是个废物。” 戚许看到他又要转身对着自己,赶紧松开了他的手,将人抱在怀里,正要说话,却已经无话可说。 “刚才你匆忙转身,我就看出你是又忘了贤贤易色,这段时日如此辛苦,早上还打了套拳,怎么还是如此精神?”沈书元说的一本正经,但手上的动作就不知道正不正经了。 戚许被憋红了脸:“你,那那不是因为你的手……” 沈书元却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累得睡着了,但他的手却有自己的想法,不受本人控制。 戚许刚想拒绝,就听沈书元小声嘀咕:“想睡,但身上难受,不知道做点什么能让我转移一下思绪?” 听了这话,戚许自然不会拒绝,随着他瞎胡闹了。 过了一会,戚许起身,先是擦干净沈书元的手,又换了一身里衣,手上拿着衣服,在房间里转了几圈不知道藏去哪里。 沈书元眯着眼睛,看着他的模样就偷偷发笑。 最终看到他把衣服塞进了床角,又是差点笑出了声。 贤然道人端着药碗过来,就想推门进屋,宵歌却拦了下:“道人大人刚才说他要睡了,小的敲门问问吧。” 贤然道人微微眯起眼睛,一个闪身就推开了门,走进内室之后脸色都变了,他直接回身将药递给宵歌。 戚许刚藏好衣服,就听到了脚步声,焦急站直身子看到道人,小声说道:“师父,药煎好了啊。” 贤然道人一把推开他,走到床边握住沈书元的手腕,探查一番之后,神色稍微缓和,但却还是拉住戚许的手腕,将人拽了出去,同时对宵歌说道:“药让床上那个快点喝了。” “我,我喂……”戚许还想挣脱,但贤然道人却没松手。 走到院中角落,贤然道人将他丢向墙边:“人醒了,可不代表就没事了,之前都说了,是下了猛药救回来了的,他现在的身子骨一碰就碎,这才几日啊? 肾气先天之本,本源之气,你知道多重要吗?” 戚许低着头:“他,他没有……” “为师当然知道他没有,不然为师已经去给他和你备棺材了,还用在这训斥你吗?”贤然道人冷哼一声:“你!爱怎么折腾我不管,他的身子最少三月,想都别想!” 说完他怒气冲冲的转身,准备再去把屋里那个训一顿。 戚许委屈的小声嘟囔:“师父怎么知道的……” 贤然道人转身,指着自己的鼻子:“为师的鼻子不好,怎么调药?” 戚许立刻噤声,不敢再说话,明显耳朵也很好! 宵歌看着贤然道人怒气冲冲的出去,不解地走到床边,小心地扶起沈书元:“道人怎么了?”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别急,等下就回来了。” 果然他药碗还没放下,贤然道人已经又冲回来了:“你是不是这里真的坏掉了?” “道人是何意思?刚才我一直睡着在。”沈书元有些不解地问道。 贤然道人仔细看看,啐了一声,又出去找戚许的麻烦了。 宵歌看着他又出去了,小声问道:“戚将军不会有事吧?” 第592章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我现在身子骨弱,可经不起道人折腾,戚郎定然懂我,只能让他先担待一二了。 道人是他师父,总不会打死他的。” 宵歌看了看沈书元,总觉得这句话说的,颇有看戏的成分,他还没来得及询问,院中已经传来一声惨叫。 沈书元微微摇头:戚郎,这次是不是记住什么叫贤贤易色了? 第474章 杜蓝:我委屈 戚许挨了罚,心里委屈,知道定然是清知瞎说了什么,不然师父怎么会回来又揍了自己一顿。 可等到他回屋,看到清知满脸心疼,冲他招招手的样子,他又什么委屈都没有了。 清知身子骨弱,可不能让师父打。 “打哪了?”沈书元轻声问道。 戚许委屈地抬起右手,手心之间一片青紫。 沈书元一愣,他以为道人最后踹几脚,这怎么还真的下手了啊? “宵歌快点去将我的伤药拿来。” 戚许立刻将手握了起来:“不用,这都没破皮,师父就是给我的教训。” “你原来跟着道人,他也这么打过你?” 沈书元原来见到道人的时候,戚许已经在军中许久了,他们两人的相处,也能看出道人对戚许甚为喜爱,他虽然知道练功定然吃苦,却从没想过道人会真的这般罚他。 “马步扎不好,速度不够快,招式不对,都会挨打,师父有数,不会伤筋动骨,却能疼上好几天,不过没有师父这般教导,我也不能学的那么快啊。”戚许笑着说道。 严师出高徒,倒也是这个道理,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觉得还是不能干涉道人怎么管徒弟,最多自己多心疼些呗。 又过了两天,道人让沈书元必须要下地了,累了就躺会,但每日都要站上一会,能迈步走走更好。 沈书元本还觉得道人之前说的,让戚许练练力量扶自己是句玩笑,等到真的起身他才明白,道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虽然他能感受的到腿和脚,但却完全控制不了,双脚一沾地,腿就不受控制的开始抖,膝盖也瞬间就软了,要不是有人扶着,应该已经直接跪下了。 不对,怎么会是跪下,他连跪都跪不住,应该是直接趴下去。 “别怕!”戚许扶着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当初我伤了腰,不也练了很久。” “也像我这般?” “比你好些,我那时意识清醒,是吃得了东西的,你这又是昏迷,又是长久不进食,自然要差上许多,没事的,别怕,我在。”戚许轻声地哄着。 他懂这种感觉,身体上的无力感,会延伸到心里,这也是他那时候就算用树枝,都要先练起来的原因,心里太害怕自己就这样一蹶不振。 “别急着走,先在原地站一站,如果可以,就抬抬腿,在原地动一动,主要是要看看你的腰,之前的杖责应该没伤到骨头,但这一路颠簸也不好说,所以还是要再看看。”道人站在边上仔细的看着。 几名御医今天也来了,小小的内室里挤满了人,他们也要亲眼看到沈书元站起来,这才好回宫复命啊。 “贤然道人还真是厉害,这不过数日,沈大人气色都好了许多。”林御医说道。 “也是因为御诊处的药,老道可弄不来那些啊。” 人能医好,给别人点面子,这种事情,贤然道人自不会计较,更何况,这人离好还有一大步,要用的药多着呢。 “也是,也是。”林御医自然不会推卸,御诊处定然是帮上了忙的。 贤然道人摸摸胡须,心里算计着今天再去要点什么名贵药材。 之前戚许这个傻徒弟给出去的解毒丸,这次也要都赚回来,若是能再弄点珍稀药材,看看那保命的药丸还有没有机会再制几颗。 秦珺擎知道人已经能站起来了,一高兴还给了几名御医赏赐,这下贤然道人要什么药,他们送的更是勤快。 这天戚许正扶着沈书元在内室走动,杜蓝来了。 他一进屋看到扶在一起的两人,脸色僵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宵歌:“你先出去吧,我和他们说会话。” 沈书元看出他是想要问蠢事,怕丢脸,才要把人轰出的,自然随着他了。 “那日杜蓝来了,问我,我们不是表兄弟吗?我说是兄弟,可前面是个契字。”戚许凑到沈书元的耳边轻声说道。 杜蓝这时正在关门,自然没有听见两人的耳语,他将门关上,迅速回身,走到沈书元面前,上下打量,仔细看着,然后一把将人抱进怀里,拍了拍才松开。 这一举动,反而让沈书元有些诧异,他和杜蓝虽是至交,可这般外露情绪倒不多见,想想若是自己,杜蓝生死一关,再看到人,可能也不会主动拥抱。 煽情完毕,杜蓝眼珠子一直转动,那天他回家和若初说起此事,可是被好好的嘲笑了一番。 若初说,早就看出两人不对,若不是自己信誓旦旦,她必定不会此刻才知。 他又去翻了翻戚许说的那个契兄弟,才明白是什么意思,搞了半天他俩一直都是这种关系。 但弄明白了这个,他反而更尴尬了,当初还挤过人家被窝呢~~ “你骗的为兄好惨。”思量半天,杜蓝准备先发制人。 沈书元微微一笑:“何时骗过,明明早就说过,是你太蠢。” “什么时候说过啊?”杜蓝问道。 第593章 “第一次见面,你说我两相配,我不就靠在他肩头了?后面还有一次,你问我喜欢的人,我不是问你,觉得戚许如何?”沈书元说的理直气壮。 杜蓝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但:“这,这正常人都会以为是玩笑之言,谁会当真啊?” “所以你没当真,与我何干?我说的真话啊。”沈书元认真地看着他。 杜蓝转头看了看戚许,又看了看沈书元,眉头紧皱:“我这脸上是不是写着一个大大的傻字?” “只有一次,我觉得你挺傻的。”沈书元说道。 “哪次?”杜蓝问道。 “你去握戚许小指那次。”沈书元说道。 杜蓝闭上眼睛,自己的脸上确实有个傻字,人家这哪是要回答问题啊,人家这是在点明自己何时调戏戚许,做的是混账事! 戚许看着两人斗嘴,想着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不然因为这件事误了两人的情分,就可惜了。 杜蓝睁开眼睛,手一伸:“还钱!” 戚许还在想要说什么呢,谁知道画风骤转,看的他一愣。 “咳咳咳……咳咳咳……” 沈书元立刻虚弱的咳了起来,他这声音一大,贤然道人立刻推门进来了,大声质问:“谁惹他了?” 杜蓝讪讪的收回手,用力的摇着头。 第475章 京中之事 沈书元今天已经站了许久,戚许扶着他坐回床上,靠在床头,又搬了椅子来,和杜蓝坐在床边。 “你回京到底怎么了?我那日去找顾思,但他不见我,我和他本也没有交情,不见也算奇怪。”杜蓝说道。 沈书元正要说话,道人端了一碗吃食进来。 “好香啊……”杜蓝眼睛一亮,视线追了过去。 “香吧,什么时候你快咽气了,老道也去给你做。”贤然道人说道。 杜蓝立刻摆手:“不用不用,哪能这么麻烦道人。” 沈书元笑着抬手接过:“里面放了很多药材,你不合适吃的,别什么都馋。” “没想到道人的厨艺也这么好。”杜蓝笑着说道。 贤然道人摆摆手:“这做法,就相当于是熬药,你让我做别的,戚许知道的。” 戚许低头笑了下,没多说什么。 “对了。”沈书元接过碗,抬头说了句:“最近嫂嫂可还好?我最近已经不用道人一直看着了,有空到时让道人去你府上帮嫂嫂看看身子。” 杜蓝一听眼睛就亮了,虽然家里的大夫都是祖母特地挑的,出错是不会出错的,但医术哪能比得上道人啊。 “好啊,道人什么时候得空,我派车来接。” 贤然道人摸摸胡须,知道沈书元这是让自己帮他还人情呢,他抬手推了下戚许。 戚许回头看向师傅,急着说道:“不用,师父得空,让他自己过去就行。” 沈书元刚吃进嘴里的东西差点喷出来,忍得甚是辛苦。 贤然道人则一个白眼直接翻了上去,不指望这个傻徒弟了。 沈书元将碗里的东西吃完,递给宵歌,才转头将回来的事情,说给了杜蓝听。 “这么一听感觉漏洞很多,但仔细一想又觉得确实都是巧合。”杜蓝皱眉说道。 “为何?”戚许不解。 “顾思贸然离开,如果不是巧合是有意为之,没必要回来救人,他们都死了,这件事才能任他一张嘴随便说事,不对吗? 可若是巧合,遇伏,停车,雪崩,又怎么会那么巧?”杜蓝深吸一口气。 “当时听到了几声巨响?”戚许出声问道。 “一声。”沈书元肯定地说道:“我也是觉得和文丰山上相同,才觉得不对,但没遇过雪崩自然也想到什么。” 戚许微微摇头:“只有一声,那就不对,雪崩不像下雪,本就有声响。 我们常年在西北和北珏交战,雪崩之法两边其实都用过,但也不经常用,因为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贤然道人跟着点点头:“确实,孟炎原来也和我商量过,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比较好用此法,但仔细商量过,就发现很难成行。” “为何?”沈书元问道。 “雪崩,对于雪的厚度是有要求的,不然就算崩了,也影响不到远处的人。 其次,要能明确地算出范围,不然对方若是没有走进位置,或者已经快要离开,亦或者已经有逃脱的机会,那此法只能叫打草惊蛇。 还有就是,雪达到一定的厚度,可以用声音或者活动去激发雪崩,这就意味着一定要有赴死之人,引发雪崩的人,能活的可能太低了。 所以这么算下来,不太合适。”贤然道人说道。 戚许点点头:“我们这边比较有名的一次成功,是军中练了一批神射手,箭羽处帮上响炮,点燃就射。 但这对地势要求要也很高,箭羽绑了重物,射程就会变短,所以也就用过一次。” 杜蓝点点头:“那这样说来,我还是觉得雪崩是巧合,当初那些人引走顾思,可能是有别的事情。” 沈书元点点头,喊了一声:“宵歌。” “大人。” “我知道顾思不会和你说详情,但当初回来的队伍,有伤亡吗?”沈书元问道。 宵歌摇摇头:“小的找旁人问过,只有伤,没有亡,所以当初为了给大人治病,停下来的时候,顾将军还买了几匹马车给伤员使用。” 第594章 “主要是原因。”杜蓝说道:“如果回京途中你死了,大部队也死伤大半,顾思回京就算能活,也要脱几层皮,这件事对他而言,没有好处。 粮草已经送到,就算顾思一起杀了,又会对什么人有好处呢?” “当日我们到军营,你可有给京中递文书?”沈书元看着戚许问道。 “自然有,这是规矩。”戚许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顾思应该也有。” “你是觉得这个文书可能没到京城,能把你们的事诬在西北军身上?”杜蓝问道。 “不知道呢,杜蓝,嫂嫂的身子应该已经快了吧,最近你就干好你该干的,旁的事就别管了。”沈书元说道。 杜蓝听到他提若初,低头傻笑了下:“估计也就在除夕前后,本来祖母已经写了书信,让许多人今年都在京中过年,我给拒绝了。 生产是大事,后面也准备让若初住回主家,人多了反而不好。” “没说错,有些事很忌讳提前祝贺的。”道人摸着胡须说道。 杜蓝点点头,看着沈书元说道:“你和戚许……你们的事情不太对劲,你最近也注意一下。” 沈书元知道他这么说,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如何说?” “就算戚许来了沈府,皇上将侍卫撤了,你们之间的事情也传的太快了,而且现在的走向也很奇怪,谩骂的少,祝贺的多。”杜蓝说道。 “这不是好事吗?”贤然道人不解。 “道人,你这是关心则乱,不想旁人说我们的坏话,可其实我和戚许的事情,有违人伦纲常,骂才是对的,事出反常必有妖。”沈书元垂眸想着。 “是啊,外面已经传的神乎其神了,什么你们是哪个大仙的座下童子,携手而来,要荡平这世间妖孽。”杜蓝说道。 “哪来的妖孽?”戚许不解,怎么就荡平妖孽了。 沈书元微微皱眉:“我懂你的意思,我最近让人注意一下。” 杜蓝点点头,站起了身,贤然道人也跟着说道:“他的药膳吃了,老道现在也没什么事,就随你一起去看看你家夫人。” 杜蓝开心点头,和沈书元戚许告了别。 可沈书元的神情,却说不出的有些担忧。 第476章 心疼一辈子 戚许看着人都走了,才坐到床边握住沈书元的手:“在想什么?杜蓝说的事情不对?” “以讹传讹总归会消散的,但就怕现在落下了一点痕迹,以后被旁人利用。”沈书元呼出一口气。 戚许不解:“什么意思?” “现在若是大家都相信了我们是什么大仙的座下童子,日后若传谁是妖孽,是不是就更容易取信于人了?” 沈书元担心的是,这是不是谁在为以后布局,他和戚许的身份,还可能会影响以后的储位之争。 “那我最近让于人八打听打听,反正我不在府里他也没什么事情。”戚许将沈书元抱进怀里,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坐着。 沈书元侧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但是被屏风挡住,当也看不见什么。 “想去哪?”戚许看到他的神情,轻声问道。 沈书元微微摇头:“不是想去哪,而是,想到杜蓝说的话,才反应过来要过年了。 ” “当初马车上清醒交代了宵歌一些事情,此刻想来却有些后悔了。” “什么事?让他不办了便是。”戚许疼惜地低头亲了下他的脸颊。 沈书元摇摇头:“我让他通知爹,若是我还活着就瞒着娘,让他来帮我主持大局,若是已经咽气……” 他深深叹出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戚许紧紧的抱着沈书元,知道因为他们两人的事情,清知在孝道上已经亏欠许多,此刻心中只怕更加难过。 沈书元算着日子,回来宵歌就让人去给爹送信,若是赶的快,爹应该已经收到信了吧? 不知道会寻什么样的借口骗娘亲呢? 少时以为陪伴爹娘,承欢膝下是这世间最简单的事情,可等到真的离开家门,才发现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的言不由衷,就连心里的记挂也不敢尽数言出。 “我原先是想等着京中更安稳些了,就劝爹把欶县的生意了了,带着娘来京城居住,我们俩的事情,到时也能慢慢说给娘听。 娘不满也好,不快也罢,我会一直护着你的。”沈书元呼出一口气。 “我知道你就算受了委屈,也不会离我而去,我会慢慢再补偿给你的。” 戚许贴着他的脸颊,笑着说道:“我哪有什么委屈,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我,我只会心疼,只会开心,只会满足,没有委屈。” 沈书元听到这话,转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妖精,我这书生真的这么好?” 戚许专注的看着他:“为了你这书生,妖精我可以不求仙问道,就这么和你厮磨终生。” 两人的唇慢慢的贴到了一起,彼此的呼吸纠缠,热度升温…… “咳咳咳……”还没吻上一会,沈书元就受不住的咳了起来。 戚许心虚的回头看去,才想起来师父去杜蓝那了,他长呼一口气:“再被师父逮到一次,只怕他不准我再陪着你了。” 沈书元不甚在意:“他不会愿意我心中郁结,所以才不会赶你走呢,他知道,没了你,我可好不了。” 戚许笑着站起身:“我来看看你身上的伤,今日的药该上了。” 第595章 沈书元自己缓缓趴下:“杖责的伤已经都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吧?” “嗯。”戚许点点头。 “留疤了吧?”沈书元自己没有碰过,他知道这是一种躲避,但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这件事情于他而言,算是奇耻大辱。 只是成了事情,这点代价便不算什么了。 “嗯,有疤。”戚许轻声应道。 沈书元笑了下:“以后啊,我看着你背上的疤心疼你,你看着我腰间的疤心疼我,我们俩能彼此心疼一辈子。” 戚许正要擦药的手顿了下,他喜欢一辈子这个词,他笑着点点头:“嗯,心疼一辈子。” 沈书元的身子渐渐的好了起来,贤然道人就见不到他一天到晚粘着沈书元了,因为他在什么都亲力亲为,可现在的沈书元,很多事情必须自己来。 所以道人就经常找借口将他轰出府,让他去买东西。 戚许就算不愿意,但也没办法,只能出府去办,每次都是快去快回。 这天他刚从药铺出来,就有两个人拦住了他:“戚将军。” “我不是,你认错人了。”戚许侧身避过,抬腿就走。 “戚将军,我们家王爷,想请将军过府一叙。”那两人赶紧跟在戚许的身后说道。 戚许不搭理他们,只是后悔今日没有骑马出来。 “将军,我家王爷说了,和沈大人有关,是件天大的事情。” 戚许脚步停下,他知道不该,但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家是哪位王爷?” “宁王殿下。” 戚许垂眸想了下:“领路!” 秦骁砺看着戚许走进屋中,笑着站起身:“戚将军许久不见,这么说起来,当初受将军相救,本王还没感谢过呢。” “不必!”戚许不想纠正他,自己已经辞官的事情,他愿意这么叫自然随他。 秦骁砺看着戚许站在门前,也没给自己行礼,面上有些不高兴,但随意又笑出了声:“本王今日将将军找来,就是因为有份大礼要送给将军。” 他站起身,走到后面的柜子里,取出了一张纸:“这京中的事情,本王知道的多,就连你和沈大人的事情,本王也是一早就窥见端倪。” 戚许没说话,只是站在门边看着他。 秦骁砺坐下身之后,将手中的纸,往前一推:“戚将军,看看吧。” 戚许微微皱眉,他进府就观察过,这间院子里面的守卫不多,基本都在院外巡逻,但宁王府不小,他就算从此脱困,也不代表就一定能离开王府。 他面上不显,心里却十分注意宁王会不会突然发难。 他并没有坐下,抬手拿过纸,摊开看了眼。 “合昌二十一年,十月二十九,戌时初至,沈书元入齐王府,进东香苑沐浴,浴毕,散发着白衣白纱赤足,入齐王寝殿,侍之。子时出屋,齐王赐腰牌离府。” 戚许似乎不解自己看到了什么,将纸上的字又看了几遍。 宁王看着他的模样微微弯唇:“十月三十,沈大人殿上犯逆鳞之罪,罚杖责三十,唉,为了一批粮草,他还真的是倾尽所有啊……” 戚许的唇上没了一丝血色,若说刚才这张纸上的内容他想不分明,但配上宁王此刻的言语,他却也能窥见一二。 他捏紧手中的纸,直接转身就冲了出去。 “不用拦他,好戏开场了!”秦骁砺微微一笑。 大仙的座下童子?也不知道谁敢散出这种荒谬之言,但妖孽是谁,现在不是已经一目了然了吗? 第477章 留不下了 戚许虽然已经辞官,但在朝中做了那么久的官,还是认识一些人的,他寻到几处问了问,大概明白清知受刑当日朝堂上的情况了。 齐王说话了,梁相也说话了,按说他们和清知本就不是一路人,没有必要帮他,既然帮了,那定然是清知给了他们好处。 戚许低头看了一眼被捏在手上的纸,眼眶瞬间就红了。 自己到底凭什么?凭什么能让清知舍弃这么多,为了自己…… 他知道清知的为人,就算是为了西北,但他有太多的方法,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能用别的方法办成。 可就因为自己在那,所以他多一天都等不得…… 戚许一拳砸向墙边,手指上的皮肉瞬间裂开,血顺着指缝滴了下去,但他却没感觉到半分疼痛,秃然转身,顺着墙壁缓缓滑落。 他的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光彩,盯着前方,也不知道是在看,还是不在看。 但就算他整个人都透着死气,还是记着将手上的纸,小心翼翼的收进怀里,这是重要的东西不能丢了。 这里记着的是清知的名声…… 眼泪缓缓滴落,他明白,他不配了,就连在清知身边当个扫洒的小厮都不配了。 沈书元坐在桌边,看着外面:“今日戚许是不是已经出去挺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宵歌笑着站到他的身边:“道人一定是又为难他了吧?过会应该就会回来的。” 沈书元却说不出的有些心慌,他抬头看着外面的天色,自己快要上药了,戚许也知道道人安排的事情可做可不做,他不会耽误了给自己上药的时辰的。 “大人若是担心,小的去问问道人,让戚将军做什么去了,派人去寻一下。”宵歌说道。 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点点头。 第596章 宵歌看到他点头,反而有些诧异,却还是出去办去了。 沈书元自然看出宵歌的诧异,他也明白为什么,这不算什么大事,戚许或许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若是原来,自己一定不会让人去寻的。 可现在…… 书中总说生死一遭,人生看透。 可自己怎么与旁人不同呢? 生死一遭,心中反而平添了很多的执念,不能孝顺爹娘,不能相伴戚许,甚至余生他还可能会与他人相伴…… 也就是现在身子不好,不然库房里给戚许成亲生子备的礼,他都要去通通砸了。 老天爷既然没要他这条命,那余生戚许自然是哪也不能去。 贤然道人正在整理晒的药,先是宵歌来询问戚许去了何处,他也心中有些惊讶,就是让他去买了几味常用的药,怎么会还没回来。 结果宵歌走了没一会,于人八又来了。 “道人。”于人八警惕地看着四周:“将军刚才回府了,关在房里发了一通脾气,现在正在喝酒呢。” 贤然道人傻眼了,这是买药被人骗了?也不对啊,就那个傻子,被骗了也得回来,自己说了他才能知道啊。 官都辞了,现在京城里,还有什么比照顾沈大人更重要? “你先回去,我稍后就到。”贤然道人说道。 于人八点点头,悄悄的回到了戚许,守在了门边。 戚许此刻坐在正对着门的地上,背靠着桌腿,喝完一壶酒,就直接丢到院中,也不知道是在气什么。 贤然道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也知道一定是大事,他想了下,先去了沈书元的屋子。 “宵歌让我支走了。”他有些得意地摸摸胡须。 沈书元有些不解:“道人要做什么?” “别等戚许的,起身站一会,他今晚不会回来了,你要习惯自己一个人做所有事情,坚持三日,我再让戚许回来。”贤然道人说道。 沈书元眼眸微暗,但却没说什么,只是无奈摇头,像是觉得他就是个老顽童一般。 “来,起身,老道可不会帮你,先自己走进屋里去。”贤然道人说道。 沈书元没有说什么,只是撑着桌面,站起了身,慢慢的挪回了房间,最近腰上的伤已经不疼了,主要还是腿上和腰间没什么力气,感觉抬不起腿。 “嗯,还行,明日也要这样走上几圈,先躺下睡一会吧。”贤然道人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沈书元又缓缓走回桌边,等着宵歌,他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大人,戚将军还没回来吗?小的没寻到人啊,我再去问问贤然道人。”宵歌走进屋看了一圈说道。 “不用了,道人说他有别的事,让戚许办,这几日先不回来了。”沈书元说道。 宵歌皱眉说道:“道人是故意的吧?” “今晚迟点你去趟戚府,找一下于人八,就说朝中最近似乎有所动作,戚许贸然辞官可能有危险,让他去查一下,戚许最近出门可有见过谁。”沈书元说道。 宵歌不是很明白,但还是点点头:“小的明白了。” 贤然道人到了戚许院中,看着院中的碎酒壶,气的转身折了一根树枝,就走进了屋里,啪的一下抽在了戚许的肩头。 “你又怎么了?沈书元的身子不照顾了?” 戚许听到这句话,才像想起了什么,挣扎着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往外去:“对,清知,清知要上药。” 可他刚踏出门口,却又顺着门框滑坐到地上:“我,我不配!” 贤然道人走到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腕,探查了一番之后开口问道:“你今天遇到什么事情了?” “师父……”戚许缓缓转头:“我,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烂命,还不值钱。 可,可清知不一样,他那样的人,就,就应该……” 戚许抬起手指着天空:“就应该站得高高的,畸流洽客,壶中天地,与世靡争,半天朱霞……” “怎么能为了我……” 他只要想到那纸上的字,心里就疼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怎么能为了自己,去受那奇耻大辱。 戚许只要想到,夜间受辱,白日受罚,一路颠簸,舟车劳顿的清知,还给他写了那上万字的章程。甚至还配上的图示,就不知道怎么才能喘得上气。 他知道,他应该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清知身边,可只要自己还在,今日之事,谁知哪日便又会再显。 自己是清知的软肋,护不住他,还让他舍尽所有,他怎么还能留下啊! 第478章 锁在身边才安心 贤然道人不想听戚许自艾自怜,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院中的于人八,直接抬手将人打晕了。 “来,把他搬进去。” 于人八赶紧上前,扶起戚许,两人将他放在了床上。 贤然道人看着戚许微微皱眉:“去查查看,今日戚许出门可遇到了谁。” 于人八点点头,就出去了。 贤然道人想了想,抬手在他身上摸了摸,想要看看有没有端倪。 摸到他胸口的触感,贤然道人顿了下,然后抽出那张纸看了一眼,神情立刻就变了。 沈书元还坐在桌边,就见贤然道人提着剑,一身杀气的推门进来了。 “道人?”他有些不解,这是怎么了? 贤然道人看了一眼宵歌,本想让他出去,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直接将那张纸拍在了沈书元的面前。 第597章 沈书元低头看去,眼眸微变,抬头看着贤然道人:“戚许呢?” “酩酊大醉!”贤然道人深吸一口气,指着纸上的日期:“这个日子,是不是就是你要粮时候的事情,这上面写的是不是真的?” 沈书元抬手将面前的最推平,微微点头:“真的。” 贤然道人提剑就走,沈书元赶紧出声:“道人!” “老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等我杀了那个齐王,自然会领罪,怪不得到你们身上。”贤然道人也是气狠了。 “道人……”沈书元招招手,脸上笑的温和:“若是这样,戚许就一辈子也走不出来了。” 果然他这话一说,贤然道人重重叹了口气,走回桌边:“我是觉得那傻子,可能不敢留在你身边了。” 沈书元眼眸一暗,这也是他怕的,本来这件事他就没想瞒,但回京途中遇险,戚许回京时自己又是那般模样,便一直都没有开口的时机。 他知道戚许因为自己杖责,心中的亏欠已经满溢,这时候若是再让他知道自己受辱,他定然是受不住的。 自己是他这辈子最想护住的人,可却又因为他,似乎把什么都丢了。 他怎么才能不怪自己呢? 沈书元轻笑了一下:“道人,戚许今晚就劳烦你照顾了,明日他醒了,就让他来寻我。” “他只怕不敢见你啊。”贤然道人呼出一口气。 沈书元点点头:“那就和他说,这口气,我也咽不下,让他定要帮我出了这口怨气。” 贤然道人点点头:“老道懂了,你今晚早点休息吧。” 沈书元看着道人走出去,抬手将面前的纸仔细的叠起,收好。 “大人,为何不直说齐王没对你做什么?”宵歌问道。 沈书元转头看他:“因为这件事,对于整个事件而言,已经是最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他扬了扬手中的纸:“这张纸上的内容只要流出去,那晚我实际经历了什么,还重要吗?” “你以为戚许在乎的是我的身子有没有被欺负吗?不,他在乎的是我的尊严已经被辱了。” “可这个会是谁给戚将军的?”宵歌问道。 沈书元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淡淡一笑:“齐王没疯,这个时候当然不会招惹戚许,那不就只剩另一个了吗? 豫王因为桐州的事情,估计年后才能回来了,我若没有记错,八皇子过完年,也到了该封王的年纪了。 按着皇上一直以来的做法,应该也不会耽误,估计生辰当天就会有旨意下了。 所以若是现在将京中的两位王爷,全都丢出京城,那不是又热闹了吗?” 宵歌知道大人能这么说,定然是已经有法子了,他轻声嘀咕:“宁王为什么总这么蠢?” “蠢?他可不蠢,现在外面都传我们是大仙座下童子转世,来人间除妖斩孽,若是戚许知道此事,就去齐王府闹事,这件事再往外一传,你说谁是妖孽? 而且他是皇子,只要能给自己争到机会,他日继承皇位,难道还要在乎曾经是不是罪过哪个朝臣吗? 毕竟对他们而言,找到机会却不动手,等于放弃了登上皇位的可能,那结局可能也就一个死字。” 沈书元垂下眼眸,当初齐王府受辱,他就已经想好了让齐王离京的计谋,却没想到宁王搅和进来送了一份更大的礼。 “备纸墨,我要写一封折子,辞官!” “大人?”宵歌睁大眼睛,觉得此招太险:“皇上若是允了……” “那不也挺好,我就带着戚许远离京城,寻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带上你们了此残生,如何?”沈书元很是豁达一笑。 “曾经的我一直都想让戚许变得更好一些,可京城沉浮数年,他却只落得伤痕累累,若是此次我未被救回……” 沈书元停下了话语,缓缓呼出一口气:“戚郎这一生,反而显得蹉跎了。” 若是自己真的不在了,他回到京中得知自己受罚受辱,只怕就是自己留下的那封信,都挽不回他破碎的心。 他怎么可能独活,又怎么可能还能娶妻生子呢。 “宵歌,我之前让建的密室,建好了吗?能住人吗?”沈书元开口问道。 “好了,寻了活物试过,能住人,只是怕进蛇鼠之类的,平时那个气孔小的都是堵起来的。”宵歌说道。 “那当初让铸的铁链,也都镶嵌好了?”沈书元问道。 “嗯,都好了,大人是要关谁吗?”宵歌问道。 沈书元垂下眼眸,坚定地说出了两个字:“戚许!” “所以明天白日,你去找一下于人八,让他帮着备些不太伤身的迷药,等到戚许帮我出了这口怨气,就将人迷晕了关进去。” 宵歌咽了下口水:“大人那处不合适您住啊,小的不信,你舍得让戚将军一个人住在那,而且贤然道人还在呢,会让您关着他徒弟吗?” “道人应该会懂我的。”沈书元回身看了看:“可现在在这屋子里铸铁链应该也来不及了吧?” “大人,铁链磨久了,会伤筋动骨的,你能舍得?”宵歌呼出一口气:“大人若是想将戚将军囚在身边,小的有别的法子,定然让大人满意。” “行,那就交给你去办,等到他下次回来,就困住了,可不准他走了,回戚府也不行!”沈书元握紧了双拳。 第598章 他最近的身子骨还是太差了些,就算从这里走去戚府,估计都能去了半条命,所以和戚许说道理,等着他自己想清楚定然是不行的。 他万一在戚府包袱款款的跑了,自己还不知道呢,所以还是要锁在身边才能安心。 第479章 出气去吧 戚许第二天快到中午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抬手挡了下刺目的光线,才看到手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 他皱紧眉头,眯着眼睛,抬手扶额坐起了身,想要摇晃一下脑袋,但还没动,便又无力的躺了下去。 贤然道人一直站在一边看着,嫌弃地上前说道:“你这是喝了多少?在西北待久了,觉得自己酒量厉害了,是吗?” “师父……”戚许的声音嘶哑,不过两个字,便觉得嗓子冒出了烟,他无力的闭上眼睛。 “把醒酒汤喝了。”贤然道人递过手中端的醒酒汤。 “我不喝……”戚许抬手挡住双目,哑着嗓子说道。 “沈书元在等你呢。”贤然道人说道。 “我,我不见他了……”戚许闭着眼睛,只觉得鼻子瞬间便堵上了,闭着的眼睛也湿润了。 “不就是昨天那张纸吗?”贤然道人说道。 “你看了?”戚许立刻起身,却又因为头晕,而晃了两下。 “你掉出来了,我肯定看了,徒弟的东西有什么是师父不能看的?”贤然道人将手中的碗递给他:“而且我还拿着去找沈书元了。” 戚许诧异的睁大眼睛,就要将手中的碗放下,贤然道人却抬手挡住:“他让你去帮他出气。” “出气?”在京中这么久,他知道有些气,只能咽下去。 “把醒酒汤喝了,洗漱干净,带上你的佩刀随师父去趟沈府,若是他说的不够出气,那为师就亲自带你去出气。”贤然道人说道。 “师父……我……”戚许低头看着手里的汤,若不是清知现在身子虚弱,不能再用别的事情扰他,昨天他就准备舍命去把齐王杀了。 可理智却拦住了他的脚步,越想的清楚,他就越痛苦,他能猜到,那句侍之,应该只是在屋中伺候,齐王不敢真的要了清知。 第二天清知会受罚,会直接前往西北,是他意料之外的,他不可能这么得罪清知。 赤州之行,他应该还是比较了解清知的为人,他可能是想出些气,但绝不会真的把人得罪死了。 可那又如何,这张纸条只要流出去,那清知的名声就彻底的毁了,甚至就连这个侍郎的官职可能都会有人猜测,是不是赤州之行和齐王一起才能得到的。 他凭自己的努力获得的任何东西,都能被人轻易质疑。 而且只要一想到那句,散发白衣白纱赤足,就已经是莫大的屈辱了,齐王居然让清知穿成这样去见他! “为师是信沈大人的,他既然说的是出气,那定然就一定能出得了气。”贤然道人说道。 戚许抬手一把将碗里的醒酒汤喝下,就让于人八送水进来了,权当这是最后一次见清知了,自己自然要穿的好看些。 沈书元早早就起身了,他不知道戚许什么时候会来,就一直坐在桌边等着。 等到贤然道人推门进来,他看着跟在道人身后的戚许,穿的居然是娘给他做的那件暮山紫的衣衫。 沈书元衣袖中的手紧紧攥起,他看出这是戚许的道别了。 他并未多言,将桌面上的那张纸往前推了下:“拿着这张纸,去齐王府见齐王,当然不是求见,而是打进去。” 戚许微微一怔,打进去? “见到齐王就将这纸摊开,说是宁王给你说,问他纸上内容是否属实。”沈书元淡淡说道。 贤然道人已经看懂其中门道,摸了摸胡须微微点头。 “他不论说什么,你想揍就揍,但戚许,只有一点要求,不能被齐王府里的人给拿下,若是宫中来人请你去,你就去面圣,见到皇上把这纸交给他,心中如何不忿就如何说,不用顾忌谁的颜面。”沈书元说道。 戚许有些犹豫了:“这样,事情不就会传开吗?” “涉及两位王爷,谁敢传?若是有谁敢,你就再去闹一次,反正贱命一条,没什么可怕的。”沈书元微微一笑。 “齐王的命别伤了,侍卫的命看你的心情,和可不可以逃脱,别的没什么再需要嘱托你的了。” 戚许转头看了一眼贤然道人,他是真的没想到可以这样出气,看到师父冲自己点了点头,他直接握紧佩刀就出去了。 “道人,跟着他,按我说的,皇上要见他可以,反正不能被齐王扣下,若是气出了,皇宫还是没人来传,就将他直接带到我这侍郎府来。”沈书元说道。 贤然道人点点头:“交给老道吧!” “道人,不论如何,事了之后,都一定让戚许再来见我一次。”沈书元说道。 贤然道人点了点头,就转身去追戚许了。 沈书元缓缓叹了口气:“你要准备的药,备好了?” “嗯,这药不伤人,却能让人使不上劲,这不是比用铁链拴着来的好些吗?”宵歌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那处密室本就是应急之用,会铸铁链本也是害怕会有用到的一天,本也不是准备用在戚许身上的。 仔细想想,铁链又冰又硬,确实不适合拴着戚郎。 “看到他今天穿的衣服了吗?”沈书元问道。 第599章 “看到了,衬的戚将军更有神了。”宵歌说道。 沈书元微微一笑:“那是娘亲在茌临的时候,给他做的,还真的挺合适,而且他现在的气度,穿起来又比当初更好看了。” 听到这话,宵歌清了下嗓子:“大人,那些肚兜真的要准备吗?” “嗯,备齐了。”沈书元点点头。 宵歌皱眉看着大人,只是锁着戚将军,两人将话说清楚,感觉解开了也不会有什么嫌隙,但这些花样若是都让戚将军试一遍,总觉得戚将军恢复的那天,应该就是大人的死期了~~ “大人不再想想?”宵歌又问了一遍。 沈书元摇摇头:“原来就是想的太多,生死一遭,当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 大人,你这不是救活了吗?怎么感觉主动在往死途上奔啊~~宵歌苦着个脸。 可他却不知道,此刻沈书元心里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戚郎,这次非要将你身上的那些臭脾气,都好好的改一改! 第480章 发疯谁不会 戚许走到齐王府门口,他先是递上拜帖,等到人收下,确定齐王在府里才开始发难。 王府内是有府兵的,但戚许和他们不同,战场回来,他出手都是直击要害,他自不会动无辜之人的性命,但只要击中对方就很难再起身回击了。 当地上有超过十人在哀嚎的时候,剩下的人已经不敢轻易上前了。 戚许明白,这么大的动静齐王一定会出来,但他还是向着东边而去。 因为那张纸上写的是东香苑,那就一定在东边。 走了一会发现王府太大,戚许直接抬手将人扯到身前,握住刀鞘的手微动,刀刃出鞘,正好抵在他的脖前:“东香苑在哪?” “那……”那人抖着手向前指去。 戚许看了一眼方向,抬手将人敲昏,便又继续向前走去。 贤然道人一直在墙头上看着,此刻府里乱作一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戚许身上,他也不用费力躲藏,光明正大的看着就行。 秦初林听到此事的时候,有些诧异起身:“他来我这齐王府闹什么?” “王爷,会不会是之前沈大人的事情……”慧业说道。 秦初林站起身微微皱眉:“沈书元这么蠢,会和他说这个?戚许会相信本王没碰他?就算一时信下,这件事也是嫌隙。” “王爷,要不要和相爷说一下?”慧业当初就觉得这件事不妥,要是戚将军回来定然会出事,更别说后面还有沈大人病危一事掺杂其中了。 秦初林冷哼一声:“我听相爷说了,戚许好像已经递折子辞官了,他对本王能有什么威胁?今日之事,他若还有官品,那就已经是谋反之罪。若是父皇同意了他的辞官,他一介草民,敢闯王府,死了也就死了!” 慧业一听眉头紧皱,总觉得还是应该和相爷通个气,这可不是小事啊。 “走,随本王看看去。” 秦初林赶到的时候,东香苑已经火起来了,他一看到这里被烧,心中一惊,难道还真的和沈书元之事有关? 他思量一下,转身对着慧业说道:“你去梁相那里,将当晚的事情说清楚,一定要说清楚本王没有碰沈书元!” 慧业看着那漫天火光,点点头,转身就快步离去了。 “戚将军,所为何啊?这里是王府,你是活腻了?”秦初林推开护在身前的侍卫,上前问道。 戚许只是淡淡的看着他,瞬间起势,边上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秦初林已经被一拳揍倒在地。 戚许刚才还觉得,那么多人护着,自己不好得手,他却将人推开,真的是蠢材。 可能也是太自信了,觉得他是王爷,在京城没人敢对他动手吧。 秦初林被揍的眼前一黑,众人扶了半天才将人扶起。 “戚许!你敢打本王?上,都给本王上,杀了他,取他首级者,有重赏!”他愤怒的吼道。 戚许的眼神依旧没有变化,只是手缓缓握在了刀柄纸上:“戚某今日来,不准备取谁性命,但若以死相拼,那就不客气了。” 秦初林看向他握住刀柄的手,突然想到当初从自己脸前挥过的刀,滚落的人头,和溅在脸上的血…… “等……等等……”他的气势突然弱了,此刻也有些后悔为何要招惹沈书元了。 “我,我不知道你是听信了什么谗言,但,但一定都是假的。”秦初林想要说的尤其是,但却说不出的胆寒。 戚许从怀中抽出一张纸,缓缓抖开,轻声问道:“齐王殿下,要不移步来看上一眼?” “你,你递给本王!”秦初林说道。 “不可能,只能你看上一眼,旁人谁看谁死!”戚许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秦初林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缓缓往前走了几步,凑到近前,看清纸上的内容,他诧异问道:“谁给你的?” “宁王殿下。”戚许又将纸放回了胸口。 秦初林深吸一口气,他是不是蠢! 以为这样他自己就能全身而退了吗?以为这样就能扳倒自己了吗? 这件事是能拿出来当做把柄拿捏他人的吗? 拿捏他人是要能拿得住痛处,却又不能把人往死里逼,不然为何对方不和你鱼死网破? 秦初林看着还在烧的东香苑,再转头看了看府里的狼狈,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也不知道是戚许一怒之下自己来的,还是沈书元给他支的招。 第600章 若是沈书元支招,只怕还有后手,自己现在若是动了戚许,反而是自己理亏了。 秦珺擎此刻正在看着面前的奏折,庄绍辉则站在一边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 这份奏折是沈书元的辞呈,先是表明因为身体原因,许久不曾处理公务,恐误了朝廷正事,心中惶恐。 后面又说的因为他和戚许之事,只怕会惹人非议,让人质疑西雍朝廷,影响人伦纲常,所以特此恳求皇上批准他解官回乡。 “沈书元不是已经病了许久吗?”秦珺擎出声问道。 “是!”庄绍辉弯着腰,也不知道回话,他的府里有御医伺候着,按说皇上知道的比自己清楚啊。 “那最近庄尚书去催促过?户部最近人手不够?”秦珺擎问道。 “自然没有,沈大人一路操劳,为君分忧,臣等自然不会催促。”庄绍辉连忙说道。 秦珺擎低头看着这份奏折,这折子递来的时间很奇怪啊,按着御医的说法,他的身子已经渐渐好转,按说年后应该就能回朝了,为何会在这个时间递折子辞官呢? 若真觉得当初杖责之事心中不忿,也该是刚睁眼的时候,就递才对啊。 “皇上。”门外有人进来通传:“宫外来报,说是戚将军杀进了齐王府。” “谁?”秦珺擎低头看了一眼折子,起身问道。 “戚许,戚将军!” “尚德,你去一趟,传他们两人入宫,带着禁守军,不从就押来朕的面前!”秦珺擎闭上眼睛,摸了下面前的折子:“庄尚书你先去吧,沈大人是可用之才,等他几个月不算大事,本来这侍郎一职也空缺很久,是不是啊?” “是,皇上说的是,臣也是这个意思。”庄绍辉连忙点头说道。 “你是不是都没去看望过啊,没事多让人走动走动,别让他觉得朝中不需要他了,懂了吗?”秦珺擎说道。 “懂,懂,臣明白。”庄绍辉想了想,就让陆千一去吧,他们两人同为侍郎,原来关系也很好,应该也能说到一起去。 “下去吧。”秦珺擎挥挥手。 庄绍辉刚退下,秦珺擎抬首说道:“梁相若是来求见,不见!” 自己的这个蠢儿子,不知道又怎么招惹了他们,真的是安稳不到两日。 第481章 几方人马都动起来了 秦珺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这时候他也没觉得会是多大的事,各打五十大板,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戚许,擅闯王府,伤人放火,你想做什么?谋反吗?” 戚许跪了下去,抬手施礼:“皇上,草民自认从未对不起朝廷,这次辞官也是觉得草民做不到了。 将在边关,守一方疆土,护一方百姓,可若是连自己最珍视之人都护不住,又凭什么能护得住疆土百姓,守一方平安?” 秦珺擎和秦初林两人听到这话,都有些尴尬,这话就是直戳他们的。 “你说的对,朕明白你说的,所以你想护着的人,以后朕也帮你一起护着。”秦珺擎等于是给了他一个承诺。 戚许却重重一磕:“草民……信不过任何人,此刻就连自己都已经有些不信了。” 秦珺擎也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去意,有些不解,这人之前不管不顾的搂搂抱抱,怎么此刻却萌生去意了呢? “何意?”他出声问道。 戚许挺直腰杆,从怀中拿出了那张纸,他是很犹豫的,这张纸是清知的清誉,若不是清知交代,谁也不能多看一眼。 秦初林看他居然把纸拿了出来,吓得差点直接起身去抢:“这,这个不能,不行……” 秦珺擎冷哼一声,示意尚德去取。 秦初林听到皇上的冷哼,跪直了身子,不敢乱动,可是脸色逐渐苍白,低着头,身子也微微抖了起来。 秦珺擎本还疑惑,看了纸上的内容,一掌拍在桌面:“秦初林这是你干的?” “父皇……”秦初林还想解释。 秦珺擎却已经呵斥道:“别叫朕父皇,你这样的儿子,朕无福消受!” 戚许跪在下处,其实也有些不解,当初清知说将这个给皇上的时候,他还不懂皇上会在乎这个吗? 谁知道皇上居然如此生气? “你不仅做了,你还记了下来?”秦珺擎问道。 戚许说道:“这张纸是宁王给草民的。” “好,好好……”秦珺擎点点头:“去把那个逆子给朕押来!” 宁王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大难临头,还在屋中逗鸟,被禁守军押走的时候,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所以他这边的人就是想救他,都不知道如何救。 慧业从齐王府出来,急匆匆的找了梁鹤川,将事情一说,他脸色就变了,他知道这和齐王碰没碰人压根没关系,这次是真的出大事了。 “你快点回府,一定不能让齐王动了戚许!” 他匆匆到了宫门口,却只得到了皇上没空见他的回话,他知道定是宫外的事情已经传进宫里了。 他又让人再去禀报了一次,这时正好看到尚德带着禁守军出门,他就知道没有求的必要了,但这时候皇上应该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戚许若是进了宫,将实情禀明,只怕万事休矣。 但他此刻也不能赶去王府,不然等下尚德带着人看见他,才真的无力回天了。 他站在宫门前想了一会,赶紧回府,找到夫人:“你现在就去一趟宫里,一定要和皇后说清楚,若是皇上责罚了齐王,她定然不能求情,皇上若是主动和她聊起此事,就说齐王顽劣,受些教训是应该的。 第601章 若是皇上不主动聊,提都别主动提及。” 梁夫人一听齐王会受罚,连忙问道:“老爷不去求情吗?为何连皇后娘娘都不能求情?齐王能犯什么大错,他这段时间连京城都没出过!” “快点去办,别在这问东问西的,不该知道的事情,就别打听,记得也交代皇后别打听!”梁鹤川推了她一把。 “老爷……”梁夫人还想说什么。 梁鹤川直接说道:“怎么,想让皇后娘娘也像荣南王的孙子一般,参加一场宫宴,就落水没了吗?” “快点!”他用力的拍了一下桌面。 梁夫人脸色一变,虽然想说皇后娘娘和他的孙子就能一样了嘛,但看着梁相的脸色,还是不敢再开口,匆匆的走了。 梁相颓然的坐到椅子上,缓缓呼出一口气,准备先去齐王府里等着,就算挨罚,应该也不会闹到下狱,回到府里等着,估计还能交代点事情。 这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情里面还牵扯上了宁王。 贤然道人看到宫中来人,但还是警觉地一直跟到了宫门口,才折返回到了沈府。 “我看着进去的,为首的公公好像叫尚德。”贤然道人进门就说。 “那是皇上身边的人,好戏已经开场了。”沈书元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水。 “你确定皇上不会责罚戚许?”贤然道人还是有些担心,皇宫他是没本事进去的,戚许要是在里面出事,他可没法子救出来人。 沈书元点点头:“八成不会,剩下的两成就看今日户部来不来人了。” 这话说完,还没一炷香的时间,门房来报,说是户部陆大人来看望大人。 沈书元微微一笑:“道人请先回避吧,今日之事已了,可以好好歇着了。” “你不是让老道一定让戚许来见你一面吗?”贤然道人有些不懂,他还准备去皇宫门口候着呢。 “陆千一既然来了,皇上定有东西让戚许带给我,所以他一定会来见我的,道人可以休息了。”沈书元说道。 贤然道人明白,这哪是可以休息,那是没用的上自己的地方了,但他也不恼,点点头就走了,朝中的争斗他没有那么明白,此刻还是都听沈书元的才是。 陆千一也没久留,也就是问问沈书元身子如何,说户部还等着他回去呢,最近的事情都能应对,让他好好养伤不用急。 宵歌送走了陆千一,回来不解地问道:“陆大人是来做什么的?我以为是有事呢。” “他来了,我的心就定了,皇上自然是不同意我辞官,才会让户部的人来安我的心。 所以皇上应该会让戚许把他和我辞官的折子都带回来。” “为何?”宵歌不解。 “因为皇上只要见过戚许,就会明白,戚许不懂他没批复等于没辞官,当然是把折子还给他,点明此事最为合适。 至于我的,皇上应该会给个顺水人情吧?”沈书元笑了下。 宵歌这时才明白,大人昨天在折子最后写的那些和戚将军携手并肩,畅游人间,此生不悔,来世再遇是什么意思。 当时他就觉得奇怪,给皇上的折子里写这些深情的话是做什么呢,搞了半天是知道折子会交给戚将军,写给他看的啊? 第482章 都赶走了 秦骁砺被押进御书房,看到跪在那里的秦初林还有些想笑,等看到戚许,再想着自己是被押进宫的,直接腿一抖就跪下了。 “朕的两个好儿子都到了啊。”秦珺擎缓缓站起身。 “一个欺辱朕的朝臣,一个暗自记录王府事宜,怎么?是觉得朕老了,需要你们分忧了?” 戚许听到这里才算有些明白,皇上为何如此生气。 “儿臣,儿臣不敢,不是,是没有,没有这么想过。”秦骁砺抖着身子跪在远处。 “儿臣也没有……”秦初林也是趴伏在地不敢起身。 他刚才虽然紧张,但也只是觉得这件事做的荒唐,父皇定然会生气。 虽然害怕,还觉得只要说清楚,自己并没有动手,这件事估计也就是小惩大诫了,可此刻一听此言,就明白完了。 “是吗?你们没想过?”秦珺擎冷笑一声:“但却敢直接做啊!” “啊?”他用力怒吼一声,吓得秦初林和秦骁砺差点直接瘫在地上。 “你今天可以借着朝事威胁朕的朝臣,明天是不是就能借着权势,去睡一睡朕后宫嫔妃了?”秦珺擎走到秦初林的面前问道。 “儿臣……”秦初林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能看皇上如何罚了。 秦珺擎没理他,又走到秦骁砺面前:“你今天能把齐王府的侍寝事宜记录的如此清楚,朕这后宫每次如何宠幸嫔妃,你是不是也看的一清二楚啊?” “儿臣没,没有……”秦骁砺抖着声音回道。 整个御书房此刻的气息压抑到了极致,戚许却铿锵有力的说道:“不是侍寝,皇上莫要乱言。” 尚德吓得悄悄挥手,这时候还敢说这种话,是觉得死的太慢吗? “确实,是朕说的不对,戚爱卿没说错。”秦珺擎点点头。 他这话一说,两位皇子抖的更厉害了,这件事就算没有戚许沈书元搅和在里面,估计皇上都不会轻饶他们二人。 更别说沈书元重伤昏迷,皇上本就找不到推脱出气之人,他们俩却撞了上来,正好用他们俩开刀,既让自己出了气,也算给沈书元一个交代了。 第602章 戚许却又不卑不亢的说道:“草民已经辞官,皇上不可如此称呼。” 秦珺擎缓缓叹出一口气,回身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两个儿子,眯眼想了一会: “齐王需要清心寡欲,就在东南西山的万安寺里罚抄经书,三年不得归!” 三年?东南?那不是要离京?秦初林立刻抬首想要求情。 “多说一个字,多一年,即刻启程,不得有误!”秦珺擎冷冷的看着他说道。 秦初林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离京三年不得归,等到自己回来,还能剩下什么? “宁王,既然这么喜欢看这些细枝末节的消息,那……”秦珺擎微微眯了下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秦骁砺感受到这道视线,更是头也不敢抬。 “好像跶满被攻陷之后,那处的舆图还未绘制完毕吧?你正好用你这双脚,用你这双手,用你这双眼,好好的去做点有用的事情!” “父皇……”秦骁砺一听也是愣住,这就是他也要离京,而且制作舆图,还是跶满那种多密林瘴气毒物的地方,他怎么可能做的到啊。 “带下去吧。”秦珺擎挥了挥手,走回桌边,在他们快要被扶出门的时候又出声了:“这个……” 他扬了扬手中的纸:“如果有半点泄漏,朕不会去查谁干的,你们两以死谢罪就行了!” “带走!”他嫌弃的挥挥手。 “皇上……”尚德还想劝一下,这两位是皇子,是王爷,这么罚只怕会招人非议。 “对外宣称忤逆之罪!”秦珺擎看了尚德一眼说道。 “是!”尚德应下。 秦珺擎拿着那张纸和两份奏折走到戚许的面前,抬手将他扶起,然后将东西放在了他的怀里:“收好,朕没看过,也没人敢议论。 还有这两份折子,你们当辞官是去菜场买菜啊,一个接一个?” 戚许听到这话,诧异低头,打开折子就看到了清知写的那份,又是因为自己吗? “戚许,辞官是要朕批复的,朕可没准。”秦珺擎抬手拍了拍戚许的肩膀: “朕不急着逼你回来,今年的雪灾不止我们应对失策,北珏一样,所以这是老天爷给我们挣来的时间。 朕再让你们荒唐一段时间,梅苑里住着的人,是你带回来的,人家说了,只和你谈。 再帮朕带句话给沈书元,想看清局势来和朕谈。” 戚许听到这句话,微微皱眉,捏着奏折的手也微微用力。 秦珺擎却没再说什么,只是示意尚德送戚许离开。 宵歌一直没等到戚许回来,有些着急:“大人真的不用派人去宫里问问嘛?” 沈书元微微摇头,皇上看到了那张纸定然还要捉拿宁王,这些都需要时间,而且还不知道皇上会直接处置,还是需要召各位大人议事,这些都急不得。 “大人你真的不急啊,你就确定皇上会罚王爷,放过戚将军?”宵歌站在门边看着。 “皇家为何亲情淡漠,就是因为至高无上的位置只有一个,齐王那天对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压根没想清楚,这件事挑衅的是皇上。 本来我还没想到万全之策,怎么才能借他人之手,把这件事捅到皇上面前,谁知道宁王却主动送了个这么好的饵来。”沈书元淡淡笑了下。 “可这件事捅破了,大人你的清誉……”宵歌担忧的看着他。 “皇上不会让他们泄露的,我是皇上的臣子,为了西北百姓求粮,却被齐王以此威胁,你觉得皇家受得住这样的流言?”沈书元轻声问道。 “大人你都想明白了。”宵歌虽然一直觉得沈书元很厉害,但此刻看他的眼神更加明亮。 大人当初就算神志不清也算到了很多事,从清醒到现在,身子都没好全,却在看见那张纸的瞬间就想到了应对之法。 “嗯,本就是一场博弈,虽然,我不配直接和皇上下棋,但也能稍微窥探一二。” 沈书元自信一笑:“等下戚许回来,你就将备了药的茶给他喝了,等到晕过去,搬上床之后,你就去和道人说,我今晚要和戚许说会话,他就不用来给我探脉了。” “可道人明早也会来啊,那么大个戚将军他能看不见?”宵歌问道。 “道人看到戚许在我床上,他会管吗?本不就应该在的吗?”沈书元说的自信。 宵歌却觉得信不了一点。 第483章 戚许的自嘲 梁鹤川已经想了千百种责罚了,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离开京城。 “你说,还罚了宁王?”他一把抓住从宫里出来传信的人。 “是,宁王是去赤州,绘图……” “齐王现在何处?”他厉声问道。 “此刻只怕已经要出城门了。” 梁鹤川咬牙说道:“沈书元!!备马!!” 秦初林浑浑噩噩的坐在马车上,随着马车的颠簸晃动着身子,他觉得这辈子算是完了。 梁鹤川追上马车,给了押送之人一些银两,匆匆上了车:“齐王殿下。” “外公!”秦初林一看到他,眼睛瞬间就亮了:“外公,你救救我,我知道错了。” 梁鹤川看他这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此刻再气也无济于事。 “齐王殿下,当初西北要粮之事,我是如何交代你的。当初你要按我的交代,不招惹沈书元,现在他和戚许都还欠着我们的人情呢! 第603章 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你这辈子就是为了登上最高的那个位置,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 你为什么总是要去争这一时之快? 沈书元那么一个狡黠之人,当他愿意吃亏的时候,你就更应该离他远远的。” “外公,现在怎么办?三年啊!”秦初林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腕。 梁鹤川拍了拍他的手:“别想多少年,皇上是让你去抄经的,那就抄,万一皇上要查验不能少只能多,每七日记得往宫里递个请安的折子。 别说自己的近况,就和皇上问安即可,若是看到什么好看的落叶,雨后的残花,可以夹了在折子中一起递进京城。 万安寺那里的日子不会很苦,外公会打点的。” 秦初林听到他说的话,此刻才算有些心安,他握紧双拳:“沈书元!” “齐王殿下,你是君,他是臣,和他计较有失身份,当有一日你荣登大宝,他又能奈你何?” 梁鹤川缓缓呼出一口气:“知道为何外公不拉拢武将吗?知道为何当初你看上戚许,外公也没甚反应吗?” 秦初林摇摇头,不是很明白。 “结党营私是大忌,没有武将只有文臣想定谋反大罪,那是绝无可能。 武将于我们而言不是必须,又何必将把柄递与他人? 殿下是皇后嫡出,这朝中没人比你更尊贵。这些年外公一直教导你不争,是因为没必要。 可外公不是也一直教导你不让吗?该是你的谁也拿不走。 沈书元也好,戚许也好,你是看上他们的才能,还是厌恶他们的为人,等你荣登大宝的那一天,还不是随殿下心意? 那日大殿之上皇上罚了逆鳞之罪,沈书元能如何?” 梁鹤川苦口婆心地说道:“殿下,抄抄经书也好,静静心宁宁神,好好想想为何要登上那个位置,登上之后又准备有何种作为。” 秦初林微微点头。 梁鹤川又问了下此事和宁王有何关系,便下车回京了。 沈书元一直在府里等着,听到宫里的消息,他也有些诧异:“罚的这么狠?倒是比我想的还严重些,不过这个跶满绘图,总觉得有些说法。” 宵歌正要问是不是派人盯着,就看到自家大人眼睛一亮:“那戚郎是不是快回来了?” 为什么现在的大人正经不了一会,就消失了呢? 宵歌摇摇头:“好像是两位王爷先押出来的,小的已经派府里的马车去接了,人出宫了就会直接回来的。” “茶水备好了?” 沈书元现在压根不想想其他的事情,别的事情以后都来得及,戚郎要是跑了天涯海角的,自己这个身子可找不到人。 戚许这时也已经出了宫门,看到沈府的马车,他看了眼手中的折子,还是弯腰上了车,上车之后,他认真的看着手中的折子。 看着折子最后的那段:“臣与戚许相识相知,相许此生,虽违人伦反纲常,却为心中所愿,人此一生若只能得一愿,臣所愿之事唯与戚许携手并肩,畅游人间,此生不悔,来世再遇。”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这样的自己,到底凭什么能让清知如此倾心? 若是曾经,他看到清知选的是自己,应该会很开心吧? 可现在,他却觉得这一生,清知的所得之愿如果只有自己,那于清知而言就太不公平了。 曾经的他整个天地里都只有一个清知,所以他觉得清知的天地里如果也只有他,肯定也是够了的。 可当他自己的天地越来越大,他才能真的明白,清知当初为何踌躇。 才能明白,比自己天地大上许多的清知,到底舍弃了多少东西,才能将自己放进他的天地。 爹能对他们的事情一言不发,就是因为在乎清知的仕途。 娘能忍气吞声,是因为她太爱清知,只想清知一生幸福安康。 那天坐在床边的清知,满脸惆怅,说出他对双亲的亏欠。 可是因为自己,清知差点命丧黄泉,可是因为自己,清知决定辞官回乡,可是因为自己,清知的清誉受损,虽然今日皇上如此说了,但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 若是这件事被爹娘知道…… 戚许缓缓的闭上眼睛,这样的自己怎么才能继续留下? 沈书元坐在桌边,看着戚许缓缓走进屋中,将奏折放在他的面前,轻声问道:“为何要辞官?” 沈书元低头摸下奏折:“你看了?” 戚许缓缓点头,端起桌面的茶盏一饮而尽:“我看了!” 沈书元看到茶水被喝尽,眼睛瞬间就亮起起来,他缓缓起身,站到戚许身边,抬手将他搂进怀里。 主要不知道药效什么时候发作,可不能把戚郎摔了。 戚许虽然想要推开他,但顾忌着沈书元的身子,他开口说道:“清知,这么多年过去,我也长大了,不是每次用一个安慰就能糊弄的少年了。” “那,两个,三个,或者无数个?”沈书元揽着他的肩膀,轻声问道。 戚许自嘲一笑,可能也是因为自己没有做好,所以清知才会一直将他当孩子宠吧? 他想要起身,却突然觉得头有点沉,他下意识的往前一栽,摔在了沈书元的身上。 “怎么?”沈书元轻声问道。 戚许想要张嘴说话,但意识却瞬间消失,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第604章 “宵歌,宵歌,快来!” 人软了,沈书元才发现凭自己的力气,压根撑不住…… 第484章 脸面是什么? 宵歌站在门外,紧张的算着时间,两人说会话,可能还要争执两句,也不知道大人让戚将军喝茶,他会不会喝… 他还在胡思乱想屋里突然传来喊声:“宵歌,快来。” 他急匆匆推门进去,就看见戚将军已经晕在大人怀里。 这么快??? 他转头看了一眼桌面的茶盏:“戚将军喝完了?” “一饮而尽。”沈书元得意地点点头。 宵歌呵呵干笑了两声,是自己想多了,戚将军怎么可能防备大人呢,自己还特地多加了点药量,就是怕戚将军只愿意尝一口。 果然人在干坏事的时候,容易心虚。 完全没了意识的戚许就算加上宵歌,两人也是完全抬不动的。 宵歌擦了擦额间的汗:“大人,你撑一会,我去喊人,先把人抬到床上。” 沈书元此刻脸都白了,他最近自己站着都难,更别说抬人了。 还好听了宵歌的,要不挪去密室不用车估计是做不到的。 想到这他又抬手摸了摸戚许的腰,手感真好!沉点是应该的! 等到将人抬上床,宵歌帮着把外袍都脱了,才递给沈书元一个药瓶: “大人,这个药过半个时辰喂给戚将军,当时再久一点喂也没事,这个可以让戚将军浑身无力。 小的怕和迷药一起用会出事,觉得还是分开些更合适。” 沈书元点点头,接过药瓶。 宵歌看出沈书元此刻没空理自己,只能又交代一句:“大人,注意身子。” “放心吧,我懂,我不会做什么的。”沈书元呼出一口气,这不争气的身子。 他此刻确实没空搭理宵歌,只用药感觉还是不够稳妥。 他自己准备了宽布,绑在了戚许的左脚脚踝处,另一头则绑在了床尾处。 然后又将戚许的双手绑在了身前,用被子盖上完全看不出异样。 他抬手擦了下额间的汗,忍不住咳了两声。 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躺进了被子,舒服的抱住了戚许。 “还是有戚郎才能这么暖和。” 他眯着眼睛摸着戚许的腰,在一片温暖平静中,这两日的疲惫瞬间涌现。 他眯着的眼睛彻底闭上了,呼吸逐渐平静。 戚许只觉得双眼沉重,似乎怎么用力都睁不开,而身上也似乎被完全束缚,让他不由的挣扎。 沈书元还是被戚许的手肘顶疼了,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他瞬间睁眼,自己怎么睡着了,药还没喂。 戚许此刻已经快要清醒,要赶快了。 他倒出药丸,放入戚许口中,却并没有吞咽的动作。 他只能又喝了一口床头的凉水,贴上戚许的唇,想要用水逼他咽下去。 戚许用力睁开眼,就看到清知闭着眼睛,正在亲吻自己,咕咚一声,嘴里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直接咽了下去。 沈书元听到声音,刚放松的起身,就看到戚许睁开的眼睛,吓的他抬手捂上了戚许的眼: “时辰还早,再睡一会。” 戚许刚睁眼,此刻头沉身重,本还有些不解,此刻看到沈书元的举动,他立刻就明白了:“那杯茶?” “你自己喝的。”沈书元说的理直气壮。 “那我若是不喝,你是给谁备的?”戚许问道。 唉…戚郎没说错,他现在已经不是好糊弄的少年郎了。 沈书元收回捂住他眼睛的手:“戚郎,我是觉得我要振振夫纲。” 戚许感受到自己被绑住的手还有脚踝,他直接腰部发力坐起了身,将被绑上的手举出被子。 “清知,这么绑人没用。” 他掀开被子,直接用双手解开了脚上的束缚,又将手举到嘴边,直接咬开了绳结处的活扣。 沈书元看着他的举动,没有说话,神情也没什么变化。 “我不会不告而别,我今天本就是来与你告别的。”戚许明白清知那般聪明,他一定能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沈书元点点头:“戚许,虽然无人见证,可你也算是我明媒正娶过门的妻。 妻离家,只有一途,休之。” 戚许听到这个休之,之前所有的勇气像是瞬间消失了。 总觉得如果是这样,那他和清知之间似乎就什么都没了。 沈书元抬手摸上戚许的脸颊:“戚郎,莫怕,我在,此生一诺,定不负之。” 戚许抬手握住他的手:“清知,是我戚许不配,我知你重诺,本也不是你的错。” “离开是我想清楚的,曾经的我,觉得我这一生的幸福,就是每日都能看见你。 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的幸福应该是看到你幸福安康。 如果我给不了你幸福安康,那,我已经不配留在你身边了。” 戚许只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脱力,舌头都有些控制不住。 他握着沈书元的手也已经垂到了身侧,很快,他整个人都摔回了床上。 “成了,成了。” 沈书元用力挪动,让他躺平在床上。 “我又不傻,那样绑不住人,我当然知道,本就是权宜之计。” 沈书元抬手擦了擦汗:“太累了。不过戚郎你刚才起身那一下,下次不盖被,不穿衣,起一次给我看看。” 第605章 戚许此刻浑身无力,但神智却很清晰,听到沈书元说的话,他羞红了耳垂:“沈书元!” 沈书元点点头:“我知道你气,也知道你是故意惹怒我。 这件事我最近也想了很多,这本就是我的名字,你该喊的。 我若太过在乎这个,反而不对,那意味着我还是将你放在了内,而不是身边。 清知是亲密,沈书元是对等,我应该在你这么喊我的时候,更多的去感受你。 就像此刻,我感受到了,你想我安慰你一下。” 戚许听着他的话,一开始还在思索其中的道理,但瞬间就被最后一句惊着了。 可现在的他是没权利拒绝的,只能看着清知压了上来,手也摸上了自己的腰。 “戚郎,用了药,好像你更软了些。” 沈书元很是稀奇,左摸摸右摸摸,气的戚许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理他。 沈书元看他不理会自己,也没恼,而是趴到他的耳边说道:“戚郎,为夫给你准备了十几种花色的肚兜,等下试试哪个最好看。” 戚许诧异睁眼,清知真的是不想自己走?而不是为了快点把自己赶走? 第485章 走的快站得高的奥秘 戚许就是当初受伤,都没此刻这么无助,他看着沈书元掀开床幔下去,不知道折腾了些什么,端着个托盘回来放在床上。 “戚郎,这件是鸳鸯的,这件是连理枝,这件是连生贵子,这个是麒麟送子……” 他看着清知一件一件的翻,眼神中的光是他从没见过的,他终于有些紧张了。 可此刻他连舌头都有些控制不住,只能闭上眼睛,努力开口:“不喜欢……” “哦,都不喜欢啊……”沈书元点点头,还在那翻翻找找:“这个好看,石榴,多好啊……” 戚许看到他转身拿着一件中间玫红,边上镶黑边的肚兜,眼前一黑,恨不得自己就没醒来过。 沈书元掀开被子,忍不住咳了两声。 戚许立刻就皱眉了:“大半夜的,熄灯,睡……” 沈书元点点头,确实有些冷了,不该再折腾了,要不是为了去给戚郎拿肚兜,他站起来就要半天呢。 “先穿上……” 他低头解开戚许里衣的系绳,将肚兜贴上他的前胸系好之后,又将他的里衣穿上:“别冻着了。” 戚许闭上眼睛,这话说的就像穿这肚兜是为了自己好一样。 沈书元也转身躺下,这两日的烦忧,和今晚的一顿操劳,他是真的受不住了,还要快点养好身子,才能亲手解开戚许的肚兜…… 感受到沈书元的呼吸渐渐平稳,戚许稍稍侧了下眸。 太蠢了,好歹让自己侧躺着,也能稍微抱着点他啊。 他还在想着,沈书元已经侧身靠了过来,手也摸上了他的腰,来回的揉着。 戚许说不清这一刻的心情,他的心因为此刻清知的贴近而变得柔软,就想这样躺在他的身边让他依偎一辈子。 可外界的纷争却又让他没有办法迷恋这片刻的平静。 清知……我错了,对不对?我如果第一次见你,就固执的和孟将军辞行,到你的身边跟着你,你也不会赶我走的。 我也能陪着你去赤州,陪着你来京城,我不会在外面给你惹事,也不需要你为我烦忧。 那样的你应该会变的更轻松吧? 虽然这几年我看到了很多,学到了很多,也懂了很多,却发现最快乐的时光,就是我的身边时刻都有你。 西北苦寒,今年又适逢雪灾,那里的日子很苦,我最开心最放松的时候,就是看着你从马车上走下来。 你知不知道那一刻,我周围的雪似乎都完全消融了,我只感受到阳春三月的风,温暖迷人充满花香。 戚许用力的动了动,他的手指已经能微微弯曲了,他努力勾住沈书元的衣角。 不想放手,这么好的清知,如果放手了,就再也没办法触碰了…… 他缓缓的闭上眼睛,明日师父来号脉的时候,定然会帮自己的,只一晚,就让自己再偷一晚这样的温存吧。 第二天早上贤然道人掀开床幔,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个人,眼皮无意识的跳动了一下。 沈书元此刻也已经睁眼:“戚许昨天累着了,让他再多躺一会,道人先帮我号脉吧。” “老道像是医术不精,还是老眼昏花?”贤然道人指了指自己问道。 沈书元咳了两声:“道人不能当没看见吗?” “沈大人,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贤然道人指着戚许说道:“这个是我徒弟,他喊我师父!” 戚许听到这话,缓缓呼出一口气,虽然他的身子已经不像昨晚刚中药的时候那么无力了,但也只能微微动动,感觉被子都掀不动。 “师父……”他求救一般的开口。 沈书元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贤然道人,认真问道:“不能先逐出师门吗?” 贤然道人直接笑出了声,拉过椅子坐在床边,看着沈书元:“沈大人,从第一次见你,老道就觉得,你和一般读书人不同。 几番接触,老道也觉得自己没看错,你有自己的道,虽然不会一直坦途,但你心中有路,自然就显得比旁人走的快,站得高。 但有一点,老道一直不是很明白,文人最在乎的脸面和风骨,为何沈大人却独独都不在意呢?” 第606章 沈书元也缓缓撑起自己:“道人不也说了,我比旁人走的快站得高,带着这两样东西,拖累。” “咳咳咳……”贤然道人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他是没想到沈书元会这么理直气壮。 沈书元转头看了一眼戚许:“道人,你这徒弟要好好教教!” 贤然道人站起身,从被子里拉出戚许的手探了下脉,又摸了摸沈书元的脉象。 “你这身子,别说动,就是想都不准想。” 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别吃那些下三滥的玩意,虽说不伤命,但他是武将,那玩意用久了,以后刀都提不起来,用我这瓶。” 清知双手接过药瓶:“谢谢师父。” “别和我攀交情,我可没你这样的徒弟。”贤然道人挥挥手就走了。 戚许则是满脸诧异,师父走了?还给了药?? 沈书元开心的握着药瓶,倒出一粒就想喂戚许吃下。 戚许紧紧的抿着唇就是不张嘴。 沈书元只能叹了口气,看着捏在指尖的药丸说道:“那我只能放进自己的嘴里喂你了,可我现在的身子骨,若是这药在我的嘴里化了,不知道会不会不好……” 戚许都没听他说完,就主动张开了嘴。 清知开心的将药丸丢进他的嘴里,看着他咽了下去,还特地好好的亲吻了一遍确认他没藏私。 “清知!”戚许此刻虽然力气还没回来,但也能抬得起手了,他无助的拦着沈书元的手。 “我就摸摸……”沈书元说的一本正经。 “你,你把肚兜脱了再摸!” 戚许羞得满脸通红,穿上都没什么,就是一件衣服,但沈书元隔着肚兜揉捏自己的感觉,真的是太羞耻了。 “为什么啊,脱了等下还要穿,我最近没什么力气,就这样比较省事。”沈书元说的理直气壮。 戚许只能再次闭上眼睛,不知道师父的药是真的帮清知,还是来帮自己的,现在只能等着药效发作,再看看师父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了。 第486章 一坑又一坑 半个时辰之后,戚许明白,这个药真的是帮清知的,他身上的无力感已经褪去了,可他一动就累! 从里屋走到外屋,就差点喘不上气,看上去比清知的身子还要弱。 宵歌备好早膳,看到戚许也出来了,吓得赶紧站到沈书元的身后:“大人……” “道人给了旁的药,好用!” 沈书元笑着转头看向戚许问道:“要我喂你吗?” 宵歌是真的有些不明白了,他以为道人一定会帮戚将军的,结果却是和大人一起胡闹? 贤然道人这时候把于人八也提溜来了:“你是戚许的管家,你那边都没将军,不应该在沈府候着吗?” 于人八废了半天的劲才救下了自己的耳朵:“道人,要做什么吗?” “你啊,这几天就在沈书元的院子里看好,戚许要是走走歇歇,要出院门,你就把他扛回去。”贤然道人说道。 “我?抗将军?”于人八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打不过将军啊。” “这几天,这几天,听不懂吗?肯定还是有原因的,主要宵歌那细胳膊细腿的,就算戚许最近容易累,也拖不回去他。”贤然道人说道。 “道人,到底怎么了?”于人八皱紧眉头,站住不走了。 贤然道人推了他一把:“沈大人好不好?” “好!” “对啊,这么好的沈大人,当然不能丢了,所以让戚许吃段时间的苦吧!”贤然道人说道。 于人八听懂了,应该还是帮沈大人做事,那他当然不是拒绝,点点头就跟着他去了院子里。 沈书元今天心情好,吃的也多了些。 可戚许就有些食不知味了,自己身上虽然有了力气,但这一动就累,也逃不出去啊。 别看清知现在走路慢,自己坐下歇一会,他也定然能追上了,而且外面还冷着呢,他也舍不得让清知出去受冻。 但不跑…… 他想到床尾那几十件肚兜就面色惨白。 刚刚起身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身上,才发现这肚兜应该还是特地做的,和他的身材很是合适。 所以清知到底是什么时候备下这些东西的,备下了又是想要做什么? 沈书元开开心心的吃完早膳,抬手搭上戚许的肩膀:“戚郎,我要站一会,等下在屋里走一会,你扶着我。” 宵歌将东西收好,就转身退了出去。 屋中没了旁人,戚许直直的看着沈书元:“清知,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你说啊,我听着呢。”沈书元扶着原地踏步,很是专心。 “不是这样,是,是你让师父把解药给我,我们才能谈。”戚许说道。 沈书元捏了下他的肩膀:“那不公平,现在的我一走三喘,现在的你也一走三喘,这样才能谈,不然说完你跑了,我追不上。” “清知,你都清楚的,你知道为何我想走,又何必留呢?这么多年,这么多的纷争,你真的觉得我们还合适吗?”戚许看着桌面,轻声问道。 沈书元停下踏步的动作,缓了两口气,抬手托住戚许的头,就直接低头吻了上去,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他才出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戚许看着他的眼睛,总觉得此刻他只要敢张嘴,他就会再次吻下来。 第607章 “你……”他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你说的,床笫之事,是两情相悦,是情之所动,绝不要涉及其它……” 沈书元点点头:“没错啊,你刚刚是觉得,我亲的不够深情,不够认真?那再亲一下。” “我的意思是……”话没说完,却又被堵在了唇舌之间。 沈书元的身子不行,但戚许又不是,两次下来他觉得腰都有些软了,再也不敢说话,只能趴在桌面装死。 可他这一趴,沈书元的手正好搭在他的背部,左右滑动,来回摸着肚兜系在背后的那个绳结。 “别摸了……”戚许是真的有些恼了,但又不知道怎么反抗。 “戚郎,你那时候自己用树枝练手腕的时候,也是这么枯燥的吗?唉,我居然没有陪着你,这么一想我确实不是个好夫君。” 沈书元这么说着,凑近低头在戚许的后脖颈处落下一吻。 戚许的手瞬间就攥紧了,但他却半点也不敢抬头:“不会,清知很好,这种事本就要靠自己,旁人也帮不上什么。” “但可以陪着啊,你看戚郎陪着我,我就觉得这么走着都很有乐趣。”说着他又摸上了绳结,滑动了一下。 戚许终于忍不住了,他迅速起身,回身握住沈书元的手腕:“别摸了!” 沈书元却只是看着他潮红的脸颊,微湿的眼眶,然后眼神微微下移。 吓得戚许又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看吧,都是为夫的错,戚郎,急了?”沈书元没有推开他的手,轻声说道。 两人面对面站着,沈书元的眼睛被挡住,戚许的注意力都在他的唇上,他说的每一个字是怎么吐出的,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只觉得每一个字,都是直接落在他的耳中,声音极大,让他的心因为他的每一个字而颤抖。 “我出去待一会!”戚许终于忍不住了,他虽然走不远,但站在院中里降降温还是能做到的。 “哎……” 谁知道沈书元却晃了两下差点摔倒,戚许立刻回身将他扶住,吓得脸都白了:“扭到哪没有?崴脚了吗?” 沈书元微微摇头:“我刚才把我的小指,绑在你的腰带上了,你走得急,拉着我了。” 戚许低头一看,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伸手将腰带解开:“清知,别用这些逗小孩子的把戏,来逗弄我了。” 沈书元抬手将他抱进怀里:“那我们就做一些大人应该做的事情!” 戚许身子一僵,知道自己又走进了另一个深坑。 “累了吗?累了就回屋休息吧。”沈书元轻声说道。 戚许立刻摇头:“不累,你还要多走一会,来我扶着你,陪你说会话。” 沈书元自然不会拒绝,让戚许搀扶着在屋里走动了起来。 戚许现在想的是,多走几圈,清知累了,上床应该就休息了,或许就不会折腾那些肚兜了。 第487章 跑是跑不掉的 可不论戚许怎么躲,沈书元的身子总是要休息的。 “清知你睡,我在外屋坐一会。”戚许看着他躺上床,轻声说道。 他已经想了清知拒绝的话,他就转头跑,虽然会累,但也不是一点都不能动,但清知身子弱,没穿棉服宵歌定然会拦着不给他出门的。 谁知道沈书元却闭上眼睛点点头:“好。” 戚许紧张的看了一眼屋门的方向,总觉得清知此刻的坦然似乎不太对。 但机会总是稍纵即逝的,他自然不能真的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宵歌看着他转身走出去,有些担忧地问道:“大人,贤然道人毕竟是将军的师父,他真的会帮着您吗?而且累这种事情,将军这样的毅力应该能撑出去吧?” “沈府不大,却也不小,外面这么冷,他蹲在那冻一会,道人一定会将他送回来的,毕竟是他的宝贝徒弟,不会让他冻坏的。”沈书元不是很忧心。 戚许走到外屋,看着宵歌真的没有跟出来,他悄悄的拉开屋门看了眼,廊下并没有人,一口气冲到院门的力气他还是有的,先出去,才能找地方躲起来。 他一鼓作气冲了出去,还没到院门口就腿软的摔趴在地面。 师父这是什么药,如此厉害? 他抖着手撑起自己,准备努力再走上两步。 可他刚抬头就看到于人八从院门口走了过来。 “于人八,正好你扶我一下。”戚许抬起手臂。 于人八只是歉意的点了下头,顺势拉过戚许的手臂,就像当初扛货物一样,直接将戚许头朝下背在了背上。 “于人八!”戚许怒吼一声。 于人八只能说道:“道人吩咐的,小的还指望他帮我爹看病呢。” 戚许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他现在是真的没了力气。 宵歌听到房门的动静就想出去看看,但看着大人不在乎的神情,只能站住了身子,可过了一会又听到动静,他刚想出去看看,就看到于人八扛着戚将军回来了。 他诧异的睁大眼睛,这一幕有些难以想象啊…… 沈书元看到被扛进来的戚许,直接笑出了声,又让戚许羞红了脸,双脚刚落地又想跑。 “戚郎……”沈书元急急下床。 宵歌看到赶紧去扶,于人八自然也伸出了手,戚许回身看到直接闪身将人抱在了怀里。 他们俩的手都按在了戚许的腰上,又被沈书元抬手拍落。 第608章 宵歌知道此刻这屋里不需要人了,赶紧给于人八使了个眼色,就出去了。 “你怎么敢那样抗戚将军啊?”宵歌出了门诧异问道, 于人八笑了下:“道人说了,将军最近没力气,不然我不会得逞的,这个姿势瞬间起势,对方头朝下,又被我控住了腿,没有功夫的估计都要失神一会。 但将军定然不会,我也是趁着这样的机会,才能成功。” 宵歌听他说的简单,但知道知道也是特地练过的,便没有再问,带着他走进了耳房,等着房里的吩咐。 “戚郎,你啊,真的是越来越不听话了。”沈书元抬手解开戚许的腰带,脱下他的棉服。 等到只剩里衣的时候,他微微一笑:“做错事了,该罚。” “清知,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谈谈,你曾经不这样胡搅蛮缠。”戚许有些无奈说道。 沈书元侧头想了想:“可道理有时候你不爱听,。 而且现在我说,我们应该携手一生,你一定会觉得不行。 我若说我能护住我们两,你定然也不信,所以我也没什么可以说的。” 戚许垂眸:“自古都说门当户对。门当……曾经沈家是沈宅,而我戚家只是几间泥砌的土房子。 户对……我家连门楣都没有,哪来的户对。 我两从一开始,就从来没有合适过……” 沈书元听到这话,抬手握住戚许的手腕:“还真的会了些道理,知道用道理堵我了?” “你手怎么这么冷?快点上床躺着。”戚许感受到他手指的温度立刻就急了。 “没有戚郎我睡不热。”沈书元看着他说道。 戚许无奈呼出一口气,爬进床内侧,乖乖的躺下了。 虽然心里明白自己要走,但沈书元说的任何事情他还是无法拒绝。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都是不发一言看着上方。 还是戚许先动,抬手抱住了沈书元:“你那边的寒气一直在往我这飘。” “我问过道人,他说我这身子是下了重药才救回来,身上寒气重,但有好处,以后就算酷暑天,可能也会流汗……”沈书元轻轻说道。 戚许一听这话,就是舍不得了,当初师父用药,是他信誓旦旦的说,他会一直宠着的,可才几天,他却变了。 为何一直在变的,似乎都是自己? “戚郎,你知道吗?我那晚在齐王府,齐王准备了花瓣的浴池,润肤的香膏,还让我跪在他的榻前……” “别说……”戚许抬手挡住沈书元的唇:“别说……” “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沈书元问道。 戚许摇头:“不想!” 沈书元眨眨眼睛,似乎有些不解。 他沉思了一会,开口说道:“还记得靖南我丢了之后,我们之间的对话吗?” 戚许点点头,他当然记得。 “我问你,若找到我的时候,我傲气不在,风骨已毁,你还觉得应该找我吗? 你说会,不论怎样的我,都是我,你要做的只是找到我。”沈书元缓缓开口说道。 戚许不解,清知此刻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现在我依旧不变,你若丢了,我依旧会上天入地的找你。”戚许说道。 沈书元转过身,面对着他,微微皱眉:“所以我想留下你,当初应该让齐王扣下我,然后让你慢慢找回来,你反而会更珍惜一些?” 戚许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沈书元坐起身,掀开被子,拉过一边准备好的布巾缠上戚许的手腕:“你说怎么绑比较结实。” 戚许本来就没想明白前面说的,此刻又听到清知的问题,自然起身指导他:“这样,从这里穿过来,这样两只手就没法挣脱了,然后这个绕过,对,就是这样……” 沈书元点点头,先将他的双手紧紧缠绕,然后没等他反应,直接站起身,一把将他的手拉过头顶,绑在了上面的木桩上。 戚许诧异抬头,这里什么时候装了一根木梁? 第488章 开悟 沈书元本就没准备说道理,只是想怎么说,才能让戚许放松警惕让自己将他绑上去。 这种事情让于人八他们做,一是戚许肯定不会乐意,这闹起来估计不好哄。 二是本就是情趣之事,假他人之手总觉得差点意思。 沈书元将人绑好,拍拍手:“放心这结是当初和爹学的,用来绑货很结实。” 戚许闭了一下眼睛,就要起身,谁知道沈书元却紧紧的抱住了他:“你要是站起来,我就喊人。” 边说着他边扯开戚许的衣襟,露出里面的肚兜花色:“石榴多子,戚郎努努力!” 戚许昨天还真没想这些,此刻听了他说的更是羞红了脸,但他也不敢用力喊,他知道宵歌和于人八不会离得太远。 他们不知道发生什么要是冲进来,自己真的只能一头撞死了。 沈书元松开手,退了点身子:“戚郎这样跪在这还真好看。” “你刚才说那些,就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的?”戚许问道。 “不全是。”沈书元想了想:“我是在想,戚郎的一些改变是因为什么。” “倒不是说你变得不好了,而是一些很微妙的感觉。 你看,你会在军营的时候和我说,若不是天寒,就拉我去野外快活快活。 你回京会说这样话吗?不会的!” 第609章 他了然的摇摇头,就看到戚许红了耳朵:“看,这前后也没多久,为什么呢?” “而且……”他抬手摸上戚许的腰,缓缓滑动:“我信,当初若不是天寒,你不仅会说,你还会做。” 戚许低着头不再说话,可沈书元又岂会放过他。 “你是不是连地方都想好了,甚至还想了些别的?” 戚许侧过头,不想在和他说话。 沈书元却也没恼,只是继续说道:“当日在靖南,我若真被靖南王所污,戚许你会选择离开吗?” “你不会,为什么呢?那日你在场,你没护住我,你为何会觉得此事和你无关呢?” 戚许听到此话说道:“若我不在西北,你真的会如此心急吗?” “会!”沈书元点点头:“唯一的差别就是齐王对我说了那些话,我不会去齐王府,而是直接去相府。” “你有更好的办法,那为何?”戚许不解问道。 “我做所有的事情,都有我心里的算计,我这个人本就这样,这么多年,你虽没有看透,但也应该看去了大半。” 沈书元的神情稍显冷漠:“戚许,你于我而言很重要,但我不会为了你,而放弃自己。 那样的我,我不喜欢,我想你也不会喜欢。” 戚许的脸色白了下:“所以那本折子,也是故意写的,你知道皇上不会准的!” “对!”沈书元点点头。 戚许颓然的低下头,任由双臂拉扯着他的身体,喃喃说了句:“是我将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沈书元抬手摸上他的脸颊,将他的脸轻轻托起,让他和自己对视: “你于我而言很重要,没错啊,那本折子,皇上批了也无妨,我想和戚郎去过游山玩水的日子。 那也是我心中所想,我没有因为你,而放弃什么,你能懂吗?” 戚许垂下眼眸,不再看他,也没有说话。 沈书元深吸一口:“我觉得道人点醒了我,我这一生,就是太不看重脸面和风骨了,所以走的毫无顾忌。 可偏偏,曾经什么都不懂的你,却太看重这两样东西了。” 戚许依旧没有说话,他也没恼,只是凑近想要亲一下,戚许却侧头躲开了。 哟,真生气了啊? 沈书元看着此刻低着头,不反抗却又处处都在反抗的戚许,觉得他真的是招人怜爱。 他抬眸看了眼顶端的横梁,可惜了,自己这身子现在啥用没有。 估计道人也知道自己最近和戚许挨得近,也不知道是真的身子亏空的厉害,还是用了什么药,早上都不太有反应,别说现在了。 “沈书元,我好像刚刚才认识你。” 沈书元都准备先躺下了,谁知道戚许却开口了,他凑近戚许的脸颊,轻声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你将你所有的好都给了我,将我护在你的身后…… 戚许被绑住的双手缓缓攥紧,越来越用力,他知道就算自己会累,只要用力一拉,这根横梁他应该有机会挣断。 可他抬眸,看向正看着自己的清知,苍白的脸上还是看不到多少血色。 曾经他的肤色是白皙,现在却是病态的苍白,整个人哪有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种精神了,连睁眼看人,似乎都要费上很大力气。 师父说他没有脸面没有风骨,可自己记忆中的清知,何时丢过脸面,丢过风骨呢? “我想要个安慰……”戚许的声音很低,吐字也不是很清楚。 沈书元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却没有动作,只是歪头看他,还抬手挡着唇,放肆的打了个哈欠。 “戚郎,我困了,这么吊着你,会不会冷啊?” “会……”戚许继续抿唇说道。 沈书元抬眸,起身解开绑在上面的绳结:“那绑在床头可好啊?” 戚许闭上眼睛,咬着牙点了点头。 双手被拉过头顶,又是青天白日,就算拉了床幔光线也不弱,戚许紧闭着眼睛,随便沈书元折腾。 只一件事他没放弃,那就是不让任何声音从自己的唇间溢出。 他有些懂清知的意思了。 清知对外脸面也好,风骨也好,从未舍弃一样,就算有时有些狡黠之举,却也应对有度。 反而是对内,他更加的轻松,从没有用这些来归束过身边的人。 虽他会说些道理,但都是有用之处,从不会过分苛责。 可自己,偏偏和他相反。 在外,自己是个粗人,好像也没什么抹不开面子的事情,所以做事反而更放的开。 对内,却有些小家子气了,这也不行,那也不准,总是会用些所谓的规矩圈住自己,也圈住身边人。 似乎懂了很多的道理,但其实想想,用起来的时候,还不如不要脸面更加有效。 自己毕竟是武将,絜矩在心中,守住底线即可,当破则破,本就无需想那许多。 现在想想,当日自己在宁王那看到纸张,就算直接去齐王府闹上一通,虽然不一定有清知想的这般圆满,但应该也能闹出些结果。 可自己却回了府中饮酒,平白招惹清知和师父担心。 当日自己被下药,还和清知生了气,可李晔直接上书,自己言明真相,皇上不也罚了吗? 是啊,自己本就愚钝,也没读过几年书,何苦和这些读书人动脑筋呢? 第610章 第489章 回忆?梦境?拉扯 戚许不喜欢此刻有些屈辱的姿势,但又随着沈书元折腾。 因为他的身子给与了最直接的反馈,他喜欢沈书元,喜欢他这个人,喜欢他的触碰,喜欢他对自己做的一切。 他觉得此刻的他似乎被分割开来,身体是直接的反馈,脑海中却又有着别的思绪。 在想什么呢?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出现的全都是清知的模样,初见时的,再见时的,穿官袍的,穿常服的…… 突然他的眼睛睁开,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他抿着唇绷直了身体。 这一刻他眼前出现的是洞房花烛夜那一晚的清知…… 眼神中满是野性,专注和无法抗拒的占有欲…… 此刻他感受到了沈书元的手,似乎在他的身上做着什么。 但他脑海中出现的却是那一晚,他抬手帮自己整理喜服,戴正礼帽,抚平衣角,然后坚定的握着他的手,领着他去拜堂…… “清知……”他终于忍不住,呓语了一句,他觉得有些累了。 师父的药还真厉害,这样居然也会觉得这般的累,他的身体更放松了,思绪也飘得更远。 他似乎又看到那晚的合卺酒,他们二人举杯时说的是什么? “戚许,此酒饮下便算礼成,若此刻你想反悔……” “瞎说什么,此生不悔!” “此生不悔!” 自己悔了吗?没有,那又在怕什么呢? “清知……”他无助地喃喃唤着,似乎只有这个人此刻可以救自己。 并没有声音回馈他,只是他的唇上感受到了一丝轻柔的触碰。 “戚郎,我心悦你,虽前路多阻,但有你足矣,信我!” 耳边出现了声音,但戚许却有些分不清是回忆,还是真实。 他记得那晚清知也是这么和自己说的。 沈书元缓缓的趴在戚许的身上,只是这一举动却瞬间惊醒了回忆中的他。 “别,师父说了,你的身子不行!”戚许连忙说道,这时他才明白刚才的割裂是因为什么。 他的眼上蒙着黑布,此刻什么都看不清,怪不得不管怎么睁眼,只能看到回忆中的清知。 “我知道,我就趴一会,趴一会都不行吗?”沈书元有些懊恼地说道。 戚许缓缓呼出一口气:“清知,我累了……” “那就睡吧!”沈书元起身,解开他的绑着的双手,轻柔地放进被中:“我等下帮你擦,你睡吧……” 戚许听到这句话,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书元打理好一切,走到外面坐在桌边,等着贤然道人来给他号脉。 贤然道人一进屋,眉尾微挑,看了一眼内室,走到桌边握住沈书元的手。 “道人,戚许这么一直累着不会有事吧?”沈书元轻声问道。 贤然道人认真的探着他的脉象,然后才缓缓摇头:“无碍,本就是给他制的,只是不该如此用,而是要服药之后练功,用汗水将药效排出,这样以后身手可以再快一些。 戚许就是根基不稳,所以提升的有些慢,老道才想着用药帮一帮他。” 说完这句,他抬头看着沈书元:“你以为老道是什么人,还会随身带这种药?” 沈书元微微一笑:“道人是高人啊,从怀里掏什么出来都不稀奇。” 贤然道人冷哼一声,摸了下胡须站起了身:“你别只是折腾他,你想好如何教他了吗?” “教他?”沈书元似乎有些困惑:“他是道人的徒弟,教授之事当然是道人管。 我就是个夫君,也就只能教教这床笫之事!” “脸呢?”贤然道人一挥衣袖,瞪着沈书元。 “之前道人说了我没有,为何还问?”沈书元一脸坦然。 贤然道人想了下,还是凑近问道:“你不会不要我的傻徒弟了吧?” 沈书元听到这话,笑了一下:“道人还记得当日我说的话吗? 若是以后,他得了机遇,有更高的官职,认识更好的女子,我自不会阻拦,只会愿他此生阖满,无忧无惧,官途坦荡吗?” 贤然道人点点头,当时他就觉得这个句话是放屁,自家徒弟那傻样还选别人? 沈书元继续说道:“我做不到了,若是没了戚许,心中便再也没了坦途。 所以,道人,我也和你说实话,戚许若是一直想不明白,我会这样拴着他一辈子。 什么将军,什么道心,我都无法再帮他顾及,我只要他陪着我。” 贤然道人站直了身子,抬手往他额心一拍:“恐生执念!” “沈书元,那老道也和你说句掏心窝的话,若真是这样的结局,老道会带着戚许远走高飞,这一生你也不会再见到他!” “你两身为男子,老道为何不拦不阻,不是因为老道不乐意管这些,而是老道觉得你们两在一起,是更好的选择。 你会变得更好,而戚许也是,这是你们两的道,老道乐见其成。 但若是误入歧途,道心有损,徒生执念,那老道也会是挥剑最狠的那一个。 老道能言明这些,就是明白沈大人自然能想明白其中道理,多的也不用再说什么了。” 沈书元看着贤然道人推门离开,才缓缓起身走进了内室。 戚许早已经成为他这一生的执念了,若让他舍弃又谈何容易? 第611章 他坐在床边,握住戚许的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成长之后,诸事繁杂,真的很久没有反躬自省过了,实在不该…… 戚许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坐在床侧的沈书元。 他面对屏风闭目坐着,身形挺直,似乎已经入定。 戚许有些贪念的看着他的侧颜,从他的额头滑向他的鼻尖,再缓缓下落,看向他的脖颈,又不受控的看向他披散在身后的长发。 就像天上落入凡间的神仙…… 他微微动了一下手指,沈书元感受到也缓缓睁开眼睛,回身看他,眼神温和充满爱意:“醒了?还累吗?” 戚许无意识的缓缓摇头,只是专注的看他。 沈书元抬手摸了下他的脸颊,微微一笑:“那就起身准备用晚膳了。” 戚许还是乖乖的点头,从被中坐起,觉得有什么从胸口滑落,低头一看石榴肚兜! 他抬手握住,扔到一边,觉得梦好像醒了! 第490章 沈书元的顿悟 戚许总觉得沈书元变了,却又说不出他哪里变了。 自从那日他被折腾的睡了过去,再醒来,似乎清知的态度就很不一样了。 这几日虽然还会威逼着让自己服药,但却又不似那般强硬,而且有些说不出的体贴之意。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件事,府中来了一位客人——顾思。 “沈大人!”顾思进屋行礼,刚起身就看到从内室踱步出来的戚许。 “戚将军!”他又低头行礼。 他曾经虽在京郊领兵,但这城里关于大人间的风流段子,可传不去那么远的地方,他当初是真的没想过,他们二人居然是这样的关系。 “顾将军,今日前来是有事吗?”沈书元出声问道, 顾思点点头:“当日雪崩,沈大人就没有清醒过,所以有些事情我们二人并未对过。” 沈书元点点头,顾思就算不来,他身子好了也会去找他的。 “当日之事,我返回之后已经了解了大概,也不用再麻烦沈大人赘述,但我这里的事情还是要和沈大人说上一说。” 顾思说着举起一直拿在手中的箭矢:“这是当初贼人袭击用的箭。” 沈书元接过看了一眼,点点头:“当时我下车的时候,随行的将士也给我看过。 这箭头和箭羽的工艺,应该是军中之物,只是不知道是何处的,顾将军回到京城可有查验?” 顾思摇摇头:“不用查验,这不是军中之物。” 沈书元不解地看着他,各处军中的制式都会有些不同,虽然武将能认出大部分,却不代表不会遗漏,为何如此肯定? 戚许走到他的身边,抬手接过箭矢,低头看了看,却没有说话。 顾思继续说道:“我会去追,就是因为认识这箭。” 沈书元微微挑眉,转头看了一眼被戚许拿着的箭矢。 “当年豫王还未离京,那时我还是豫王身边的侍卫,有次京郊游玩遇到行刺,对方用的就是这种箭。”顾思说道。 “京郊行刺?”沈书元微微眯眼:“西北拦截,这距离是不是远了点?” 戚许这时才开口:“还有更远的,这箭我见过。” 沈书元转头看他,却发现戚许没有继续往下说,他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微微点头。 “顾将军,这件事牵连甚广,就不便说于你听了,若是豫王回京你可禀报于他,若是需要,本官自会登门相告。”沈书元没有起身,只是抬手施了个礼。 顾思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反正此事他已经禀告王爷,后面的事情王爷自然会查。 等到顾思离开,沈书元才看着戚许说道:“丰文山上的矿洞?” “清知聪明,我就知道你会想到那处。”戚许坐在他的身边,抬手举起箭矢。 “那矿洞里的东西,我都亲自查验过,其实那里面的东西有个奇怪之处。 有箭却无弓,有弩却无弩箭。” 沈书元想了下,自己受伤,那处他并没有看过,只是听卢知意听过有箭弩,他还以为是一套的,谁知道居然是箭和弩啊。 “那里面的箭,就是这样的。”戚许说道。 沈书元微微皱眉,心里突然有一个奇怪的念头。 “戚许,当初因为那处矿洞,我们会不会忽略了别的?”沈书元轻声问道。 戚许仔细想了想:“应该没有,孟将军带了兵过来,丰文山都搜了一遍,没有遗漏。” “我的意思是,如果当初炸山,本就和矿洞无关,而是单纯想要我的命呢?”沈书元问道。 戚许先是一怔,下一瞬就握住了沈书元的手:“为何有此一想?” “太多的巧合,为何前一晚炸了那么多次,山都没塌,偏偏我上山,他在半山腰炸了一次就成了? 宵歌也提过,他找到我的地方,其实和旁人相差甚远,若不是他只想找我。 等到他们将人都拽起,核对清楚发现没了我再找,我可能已经冻死了。 虽然我也可能不下马车,但当时马受惊了,我就算在车上也有可能会被甩下去,抑或撞到哪里受伤。” 沈书元回忆着当天的场景:“仔细想想,还是下车的可能更大一些,我不可能不询问。 就算站在车上询问,他们说了顾思去追人,我也应该会下车。 那日那名将士的意思,顾思一般遇到这种事都是直接追,然后再和他们汇合,这应该是他的战术。 第612章 今日又说这箭也有说法,那对方就是非常了解顾思的人,他知道顾思一定会追。 顾思只要追,行进的队伍就一定会停,停了我就会下车……” 沈书元仔细想着:“也可能雪崩是意外,他们本有别的法子杀我,只是突然雪崩,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却又觉得正好可以让我死的更自然一点,便将我丢的远了些。” 戚许听着他的话,站起身将他一把抱进怀里,如果真的是这样…… 两次! 两次针对清知的暗杀,他近在咫尺,却次次都迟!! 沈书元感受到他的情绪,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戚许别怪自己,你看我都是才想明白的,也可能是想错了。” 因为沈书元从没想过有人会想要杀了自己,为什么呢? 若说这次西北之行,那确实还能做些文章,当初茌临县又能如何呢? 就算自己身死,水患无人治理,问责之下,一个死人也无法承担罪责。 或者,本就没想过让自己死? 重伤不醒,可能就无法预防水患,茌临必受大灾,皇上问责,钦差来查若是在发现丰文山上有兵器,那自己是不是就百口莫辩了? 所以还是死途?唯一的差别应该是一个人死,还是拖累一家一起死? 为什么呢? 沈书元抬头看了戚许一眼,微微笑了下:“戚许,我那日坐在床边想了许多,我觉得我确实做错了。” 戚许不解,低头看着他。 “我想你快些成材,却又一心护着,就像去年宵歌细心养了一株幼苗,颤颤巍巍的,他怕活不了,就搬进了屋内。 今年长得好些了,就拿去了屋外,夏日一场雨后,烈日一晒,想救都救不回来了。 他当时就说,早知如此,还不如早些受些挫折,也好过娇生惯养,死的这般简单。” 沈书元抬手摸上了戚许的脸:“这可不就是我,想着你独当一面,却又一直将你往身后拉。 说是为你好什么都不说,等你遇了事,却显得是你不懂事了。 是我忘了,我的戚郎,早就已经可以和我对视了。” 他缓缓站起身,认真的看着戚许的眼睛:“是我的小心翼翼,反而让你在我这平添了许多的自卑和怯懦。” 第491章 初心到底是什么 戚许听着沈书元的话,感受着他的触碰,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处。 清知在和自己道歉? “我之前和道人说,想要护着你的初心,多护一护。”沈书元淡淡一笑: “可如今想想,每个人的初心都该自己护着,若是自己护不住,旁人自然也不可能护得住。” 戚许下意识的握住沈书元的手:“我的初心,就是清知一生安康顺遂,得偿所愿。” 沈书元点点头,坐下身子:“所以戚许,我不会再拘着你了。 我觉得道人说的对,徒生执念,如果和你之间变成执念,那我们之间的爱意也就变了。 你若真的想离开,那就离开吧,出去看看,想想,认真的做一段时间的自己,这也很重要。 你若是想要回家看看也行,虽说赶不上过年了,但正月内应该还是赶得及的。” 戚许下意识握紧自己的手,将沈书元的手紧紧握住:“你不要我了?” 沈书元抬头看着他:“是你想走,我愿意松手了。” 这一瞬间,戚许突然觉得自己矫情了,他是想走,因为觉得自己拖累了清知。 可此刻清知真的不挽留,就这样让他离开,他却又生出了一丝的不愿。 走是自己要走,此刻清知也愿意了。 自己不就应该洒脱的起身离开吗? 为什么却握着他的手不愿放开呢? 沈书元却抽回了自己的手,对着外面喊道:“宵歌,将东西拿进来。” 宵歌搬了一个箱子,放在桌面上之后,又走了出去。 沈书元示意戚许去看看。 说不出心里的感受,戚许不想上前,却又知道自己拒绝不了,只能走到桌边,打开了盖子。 里面放的是当日成亲时候穿的喜服,他将最上面的礼帽拿出,就看到下面叠的整齐的衣服上放着一个信封。 封面上只有两个字——休书。 戚许迅速的将帽子放回去,又将盖子盖上,走回沈书元的身边握着他的手,就像刚才他压根没有离开过一样。 “我不是威胁你,只是告诉你,如果你走了,这一生也不再有任何一个瞬间想回来,也不用有负担,我都备好了。”沈书元看着桌面上的盒子说道。 戚许闭上了眼睛,他是想走,却没想着两人是一别两宽。 但清知这样的做法没错,自己都走了,难道两个人还要为彼此守忠吗? “我想的不对,是不是?那你教我,原来你都会教我,为何这次非要让我自己想呢?”戚许蹲下身子,抬头看着沈书元。 “我教你的都是我所想之事,可能不会犯错,却不一定是你心中所愿,所以你要自己想。”沈书元抬手摸上了他的眉眼。 戚许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上下叠握,小心呵护。 “我在这世间,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清知好便好,若是因为我而让你不好,我……” 他抬头看向清知:“我可以去揍齐王,去告宁王,可我揍了自己告了自己又如何? 第613章 你会心疼,事情不会解决,你还是会为了我舍弃很多东西。” 沈书元点点头:“我不会说以后不会了,只要和你有关的事情,我什么都可以舍弃。 但,戚许我问你,我若真的被齐王所污,你转身离开,就不怕我觉得,你是觉得我脏了吗?” 戚许抬手挡住他的唇,张了张嘴却又发现什么都说不出。 确实啊,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己选择的是离开,就算清知不这么想自己。 旁人呢? 离开能解决眼下的事情吗? 若不是清知已经想好要如何行事,自己就那样一走了之,然后呢? 就将这京城的事情都丢给清知,他就能不受伤害?顺心安康吗? 戚许边想边缓缓的站起了身,曾经的他想往上爬是为了权利,为了可以站得更高,为了可以将清知护在身后。 可现在的他,仔细想想,作为将领已经站得不低了,为何却开始畏手畏脚,东怕西怕。 初心…… 戚许抬手摸上沈书元的脸颊,他真的初心未改吗? “我不走了,这一生我都不会再说这句话。” 他转身走到桌边,拿出箱子里的休书直接撕毁,丢入一边的火盆,坚定地走到沈书元的面前。 “清知前路何方,我自相伴身侧,前路如有荆棘,我必砍之。” 是啊,他这一生有何可惧,守护清知即可。 就像清知说的,一方安稳,一方百姓从不是一个人能守护的,而且没了自己也有旁人,世间之事,行路百条,从无定论。 可他的初心,不是从来都只有一个清知吗? 清知路途坚定,世间牵挂尚有,自己真的没了,他应该也不会随自己而去,至少要等到世间事皆了。 反而自己,世间无牵无挂,却又前路迷茫,若是清知没了,这一生除随他而去一途,似乎也无他想。 所以这些年,自己又到底在畏首畏尾什么? 沈书元抬头看着戚许,招招手。 在戚许弯腰的瞬间,抬手拉低他的脖颈,亲上他的唇。 “这是相守!” 戚许微微一笑,也回亲一下:“这是相守。” 沈书元笑的开心,这样的戚郎才是真的长大了吧? 再也不用自己哄着,也能主动给自己一个相守了。 想当初在欶县,他哭着来县学找自己,还是自己哄骗他才敢贴上来亲一下。 贤然道人正好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抬手挡住眼睛:“大白天的,人来人往的,你们俩能不能注意点?” 他是听说沈书元让宵歌拿了东西来,怕自家的傻徒弟和人家吵起来,想来劝劝,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师父!” 戚许走到他的面前规矩行礼:“这么多年,全靠师父指点,戚许愚钝只能悟出几分,剩下之处都靠师父周全,让师父受累了。” 贤然道人正准备走,听了戚许的话,越过他看向沈书元。 看到沈书元的的眼睛全在自己徒弟身上,就知道这一关应该是过去了。 他抬手拍了拍戚许的肩膀,没有说话,便转身离开了。 当年一卦,是运是劫,也是生死两途交接。 他明白,此关不过,他们两人此生再也无缘,现在一看天定良缘,自无须担心。 第492章 契合 戚许紧紧的咬着下唇,他不明白,两人话不是已经说开了吗? “戚郎,认错了,就要惩罚!”沈书元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地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戚许握紧被绑在床头的双手,不明白事情怎么又变成了这样。 “你以为我们说清楚了。”他还想挣扎一下,却又只能无助的咬紧下唇。 “说清楚了,我听明白了。”沈书元看着属于自己的瑰宝,满意的低头亲了下。 戚许只能无助地再次握紧双手,眼睛又被黑布覆盖,他此刻只能无助地感受着。 想要挣扎,却又不想挣扎,他能感受到清知很开心。 “戚郎……等我身子好了,你还要补偿给我。”沈书元轻声说道。 “怎,怎么补偿?”戚许此刻思绪已经一片混沌,只是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沈书元笑了下:“到时自己会让你知道,你只管答应就行了。” 戚许没有说话,却又忍不住此刻的难受,只能在挣扎中应下这无理的要求。 沈书元这几天是玩开心了,戚许自从那天说出那些话之后,对他更是言听计从,只要是他要的,就算心中不愿,也会点头应下。 他觉得这样的戚许娇俏可爱,玩的自然更肆无忌惮。 但是贤然道人给戚许号脉之后,觉得不能再折腾,将给出去的药收回了,戚许才算能真的从床上下来。 宵歌看着戚许扶着腰走出内室,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看得出来,大人这几日是真的开心了。 贤然道人走进屋,看到戚许的模样,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明日开始,早起,老道看着你练功。” 戚许点点头,他也觉得再这么折腾下去,自己的身子真的要被掏空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沈书元,觉得他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这么一想,可能清知才是妖精,这段时间就是从自己身上吸取精气的。 “还有五日就是除夕了,今年也不用折腾了,就都在沈府过吧?”贤然道人问道。 第614章 沈书元点点头,反正他们二人现在这样,也不用进宫赴宴,正好可以在府里好好的过一过,这样的机会可不多有。 “小的都已经安排好了,大人就不用操心了。”宵歌跟着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等到用完早膳,他看着戚许终于准备说点正事。 “你当时回京是不是和你大帐内的女子有感?” 戚许听到他的话,有些诧异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帐内有女子?” “宋春!”沈书元说道:“他特地带着我们去了你的大帐处,正好看到一名婢女出来倒水,当时顾思还和他有了争执。” “你在军营的时候就知道?”戚许走到他的身边,握住了沈书元的手。 “对,但你没说,当时我也没精力管,而且,我信你。”沈书元笑着说道。 “我,我以为你不知道,因为我们说过公事不说……” 戚许无法想象,如果是自己,身负重伤,远赴千里,却看到清知的屋里有女眷,自己会是何等的心情。 “所以宋春是故意的,当时我才会和你说,让你小心点他。”沈书元说道。 “我当时也确实没有多想,所以才没想到你会在我之后便回京了。” 戚许抿了下唇,这件事就算是现在,他还是不能多说什么。 沈书元也看出来了,所以他也没有再问,只是轻声说道:“这件事,不急?” 戚许摇摇头:“我知道的也不多,所以急不急的,我不管,我要先过年。” 他说着便上手将沈书元抱在了怀里。 沈书元笑了下,他总觉得那天说开了之后,戚许这几日似乎比原来更加爱粘着自己。 原来似乎还会顾及点颜面,这几日已经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你去看过弟弟妹妹吗?”沈书元问道。 戚许摇头:“之前我们之间的事情,朝廷的事情,那么多的事情,我没空管他们。” “快要过年了,他们离家在外,只有你一个亲人,这几日抽个时间,带他们出门逛逛,买点年货。” 戚许点点头,虽然是自己的家人,也是自己曾经疼爱的弟弟,但想到要和他们相处,他却说不出的有些局促。 “他们的新衣,我之前已经交代过宵歌了,你就带他们出去看看,他们来了这么久应该还没逛过京城。”沈书元继续说着。 看到戚许没有说话,他又笑着说道:“我的身子也好多了,该出门看看了,我也是家人自然也该陪着的。” 戚许听到这话,瞬间抬起了头:“好,我先去和他们说一下。” 沈书元看着他离开,抱着手炉走到了屋外,宵歌看到立刻就走了过来。 “大人,外面冷,别冻着。” “后天我和戚许准备带着他的弟弟妹妹出去转转,你安排一下车,和看看哪里好玩,主要让两个孩子出去逛逛。”沈书元说道。 “大人要出门?”宵歌有些担忧:“大人的身子,是不是……” 沈书元摇摇头:“也要出门走走了,皇上也不会让我们悠闲太久。” 宵歌听了这话,就知道大人应该是有自己的想法,便没有再劝:“小的知道了,会安排好的。” 贤然道人听说了这事,却拒绝的很干脆,他这一生爱憎分明,才不会为了任何人勉强自己。 戚许是自己的徒弟,他喜爱,自然能包容。 可他的家人,他不喜欢,也自然不愿意不接触,不然这段时间,他肯定已经去见过了,但他却没有。 这世俗间的亲情,他参不透看不懂,也不想参与其中。 沈书元明白他的性子,自然也不会劝他。 过了两日,沈书元和戚许带着弟弟妹妹出门了,这一路上戚二和戚小妞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 这段时间有了夫子的教导,他们的眼界已经和当初不一样了,但却还是欣奇外面的广阔。 沈书元不可能一直陪着他们,寻了一处茶楼坐下之后,便让着戚许带他们两人去街上逛逛,买些喜欢的东西。 戚许虽然想陪着他,但看着弟弟妹妹的神情,点了点头就带着他们出去了。 沈书元眼眸微垂,他知道他给了机会,就应该会等来一些人。 第493章 并肩而行 沈书元喝着面前的茶,偶尔看一看窗外,虽然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但这几天街上的人还是不少的。 宵歌站在他的身后看着外面,也感叹道:“今日还有这么些人,再过两天就像突然消失了一般,街上瞬间就冷清了。” 沈书元点点头,这就是年味,一年当中的任何时节都没法复制这一刻的感觉。 戚许带着戚二和戚小妞在街上走着,这一刻他突然觉得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对什么都新奇,却又一句话都不敢问,什么也都不敢要,只敢睁着眼睛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于人八跟在几人的身后,主动说道:“少爷和小姐要不要吃点什么小玩意?” 戚许这才有些恍然,点点头,让于人八带着他们两人去买些点心和糖水。 他的注意力则一直还在茶楼的门口。 沈书元还在喝着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宵歌上前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外的梁鹤川。 “沈大人!”梁鹤川笑着说道:“刚才路过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沈大人。” 第615章 沈书元其实还有些诧异,他想过会有人来找自己,却没想到会是梁相,他眼眸微暗,站起身行礼:“梁相。” 梁鹤川主动住进了包间,宵歌回身看了一眼,大人没有说话,便走了出去招呼小二再上一杯茶。 “沈大人的气色好了不少啊。” 沈书元微微点头:“只是看起来还行。” “都快过年了,沈大人不在府里好好的养身子,怎么出门了呢?”梁鹤川问道。 “都快多年了,还劳烦梁相记挂了。”沈书元笑着说道。 梁鹤川看了一眼窗外:“可怜齐王殿下,还未到万安寺,这年也不知道在哪过。” 沈书元垂眸笑了下:“梁相是为了此事而来?” 梁鹤川眼神凌厉:“沈大人颖悟绝伦,当初就算齐王有失言之处,定也有应对之法,却偏偏选了两伤之局,难道不是故意为之?” 沈书元失笑出声:“今天我就算说句是,又能有何呢?” “你!”梁鹤川瞬间起身,指着沈书元:“戕害皇子,好一句又能如何!” “梁相,齐王殿下现在可还好好的,你这句戕害,是觉得我此刻做的不够,还要再做点什么吗?”沈书元抬眸看着他。 梁鹤川刚要说话,包厢的门被推开,他刚要呵斥就看到戚许冷着脸走了进来。 他直直走到沈书元身边,握住披风一抬手,就将人罩进了怀里紧紧遮住。 沈书元突然被他圈进怀里,只觉得暖和异常,下意识的将脸贴上了他的胸口,才又后知后觉对面还有个梁相。 不过眼不见为净,戚许既然来了就交给他吧,反正自己在这,也不能叫戚许吃了亏。 “戚将军!”梁鹤川冷哼一声:“你们二人现在还真的是毫无顾忌!” “梁相管好自己就行了,我们二人的私事与你无关!”戚许冷声说道。 “你!”梁鹤川点点头:“老夫倒想看看戚将军能威武多久,沈大人又能清白多久! 你要知道,只要当初他进齐王府的事情泄露出去,这外面的传言只怕要再变上一变。” 沈书元听到这话,担忧戚许生气,着了对方的道,刚想动,却被戚许紧紧抱住。 “梁相,齐王可能走的急,有些话没和梁相说,当日他和宁王被押出御书房的时候,皇上说的是,如果此事外传,不会调查,两位王爷以死谢罪!” 戚许冷眼看着他:“所以这是你拿捏我们的手段,于我们而言也一样,如果我们想要他们二人的命,传一传又何妨? 我和清知都递过辞官的折子,这京城也不是我们想待的地方。 若是逼急了,离开西雍又何妨?” 梁鹤川听到这话,脸色变了,他今日本也不是为了结怨,此刻深吸一口气,对着两人行了个礼:“千错万错,齐王殿下的错,老夫不会不认,只是事已了,还望沈大人不要过多计较。” 这下换戚许冷哼一声:“当初齐王殿下用了宫中密药,清知身子被折腾的养了许久都没好,这番折腾更是雪上加霜,这些事情想了?只怕不易!” 沈书元听到,抬手拉了拉戚许的腰带。 “什么密药?”梁鹤川显然不知,他面色一变,重重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 在他走到门边的时候,沈书元拉开戚许遮挡自己的披风,出声说道:“梁相这一生为了西雍鞠躬尽瘁,齐王于您是至亲,心中有所偏袒是人之常情。 此番之事,虽看着齐王受了罚,若真能开悟一二又何尝不是运?” 梁鹤川没有回身,只是站了一会,便走出了包间。 这次的事情,当日他是生气的,但齐王离京,他这段时日想了想,也知道怪沈书元没什么意义,还平添祸端。 齐王殿下自幼便有些小家子气,这多年了,看似改了,却又总会在不经意的地方显露。 赤州之行非要闹个行刺,若不是当时京中本就有事,加上柳家之事不能再拖,只怕一道圣旨赤州都去不了。 这次之事,本来都安排的好好的,非要在这里招惹下沈书元,结果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就像沈书元说的,若是此行真的能让他把这点小毛病改过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戚许松开披风,蹲下身子,抬头看着沈书元:“我就知道,你突然要出门定然是不安好心。” 沈书元微微挑眉,他以为是戚许看到梁鹤川进了茶楼,亦或者是宵歌去寻了他,却独独没想过,他是一早就猜到了。 “为官这么多年,我也会看的!”戚许笑了下:“只是原来你在,我便什么都不想。” 沈书元抬手摸上他的脸,刚要说话,戚二和戚小妞捧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 戚许却一点都没尴尬,起身说道:“买了什么好东西,来坐下吃。” 沈书元一直盯着戚许看,这次的戚郎和原来都不一样,原来虽然能说清楚一些道理,实际却做的时候却总是会差点。 而这次说清楚了,也做的到了,看来自己的戚郎真的可以与自己并肩了。 第494章 烟火气息 戚小妞回了包间,一直好奇的看看沈书元,又看了看戚许,嘴里吃着东西,还傻乎乎的笑。 戚二的神情却说不出的怪,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碗里的东西,也不吃,不知道在挑拣什么。 戚许却不管他们,只是照顾着沈书元。 第616章 “中午是回府里吃,还是找一处好吃的?这几天外面还能吃上东西,再过两天可就没了。”戚许笑着说道。 沈书元看着戚小妞,冲她招招手:“你想回家吃,还是在外面吃?” 戚小妞直接站起身,跑到沈书元的面前扑进他的怀里:“沈哥哥是不是生病了?那我们回去吃,娘说生病了,要吃家里的饭菜。” 沈书元笑了下:“哥哥已经好多了,小妞想不想去看戏?我们找一处能看到唱戏的馆子可好?” “好!”戚小妞开心的拍手,可刚拍了一下,就忍住了,乖巧的点头。 沈书元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规矩学的还挺好。 戚许看到她这乖巧的模样也眼含笑意,之前妹妹就很会观察别人的眼色,现在学了规矩,便显得更好了。 “走吧,我们就在这条街走走,看到想吃的馆子我们就进去。”沈书元起身说道。 戚二握住了戚小妞的手,拉着她走在后面。 沈书元没有回身,只是开口说道:“小妞,你要是没看到想吃的,就让你二哥哥选。” “你无需这么照顾他们。”戚许开口说道。 “戚许,是你太别扭了,他们是家人,你也别一时重视,一时忽视的,这对他们也不公平。”沈书元笑着说道:“而且快过年了,你得让他们两觉得,京城也能是他们的家。 说实话,看他们两学了一段时间之后,觉得还算是能教的,我是不想让他们再跟着你父母了。” 戚许侧头看向他,其实清知是这个世间最温柔的人。 想当初自己刚到沈家,也有很多的无助,很多的无奈,很多的心酸,还总会因为一点点小事,便像天崩地坼一般。 清知从没有笑话过自己,也从没觉得那些是小事,他总是那么耐心,那么温柔…… 沈书元感觉戚许握住了自己的手,因为两人都穿着披风,这般遮挡旁人倒是看不见,只是这般大庭广众,戚许是真的被自己带坏了吧? 午间在外面吃完饭,一行人也没多待,就回了沈府。 宵歌刚下车一名下人就凑了上来,他听了一会,点点头,走到沈书元的身边。 “大人,说是杜夫人今天身子不爽利,让人来请了道人过去,可能是要生了。”宵歌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 戚许说道:“那我们要过去吗?” 沈书元笑着说道:“我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能去凑这个热闹。” 他回身摸了下戚小妞的脸颊:“等到以后小妞长大了,这种事情,就能让你去了。” 戚小妞还不是很明白,只是甜甜地笑着,沈家哥哥说什么都对。 一行人进了屋,沈书元是累了,准备上床歇一会,戚二和戚小妞都买了东西,自然开开心心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戚许本想陪着沈书元,却让他赶着去陪弟弟妹妹了。 戚二看到哥哥进屋,神情稍微有些不自然,他轻声问道:“你和他……” 戚许坦然地看着他:“我们本就是结的契兄弟,这般才是对的。” “可余县那边,家里只要好了,也是各自婚配的……”戚二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嗯,我们虽然家里好了,但感情也好了,为何还要各自婚配?”戚许说道。 说道理戚二自然说不清,他只能皱着眉:“那我以后没有嫂嫂了吗?” “你觉得我娶了一个嫂嫂,她会比沈家哥哥对你们更好吗?”戚许问道。 戚二抿唇没有说话,虽然沈书元是因为哥哥才帮自己的,但他的爹还帮了爹娘,于戚家而言这是救命的大恩。 爹说过受人恩惠当永世铭记,所以谁也不可能比他更好了。 “哥,”戚二有些别扭的开口:“你只要开心,那就行了。” 戚小妞今天买了花,她一个小姑娘也不会带,正在镜子前瞎比划,听到这话,也跑过来,扑进戚许的怀里:“大哥开心,小妞也开心。” 戚许抱起她,笑着点点头。 宵歌伺候沈书元躺下,有些担忧地说道:“让戚将军单独和他们相处,会不会……” 沈书元摇摇头:“不会,戚许本就不愚笨,一些道理只要想明白了,就不会再犯错。” 宵歌点点头,放下床幔就出去了。 当天夜里贤然道人没回来,沈书元虽然有点担心,但也没遣人去问过。 一是这种事情,他一个外男过问不好; 二是道人心中有数,若是真有什么事会派人回来说的; 三是也不知道杜蓝现在府上有些什么人,自己遣人去问,万一让人误会是催道人回来,也不好。 所以不问还不容易出错,就先不问了。 第二天早上,沈书元还在休息,宵歌急忙忙的走进屋里,撩开床幔:“大人,大人……” 戚许先坐起了身,瞪了他一眼:“直接就掀床幔,有规矩吗?” 宵歌点点头,应下了这句责罚,急匆匆地说道:“老爷夫人来了,就在府门外,此刻应该已经往这处来了。” 戚许身上的气势立刻就没了,急匆匆的起床穿衣,准备先跑。 沈书元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他最近早上刚醒是精神最差的时候,一般都要缓上一会,才能好一点。 他迷迷糊糊的听着,又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没觉得出了什么大事。 第617章 沈岭一把推开屋门走了进来,戚许正在系腰带,看到他动作一顿,干巴巴的喊了一声:“爹……” 沈岭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沈母一把推开:“元儿!” 沈母急急坐到床边,看到沈书元的一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元儿,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沈书元这时才算有点回神,睁开眼睛,看到哭泣的娘,站在床边的爹,和衣衫不整的戚许,只觉得还是晕过去,更容易活一点。 第495章 责备 沈母看着躺在床上的沈书元,眼泪压根就止不住,她想抬手触碰却又舍不得碰上一点。 “我的儿,这是受了多大的罪……” 沈书元连忙撑起自己:“娘,我已经好多了。” 沈岭上前看了眼,忍不住地叹了口气:“我收到信,一看不是你的字迹,再一看里面说的事情。 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不能瞒着你娘,这要是最后一面都不让她见,这一生她如何得安?” 沈书元听到这话,眼眶也瞬间就湿了:“是儿子思虑不周……” “爹,娘,你们要不先去歇歇,我已经好多了。” 沈书元心疼的看着他们两人:“是儿子不孝,让爹娘如此操劳。” 宵歌派去的人再快,爹娘现在也不应该能到,只怕是收到了书信,当天便出了门,这一路都是日夜兼程,才会还没到除夕就入了京城。 沈母听到他的话,抬手一把将沈书元抱进怀里:“你这是要娘的命啊……” 沈书元抬手轻轻抱着沈母,他自幼便守着规矩,大了之后这样的搂抱,在他们母子之间更是少有。 沈母一抱上沈书元,眼泪更是止不住,儿子大了她就算许久不曾抱过,但当娘的眼睛可毒了,自家儿子身上有肉没肉还能不清楚吗? 此刻儿子抱在怀里,感觉还没自己的身量大,她如何才能不难过啊。 沈岭也怕沈母哭坏了身子,坐在她身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看来已经好多了,你别哭,别儿子还没好,你又倒下了。” 沈母听了这话,才松开手擦了擦泪,用帕子将手擦干净,又抬手摸了摸沈书元的脸颊:“娘这些日子都闭不上眼,日日求,夜夜求,就怕赶不及……”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又哭出了声。 沈岭的眼眶也红了一圈,他看着沈书元模样,就知道儿子是吃了大苦的。 戚许看着他们一家,也红了眼眶,因为见过清知濒死时的模样,相比起来,最近当然是好多了。 但若是和曾经比,那确实还是差得多。 “戚许!”沈母回头看着他:“怎么回事?你不是也在京城吗?你怎么能让元儿伤的这么重?” 戚许听到这话,立刻就跪在了地上,这件事情他本就觉得难辞其咎:“娘,都是我的错。” “他爹总觉得是你来了沈家,沈家才好了起来,可,可元儿遇到你,到底又顺遂在了何处?”沈母哭着问道:“你,你到底帮他什么?” 戚许低着头没说话,他确实也说不出什么。 “上京路上你一跳不假,可若是没有你,当年他们父子会早早上京,可能还遇不见呢? 茌临县几年他都没出过什么事,遇见你,又是遇见什么走山,说是你救的,那怎么没遇见你,就没遇见呢? 现在,现在又伤成这样?他若是没有遇见你,可能早早娶妻,一早不会离开京城,命途一改可能也遇不见这件事了。”沈母现在将什么都怪在了戚许的身上。 “娘……”沈书元想要说些什么,但此刻却又不是好时机。 爹娘担惊受怕来了京城,自己尚未尽孝,却先说娘的不是,实属不该,但他又看不得戚许受这冤枉。 戚许听了这话,重重往地上一磕:“娘说的不错,戚许认下。” 看到戚许这般认错,沈母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想扶,却又伸不出手。 沈岭拍了拍沈母的肩膀,才开口说道:“戚许,你娘说的你别往心里去,若是这一遭元儿真的不在了,她总要找个怪的人,不然这一辈子,她也走不动了。” 听到这话,戚许和沈书元的手都是瞬间握起,戚许抬头两人对视一眼。 这一眼,两人便都放下了心。 戚许明白清知心疼自己,沈书元明白戚许想让自己尽孝,自不会在意娘说的话。 “戚许你先出去,我和爹娘说会话。”沈书元出声说道。 戚许又磕了一个头,才起身走了出去。 沈母抿着唇,自从知道这两个孩子在一起,她还没见过他们二人,一直想的也都是见到面就要责难的。 偏偏又遇到这件事,她心里自然也是恨急了,可刚才看戚许那副模样,她又有些心软了。 “娘,戚许不在京城,他在西北,也是儿子出事之后他才回来的。” 沈书元没说戚许压根不知道,这件事的全貌自己不说,娘也很难从别处理明白。 “回来之后,看到儿子的模样,他直接就上了折子要辞官,把皇上气的不轻,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了。”沈书元握住沈母的手。 “辞官?”沈母眉头紧锁:“这孩子的官职是靠命拼来的,怎么能说辞就辞了呢? 上次你爹回来还说他受了重伤呢。” “他在西北?不是说西北今年受灾了吗?说是吃喝都是问题?”沈岭也出声说道。 第618章 “儿子就是去给他送粮,回来遇到的雪崩,还好宵歌跟着,把儿子从雪里挖了出来。 还把身上的衣服都脱给儿子了,他自己也是一身的冻伤。”沈书元说道。 “哎哟,那要好好谢谢宵歌,我们两走的急,也没带什么,你看到好的东西,记得给他留着。”沈母连忙说道。 沈岭垂眸没有说话,他知道清知这是故意用别的话,分散他娘的注意力,让他娘放心呢。 “我知道,自然会记着,不过最该谢的人是道人和于天之。”沈书元说道。 “咳咳咳……”沈岭却突然咳了起来:“原来是道人来了,怪不得比爹想的好多了。” 沈书元也没再逼,只是低头笑着说道:“宫里也派了御医过来,好几个呢,不过本事没道人大,道人来了把他们都说了一顿。” 沈母这一路也是猜了很多事,听到这话,知道儿子不是得罪了皇上,心里又放松些,跟着点头说道:“一般人哪能跟道人比啊。” “你不知道,娘看那信不是你写的,娘就安不下心……”她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爹,你劝娘去歇会,你们这一路应该很辛苦吧?”沈书元心疼地说道。 沈岭点点头,这种事也没必要瞒着,他扶着沈母说道:“走吧,也让儿子歇歇。” “不走,我要陪着元儿,哪都不去。”沈母却不依,就坐在床边看着儿子。 沈岭点点头:“这样,元儿你先睡,等你睡着了,我让你娘在外面的软榻上睡,你这屋里暖和,也冻不着。” 沈书元知道此刻想让娘走,只怕是不能了,只能点点头。又躺下了。 只是他闭上眼睛,又有些担心,不知道戚许此刻会不会在胡思乱想。 第496章 一物降一物 戚许一直在门外站着,爹娘突然出现,又看到自己从清知床上起来,还不知道会不会为难他。 “将军,都快半个时辰了,这个时辰也不好再睡,小的正好传下早膳,敲个门,你也能安心些。”宵歌上前说道。 戚许点点头,应下了。 沈母一直坐在沈书元的床边看着他。 沈书元虽然心里有事,但坐在床边的是自己的爹娘,心情还是放松的,没过一会便又沉沉睡去,只是床上少了戚许的温度,时不时的就会咳上两声。 沈母心疼地看着儿子,转头看着沈岭。 沈岭也是眉头紧皱,他自己的儿子,他自己清楚,若是身子康健的话,今早夫人和戚许说了那些话,此刻又怎么可能真的睡着呢? 宵歌这时悄悄走进来:“老爷,夫人,早膳来了,先用膳吧,等下大人也要服药了。” “贤然道人是去哪了?” 沈岭猜测应该是有事离府了,要不戚许都在沈府,他没道理还要回戚府住着的。 “在杜大人府上,昨日请去的,还没回。”宵歌没敢说是什么事,只是避重就轻的说了下行踪。 沈母点点头:“叫元儿起身吧。” 沈书元洗漱好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戚许已经陪着爹娘坐在桌边了。 他低头微微一笑,若是原来,戚许此刻要不不敢来,要不也应该只敢站在桌边。 “娘看你好像还有些咳。”沈母担忧地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是啊,自己不太睡的热,所以现在都让戚许陪着睡,道人那天还在说,他徒弟的功再不练,人就废了。” 戚许端碗的手一顿,只能接着说道:“清知身上之前有些冻伤,盖着被又不舒服,所以我就陪着他,又能暖和些,又能帮他撑着些被子。” 这一听就是个不容易休息的活,沈母虽然想说什么,却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点点头吃了几口点心。 沈岭开口问道:“戚许辞官皇上没准吧?你这身子养了这许久也没上朝,皇上那边没说什么?” “皇上说今年西北雪灾是老天爷给的时间,所以让清知好好养着。”戚许说道。 沈岭瞬间就抓住了重点:“清知回来之后,皇上召见过你?” 戚许点点头:“嗯,清知醒了之后见得。” 沈岭想了想,点点头,就没有再问什么了。 “元儿,我刚和你爹说好了,这里加个屏风,我和你爹最近就住在你屋里,也好就近看着你。”沈母指着软榻前面的位置说道。 沈书元一愣,下意识说道:“可戚许也在屋里,不方便吧?” 这句话一出,桌上的三个人都愣住了,不知道如何接话,沈书元却没心没肺地说道:“我身子冷,睡不热,有戚许捂着能少咳一些。” 沈母呼出一口气:“无妨,你们内室,我们在外面,这处还有屏风挡着,不碍事的,娘也想多陪陪你。” 沈书元侧头看了一眼爹,看到爹的神情,就明白他应该也劝不住,只能抿唇说道:“哪有让爹娘住软榻的,要不爹娘住里面,我搬出来吧。” “我们是来照顾你的,住哪不是住,你身子本就不好,还折腾什么,你可得好好的歇着。”沈母立刻摇头说道。 “娘,这要是传出去不好。”沈书元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现在是你醒了,爹娘才到,要是你没醒,难道爹娘照顾你,还要给你搬出来吗?”沈母将碗往桌上一放,皱眉问道。 沈书元知道,娘这还是对付戚许的,儿大都要背母,更别说戚许是个外男了,怎么能和娘住在一间屋子里,就算是内外间也不合适啊。 第619章 “这么热闹?是因为要过年了吗?那老道也进来住一住,我这人随意,地上铺个铺子就能住了。”贤然道人的声音从屋外响起。 “道人回来了?”沈书元站起身,看到道人进屋开口想问,却被道人抬手拦了。 “主人家的事情,不该由我个帮忙的人传达。” 沈书元立刻就明白了,这是让他等着杜家送正式的消息过来,他不能越俎代庖。 “沈老爷,沈夫人。”贤然道人行了个礼,也没见外,直接坐下:“沈夫人面色不好啊,老道给的药,是不是没吃啊?” 沈母不好意思地低头:“这一路舟车劳顿,哪有时间熬药啊。” 沈书元一听,面上立刻就紧张了:“有碍吗?” 贤然道人直接握住她的手腕,闭上眼睛,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缓缓睁开:“儿孙自有儿孙福,世间万物皆有定数,这药没吃有没吃的好处。” 他抬手摸了摸胡须:“还有一日便除夕了,沈夫人也别挤在这间屋子里,沈大人这处现在盯着的人多啊,还是安安稳稳过个年吧。” 沈母自然不想听他的,她只要想起那年除夕他将戚许丢上元儿的床,就气不打一处来。 但人家原来给你医病,这次见面就给你号脉,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只能先忍下,推了一下沈岭。 “沈老爷,好好过个年,年后可能有惊喜呢,而且你们刚入京,这京中的局势只怕也不清楚吧,让沈夫人好好休息一下,你和沈大人先聊聊如何?”贤然道人先开口说道。 沈岭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点点头:“夫人,我们也该好好歇歇,这个年好不容易大家能一起过,这么大的府邸,都挤在这一间成何体统。” 沈母有外人在都不会拂沈岭的面子,此刻听到他没向着自己,也只是暗暗的瞪了他一眼,就点点头允了。 等到他们两回了屋,她立刻就不愿意了:“元儿身子不好,戚许天天在他的床上,那能好吗?” 沈岭这才知道她是想要防着什么:“儿子那么大了,他心中自然有数,他自己的身子他会不珍视吗?他像是贪图这种事情的人吗?” 沈母听到这话,回头瞪了他一眼:“想当初,戚许刚来我们家,你也是这么说的,我们儿子就能那么蠢,让别人占了便宜,现在呢?” 沈岭干咳了两声说道:“可能,是我们家儿子占便宜呢……” “我呸!”沈母直接啐了他一声。 第497章 试探 杜府的人下午来报了喜,家里添了位小公子。 沈书元知道这事,亲自去库房挑了礼物让宵歌送过去。 “快过年了,我身子不好,家里又没有女眷去了也不合适,你先把礼送过去,和杜蓝说,等到满月酒我再过去。” 戚许站在他的身边,也笑着说道:“义兄自己还像个孩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手忙脚乱。” “他们已经住回家里了,所以我才不去的,杜老夫人可不好相处,我们两的关系传开,她可能都不想杜蓝和我们多来往,所以这么个喜庆的事情,也没必要让他们家里不开心。”沈书元笑着说道。 “义兄应该不太在意吧?”戚许说道。 “杜蓝一直就是个有主意的,他虽然孝顺他祖母,却也不是愚孝,但明面上对着来,也没必要不是吗?”沈书元笑着说道。 沈母和沈岭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两人依偎在一起,不知道正在说着什么。 沈母眼一闭,没好气的说道:“这么一想,当初我还不如生个姑娘……” 沈岭被她说的一噎,只能抬手搂住她:“儿子最近身子不好,而且这京中的事情瞬息万变,你就先别气这个了,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有些不对。” “这一路上,我怕的就是元儿为了戚许,冲撞了皇上,现在知道不是,心里多少落定了些。”沈母说道。 戚许听到后面的动静,松开搂着沈书元的手,回身行礼:“爹,娘。” “我和你娘听说了杜家的喜事,准备来问问,需不需要你娘去一趟。”沈岭开口说道。 “不用,我让宵歌带了礼去,明日就除夕了,他们家里应该也忙,我们就没必要去凑热闹了。”沈书元走到沈母身边扶着她。 “对了……”他突然想起,抬头看着戚许说道:“明日除夕,你要不要去下镇国公府?” 戚许这才想起,他还是人家的义子呢,这么说的话,确实应该去一趟的。 “你要不现在就带些礼,先去一趟吧,于人八我之前交代过,应该也都备好了。”沈书元说道。 戚许本想说什么,但看了看猜到清知是想和爹娘说说话,便点点头先回戚府了。 “他去镇国公府做什么?”沈母心中疑惑,但还是等进了屋才问出口。 “他现在是镇国公府的义子,皇上准的。”沈书元笑着说道。 沈母却瞬间变了脸,戚许原来身份低些,就算官职高上一些,但沈家还是知根知底的。 他和元儿的事情,不管如何,沈家都是能压的住他的,元儿也不会太吃亏。 可现在,人家官职高,身份也上去了,若是相看了哪家的好姑娘,那元儿怎么办? 她自然也是相信戚许这孩子的,但怕就怕,人家要开枝散叶,万一用元儿相要挟,那元儿不是更吃亏。 “元儿啊,你和戚许的事情,是不是再想想啊? 第620章 曾经他没个家,你心疼他,他现在官有了,家有了,还有了国公爷当义父,娶妻生子眼看着也就来了。 你这个孩子,娘知道,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其实最重情了,到时只怕走不出来啊。”沈母心疼的拍了拍沈书元的手。 沈书元笑了下:“爹,娘,这次我伤重不醒,差点……戚许也是发了火的,所以我和他的事情,现在京城几乎是人尽皆知了……” 哐当一声,沈岭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吓得母子两人急忙起身去搀扶。 “爹!” “咳咳咳……”沈岭不受控的咳嗽,等他们扶起自己,连忙喝了口热茶。 “老爷,没事吧?”沈母连忙帮他拍着背。 沈岭挥挥手,将茶咽下去,才看着沈书元说道:“你说什么?人尽皆知?这件事应该人尽皆知吗?” 沈书元点点头:“爹,这件事应该是皇上授意的。” “什么?”沈岭和沈母对视了一眼,显然都没听懂。 “我思来想去,只有这一种可能,可儿子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沈书元垂眸说道:“爹要是不信,我们就演一出戏。” “戏?”沈岭不解。 “等下派个人去镇国公府,就说爹娘来了,让戚许不要再去沈府,看看是不是会有人来管这档子闲事。”沈书元悠闲地说道。 “你让戚许现在去镇国公府,就是在算计这个?”沈岭皱眉问道。 “因为我确实不懂,一文一武两大朝臣,皇上为何会希望绑在一起,而且是以这种方式,我只有知道了,才能知道应对之法。” 沈书元微微一笑:“爹,若是有人来找你和娘聊天,你记得也试探问问。” “你这是在算计皇上!”沈岭小声说道。 “知己知彼,才能活的久一点,我觉得我一定是有必须入局的理由。”沈书元淡淡一笑:“而这个理由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了。” 沈母一般很少和他们聊这种事情,此刻有些紧张的握紧沈岭的手,儿子这种算计的一面,她还真没怎么见过。 果然当天戚许是宁远掷亲自送回府的,还和沈岭在书房里聊了一会才告辞。 戚许则是满头雾水,他出门的时候不都好好的吗?怎么突然爹娘就翻脸了? 所以国公爷问他的时候,他双眼之中只有无辜和无措,宁远掷一拍大腿就跟着他回来了。 他回到屋内看到沈书元坐在桌边喝茶,走到他的身边皱眉问道:“怎么了?” “试探点事情,没有提前和你说,别生气。”沈书元笑着说道:“提前说了,国公爷那样的老狐狸可不会信。” 戚许长呼一口气,只要不是爹娘真的生气了,这对于他而言算什么啊。 “可国公爷为什么会找爹?”戚许皱眉问道。 “劝爹接受你吧。”沈书元一本正经的说道。 “怎么劝?而且他为什么会管这件事?”戚许还是不解。 “劝,那肯定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能和爹说他有能让你生的药呢?”沈书元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戚许抬手轻拍了一下他:“我知道你逗我的,你肯定有你的想法。” 沈书元侧头亲了他一下:“等他们聊完,爹来和我说了之后,我就告诉你,现在我还真的什么都没想。” “也不是什么都没想吧……”他抬手搭上戚许的心口:“知道戚郎吓着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安慰你。” 戚许推开他的手,坐到一边喝茶去了。 第498章 他是你舅舅 让沈书元出乎意料的事情是,镇国公走了之后,沈岭居然没有直接来他这里,而是回了屋里找娘去了。 他们父子俩,一般有什么大事都不会和沈母说,就是怕她忧心。 沈书元听到宵歌的回话,微微点头:“行,我知道了,爹若是想找了自然会来寻得。” 戚许看他这模样,没好气地说道:“明天就除夕了,你非要折腾事情,爹娘刚来,你也不让他们好好歇歇。” 沈书元叹了口气:“我是没想到国公爷会今天就来,我本以为怎么也要等到初四初五的样子,借着拜年的借口来一趟。 唉,确实是我思虑不周,累着爹娘了。” 谁知道沈岭一直没有来,而是过了一会叫了沈书元去他们的院子。 沈书元不解,这是出了多大的事,天都要黑了,自己身子不好,却让自己前去? 刚推开门,他就听到了微微的哭声,心里一惊,他连忙走进屋内:“爹,娘怎么了?” 沈岭挥挥手示意他坐下:“再等一个人,爹已经让人去寻了。” 沈书元担忧的看着内室,但还是规矩地坐在沈岭的身边。 “也好,明日过年,也能热热闹闹地过了。”沈岭坐了一会,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沈母这时候也止了哭声,唤了丫鬟洗净了脸,还换了一身衣服,也坐到了沈岭地身边。 沈书元看着这个气氛,心里说不出的奇怪,却还是忍住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于天之推门进屋,一看到屋里的情况转身就想离开,沈母却快速起身:“站住!” 于天之的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下还是想要离开。 沈岭才开口说道:“出事了,也没必要瞒了。” 于天之听到这话立刻回身,顺手将门关上,脸上满是关切:“怎么了?” 第621章 沈书元一会看看爹,一会看看娘,他虽然一早就猜到几人相识,但今天这场景又似乎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还是沈母先站起了身:“元儿,你一直以为娘叫江婉,可其实娘姓余,娘叫余江婉。” “余?”沈书元略微一想就明白了。 是啊,祖父和外祖家不就是沉船之祸吗? 但他从没有把余家的事情,和这件事情联系到一起想。 因为他每次听到的都是余家出了事情,可自己家却是两家一起出了事。 加上沉船之祸,基本每年都会发生,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之事。 “所以……”他看着于天之微微皱眉:“他……” 余江婉闭上眼睛,落下两滴泪,似乎用尽了全力才说了一句:“他是你舅舅……” 沈书元微微点头,这倒说的通,他为何会拼了命的去找道人,因为自己是他的至亲之人。 他站起身,规矩的行了个礼:“舅舅!” 于天之被他的坦然弄得有些无措,只能笑着说道:“坐,坐下说。” 沈岭深深的叹了口气,也开口说道:“大哥,你也坐,当年的事情只有你知道了,所以今天才会将你一道叫来,也是为了问问清楚。” 余昊远坐到椅子上,低头想了半天,才开口问道:“是谁知道了?” “皇上!”沈岭说道。 余昊远惊诧的睁大眼睛,随即秃然的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我不该来京城的,还连累了沈大人。” 沈书元本想纠正他的称呼,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沈岭无奈地笑着说道:“按着今天国公爷说的,皇上一早就知道清知的身份了。” 沈书元只是坐在一侧,既没有沈母的哀痛之情,也没有沈岭的唏嘘之感,更没有于天之的恐慌之意。 他就像个真正的局外人,只是看着他们三人的反应,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这是一件大事,却不是一件难解之事,于他而言,确实也不用费很多的心思。 “娘,别哭了,你本就累着了,这会再哭,对眼睛不好。”他起身走到沈母的身边,用帕子帮她擦着泪:“而且这不是好事吗?明日除夕,还能吃个团圆饭。” 沈母流着泪,点点头,又拍了拍他的手,哭的什么都说不出。 沈书元是怕她这么哭太伤身子,这一路舟车劳顿,本就没休息好,眼看着要过年了,别病下了,到时娘又要怪自己。 沈岭看着沈书元平静的模样,倒不觉得有什么,他自幼便对事不对人,别说事情还没说清楚,就是说清楚了,估计也很难在他脸上看到震惊之色。 于天之看着哭泣的妹妹,想要劝,却又不知道如何劝,只能先说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 “文和(沈岭的字)你当年对余家的事情,其实知道的也不多。” 他看着他们三人叹了口气说道:“当年余家出事的时候,皇上还未登基,若真的算起来,余家当年是支持靖南王的。” “为何?”沈书元听到此言,开口问道。 “没有什么原因,当年周船司归靖南王管,就这么简单。”于天之呼出一口气:“现在都说皇上是嫡长子,当年继位是顺应天道。 可其实当年皇子之争,可比现在热闹多了,更有赢面的也是靖南王。” 沈书元点点头,这话他也听杜蓝提起过。 只是皇上上位了,当年的事情,自然没有什么是非对错了,只有顺应天道。 “当年余家做出了一艘船,可以顺风而上,船体小速度快,却很稳,近似于可以像骑兵一样,打突击战。 造价也不算高,而且做出的时间也不长,所以朝廷就想重开周船司,将这套手艺收回朝廷御用,顺便再看看能不能改些地方,变得更好用。 当时周船司已经萧条很多年了,只是部门还在,可已经没有实用了,便一直都放在靖南王的手下管着。 可若是重开造船,这就要另说了,这船造出来了,就要有人用……” 沈书元听懂了,周船司是靖南王的,用的人自然也得是。 那靖南王的手下就会有一支属于他自己的水军,这对于西雍而言可不是小事。 对于其他皇子而言,只要靖南王拥有了这么一支水军,那他就已经等同于储君了。 第499章 团圆 于天之提起曾经的事情,心里也是一片唏嘘,这么多年,这些事情一直埋在他的心底,他以为不会有再次说起的那一天。 “其实那时我劝过爹,我们就是手艺人,没本事攀高枝,朝廷若是想让我们做什么,或者交什么,给他们就是,我们还是本本分分的待在沂州。” 他说到这叹了口气:“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爹思前想后去了一趟京城,我也没跟着,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 只是回来之后,他很高兴,我觉得应该是谈好了什么事情。” “他去京城之后,又过了三个月,才是那次出行。” “余家出事了,造船的事情也没人能干了,周船司便也不可能兴盛了。”于天之舔了舔唇:“这件事情,似乎对靖南王的打击很大,按我后面打听来的消息,他似乎也是自此和皇位彻底没了关系。” “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那日触礁沉船,我昏迷了很久,能动都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我偷偷回去过,发现文和已经带着婉儿离开了。 第622章 我也不知道余家是天灾还是人祸,便想着你们走了也好,我们自此不见,可能对你们而言更好。” 沈母听到他的话,哭的更厉害,她那么厉害能干的哥哥,却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她如何能不难过。 “按你的说法,那船应该也不难做,有了样本做不出吗?”沈书元出声问道。 “确实,余家给了朝廷船只,但据说京城里的都烧掉了,外面的,我这些年也一直在打听,如果算的不错,至少还有十只下落不明。”于天之说道。 沈书元垂眸想了下:“沉船当时可有不对,比方不救人,昏迷,无法自救之类的?” 于天之呼出一口气:“那日突然来的暴风雨,浪很大,就算不触礁都会出事,但两艘船,无人幸免于难,还是有些奇怪的。” “也不是无人幸免,你们出事之后回来过几个人,但都不是沈家和余家的家仆,我问过只是临时雇佣的行船之人。” 沈岭开口说道:“也是因为这个,我才会疑心沉船之事不太对。” 说完这句话,他又转头看着沈书元说道: “清知啊,这些家里的事情,爹本就不想和你说,至于不说的原因,你自然能想的清楚。 今日会拉着你舅舅,把这些事情说给你听,不过是怕你受人掣肘,旁的平常心对待吧。” 沈书元点点头,看着于天之问道:“舅舅当年为何会被跶满抓去?” “抓我的人并不是跶满人,他们应该也在猜测我是谁,但也不肯定,只是我被送去跶满的途中就被下了药,神智一直不太清醒。 说实话,我在跶满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或者做什么,我……我也不确定。”于天之叹了口气说道。 “这不是什么大事,舅舅也别忧心,皇上那里若是要对舅舅不利,也不会等到现在。”沈书元安慰了两句,站起身。 “爹,娘,你们和舅舅说些家常话,儿子先回去了,夜里风大,走的晚了,又要咳嗽。” 沈母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沈岭抬手压住了她的手腕,点点头:“去吧,让宵歌扶仔细了,别摔着。” 沈母看到沈书元出门,侧头看着沈岭问道:“为什么让儿子就这么走了,哥哥肯定还有话要说的。” 沈岭垂下眼眸,叹了口气,站起身对着于天之行了个大礼:“大哥,我就清知这一个儿子。 我这人,你知道的,没有宏图大志,也没有本事,这个儿子养的也不好。 你们余家的事情,若……若要牵扯上他,那,那我只能一纸休书,和你们断了关系。” 沈母一听诧异起身,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于天之拍了拍妹妹的手,示意她坐下,又站起身压着沈岭的肩膀让他坐下:“唉……文和,你的意思我懂,我和你想的一样。 清知这孩子,第一次见我就喜欢,这还叫养的不好啊? 他现在也算帮你们沈家光宗耀祖了,我们余家别说没什么事,就是有事,也牵扯不上他。” “有大哥这句话,我就安心了。”沈岭咬了咬牙说道。 沈母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最终抬手握住他们俩:“明天我们过个团圆年。” 戚许一直站在门边等着,看到沈书元走进院子,就连忙迎了上去,将他搂进怀里:“冷不?” “还好,一直抱着手炉呢。”沈书元走进屋脱下披风,将手炉举给他看。 戚许转身关上门,拉着他的手,走到软榻边:“来坐这,我一直用汤婆子捂着,此刻正好坐。” 等到沈书元坐好了,他蹲下身子,将他的脚捂进怀里,觉得都照顾到了,才抬头看着他:“大事吗?能和我说吗?” “确实还挺大的。”沈书元笑了下:“能和你说,我和你什么不能说?” 他笑着将刚才听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戚许听。 戚许听完之后,神情凝重:“那你要报仇吗?” 沈书元听到这话,微微一愣:“找谁报?” “按这么说可能是皇上呢?”戚许说完紧张的看着沈书元。 沈书元直接失笑出声:“如果真的是皇上,怎么报?杀了他?还是推翻西雍?不论是哪个,我们应该都做不到吧?” 戚许微微皱眉:“是啊,皇宫的守卫我最清楚,别说我了,就是师父应该也进不去。” “傻瓜!”沈书元抬手摸了下他的脸颊:“我原来就和你说过,牵扯进政事,就没有非黑即白。 别说当年余家支持靖南王,皇上上位本也也活不了,就算是靖南王上位,余家都不一定能活。 更何况现在情况未明,事实未清。” “那……当做不知道?”戚许不解。 沈书元摇摇头:“身为官,未解之事,当然只有一个字,查!查清楚了,自然就能伸冤了,冤有头债有主,该谁负责,自然也就分明了。” 戚许点点头,想了下,抬手抱住沈书元的腰,将脸埋在他的怀里:“你要是难过,我会安慰你的。” 沈书元本想说有何好难过的,他本就没见过祖父和外祖一家,更何况这件事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当年第一次听到,他确实还震惊了几天,想过若是他们还在,会是什么样。 这么多年过去,这种心情早就已经平淡。 可转念一想,安慰…… 第623章 他抬手回抱着戚许,轻轻应了一声:“嗯!” 第500章 过除夕了 戚许躺在床上,抬手抵着沈书元的胸口,有些无奈的开口: “清知,我说的安慰,是你若是难过我会陪着你,你若是想说什么,我听着,不是你现在肆意妄为。” 沈书元往他身上一趴,长呼一口气:“明日就除夕了,都不能给个礼?” 戚许认真摇头:“你的身子,我不会退让半步,你懂得。” 沈书元一撇嘴翻身躺在床上,看着床幔的顶上,发着呆。 “想什么呢?这余家的事情,真的不要紧吗?”戚许出声问道。 沈书元却只是淡淡一笑:“余家是很重要的一环,知道了这件事情,很多的事情都能串起来了。 虽然皇上棋盘上的棋子不能全见,可于我而言,已经看清整盘局势,这对弈便简单多了。” 戚许低头看着沈书元淡定地说出这番话,忍不住低头狠狠吻了上去。 沈书元自然不会拒绝,亲着亲着一个翻身又压了上去,却又被戚许抓住肩膀动弹不得。 “不愿意,还撩拨我!” “我忍不住!”戚许双眼湿润地看着他。 沈书元看着他这模样,自己又怎么忍得住,可刚低头却又被戚许抬手抵住,力气上他怎么比的过戚许,只能又翻身下去,背对着他生气。 戚许无奈,趴在他的背上:“身子最重要,等到师父说可以的那天,我任你高兴好不好?” “那你刚刚撩拨什么?”沈书元还是有些不高兴。 戚许笑了下:“你刚才说话的感觉,清知你不知道有多吸引我。” 沈书元有些不解,转头看他,想了想也没觉得自己说什么了。 “运筹帷幄,云淡风轻……”戚许又低头亲了下他的唇:“你不知道那样的你,多招我喜欢。”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臣服感,就像清知喜欢看自己的汗水,喜欢看自己骑马。 沈书元笑着再次趴上戚许的身:“喜欢?” 戚许深吸一口气,宠溺的抬手摸着他的脸:“你折腾我可以,但自己一点都不行。” 沈书元抿了下唇,凑近戚许亲了下。 很多事情逐渐明了,他明白,等到他的身子可以的时候,戚许定然已经不在京城,他们二人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再亲昵一番。 但他也明白,若是今日做了些什么,身子不好,戚许定然又要怪自己,所以忍还是只能忍。 第二天是除夕,沈母一大早就起身开始在府里忙活,宵歌怎么都拦不住,便也只能随着她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元儿还没起身?”她边往沈书元的院子走边问。 “夫人,大人的身子还没养好,天冷,现在早上都起的迟。”宵歌跟在她身边说道。 “你等下去把于人八也叫来。”沈母交代道。 “已经说过了,今年戚将军应该不会回府,所以一早就说过了。”宵歌看着夫人风风火火的样子,笑着说道。 沈母停下脚步,想了想:“戚家的孩子在哪?” 宵歌一顿,犹豫了一下说道:“在后院,此刻应该已经起身了。” “走去那处看看。”沈母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说道。 今天是除夕,戚小妞开心,早早的就起身在院子里玩雪,她现在有丫鬟伺候,生活和原来不同,她虽然也想爹娘,但离开爹娘的时间久了,这种想念,对于她这种岁数而言,也就渐渐地淡了。 沈母走进小院,一眼就看到了她,想起当年她娘怀着她的时候,说的话,脸上一寒。 “宵管家。”戚小妞一转头就看到了宵歌,开心的蹦过来,就看到站在他身边的夫人,不由的停下脚步,规矩了几分。 “这是夫人,沈大人的娘亲。”宵歌说道。 戚小妞一听又笑了起来,规矩的行了个礼:“沈伯母好。”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小妞不过是个孩子,此刻又笑的讨喜,沈母的脸也有些绷不住,只能不看着她,直视着前面说道: “你家的事情,我也是来的路上老爷才和我说。 沈大人愿意管你们,是他人好,但你们要是不知道感恩,我可不是好人。” 戚二听到外面有动静,拉开门就听到这一句,他准备上前将小妞抱进屋。 戚小妞却无知无觉地笑着说道:“嗯嗯嗯,大哥哥,二哥哥都说沈大人是大好人!” 沈母听到别人夸自己儿子,面上缓和了不少,加上这么一个讨喜的小姑娘,她也绷不住脸了,只能轻声说道:“今天除夕,晚上记得吃团圆饭。” 戚二听她这么说,也只能站在廊下行礼说知道了。 戚小妞看到他出来,开心的冲上前:“二哥哥。” 沈母偏头看到他,却还是忍不住:“对你哥哥好一点,想当年你爹娘大过年的带着你来沈家闹,可还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那时你年岁也不小了,该记得的肯定都记得,你家哥哥可不欠你们戚家什么。” 戚二看着沈母转身离开,低着头,什么都没说。 “夫人是心疼将军吗?”宵歌跟在她的身后问道。 “单论戚许,我自然是心疼的,他们家那也算是人啊。”沈母冷哼一声:“他们家也就是遇到我们沈家了。 老爷和元儿行事正,心又善,不然谁会管他们家啊!” 第624章 “若是夫人遇见,夫人不管?”宵歌问道。 “不管,这小小一个沈家,就我是个坏心肠的。”沈母哼了一声,直接说道。 双蔓听到这话,笑着说道:“夫人是说的凶,做的善。” “呸,这戚家的两个娃若不好,你看我饿不饿死他们!”沈母啐了一声说道。 宵歌也低头笑了下,终于知道大人这睚眦必报的性格是像谁了。 下午的时候,旬生将店里的事情都理清楚,也回了沈府,今年的除夕倒真的是所有人都到齐了。 沈母今年特地备了个大桌子,于人八是于天之的养子,算起来肯定是家里人,那不能只让宵歌和旬生看着吧,所以她的意思是不论尊卑,今年大家一起过。 “双蔓啊,今晚你也坐下,虽然你来沈家晚,若说功绩没什么,但把我伺候好,也是大事!”沈母笑着说道。 沈岭也点点头:“坐下吧,今年这个年,也是很有意义的。” 沈书元看着坐在一起的爹娘舅舅还有道人,心里也是说不清的滋味,抬手握住了戚许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沈母看见面上的笑容收了些,但最终还是移开了视线,什么都没说。 第501章 温馨除夕夜 晚宴结束,戚二带着戚小妞在院子里放烟花,沈岭带着旁人坐在屋内看着。 旬生站在廊下,看着宵歌,眼神中都是温情。 “想去玩吗?想的话就去吧,大人不会说的。”宵歌转头看着他说道。 旬生摇摇头,又看了一眼屋内,他的心情确实有些失落,但又觉得和原来的感觉不一样。 于天之看了眼站在廊下的两人说道:“旬生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其实已经做的很好了。” 戚许跟着点点头:“是啊,他还没弟弟的年岁大,却比弟弟懂事多了。想想他现在和我当年到沈家差不多大,可能做的事情,可比当年的我厉害多了。” “本来这个岁数的孩子,就难教,你爹当年也就是一个纨绔。”于天之想到曾经,眼神中满是回忆,嘴角也溢出了一丝笑意。 于人八站在他的身后,看着爹这么开心,他也很开心,只是转头看看坐着人,他又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怪不得爹让自己一定要效忠沈大人,原来他才是爹真正的亲人。 沈岭听到他的话,也跟着点点头:“我是十四岁和你娘议的亲,十六岁将她娶进了门,这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身边人却还是当初的模样。” 戚许认真的听着,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一愣,转头看了一眼沈书元,就看到他正在努力的忍笑。 沈母可没惯着,直接抬手打了一下沈岭:“这么多人看着,你说点真心话不行啊?” “这话不真心吗?”沈岭微微皱眉,似乎很是为难:“这可是掏心窝的真话。” 贤然道人坐在一边喝着酒,微微摇头,终于知道沈书元这张嘴就来的不要脸,随谁了。 沈母不想理他,看着站在于天之身边的于人八,轻声问了句:“小八也不小了,哥哥没想着帮他议亲吗?” 于人八一愣,不知道这话题怎么就到自己身上了,他舔了舔唇,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爹。 于天之转头看看他,笑了下:“小八要是遇到喜欢的,自然要议亲,没遇见我也不想逼他。 而且这些年,他为了我吃了很多的苦,也没顾上这件事。” 沈母点点头,仔细想了想:“元儿,高的门楣可能攀不上,但找个家世清白,知冷知热的应该也不难吧?” 沈书元点点头:“他现在是戚许的管家,也算是很多人想要巴结的,其实最好是能跟着戚许去军中,混个一官半职,以后就更好说亲了。” 他之前对于人八还是有些防备的,就怕他和于天之想做的事情,会连累戚许,自然不想他跟着戚许去军中,但现在知道是自己人,这防备自然也放下了。 “还有戚许这弟弟妹妹,你要是想留在京中教导,还是取个大方点的名字,小妞什么的,太小气也上不得台面。”沈母看着屋外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这个儿子已经想过了,但不急,先看桐州的事情如何了了再说。” “不管如何了,他那爹娘,我是不同意接到京里来的。”沈母直接说道。 贤然道人连忙点头:“沈夫人大义,英雄所见略同!” 沈母看到有人支持自己,连忙对着道人说道:“道人,当年也就是我没跟着他们父子过去,不然我非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泼妇。” 戚许听到娘这么说自己,忍不住低头笑了下。 “戚许你别笑,沈夫人说的对,当年要是师父也在,哼!”贤然道人翻了个白眼。 “爹,娘,我想过了,我爹娘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戚许站起身,这虽然是他的家事,但他知道这里的人都关心着自己。 “他们两没有大的坏心,只是为人有些小气,我现在不论是官职,还是钱财都能压着他们,他们听话就行了。” 沈岭听到点点头:“戚许这话说的是对的,你能想清楚就行,但别做不到,到时坑害的还是自己。” 沈书元也跟着点点头,戚许这话确实说的没错,他只要能狠下心压着他们,控制住了那自然能父慈子孝。 戚许转头看了一眼沈书元,坚定地说道:“不会的,我会狠下心的。” 第625章 沈母一看到这个眼神,忍不住叹了口气,移开视线说道:“现在说还是太早了,等我们回去,我先见一次你的爹娘,再看看如何安置吧。” 贤然道人舔舔唇,摸了下胡须:“沈夫人,事事皆有因果,等等再走,不急。” 沈岭一愣,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沈母,今天除夕他又不想说什么,只能点头应下:“听道人的。” 沈母也觉得是不是自己身子出了什么事,但她也忍住没说什么,跟着点点头。 旬生看着屋内的场景,凑到宵歌的身边说道:“哥哥,我晚上能和你一起睡吗?” 宵歌转头看着他笑了下:“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现在都比哥哥高了,还要和哥哥睡吗?” 旬生笑着抬手抱住他的腰:“再高,也是哥哥的弟弟。” 于人八在屋内看到他们两人的举动,眼神微微一暗,他抬腿走到屋外,站在两人身边:“旬生不去放烟花吗?”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旬生站直身子说道。 于人八侧头看了一眼宵歌,就见他满脸欣慰的看着旬生笑,只能咬了咬牙,不再说话。 沈书元坐在屋内看了一眼廊下的人,又看了一眼院中的人,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怎么感觉一家的孩子,每个都要管啊。 “怎么了?”戚许轻声问道。 “我在想,这么多的人都要议亲,好累啊。”沈书元说的直白。 “还好我们两不用,不然更累。”戚许笑着说道。 沈书元听到他的话,笑着点点头,觉得这还要是被爹娘听见,估计能气死他们。 沈母听到笑声侧头看去,急的拍了拍沈岭的手臂。 沈岭也跟着看过去,直接闭上眼睛当什么都没看见。 他们是不同意啊,但不同意又如何? 儿子把什么都摆在了明面上,现在反而是自己骑虎难下了。 贤然道人看着他俩这模样,笑的又喝了一口酒,这世间的人就是喜欢找烦恼。 第502章 猜测 年初一的早晨,大家早早起床,拜了年拿了红包,家里又热闹了起来。 但沈书元也没悠闲太久,午膳用完,看着娘去歇息了,就将爹舅舅和戚许叫去了书房。 “舅舅。”沈书元起身行礼:“清知有些事想要问问。” 于天之挥挥手示意他坐下:“还是叫于账房吧,有些事说开了,大家心里知道,但还是不能世人皆知。” 沈书元也没推拒:“那就外人面前还叫于账房,私下肯定是要叫舅舅的,不然爹娘在这,清知岂不是逾规了。” 于天之也没再推拒。 “我是有些事想要问,”沈书元直接问道:“舅舅说的船,和这几张图有关吗?” 他拿出当年给宁峥的图,递给于天之。 于天之摇摇头:“没关,这图纸是余家的,但不是我说的那种,这个还不够完善,应该是余家倾覆之后,流出来的,有些看的懂的人,就留下了。” 沈书元点点头,心里也有了计较,便又继续问道:“那舅舅说的那种船,吃水深吗?” “船体小吃水自然不深,能装的人也不多。”于天之说道。 “舅舅可知道,往靖南去的河道,水底打了桩子,若是用舅舅说的船,可过得来?”沈书元问道。 于天之听到他的问题,微微皱眉想了下:“你之前在茌临为官,应该知道每年都有涨水期,水位会有所上升,这桩子可不会一起上升。 虽然不知道这桩子打的多深,但水一涨,还是有可能的,不过若是从靖南出来,那时应该不顺风。” “你是觉得丢失的船可能在靖南,他们会通过水系做些什么?”戚许看着面前的舆图问道。 沈书元微微摇头:“若是只有十艘,太少了,也带不了多少人,而且靖南到京城就算走水路也不近,打不了突击,这船的用处也不大。” 于天之跟着点点头。 戚许看着面前的舆图,指了指说道:“打赤州还更可能一些。” 沈书元凑近,看着他指的方向,微微皱眉:“还有一点我想不通。” “什么?”戚许看着舆图沉稳地问道。 沈岭就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人,合适是真的合适,不合适也是真的不合适,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余!这个姓氏,对于靖南王很重要吗?”沈书元有些不解:“为何李予知一定要姓余,还让他来京城走了一趟?” 这件事于天之有参与,自然知道说的是什么,他想了下说道:“整件事,感觉就像是为了告诉别人,他手上有余家人一样。” “告诉谁呢?皇上吗?”沈书元不解:“李予知又不会因为姓了余,就会造船了,骗不了人的。” “或者他知道余家是谁下的手,京中有人亏欠了他?”戚许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这个我也想过,但又觉得太浅了一些。” 沈岭听了半天,此刻也有些明白了,他出声说道:“也就是说现在的事情,可能还是和当初皇位之争有关系?” 沈书元点点头:“靖南王应该没有认输,太后可能还是向着他的。” 戚许有些不解:“可皇上也是她的儿子啊?她已经是太后了,有必要吗?” 沈书元笑了下:“这就像曾经你和你弟弟,不都是你娘的儿子,为何会偏心呢?人心这种东西,本就难解。” 第626章 “可皇上和我们这种,应该还是不一样吧?”戚许皱眉问道。 沈书元笑了下,利益越大,反而亲情越是薄弱,太后如何想的自然没人知道。 几人在书房聊了一会,沈岭和于天之就先走了,只留了沈书元和戚许还在看舆图。 “清知,刚才我突然想到,当年赤州丢的三座城。”戚许说道。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我也想到了。” “从我们和跶满的交战能看出来,他们不善谋略,也算不上兵强马壮,可当年却能连破三城。” 戚许抬手指着地图上的位置:“这三座城都有水系,会不会反向攻破?” “十分有可能,所以才要屠城,不能让人知道是靖南出的手。”沈书元眼神冷漠:“以宁峥的见识,他和跶满交过手,应该已经猜到了。” “所以靖南是勾结了跶满?”戚许说道。 “勾结这件事,倒是一早就有苗头。”沈书元点点头:“那个仓禾不就投奔了靖南吗?” “那巫医说的话能信吗?”戚许皱眉说道。 “一个人说的话,想要别人相信,一定是真真假假,这个我觉得是真的。”沈书元说道。 “对了,我之前去见过乔麻了。” “他说什么了吗?”戚许立刻问道。 “当年他和山匪确实是一伙的。”沈书元笑了下:“但也不完全是。” “乔家当年在旬县算是望族,所以许经铭才会知道乔麻,当年他们会举家去捉鬼,是因为柳家给了他们好处。 可却没想到,这是个陷阱,从头至尾,柳家就是为了送人去靖南。” “去做什么?”戚许不解问道。 “挖矿!”沈书元说道。 “挖矿?当年那些山匪抓的人,不也说是苦徭挖矿吗?”戚许立刻说道:“所以靖南一直都在抓人去挖矿?” “乔麻会被放出来,是因为他当年年岁小,又怕死,投诚了靖南王,答应想办法帮他弄到更多的人。”沈书元说道。 “所以山匪是他弄的?”戚许问道。 “不是,山匪是真山匪,他只是和山匪谈了些条件,这也是山匪为何关着他的原因,因为他能帮他们赚到钱,却又有自己的私心。”沈书元说道。 戚许冷哼了一声:“当年我还把馍都给他吃了!真不如喂狗!” “你知道他们挖的矿在哪吗?”沈书元笑着问道。 “哪?”戚许有些不解。 “跶满的边上,这里!”沈书元抬手指了一下。 “皇城边上的那座山?”戚许立刻睁大了眼睛:“当年说这里就算积水,皇城的人也不会去取水,其实是怕有人发现在采矿? 说不通啊,跶满边上的矿山,他们怎么会同意靖南王去取呢?” 沈书元点点头:“这点我也没想通,所以跶满之事,只能等皇上给我解惑了。” 戚许点点头:“皇上让你去谈,但应该也不会什么都和你说吧?” “他不说,我就辞官,抱着我的戚郎游山玩水,乐逍遥!” 沈书元一把抱住戚许,手直接就摸进了他的衣襟,开心的眯起了眼睛。 第503章 折腾(二合一) 沈书元抱着戚许不愿意撒手,将人压在椅子上就想亲。 “大白天的,你疯了?”戚许急的抬手挡他:“爹娘都在!” 沈书元知道,戚许担心的是他们可以不敲门进屋,但他心里清楚这里的书房,谈正事的地方,爹娘才不会才不会如此呢。 “清知!”戚许又舍不得用力,但不抗拒这人眼看着就准备不要脸了。 “我困了,陪我午睡可好?”沈书元退了一步说道。 “爹娘都在!”戚许有些无奈。 沈书元点点头:“本就是年节,也没旁的事情,我身子又不好,本就要多歇歇,咳咳……” 戚许听到他咳嗽,不论真假都舍不得一点,只能点点头站起身,陪着他回屋了。 沈书元是一点不客气,戚许进了内室还稍微有些扭捏,被催着说床冷之后,还是乖乖的躺下了。 沈书元知道他和自己不一样,爹娘就是对他再好,他也会觉得需要讨好他们。 更别说现在爹娘只是没办法,被迫的当没看见他们之间的事情,而不是真的接受了他们两人。 戚许自然会想着要维持一些形象,不能让爹娘觉得他不好。 可现在好不容易自己身子不好,是这么好的借口,两人多亲密亲密,让爹娘早日习惯也是很重要的。 沈书元躺进戚许的怀里,摸上他的腰,都没有一点的心虚。 戚许看着已经睡着的沈书元,又是一阵心疼,他本以为清知是想占点便宜,此刻才知道他是真的累了。 一直到宵歌敲门,说要用晚膳了沈书元都没睁眼。 戚许小心的从床上起来,走到厅中规矩的行了礼,才轻声说道:“师父,徒儿想和你说几句话。” 贤然道人站起身,随着他走到院中一角:“怎么了?” “清知今天下午睡得很熟,到现在还没醒,他的身子……”戚许皱眉问道。 贤然道人摸了摸胡须:“他的身子你清楚的,这才几天啊,我当初就说了下了重药,睁眼只算是能活了,还要慢慢养。 最近家里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也就是身子骨稍微有点力气了,就觉得自己行了,可只要稍微一放松,你看,原形毕露。” 第627章 “那要叫醒他吗?”戚许问道。 贤然道人挥挥手:“让他睡吧,今夜不醒,一顿不吃没什么,让他先好好歇歇。 虽然老道不想问你们的政事,但也能猜到安稳不到两天了。” 戚许听到这话,垂下眼眸:“师父……清知应该还会让我回朝廷,可我……” 若是回去,可能又要远赴西北,他哪能放心清知一人待在京中。 贤然道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师父不将他的身子调理好,不会离开京城,我在京中守着,你就不用有太多的顾忌了。” “谢谢师父。”戚许听到这话,终于放松了一些。 沈母没看到沈书元过来,问了宵歌知道人还睡着在,此刻又看到戚许将贤然道人叫走,她面上的神情也紧张了几分。 “清知,没事吧?”看到两人进来,她连忙出声问道。 贤然道人笑了下:“我这傻徒弟,是怕自己要离京,求着我不走,照顾沈大人呢,没事的。” 沈母听到这话,眼睛也一亮:“道人若是没有旁的事情,是可以在京中多住些时日的。” “是啊,老道一时半会不会走的。”贤然道人说道。 于天之看着他们说话,垂眸想了想,用完了晚膳还是拉着沈岭,准备在花园里走走。 贤然道人虽然不知道他们要说什么,却很默契的说要帮沈母号脉,让她先回屋了。 “大哥怎么了?”沈岭知道他定然是有事要说。 “沈大人和戚将军的事情,你们就不说什么了?”于天之问道。 沈岭叹了口气:“我们家清知你也知道的,自己注意重,这件事一开始没摁住,现在想管只怕难了。” 于天之点点头,将沈书元为了帮戚许要粮,被皇上杖责的事情说了下。 沈岭一听脸色就变了,他沉思了一会:“大哥,这件事一定不能让夫人知道。 这些年她也吃了很多的苦,虽然她没说过,但我也能猜到几分。 当年家里出事,若不是沈家也没了,她觉得对我亏欠太多,当年可能就随着家人一起走了。 她咬着牙,吃着苦,支撑她的就是心里的亏欠,直到有了元儿。” 他说到这低头笑了下:“她才算是走了出来,但又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个儿子的身上。 元儿自幼就懂事,虽然不如一般的孩子会哄人,但就他那个聪明劲,哪会有爹娘不喜欢啊。” 于天之跟着点点头:“我第一次遇见沈大人,就觉得他头角峥嵘,少年得志,是个难得的人才。 等在京中见到你,知道他是你们的孩子,你不知道我那一刻的心情,真的是无法形容的开心。” “夫人这一路,就怕是因为戚许,才让元儿吃了苦,若是让她知道还有这一桩,只怕心里又不舒服了。”沈岭叹了口气。 “贤然道人虽然没明说,但我总觉得夫人的身子只怕还是有些不对,现在京中的局势,我们沈家的家事,本就已经够难的了。 若是夫人这时候还要横插一脚,不一定是好事,所以能瞒还是瞒着。”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现在看来,一场祸事,得到的也不算都是坏处。”于天之也说道:“我的身份,在皇上那里明了。清知和戚许的关系,在皇上那里也明了。 至少现在能看到皇上的态度,这些本来可能是大祸之事,反而不甚重要了。” 沈岭也跟着点点头,觉得两人说的差不多了,他抬手示意往回走:“大哥,清知是个拎得清的,你若是心中有知道的事情,或者有所猜测,也不用瞒着他。 他这孩子想事情,不比我们差。” “何止是不比我们差啊,他的境界可比我们高多咯。”于天之笑着说道。 两人也是一路笑着回到了院中,贤然道人刚号完脉站起身,就听到了声音。 “道人,夫人可还好?”沈岭出声问道。 “还行,我今晚写个药方,从明日开始喝药,有些需要忌口的,我也一并写给你们。”贤然道人看了一眼两人。 他自然看出来于天之将沈岭叫走是想说什么,若是这两人想要对自己徒儿不利,那他也不会客气。 此刻看着两人的神情,他便知道这次沈大人受伤的事情,应该是过去了。 沈母自然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这么多年对沈岭的依赖,让她习惯性的不多问。 “大哥,你现在在京中,跟着清知也算是安稳下来了,我觉得你也能考虑说门亲事。”沈母出声说道。 于天之刚端起茶盏,听到这话差点烫着自己,昨天还在说孩子,今天怎么就到自己身上了。 “是啊,大哥这年岁,找个姑娘应该还能生个一儿半女的。”沈岭也跟着说道。 “先等等吧,有些事情明了,可有些事情还没有,现在说亲耽误了人家姑娘,也不好。”于天之想起自己去世的夫人和幼子,眼神中难掩伤痛。 沈母知道大哥和嫂嫂当年也是伉俪情深,自己那侄儿当时才三岁,也像元儿那般聪慧招人疼爱。 这么多年过去了,连自己都忘不掉,大哥自然更忘不掉,但人都是要往前看的,嫂嫂也不会怪他的。 沈岭垂下眼眸,又看了一眼于天之。 当年的变故对于他而言发生的太突然,而且事情也有很多的不对,所以他还没来得及去恨什么,就必须的做出选择。 第628章 但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是自己,带着夫人和清知一起坐船,自己明明就在身边,却还是失去了他们。 而这件事极有可能是人为,自己真的能心无旁骛过好日子,一点也不想报仇的事情? 沈岭自认自己做不到,但大哥这几天说的话,确实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可能这么多年,他确实也真的想开了吧。 沈书元迷迷糊糊睁眼的时候已到寅时,他下意识的摸上戚许的腰,用力揉了揉,又翻了个身直接吻上他的唇。 戚许已经睡熟突然被这么偷袭,差点伸手将人掀下去。 “醒了?”戚许轻声问道。 “没……”沈书元闭着眼睛,手却一点也不老实。 “那就接着睡。”戚许没好气地将人推回床榻。 沈书元却又翻回他的身上:“什么时辰了?” 戚许左右看了看,没有什么光线,床幔放着也看不到滴漏,只能估算着说道:“子时肯定过了……” 沈书元听到这个时辰,瞬间睁眼:“晚上没叫我?” “嗯,师父说了,你能睡就多睡,不用叫。”戚许抬手圈住他的腰:“继续睡吧,等天亮了。” “嗯,睡吧!”沈书元点点头,躺回床上没了动静。 戚许皱眉睁开眼睛,按说睡了那么久,此刻醒了不会如此容易睡着,他转身准备看看清知是不是还好,就看到他也正看着自己呢。 “怎么了?” “你睡啊。”沈书元说道。 戚许听到这句话,直接笑出了声:“我说你怎么没动静了,你是准备等我睡着了,干嘛啊?” “你越来越聪明了,都没原来招人怜爱了。”沈书元哼唧了一声。 戚许握住他的手,将人拽进怀里:“是没原来招人怜爱了,还是不好骗了啊?” 沈书元撇了下嘴,也不藏这里,直接抬手就摸。 “别闹。”戚许往后一躲:“我今天特地问师父了,你现在的身子只有恢复了点力气,你别觉得自己好了。” “我没觉得,所以我摸得是你,又不是自己!”沈书元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戚许瞬间语塞,宠溺的叹了口气:“你折腾我行,自己想都不准想。” “怎么折腾都行吗?”沈书元听出他的妥协,心里瞬间又开心了。 “爹娘都在这,肚兜我不穿!”戚许咬牙说道。 “不穿肚兜。”沈书元坐起身子,被褥下不知道摸着什么。 戚许一看他的这动作,就知道他定然是一早就准备好,就等着自己往他的坑里跳,只能无奈看着。 沈书元终于摸到了东西,开心的坐起身。 他还没来及说话,就被戚许一把拽进怀里:“夜里凉,别起身,冻着不好。” “嗯嗯嗯……”沈书元此刻开心,他摸索着钻进被子里。 戚许皱眉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刚想说话,就觉得脚踝被捉住,似乎套上了什么。 沈书元又开心的钻了回来,凑到他的脸颊上亲了下:“以后晚上带这个。” 戚许不解,抬脚晃动了下,脸色就变了,是铃铛,声音还挺清脆的,若不是挂在自己身上,他估计还能夸上两句。 “你这些花招都是问的宵歌?”戚许抬手将人按进怀里。 “不会啊,宵歌现在是我的管家,我怎么会和他聊这个,我都是看书上看来的。”沈书元说的开心。 戚许叹了口气,自家的好清知,现在到底都在看些什么。 想到这,他就想到,何止是看啊,人家还写呢,就以清知这举一反三的能力,估计这些还真有可能是自己想的。 他还在想着沈书元已经压在他的身上了:“戚郎,今晚就让我听听这铃铛的声音脆不脆!” 戚许此刻虽然后悔刚才说过的话,但也来不及了,只能闭上眼睛任君采摘。 夜深幔罩脆声响,声声急来催声声,轻言慢语细细哄,脆响却又声声催,声响连片轻声笑,怒意又惹脆声急,羞燥一通捂脆声,偏惹脆响急急催。 宵歌今晚宿在耳房里,因为沈书元晚上没有用膳,怕半夜大人醒了万一想要吃点什么,旁的下人伺候不好。 此刻他就听着屋里似乎有声响,他奇怪的起身,凑耳朵到墙壁上听了一会。 “铃铛?”宵歌不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披上衣服站起身,拉开门,走到屋门口仔细听了一会。 终于有点,明白了什么,又红着脸回到了耳房,坐了一会,觉得还是要去备些热水,可能等下应该会用到。 “将军应该知道大人的身子不行吧?” 他有些担忧,回身看了一眼房门,但此刻自然什么都不能问。 第504章 皇上交谈 沈书元虽然想躲,但皇上可等不了很久,年初五的早上就派了尚德过来请他入宫。 戚许看着尚德,紧紧握住沈书元的手:“我陪你一起。” 尚德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微微睁大了眼睛,但很快就低下头:“戚将军放心,老奴来接沈大人,自然也会将沈大人全须全尾的送回来。” 戚许寒着脸:“皇上应该也有事要找我吧?” 尚德笑着说道:“戚将军这话说的,老奴哪能知道这家国大事。” 沈书元听到他将家说在前面,捏了下戚许的手心:“没事的。” 戚许却还是不愿意松手,他可记着清知的杖责可就是皇上罚的。 第629章 “尚德公公先在前厅停一下,本官去换下官服,还要喝一帖药。”沈书元看出戚许不愿,只能先将人拉走再劝。 戚许自然也知道这人找了借口离开,就是为了劝自己,但他就是不松手:“我要陪着你。” “皇上若真要罚我,就算你陪着,该罚也还是要罚的。”沈书元也没安慰他,而是点明了事实。 戚许咬紧后槽牙,捏紧双拳,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 贤然道人站在一边,递出一粒药丸:“来,将这药吃了,我怕你要站着说话,到时别晕了才是。” 沈书元笑着接过,仰头吃下,才有笑着对戚许说道:“我心中有数,自也不是安慰你,不会出事。” 沈母看着他们,她不知道之前沈书元挨过罚,此刻只觉得皇上来寻,怎么这般耽误。 “戚许,让元儿去吧。” 戚许侧头看了她一眼,只能捏紧双拳:“我骑马跟着马车,在宫门外等你。” 沈书元知道这是戚许的让步,若是不同意,只怕今天自己还真的出不了这个门。 “好!” 尚德看到戚许骑马跟在了车后,有些诧异的看着沈书元:“这……” “天寒地冻的,尚德公公也一起坐车吧,别跟着走了,本就耽误了时间,别让皇上等急了。”沈书元笑着说道。 尚德看了了一眼骑在马上的戚许,紧张的咽了下口水,点点头就跟着上了车。 “沈大人,戚将军往马上一骑,高头大马配上他的身量,还真的让人有些害怕。” 沈书元听到这话,掀开车帘看了一眼。 怎么会,明明那么好看,何来的害怕一说? “可能是马太高了,刚才又背着光,所以公公才会觉得有些吓人。”沈书元笑着说道。 尚德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点点头。 沈书元走进御书房,看到尚德走到皇上身边耳语了两句,知道他是在说戚许的事情。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跪在地上,规矩行礼。 “起来吧,看座。”秦珺擎挥挥手:“这屋里的火盆烧热一些,沈卿的身子可好些了?” “谢皇上关心,好多了。”沈书元坐下身子,抬手施礼。 “别和朕说客套话,当初那三十下杖责,朕确实是生气了。 可若不是有别的变卦,沈卿也不会受不住啊。”秦珺擎站起身,指了指边上的软榻,示意沈书元坐到那里去。 沈书元自然不会说皇上说的不对,只是低着头规矩起身,跟着皇上坐到了软榻上。 他坐下身子,就看到软榻的小几上摆着棋盘,上面还放着棋子,但却看不出棋路,像是随意乱摆的一般。 “沈卿看懂了多少事,说来先让朕听听。”秦珺擎摆弄着面前的棋子,轻声说道。 “皇上当初让臣去陵州,是因为已经知道臣是余家人了?”沈书元出声问道。 秦珺擎拿过一颗白子让在手中把玩:“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这天下人的事,只要是朕想知道的,自然都能知道。” “可臣在陵州三年,皇上似乎也并未让臣做什么。” 这也是沈书元和杜蓝,当初不是很明白的事情,就算后来知道了柳家,但依旧看不出他们去陵州意欲何为。 秦珺擎笑了一下,将手中的白子摆入棋盘:“因为朕不觉得你能做什么。” 沈书元听到此话愣了下,却又随即点点头:“皇上高招,连臣都觉得定有深意,旁人自然也会如此想。” “当时的你,初出茅庐,虽写的一手好文章,表的一腔好见解,可实际为官却不是纸上谈兵。”秦珺擎又将让才放下的白子拿了起来。 “那孟将军到了陵州,皇上又为何让臣参与其中呢?”沈书元继续问道。 秦珺擎笑了下,看着手中的白子:“三年县令,功绩如何朕自然看得见,那你现在可看明白了,当初孟炎为何要去陵州?” “靖南王要反!”沈书元直接说出,当看到皇上面色不改,便知道他让自己继续说下去。 “当年孟将军的大军到了陵州,我也如此猜过,可还是觉得有些突兀。 三万大军驻扎陵州官道,是威慑还是阻止?若是威慑有些太过,若是阻止却又显得有些不够。” “这些年看的事情多了,便也能大概猜到皇上的这步棋是什么意思。” 沈书元自信说道:“当时靖南王应该勾结了跶满,还有北珏,陵州的柳家应该也和他有些某种交易。 如此一来,整个西雍从北到南便被直接贯穿,陵州便显得的尤为重要了。” 虽然不知道当年靖南王和跶满北珏有何勾结,但当年孟炎若是没有到陵州,靖南王真的发兵,局势还真的不好说。 皇上当年此举也算是破釜沉舟了。 调离孟炎和孟家军,等于将西北的防线让出,可偏偏此举反而牵扯住了靖南王。 “靖南王要反,自然是为了自己当皇帝。”沈书元看着秦珺擎手中的白子,继续说道: “可孟将军的大军在陵州,他若是出兵便一定先要和孟家军对峙,他就算加上柳家也不一定能赢。 更别说在陵州和他对峙的是孟将军,西雍只要内部一乱,消息外泄,北珏自然不会放弃这么个好机会。 若是他没打赢孟家军,却让北珏攻破了西北边关,那北珏人会比他更快侵占京城。 第630章 到那时不论他和北珏做的是什么交易,北珏也不会再把西雍还给他了。 所以不管当年是多好的时机,他准备的是否充分,他都只能忍着。” 秦珺擎听到这话,满意的点点头,将手中的白子放入棋盘:“你能想到为何调的是孟炎的兵,倒也让朕有些刮目相看。” 他当然知道沈书元会想明白很多事,但没想到,他能将局势看的这么透彻。 一般人肯定只会认为,孟炎骁勇善战,调他去是因为肯定能守得住,但却不一定能看透,他威胁老六的一直都是西北边关。 “皇上当年就没留什么后手,难道就赌靖南王不敢赌吗?”沈书元有些好奇。 秦珺擎自信的笑了下:“因为反者是不能赌的!朕敢赌,他敢吗?于他而言机会可能就这一次,也就只有这一天,只要错过,只要没抓住,那就注定失败。 他赌不起,也没有任何的赌注,朕为何不敢和他赌?” 沈书元一愣,看着秦珺擎眼中的自信,突然明白为何当年是皇上赢了。 第505章 皇上交谈(二) 沈书元当初想明白为何是孟炎的兵驻扎陵州的时候,心里是真的有些佩服皇上的。 这拿捏的不只是朝局,还有人心。 北珏一直是西雍的心腹大患,他们和靖南王的交易不论是什么,都不可能真的毫无嫌隙,彼此都想要争取更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那就注定会有自己的心思。 虽说敌人的敌人是可以利用之人,却又必须有所防备,而这防备却又是最容易被离间的。 对于靖南王而言,攻向京城的仗必须是他主导的,不然所有的算计都会变成功亏一篑。 “皇上,东执军可信吗?”沈书元出声问道。 他们虽然不是直面北珏,却也偶有交战,当年孟炎离开西北,若北珏真的有动作,他们应该也可一用。 可自从戚许去了西北,沈书元却觉得东执军反而问题多多。 秦珺擎听到这句话,抬手将棋盘上的白子动了下:“西雍这些年屹立不倒,还是要感谢这些朝臣,至少都没有外心。” 沈书元垂下眼眸,这话的意思,就是有些人是不可信的,但也没有与外邦勾结。 “他们和靖南王有关系?”沈书元继续问道。 今天既然是让自己来谈谈,那自然应该敞开了说,若是皇上还想要遮掩一些事情,那自己也能甩手就走! 秦珺擎抬眸看了一眼沈书元,微微一笑:“沈卿,有些家事朕不合适和你说,倒不是不能告诉你,而是朕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沈书元听到这话,站起身行了个礼:“皇上说的是,您的家事关系的是整个西雍,本就不是臣一人该知之事。” 秦珺擎听了这话仰头笑出了声:“靖南王的手上,有先帝的一道旨意,可无人知道是什么。” 沈书元听闻此言有些诧异:“皇上也不知道?” “不知!”秦珺擎摇摇头。 “那若是让皇上让贤的旨意,又该如何?”沈书元大逆不道的直接问道。 秦珺擎缓缓呼出一口气:“朕登基也快二十年了,若是这二十年的时间,都胜不了先帝的一道遗旨,那朕这个皇位坐的也有些窝囊吧?” 沈书元听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靖南王手中的圣旨是什么,无人知道,那他可以随便说,皇上自然也可以,只看朝臣愿意信谁了。 “靖南王还会等到时机吗?”沈书元试探地问道。 秦珺擎又将棋盘上的白子推了一下:“等,是不容易等到了,当年没成,便已经命数尽失,现在他是不得不动!” “戚许带回京城的是北珏大皇女?”沈书元直接问道。 秦珏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话锋一转:“想当初跶满的战役,沈卿应该也有很多的疑问吧?” “是!”沈书元说道。 “坐下说,你身子不好,宫门外还站着一个戚将军,若是你躺着从这里出去,他反而有可能变成西雍第一个投靠外邦之人。”秦珺擎摇摇头,看似无奈地说道。 “戚许自幼没有读过书,家国情怀,自然家在前国在后,只有些小情小爱。”沈书元垂眸说道。 “小情小爱好啊!”秦珺擎说道:“当初跶满一役,宁峥对他多有夸奖,朕还想着他出身差了点,担不起大事,结果一查,哟,居然是沈大人的契兄,这就好用多了。” “皇上早就知道了?”沈书元问道。 “奇怪吗?你们又没藏着掖着,若是朕连这种明着的关系都查不到,朕还坐什么皇位。”秦珺擎说到这笑了下:“也就朕那个傻儿子,天天不知道在折腾些啥。” 沈书元知道皇上说的是齐王,他是皇后所出,储位最可能得人选,而且现在看来,皇上也确实更属意他。 “戌芒并没有死,对不对?”沈书元又将话题扯回了跶满:“当初赤州之行,一路上有意无意总是会漏出些消息,让所有官员都觉得跶满使团尽数被灭。 可其实没有任何人看见被灭的经过,也没人看见他们的尸首。” “朕留着他有何用呢?”秦珺擎问道。 “他是乌禅炙的儿子,乌禅炙若是死了,他继位也说的通。”沈书元说道:“可当初宁峥伤他,是在臣的眼前,按说他就算还活着,应该也活的不很好。” 秦珺擎抬手开始拨动棋盘上的棋子:“当年跶满攻占赤州三城,那时朕也没多想,边关战事有胜有失很正常,打回来便是了。 第631章 可跶满的手段过于血腥,让朕心中怒意难消。 边城的百姓本就过的苦些,朕的兵无能守不住他们的家园,也护不住他们的命。 那时的朕真的以为跶满会像北珏一样,成为西雍的心腹大患。 宁峥初出茅庐,虽有一腔热血,可领兵作战,想打胜仗要的东西太多了……” 他像是想起来那个时候,眼神中透着哀伤:“可宁峥做到了,而且不止做到了,还让他发现了不对劲。 他发现跶满内部内讧极为厉害,用兵作战也极为松散,很多的部署也不够成熟。 可这样的他们却能取下我们的三座城,怎么想也不太对劲。 刚开始我们怀疑的是,城中有内奸,赤州的官员有问题,可深入查下去发现,屠城真的是屠城,尤其是官员和兵卒,无一幸免。 当然也可能有是一开始说好了,但是跶满攻城之后反悔了,可还是说不通,因为三座城池攻下,跶满已经占尽了优势,可却没有继续攻城,反而做了些耽误时间的事情。” 沈书元明白皇上说的是屠城的手法,尤其是人皮花灯,这件事确实很奇怪。 “你觉得不继续攻城的理由是什么?”秦珺擎问道。 “水系,那三座城都有发达的水系,这也是花灯能飘的到处都是的原因,可再往内,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行船的水系了。”沈书元说道。 “不尽然!”秦珺擎将棋盘一角的棋子移动,黑子对白子形成了合围之势。 沈书元低眸看了眼:“他们只想要那三座城?” 秦珺擎笑了下,指着面前的棋盘:“这么看白子是不是已经无力回天?可下棋讲究的是,你一子,我一子,多走出去的棋子,最终都是被一一驳回。” 沈书元不是很明白的看着棋盘,只见秦珺擎从棋盘上拿起三颗黑子,合围之势自然也不攻自破。 第506章 皇上交谈(三) 沈书元努力的回忆着舆图,按着皇上这个意思,这三座城应该很重要,可跶满没有守住,或者说靖南没有守住。 靖州和赤州相连,而这三座城是边城,和靖州的距离不近。 就算当年守住了,西雍没夺回来,差别在哪? 水! “跶满的矿是铁矿,若是这三座城在跶满手上,他们就能往靖南运送矿石了?”沈书元恍然大悟的开口: “可臣不懂,为何跶满的矿石,他们会愿意给靖南呢?” “没技术啊,他们造不出弓弩,自己内部没办法用,往外卖又怕招人眼红,有人抢夺,老六给了他们极好的条件,他们为何会不愿意?”秦珺擎冷哼了一声。 沈书元皱眉不解,这件事看似说得通,但说不通的地方却也很多:“跶满自己就有奴隶处,他们为何还需要靖南王帮他抓人呢?” “因为乌禅炙是靖南王的人,他不是跶满人,这也是当初为何屠城的功劳给了他。就是为了让他在跶满站稳脚跟。”秦珺擎说道。 “乌禅炙后来是跶满的王,所以这些年,跶满一直都归靖南王管?”沈书元有些诧异,若是这样靖南王觉得他能动手了,也算是情理之中了。 秦珺擎点点头:“老六唯一算漏的,就是宁峥太强了,乌禅炙上位之后,一直没办法战胜他。 不然他动手的时间应该会更早,因为北珏是不是愿意和他合作,其实没那么重要。 就像你说,西雍只要内乱,北珏就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只要出兵,必然就能牵扯住西北局势。 朕能调动的兵虽然不算少,但路途遥远,当然没有靖南通过陵州直取京城来的快。” “宁峥早就可以溃败跶满,却一直在等待时机是不是?皇上是想等靖南王先动手,再让他明白,他的后路轻易就能被斩断。”沈书元说道。 自己和杜蓝到了陵州,虽然没有做什么,但在那个节点上,皇上突然派人去陵州为官,本就奇怪,各方的视线都会盯着他们两。 他们越没有动静,旁人就越看不懂皇上想做什么,越看不懂就越不敢动。 看似皇上什么都没让他们做,可实际,他们已经帮皇上争取了很多的时间。 那年孟炎来陵州的时候,上游已经落雨多日,连自己都看出可能要有水患了,靖南王自然也能看明白。 只要各处堤坝溃堤,所有的人手都会用在救灾上。 各处遇灾,有流民就会有民怨,他这时只要举着先皇的圣旨,打着为百姓不平的名头,天时地利人和都会是他的。 现在想想,那年还真的是个很好的时机。 只是孟炎突然到访,自己提前预防水患,虽只有茌临一处防住了水患,但这些于他而言全都是变数。 “皇上可知当年臣在丰文山中遇险一事?”沈书元问道。 “朕当然知道,此事孟炎当时就上书告知,还有丰文山中的兵器。”秦珺擎说道。 “臣当年也以为是兵器之祸,可今年再遇雪灾,总觉得当年似乎也是针对臣而来。”沈书元说出心中猜测。 秦珺擎点点头:“茌临县在陵州的位置可不差,尤其是水运,对于老六而言,他和柳家也是各怀鬼胎,他肯定想把茌临握在自己手里。 当年临近水患,你要是身死,就必须有人接管县令,处理县中事宜。” 沈书元有些诧异:“卢知意?不,不会是他,臣识人之能不说多好,但也没那么差吧?” 第632章 “确实不是他,是宋明!”秦珺擎笑着说道。 沈书元垂眸想了下,这样就确实说的通了,宋明是县尉,县里的衙役都是他的兄弟,当初上丰文山的时候带的也是衙役,自然能清楚的知道他的动向,能趁机动手也不算奇怪。 水患最需要的便是用人,提拔宋明虽有些牵强,却也不是毫无由头。 更何况那时的自己若真的身死,他们也可以随便按个罪名,直接将卢知意下狱,宋明当县令便更加的名正言顺。 还真要感谢他当时派人去了孟将军处找人,不然自己还真的无法活着回来了。 不过他当时会派人去,也不奇怪,他定然不觉得这么点小事孟将军会派人来,他最大的失误,是没想到自己和戚许的关系。 那日来的若不是戚许,自己可能也不会那么快获救,再多耽搁一会,可能还是挺不下去。 而且若不是戚许,自然也没有道人的医术,万事还是不好说。 只能说,戚郎还真是自己的福星。 秦珺擎看着他脸上的笑意,不知道他想到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尚德看着沈书元沉浸思绪,于是出声轻咳了一声。 沈书元这才回神,问出了心中另一不解:“皇上,柳家手上没多少人,赤州之行随便就攻破了,又为何要一直留着他们呢? 也是为了迷惑靖南王?” “柳家只要没有反叛之心,朕本没准备动他们,这也是当年孟炎到了陵州,也没和他们有大冲突的原因。”秦珺擎说道。 “现在回头再看这些事,臣当年在茌临过得还真是无忧无虑。”沈书元笑着摇摇头,有些自嘲地说道。 “无忧无虑不也挺好,当官能无忧无虑就代表百姓安居乐业,朕也想要每日都无忧无虑啊。”秦珺擎感慨地说道。 沈书元垂下眼眸,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问道:“皇上,当初余家之事……” 秦珺擎笑了下:“沈卿,你今天问了很多事,但有些事却还是不得要领,朕有些失望。” 沈书元明白,皇上今天不准备再说什么了,他站起身行礼:“那臣心中之惑何处可解?” “你在京中既然有恩师,就要多多走动,这人啊,多走动才能有交情,有了交情,自然也会说些有用的事情提点你。”秦珺擎看着面前的棋盘,抬手又动了几颗棋子: “回去告诉戚许,朕不能再给他时间了,有些事情他需要去做了,该怎么做如何做,他心中应该有数。” 沈书元明白,这意思就是戚许要做什么,还是不能和自己说。 第507章 不做! 戚许并没有下马,就骑着马在宫门外等着。 尚德领着沈书元出来的时候,看到骑在马上的戚许又是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可他说了要将人送回去,自然又跟着上了马车。 沈书元此刻没什么话和他说,只是想着刚才和皇上说的话,无意识的又咳了几声。 尚德一听到他咳嗽就紧张的注意着车外,怕戚许听到会来质问一二,好不容易将人送到府门口,稍微寒暄了一下他就赶紧回宫了。 戚许跟在沈书元的身侧:“觉得你的脸色有些白。” 沈书元微微点头:“想了些事情,好像就有些头疼了。” 戚许听到这话,就说不出的心疼,也顾不得家里还有长辈,直接上前扶住他的胳膊。 沈书元笑了下:“没事的,皇上也没让我站着,一直坐着说的。” 他们俩刚进屋,都还没来得及行礼,贤然道人就上前握住了沈书元的手腕。 “来,将这碗药喝了,也别说话了,回屋睡一会去。”贤然道人说道。 沈母听到这话,站起身走过来:“等下要用午膳了,是不是吃完再睡。” 贤然道人摇摇头:“我这徒弟少吃一顿没事的。” 沈母听到这话,瞬间不知道如何接了,她问的哪是戚许啊,而且这意思是戚许也要陪着一起睡? 沈岭站起身扶住夫人的肩膀,贤然道人有多浑他是清楚的,自然知道夫人在他那讨不着好:“夫人,道人心中有数,还是听他吧。” 沈母张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沈书元的身边:“若是饿了,就叫人送吃的。” 沈书元点点头,他此刻确实有些头疼,只怕也吃不下什么,而且道人的这碗药很是温热,喝进肚子里还挺舒服的。 戚许扶着沈书元进了屋,伺候着他脱了衣服躺上了床。 “你别听道人的,去吃点东西。”沈书元躺在床上轻声说道。 戚许摇摇头:“我先帮你暖暖,饿了我会去吃的。” 他上床将人抱进怀里,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脑勺,一只手揉着他的额头:“这样舒服吗?” “嗯!”沈书元闭着眼睛,整个后脑勺被戚许的手掌包裹,很温暖,让他连后脖颈都放松了。 “皇上说,你该帮他做事情了。” 戚许听到这句话,直接回了句:“不做,你头疼,等你何时真的好了,再说。” 沈书元听到这句话,失笑出声:“戚许,别这样,我们不往大了说,皇上对你也算有知遇之恩,不能这般任性的。” 戚许低头亲了下他的脸颊:“什么知遇,全是算计,我想皇上会选我,和你也有很大的关系。” 沈书元点点头:“可他让你去西北,给了你兵权,还在你斩了吴亮宣这件事上包庇了你,这些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第633章 皇上定然也是认可了你的能力,而且我回来的雪崩本就是意外,也不是皇上愿意看见的。” 戚许想了想,啐了一声:“没空,就算你明天好点了,我们不该去看义兄吗?该去拜个年的,估计还能看看我的侄儿。” 戚许提到了杜蓝的孩子,沈书元也等着点点头:“这倒是,他那里是该去的,如果你准备明日过去,我就让宵歌今天去递个拜帖。” “也对,朝里已经上值了,是该提前说一下。”戚许点点头:“没事,我等下吩咐宵歌就行,你睡吧。” 沈书元点点头,闭上眼睛,但今天知道了很多的事情,加上头疼,他一时半会还真睡不着:“你不想知道我今天知道了些什么?” 戚许还在帮他揉着头,听到这话笑了下:“若是睡不着你就说给我听听,但我没多想知道,我现在发现了,皇上愿意让我们知道,就是想我们帮他干活。 原来我在宫里的时候,就看着梁相,张大人他们,一天到晚就往御书房去,那时我还想 若是有一天清知也能这样,一天到晚进宫面圣,一定做得比他们都好。 现在想想,不过是因为知道的多,不得不做,而且还不能随意抗衡皇上的威严。 唉……怪不得梁相的腰那么弯呢……” 沈书元听着他的话忍不住笑出声:“位极人臣是何等殊荣,腰弯一点有什么,谁也不敢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将他压了下去,不是吗?” “所以清知是想当丞相吗?”戚许问道。 沈书元想了想,才开口说道:“不知道,当了官才发现,这世间有好多事情需要处理。 有时就算觉得很累了,似乎也没有办法停下来,世事不由人,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他顿了顿又说道:“皇上今天和我说,当年茌临山崩是宋明做的。” “宋明?”戚许想了想:“当时我带兵过来的时候,是他在城门处迎的我,也是他随我一起上山的。 看起来还挺焦急的,我还真从没有疑心过他。” 沈书元抬手摸了下戚许的脸颊:“我都没有疑心过,你自然更不会了,主要那时我们也不觉得是有谁想要我的命,自然也不会想的太多。” 戚许停了下揉头的动作,放下了自己的手,和沈书元对视说道:“宋明和宋春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沈书元一愣:“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明日我们不是要去杜府吗?他在吏部查人方便点,到时交给他吧。” “你要将杜兄拉入局吗?”戚许问道。 沈书元笑着说道:“今日和皇上聊完,没有私事,只有家国大事,他身为朝臣如何能置身事外呢? 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还能避祸。” 戚许点点头,刚要说话却瞬间停住,他侧眸看了一眼沈书元,微微皱眉:“你的手!” “嗯?我的手本就是长在戚郎腰间的,不对吗?”沈书元眨眨眼睛,似乎有些不解。 “头不疼了?”戚许无奈问道。 “疼,所以才要多摸摸戚郎的腰,戚郎是不知道啊,你这腰是我灵丹妙药。”沈书元边说还便掐了几下:“尚德公公居然说你骑马吓人,你不知道你骑在马上,这腰……” “别咽口水!”戚许的耳垂渐渐红了,有些无奈开口。 他当然知道尚德为何说自己吓人,他翻身上马的时候,眼神中满是杀气,而且手握刀柄。 他不觉得怕,自己还真要夸句胆子大呢。 也就清知,就算看到自己浑身杀意,还会觉得自己是英气逼人,在勾引他…… 第508章 赏赐 沈书元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似乎有些不解,但随即他就抬手搂过了戚许。 “厉害了。居然亲醒我?” “午膳没用,晚膳不能也不用,虽然还没到时辰。但可以醒醒神了。”戚许笑着又亲了一下。 沈书元很是满意的抬手,摸了摸他的腰,又闭上了眼睛。 “清知,我……”戚许有些犹豫:“我若说不想管朝廷的事了,你会觉得我……我不好吗?” 沈书元睁开眼睛看着他,语气慵懒地问道:“想什么了?” 戚许呼出一口气:“我是觉得,我若是管了梅苑的事,可能就要回西北了,我不想走,就算师父说他会照顾你,但和我还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在哪?”沈书元问道。 “他不能搂着你,也不能亲醒你,你不想每日都是我亲醒你,然后你就能摸到我的腰吗?”戚许说的真切。 沈书元本已经想好了说辞,但听到这句,瞬间愣住,嘴里的话语也说不出了,面上也满是犹豫之意。 戚许看他这模样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戚郎,你不愧是妖精,这话说完,我也不想让你走了,朝廷的事情有什么好管的,当然是每日亲醒我,然后让我摸着腰醒来,更重要!”沈书元认可的点点头。 “清知,我说真的,和我对于朝廷而言没那么重要,梅苑的事情也不是非我不可,我不想管。”戚许有些耍赖地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转身躺平身子,想了想说道:“梅苑里的人就是你大帐中的女子,也就是北珏大皇女,对不对?” 戚许侧头亲了他一下:“我就知道瞒不住你。” “在西北的时候我还真没多想,但你带着她回京,我自然就能猜到一二。” 第634章 沈书元侧过身看着戚许:“梅苑的事情,可能还真不是皇上逼你,而是她逼皇上。” “什么意思?”戚许有些不解。 “你想啊,你是兴护将军,打败过北珏,在她的眼里你对于西雍应该是个很重要的将领,她由你带着来到京城,你就这么消失了,她会不多想吗? 我们之间的事情在京城闹得人尽皆知,就算梅苑是皇家的别苑,她在京城也会有自己的耳目,不然她敢和你来京城吗? 那当她知道我为了西北要粮受罚,你和我的关系,和你不理朝政之后,你觉得她会如何选?”沈书元问道。 “如何选?她已经来了京城,不是只有一条路了吗?”戚许不解。 沈书元笑了下:“你是重要的将领,管的是西北,却和皇上闹起了矛盾,还因为你,两位王爷受罚离京。 在北珏人的眼里,这为何不算是西雍内乱呢? 所以她执意只和你谈,看的是朝廷的态度,和你的做法,若是拖得时间太久,我猜她应该会想潜回北珏,对西雍出兵,打西雍一个措手不及。” “若是这样,皇上为何不催我?”戚许问道。 “皇上的博弈还是厉害的,现在大概能懂一点他的棋路了。”沈书元坐起身,笑着说道:“人是你带回来的,可有说是谁吗?” 戚许摇头:“自然没有,但朝中大臣应该会知道一二吧?” “朝中大臣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北珏大皇女,是拿着北珏的文书大张旗鼓过来的吗?” 戚许看出沈书元准备起身,这时也站了起来,随意将棉服披到身上,就弯腰伺候他更衣了。 “大皇女是我救下的,当时雪灾,我猜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受困,但我不知道她来西雍的目的,她身上有印信,我递交了皇上,得了皇命才带她回京的。”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北珏没有告知大皇女来了西雍,而西雍也没说过自己迎接了大皇女。” 沈书元抬起手看着戚许帮自己更衣,眼神一直紧紧的盯着他:“所以,这个人是死是活,西雍说了算。” 戚许穿衣的手一顿:“皇上会杀她?” “如果你执意不回朝廷,而她执意不和旁人交谈,对于西雍而言,她还有何用处?死了反而是最好的结果。” 沈书元轻笑一声:“所以戚许,你若是想去谈,也可以硬气些,信我说的,你就是杀了她,皇上也不会说什么的。” 戚许点点头,有些明白沈书元话中的意思了,这里是京城,自然是西雍说了算。 当年跶满的使团,皇上也没皱下眉头,更别说这没有名目的‘孤女’了。 “所以,若是她在西北军营让你吃过亏,去谈谈也没什么坏处。”沈书元轻声说道。 “清知真好。”戚许开心点头,现在心里是真的没了负担。 他明白不论是谈砸了,还是谈好了,自己只要不想回朝堂,不想管这些事,清知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沈书元听了他的夸奖,垂下眼眸,不知道北珏大皇女会不会也觉得自己真好。 晚膳用完,沈岭说有事要谈,拉着沈书元进了书房。 “爹,怎么了?”沈书元有些不解,出声问道。 沈岭抬抬手示意他坐下:“今天皇上那处没什么事情吧?” “没有。爹放心吧。”沈书元说道。 沈岭犹豫了片刻,还是出声说道:“爹是有件事,思来想去,还是想要说给你听听。” “嗯。”沈书元点点头,坐直了身子看着沈岭。 “当年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爹没什么本事,当时突逢大变,心中慌张,虽也看出事不对劲,但说怨恨之类的,爹当时确实没多想过。 这么多年,这些陈年旧事爹为何不提,你心中自然有数。” 沈岭缓缓叹了口气:“可那日我们和你舅舅的交谈,我总觉得心里还有些不安。” “怎么?”沈书元问道。 “你舅舅和我不同,他是岳父亲自教导,虽你娘还有个弟弟,但是姨娘所出,而且年岁也小些。 余家的大小事情,岳父基本都会带着你舅舅,家里的事情就算会瞒着别人,也不该瞒着他。” 沈书元点点头,那天聊完他就看出舅舅说的话,其实漏洞百出。 “那他你舅舅对船难得事情说的很模糊,就像是瞬间发生,他无法应对一般。”沈岭想着那日他说的话: “可……他自幼在船上长大,就算遇到暴风雨,也一定会应对一二,更别说他的爹娘夫人和小儿都在船上。 就算船救不了,总该救人吧?这只要救了,就一定会发生些什么,怎么会什么都说不出呢?” “而且……”沈岭顿了下,看了看沈书元才继续说道:“若是爹,看着你娘和你出了事,自己无法搭救,还能猜到此事可能人为。 说实话,爹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沈书元垂眸想了下,有点明白爹在担心什么了。 “爹,你是觉得舅舅其实没放下,他还是会报仇是吗?”沈书元问道。 沈岭点点头:“我是觉得他放不下才是应该的,当然他对你肯定也是真心的,只是仇恨有时候会让人变得……” 沈书元点点头:“爹这件事,我心里清楚,你也不用太担心。 就像爹说的,舅舅对我的关心是做不得假的。” 第635章 沈岭站起身:“行,你舅舅刚相认,爹也不是想你们之间有嫌隙,那爹先走了。” 沈书元点点头,将爹送出了门,他坐回了桌边,低头想了想。 戚许推门进来,正好看到他在发呆:“怎么了?” “没事,爹只是想起一些事情和我说。”沈书元站起身:“我们在院子里走走?” 戚许点点头,刚扶着沈书元走出门,宵歌就急急走了过来:“尚德公公来了。” “这个时辰?”沈书元有些诧异。 尚德站在厅中等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回身行了个礼:“戚将军,沈大人。” “尚德公公。”两人也点头行礼。 “今早见到沈大人还有些咳嗽,老奴回宫和皇上说了下。 只是皇上白日操劳,这时候才想起此事,让老奴来一趟。”尚德笑着让身后的公公,将手里的东西搬到前面。 沈书元看着面前的木盒子不知道是什么。 戚许看了他一眼,他走上前将盖子打开,微微愣了下:“这是狐裘?” “对,皇上想着沈大人肯定用的上。”尚德笑着说道。 沈书元赶紧跪下:“谢皇上赏赐。” 尚德笑着将东西交给他,就告辞离开了。 看着尚德离开,沈书元抬手摸了下盒子里的狐裘:“哇,好软,这可不便宜。” 戚许点点头,将狐裘从盒子里拿出,披在沈书元的身上,然后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在西北的时候也见过人披狐裘,但这么白的没有一丝杂毛的还真没见过,那时他就想着要给清知做一件。 买的话太贵了,如果是自己猎狐,在找人做会便宜很多,但这狐狸也不是那么好找的,他之前已经攒了几张皮毛,但离做件狐裘还差的远呢。 “好看?”沈书元看到他的眼神,笑着问道。 “好看,你肤白,穿着这个,说不出的贵气,果然人靠衣装。”戚许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摸了下他的脸颊。 沈书元笑了下,将狐裘脱下,放回盒子里:“宵歌,送去给娘。” 戚许听到这话,抿了下唇,却又觉得清知做的对,只能呼出一口气说道:“我以后也给你做一件,只是毛色不会这么好。” “这一件估计要十万两白银吧?这夜里才送来,皇上是不是在贿赂我,想让你明天去梅苑啊?”沈书元笑着问道。 尚德说的话他自然不会信,皇上真的想要赏赐,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至于等到这个时辰才来送吗? 戚许笑了下:“这贿赂收了,怎么都得去一趟了。不过明日定了去义兄家,所以只能往后排了。” 沈书元抬手捏了下他的脸颊:“你现在也学坏了。” “坏?怎么会。”戚许握住沈书元的手:“我跟着清知,学的都是好的。” 沈母看到宵歌送来的东西,问了一下由来,拉着沈岭说道:“这么好的东西,儿子应该自己留着啊。” 沈岭笑了下:“就是因为好,儿子才给你呢。不过确实该他留着。” 沈母听到这话点点头:“他现在身子不好,动不动就咳,你去劝劝?” 沈岭示意宵歌搬起盒子,抬腿走了出去。 沈母看他出去,开心坐下身子等着。 “这么好看的狐裘,夫人为何不留着?”双蔓问道。 “嗐,你还小不懂,这当爹娘的好东西只想给孩子,自己留着是什么个事? 他能想到给我送来已经是很大的孝心了,这孝心我收下了,这东西自然要送回去。”沈母开心地说道。 双蔓跟着点点头:“夫人说的是,我一般在府里得了赏赐,娘都不会收。” 沈母转头拍了拍她的手,双蔓是个好姑娘,他爹娘不收那些赏赐,不过是觉得不好置换,她每月的例银可从来拿的不手软。 沈书元刚回屋,就看到沈岭走进了屋,而宵歌又将盒子抱了回来。 “我猜到娘不会收,但以为爹会劝她。”沈书元直接说道。 沈岭摇摇头:“这是皇上给的赏赐,是不一样的,你娘要是喜欢,改天你给她买一件都行,但这个她不能收。” “爹,你知道这个成色的狐裘要多少银子吗?我买?我这辈子日日不吃,估计也不容易买的。”沈书元无奈说道。 “爹当然懂,爹能看不明白这个?”沈岭没好气地说道:“皇上赏赐的衣服,是个态度,以后有些场合是该穿着去的,你给了娘,这也就只是一件狐裘了。” 沈书元一愣,没想到爹还能想到这一层,他倒不是没想到,只是觉得这么好的东西,应该给娘的。 “爹知道你孝顺,你不是已经给了吗?是你娘没收,所以安心收下,我猜最近你应该会有穿它的机会。”沈岭说道。 “爹为何会这么说,是有什么事情吗?”沈书元不解。 沈岭笑了下:“你想啊,你回朝,戚许回朝,皇上只要重视定有宫宴,是不是正合适穿?” 沈书元缓缓点头:“爹还是比儿子厉害,想的周全。” “你娘不缺这些身外物,她更在乎你的身子,懂了吗?你的孝心,现在就是养好身子。”沈岭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509章 商谈(二合一) 第二天沈书元和戚许一起去了杜家。 杜蓝站在门口等着他们,看到两人下了马车开心的迎了上去:“道人没跟着一起来吗?” 第636章 沈书元笑着说道:“之前嫂嫂生产,道人在这忙了那么许久,现在还要来给你拜年,杜大人你这规矩是越来越放肆了。” 杜蓝哼了一声,当然知道沈书元是调侃自己的,他转头对戚许说道:“孩子现在还在睡,等到用完午膳,去我院里给你看侄儿。” 戚许点点头笑着说道:“好。” “这意思,就是吃完饭我就得自己走呗?”沈书元眨眨眼睛问道。 杜蓝凑到戚许身边,撇撇嘴:“夫唱妇随,你不得跟着戚将军?” 沈书元听到这话眉尾微挑,低头忍下了这身份。 戚许却觉得身上一紧,知道清知肯定会从别处找补。 杜蓝领着两人去见了祖母。 “杜老夫人。”沈书元和戚许走进屋弯腰行礼。 杜老夫人立刻起身回礼:“戚将军,沈大人,来请上座。” 沈书元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解她的转变:“不用了,今日我们二人是以友人的身份前来拜年,上座便有些疏远了。” 杜老夫人听他这么说,点点头又坐回了主座,戚许和沈书元也依次落座。 沈书元今日本就是来看孩子,顺便和杜蓝说话的,此刻的应酬他是没有半点兴趣,全都交给了戚许。 杜蓝知道沈书元的身子,自然不会找他多说话,也一直在和戚许聊天,一时之间厅里的气氛倒还挺和谐的。 等到用午膳的时候,杜鸿羽也领着夫人过来了,几人又寒暄了一番。 戚许又拒绝了杜老夫人让他上座的邀请,在杜蓝身边坐下了。 沈书元侧眸看了眼,还是有些不解,杜老夫人若觉得戚许是红人想要巴结他,自己和戚许的关系自然也会知道,为何却觉得对待两人的态度还是有所不同呢? “戚许,你尝尝这个鸡腿,看看这做鸡的手法怎么样?”杜蓝开心的夹了个鸡腿给戚许。 戚许抬碗接过,还没说话,杜蓝已经被杜老夫人瞪了一眼。 “奉才,你的筷子脏不脏啊,戚将军自己会夹,不方便的话身后也有丫鬟伺候,可以布菜的。”杜老夫人瞪了他一眼。 “戚许哪里会和我计较这个。”杜蓝撞了下戚许的肩膀,戚许刚夹起的鸡腿又掉回了碗里,哐当一声。 杜蓝看见没心没肺地笑了。 “奉才!”杜老夫人似乎真的有些不快了。 沈书元倒不觉得杜老夫人生气有何不对,他和戚许毕竟是外人,还同朝为官,规矩本就重要,他们私下如何,和这种家宴还是不同的。 “没事的,义兄只是关心我。”戚许主动叫了句义兄,就是想拉近两人的关系,让杜蓝不用再挨骂。 “义兄?”杜老夫人似乎不解,听到这话,又狠狠瞪了一眼杜蓝:“这是随便能认的吗?” 戚许动作一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刚要说话,杜老夫人显然也发现自己说的话不对,连忙说道: “戚将军莫要误会,是杜蓝高攀了,他定是看戚将军敦厚,才会有此一说。” 戚许转头认真的看着她:“杜老夫人此言差矣,戚某自有识人之能,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戚某的义兄。” 杜鸿羽听到这话,也知道戚许是真的生气了,当初他带着贤然道人来给母亲看病时身上散发出的杀气,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戚将军误会了,母亲是怕我儿顽劣,戚将军豁达大度,让他占了便宜。 不过戚将军和我儿也应该有过命的交情……” 说到这,他站起身,端起酒盏:“早就应该感谢戚将军和沈大人,沈大人现在不善饮酒,这一杯杜某人先欠着沈大人的。” 戚许听到这话也站起了身,还没说话,沈书元便端着茶盏也站起了身。 “杜老爷说的哪里话,当初我被皇上杖责,可是杜蓝背着我从宫里出来的,还将杜老夫人送给他的马车借给我了,嫂嫂还给备了药材和银钱。 这份大恩,怎么谢都不为过。” 戚许明白,清知这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今天不是来杜家立威的,该给的面子,自己自然要给。 “是,此事对于戚某而言也是一生不能忘的恩情,所以杜老夫人也别担心,义兄真要从戚某这里占便宜,戚某甘之如饴。” 杜蓝听到这话,冲祖母眨了眨眼,杜老夫人一看他这模样突然有些怀念曾经的孙子,怎么入了官场几年,却更加的不稳重了呢? 等到午膳用完,几人又寒暄了一番,杜蓝便领着他们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你当我义兄不好吗?”戚许走在廊下还在想这个问题。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一开始我也没明白,可看到杜蓝祖母提及义兄的神情,我就有些明白了。” “什么意思?”戚许还是不懂。 “你现在是镇国公的义子,我却是你义兄,你说我这关系攀的如何?”杜蓝笑着说道。 “你祖母是在担心这个?”戚许微微皱眉,有些不解。 沈书元说道:“在外人的眼里,你这个身份可是皇上赏赐的,我们只是身在局中总是会忘,但对于旁人而言,却是一点都不敢忽略的。” 戚许点点头,有些明白了,便也不再计较这件事了。 三人到了院中,听说孩子正好醒着在,赶紧过去看了一眼,便退了出来,到书房议事了。 “他好小啊,而且刚才好像还对着我笑了。”戚许走进书房都还在想。 第637章 沈书元倒是对孩子没什么感觉,只是因为是杜蓝的,所以觉得可爱些。 “道人最近都在京中,若是嫂嫂那处有何不妥,就遣人去请他。”沈书元说道。 杜蓝点点头:“当日真的凶险,说是胎位不正,道人来了扎了几针,喂了帖药,过了会产婆就说好多了。 但道人还是不放心,觉得孩子没生下来变数太大,所以才等着落地了才回去。 最近正值年关,本来就是迎来送往的时节,家里又多了福星,这每天人来人往的,我都有些应付不来了。 不然早就准备去给道人拜年了。” 沈书元笑着说道:“道人的性子你知道的,他不是在乎这些礼的人,你倒是给他寻些好酒,才是正途。” 杜蓝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年过年真的是忙死了。” “没怎么打扰嫂嫂吧?听我娘说,这段时间身子要好好养才行。”沈书元说道。 “她房里都是祖母亲自挑选的人,我问过她,说是伺候的很麻利,她最近还过得颇为舒心。 而且年节,本就是来拜年的日子,祖母和娘应付起来也无需多做什么,我儿这日子挑的真不错。”杜蓝笑着说道。 沈书元听着他的话,唇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杜蓝说完自己的事情,转头看着沈书元:“你呢?不是说昨日入宫了吗?好像晚上还给了赏赐。” “你知道的真清楚。”沈书元说道。 “怎么?是不该知道之事?”杜蓝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昨日皇上解了当年陵州的一些谜团。” 杜蓝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说来听听。” 沈书元垂眸笑了下,便将事情说给他听了。 “当年靖南王还真是要反啊?可我们去靖南的时候,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他的兵会在哪?”杜蓝不解的站起身,将靖州和西雍的舆图拿了过来,铺在桌面。 戚许也低头看着,同时提出自己的疑问:“遗诏是什么,皇上不知道?那总有人知道,皇上不去问?” 沈书元也低头看着舆图,听到这话抬起头:“遗诏意味着什么?是先皇给的旨意。 无人知道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道旨意是私下立得,没有告知任何人。” “你这说的不就是废话吗?故弄玄虚。”杜蓝啐了一声:“这意思就是无人知道这份遗诏的真假。 可真可假,若这遗诏当年是太后拿出来的,却说不知道内容,那就有意思了。 若是某位大臣拿出来的,却说不知道内容,那也挺有意思。 若是靖南王自己拿出来的,内容不愿意告诉旁人,那就更有意思了。” 戚许撇了下嘴:“你这说的比清知说的,还故弄玄虚!” 杜蓝听到这话,瞬间一噎,沈书元则已经低笑出声。 “戚许,我发现你没有原来向着我了!”杜蓝愤恨地说道。 沈书元不解歪头:“他何时向着你过?我摸他小指,他可从没用刀抵过我的脖子。” “沈书元!”杜蓝气的站起身,抬起手,又愤恨地挥下:“你身子不好,脑子也坏了,我不和你计较!” 戚许看着西雍的舆图:“我能明白你说的,用北珏牵扯靖南王,可柳家,怎么觉得在整件事情里,看似很重要,但皇上处理他们的手段,又显得不重要呢?” 沈书元抬手指上陵州的位置:“当年的局势,其实靖南王何时出兵都有可能,但靖南只要有异动,一定会有消息进皇城。 可若是柳家的兵,在靖南王前就动,等到靖南王有异动,他们的兵马很可能已经攻下了一州。 更有甚者,靖南王相信他,先将自己的兵马分批给到他的手上,由他从陵州直接攻向京城,那速度会更快。 等到京城收到战报,很可能他们的兵马离京城已经不足千里,这样的距离,京城不论从哪调兵都来不及。 至于皇上处理他们的态度,那就很简单了,因为柳铤曜的手上最多只有八千的兵马,还不算训练有素。 单凭他们自己是没有办法做什么的,这个时候需要做的就是让他失去对陵州的控制。 靖南王愿意和他合作,看重的是陵州,而不是他的兵。 但人嘛,看不清局势很正常,他不会认为靖南王不想要他的兵,可其实若说起来,靖南王也确实想要。 毕竟八千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用什么失踪之类的手段就能得到的。 可皇上做的最绝的,就是直接多了柳铤曜对陵州的控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虽然没有在陵州追捕,却也透出了一丝信息。 那就是陵州是柳家的祖宗要来的,皇家也愿意遵守约定,你只要在这,我就不会赶尽杀绝。” 戚许冷哼一声:“明白了,柳铤曜只要敢离开陵州,那皇上就会派兵围剿。 但他已经失去了对陵州的掌控,只能过着龟缩的日子,他心中定然不快,这时候他就会急于去靖南。 因为他觉得他就算去了靖南,皇上也不会为了他,而对靖南动手。 可对于靖南王而言,丧家之犬,人数虽有诱惑,却还不足。 这八千人永远都是属于柳家的,现在在陵州的地势上他们已经帮不到自己了,自己将他们迎进靖南,反而可能会让皇上觉得是一种挑衅。 更别说八千人的粮草军饷,可不是一笔小数字,养着他们,形同嚼蜡。 第638章 曾经柳家的兵马是朝廷养着,一时之间需要柳家自己养着,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所以柳铤曜会更急于去找靖南王。 而靖南王的拒绝,一定会让他心生怨恨,柳家在陵州这么多代,一直过得很是快活。 若不是因为靖南王,孟炎不会去柳州,宁峥不会去赤州,他柳家怎么会如丧家之犬。 可靖南王甚至都还没有用到他,就能这般舍弃,若当初两人真的结盟,他帮了靖南王,只怕结果也只会是赶尽杀绝。 所以皇上留着他们在陵州,一时遵守了先皇的约定,二是用他们针对靖南王。 原来对靖南王畅通无阻的陵州,现在反而还多了一队柳家的兵马,对他们虎视眈眈。” 杜蓝呼出一口气:“皇上还真的是厉害,当初让柳家打劫了靖南王的贡品,朝廷并未追缴,反而让靖南王补齐。 这般态度一出来,柳铤曜会更恨靖南王,因为皇上对他们真的还挺不错的,只是涉及谋反不得不处置。” 说到这里他们三人相视一笑,只觉得柳铤曜是真的太惨,这么想想之前他在陵州享的福,也算是皇上提前补偿给他的了。 第510章 计谋(二合一) “对了。”沈书元突然想起宋明的事情,将写的名字拿了出来:“这两个人,你查查可有什么关系。” 杜蓝伸手接过,看了一眼有些不解:“宋明不是茌临县的县尉吗?他有问题?” 沈书元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杜蓝看他不说自也不再问,只是提起了另一件事:“我最近看到一份文书,跶满安排官员了。” “谁?”沈书元问道。 杜蓝摇摇头:“凭空出现,而且官职也很有意思,是首领和领目。” 沈书元垂眸想了下:“乌禅炙是靖南王的人。” “什么?”杜蓝诧异了:“那他为何能当王啊?跶满的人会服他?” “之前三座城池被屠,很可能是靖南王的手笔,只是将这功勋让给了乌禅炙。”沈书元说道。 “说不通吧?跶满进攻的时候,不是也有别的部族的人吗?他们能看不出来?”杜蓝说道。 “忘了吗?当初攻城的时候,乌禅炙对自己人也是下了手的。”沈书元说道。 杜蓝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若是这样,确实也说得通了,跶满的兵力不算强劲,真的打仗其实没什么优势。 就算他们看出乌禅炙有问题,但屠城的血腥和对自己人的狠毒,也能压下大多数人反抗的心。 这么一说靖南王还真的挺厉害的,能让自己的人在跶满站得这么稳。” “跶满本就部族分立,人心涣散,争权夺势这种事情,斗不过靖南王也确实正常。”沈书元说道。 杜蓝抽了口气,眯着眼睛说道:“那现在跶满的首领和领目,会不会本就是跶满人?” 沈书元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跶满这片土地对于西雍而言,真的没什么用。 多密林蛇虫,很难另做他用,就算有矿产,只要军队驻扎,定期运送即可。 首领是他们自己的人,他们管着自己的民生就行了,对于朝廷而言是最合适的。” “没了铁矿的靖南王胜算也变得更低了些,你觉得他还会动手吗?”杜蓝问道。 “想过动手,就不可能不动,而且他也算运筹帷幄这么多年,那么多的付出,他不会愿意收手的。”沈书元说道。 “还能再找到那么合适的时机吗?”杜蓝问道。 沈书元笑了笑说道:“那么合适的不会再有,现在能有的,只能看皇上想怎么给了。” “皇上还会给他机会?”杜蓝不解。 “已经给了,现在皇上可有个大把柄,我要是靖南王就不会放弃,而且这个机会也能算师出有名。”沈书元说道。 杜蓝想了想不是很明白,转头看了看戚许,戚许一直在听,这时却有些明白了:“那身死的两万大军?” “宁峥的那个?”杜蓝眨眨眼睛:“死的不对?” “嗯,这两万人是要借给北珏大皇女,让她重回都城的。”沈书元说道。 杜蓝一听就抬手捂住了耳朵,但显然已经无济于事,他抿着唇呼出一口气,一脸愤恨地看着沈书元:“这种,就是这种,可能会掉脑袋的秘密,其实为兄没那么想知道!” 戚许看他这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哎……我都知道很久了,本就是想着事关重大你无需知晓,但现在朝中局势紧张,知道的多了些,保命的。”沈书元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杜蓝撇嘴说道:“保命?没看出来,我只看到你将我拉上了贼船,和我说此刻下船会淹死……” 戚许听到这话低头笑了下,也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杜蓝叹了口气,只能认命:“这个消息确实吗?若是确实的话,这可是个大把柄啊,通敌叛国都能说的。” 沈书元笑了下:“更别说北珏大皇女此刻还在京城。” 杜蓝啊的叫了一声,拉开门就冲出去了,过了会又回来关上门,面上表情严肃:“劳烦沈大人和戚将军来看小儿,此刻也看过了,本官还有要事处理。” 沈书元挑眉看着他,动也没动。 戚许有些摸不准眼前的情况,转头看着沈书元。 杜蓝看沈书元动也没动,肩膀一塌坐回桌边:“不会就是戚许带回来的那个吧?” 第639章 “是啊!”沈书元点点头。 “唉……齐了。”杜蓝呼出一口气说道。 “什么齐了?”戚许皱眉问道。 “宁峥是武状元,多年来为朝廷鞠躬尽瘁,却被皇上送给北珏当做贡品,身死西北。 此刻北珏大皇女还由兴护将军护送,住在皇家别苑,不为外人所知。 你就说齐没齐吧。”杜蓝无力说道。 戚许这时才有些明白:“所以皇上并不着急和她谈,是因为她是下个靖南王的一步棋!” 沈书元点点头:“北珏大皇女定然想不到,她是皇上用来诱敌的饵料,还以为自己手上有很多可谈的筹码。” 当初宁峥身死的事情皇上草草定论,可能就已经在布局了。 当初这两万大军实际是去帮北珏大皇女重回都城,为了以后议和之用,虽然也会有争议,但和隐瞒不说是两回事。 毕竟这种事情虽然不会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但也是为了西雍而做的一件事。 可当初没说,这个说法现在已经不可能再得到认可了。 大家会觉得皇上和北珏达成了私下的协议,而西雍赫赫威名的大将军和两万兵马只是用来表达诚意的。 若是这个时候再说出北珏大皇女就在京城,更有甚者可能会觉得皇上准备割城让地,臣服北珏。 朝中的态度会立刻出现分化,而民间也会有所传闻,皇上的位置可就岌岌可危了。 这时候靖南王只要拿出先皇旨意,说先皇让他守国本固国土,自然会有人拥护他。 所以北珏大皇女来谈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在。 “若是这样,靖南王为何不除夕发兵,各处兵力薄弱,是个好时机啊。”杜蓝问道。 “可京城的消息要传出去,需要时间,这么重要的消息,若是简单传到靖南王的耳朵里,他自然会有所怀疑。 所以皇上才会对戚许诸多宽容,让北珏大皇女顺理成章的留在京城,再让我和戚许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 这些消息真真假假的传到靖南,靖南王自然很难分辨其中的布局。”沈书元说道。 “而且年关发兵不是好时机。”戚许看着面前的舆图说道:“若是靖南王想要师出有名,毕竟是事情先出来,他才能名正言顺,现在无人知晓,他先出兵,消息再出,就会有人怀疑是假的了。 而且年节对于百姓而言太重要了,毁了这个时间的阖家圆满,他很难得民心。” “那靖南王会如何做?”杜蓝皱眉:“北珏大皇女也不会在京城留太久吧?” “你当初和王大人去琥图见靖南王,做了些什么?”沈书元问道。 杜蓝摇摇头:“那人吩咐完旨意,皇上将王大人单独留下了,应该有别的交代,我虽然跟着去了。 但其实连靖南王的面都没见到,只是考核了一下他随行的官员。” “有异样?”沈书元问道。 “自然没有,若是有定然都上过折子了,朝里怎么会没动静。”杜蓝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看来还是要去一趟恩师的府邸了。 “清知,入朝为官有些事情自然避不了,你和戚许的身后没有根基,对于皇上而言是最好用的人,亦是最好舍弃的人。 万事还是要多想想。”杜蓝认真地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我心中有数,放心吧。我也就是在朝为官,又不是不能离开,生死一趟,很多事情也看开了。 若是朝中容不下我们,我们就去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拉着道人一起酿酒,赚点小钱,不也挺好。” 杜蓝一听,连连点头:“那我要时常去做客。” “当然欢迎。”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看着他们两人说定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摸了下沈书元的脸颊。 “别!”杜蓝立刻抬手挡在了眼前:“规矩点,大白天的。” 戚许先是一愣,随即使坏的抬手摸上了杜蓝的脸颊:“义兄,你这里有点东西。” 杜蓝抿着唇,放下手,看着戚许一副你变坏了的表情。 沈书元低头笑了下:“戚许,对义兄要多些尊重。” 戚许放下手:“既是义兄,怎可只有尊重,自然也需要关爱。” 杜蓝左看看,右看看,哼了一声说道:“一起玩我,开心吧?”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笑出了声,杜蓝看着他们笑,也笑出了声。 从杜蓝的府上回家,戚许进了屋,就主动说道:“我明天去见一下大皇女。” 沈书元点点头:“那我正好去一趟恩师那里,顺便拜年了。” 他说完走到柜子前,打开盒子:“正好是拜年,那就穿这件狐裘吧。” 戚许听到他的话,立刻走到他的身侧,从盒子里将狐裘拿出披在了沈书元的身上。 “怎么了?”沈书元不解。 戚许没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然后瞬间低头亲了他一下,直接拉着他就进了内室。 沈书元还不是很明白,却也没反抗跟着他的动作进了内室。 戚许一进屋就一把抱住沈书元,深深地吻了上去。 这种好事,沈书元自然不会拒绝,没一会就反客为主,搂着戚许的腰将人压在了床上。 “不,不行!”戚许刚躺到床上就清醒了,抬手抵着沈书元。 “你看你,撩拨的是你,不行的也是你,我像是脾气很好的人吗?”沈书元有些生气地问道。 第640章 “我……”戚许的喉结滑动了一下,看着沈书元的脸:“你穿这个真的很好看。” 沈书元侧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狐裘,笑着说道:“都老夫老妻了,居然还能用美色诱惑你?” 戚许有些尴尬的侧开眼眸,却又忍不住看了过去:“真的好看,我喜欢……” 沈书元没让他说完,直接低头吻了上去,手也顺势摸上了他的腰。 戚许狼狈的握住沈书元的手,侧头躲开他的亲吻,身上的衣服已经乱七八糟了。 “你不行……”他无奈说道。 沈书元听到这话,呼出一口气,先将身上的狐裘脱下挂在一遍,才赌气的坐在床边,往后一躺:“不是我不行,是道人医术不行,一次破例都不行!” 戚许听到这话诧异的睁大眼睛:“你这么说,让师父听到了,你觉得他会不会苦死你?” 沈书元一开始听到前半句,还觉得自己现在身子不好,道人能如何,结果一听到苦死,他就想起曾经的那碗药。 苦的他舌根都发麻…… “道人其实挺小气的。”沈书元还在嘀咕。 戚许坐起身,看着他的模样,又宠溺的躺下陪着他:“师父是为了你的身子,别气了。” 沈书元一下坐起身,瞬间眼睛发黑的晃了下,吓得戚许连忙扶住他。 他稳住之后,生气地说道:“师父让我禁欲,徒弟又天天撩拨,你们俩这不是帮我治病,是帮我磨练心性吧?” 戚许刚准备凑近亲他,就听到了敲门声。 “你们两回来了,不应该先来找我号脉吗?躲在屋里干嘛?”贤然道人在屋外喊道。 沈书元侧眸看了戚许一眼,嘟着嘴站起身,去拉开了门:“师父~” 这一声喊得贤然道人退了半步,紧张的咽了下口水:“你要是说我徒弟欺负你了,那我可就把他领走了。” 沈书元刚要开口,听到这句,直接把话咽下,差点噎死自己。 戚许从里间出来,听着两人的对话无奈摇头:“师父。” 贤然道人摸了下胡子,走进屋,坐到桌边示意沈书元坐下。 等到号完脉,他眨眼想了想:“御诊处的那些人不来了,还有办法去要药吗?” 沈书元挑眉:“让戚许去要就是了。” 贤然道人一愣,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徒弟,缓缓点头:“还是你狠,我多写一些!” “我随师父去写药方,然后直接就去拿药。”戚许说道。 沈书元委屈的扁嘴,他知道戚许这是要跑,但道人在这,他也只能大方点头。 戚许看着他一副委屈自己咽下的模样就忍不住的想笑,最终抬手摸了下他的脸颊,才转身离开。 第511章 当年之事(二合一) 第二天一早,沈书元和戚许两人同时出府,一人翻身上马,一人抬步上车。 沈书元掀开车帘,和戚许相视一笑,两人向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王玮义昨天收到拜帖,就等在了府上,听到沈书元来了,便让人将他领来了书房。 他看着沈书元身上的白狐裘,自然明白他的用意,所以也没端着恩师的架势,而是两人并坐桌边。 “恩师!”沈书元规矩行礼。 王玮义笑了下:“老夫这府里暖和,这狐裘让下人先挂起来,别等下出去又受了冻。” 沈书元今天会穿着狐裘而言,意思很明白,皇上的赏赐是让他做事,但他的事情能做到什么地步,就要看王玮义能说多少了。 王玮义看着挂在门边的狐裘,缓缓呼出一口气:“身子好些了吗?” “谢恩师记挂,已经好多了。”沈书元笑着说道,并没有急着问话,而是想看王玮义会如何说。 “雪崩之事,皇上其实很重视,也已经派人去查了,但你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明着做。”王玮义主动开口说道。 沈书元听着他的话点点头,从这次皇上让自己来找他,就意味着曾经每一次的对话,都有皇上在后授意。 当初刚回京城,还以为他的话是为了让自己和宁峥有嫌隙,现在看来,应该只是想让自己稍安勿躁,怕毁了宁峥的计划。 而且当初陵州匪患已除,皇上可能是有意让自己和杜蓝去的陵州,包括告诉自己是孟炎除匪,应该都是皇上授意的。 若没有当初那番对话,自己自然也不会敏锐的察觉到很多事情,也不会提前和孟炎有了交集,让后面的见面变得顺理成章。 按着那日和皇上交谈来看,自己是为了戚许要去陵州,和戚许在孟炎军营,估计皇上也是一早就知道了。 这么一想,皇上这个执棋之人还真是厉害。 “今日既然来了,就别有所顾忌,你是老夫的学生,为你解惑本也是应该之事。”王玮义主动说道。 “皇上和靖南王,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王玮义也没想到他会问的如此直接,笑了下说道:“若是要问这一件,那就有的说了,所以先说些别的。” 沈书元刚要拒绝,就听到他说道:“先从余家说起。” 沈书元垂眸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听着。 “当年余家造出了一艘可快攻的船,朝廷很重视,余家人觉得这也是一次机会,便主动来了京城。 当时他们见的人是七皇子秦珺漾。 可周船司一直都是归当时的六皇子秦珺行管的,他这横插一脚,自然让两位皇子之间有了嫌隙。 第641章 余家人远在沂州对京城自然不太了解,更别说这些皇子之间的争斗了。 六皇子自然生气,可余家后来又有所表态,他们一定会听周船司的话……” 沈书元点点头,背主之事,其实谁都不愿再用,可…… “听周船司的也没什么,可能是不想参与皇子之争了,这也不行?” 王玮义笑了下:“皇储之争,牵一发动全身,既然余家人只认周船司,这争夺的战场自然也就变了。 皇上当时并没有参与进来,倒不是看不上余家,而是一个周船司他不甚在意,倒也因此避了祸端。” 沈书元微微挑眉:“余家灭门?” 王玮义点点头:“余家当时还没完全归进周船司,也算不得朝廷的人,可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们来京城的时候,除了见过两位皇子,还见过一个人。 那就是当今丞相,梁鹤川! 而且他们给了一份图纸,这份图纸可不是小船,而是能造大船,船舱分为八层,可带上千人,而且吃水要求不高,也就是说一般的河道也能运行。 梁相你是知道的,虽然有自己的私心,但在这些事情上,却还是以大局为重,所以当时他直接将这图纸呈给了先皇。 有了这个图纸,余家的地位就和之前有不同了,先皇极为赏识他们的才能,可不是重开周船司了,而是准备直接封官入朝。 可这些事情都还没开始办的时候,余家却顷刻之间就没了。 你说先皇能不气吗?所以余家的事情,当时就开始查了,先皇也不信是什么天灾,觉得一定是人祸。 那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两位皇子了。” 王玮义说到这顿了下,似乎在回想当时的情景:“可就算这样,调查也没有任何进展,余家没有一个人幸存,唯一剩下的一个姑娘也早已出嫁,对家里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而且人没有在船上,自然也没什么用处。 可调查的人去了沂州,发现沂州当地余家的分支,很快就瓜分了他们的财产,以此为据往下查,却发现只是家族内斗。 余家人会封官的消息并未传出,所以他们只以为余家卖给周船司的图纸会获得封赏,那他们没了,封赏自然就是他们的了,所以只是图财。 皇上得知此事,也没发落这些分支,既然和朝廷之事无关,那就让当地官员看着办便行,这件事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半年后,却出现了决定性的证据,当时船上的一名船夫,还有一把断刀,和一块断裂的甲板。” 沈书元点点头,那日舅舅也说船上是有活人的,但都不是余家的人,只是一些临时雇佣的行船之人。 “而这些证据,直指七皇子。”王玮义喝了一口茶,缓缓呼出一口气。 “先皇会相信?”沈书元不解地问道。 “自然不会相信,可当初余家给先皇的那份图纸,却在宫里被人偷了,此刻因为此事,却又在七皇子的寝殿被查了出来。”王玮义说道。 “这是不是太巧了些?”沈书元说道。 王玮义点点头:“确实,先皇虽然生气,却也只是责令调查,而七皇子则是被软禁在他的宫殿之中。 十日后调查还没有进展,可七皇子却服毒自尽了。 当时先皇以为他是畏罪自杀,本都不准备查了,谁知道他身边从小伺候的太监,却被人发现落在荷花池中,还没有咽气,被救了回来。 他醒后说到,是皇后懿旨,送来的毒酒,七皇子不信也不愿喝,却被人死死压住灌入口中,他当时冲出门外想要求救,却被人打昏扔进了荷花池。 戕害皇子这可不是小事,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可她却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做过,而且既然说是懿旨,是她派人去按住了七皇子,那总会留下证据。 可那太监将她宫里的人,看了个遍,却没有一个眼熟之人,而且当初所谓的懿旨也只是口谕,自然没有证据。 宫里死了个皇子,攀扯之人又是皇后,这可是一桩大丑闻,先皇就算生气,此刻也只能选择保下皇后,做实了七皇子谋害他人性命,畏罪自尽。 余家的事情,看似结束了。” “看似?”沈书元微微皱眉:“因为没有抓到真凶?” 王玮义摇摇头:“抓到了,就是七皇子。” “不是为了掩盖宫中之事,才说是他吗?”沈书元问道。 王玮义摇头:“当时的皇上觉得此事疑点重重,便和先皇请命,要审一审那个活下来的太监。 这一审就精彩了,余家的事情就是七皇子做的,当初余家进京为何会先和他交谈,是因为他冒充六皇子,还带了当时周船司的司位,做实了他的身份。 本来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因为余家人见过了他,就准备离京,日后就算还会接触,也是和周船司的司位,自然不知道当初见了的皇子是假的。 余家人就会一直以为他们效命的人是六皇子秦珺行。 可对于京城中的人而言,余家人见得是七皇子,自然是已经选定了效忠之人。 那京城别的皇子,对余家自然没了别的想法。 可偏偏六皇子私下去了一趟沂州,见到了余家的人,自然也戳破了七皇子的谎言,更别说知道了周船司的司位是他的人。 所以六皇子回京之后就将司位革职查办,找的借口自然是别的。 第642章 可对于七皇子而言,司位换人了,余家便不是和他合作了。 而余家以为合作的是六皇子,自然司位不管换谁,他们都不会有所变动。 可他却不能多见余家人,因为本就是谎言一戳就破,所以余家此刻一定不能和周船司合作了。 这也是他痛下杀手的原因。 可他又真的没有服毒自尽,因为这件事的动机很难查,余家人已经都死了,见过他以为他是六皇子的人已经没了。 而周船司的司位被革职查办后,流放死在了半路,所有还有牵扯人已经没了。 他完全没有死的必要,对余家动手他完全没有出现,那名船夫又如何能指认他,那把断刀就算有七皇子护卫的标记,但谁会用自己的护卫去做这件事? 所以七皇子完全没有死的必要。” 沈书元皱起眉头:“单说余家自然是没有,但皇子之争还是有的吧?” “是,所以这件事的矛头就转向了六皇子,当初若不是七皇子假冒之事,六皇子顺利的在京城见到余家,不管周船司的司位是不是七皇子的人,余家都不用死。 而他们死了对于六皇子而言是损失一件本来水到渠成的事情,他心中的怒火自然难以压抑。 而且他见过余家人,知道七皇子冒充自己的事情,还去七皇子的寝殿和他对峙过。 可唯一说不通的就是,他为何会用皇后的名义,他是皇后的孩子,没必要陷害自己的母后。” 沈书元点点头,觉得这宫里头比外面可精彩多了。 “可很快就出现了转机,荣南王告发了六皇子,当初押着七皇子喂毒酒的人找到了,而且那个太监也已经指认,确定就是他们。 可他们是六皇子宫中的护卫,被抓之后,已经有一人招供,说是六皇子对七皇子怨恨,同时又怨恨皇后更加偏向长兄,所以便准备一石二鸟,将这两人一起除去。 皇后知道此事,直接哭晕在了寝殿,而先皇更是气的直接打了六皇子二十大板,扔进了天牢。 可他是皇后幺儿,皇后就算心痛难耐,心中也是不忍更多,便在先皇处求情,说让他去靖南为王,离开京城永世不回。 先皇的皇子都未封王,突然封个藩王过于突兀,而且那时宫中还有三名成年的皇子,若不直接封皇上为太子,按理说也要一起离京才是。 所以先皇下旨,在下一任皇上继位的当月,六皇子封为靖南王即可离京。”王玮义说道。 沈书元有些不解的皱眉,总觉得这件事里面有很多的漏洞:“可是皇上说先皇给了靖南王一份遗旨,若是这样,怎么会给呢?” “因为七皇子就是当时的皇后,现在的太后下懿旨毒死的,然后栽赃给了靖南王,为了让京中的嫡子只有一人。”王玮义说道。 “怎么会,不都说太后更喜小儿吗?”沈书元不解。 “对,太后是更喜小儿,但也没有规定,因为喜欢小儿就要让他当皇帝吧?”王玮义叹了口气:“太后会这么做,就是觉得自己错了。 她是觉得靖南王本就和皇位无缘,又是小儿自然多加宠爱,可谁知道这宠爱却让他心里多了不该有的想法。 其实太后一直属意的皇位继承人都是皇上,可靖南王也是她所出,先皇有意立嫡,让太后觉得不能再给靖南王希望了,怕他们兄弟阋墙了,才会如此布局。 这件事本来一直瞒的挺好的,但有此次荣南王喝醉了酒,说错了话,让靖南王看出了端倪。” 沈书元眯眼想了下:“所以当初陵州抓了乐平县主的幺儿,就是为了威胁荣南王说出真相? 靖南王想来京中拜寿一直不得成行,所以才会有荣南王孙子落水一事,这些都是威胁。 太后的宫里,荣南王的孙子,这些也是告诉他们,自己在京中还有人手,而且就在你们身边,让我回来,我们还有可能好好聊聊。 不然谁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落水之人!” 王玮义叹了口气,点点头。 第512章 我要嫁给你 沈书元也没想到当年皇家的事情居然真的这么曲折,但若是这样…… “是因为太后有所亏欠,才会给靖南王一道先皇的旨意吗?” 王玮义摇摇头:“现在说起来,似乎都是一瞬间的事情,可却经历了三年之久,六皇子在牢中关了六个月,然后就一直被软禁在了寝殿。 先皇驾崩前召了他前去觐见,遗旨是这个时候,靖南王双手托出寝殿的,皇后当时看到便觉不妙,直接冲进了寝殿,可她刚进去,先皇就驾崩了。” 沈书元没有说话,按这样看,旨意是先皇给的,似乎是唯一的解释了。 可是现在的靖南王都能将手伸进宫里,更别说当年的靖南王了,所以若是想要做手脚并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皇上早些年,一直对靖南很好,就是因为他登基之后知道真相,心中有愧,也觉得太后做的不对,所以他们母子的情分也说不上多好。”王玮义继续说道。 这倒也解释了为何上次皇上会一点面子都不给太后留,两人之间似乎有些水火不容的感觉。 其实当年太后不插手,靖南王也不一定能赢,兄弟二人的关系可能也不会弄成这样。 怪不得那日自己问皇家之事,皇上不愿意说呢,这件事从当事人口中听到,定然会觉得有所偏颇。 第643章 “恩师,你那时去琥图是为了什么?”沈书元问道。 王玮义笑了下:“是为了邀请靖南王入京!” 沈书元略微一想:“八皇子封王?” 王玮义摸了摸胡须:“怪不得要把你留在京里,你确实敢想。 没错,三月底八皇子行冠礼封王,已经邀请靖南王到时入京观礼。”王玮义说道。 沈书元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还望恩师解惑,学生不懂。” “不懂什么,直接问。”王玮义笑着说道。 “皇上应该是想用宁峥身死,两万大军被诛诱惑靖南王,加上现在城中还有一个北珏大皇女,可为何要让他入京呢?”沈书元直接问道。 “皇城才是皇家争斗的战场,就算靖南王从靖南攻入京城,最终的争斗还是在皇城! 可你有没有想过,靖南而来,一路三州十八县,若是迂回还不止,这涉及多少百姓? 不如请君入瓮,将战场直接定到最该打的中心。”王玮义说道。 沈书元皱眉说道:“这风险太高了,对于靖南王而言,京城早已经不是他的天下了,他若决定动手,定然是觉得定会成功。 可皇上却不一样,京城虽然看似是他的天下,但这天下里真的都是他的人吗? 而且身在其中很容易就会忽略一些细节,反而可能会处于劣势!” 王玮义没有说话,只是笑着喝了一口茶,示意沈书元也喝一口。 沈书元看了一眼茶盏,却又瞬间明白了点什么:“所以皇上才会将三位王爷都送出了京城。 京城若真的失守,三位王爷就算不联手,为了自己也不会让靖南王舒服。 善于用兵的豫王在桐州,而母家多为武将的宁王则在跶满,他们可以前后夹击先取靖州,断了靖南王的后路与补给。 西山的万安寺,那里离曲州不过百里,那里我记得也有一支大军。” 王玮义笑了下:“那里是吴将军,当初皇上的侍卫队长,自然会随齐王回来救驾。” 沈书元点点头,终于有些恍然大悟,他之前还觉得皇上罚的太重,原来是顺势而为啊。 若是这样…… “戚许也暂时不用再回西北了?” 王玮义点点头:“戚许倒真的是个意外,他的身份皇上是一直都清楚地,本也没有准备委以重任,只是顺其自然,谁知道孟炎说他不错,宁峥也说他不错,在皇城里待了一段时间,皇上也觉得他不错。” 沈书元自豪的笑了下:“戚许本就不错,他的一切都是自己挣来的。” “西北也不会一直不回,靖南王算是我们的内乱,可北珏却一直是我们的强敌。”王玮义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戚许永远都不会成为靖南王的人,所以西北大营要留出一些余地,不然靖南王也不会贸然动手。 所以就算没有北珏大皇女,戚许都会回到京城。 戚许骑着马,看着沈书元的马车缓缓离开,他才拉转马头向着梅苑而去。 他被引进厅中,看着缓缓走出了大皇女粲奇朵,眼神中没有一点情绪。 “戚将军好久不见,真的是稀客,我和你们的皇帝要了很久都要不来你。”粲奇朵微微一笑,走到他的面前抬头看着他。 “我本以为到了京城,将军定会尽地主之谊,带着我四处看看,谁知道却直接没了踪影,我还以为你是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呢。” “约定?”戚许微微退了一步,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 她来京城也就带了一名婢女,此刻厅中伺候的,本都是梅苑的人。 皇家别苑,按说这里应该都是皇上的人,可实际谁知道呢。 “我是奉旨将你带来京城,可没有什么约定。” 粲奇朵听了他的话,缓缓呼出一口气:“我知道,我听说了,你在京城里有爱人,这也不奇怪。 你那么高达威猛,就算在我们北珏的勇士中,都是佼佼者,会有爱人很正常。 可西北严寒,我们同吃同住互相温暖那么久,回了京城便都忘了吗?” 戚许不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了,他只是低头看着她,不再说话。 粲奇朵缓缓呼出一口气:“我想见你,可你们皇帝却将我关在了这里,我知道只要我还能见到你,你一定回想起我们曾经的时光。” 戚许哼了一声:“那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我的爱人是男子,我对女人没兴趣。” 粲奇朵微微一笑:“可我不是一般的女人,我也领兵,我也上朝,我参与政事,是北珏王认定的继承人,我不比男子差。 却又拥有男子没有的,我比男子柔软,比男子细腻,也比男子好看。” 戚许挑眉问道:“你来西雍到底为何?” “联姻,我要嫁给你!”粲奇朵笑着说道。 第513章 要弥补我 粲奇朵骄傲的抬头看着戚许,眼神明亮,嘴角带着一丝傲气的笑意。 戚许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你再说一遍?” “我要嫁给你!”粲奇朵又重复了一遍。 戚许微微一笑,点点头,手中的长刀瞬间架在了她脖颈处:“你……要不要再想想?” “大皇女!”她的婢女玭彤吓的立刻出声,却半步也不敢动。 粲奇朵看着脖颈处的刀刃,眼神未变:“我是你们西雍的客人,你不敢杀我。” 第644章 戚许失笑出声:“西雍的客人?谁知道?皇上吗?我若是将你杀了,他只能帮我瞒着,总不能主动和北珏说,西雍将领杀了他们的大皇女吧? 所以你只要死了,皇上就会当你没有来过京城!” 粲奇朵听到这句话眼神变了,神情却还是很淡定:“你说的没错,我刚才是随口胡说的。 我只是想看看,我就是不和你们西雍的皇帝谈,他能忍让我到什么地步,我才能知道,我有多大的用处。” 戚许缓缓收回刀:“我的刀,只喜欢听真话,不然就要喝点血。” 粲奇朵笑了下:“我愿意进宫了,你可以让皇帝安排时间了。” 戚许点点头,转身离开,没有一点犹豫。 “大皇女!”玭彤走上前,看着她的脖子,有一处小小的红痕,看来还是伤着了:“他在西北大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回了京城有人撑腰了呗,可他很蠢,今天他能用刀指着我,让我改口,可等到我见到皇帝,他还能这么让我改口吗?” “大皇女真要嫁他?”玭彤问道。 “当然不是,但他们将我在京城晾了这么久,总要找点事情给他们做做吧?” 粲奇朵看了一眼站在厅中的人,转身离开,玭彤紧紧的跟在她的身侧,知道她是怕人偷听。 “我是要登上王位的,怎么会找个西雍的将军当驸马呢?我又不傻,西雍的皇帝也不傻,所以他自然会给我别的,让我放弃这个心思。 可联姻,也是我给出的态度,不然西雍凭什么帮我?” 玭彤听到这话,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戚将军确实挺好的,我是真怕大皇女被美色所惑。” “哼,等我登基为王,要什么样的没有,就算真的想要戚许,也不是不可能啊!”粲奇朵说到这笑了下:“我真想看看,戚许的那位爱人是什么模样。” “自然不可能比得上大皇女。”玭彤连忙说道。 “那还用说?”粲奇朵自信一笑,抬头看了一眼:“天气已经慢慢转暖了,好戏也该开场了。” 沈书元从尚书府出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今天听到的消息,真的够想一阵子了。 谁知道刚进府门,就听说戚许已经先回来了。 他走进屋内就被戚许一把抱住。 “怎么了?不顺利?那就杀了啊。”沈书元现在越来越觉得可以杀。 “我是真用刀抵上了她的脖子。”戚许抿了下唇:“她说她要联姻,要嫁给我。” 沈书元听到这话直接笑出了声,示意戚许先松手,脱下身上的狐裘,才让宵歌将门关上了。 “你不是以为她说真的吧?” 戚许不确定的呼出一口气:“我虽然不觉得是真的,但……” “但就是有些怕?”沈书元摇摇头:“她是北珏大皇女,是要当北珏王的,她得多看的上你,才能放弃皇位嫁给你啊? 就算要联姻,也是你嫁啊!” “清知你是不是在笑话我?”戚许皱眉问道。 “是啊,就是笑话你,一句嫁给你,就把你吓得想不明白这些事了?不会就因为这个,用刀抵了她的脖子吧?”沈书元笑着问道。 戚许左右看看,双手握拳,瞬间起身,拉开门就出去了。 “戚将军怎么了?”宵歌不解地出声问道。 “唉……犯傻了,没脸见我,没什么大事!”沈书元抬手揉了下额头:“你去寻他,就说我头疼。” 宵歌笑着点点头,估计等下戚将军还要跑着回来。 沈书元倒也不是瞎说,今天和恩师说的话,里面包含的东西可不少,他有些还没想明白,而且有些就算想明白了,也还没串起来。 可他现在的头,不合适多想,所以他准备上床睡一会。 顺便和戚许说不用忧心了,他暂时不用回西北了,所以等到自己身子好的时候,他肯定是在自己身边的。 这么久欠下的账,到时要一笔一笔慢慢还。 戚许听了宵歌的话,果然又快步冲回了屋子,谁知道进去却没看到人,他走进内室就看到清知已经睡着了。 他瞬间眼中满是心疼,用力搓着手,等到双手温暖了,才缓缓搭在沈书元的头上,帮他慢慢揉着。 今天听到大皇女说要嫁给自己,他当时脑海中真的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法想,只知道他谁都不能娶,他的人生只能有清知一人。 那时的他是真的动怒了,因为他明白,若是为了边关安定,皇上是真的有可能同意的。 到那时自己又如何拒绝? 为了西北百姓的安康,牺牲他一人就可得到,真的是太合适了。 可……他自私,牺牲他的幸福,去成全他人,就算是成全成千上万的人,他也不愿意。 他可以提刀御敌,却绝不愿意做任何一件伤害清知的事情。 沈书元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床边发呆,却还帮自己揉着头的戚许,唇角泛起了一丝温柔的笑意:“来,低头,知道你今天是真的慌了,我给你一个安慰。” 戚许俯下身子,让沈书元贴上自己的唇。 “清知,如果,如果是你,你会答应吗?答应了可能就没有战乱了。”戚许说道。 沈书元笑了下:“我这人不要脸面,不要风骨,从不在意旁人,在其位谋其政是我唯一能做到的。 户部侍郎从没有联姻这么一件该做的政事吧? 第645章 而且,辞官的折子还给我了,我还能再递啊,更何况我现在不行,女人要我干嘛?” 戚许边听边点头,听到最后一句直接被口水呛住咳了起来,然后说道:“只是暂时的……” “嗯,所以等到我好了戚郎要弥补我。”沈书元趁机说道。 “那是自然。”戚许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 第514章 旧事重提 沈书元在屋里歇了一会,在晚饭前将于天之叫到了书房,今日和恩师交谈之事,牵扯余家居多,还是应该让舅舅知道。 “舅舅!”沈书元看他进屋,起身行礼。 “家里人,不用多礼,是有什么事让我去办嘛?”于天之开口问道。 沈书元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缓缓坐下:“就是想和舅舅聊聊天。” 于天之点点头,抬手摸下茶盏,没有开口说话。 “今日我去见恩师了,也问了一些当年之事,舅舅那日你应该没说真话吧?”沈书元直接问道。 于天之有些尴尬的舔了下唇:“能说的都说了,而且时间过去那么久了,有些记得不清楚也不奇怪吧。” “当年外公来京城,舅舅应该是陪着吧?靖南王亲自去了沂州,舅舅定然也是见过的吧?”沈书元说出心中所想。 于天之微微皱眉,当年的事情错综复杂,他以为没有旁人知晓,结果却不是这样吗? 沈书元将七皇子冒充,靖南王发现,和七皇子身死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于天之认真听完,咬了下牙说道:“你是说余家当年的事情,其实朝廷已经查清楚了?” “现在知道就是这些,但是不是真相,没有舅舅帮忙,也无法拼凑。”沈书元说道。 于天之缓缓握紧双拳,低着头没有说话。 沈书元只是看着他的神情,过了一会开口说道:“靖南王骗了你,是不是?” 于天之迅速抬头,过了一会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所以跶满你是自己愿意去的,并不是被抓去的,你在帮靖南王采矿?”沈书元又问道。 于天之又叹了口气,才缓缓说道:“如果是你说着这样,有些困扰我的事情,便也能说通了。” “当年爹带着我来京城,其实是想给我谋个一官半职。 可京城里我们哪里认识人,只能直接去周船司说明身份,想要看看京里的态度。 周船司当时的司位蒋大人听说是我们来了,十分热情,还让我们住在他的府上。 爹当时就觉得这件事有希望,但我们也没直接说,过了两天,他就带了一个人,说是六皇子。 我们自然不会怀疑,因为周船司本就是六皇子治下的。 爹觉得六皇子都愿意亲自来见我们,那这谋官的事情,定然就好说了。 所以当晚宴请,酒过三巡,他就借着酒劲说了出来。 可当时六皇子和司位对视了一眼,我总觉得他们的神情不对,但他们随即就笑着点头,说定然能办,但需要时间。 怎么也要等图纸和船样入京,皇上看过才能请旨。 这话也没毛病,所以我和爹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有一天司位突然催我们离开,意思是让我快些把图纸和船样送到京城来。 我和爹就收拾了包袱离开了京城,可走到了半路,我总觉得哪不对,便返回了经常,求见了当时的丞相梁鹤川。 他见到我很是惊奇,我说了见过司位和六皇子的事情,他似乎已经觉出不对了。 我当时是有些犹豫的,但京城我们也寻不到旁人了,丞相愿意见我,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了。 我就将当时带在身边的图纸交给他,但那图纸并不完善,我来京中闲暇时才画下的,本也准备回去在修改一番。 可丞相觉得这些就够了,因为皇上若是愿意造船,我们定然会受召来京。 听了他这话,我又放心了一些,便离开京城寻上爹,回到了沂州。” 沈书元缓缓点头:“估计当时你们求见的时候,周船司的司位就有了自己的私心,很可能那时就准备对你们下手了。 但他和七皇子聊过之后,想着可能可以骗一下,到时对外宣称是你们自己要见七皇子的。 那自然和他没什么关系。 梁相觉出的不对,应该是你们来京的消息没有传开,皇上对造船的事情很重视,你们来京,那想见你们的人可不会少。” 于天之叹了口气:“是啊,还是懂得太少,我们那需要自己去找,只要放出消息,估计连皇上都有机会见。 可是开始就走错了路,通往何处,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 我和爹回到了沂州,就开始准备图纸和船样,之后我又来了一趟京城,将这些东西送给了蒋大人。 半月后京城来了人了,我和爹还以为是要让我们去京里了,谁知道来的人自从六皇子,却不是我们见过的那一个。 几厢一对,自然就把差错都对了出来,那时我就觉得不好,可已经深陷泥沼,又能如何呢。” “若是情况已经这般,为何你们还会出门游玩?”沈书元不解地问道。 “唉……六皇子回去后也没什么消息,本来就答应了本地的乡绅出船游玩的事情。 他们正好又提及,爹觉得我们出去散散心,这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一两个月了,正好也能晾一晾京城里的事情。 第646章 谁知道却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于天之想起当初的事情,感觉瞬间苍老了很多。 沈书元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唉,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是人为,因为沉船的当天我们所有人都被下了药,全在昏睡。 我因为小儿哭闹,带着他在甲板玩,所以中午吃的少,船体受到撞击的时候,就醒了。 可我喊不醒夫人,喊不醒爹娘,也……”他眼中含泪,看着沈书元,眼神中满是愧疚。 “也叫不醒你的祖父祖母和伯伯伯母们……我一直在船上跑着,但是寻不到一个可以帮我的人。 需要我救的人太多了,我那一刻站在甲板上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这时候我听到了小儿哭声,他叫不醒娘亲,我那一刻明白我只能做出取舍,我救不了那么多人。 我想的很清楚,回来了你爹就算要打死我,我也认了,可我要救我的小儿。 可走进屋里,我贪心了,我也背起了夫人,而这举动耽误了很多的时间,有人乘着小船登上了甲板。 估计是想看这边的船里有没有问题,结果他们就发现了,正在解绳索的我。 我被他们捅了三刀,打破了头,从船上丢进了水里。 落入水中我都能清晰的听到小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直到现在我都有些后悔,我若是抱着小儿就走,那就能看到靠过来的小船,我就算抱着孩子跳入水中,也能游到岸边。 可偏偏,我贪心了!”于天之用手捂住眼睛,无声的落着泪。 沈书元光听都能感受到舅舅那一刻的绝望,以现在的结果看,他可能更希望当时的自己也昏了过去。 无知无觉地结束了这一生,也不用永世都走不出来。 “舅舅这不叫贪心,坏事是别人做的,惩罚自己是最不应该的。” 于人八深吸了一口气,用捂住眼睛的手擦了把,才继续说道:“我顺流而下,被人救了,我当时伤的很重,应该在水里也撞到石头,腿和胳膊也都断了。 发烧就烧了很久,等到能慢慢行走,我就离开了救我的人家,想要打听余家的消息…… 知道人都没了,我又急急的想要回到沂州,可那时我的身上没有一文钱,我沿途乞讨走回去。 当回了沂州知道余家被抢了,我很气,但听说你爹带着你娘走了,我,我又觉得我放下了。 你们全家都没了,你爹还能不舍弃我妹妹,带着她离开。 说实话,我那时是真的有些佩服他的,当年要给他们两说亲,我还不是多同意。 你爹啊,年轻的时候可是有名的纨绔,你祖父祖母可宠他了,你爹会说话,又会哄人,第一次见我爹就把他哄的可开心,不然爹也不会那么快就定下两人的亲事。 我那时还觉得你爹不靠谱,沈家又有些基业,我妹妹嫁过去,只怕你爹不知道会有多少小妾。 我就和爹说要多看看,爹就说,别看文和看上去放荡不羁,其实他心里有数的很,我看上的人不会错,他和你妹妹般配。 现在看看,爹看的真准。” 于天之说到这,眼中的幸福和满足都要溢出来了,是真的满意,他抬手拍了拍沈书元的肩膀:“所以他才能把你教的这么好。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得先有蓝不是吗?” 沈书元点点头:“爹很有智慧,贤然道人都很是夸赞他呢。” 于天之叹了口气:“是啊,你们沈家的人其实都挺好的。” 他说到这,喝了一口杯中的茶,已经凉了许多,苦涩的味道布满唇齿,可他却觉得正好。 “知道了妹妹没事,我也不想在留在沂州了,就怕被人发现我没死,又牵连到她,便开始四处流浪。 我那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可又觉得老天爷没让我死,定还是有些原因的。 直到我遇见了小八,他一个孩子天天在街上捡剩菜剩饭,被人轰了打了就坐在地上哭。 我看到过几次,但我没管,那时的我,连自己都管不了,怎会想着要去管一个孩子呢? 直到那天我转弯了,看不见他了,却还能听到他的哭声,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似乎又沉入了水中,耳边是我小儿的哭声。 等我回神的是,我都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了,他饿的面黄肌瘦的,睁着大眼睛看着我,眼睛里都是泪水,洗的他那双眸子清亮清亮的。 我蹲下身子,问他愿不愿意跟我走,我那时脏兮兮的,也没个住处,街上的人看到我都躲着走。 可他却一点也不怕,抬手擦了把眼泪,站起身就抱住了我,那时候我就想,老天爷让我活着,可能就是来救这个孩子吧。” 沈书元垂眸想了下,还是开口问道:“舅舅没想过报仇?” 于天之呼出一口气:“余家没了,我也是个残废了,谁动的手都不知道,找谁报仇。 你知道吗,在那种时候,你不知道恨谁,你最恨的只会是自己。 所以你说想不想报仇,想,杀了自己吗? 唉……遇到小八之后,我终于活的像个人了,觉得好像自己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可就在我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结的时候,却被人盯上了,我那时就知道不对。 小八那时也能养活自己了,我不能再拖累了他。 所以我将他赶走了,就是怕牵连到他,我也确实是被抓走的,但我没想到抓我的人是六皇子,也就是靖南王。 第647章 说实话,我压根没管过朝堂的这些事情,可能也是内心的一种逃避吧。 所以我压根不知道靖南王就是六皇子,不然我也不会待在靖州那么多年,还被他发现,后来在青州被抓回。 他和我说当年余家的事情,他知道背后黑手是谁,但我是没能力报仇的,因为这涉及到皇上,可他能帮我,只要我帮他做事就行。 我一开始没答应,可他和我说,当今皇上能继位,我们余家真的帮了很多的忙,当初七皇子也是被我给的图纸害死的。 我自然想过,余家的事情和储位之争脱不了干系,可却没想到,因为余家能把六皇子和七皇子都拉下马。 我没有同意,他也没有放我走,我就在靖南王府里住着,想着他应该没抓到小八,不然肯定会用小八来威胁我的。 可有一年,他拿了一样东西给我,一幅百寿图。” 沈书元瞬间转头看着他:“我写的?” “嗯,他和我说这是欶县一名学子写的,字迹好看,准备呈到宫里去。 我知道不会这么简单,随即他就和我说这个书生姓沈,他爹叫沈岭。” 于天之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那时真的如坠冰窟,我想过他会用小八威胁我,却从没想过他会用你们威胁我。 而他找到了你们,对我而言也是最可怕的事情。 我便答应给他画图,但也不能凭空画,我需要看到现在的船只材料,建造方式,河道,水流……他便安排人让我在茌临县住了段时间。 可这么多年,我没造过船了,也没画过图了,手上又有残疾,在茌临待了段时间,他可能觉得我画的太慢了,就让人将我押回了靖南。 他和我说,你是县里的癝生,很厉害,可县里要查舞弊,这种事情只要开查,那当年的考生都会被影响…… 我明白这是新的威胁,但我也没办法,只能告诉他,当年余家还有的十艘船在哪,交给了他……” 沈书元没想到当年困惑他许久的事情,居然是用来威胁舅舅的。 第515章 依旧还有疑点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但他知道舅舅是无法帮他解惑的,便唤来了宵歌,让他去趟杜府,让杜蓝明天过府一叙。 于天之看着他的交代,有些紧张地问道:“是哪不对吗?” 沈书元摇摇头:“没什么不对,舅舅你继续说,你今天说的事情,对我而言也很重要。” “没什么可说的了,那十艘船交给了靖南王,他就能让人看着样子造了。 他身边有个叫仓禾的,擅长用蛇用毒,我一时不查被他寻到了机会。 意识就总是糊糊涂涂的,然后我就被带了跶满,关在了皇城边上的一个奴隶处里,但日子过得还不错。 每天会清醒几个时辰,这时候就会有人看着我画图。 可能他们也发现,我总是迷糊着,画图的速度太慢了,所以渐渐减轻了一些药量,我也寻过机会,但却逃不出来,直到被你们救出。 这也是缘分吧。”他欣慰的看着沈书元笑着说道:“我那时还真没想到,沈大人居然会是我的外甥。” 他说到这叹了口气:“清知啊,我们就信你恩师说的,余家的仇人已经死了,那便前程往事烟消云散了。” 沈书元听到这话,看着于天之问道:“舅舅,我知道你定有没说之事,清知只能说,余家之事不可能与我无关。 我这人自小便睚眦必报,心眼小的和针尖一样。” 他知道舅舅会说信恩师说的,那就代表他心里定然有其他想法,不然他应该感慨才是。 果然于天之听他这么说,微微皱眉:“这么多年,舅舅也不会什么都不查,但确实查不到什么,毕竟水上的事情,很难留下证据,也很难有人证。 可……可若真说怀疑,其实我更怀疑靖南王。” “为何?他亲自见了你们,又处置了不和他一条心的蒋大人,不正应该是合作的时候吗?”沈书元问道。 于天之呼出一口气:“你想啊,我们当初把大船的图纸给了梁相,而梁相是皇上的岳父,他定然不会帮着靖南王。 按着你的说法,皇上不也是准备给我们余家单独封官,而不是并入周船司吗?” 沈书元点点头:“确实,若是当初你们第一次入京见得就是他,情谊也会不一样,可偏偏他的出现拆穿了京中的谎言,你们就算还愿意追随他,其实也只是必须和周船司合作而已。 若是让你们脱离了周船司,按着避祸的心情也是不愿意再和皇子之间有瓜葛了。” “是啊,我和爹当初就很后悔来京中的行为,觉得京城真的是吃人不吐骨头。”于天之也点点头说道。 “若是从你们会单独入朝为官来看,七皇子和靖南王确实都有杀你们的理由……”沈书元说到这,垂下眼眸不再说话,过了一会才站起身: “反正一时也想不明白,舅舅该用晚膳了,这件事让我去查吧,我也不会瞒你的。” 于天之欣慰的点点头,两人一起走出了书房。 晚上沈书元回到屋中,坐在床边发呆,戚许走到他的面前喊了他一声发现没有反应,便站在他的面前,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 沈书元瞬间就回神了,开心的摸了摸。 “你啊,我喊你都没反应,想什么呢?我听说你找杜蓝了?”戚许关心地问道。 第648章 沈书元点点头,将今天知道的事情和戚许说了下。 “靖南王?”戚许坐在他的身边,帮他揉着腰:“若按这么说,确实他也有动机,你怎么想。”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我在想,如果真的是靖南王,太后和靖南王之间的事情,就要重新看了。” “所以太后当年是为了保住靖南王?”戚许问道。 沈书元皱眉想着:“如果是为了保住他,怎么也该有点指向他的证据吧? 你说有没有可能……” 他说到这顿住了,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才缓缓开口:“当年做实靖南王罪证的,是他宫里的护卫。 而做实七皇子罪证的,是他宫里的太监,有没有觉得有些相似。” “七皇子已经身死,自然是那个太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靖南王虽然还能开口,但护卫又是实证,而且开口指证了他,自然也无法辩驳了。” 戚许说到这,也眉头紧皱:“你是说都是太后的手笔?杀了七皇子嫁祸六皇子,一下除了两个?” “你想啊,靖南王为何会去沂州见余家人?会不会是有谁和他说了什么?”沈书元说道。 戚许点点头:“梁相是皇上的岳丈,觉得事情不妥,自然会告诉太后,他可能只是怕七皇子占了优势。 可太后却利用这件事情,让六皇子和七皇子先斗了起来。 当年的周船司虽不造船却还管着水运,可自从司位撤职查办,余家也没了之后,水运之事便交给了各个地方,它就彻底只有名头了,皇上登基三年后便撤司了。” 沈书元笑着看他:“你还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我在宫里的那段时间,当时荣南王的孙子落水,你不让我多找人聊聊吗? 聊得杂,我也不可能一件一件说给你听,只是你此刻说到,我想起了而已。”戚许笑着说道。 沈书元开心的看着他,慢慢凑近,被戚许挡开:“先说正事!” “正事就是让我亲一下!”沈书元不依又凑近。 戚许无奈,只能主动凑近让沈书元肆意妄为。 两人分开,他喘着气,又凑近亲了下沈书元的脸颊,才说道:“所以余家的事情,也是太后做的?” “舅舅今天倒是帮我串明白了一些线,他确实被靖南王所俘,也在靖州带了很多年,这样李予知冒充余家子嗣便说的通了。 因为靖南王的手上真的有人,若是余家的事情真的是太后,亦或荣南王所为,那当初李予知进京就有别的说法了。 因为他爹和他是在船上的人,他们可能真的看到了,和发现了什么,加上他们一直在靖南,也可能靖南王的手中也有证据。 通过余家人的口说出来,自然更有用处。”沈书元说道。 戚许眉头一皱:“若是这么说,你当初到靖南的时候,靖南王就应该知道你是余家人,那当初你在靖南被抓可能也就不单纯了。” 沈书元点点头,若是这么想,还真的是呢。 戚许抬手将他一把抱进怀里:“不行,我不能离开你,我要时刻把你抱在怀里。” 沈书元笑着拍拍他的手:“戚郎,那就要好好讨好我,我开心了,就会准的。” 戚许解开衣襟,露出腰侧:“摸吧!” 沈书元开心上手揉捏,满眼的满足。 第516章 你在意吗? 第二日一早,杜蓝就来沈府拜年了,还特地给贤然道人备了礼。 杜蓝走进书房就直接开口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我本也准备这两天来拜访的。” “不是大事,但就怕忘了,本来那日去你府上就准备说的,但聊着聊着就忘了。”沈书元笑着招呼他坐下,让宵歌上了茶水。 “戚许呢?”杜蓝开口问道。 “道人这段时间盯得紧,练功呢。”沈书元笑着说道。 杜蓝突然想到原来沈书元看到戚许练功,那移不开的眼睛,干笑了两声,自嘲说道:“我还说你原来看到戚许骑马,就走不动道,真的是奇怪的很,到头来是我被迷了眼啊。” “何止骑马,打拳,舞刀……”沈书元满眼笑意,如数家珍。 “停,我不想听……”杜蓝抬手阻止了他,然后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才睁开:“说正事吧。” “杜蓝,你是我的知己,也是戚许认定的好友,我是真心想问你一句,你在意吗?”沈书元说道。 杜蓝抬手整理了一下衣袖,沉思了一会说道:“这是你的私事,也是戚许的私事,若说起来,我就算是至交,你们关上门的事情,只要不残害他人,触犯律法,与我何干? 我刚听见的时候,是很诧异,也想不明白,你们二人都很优秀,为何要这样选? 可想到曾经看到的一些事情,也才恍然大悟,似乎也有点明白了。 清知,相识多年,我是很敬佩你的,也很羡慕吧,你活的更加通透,也更加恣意。 我从记事起,就有很多的条条框框,我已经算不得听话了,可却还是逃不开那些。 就像若初,若不是祖母定下的,我们只是正常相识,我真的还会选她吗?可能不一定吧。 可她嫁给我了,我自当给她爱意,给她尊重,成为她的依托,可我觉得这和你们的情感应该不一样。 我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想了很多我们相处时的情景,说实话还有点羡慕。 第649章 你们一起抗水患,去靖南,打柳家,攻跶满,这世间有多少夫妻能做到? 而且就像我说的,你们都是那么优秀的人,相互吸引似乎也不奇怪。 而且你这个人,做事周全,选了戚许会面对什么,你定然都想好了。” 他说到这低头笑了下,抬头刊社沈书元说道:“我想了想,从我认识戚许你们应该就是这样的关系,我当初都没觉得有问题,现在自然也没什么问题。 而且多个朋友多条路,你们现在在朝中混的风生水起,我也没必要现在和你们撇清关系吧? 总要占点便宜吧?” 沈书元低声笑着,刚要说话,戚许敲门进来了:“义兄。” “看,镇国公的义子,喊我义兄!”杜蓝抬着下巴,得意说道。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说正事吧……” “说啊,我又没拦着你。”杜蓝说道。 “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想明白,我当年还未考童生的时候,写过一幅百寿图,是夫子让我写的,说是送给贵人,若是能看上,自然有好处。 我当时以为就是县令,乡绅之类的,可后来给的赏赐是一锭金子……” 沈书元站起身,将昨晚画的图样拿出:“后面是这样的官印,我当时就觉得不是俗物,所以一直收在家里没有用。” 杜蓝接过图样看了一眼:“这是齐王殿下十岁生辰的时候,皇上特地让人铸造的一批金锭,赐给齐王殿下,让他赏赐用的,这份殊荣只有他有,也代表了他身份的不同。” “确实,当初在船上,齐王殿下看到我的字,单独将我叫去,说那百寿图献给了皇后,也说了这金子是皇上特地铸造的。”沈书元说道。 杜蓝听了这话,却瞬间起疑:“什么?齐王殿下给皇后娘娘献的百寿图是你写的?你何德何能?是哪家哪派?” “清知的字本就好。”戚许说道。 沈书元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杜蓝没说错,我原来也没多想,但在京中待得时间久了,这件事便越发显得不正常了。 时间我记不清了,但应该还未考童生,一个学堂的学子,何德何能能给皇后娘娘写字? 何况齐王殿下想要给皇后表孝心,不应该自己写吗?再退一步说,就算让学子写,京城中的能人不应该更多吗? 怎么可能千里迢迢寻到欶县去啊?” “而且按照你说的时间,那时的齐王殿下应该还未封王,住在宫中可和封王不一样,欶县也太远了点。”杜蓝也跟着点点头。 戚许想了想也觉得在理:“那这件事确实挺怪的。” 杜蓝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去问问京中的一些好友,看看有没有谁听说过齐王殿下当年寻过百寿图,看看当时是个什么说法。” 沈书元点点头,这也是他问杜蓝的原因,他毕竟家在京中,当年的事情也好问些。 中午杜蓝留在沈府用饭,沈母自然免不得问问孩子的情况,只是问来问去,她看向沈书元的眼神就含了几分埋怨。 杜蓝自然也看出了,他笑着说道:“等待孩子大一些,我还准备让他认清知做义父呢。” 沈书元夹菜的手一顿,侧头看他:“我为什么觉得你在图我的什么?” 他和戚许注定无子,这义父一认,以后不就啥都给他了? “别瞎说,杜大人家的孩子,金贵的很,认你做义父,是孩子亏了。”沈母连忙转头对着杜蓝说道:“别听他瞎说,不过这也要看缘分,等到孩子大些,让他和元儿多相处,若是相合,那就认下。” 贤然道人摇摇头:“哪那么麻烦,等改天老道帮你们算一卦。” 杜蓝眼睛一亮,一点没客气,赶紧应下:“多谢道人。” 贤然道人摇摇头,对着沈岭说道:“当年老道会救下戚许,算的是个福卦,唉,结果这么多年看看,老道什么便宜都没占到,还要往外送。” 沈岭笑着说道:“就这几个孩子,事情不停,道人天天忙东忙西,这得到的还少啊?” “这么说,老道还得感谢他们,让老道转起来了?”贤然道人啐了一声。 沈书元他们三人对视一眼,都站起了身,抬手敬酒:“谢道人。” 贤然道人撇了下嘴,还抬头看了眼沈书元的是水,才端起酒盏将酒喝下了。 “唉,没想到,老道我也是个操心的命啊!”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人都笑出了声,戚二一开始还有些拘谨,此刻也跟着笑出了声,这里的感觉和曾经的家里真的好不一样。 第517章 把你赏赐给我 元宵节这天,皇上定了在梅苑赏梅,沈书元和戚许自然是要去的。 他们两人的事情被传开之后,这算是第一次走到人前,不过沈书元还是觉得他们不该一起出现。 毕竟大家知道了,还能当做不知,可他们一起出现了,这件事就有些尴尬了。 戚许自然是听他的,本已经说好他到时直接骑马去。 谁知道当天于人八一早就过来了,说是镇国公府派了人在戚府门外等着呢。 沈书元听到笑了下:“你去吧,我估计国公爷会和你一起的,反正我们本就不准备一起去。” 戚许皱眉想了下,也有些明白是为什么,就算他不和清知一起去,他们俩的事可能也会有人提。 但国公爷带着他一起过去,等于是提醒大家他的身份,有些人自然要好好想想了。 第650章 沈书元只带了宵歌,一般这样的宫宴,带去的下人都会有专门的地方候着,他交代了宵歌几句,就自己走进了别苑。 现在时辰还早,来的人自然都要先去和皇上请安,沈书元却没有着急,而是站在廊下发呆。 最近天气已经开始转暖,地上也没了积雪,倒也是赏梅的好日子。 他一边看着天空,一边想着事情,粲奇朵就住在梅苑,但今天的场合她是肯定没法参加的,皇上定了这里也不过就是寻了个借口来见下她。 不够正式,却也不算怠慢,也不知道皇上和她到底要谈些什么。 粲奇朵从廊下走过,今天梅苑来了很多官员,她知道这也是试探,西雍的皇帝是想看看她会不会试图接近谁。 可她又不傻,现在哪个官员值得她去拉拢呢? 所以很多人都进了内苑之后,她就准备出来转转,看似不安分,却又谁都碰不见。 谁知道刚一转弯,就看到了一个人站在廊下。 她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了一番,笑着走上前:“你是谁?” 这声音亮丽清脆,让沈书元瞬间回身,他转身看了过去,来人身上穿的并不是西雍的服饰。 满身艳红,腰间点缀着玉珠,裙子只到小腿,露出脚上的短靴,腰间还别着一把匕首。 他垂下眼眸自然猜到了来人是谁,但他此刻只能装作不知。 “看你的服饰估计也是谁带来的贵客,还是快点回到他的身边,别随便出来走动。” 粲奇朵一听这话,手瞬间握紧,这话听起来似乎没问题,但意思不就是觉得她是谁的玩物吗? 她冷笑一声,往前走了一步:“看你这模样,可能不经打!” 沈书元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打我?就是你的主人,也不敢!” “羞辱我!”粲奇朵一把抽出腰间的匕首,向着沈书元就刺了过去。 沈书元眼神依旧没有变化,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果然那匕首在碰到他之前就停下了,粲奇朵瞬间笑出了声:“你这人真有意思,这里没人,我将你杀了也就杀了,你为何不躲?” 沈书元唇角微微一动,似乎觉得她说的话很可笑:“这里是皇家别苑,我是当朝要员,你不会以为我死了是小事吧?” “那我刚才若真的捅进去了呢?”粲奇朵问道。 “我伤,你死,而且不仅你会死,你的主人也会死!”沈书元说道。 粲奇朵啐了一声,但她现在确实不能对西雍的官员下手,就算再不开心也只能忍下。 “说的挺好听的,你敢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户部侍郎沈书元!”沈书元眼神冷淡地看着她。 戚许的爱人?粲奇朵似乎有些诧异,她微微歪头,开心的笑出了声:“官也不算多大,而且我是你们皇帝的贵客。 我不觉得你能让他死,不过我觉得你长得很好看,我会让他把你赏给我的。” 沈书元刚要说话,就听到后面传来了杜蓝的声音:“清知!” 粲奇朵也看了过去,看到杜蓝的时候,她眯了下眼睛,又低头笑出了声。 沈书元没有再看她,只是转身向着杜蓝而去,挡住了他过来的脚步。 “那是谁啊?”杜蓝自然看出沈书元不想自己过去,有些好奇地小声问道。 “大麻烦,会让你当驸马的那种,你要去吗?”沈书元说道。 杜蓝吓得瞬间站直了腰,也猜到了身后人是谁,果然不应该随便和沈书元打招呼的,他身边的全是麻烦! 粲奇朵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脸上的笑意却没有消失。 “大皇女,你不是真看上他了吧?”玭彤上前问道。 “西雍的男人和我们北珏的真不一样啊!”她边说边笑,转过身:“走吧,我们先回屋吧。” “那个沈书元应该就是戚许的爱人?”玭彤用北珏话问出。 粲奇朵点点头,也用北珏话回道:“那日我还说男子没有女子好看,今日这话我要收回了,那个沈书元还真的挺好看。 后面刚才来的那个也不错,你说我去找皇帝要谁呢?还是都要了?” 玭彤听着她的话,皱眉说道:“还是先办正事吧……” “急什么,靖南王不是还没入京吗?我不招惹点事情,耽误点时间,怎么能等到靖南王入京呢?” 粲奇朵说到这,又是开心的笑着,若是远处有人盯着,估计还真的以为她是看上了沈书元。 “西雍的皇帝真蠢,若不是有孟炎扛了那么多年,西雍早就被我们拿下了。 后面的那个宁峥也不错,可惜啊,西雍的皇帝却亲手将他送给了我。 两万大军都没了,我说我不知道,这个蠢皇帝还真的信…… 若不是我们提前设伏,两万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呢?” 她抬手捂着嘴,笑出声的时候,还转了个圈,她们一直在说北珏话,此刻她的姿态看上去就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你知道什么样的人会急于求和吗?没有能力,怕输的人,才会这么慌不择路的相信我! 戚许确实是一员猛将,可算他倒霉,正好我来了京城,他暴露了最大的弱点。 你说我要是控制住了沈书元,他会不听话吗?” “哈哈哈哈……”粲奇朵又开心的转着圈往前走,似乎心情真的很好。 第651章 “西雍的人真的都太蠢了,他们真的相信北珏现在发生的事情,真的相信我被赶出了皇都孤立无援。 哈哈哈哈,想想就好笑,他们真的太蠢了。” 第518章 下棋下不过皇上…… 下午宴席结束,沈书元先行离开了,戚许被皇上留下了,他回府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戚许也回来了。 戚许快步走进屋中,看到沈书元正在喝药,他等着宵歌下去,直接抬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你今天见到她了?” 沈书元一愣:“怎么?她还真要我啊?” “胡言乱语说了一堆,有夫人的都没放过。”戚许撇了下嘴。 “那你为何觉得她是见过我了?”沈书元问道。 “她说你好看!”戚许将人又圈的紧了些。 沈书元有些诧异,她拿匕首刺过来的时候,可没看出她觉得自己好看。 “你真的……”戚许转头看了下,松开他,将房门关上,又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抱住:“我要把你关起来。” 沈书元听到这话,抬手摸上他的腰:“只要屋里有戚郎,你不用关,我哪都不去。” 戚许呼出一口气:“你说她想做什么?今天除了要人,居然还找皇上要兵,当然承诺给的是好听,但实际能拿出来的东西,一点没看见。” “她是皇上的一步棋,她在京城很重要,但……”沈书元垂下眼眸:“我今天见过她了,倒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 “什么意思?”戚许问道。 沈书元没有急着说话,当时自己说的话,对于女子的羞辱之意很是明显,一般女子估计都受不住。 更别说她身份尊贵,自小到大应该都没人敢这么和她说话。 抽出匕首刺过来,应该是她本性,可能忍住不伤到自己,反而能看出她心性了。 能忍住本性之人,又怎么可能做事如此儿戏呢? 她定然是有所图,而且所图可能还不小。 “我是觉得她也在和皇上下棋,目前看来,我还是更信皇上棋高一着,而且我有点想明白了,为何我们之间的事情,皇上的态度是这样的。” 戚许皱眉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因为北珏大皇女,皇上想告诉她,我的弱点是你?” 沈书元点点头:“皇上可能不止想告诉她,可能还想告诉别人,不然我们俩的事情,皇上的态度确实太奇怪了。” “辞官吧!”戚许直接说道。 沈书元失笑出声:“来不及了,现在想走迟了! 你要知道对于北珏大皇女而言,你若是西雍的将军,她想拿捏你。 你若不是西雍的将军,她想招降你,而不管她想如何对你,我都躲不开。 贼船已上,想下不容易啊,戚郎,我难过,我下棋下不过皇上……” “他那是赖皮!”戚许现在恨不得进宫指着皇上的鼻子骂:“连夜跑?” “怕什么?”沈书元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又不会输,为何要跑?” “我不喜欢他们算计你!”戚许咬牙说道。 “你错了,他们在算计的是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沈书元笑的高兴:“意味着我的戚郎很厉害!” 戚许狼狈的躲开他的手:“别哄我,我……我是真的担心,你现在身子不好,可受不得旁的了。” “这个道理是一样的,对于皇上而言,他现在可要好好护着我,因为我伤着了,你定然不会再是西雍的将军了。 虽然对于皇上而言,他也能直接处斩你,可现在箭在弦上,他不能轻易动任何一处了。”沈书元是一点也不担心。 两边的博弈,有想伤他的,自然就有拼命护他的,没什么好在意的。 “哦,对了梅苑那边的事情交给张大人了,以后我也不用再管了。”戚许说道。 “礼部侍郎?”沈书元问道。 “嗯,”戚许点点头:“他有问题?” “这件事交给礼部没什么问题,可若是交给了礼部,等于是大家心知肚明了,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沈书元深吸一口气:“戚郎,晚上有灯会……” 戚许抿了下唇,宠溺地看着他:“用完晚膳,我带你去赏花灯,但要早点回来,明日就要开始上朝了。” “人啊,果然不能闲太久,我现在都不想上朝上值了,只想在家抱着戚郎……”沈书元的手顺着衣襟就摸了进去。 戚许手忙脚乱的给他拽出来,将人扶着站稳了,赶紧松开手就跑了。 宵歌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屋内,就听到沈书元轻叹:“都老夫老妻了,为什么还害羞呢?” 宵歌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准备让沈书元自己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晚膳过后,沈书元说了赏灯的事情,沈岭也想带着沈母出去走走。 “你们就别去凑热闹了,在家里好好歇着,外面人多风大天黑,不好,不好!”贤然道人一听开口说道。 沈岭微微皱眉,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道人说的也有道理,夫人的身子还要再好好养养,晚上还是早点休息吧。” 沈母对于看不看花灯也没什么,所以便点头应下了,只是交代戚许要早点带沈书元回来,别冻着。 等到沈母回了房间,沈岭寻了个借口出来,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站在那里的于天之:“大哥?有事?” 第652章 “我知道你是要去找贤然道人问妹妹的事情,我也想知道!”于天之说道。 沈岭点点头:“那我们一起去。” 贤然道人此刻正在躺椅上,抿着酒,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闭着眼睛开心呢。 听到敲门声,他也没动,只是说了句:“进。” 沈岭和于天之两人看到他的模样,对视一笑:“道人,晚上还来叨扰。” “知道是叨扰,就别来!”贤然道人睁开一只眼睛,嫌弃地说道:“难得老道我今晚感觉正好。” “主要是想问问我夫人,她的身子是不是不好?”沈岭问得很小心翼翼。 贤然道人把两只眼睛都睁开了,抬手摸了下胡须,想了想,站起了身,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本想等正月过完再说的,现在说也行。” 沈岭和于天之对视一眼,都走到了贤然道人的身边,仔细听着。 “夫人,是……”贤然道人呼出一口气,神色沉重:“是喜脉!” 第519章 有辱斯文 沈岭听到道人的话,下意识的就开口问道:“很难治吗?道人也没有办法?” 贤然道人听到他的话,看了他一眼,又缓缓走到躺椅前,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于天之撞了下沈岭的手臂:“是喜脉!” 沈岭看着他,又仔细想了想,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有些惊喜的走到贤然道人面前:“道人……” 贤然道人缓缓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别高兴,沈夫人岁数可不小了。” 沈岭听他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那,那是不能留吗?” “随缘吧!”贤然道人呼出一口气:“夫人的身子早些年亏损的大,虽然吃了我给开的药方,补回来了点,但岁数越大,这边补那边亏,想要完全调理好是比较难的了。 这个孩子既然已经来了,我想你们肯定也是想留一留的,且先看看吧。 现在胎像还不稳,你们之前赶路过来,沈夫人一路颠簸,担惊受怕,这孩子能坚持到京城,老道觉得可能还是有些缘分的。 不过这件事情先别和她说,她现在的情况大悲不可,大喜不可,思虑过重不可。 你们若是说了,她想东想西的,也不是好事。” 沈岭规矩的行了个礼:“劳烦道人了。” 贤然道人挥挥手:“你家沈大人身子也不好,我答应了我徒弟,他不好我不走,所以我会一直在京城,沈夫人的事情,也不用过多去想。” 沈岭点点头,看着道人又闭上了眼睛,便和于天之走了出来。 他刚出屋就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这是好事啊,你是担心妹妹生不下来?不会的,她啊,能抗住的。”于天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岭摇摇头:“夫人生清知的时候,就吃了苦,她现在年岁大了,这两年倒也算是好好养了养,可之前才那般担惊受怕,来了京城见到清知…… 唉……你别看她什么都没说,但清知和戚许的事情,她哪能轻易接受啊,现在不过就是儿子身体不好,朝中情况不明,她什么都忍在心里。 我是怕就算能挺过这十月艰难,生产也是一道坎啊。” 于天之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神情:“不会有事的,道人在呢,万事都听道人的。 说能留就留着,不能留就不留,这一路都有道人看着,生产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沈岭叹了口气,点点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就走出了贤然道人的院子。 “走,我也陪你一起回去,免得妹妹问你,不知道如何答。” 十五的夜晚,月光很亮,于天之垂下眼眸,隐藏起了他眼中的思绪。 戚许看到街道上的人,就紧张的护住了沈书元:“人多,小心些。” 他抬手将沈书元穿的披风的兜帽,戴在了他的头上:“风大。” 沈书元一点没有反抗,就看着戚许帮自己整理好,然后乖巧的倚在他的身边往前走。 “想去哪?”戚许小声问道。 “一般都会有个头筹,是今年最好看的花灯,独一个,你想不想要,我去给你赢回来。”沈书元紧紧的贴着戚许,趁机握住了他的手。 戚许听到这句话,也回握住沈书元的手,神情中是说不出的开心,但却微微摇头:“那么出风头的事情,多少双眼睛看着。 你赢来了,送给我,我们俩的传言那可就要满天飞了。” 沈书元听到这话,也开心地笑出声:“你说的也没错,那我们就走走吧,今晚不知道有没有烟花。” 戚许听到这话,微微挑眉:“往前走走,看到巡逻的兵,我去问下。” 沈书元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两人的手紧紧交握,耳边是热闹的嘈杂声,偶尔还会有奔跑的孩子撞到他们。 而他们没有任何的突兀,走在这样的街头,自然的融入其中。 “板栗,能吃吗?晚上吃会不会积食?”戚许说道。 沈书元也想到了曾经在欶县看烟花的那次,轻声说道:“买一点,我等下尝两个。” “好!”戚许点点头,拉着他走到摊边,买好了就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沈书元虽然带着兜帽,但身形一看就是男子,摊主还有些好奇的看了看两人。 但他们俩也没在意,戚许正好开口问道:“大哥,问一下今晚是不是还有烟花啊?” 第653章 “有的,有的,看看时辰也快了,可能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就要放了。”摊主笑着说道。 戚许点点头,拉着沈书元继续往前走去:“若是放的话,我估计应该是皇城的东南门,宫里比较容易看到,城中也基本都能看到。” “那我们去哪看?”沈书元知道,戚许既然这么说,定然是想好了看的地方。 “宫里肯定是进不去了。但我是兴护将军啊,城墙还是上的去的。”戚许笑着说道:“走,我带你寻一处好地方。” 沈书元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安心的跟着他走,看着他到了一处城墙口,和人说了两句,递出了一个腰牌,然后领着自己走了上去。 “这里的守城官是我原来西郊大营的兄弟。”戚许笑着说道。 沈书元侧头看着他,戚许其实在自己没看见的地方,也一直都在好好的成长啊。 “来!”戚许冲他招招手,然后抱着他坐在了墙头上:“这里一般是直接往上运物资的,所以对着城内的位置会矮一些,我们正好坐这。” “冷吗?”戚许将他搂进怀里,让他的手探进自己的披风圈在自己的腰上。 “不冷,这样正好。”沈书元靠在他的身上,微微闭起眼睛:“戚许,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看烟花吗?” “嗯,记得在那个钟楼,那天是我活了那么多年,最开心的一天。”戚许说道。 “真的吗?现在回头想想,那天也没带你好好的转转,玩玩,我也真的是个无趣的人。”沈书元轻声说道。 “清知,有你在,什么都会闪闪发光,怎么会无趣呢?那一天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楚。”戚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送我的糖人,请我喝的糖水,晚上回去送给我的喜爱……” 沈书元忍不住笑出声:“现在想想,那个时候为了亲你,还真的想了很多词诓骗你呢?” “只有诓骗?没有喜爱?”戚许的语气没有任何质问,依旧充满宠溺。 沈书元没有回答,只是笑出了声,觉得那时候的自己还真的是有辱斯文。 第520章 是谁的人 因为明日还要上朝,他们两人看了一会烟花,就准备回家了。 进了院子,沈书元就看到沈岭在他的屋门口转:“爹,你怎么来了,来了也进屋等啊,宵歌呢?” “没事,我就是有些事,你不在府里,他估计去哪忙去了。”沈岭看了一眼戚许,冲沈书元招了招手。 沈书元明白这是有话要私下和自己说,他刚要说去书房,戚许就先说话了。 “清知你和爹进去说话,屋里暖和,我正好去下师父那,看看他是不是还在喝酒。” “好!”沈书元点点头,戚许就转身离开了。 “娘应该都睡下了吧?是出什么事了吗?”沈书元问道。 “算是家里的事情,我觉得也该和你商量一下。”沈岭犹豫了一下说道:“今晚道人又没同意让你娘出去转转,我觉得不对,就去了趟道人那里。 他说……他说你娘是喜脉。” 沈书元听到这话,也有些诧异:“娘已经年过四十,这些年的身子也算不上好,有孕是不是很危险啊?” “我听贤然道人的意思,他应该是想让你娘留下来,不过他也说了可能留不住。” 沈岭抿了下唇,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爹……爹是怕,道人有私心,在这件事情上的决定,不一定对。” 沈书元有些不解,但随即就明白了:“你是觉得道人想让我娘生个孩子,她就不会怎么为难戚许了是吗?” 沈岭点了点头,默认了。 “应该不会,”沈书元笑了下:“这件事我心中有数了,我会让戚许去问的,他对戚许不会说假话的。” 沈岭看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站起了身:“你早快点歇下吧,明日还要上朝。” 沈书元将他送出门,坐回桌边想了想,这件事现在看来还真的算不上喜事。 于爹娘而言,能再有一个子嗣,他们定然是开心的,但来的确实有些太迟了。 戚许过了一会回来,推开门,看到沈书元笑着说道:“还好去看了眼,师父就在躺椅上睡着了。” “没冻着吧?”沈书元赶紧问道。 “屋里有火盆,不冷的,我已经伺候他上床了,晚上看他在桌子上喝的就不少,我就猜到他回屋肯定还要喝。”戚许无奈说道。 沈书元笑着站起身,让宵歌送了热水进来,两人洗漱好躺在床上,沈书元才将刚才沈岭说的事情说了下。 “师父不会这么想的,他知道沈夫人对你对我都很重要。”戚许连忙说道。 “我当然相信道人,我和你说,是让你知道这件事,省得爹要是直接问你,你不知如何应答。”沈书元说道。 “我明日也去找下师父,具体问问。”戚许点点头,将他的手塞进了自己的衣襟:“快点睡吧,明日早朝,还不知道你能醒来,若是不行,我就去宫里帮你告假。” 沈书元点点头,今晚走了不少路,他也确实累了,此刻摸着戚许的腰,他的困意也上来了。 第二天早上,沈书元果然醒不来那么早,但也不是完全没醒。 所以戚许伺候着他穿好官服,陪着他坐马车一起去了宫门口。 感受到马车停下的动静,沈书元才会稍微醒了神,他坐直身子,拍了拍脸,掀开车帘,就被寒风逼回了车内:“好冷。” 第654章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早出过门了。 “要是一早就没起来,也就算了,都到宫门口了,不去就有点亏了,克服下吧。”戚许抬手揉了下他的脸颊。 沈书元揉了揉脸颊,点点头:“你先去吧,你走的快,我慢慢走。” “你也说了我走的快,你先走,我跟在你后面看着。”戚许又摸了摸他的脸颊。 沈书元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就下车了,然后瑟瑟缩缩的往前走。 “沈大人。”陆千一看到他的身影,出口喊道。 “陆大人。”沈书元本想行礼,但冻得有些伸不出手。 陆千一自然看出来了,主动说道:“你的身子还没好,其实就算回来上值,也不用急着上朝,和皇上告段时间的假,应该会批的。 这样每天直接到户部上值,能晚起两个时辰呢。” 沈书元点点头:“陆大人说的在理,我这身子真是太不中用了。” 陆千一笑着说道:“受了那么重的伤,肯定是要好好养养的。” 两人一路说着话,就走进了大殿,戚许一直远远的跟着,看着他说话的模样,要多少放心一些。 戚许现在的官职,站在武将那一列,也是前面的位置,所以他稍稍侧点身,就能看到站在边上发呆的沈书元。 许久不上朝,沈书元还真的有些站不住,主要今天也没说什么大事,他便有些犯困了。 “皇上,靖南王上了入京观礼的折子。”王玮义站出来说道。 沈书元听到这话,终于有点精神了。 “是为了八皇子的冠礼吗?他身为叔叔,确实应该在场。”秦珺擎点点头,看似不经意的说道:“梁相,你看是不是应该准了?” “皇子冠礼是大事,但……就连皇后所出的齐王,当年冠礼也未让靖南王入京观礼,现在八皇子冠礼如此做,是不是有些厚此薄彼?”梁鹤川低头说道。 “梁相如此说也不无道理,只是靖南王离京数年,前年想要入京祝寿,都已经快入京了,却因为昌邑王的事情而折返,今年除了来观礼,也能顺便给太后请安啊。”吏部侍郎魏谦说道。 梁鹤川当然不希望靖南王入京,齐王现在已经被遣离京城,八皇子的冠礼办的越隆重,越不是好事。 “魏谦这话说的在理,也要想一想太后的思子之心啊。”秦珺擎说道。 张铉安一看皇上这么说,也开口说道:“梁相应该明白思子之心才对,毕竟齐王现在不在京中,皇后娘娘定也身为思念。” 梁鹤川听到这话,只是抬眼瞄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此刻齐王不在京中,他什么忍不下啊,一时的口舌之快完全没有必要。 不过看此刻皇上的意思,他应该是想让靖南王入京的,梁鹤川稍微想了下,弯腰说道:“是臣疏忽了,此刻入京观礼,也是靖南王有心了,皇上确实应该答应。” 张铉安听到他的话,哼了一声,就站回了原位,不再说话。 沈书元看着他们说话,原来他就对吏部侍郎很好奇,经过今天就更好奇了,他到底是哪边的人? 第521章 三方博弈 下朝之后,沈书元刚准备离宫,就被叫住,说皇上宣他去御书房。 沈书元到了御书房,候了一会皇上才走进来。 “身子还行吗?若是不行,早朝就等等再来。”秦珺擎一进屋就开口说道。 沈书元则是赶紧行礼:“谢皇上记挂,臣也该动动了。” 秦珺擎招招手,还是让他坐在上去的软榻:“那天见过北珏大皇女了?” “稍微说了两句话。”沈书元回道。 “觉得如何?”秦珺擎问道。 “看似浅浮,实则深沉,臣觉得她另有所图。”沈书元说道。 秦珺擎点点头:“年前传来消息,宁峥出事时候的那个斥候,死了,看上去像是生病死的,但他体内有毒。” 沈书元听到这话,稍微想了下:“所以,皇上是觉得斥候说的话不能信? 若是这样,还真可能是北珏大皇女动的手?” 秦珺擎挑眉看他:“为什么呢?”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北珏内部的情况,会不会和传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秦珺擎笑着抬手指指他:“朕最喜欢的,就是你敢想,朕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戚许上书说救到了北珏大皇女,我就觉得事情不太对。 西雍境内受到的雪灾影响还不是最大的,北珏今年也受损严重,若真的是为了皇权之争,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她却选择来西雍,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吗?” 沈书元听了这话,咽了下口水,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宁峥真的死了吗?” “为何会有此疑问?”秦珺擎问道:“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沈书元抬手行礼:“是皇上运筹帷幄,就算为了引靖南王入瓮,也不会故意丢弃两万大军。” “朕也是人,犯错,想错都是无可避免的,而且西北和京中离得远,有事情也不能很快进行沟通,彼此之间的事情总是会有些差错。 而且这两万大军说是借给北珏大皇女的,但朕为何让宁峥领兵还看不出用意吗?” 秦珺擎叹了口气:“若是顺利可以一举拿下北珏,若是不顺利,那也要占点便宜,让西北缓上几年。 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朕不可能永远都是黄雀……” 第655章 说到这,他抬眸看了一眼沈书元:“所以,北珏大皇女是不可能再离开西雍了。” 沈书元明白,皇上是要给宁峥报仇。 “可臣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北珏大皇女为何一定要入京呢?” 秦珺擎笑了下:“三方博弈,最上乘的方法就是看似示弱,让另外两边相互牵制,再从中获利。” “错失了当年的机会,靖南王已经很难立于不败之地了,这点其实大家都能看出来。 可事事瞬息万变,什么都可能,这世间本就很难有万全之策,不做永远都只有失败。 北珏大皇女一直将自己放在弱势,因为弱所以才需要结盟,而也因为弱,和她结盟的人,才会对她防备最小。 因为觉得她掀不起什么风浪。 她真的觉得靖南王会赢吗?恐怕也不一定吧?所以她留在京中,等到靖南王入京,京中乱了起来,北珏再一发兵,朕就只能先答应她的条件,让她去安抚北珏退兵,让我们得以喘息。” 沈书元听到这,还是不解,疑惑问道:“她还是想要和我们议和?” 秦珺擎笑了下:“刚说你敢想,怎么又不想了? 她当然不想议和,但你想啊,那时京中要是乱起来了,和她谈好了之后,朕总要给信物手谕之类的吧? 她到时到了西北,完全可以变换说辞,亦或者从京城去西北的路上,还有别的人接应她,内忧外患西北挺不了多久的。 而和她谈好之后,一般人都会放松警惕,暂时放下西北之事,觉得已经解决了。 那时朕和靖南王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会牵扯在京中,而她只要拿下兴州,就可以直取京城了。” 沈书元仔细想了想,点点头:“所以她现在胡乱要求指婚,大放厥词,都只是为了让人觉得她很蠢。” “是啊,大家都在用一样的方法,就看谁更能去信于人了。”秦珺擎说道。 沈书元了然的点点头,皇上虽然没有示弱,但一直展现出的都是急于和谈,这个态度反而就证明了西雍出事了。 就算两万大军身死都没有计较,还是愿意让北珏大皇女入京,其实更体现了这件事,一定要议和,因为西雍要没有兵和北珏打了。 “皇上,当年余家的事情……”沈书元开口问道。 “沈卿啊!”秦珺擎站起身:“这世间的真相本就难寻,就算寻到了又哪有那么多的公平。” 沈书元还想说什么,但是皇上已经起身离开,尚德也走到他的面前,笑着要领他出去了。 沈书元走出御书房狠狠地叹了口气。 当年旬生杀了许修洁 杜蓝说的是读书多年入仕,若身边之人都护不住,感觉也是白读了。 自己回的是:此为妄言,心中还是须有法度,言忠信,行笃敬。 可若余家的事情,背后真有太后的手笔,皇上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余家而处置太后呢? 更别说,太后所有的谋划都是为了他的皇位。 沈书元一时还想不明白这件事如何做,只能先不想了。 陆千一看着沈书元进门,笑着说道:“这屋里没了沈大人,好是安静。” 沈书元看着他,规矩地行了个礼:“当日之事还要感谢陆大人帮忙。” 陆千一起身,扶住他的手腕:“同朝为官,他日我若有事也要指着你帮我啊。 而且本就是为了西雍百姓请命,我本也不该袖手旁观。” 沈书元许久不曾上值,此刻看到面前的账目,文书,只觉得眼前发黑,忍不住叹了口气。 陆千一侧头看他,笑着说道:“很好能见到沈大人如此为难。” “人啊,果然不能过的太舒服,我觉得我似乎都傻了很多。”沈书元说道。 陆千一一听,点点头,站起身,又搬来一摞账目放在沈书元面前:“那就多看点,多看看,就恢复了。” 沈书元笑着说道:“陆大人还真是体贴,这,是不是尚书急着要啊?” 陆千一笑着说道:“我实在是审不完,还请沈大人帮忙一二。” 沈书元笑着摇头,认命的开始查看。 第522章 拿捏人心 沈书元和戚许开始上朝之后,所有的事情似乎又回到了正轨,日子一天天也过的很快,眼看着就到了三月。 沈书元这天刚下值回到府上,就看到于天之在书房里等着自己。 “舅舅,宵歌说你下午就来了,是店里出了什么事吗?” 于天之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定,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册子。 “这个,这个我交给你了。” 沈书元不是很明白,低头接过,翻开看了一眼,却瞬间愣住:“这是?” “舅舅这一生过得窝囊,但也不是愚笨之人,当年的事情我其实已经查了大半了,被靖南王抓去靖南之后,我也留意了很多事。 这是本名册,当年和靖南王勾结的官员,和他去靖南之后,还和他有勾结的官员。” 于天之颓然的坐回椅子上,眼神中一片死气:“我想报仇,想自己报仇,所以这个我本来没想给你。” “可……”他似乎想要咽口水,但又咽不下,喉部发出了一些咯吱的声响:“可,可你娘有孕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缓了半天才再次睁开:“我觉得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第656章 也可能爹娘夫人也想我好好的活着,活着不丢人,没报仇也不丢人,可若是因为我连累了妹妹,牵扯了你们,那……那我不如那时候就死了。 道人说你娘的胎像已经稳多了,这几日也准备和她说了,所以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这件事交给你。 但……但清知,舅舅是交给你,让你去想着如何处置,如何用,可不是让你去报仇啊。” 沈书元点点头:“我心中自然有数,舅舅放心。” 于天之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才缓缓起身,弓着腰,瘸着腿,慢慢的走了出去。 沈书元并没有扶他,因为他明白这样的搀扶没有意义,舅舅需要自己走出去。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名册,缓缓呼出一口气:“还真是烫手啊……” 他走到桌边坐下,将所有的内容看了一遍,犹豫了一下,让宵歌备车入宫了。 秦珺擎看着手中的名册,眼神逐渐变冷:“可信吗?” 沈书元说道:“臣觉得还是要核实,舅舅心中本有怨恨,而且凭一人之力,很难探知全貌,不能妄下定论。” “朕心中有数了,看来你舅舅也是想清楚了,这样,这两天朕送一个人去你府上,你们看着办。”秦珺擎说道。 沈书元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是点点头就退下了。 人送来的时候居然是用木箱子抬进府里的,沈书元当时就觉得不对,唤来了舅舅戚许和于人八,才关上门将箱子缓缓打开。 里面的人一看就被关了很久,就算箱子打开了,也没有什么动静。 但于天之却瞬间抓住他的头发将人拽了出来:“是你,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 “舅舅……”沈书元轻声唤道。 于天之缓缓转头:“当年就是他伤了我,将我从船上丢进了水里,他这张脸,我不会认错的!” 沈书元微微皱眉,抬手推了下于人八:“还是先装回箱子里,让人抬去将军府吧,这里最近不合适见血气。” 于天之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不合适,连忙点头:“是,不合适,那他,他……” “皇上送来了,就不会要回去,舅舅看着处置吧,都可以。”沈书元说道。 戚许看着他们抬走的人,有些紧张的问道:“按说会审问吧?会不会问出什么?” “他知道定然不重要,不然皇上不会将他给出来,这不过是礼尚往来,看来舅舅给的名册很有用。 真正的仇人可能给不出来,那先给个人让舅舅泄泄愤,而且于舅舅而言,这个人也确实是他最恨的那一个。”沈书元呼出一口气。 “事情不对?”戚许问道。 “皇上是知道如何拿捏人的,今天送了这么个人来,你说舅舅会让他活吗?”沈书元问道。 “自然不会,可能还会酷刑加身,可皇上送来不就是任我们处置了吗?”戚许不解地问道。 “确实啊,但也是把柄,你我在朝为官,该用私刑吗?不该,所以他日皇上若让我们交还这个人,去哪变呢?”沈书元笑着说道。 “那为何不拦着,还让舅舅带走?你如是分析利弊,他定然能忍下的。”戚许说道。 “没什么好忍的,若是皇上不准备动我们,这么个人死了就死了,若是皇上准备动我们,我们就算交回去,该死还是会死的。 那还不如现在,先让舅舅高兴一下。 有些事情,我们需要想到,敬小慎微动不失时,而且反躬自省,我们错了吗?” 沈书元洒脱一笑,抬手摸了下戚许的脸颊,就抬腿走了出去。 戚许则痴痴的抬手,摸上被抚摸的脸颊,觉得清知刚才笑的真好看。 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了,清知的身子也好多了,是不是可以偶尔放纵下呢? 但他又不好意思去问师父,只能痴痴的摸着脸,走到院中发着呆。 沈书元本以为戚许会跟在自己身后,谁知道却没有,他有些好奇的走回院中,就看到戚许站在树下,不知道发什么呆。 “怎么了?摸一下将妖精的魂摸走了?”他凑近问道。 戚许侧头,但看到他脸的瞬间,整张脸连着脖子都涨红了,狼狈的退了一步,掉头就跑了。 沈书元诧异的低头看了下自己,又没有衣衫不整,又没有出言调戏,又没有动手动脚,这人怎么了? 晚上贤然道人来给沈书元号脉,戚许一直都紧张的坐在一边。 道人号完脉,点点头:“药继续吃。” 说完就准备像往常一样,起身离开,谁知道戚许却开口:“师父……就,就不多说两句?” 贤然道人走到他面前,抬手打在他的头上:“你师父我多说了,他就完了!” 戚许抬手捂住头,低着头不说话。 沈书元也有些不解,从下午就不太对劲,这是怎么了? “道人,你要不帮他号号脉?” “不不不……不用……”戚许嗖的一下就窜出去,冲进了内室。 贤然道人和沈书元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满是不解。 第523章 夫君,不喜?(二合一) 距离靖南王入京还有三日,京中接到了战报,北珏发兵了。 沈书元听到传唤心中还有些不解,但刚入宫看到走在前面的戚许,又多少有些懂了。 “戚将军。”他出声喊道,声音不大,但戚家却立刻就停下了脚步。 第657章 “沈大人。”戚许微微一笑:“也是去御书房?” “是。”沈书元看了他一眼:“戚将军也是?” “嗯。”戚许点点头。 两人佯装寒暄,结束了便也不再说话,只是向着御书房而去。 一进屋,沈书元还是有些吃惊的,因为梁相,张铉安等诸位大人都在,本来他以为是和北珏大皇女有关,所以才会召他和戚许入宫。 “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沈书元和戚许跪下行礼。 “平身。” 秦珺擎给了尚德一个眼神,他就领着众人下去,关上了门。 “今日叫你们来,是因为西北局势有些新的变化。让梁相说给你们听听。”秦珺擎开口说道。 梁鹤川听到这句话,先是对着皇上行了个礼,才微微侧身,对旁人说道:“北珏出兵,直接向着兴裕关而去,西北军也已经出击,但却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勒多也出兵了,从侧后方对北珏兵进行了夹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听到这句话,都有些疑惑,沈书元也觉得有些奇怪。 勒多虽然已经臣服西雍十几年,那是因为没有能力反抗,而不是甘愿臣服。 怎么会帮着西雍打北珏呢? 曾经宁峥的身死,自己还想过会不会有勒多的手笔,因为和北珏勾结,对抗西雍,才有可能脱离掌控。 “众卿如何想啊?”秦珺擎问道。 “皇上,若是如此,勒多是来帮忙的,那等到战役结束,自然可以直接询问。”张铉安出声说道。 “等到结束?”梁相冷哼了一声:“他们万一和北珏勾结,此举为佯攻,北珏为假败,我方被诱敌深入,变成鬼去问吗?” 张铉安听到此言,眉头微皱,却还是继续说道:“皇上,勒多臣服我们多年,这期间没有任何错处。 就算是佯攻,此刻看来也是相帮,自然不能咄咄逼人,要不直接派人去勒多皇都问询?” “张大人所言极是,就由礼部派人去吧。”梁鹤川笑着说道:“王大人,你觉得呢?” 张铉安听到此言,警惕的看着梁鹤川,觉得他这么顺着自己定然有诈,连忙说道:“从京中派人路途遥远,还是直接派人快马加鞭,从边城派官员更为合适。” 王玮义低着头站在一边没说话。 沈书元看了一会瞬间明白,礼部手底下可还有个张颢林呢,估计张大人一时没想到,这件事梁相把主意打到了他儿子头上。 毕竟张颢林现在只是礼部主事,这些年也没什么变化,对于这件事而言官职太低了些。 “戚许你觉得呢?”秦珺擎出声问道。 “战场情况,只听战报不知全情,不能贸然定论。”戚许弯腰说道。 “戚将军此言差矣……”张铉安立刻转身说道:“全国各处,战场相隔甚远,皇上只听战报,何时错过?” 沈书元听到这句话,寒下了脸,梁鹤川看到他的神情变化,放松的转过身,不参与这对话了。 “张大人所言本将不懂,本将只会领兵,不上战场,只看战报,自然有失偏颇。 而且本将愚钝,如何能和皇上相提并论?”戚许站直了身子,直接瞪了他一眼,就不再说话了。 沈书元垂下眼眸,躬身说道:“皇上,梅苑的人是不是应该知道这件事?” 梅苑里的人是谁,虽然没有明确的说,但站在这里的自然全都心知肚明。 “沈卿有何想法说来听听。”秦珺擎直接说道。 “此消息她该知道,毕竟北珏出兵与她也有关系,而北珏受挫,则就更与她有关系了。 看她面对此情况的反应,若是急于回到北珏,自然不是佯攻。 若还愿意留在京中,那还是让西北军切勿追敌深入。”沈书元说道。 秦珺擎听到此言有些犹豫,若是现在让她走,有些事情的效果可能就没那么好了。 但仔细想想,现在北珏出兵的契机确实也早了点,可能真的有变呢? “那她若是要走呢?”秦珺擎问道。 沈书元说道:“那就派人护送她到西北,正好也能顺便去趟勒多,一举两得。” 梁鹤川听懂了沈书元想干嘛,也跟着说道:“此法确实可行。” “谁去呢?”秦珺擎自然不可能让戚许走。 张铉安却还没看出其中的门道,躬身说道:“人是戚将军带进来的,自然也该由戚将军带回去。” “不妥,戚将军的官职,前去勒多不合适。”沈书元直接说道。 梁鹤川也跟着点点头:“确实,派武将出使,挑衅意味居多啊。 梅苑的人,最近不都是礼部在管吗?就让张翼文去一趟呗。” 王玮义连忙躬身说道:“还有几日靖南王就要入京了,这时候让张大人离京,恐人手不足。” 沈书元听到此言,躬身说道:“梅苑中的人,让张大人送有些太重了吧?而且只是去勒多问个话,也没必要让张大人去,臣觉得派个六品官员足矣。” 张铉安听到这话,瞬间也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正要躬身说话,梁鹤川又开口了。 “此言有理,可礼部的六品……难堪大任吧?这件事办好了,回来赏赐可不少不了。” 秦珺擎此刻听着他们几人耍心眼,已经微微闭上了眼睛。 张铉安一听赏赐,到嘴的话又犹豫了,沈书元和杜蓝能升的那么快,不就是因为离京办事吗? 第658章 自己的儿子当年是状元,这些年在京中,一直寻不到好的功绩,升的自然也就慢了,若是能办妥此事,自然极好。 王玮义看到他半天说话,心中也明白他的意思,自然也愿意给个顺水人情,躬身说道:“回皇上,此事可以让礼部主事张颢林前去,他为人仔细,做事周全,遇到事情,也能随机应变。” 秦珺擎点点头:“先看梅苑的反应吧,若是真要走,再看谁送吧。” 他叹了口气:“你们先退下吧,沈书元留一下。” 沈书元躬身等着诸位大人离开御书房。 “你觉得勒多的事情会不会是北珏大皇女授意的?”秦珺擎直接问道。 沈书元思量了一下说道:“皇上,就像您说的三方博弈,以示弱制衡,可若是加入了第四方,情况就会瞬间转变。 谁也不愿意因为一个不起眼的第四方损耗自己,让另外两方得利。 可敢拉入第四方的人,应该是这三方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但现在北珏也好,靖南王也好,似乎都没这个必要。 于勒多而言,他若是贸然加入战场,等待他的很可能是灭国,所以他图什么?” 秦珺擎点点头:“朕刚收到消息,也是想不明白其中关节,他的出现,确实会让我们的计划,出现很大的变动。 你觉得他会不会单纯是像西雍示好?” 沈书元摇摇头:“这场拉锯,他如何能看清局势,看不清,如何示好?” “其实朕觉得,最适合去勒多的人,是你和戚许,别为了一时之快给朕推举什么张颢林,那小子也不错,但迂腐了些,在京中做事,反而更适合他。”秦珺擎直接说道。 这话沈书元自然不敢接,只能低着头不说话,就听到他继续说道:“这样吧,如果北珏大皇女真的想走,就你和戚许带着张颢林一起去一趟勒多。” 沈书元可不想一起,他刚要说话,就听到秦珺擎继续说道:“不过要快去快回,这一次靖南王来了京城,一时半会应该不会走。 那个粲奇朵现在走了,其实也挺好的,毕竟北边的战况老六没那么容易知道,她的离开也没那么容易知道。 等老六到了京城,这里可能也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 “皇上说的是,可臣现在的身子,长途跋涉只怕不合适,万一路上出了点什么事……”戚许估计能把那什么北珏大皇女直接斩了…… 这话沈书元自然不能说,但说出来的那句已经够了。 毕竟沈书元出了事,戚许直接撂挑子不干了,也不是没有过。 “你真觉得张颢林合适?”秦珺擎挑眉问道。 “状元之才,怎会不合适?”沈书元回道。 秦珺擎点点头:“说到底,他爹站得高,于他而言反而不是好事,做事小心谨慎,可离开了京城,可能也有另一番景象。 行,朕再想想,先还不知道粲奇朵如何选呢。” 沈书元从御书房出来,刚走了几步,就看到戚许站在前面等自己。 “直接这么等着,胆子越来越大了。”他走上前说道。 戚许挑眉说道:“不止,我是和梁相他们直接说,你们走吧,我要等清知。 梁相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就走了,张大人倒是啐了一声。” 沈书元听到这话,晃了晃头:“皇上准备让我们带着张颢林一起去勒多,我拒绝了。” “皇上只要敢下旨,我就敢辞官,你的身子长途跋涉不可能,而且……”戚许想了下继续说道:“张颢林应该可以的。” 当初他可真的是缠过自己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大人说了什么,所以他才没有再出现。 不过就那段时间的交往来看,他也算得上是个君子,只是有些迂腐,做事过于刻板。 但做派,礼法,学识,都不输清知,也确实有状元之才。 “不过,你们为何都想将他拉进来?”戚许还是有些不解。 沈书元笑了下:“戚郎真的是越来越聪明了,你也看出梁相想将他拉进来啊。” 戚许听到此言,宠溺的看了他一眼,唇角含笑。 “因为张大人总是在争宠,他其实还真的和储位之争没什么关系,但为了争宠,就一定要和旁人不同。 将他的儿子拉进来,这次的事情,他就必须要花心思去办了,至少不会拖后腿。” 沈书元稍微凑近了一些:“戚郎,我昨晚问过道人了,他说……” 戚许听到他提师父,紧张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他说我可以,哼……稍有节制就行了……”沈书元模糊地说道。 戚许的耳朵瞬间就红了:“你骗我,师父才不会提及这个。” 他都问过好几次了,想让师父多说点,但师父从没说过。 “对啊,道人不会提,但我会问啊!”沈书元抬头看了一眼:“又要忙起来了,今天真的是万事皆宜,诸事顺遂。” 前面已经能看到宫门了,戚许撇了下嘴:“我等下去趟兵部,仔细看下最近的战报。” 沈书元点点头:“我也要回户部,八皇子冠礼,靖南王入京,这都是大事,马虎不得,不过……我晚上会争取早点回去。” 戚许都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同手同脚,只是故作镇静的点点头:“嗯,知道了。” 沈书元看着他的模样,却什么都没说,直到出了宫门才说道:“戚郎先上马吧,我看着。” 第659章 戚许的身子更加僵直,走到马前,翻身上马,僵挺着背就离开了。 用完晚膳戚许就没了踪影,沈书元处理了一会文书,就看到于人八来了:“大人,将军让小的来请您过去。” “他在戚府?”沈书元有些不解,低头看了眼文书,反正也看不完,便直接站起来身。 但他看到眼前之处,是戚府的那个小浴池之后,手指都有僵直了:“戚许在这?” “是,小的就先去外面候着。”于人八低着头就走了。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浴池这件事他可是想了很多年,戚许这处的虽然小了些,但,但也聊胜于无啊。 他缓缓推开门,只觉得鼻尖布满淡淡的香气,让他瞬间就有些失神。 等走过屏风,看着戚许坐在池中,长发披散,抬眸看着自己,他抬手捂住了鼻尖,只觉得一口气吸不进呼不出。 “道人说的是要节制,你却如此诱惑我?”沈书元张开嘴,终于深深的吸进了一口气,感觉身上瞬间就出了一层汗。 戚许紧张的舔了下唇:“夫君,不喜?” 沈书元此刻想的是,就算今晚死在这,也值了,怎么会不喜!! 第524章 夫君,喜! 戚许用完晚膳,看了一眼天上的月色,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没和沈书元说一声就回到了戚府。 吩咐好于人八之后,他就一直在屋里坐着,说不出的有些手足无措。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就像清知经常说的两人都是老夫老妻了…… 可……就是不一样,在差点失去清知之后,他们俩的情感其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自己的心境也是,而在这之后他们两完全没有圆过房。 今晚就像是第一次的洞房花烛夜一般…… “将军,都备好了。”于人八敲了敲门在外说道。 戚许用力的咽了下口水,站起身拉开门:“去,去将沈大人请来,我在浴池那等他。” 于人八面上什么神情都没有,只是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戚许呼出一口气,却又一点都不敢,快步走到浴池,匆匆冲洗了一下之后,他缓缓的滑进浴池,故作坦然的等着沈书元。 他总觉得等了很久,但人还是没有来,他无措的用手推了下水,只觉得今天的水似乎太热了些。 但又想着热点好,清知不能泡太凉的。 终于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他僵硬的靠在浴池边,想让自己显得轻松些。 直到沈书元走进来,站在他的面前,自上而下的看着他。 那眼神中没有打量,没有压迫,没有自傲……一切上位者该有的全都没有。 只有惊诧,欣喜和难掩的专注。 是啊,自己的清知,就算在自己最笨拙的时候,给与自己的也是尊重,体谅和包容。 戚许说不清这一刻的感觉,他只是轻声问道:“夫君,不喜?” 他看着沈书元认真的摇摇头,缓缓的解开腰带,终于还是控制不住的背过了身。 沈书元看着他羞涩的模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刚解开,拿在手中的腰带,忍下已经到了唇边的笑意,轻轻的褪去了身上的衣衫。 他知道今晚的戚许已经做得很好了,自己现在一点点的打扰,都会让他心生羞愤之意。 他坐在一边,用桶里的水冲洗着身子,就感觉一只手,摸上自己的背。 “我,我帮你……” 戚许贴的近,就算沈书元刚才淋过热水,还是感受到了他气息的热度。 “嗯。” 戚许轻轻地帮他擦着皂角,就像曾经在欶县的时候,深怕在他身上留下红印,万分珍惜。 等到沈书元冲洗干净,戚许没有等到快一步滑进了浴池,感受了下水温,才让沈书元下来:“可以吗?我怕我觉得还行,你觉得凉了。” 沈书元此刻哪能感受到水凉不凉,而是直接贴近戚许,紧紧的压了上去,让他靠在浴池边缘。 “为何会邀我来这?” 戚许感受着他的温度,只觉得嗓子干涩的说不出话,想要咽口水,却又半分动不了。 “说话……”沈书元贴到他的耳边,轻声哄骗。 “你……”戚许紧张的动了下:“当初在小院,你说……你想……” 沈书元听到这话,满意的笑了下:“你还记得?” “夫,夫君说的话,我都记得。”戚许羞红了脸,却又无处可躲。 沈书元满意的闭上眼睛,趴在戚许的肩头:“妖精就是妖精,书生我啊,一生都要被你紧紧困住。” 戚许听了他的话,激动地抬手抱住了他:“嗯,一生,说好了……” 沈书元宠溺一笑,贴近他的脸颊亲了下:“说好了。” 浴池中响起细细的水声,不仔细听似乎听不清,但身在其中之人,却又挣脱不了,就像这波纹带着力量,将他紧紧捆缚其中。 戚许有些无助,却又不知如何拒绝,或者说他不想拒绝,他想要挣脱心里那些说不清的束缚,将自己完全的交给清知。 亦如清知,在选择自己的那一刻,便毫无保留的将他的一切都交给了自己。 “戚郎,你今晚有些不同。”沈书元的声音有些暗哑,却又充满蛊惑。 戚许紧紧的抱住他,抿着唇犹豫了半天,才出口问道:“你喜欢吗?” 第660章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叹了句:“妖精……” 水荡涟漪现妖精,妄胆迷惑书生梦,波纹连连困其影,书生受惑水中宠,轻折花枝细细弄,娇喘声声连连应…… 请神容易送神难,诱入水中怎可赶……妖精无措声声叹,书生此番先解馋……自然只能身声颤。 …… 若不是池水凉的太快,戚许都怕自己今天出不了这浴池,他抖着腿,让于人八又送了两桶水进来,两人冲洗过,穿上衣服出门的时候,他抬手搭在沈书元的肩头。 “住,住我府里吧……”戚许的嗓子此刻说话都有些疼。 沈书元轻轻点头,只是吩咐于人八去和宵歌说一声,就慢慢的陪着戚许走回了屋。 房门关上,戚许双腿一抖差点跪下去,沈书元连忙托住。 “你,你要先回床上,我说真的你要躺在这了,我只能喊人来搬你了,我可抱不动。”沈书元无奈说道。 戚许咬牙抬头看他:“刚才在水里,我也没见你说不行!” “那不一样。”沈书元理直气壮。 “不过……”戚许低着头,含糊地说了句:“今晚很快活。” 沈书元微微一笑:“我有些懂了,戚郎看似害羞,其实是不太喜欢在床上,上次在军营你也是要出去快活快活。” “不,不是……”戚许听到他这么歪曲,立刻就急了:“不是的,你别……” 沈书元扶着他往里走,等到他坐在床边,才凑到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话:“水里的你,也很不一样,我喜欢!” 戚许瞬间就红透了,也不管沈书元了,外衫都没脱,就往床上一躺,也不管沈书元直接睡在了内侧,背对着他。 沈书元今晚也快活了,自然要容着戚许此刻的别扭,不然招惹狠了,以后没这快活了岂不是亏了? 他躺上床,主动抱住戚许:“戚郎,为夫伺候你把衣服脱了,这样睡不舒服。” 戚许听到这话,又红了点,但还是乖乖的躺平闭上眼睛,随着沈书元折腾。 第525章 变故再起 北珏大皇女跑了,沈书元和戚许都被传进了宫里。 “张翼文,你和他们说说。”秦珺擎出声说道。 “是,皇上。”张翼文行完礼,转头对他们二人说道:“昨日我按着皇上的要求将勒多出兵的事情说了下,当时大皇女的脸色就不对,可却没说什么。 结果今早梅苑的下人就寻不到大皇女了,本官带人去看过,后院有个狗洞,草被压塌,很可能是从那里离开的。” “张大人和她说了西雍会派人送她回去吗?”沈书元问道。 “自然说的。”张翼文点点头。 秦珺擎听他说完,开口说道:“多带些人将几个城门都再仔细问一下,看看她是不是已经出城了。 让京畿府衙那边配合你一起查。” 张翼文领了命,就弯腰退了下去。 “这件事,你们怎么看?”去就去呗问道。 沈书元看了一眼戚许,才面对皇上说道:“确实很奇怪,我们想过她会走,但走的如此匆忙,就代表勒多的出兵,可能真的有问题。 而且于她而言,还是大问题。” “朕已经派了密探前往西北,但一时半会肯定也查不出什么。” 秦珺擎的神情也很是沉重,下午靖南王就要入京了,虽说粲奇朵的离开,本来也有他的算计,但这种离开方式绝对不是。 “她会不会去找靖南王了?”戚许出声说道。 “朕也想过,所以已经派了官员去迎了,就算她能混进去,至少也让他们这一两天说不上话。”秦珺擎说道。 沈书元出声说道:“应该不是,她就是急着回北珏,此刻的情况应该是脱离她的掌控。 皇上,当初两万大军出事,臣是猜测过勒多的,会不会没猜错?” “你的意思是,勒多早就和北珏勾结,若是这样我们那天也说了,他们可能是佯攻,诱敌深入啊。”秦珺擎说道。 沈书元继续说道:“粲奇朵的离开,就证明了不是,不仅不是,很可能勒多抛弃了他们。” 秦珺擎听到此言,深吸了一口气,仔细想了想:“如果真是你猜测的这样,那还是优势在我们,可若不是,此刻的我们就被动了。” “若是这样,那北珏大皇女必须抓住!”沈书元出声说道。 秦珺擎眯了下眼睛,也点了点头:“戚许,朕给你一个调令,可用西郊大营的兵,沈书元你跟着他一起再去梅苑看看,若是确定人已经出城,就算追到西北,也要把她抓回来。 或者……就地正法!” “臣领旨!”戚许和沈书元说道。 他们两人匆匆出宫,赶到了梅苑,看到了梅苑的侍卫长。 戚许去问他巡岗的事宜,沈书元则走进了梅苑,到了粲奇朵的住处看了看,又走到了那个狗洞的前面。 戚许问清楚之后,来寻他,就看到他站在围墙前发呆。 “怎么了?” “这处离大皇女住的院落可不近,就算她们夤夜而行,真的能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沈书元问道。 戚许看了下位置,又抬头看了看:“她在这里住的时间可不短,我刚刚问过了,从她住进来,巡防的时间就没有换过,很容易摸清楚。” 沈书元点点头,皇上应该是故意给她留下点破绽,为了让她能和城中的自己人联系,让她以为大局在握,不然她发觉不对,定然会选择离开。 第661章 戚许走到狗洞的前面看了看:“清知,你来看,这处的草虽然压塌了,但是洞内向外的灰尘却没有什么变化。” “你的意思是说,要是有人从这出去了,就应该会有擦痕?”沈书元站起身又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戚许也又看了一下路线:“你说的没错,这一路过来可不近,就算了解了巡岗的时间,全都避过,也要小心躲藏,而且需要不短的时间。” “你随我来。”他领着沈书元向外走去,准备再问问今天出事之后的安排。 沈书元跟在他的身侧:“你是觉得人可能还在这里?” 戚许点点头:“梅苑不小,她住在这里这么久,很可能里面已经安排了内应,就算搜查,也不可能每一处都同时搜到,还是有机会的。 今天下午靖南王就要入京了,我若是她,比起赶回北珏,先见一见靖南王可能更重要。 而且,靖南王是一定需要北珏的帮助的,他肯定会想办法将她好好地送回去。 相较于现在的西雍皇室,一定是靖南王更可信。” 戚许交代了侍卫长几句,让他先撤兵不用再守着梅苑,只要再暗处安排人盯着出府的人就行了。 而他则是将沈书元送入宫中,就驱马去了西郊大营,用调令领了兵,说是要迎接靖南王入京,守护他的安全。 前去迎接的官员是王玮义,远远骑在马上就看到了城门口的兵,他有些诧异的先驾马上前问清楚缘由。 听闻了戚许的目的,他虽然觉得不妥,但此刻也没别的办法。 靖南王的车驾到了城门口,他从马车里走出,站在车前看着面前的官员。 “参见王爷!”戚许躬身行礼。 “戚将军,我们还真是老熟人了,只是可惜当初陪着你一起来靖南的李大人不在了。”秦珺行惋惜地摇摇头。 戚许听到这话,眼神微微一暗,没说什么。 靖南王看着他的神情,微微动了下眼眸,继续说道:“这么兴师动众啊,那本王是先住下,还是先入宫觐见皇上啊?” “先安置好,王爷和王妃也好官服入宫觐见,晚上的宫宴已经安排好了。 皇上刚过完年就下旨翻新靖南王府,只是之前天气寒冷,一些漆水干的慢,此刻还未完全做完,正好之前梅苑刚办过宫宴,所以皇上让王爷先在梅苑里委屈几天。”戚许说道。 秦珺行点点头:“梅苑的大小也合适,那就先在那处住下吧。” 说完他就回了马车,王玮义看他没有刻意刁难,也是呼出一口气,示意马车继续入城。 戚许带来的兵,一部分前面开路,一部分后面守卫,他则驾马骑在车的侧边,看着周围的人群。 第526章 原来如此(二合一) 傍晚秦珺行带着靖王妃和自己的长子,一起入宫。 “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三人跪在下处。 秦珺擎笑着走上前,将秦珺行扶了起来:“一路可辛苦?” “春暖花开,正是游玩的时节,一路走来甚是惬意。”秦珺行笑着说道。 “这是沐恩吧?都这么大了。”秦珺擎走到秦沐恩的面前笑着说道:“朕想想,今年有十六了吧?” “谢皇上记挂,到八月就年满十六了。”秦沐恩行礼说道。 “多懂规矩,比朕那几个强多了。”秦珺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你母妃一起去给太后请安吧,她可一直想着你呢。” 靖南王和世子退下之后,秦珺擎笑着指指里间,便领着靖南王进去了。 “晚宴还有些时间,我们俩正好说说话。” 里间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茶盏和茶点,一看就是早就备下了。 秦珺行行了个礼,才规矩坐下:“今日入京倒是吓了臣弟一跳,那么多的兵,还以为是来抓臣弟的呢。” “戚许自作主动,朕自然会罚他,不过他会这么做,也有些原因,确实出事了。”秦珺擎漫不经心地说道。 秦珺行有些不解:“怎么了?” “半个月前北珏突然出兵,攻向西北边境,本来也不算奇怪,只是这次勒多掺和了进来。”秦珺擎说道。 秦珺行听到此言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才说道:“勒多不是一直都臣服西雍的吗?” “对啊,这次他出手也是帮西雍的。”秦珺擎点点头说道。 秦珺行听到这句话,神色微微一变,却又很快稳住:“那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不好说啊,他就算臣服西雍,这么多年也没有贸然出兵之举,此番突然如此行事,总觉得要有所防范才是。”秦珺擎说道。 秦珺行听到此言,没有在开口说话,只是看着面前的茶盏,似乎不知如何应答。 “你好不容易回京,这种事情也没必要烦心,老六啊,朕还是你的皇兄,还和原来一样,有任何事情都能来找皇兄。”秦珺擎站起身:“你也去太后那请个安,等下要开始晚宴了。” 秦珺行点点头,行了礼就退下了。 秦珺擎垂下眼眸,召见了戚许。 “梅苑里可有不对劲?”秦珺擎问道。 “暂时没有,大皇女还在梅苑也只是猜测。”戚许说道。 “无妨,把梅苑的兵撤了吧,朕现在反而希望他们两能尽快见一面。”秦珺擎轻笑一声。 “是!”戚许躬身应下,就出宫去办了。 第662章 晚上的宫宴自然热闹,但好在太后的注意力都在靖南王身上,所以沈书元他们坐在下处,倒是轻松了不少。 “靖南王妃是京中人士吗?”沈书元轻声问着陆千一。 “不是,是靖南王去了靖南相中的。”陆千一并未多说。 沈书元有些好奇的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追问。 算算岁数,当初皇上继位的时候,靖南王应该差不多十八岁,还未行冠礼,加之先皇都没有封王,很可能也没有管他的婚配。 先皇离世,他远赴靖南,加上国丧,离京几年后,估计京中也不会有人愿意将女儿嫁去靖南了。 不过此刻看着他和太后的相处,总觉得之前的猜测似乎也不太对。 等到宫宴结束,沈书元他们离宫,但靖南王一家却没有返回梅苑,而是被太后留在宫里。 戚许坐在沈书元的马车上,握住他的手轻声问道:“吃饱了吗?等下回去是不是再用一些。” 沈书元微微摇头:“总觉得今日宫里的气氛,和我们想的不太一样,对了皇上可有和你说什么?” “就是让我把梅苑的兵撤了。”戚许说道。 “不过你今天贸然领兵去接他,确实有些逾规了,你当时应该和我说一下的。”沈书元轻声说道。 “你进宫说了,皇上不同意,肯定会直接派人来传我回去,那这招不就没用了。”戚许不甚在意:“皇上若是不快,那就罚我吧。” “你现在啊,自从觉得可以辞官之后就越发的有恃无恐了,别忘了,皇上可以不放你走,直接砍了你的脑袋。”沈书元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这是京中,牵一发动全身,以后这种大动干戈的事情,还是要少做。” “你说今晚宫里会出事吗?”戚许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靖南王刚入京,马上就是八皇子的冠礼了,出事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那这步棋,皇上会如何下?”戚许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皇上也不会全然告诉我们,所以先干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八皇子冠礼可不是小事,最近户部也很忙,且先看着吧。” 果然靖南王入京之后,似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京中只在乎八皇子冠礼的事情了。 这天于天之刚到店门口,正要进去,一辆马车停在了他的身后。 他下意识转身,以为是要来店里的客人,但在看到马车上的标识后,便觉出不好。 “好久不见啊,余昊远。”秦珺行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倒是没想到会在京城遇见你。” 于天之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喊出自己的名字,微微退了半步,但心里也瞬间明白了,跶满被攻陷之后,靖南王应该已经没有办法获得那边的消息了。 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沈书元带回来了,他快速的想着要怎么将沈书元摘出去。 秦珺行抬头看了一眼店铺:“也该在京城里置办一些铺面啊。” 于天之的手瞬间就握紧了,他知道是自己疏忽了,他以为靖南王来了京城,也不会如此随意的走动。 “靖南王入京观礼,居然就要置办店铺了啊?”沈书元的声音从侧面响起:“不知道皇上知道,会如何想。” 不论他们俩表面是怎样的兄友弟恭,心里却都清楚底线在哪。 “沈大人?好久不见。”秦珺行转头看着他:“本王就是看看店铺,怎么沈大人也要管?” 沈书元走上前行礼:“按说王爷看上了,下官应该双手奉上,但这其中的风险,下官又承担不起啊。” 秦珺行听到这句话,看了一眼于天之,又看了一眼沈书元:“这是你的铺子?” “是!”沈书元点点头。 秦珺行垂下眼眸想了下救命了,当初赤州之行也有沈书元,人在他手上也正常,不过…… “你姓沈……” 沈书元微微挑眉:“下官沈书元,家父沈岭。” 秦珺行的脸色彻底变了:“沈岭……” “怎么,王爷当年拿着下官的百寿图威胁人的时候,其实是随口说的啊!”沈书元瞬间就明白了。 “你写的百寿图?”秦珺行差点上手抓住沈书元的衣襟,但在看见他身上的官袍时,还是忍住了。 他又转头看了一眼于天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没再说话,过了一会转身上了马车离开了。 “我,我给你惹麻烦了。”于天之皱眉说道。 “没有什么是麻烦,这样吧,叫上旬生,这段时间,京城的另外几件铺子都毕铺,和伙计说工钱照给,让他们歇歇。”沈书元说道。 外面有了动静,旬生一早就站在了门内看着,此刻听到沈书元的话主动走了出来:“大人,小的不怕!” 沈书元微微摇头:“和怕没有关系,遇到硬茬本就没必要硬磕,店铺不过是身外之物,别说靖南王待不了多久,就算要变卖,也不算什么。” “可大人,我们经营了那么久,我舍不得。”旬生皱眉说道。 “世间之事,有舍有得,此刻舍了些银钱,得的是你们的平安,我觉得还是赚的,你觉得呢?”沈书元笑着说道。 旬生听到这话,微微红了耳朵,点点头:“都听大人的。” 于天之缓缓呼出一口气:“大人先回去吧,这里的事情小的来处理。” “不用了,此刻你们和我一起走,店里的时候,我稍后让宵歌安排旁人来做。”沈书元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第663章 旬生和于天之对视了一眼,也跟在了他的身后。 “对了,最近让于人八也少出门,靖南王这个人心胸狭隘,下手狠毒,别出事了。”沈书元交代道。 秦珺行匆匆回了梅苑,直接推开了李予知的房门,他正在窗前看书,听到这声音就觉得不好,但他还是平静的行礼:“王爷。” 秦珺行瞬间上前,一把掐住他的脸颊,将人拽到了自己的面前:“沈书元的爹叫什么?” 李予知有些不解,他怎么可能知道沈书元的爹叫什么,他们当初在县学也算不上交好,只能摇摇头。 “那当年他有没有写过百寿图?”秦珺行继续问道。 李予知自然不可能知道,沈书元写百寿图的时候还未上县学,他们两人压根还不相识。 只是时间久远,秦珺行怎么可能想到这些,而且他也不会真的去核实这些,他现在只是需要一个宣泄的口子。 “若不是你,若不是当初本王的心思都在你身上,又怎么会错过这么重要的事情!”秦珺行一把将他摔了出去,怒气冲冲的吼道。 李予知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能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可秦珺行看到他的这副模样,又更加生气:“当初若不是你,本王会让他那么顺利离开靖南? 结果呢?留下他,居然是一个这么大的祸害!” 李予知明白今天自己是逃不掉了,他卑微的跪起身:“都是小的无能!” “无能?你也知道你无能!”秦珺行一把将他扯起,压在桌面,低头看着他:“别在心里骂本王,你以为你就算参加科考,就能是下一个沈书元? 你做梦!!” 李予知没有说话,他从没这样想过,自从当初在靖南相见,他就已经知道两人的差距。 而且他就算参加科考无法高中,又如何,人生总是能看的见前路,可现在呢? 他从不需要旁人的施舍才能过下去,但显然秦珺行不是这样想的。 “你这是什么模样?来了京城,看了这里的繁华,觉得本王在靖南给你的不够了?”靖南王一把扯开他的腰带。 李予知下意识的抬手想要反抗,可还没等他做什么,脸颊上已经被打了一巴掌,他疼的侧过了脸,却还是坚定的说了一句:“窗没关。” 秦珺行回头看了一眼开着窗户,笑着将他扯起来,一把压在了窗台上:“喜欢开窗,喜欢这里的景致?那我们就在这里如何?” 李予知一听下意识的反抗,他在靖南王府已经没了任何的颜面,但这里是京城,梅苑中并不全是靖南王的人,他说不清这种恐慌是什么,这是他第一次那么想从这个世间消失。 靖南王上手想要扯开他的衣襟,李予知紧紧的抓住,他看着靖南王眼中的怒火,明白自己完了,但他就是不想松手。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滴落,坠在窗台上晕开,很快便融入了暗色的窗台,浮于表面却又半分不显,就像他被困在靖南王的身边。 看似风光无限,却又实则无人相识,无人在乎,无人了解。 终于在感受到就要衣不蔽体之后,他求饶了。 “王爷,求你,这里,这里有旁人,别,别让他们看……” “那你想让谁看?”秦珺行贴近他的耳垂,轻声问道,然后重重的咬了上去。 “你,只有你,王爷求你,只能你看……”李予知感觉嘴里充满的腥味,应该是咬破了舌头。 秦珺行听到他这句话似乎很满意,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若是有旁人看见,我会挖了他的眼睛,别怕。” 李予知绝望的闭上眼睛,他知道他逃不掉了…… 秦珺行看着他闭上眼睛,认命的模样,却像是突发善心一般,一把将他抱回屋内,关上窗户,抬手擦了他脸上的泪痕:“怎么还哭了呢?本王会舍得让旁人看你?” 李予知咬咬牙,闭眼说道:“知道王爷舍不得,落泪是因为窗台硌着腰,疼……” 秦珺行听到抬手揉上他的腰,贴在他的耳边说道:“有件事让你去办!” 李予知感受着腰间的揉捏,满心的绝望,却又半点不敢显露。 第527章 同乡之人 沈书元晚上正在书房看文书,戚许推门走了进来。 “我刚才听舅舅说,今天碰到靖南王了?” 沈书元听到这话,笑弯了眼睛:“你现在喊人是越来越顺口了。” 戚许坐到他的身边:“回答我的问题,他为难你了吗?” 沈书元摇摇头:“这是京城,我们在靖南的时候,他都没法为难我们,到了京城又如何为难?” 戚许还是有些担忧,他怕沈书元有事不和自己说。 “真的?” 沈书元将笔放下,认真的看着他:“不过,倒也让我发现了另一件事。” “什么?” “靖南王其实不知道我是谁,这也就能说通很多事情了。”沈书元说道。 “不知道?那为何会用你的字去威胁舅舅呢?”戚许不解。 “我当时听到这个,心中便有疑惑,靖南王想要威胁舅舅,为何不将我们都抓去靖南? 我那时连童生都不是,爹也只算有个小生意,在县里也不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消失了,随便找点借口,说搬走了什么的,都可以。 为何只是用一幅字去威胁舅舅? 第664章 而且当年在靖南,我都已经被他抓住了,他为何还将我放了?虽然当时有孟炎大军在陵州的原因,但也不是一点借口都不能找。 从我们现在的猜测来看,当年靖南王只要不主动出兵,皇上就不会动他,就算我丢了也不会有很大的差别。 最多是趁机敲打一番,而且你们也没有证据证明我是被靖南王抓走的,直接将茶馆的老板推出来,交给朝廷,他便就能全身而退。”沈书元分析道。 戚许微微皱眉:“那为何那幅百寿图会在靖南王的手中呢?” “我猜欶县或者桐州应该有官员和靖南王勾结,按照之前李予知和我说的时间,很可能那时靖南王已经见过他了。 所以从头到尾他的目的都在李予知身上,可能只是随口说了一句,顺便要找个沈姓书生写的字,谁知道这世间的事情就是那么巧。 他那样的人,下面的人办的事,他不会一一询问,反而就这样错过了。 而且我还有个别的猜测,若是猜对了,估计靖南王会更气。”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看着他的笑脸微微出声,下意识问道:“什么?” “余家人在整件事情里,不算很重要,我猜皇上不会特地去找的,当年靖南王不知道是用什么借口将那百寿图送进宫的,反而可能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皇上一查自然就能查出端倪,估计皇上也以为靖南王是特地寻得我,所以当年才会让我去靖南。 可能也是想看看,靖南王寻余家后人是为了什么。 估计当时靖南王什么都没做,皇上还颇为失望呢。” 沈书元说到这,抬手摸上戚许的脸颊:“喜欢看我笑?” 戚许咽了下口水,微微点头,随即就忍住了:“你这么说,我觉得靖南王会败也就不奇怪了。” “敬小慎微,动不失时。在皇上和靖南王身上还真的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啊。”沈书元也微微笑了下: “不过还要感谢靖南王的疏忽,不然我这辈子可没这么舒服。” 戚许跟着点点头,终于忍不住凑近亲了下:“阳春三月……” “你说的是天气,还是我的笑?”沈书元压住了他的后脑勺,贴着他的唇问道。 “都,都有……”戚许侧眸看了一眼桌面:“还要处理多久?”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有些懊恼的松手:“冠礼将近,不能疏忽,还有一会呢……” 戚许一把将他拉了过来,贴在他的唇瓣上亲了下:“这是我等你!” 沈书元看着亲完就跑的人,有些心疼的揉着心口:“我也想辞官。” 第二天傍晚沈书元下值回府,刚下马车,说不出什么感觉,他转头看向了边上的巷口,就看到一个人似乎缩了回去。 他垂眸想了下,缓缓走了过去。 就看到李予知灰头土脸的坐在那,脸上还能看到明显的伤痕,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予知?”沈书元开口问道。 李予知听到声音缓缓抬头,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神亮了一下,却又很快就熄灭了,快速的转过头,似乎有些无措。 “你受伤了。”沈书元缓缓蹲下身子:“这里是我的府邸,随我回府可好?” 李予知听到这话,诧异的转头看他,低头沉思了一下,咬着牙点了点头。 沈书元并没有扶他,看他点头,就转身向府门口走去。 宵歌看着李予知缓缓起身跟在沈书元的身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什么都没有说。 沈书元将他安排在了客房,让宵歌寻来了道人帮他看看身上的伤。 贤然道人来了屋内,看了他一眼,微微眯起眼睛,什么都没说,帮他号完脉才开口:“皮肉伤,不重,估计没下狠手,上点药就行。”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沈书元,就转身出去了。 宵歌看了一眼室内的两人,说了句去取药,就跟着道人出去了。 李予知当然听懂贤然道人的意思,他明白沈书元也是懂得,他低头缓缓呼出一口气:“为何让我进门。” “因为你需要进来,而你是进来还是不进来,对我而言没差别。”沈书元说道。 李予知抬头看着他:“这么有自信?” 沈书元拉开椅子,坐在他的对面:“这和自信没有关系,我做我想要做的事情,你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就这么简单。” “所以你是同情我,想要帮我?”李予知问道。 “想要帮你,也和同情没关系。”沈书元说道。 李予知低着头,握紧了双拳,没有再说话。 沈书元站起身:“等下宵歌会给你送药,就在府里安心的住下来,你是来投靠我的同乡,我明白的。” 李予知听到这话,诧异抬头,却又很快低了下去。 沈书元走出屋内,他会愿意让李予知进来,就是因为他并不是主动上门,而是无计可施的坐在那,将一切都交给了命运。 第528章 谁知道呢 沈书元刚回到主屋,就看到贤然道人站在院中等着自己。 “道人。”他抬手行礼。 “家里好不容易安稳一些,你这又是做什么?老道可不瞎,这不是靖南王身边的人吗?”贤然道人说道。 “我知道,会注意的,在明总比在暗好。”沈书元说道。 “老道怕的就是丢出一个明的,照的太亮,反而灯下黑了。”贤然道人说道:“你娘的身子最近本就要多注意。” 第665章 沈书元点点头:“我正准备换身衣服,就去和娘请安。” 贤然道人看话都说清楚了,也不再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沈母已经知道自己有孕的事情,最近能在屋里待着就不出门,就连用膳也不出来了,都是送到屋里去。 道人也觉得小心些没什么,虽然胎像稳了,但沈母毕竟年纪在那,多注意点没错。 沈书元走进沈母的屋内,她正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娘。” “元儿回来了?”沈母立刻就睁开眼睛,冲他招招手。 “娘今天身子还好吧?道人那里不要客气,觉得不舒服一定让双蔓去寻他。”沈书元走到沈母的身侧轻声说道。 “娘觉得得失心不能太重。”沈母抬手拍了下沈书元的手腕:“你过了一道大关,又寻到了你舅舅,这……”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娘其实想的很清楚,就像道人说的,缘分到了自然会水到渠成,不多想,不多想。” 沈书元蹲下身子,将手搭在她的腿上,抬头看着她:“这和得失心没关系,有可能就是娘上半辈子太苦了,老天爷翻账本的时候,觉得自己做得不对,所以补偿娘的。” “元儿啊,娘知道有些话,娘说了你也不会听,但你和戚许……娘是希望有一天你们两都能想开,寻到真的合适的人生。” 沈母呼出一口气:“你们现在这样,不一定是真的想清楚了,娘其实也担心,有一天你们中有一个人想明白了,到时反目反而更伤感情。” 沈书元没有反驳沈母说的话,因为他和戚许的感情,他们两都已经想清楚了,但这件事本就和别人说不清。 “娘,我信自己,也信戚许,若真有一天我们决定分开,戚许都一定还是你的儿子,不会反目的。”沈书元拍了拍她的手。 “娘想要个女儿,已经有你和戚许这两个儿子了,能文能武,要是再有个姑娘,就好了。”沈母拍了拍他的手说道。 沈书元自然听懂了沈母的意思,笑着说道:“娘说的对。” “我晚上就在屋里吃,你快去前面用膳吧。”沈母笑着说道。 沈书元站起身,点点头,行了礼就退下了。 他站在院中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院门就寻来了旬生。 “大人。”旬生这段时间在府上,宵歌也不让他帮什么忙,就押着他读书识字呢。 “府里来了个外人,我娘这个院子我就交给你了,盯紧一些。”沈书元交代道。 旬生点点头:“大人放心,小的明白。” 沈书元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遇事多问问宵歌和于人八,他们自然会告诉你该如何做的。” 他会安排旬生照顾娘这处,就是因为旬生最想要的呵护和亲情,在整个家里,可能也就娘能给他一些。 所以他自然也会更看重娘一些,而且这两年年岁长大了一些,他似乎更在乎别人的肯定了。 只要交给他一些重要的事情,他都能好好的努力完成。 其实娘这处,沈书元倒也不是真的担心,道人自然会紧紧盯着的,就像爹说的他有自己的私心,自然不可能让娘这处有任何的意外。 “沈家哥哥!”戚小妞看到他开心的冲过来,戚二并没有跟着她,只有一个丫鬟跟在身后。 “你怎么自己在这啊?”沈书元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小姑娘在沈府养的白白胖胖的,皮肤也细腻了不少。 这小脸一捏肉肉的,手感很好,所以沈书元现在遇见,也忍不住上手捏一捏。 “我来陪沈伯母吃饭。”戚小妞笑着说道:“哥哥说,沈伯母会给我生个弟弟,让我最近乖乖听话,我就每天来陪沈伯母吃饭。” “小妞真乖,那你去吧,说话的声音小一些。”沈书元说道。 戚小妞把手放在嘴前:“我进屋之后,都会小声的。” 沈书元回头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跑进院子,想着估计就是因为她可爱,所以娘也想生个女娃娃吧。 “大人。”宵歌缓缓走到他面前:“李公子的伤都上过药了。” “他让你帮他了?”沈书元问道。 “没有,自己上的,小的站在外面屏风外候着的。”宵歌说道:“要盯着他吗?” 沈书元摇摇头:“他就算有要做的事情,也不会是在沈府做什么,先不用管他,他要做什么,包括出门之类的,都让他去。” 戚许回来知道他让李予知进了门,也有些担忧:“为何?想帮他?可他不一定会帮我们。” 沈书元点点头:“他一定不会帮我们,我之前猜测那个妾室应该是他姐姐,但好像靖南王并未带到京中来,所以他怎么可能帮我们。” “既然这样为何还让他进门?”戚许不解问道。 “我自然有心中的想法,而且我大概能猜到他让李予知来我府上的原因,且先看着吧。”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你我都已经是局中人,避无可避,所以坦然面对就行。” 终于到了八皇子冠礼的这天,礼毕之后,秦珺擎下旨赐字瑾,封为瑾王。 晚宴的时候,戚许大方的走到沈书元的身边:“为何觉得今天梁相他们都不开心?因为齐王他们不在京中?” 沈书元微微摇头:“是因为这个字,君子如珩,羽衣昱耀,意思就是君子像美玉一般,披上羽衣会更加光彩夺目,瑾有美玉的意思,那这羽衣指什么? 第666章 更别说,皇上名讳中间是个珺字,按说应该避讳的,怎么会用瑾字呢?” “所以皇上属意八皇子?”戚许有些诧异。 “谁知道呢……”沈书元一脸想不明白的懊恼模样。 戚许却瞬间看痴了眼,这种神态的清知可不多见…… 第529章 我没得选 封王的事情结束了,京城中的大事看似结束了,但北珏大皇女行踪成谜,而靖南王的王妃和世子,则陪着太后上香去了。 这也就意味着,靖南王一时半会也不会离京了。 而靖南王府的修葺也已经结束,靖南王也从梅苑搬进了靖南王府。 李予知这天从府外回来,推开门就看到了坐在他屋内喝茶的沈书元。 “沈大人。” 沈书元喝了口茶,淡淡地问道:“去哪了?” 李予知坐在他的对面,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放下茶盏:“忍不住了?” 沈书元抬眸看他:“前段时间事务繁忙,所以没空和你叙旧。” “沈大人,既然让我进了门,你我之间就各凭本事了。”李予知说道。 沈书元放下手中的茶盏,云淡风轻的说道:“这是我的府邸,若是不同意你出门,你又能有什么本事?” 李予知没有说话,神情也看不出什么变化。 “罢了,我本也不是想和你针锋相对才来的。”沈书元放缓了语气。 “沈大人,我不会帮你,也没什么可以帮你的。”李予知直接说道:“当年靖南相遇,你一句有事无需问我,让我记到了今天,现在看来沈大人似乎变了。” 沈书元淡淡一笑:“你若觉得我变了,就变了吧,我只是有些话,想和你说。” “沈大人请说,我也很想知道,沈大人会如何攻心。”李予知也回了他一个笑脸。 沈书元只是认真的看着他:“我当日会让你进府,是因为你若还留在靖南王身边,八皇子冠礼结束,他不离京应该就会开始见客。 你跟着他,应该也要见一些京中之人,你在他那处的身份只有一个余公子,可我让你了进了府,你在这处的身份便只有一个李予知。” 李予知听到这句话,淡然的神情瞬间有些绷不住了,他下意识逃避了沈书元的眼神。 “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好的退路,但至少要留下一些可退之路,不是吗?”沈书元说道。 李予知将放在桌面的手,缓缓滑下,落在腿上之后瞬间握紧,他听懂了沈书元的意思。 这和他上次来京城是一样的,只要没人知道他是余公子,等到有一天靖南王出事,他也有可能独善其身,可…… 他无助的摇摇头:“我娘,我姐姐都还在靖南,那里是他的天下,我知道就算是你也没有办法帮我。” “我想你娘和你姐姐,也会希望你能好好的。”沈书元说道。 李予知听到这句话,瞬间抬头:“你能说的如此轻巧,只是因为他们不是你的家人! 若我现在决定舍弃她们,那不如一开始便撞死算了,这么多年,我受了那么多的屈辱,也不过就是想等着,有一天他厌烦了,能放过我和我的家人。 若我现在主动舍弃了她们,我这么多年受得屈辱又是为了什么?” “可你有没有想过,他这次来京城是想做什么的?”沈书元反问道。 李予知皱紧眉头,没有回答。 “看来你知道,那你就应该明白,这件事成王败寇,而他败的可能更高,他只要败了,你娘和姐姐我估计也不可能活着。”沈书元直接说道。 李予知瞬间抬头看着他,似乎刚刚才发现这个问题。 “所以从他只带你来京城,她们两就已经注定是死人了,你想过吗?”沈书元的神情依旧冷漠。 “那如果他赢了呢?我的家人不就还能好好的活着吗?”李予知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说我怎么会帮你呢?我没得选!” 沈书元点点头,坦然地说道:“你没说错,确实是这样,那你就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你不劝我?”李予知似乎有些不明白。 “这是你的人生,你的选择,我为何要劝?该说的我说了,也做了我该做的事,便足矣。”沈书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李予知下意识开口,但看到他站住的身影,却又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他明白自己想要求救,但这么多年,他没有找到获救的办法,现在又如何求人,他绝望的闭上眼睛:“沈大人慢走。” 沈书元只是侧身看了他一眼,就抬腿离开了。 李予知缓缓的睁开眼睛,瘫在椅子上…… 当年在县学听说父亲出事,他心中都还抱了一丝侥幸心理,觉得会不会是诬告,父亲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回到家中才知道娘和姐姐都被抓进了狱中,他就明白事情不太对。 就算爹出事,也不该连坐家人,他匆匆赶去牢房,在那个昏暗的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地方,却坐着一个一身贵气的男人。 当听到旁人说他是靖南王之后,他就明白了,这些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 他当时愤怒的咒骂他,可当看到姐姐被拽出来的时候,他就怯懦了,却还是忍着没有祈求他。 直到他让狱卒扑到了姐姐的身上。 他看的出来姐姐害怕极了,但她闭着眼睛,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也没有看向自己。 第667章 他明白,姐姐是怕自己因为她而妥协。 可自己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被人欺辱…… 他跪下了,而这一跪也跪碎了他所有的脸面,风骨,傲气和可能。 他也不想啊,但有谁在乎呢? 他木讷的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虽然每日都能看见,但自从他跟在了靖南王的身边,他看见的蓝天和白云,似乎就和原来不同了。 他知道沈书元说的没错,娘和姐姐若是知道自己逃了,估计死的时候嘴角都是含着笑意的吧? 宵歌看到房门开着,便端着药直接走了进来,正好看到李予知倚窗落泪的场景。 他微微有些震惊,却又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准备离开过一会再来。 “来了,又何必走?”李予知抬手擦了下眼角的泪痕,出声说道。 “小的是看公子似乎在想事情,既然公子已经回神,那就喝药吧。”宵歌笑着将药放到桌上,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李予知走到桌边,看着面前的药碗,开口说道:“和沈书元说,靖南王是让我来找图纸的,船的图纸。” 宵歌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明白是和自己说的,他笑着说道:“公子先喝药吧,凉了不好,旁的事情不急。” 李予知听到他的话,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才笑着说道:“他身边的人好像都挺特别的。” 宵歌大方的笑着,顺便挑眉示意他快点喝药。 第530章 阳谋 戚许正在书房陪着沈书元,宵歌敲门走了进来。 “大人,李公子说他是来找图纸的,船的图纸。” 沈书元手中的笔顿了下,点点头,没有说话。 戚许却微微皱起眉:“你信他?” 沈书元抬眸看他:“为何不信?” “这图纸就算在你这,就算你觉得不重要,也定然是放在书房这种地方,他一个外人,我们都知道他和谁有关系,会给他机会来翻书房吗?”戚许问道。 沈书元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从匣子里拿出之前得到的图纸,仔细看了看:“所以这是阳谋。” “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李予知是靖南王的人,他又没有装作投靠我们,所以我们定然会提防他。 可靖南王给了他一个,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就是想要看我愿不愿意帮助李予知吗?” 他低头将其中的一张图纸裁开,拿起一半递给宵歌:“什么都不用多说,将这个交给李予知。” 宵歌点点头,拿着图纸就退下了。 “真给他?”戚许不解地站起身。 “他出阳谋,我们也出,只是李予知估计要吃点苦头了。”沈书元说道。 “你不想帮他?”戚许看着他收起图纸,出声问道。 “一个人若是连自救都不想,外人是帮不了的,我能做的最多是不落井下石。”沈书元坐回桌边,拿起笔:“毕竟当初在靖南他也算是帮过我们。” “这图纸有那么重要吗?”戚许想了想,还是想不明白。 沈书元也微微摇头:“我也没想明白,所以阳谋出了,就看阴谋是什么了,且先等着吧。 对了,北珏大皇女还是没消息吗?” “没有,兴州好像也没什么发现,但若是她没有赶回北珏,她会去哪呢?”戚许最近一直在查这件事,他想了想说道: “我有个想法,我这几天也问了问,好像每次封王结束,太后都定然会带着王爷去上香祈福,这次靖南王入京,去的不仅有瑾王,还有靖南王妃和世子,你说北珏大皇女会不会冲着太后去了。” 沈书元听到这话,抬头想了想:“我确实没往这方面想过,可对于皇上而言,太后也威胁不到他的。” “于孝道而言,他不能不救吧?”戚许看了一眼,走到他的身边开始研磨。 “大义面前,六亲不认,算什么错处吗?是舍了太后,灭杀北珏人,杜绝内乱重要,还是为了太后,答应对方的条件,丧失西雍颜面重要?”沈书元反问道。 “而且早些年的那些过往,其实我们都不一定看清了真相,有可能皇上也不想宫里有个太后压着他呢?” 戚许放下墨锭,似乎有些无奈说道:“我有些懂杜兄了,你这嘴,说出的话确实吓人。” “明明是戚郎变得无趣胆小了,怎么是我的嘴有问题啊?”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抬手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说真的,你被皇上责罚过了之后,我确实胆小了很多。” 沈书元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那为了让我的戚郎不这么胆小,我以后多说一些。” 戚许听到这话,直接笑出了声,弯腰在他的唇边印下一吻:“封王都结束了,怎么还是这么忙……” “户部不就是这样,今年的银两分配现在就要都做出来,需要看的文书自然也就多了。”沈书元也有些无奈,回亲了他一下,就继续低头看文书了。 李予知拿着图纸交给秦珺行的时候,紧张的手心全是汗,他不知道沈书元给的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就算是真的,靖南王会不会满意。 “半张?”秦珺行接过图纸,翻来覆去的看了下,冷哼了一声。 李予知听到这话,诧异抬头,他拿到的时候虽然也有疑惑,但他真的没想过是沈书元故意为之。 第668章 秦珺行一看他的神情就懂了,他被骗了。 “我还以为那个沈书元多少和你有些交情,现在看来……”他将图纸放回桌面:“也不怎么样。” 李予知垂下眼眸,若说没有失望是假的,但他又有什么资格失望。 他明白,沈书元只给自己半张,是在和靖南王做交易,而他只是这场交易中最不重要的那一个。 秦珺行抬手一把将李予知拽进了怀里,紧紧抱住:“还是说,他也看上你了?” 李予知紧张的绷紧了身子,房门并没有关,任何一个人过来,都能看到他坐在秦珺行的腿上。 “我问你话呢?”秦珺行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他是不是也看上你了?” 李予知不解的回望着他。 “哦,对了……”秦珺行松开了手,轻轻地抚摸着他下巴上被捏出的红印。 “你还不知道,他和戚许是一对吧?京城中已经人尽皆知了,之前他受伤,戚许还为了他要辞官呢!” 李予知眨了眨眼,他在沈府基本没有走动过,自然也没在府里见过戚许,此刻听到这话,只以为是王爷瞎说的。 “沈书元和我还不一样,他是真的很喜欢男人,对了他之前还被人参过,他身边的小厮是从南厢院赎出来的,知道是什么地方吗?”秦珺行笑着问道。 李予知微微摇头。 “是倌馆,所以沈书元可能一早就看上了你,靖南再相遇,他又惦记起了你。” 秦珺行说到这,看了一眼桌面上的半张图纸,瞬间起身,一把将李予知抱了起来,走进了内室丢在床上。 “难怪只有半张,原来他要的是你!” 李予知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他不知道秦珺行还会不会让自己回去沈府,他只能绷紧身子看着他,半点也不敢反抗。 “脱衣服。”秦珺行眼神冷漠地说道。 李予知深吸了一口气,秦珺行交代的事情,他没有做好,此刻若是再反抗只怕无法善了,他只能认命的跪坐起身,解开腰带,脱去衣衫。 秦珺行还是站在床边,用审视的眼神看着他,良久之后才说了一句:“趴下去,我看看你还干净吗?” 李予知听到这话,绝望地闭上眼睛,急喘着吸了几口气,忍下了所有的情绪,按着他说的做了。 第531章 渡己太难 李予知回到沈府,怒气冲冲的进了沈书元的院子,当他一把推开门,看到屋内的戚许,他有些诧异的停下了脚步。 宵歌远远看到他来,就已经跑了过来,但还是没赶上:“李公子,这里是大人的院子,规矩二字还需要人教吗?” 李予知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戚许一眼,秦珺行的话出现在他的耳边,难道不是为了罚他的借口,而是真的? 他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攥紧双拳,有些狼狈的站在原处。 戚许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对沈书元说道:“我就在门外。” 李予知听到身后关门的声音,他微微抖了一下。 沈书元淡定地看着他:“半张图纸让靖南王生气了是吗?打你了?还是羞辱你了?” 李予知听到他的话,瞬间抬头:“你……你都能猜到为何要这样对我?” “那天不是才说各凭本事吗?我相信你拿到图纸的时候,也怀疑过真假吧?但你没得选,所以是真的还是假的,亦或者只有半张,有区别吗?”沈书元反问道。 李予知闭上眼睛,绝望地想着,是啊,有区别吗?他凭什么觉得能来这里质问呢? “你喜欢男人?” 沈书元没想到李予知会问这个,但想想他自身的遭遇,似乎又有些明白了:“我是爱戚许,和他是男是女没有关系,只是因为爱。” 听到这话,李予知痴笑了两声,走到桌边,坐下了:“是吗?这就是爱啊? 靖南王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不喜欢男人,只是看上我了。 不过想想也是啊,他的靖南王府里,有王妃有侧妃,有侍妾有通房,有一堆和他有关系的女人。 可男宠却只有我一个,哈哈……所以他也是爱我的?” 沈书元给他倒了一杯茶,微微摇头:“自然不是,我的府里可没有女人,也不会有旁的男人,现在还是以后,我的身边都只会有戚许。 而靖南王给你的,怎么会是爱? 凌辱,欺压,折磨,毁灭,威胁……这里哪一个和爱有关呢?” 李予知抬手擦了一把落下的泪水,抬头看着沈书元:“说吧,只给半张,你想要什么?” “你!”沈书元认真地说道。 李予知似乎不明白:“你刚刚才说你的府里不会有旁的男人。” 发现他误会了,沈书元无奈摇头:“这图纸没有那么重要,至少对于靖南王现在想做的事情而言,不是第一位的。 所以你可以告诉他,我每隔五天会给你半张,我这里可不止三张图纸,画图的人在我这,我可以给他完整的。 这是一种试探,我若是将图纸全给你,那你就必须回去了,他不会再让你回来了。 如果他也觉得图纸不重要,自然也会直接将你扣下,不会再让你回来。 如果他觉得重要,那你就可以留下。 李予知,留在我的府上,不是什么好的退路,但可能是条生路。” “那你可以提前告诉我。”李予知说道。 第669章 “靖南王可不傻,你不知道,他可能还能放过你,他若是看出你和我联手,想要留在我的府里逃脱,他会放过你吗?”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这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若是他不能成事,你有一条活路,若是他能成事,你在帮他做事,自然也有一条活路。” 李予知听到这话,脱口而出:“我想活……” 似乎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他停下了,过了一会才又继续说道:“可又不敢独活。” “我一直在想,我就像被折去双翼的小鸟,再也无法飞起,可若是有一天,我能寻到一处悬崖,站在最高处,展翅滑下,就算只有片刻的自由,那也一定是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可我的双翼上,还带着娘,带着姐姐,就算寻到了悬崖,应该也无法展翅,只能重重摔落,什么都看不到吧?” “人在世间,本就有诸多牵绊,取舍如何皆看个人,反躬自省,无惧无怖,自然无愧于心。”沈书元说道。 李予知看着桌面,神情暗淡:“反躬自省……我早就已经不敢反躬自省了,又如何无惧无怖呢?” 他站起身,看着沈书元说道:“我会去和靖南王说的,他若是不准我再回来了,那你的同窗李予知便在当年就已经死了。 你无需自责,也无需再去为了我做些什么,你做的已经够了。 若我命途只到此处,我认了。 此生能与你同窗数月,是我命中大幸。” 他说完这句话,规矩的躬身行礼,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戚许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叹了口气,走回屋中,他一直注意着屋里的情况,自然也将两人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若他回不来了,你便不会再管吗?”戚许问道。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不会,但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管……” 戚许抬手将他抱进怀里:“你想管便管,可我怕的是,你救不了他,到时自责。” 沈书元抬手抱住他的腰:“不会的,不是什么事情做了,便一定都会有好的结局的,而且对于李予知而言什么结果算好呢? 其实我有时想想,若是救不下他的娘和姐姐,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戚许将他拉起来:“你能想清楚就行,我怕的是你走不出来,还要看公文吗?” 沈书元眯了下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戚许:“我想看……腰,还有……” “闭嘴!”戚许捂住他的嘴:“你还是看公文去吧。” 沈书元叹了口气,神情落寞:“我还有些难过的,你说我若是救不下李予知……” “看看看,别想他了!”戚许啐了一声,拉着沈书元的手走进内室,就看到了床边的铃铛。 他直接转身就准备出去,却被沈书元勾住了腰带:“戚郎……” 戚许身上一僵,却半步都迈不出去,只能无奈转身:“克制些。” “很克制啊,昨天没有,前天也没有,今天是不是应该放纵一下?”沈书元问得认真。 “师父今天帮你号脉说什么了吗?”戚许问道。 “说……很好!”沈书元认真点头。 戚许闭上眼睛,任由他拉着腰带,将自己拉进屋内…… 第532章 血腥的真相 这天靖南王在府中宴请,毕竟他没离京,又已经搬进了靖南王府,这件事做的虽然张扬,但皇上不说什么,别人自然也不能说什么。 沈书元则直接回绝了,他又不能饮酒,去了还要陪着笑脸,他觉得太累了。 而且李予知也还住在府上,等着他五天一给的图纸,他可不想现在去见靖南王,还要和他正面交锋一下。 当然朝中不去的也不在少数,很多官员现在肯定不想和他牵扯上关系。 戚许本也想不去的,但沈书元却还是让他去看看。 毕竟北珏大皇女行迹不明,靖南王在京城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动作,一切都显得有些太平静了。 过了亥时戚许还没回来,沈书元便遣了于人八去接,不知道会不会是饮多了酒。 若是在别处,他也就不管了,睡醒了自然也就回来了,但是靖南王府还是要防备些。 他洗漱好了,就先上床躺下了,但却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听到开门声的时候,他就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若是出事了,开门的时候就会喊起来的,现在只有开门声应该是戚许回来了。 他本想着戚许还要洗漱,谁知道戚许直接掀开床幔躺了上来。 “你背对着我。”戚许的声音有些沮丧。 沈书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乖乖的转身,让戚许从后面抱住他,额头抵在他的肩头。 压抑的低沉的啜泣声传来,让沈书元的心口一紧,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任由戚许抱着自己发泄着他的情绪。 直到他觉得够了,才伸手覆盖在戚许的手背上,轻轻抚摸:“怎么了?” 戚许感受到他的触碰,又听到他的声音,委屈的往他身边又缩了缩:“宴席结束,靖南王说有话要单独和我说,我想了想并没有拒绝。 他问我皇上真的好吗?说他不愿意给西北粮食,说你帮忙要了粮居然还差点丢了命。 他,他,他还说,李兄,李兄不是自己想死,是皇上逼死的。” 沈书元还是轻轻的抚摸着戚许的手背,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惊诧。 第670章 戚许自然不会忽略他的情绪,他松开手,有些诧异的坐起身:“你知道?” 沈书元也缓缓坐起身,抬手托住戚许的脸颊,用拇指擦着他脸上的泪痕,轻轻说道:“这种事情真假不论,都不是我该知道的。” “那你为何一点都不吃惊?是因为是假的吗?”戚许急急说道,似乎想要求证什么。 “我不知道靖南王还和你说了什么,但你能哭成这样,就代表你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不是吗?”沈书元有些心疼的呼出一口气。 “当初我就和你说过,李大人的事情很奇怪,血谏自古有之,但绝不是这样用的。 李大人身为御史,在京为官数十载,一年到头都在参人,可你看有谁真的看他不顺眼,视他为眼中钉吗?” 戚许仔细想了想,摇摇头。 “这不正证明了他的厉害和聪慧吗?他循规蹈矩,恪守本分,不畏强权,仗义执言,却在朝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将他当敌人,他的为官之道真的让我钦佩。 这也是当初你和他交好,我十分愿意的原因,因为我觉得他身上的那套为人处世,可能比我的,更适合你,你要是能多跟着他,参透其中的窍门,那应该会受益匪浅。 所以他会那么固执的,毫不犹豫的,撞宫门血谏,真的让人想不明白。” 戚许听到这句话,似乎又更难过了,他凑近沈书元,将头搭在他的肩上,委屈地说道:“你早就猜到了,却不告诉我……” “也不算早吧,而且也不算猜到了。”沈书元抬手抱住他,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李晔和戚许本就是靖南之行才成为至交好友,看到靖南王,自然也会对李晔有更多回忆。 靖南王还真的知道如何诛心啊。 “当初李晔死的太突然了,我自然也不会多想什么,可皇上突然开始轮着关百官,这就有些奇怪了。 他就算是皇上,这件事也做不得,但他却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就算可能会背上暴君的骂名,都要将我们关起来,真的只是心情不好? 但那时我也没往李大人的血谏上想,直到豫王出兵昌州,所有的事情都串了起来。 李晔的死就变成了最关键的那一桩,更别说皇上追封的是一品相国,李晔何德何能受此追封呢?除非他为西雍立下了汗马功劳。 他生前自然是没有的,那就只能是身后了。 而且在李泽的事情上,皇上不仅让他选,还招了我入宫询问,就代表他很重视李泽的仕途,可他是皇上,一个血谏臣子家的子嗣,他为何要在意呢? 其实这其中的种种猜测,我原来也说给你听过,就是怕你和他交好,有人会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 戚许这时却闷闷地说了句:“是皇上逼死他的。” 沈书元听到这话,握住戚许的肩膀,让他起身和自己对视:“那你也太看不起李大人了。” 戚许眼睛都已经哭红了,声音沙哑,鼻子还不通,听到这话眉头一紧,看上去委屈的就像个孩子。 沈书元既觉得心疼,又觉得好笑,他想要凑近亲一下眼前人,却被戚许躲开了。 “他有抱负,家庭和睦,儿子中举也会出息的,为什么不是被逼……”戚许抬手用力擦了下泪。 他可能觉得自己说的很有气势,可在沈书元的眼里,只觉得他委屈巴巴的甚为可怜。 “戚许,若是皇上和你说,舍你一人的性命,可以救整个西雍的百姓免于战火,你会愿意吗?”沈书元问道。 戚许瞬间语塞,又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泪:“不会,我舍不得你!你会吗?”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我也舍不得你,舍不得爹娘,舍不得道人,舍不得这世间的万事万物。 但,我会答应,那是我心中愿意去走的道,人生在世总是有舍有得。 戚许,你看,就连我这种不愿吃亏,睚眦必报之人,都愿意去选这条路。 李大人那样的人,又如何会拒绝呢?” 戚许认真的看着沈书元,也不知道是在乎沈书元说的愿意,还是想起李晔的血谏,他瞬间起身,直接冲了出去。 沈书元也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去追。 第533章 欠的都会补给你 沈书元坐在床上,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怪自己,就应该让戚许也不要去的。 谁知道靖南王居然会用此事诛心啊。 他还在想着,戚许又冲了回来,一把将沈书元推倒:“说你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 沈书元轻笑出声,刚要说话,一滴泪砸在他的脸上,烫的他微微一颤,唇角的笑意瞬间收敛,他心疼的抬手紧紧抱住了戚许。 今晚的戚许,需要的哪里是自己的实话。 “不愿意,当然不愿意,我哪里舍得将你独留世间。”沈书元轻声的哄着,侧头一下下吻在他的脸侧。 当唇齿间感受到他脸颊上的苦涩之意后,心中更是后悔。 戚许都已经这般难过,自己还和他说什么道不道的,先将人哄好才是最重要的。 “我觉得李兄太笨了,一定还有别的方法,为什么只能选死?一定是皇上骗他的。”戚许还是在委屈这件事。 沈书元轻轻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刚才说错了,我不会愿意的,明明还有那么多可以走的路。” 戚许紧紧的抱住他:“清知,我受不住,受不住再一次失去你…… 第671章 你不知道我当时回京,看到你躺在床上,那一刻死亡一点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我的身边再也没了你! 你说不准我说这些话,怕你道心受损,可我就要说…… 沈书元,你要是死了,我一定不会独活,我知道你定会用照顾爹娘留下我,但现在有弟弟妹妹,就让他们帮着孝顺爹娘就行了。 我是定然要追着你去的,我才不管我这样死了,会不会招人闲话,惹人笑话,人都死了,还管那些。” 沈书元稍微用力,一个翻身就将戚许压在了身下,低头狠狠的吻在了他的唇上:“我骗你了,我才不会舍得将你丢下。” 他站起身,示意戚许先等下,他走出让宵歌端了热水和醒酒汤过来。 他温柔的帮戚许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又看着他喝下了醒酒汤,才温柔的将他的外袍脱去,用热水擦干净了他的手,又帮他烫了脚,站起身温柔的对他笑了下。 戚许就乖乖的随他折腾,生怕他收回刚才的话。 沈书元躺回床上,伸开手臂,示意戚许躺上来,然后紧紧将人抱在怀里。 “戚许,这是靖南王的攻心之计,他能这么对你,就代表他要动手了。 想一想李大人是为何而死?他想用他的死换取的是什么? 你就算想要计较,想要宣泄,现在都不是时候,先好好的睡一觉,可能睁眼就变天了呢?” 沈书元轻轻的拍着戚许的后背,他知道李晔的死,是戚许一直都过不去的一道坎,现在知道真相,而且还是在自己受罚之后。 他对于皇权的懵懂,现在很可能变成憎恨恐惧和排斥。 靖南王真的是下了一手好棋,若不是自己回京之后,皇上做的弥补还算到位,对戚许也有诸多包容。 估计此刻,戚许心中还真的会生出一些别的思绪,连自己的话都不一定会听。 京中西郊大营的调兵权还在戚许的手中,这时候就算不能策反他,只是让他心生犹豫就已经算是成功了。 戚许晚上本就饮了酒,又闹了一通,此刻被沈书元轻柔的哄着,很快也就真的睡着了。 但沈书元就睡不着了,他总觉得现在的事情,有些脱离皇上的掌控了。 除非皇上还是有事瞒着自己,并没有说。 这倒也不奇怪,皇上从没过分依赖过任何一个官员。 当初他高中的时候,皇上身边的红人是张铉安,没过几年就说有个郎中令很得宠,可自己回京之后,却觉得皇上更加相信梁相。 更别说这次的事情,皇上让自己去问的是王玮义,当初自己高中离京的时候,也是他一句话才让自己多想了一番,这么看当年他应该就很受皇上中用。 更别说还有那个时不时说点话的陆千一了,皇上应该是把很多的事情分散在了各处,相互牵制,相互制衡,而他则是坐山观虎。 每个人都觉得皇上重用的是自己,做事的时候自然也就会更加上心。 他还在胡思乱想,戚许却突然起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怎么?胃难受?还是要喝点水?”沈书元有些不解,刚要动就被狠狠地吻住了。 “沈书元!你的命是我的,只能属于我,只要我不同意,谁也不能拿走,而你也不准私自给出去!”戚许哑着嗓子,俯身在他耳边说道。 沈书元微微一愣,深吸了一口气:“做梦了?” 戚许不想多说话,抬手就开始解他腰间的系绳。 “戚许,你是不是酒劲上来了?”沈书元想要握住他的手,却又被戚许挥开了。 他自然不会拒绝,只是有些无奈,觉得今晚的自己确实做错了。 过了一会,他皱眉说道:“别伤了自己,你若这样,那就停下来。” 戚许却不听他的话语,还想继续,沈书元一个用力起身,压住戚许的肩膀,顺势将他推向另一侧,直接压在他的身上,稳稳的制住了他。 戚许若想反抗,自然也能挣脱,但那样很可能会伤了沈书元。 他终于发出了今晚的第一道笑声:“清知还挺有力气的,看来师父确实调养的很好,我若不发狠还有些挣脱不开呢。” “戚许,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但你若是伤了你自己,小心我揍你!”沈书元手上又用了几分力,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腕。 “我就要你的命!”戚许今晚只执着这一件事。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给你,都给你,何止命,我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 “清知……”戚许卸了身上的力气,任由他压制自己:“我信你的每一句承诺,别骗我。” “不会,我说了,就不会骗你!”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我还记得我们两没有拜高堂呢,这都要补给你的。” 戚许抿了下唇,只觉得酒气似乎真的起来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喃喃说了句:“我是女子就好了,要是能给你生个娃娃,你一定就舍不得下我了。” 沈书元心疼的抱紧他:“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算真的能给我生娃娃,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也是你。” 戚许眯着眼睛乖乖点点头:“那你今晚揍我吗?” 沈书元呼吸一滞,觉得不该,但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喃喃说了一句妖精。 第534章 博弈,破局 一封战报入京,犹如一块巨石砸碎了京城中那虚假的平静,让所有人都看到了风雨欲来前的黑暗。 第672章 沈书元跟着众人到了大殿中,才明白这次的事情,和他们之前预想的完全不同。 靖南王世子秦沐恩挟持太后返回靖南,称孤道寡,定国号为靖,年号元曜,已经举兵攻向靖州。 朝堂之上的听闻此事也是面面相觑,此刻靖南王可还在京城呢,这是在做什么? 秦珺擎的面色也十分的难看,此刻的局势已经和他们之前猜测的完全不同了。 “靖南王秦珺行殿外求见!”秦珺行跪在殿外大声喊道。 沈书元侧眸看了一眼殿门的方向,缓缓呼出一口气,此刻真的被动了,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做。 “宣!”秦珺擎出声说道。 秦珺行未穿官服,未梳发髻,身着白袍,走进大殿跪在下处重重一磕:“臣有罪,望皇上责罚。” “靖南王何罪之有啊?”秦珺擎咬牙说道:“平身吧,这一身有失体统。” “臣不敢起身,还望皇上责罚。”秦珺行未动半分,继续说道。 沈书元侧头看了一眼陆千一,他也是愁容满面,现在的情况是靖南王世子叛变,可若说和靖南王有关系,他人还在京城,并未落跑,又如何能罚? 可若说和他没关系,那就是养虎为患,唯恐酿成大祸。 皇上确实难办了,罚,罚不得,放,放不下。 “是臣教子无妨,才会惹出如此大祸,还连累太后受苦,还请皇上责罚!”秦珺行继续说道。 秦珺擎看着他跪在下处,现在认下他教子无方,处罚了他,等于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秦沐恩,以后就算查出点什么,他便能以不知,都是儿子所为推得一干二净。 若是不认,那他此刻便一点罪责也没有,反而是个可怜的父亲,被儿子背叛,留在京城承受这一切的后果。 秦珺擎还在犹豫,外面突然喊道:“八百里加急战报入京! 八百里加急战报入京……” 大殿中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外,只有跪着的秦珺一动都未动。 秦珺擎接过战报看了一眼,缓缓闭上眼睛,将战报丢在了地上,梁相立刻弯腰捡了起来,看完之后也是面色一白。 “汝梁王和淮周王也反了。” 听到这话朝中大臣立刻开始窃窃私语,都在想应该怎么办。 沈书元侧头看了跪在地上的靖南王一眼,皇上当年将孟炎调去陵州,赌的就是靖南王不敢孤注一掷,他是想要自己做皇帝的。 可谁知道这一次,他还真的孤注一掷了,西雍内部战场分割,兵力自然就会被各处牵制,而他本人又在京城,这处的兵力不仅不能外调,可能还要加强,这确实是一步险棋。 而现在还有一件悬而未决的事情,那就是北珏大皇女到底身处何处。 就在众人还在议论纷纷的时候,殿外突然传来了喊声:“兴州求援!” 兴州? 戚许侧身看向了殿门处。 一名浑身是血的将士,被人搀扶进大殿,刚一进殿他立刻摔跪在地。 “皇上,救救兴州!东执军叛变,骗开兴州城门,大肆屠杀,兴州要保不住了!” 沈书元抬眸,正好和戚许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兴州若是被攻陷,西北军便是腹背受敌,若是勒多也是诱敌深入的话,西北军挺不了多久,北珏很快就会打进西雍。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靖南王,所有的消息一下涌进京城,估计也有他的手笔,现在这么多的事情,反而他是其中最不重要的一个了。 果然皇上只是勒令靖南王不得离京,在府中幽闭,便转身离开了。 沈书元看着尚德叫走了几位大人和将领,缓缓呼出一口气,转身走出大殿。 杜蓝远远看见他,匆匆走到他身边:“皇上把戚许叫走了?” “嗯,还有梁相他们,此刻将领本就是最重要的。”沈书元抬头看了一眼蓝天。 “怎么会这么突然?”杜蓝皱眉说道。 “也不算突然吧,于靖南王而言,破局最好的方法,就是从局中出来,他确实做到了,至于这局面会不会偏向他,那就是另一场赌注了。”沈书元缓缓说道。 “东执军怎么会掺和进来?”杜蓝也是忧心忡忡。 “我现在担心的倒不是东执军,而是久久没有消息的北珏大皇女。”沈书元叹了口气说道。 “她看上去不像很厉害的人啊?”杜蓝想了想说道。 “北珏和西雍交战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骁勇善战,是我们最强劲的敌人,北珏大皇女是他们属意的继承人,你觉得会有多差?”沈书元反问道。 “这么一想也对啊,但她来西雍之后,真没做什么正事。”杜蓝又说道。 沈书元垂眸说道:“就像当初你我去陵州也没做什么,但却将很多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可能她也是这个目的呢? 想想也是,她能在京中安稳的住上那么久,都没有闹事,可能就是因为她需要在这,吸引我们的目光,让我们放心。 勒多的出现,她看似慌张,匆忙出逃,让我们以为是一次喘息的机会,可实际是因为什么,又有谁知道呢?” 杜蓝眉头紧皱:“若是这样,那勒多可能也是她计划中的一步棋?” “若真的是这样,西北军撑不过十日!”沈书元深吸一口气说道。 杜蓝也重重的叹了口气,兴州被攻陷,西北军的所有供给便也全部切断,前有狼后有虎,十日可能真的是极限了。 第673章 “可还有一点很奇怪,太后出宫是带着护卫队的,领兵的是朱将军,虽然人数不多,但也应该有八千人,靖南王世子是怎么能把太后挟持走的呢?”沈书元缓缓说道。 “可能挟持了太后他们不敢动手呢?”杜蓝说道。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这种情况定然都是宁杀勿放的。 但,当然还要看将领的魄力,可能他真的不敢担这样的罪责,那便也是说的通的。 只是眼前的局势又该如何破呢? 第535章 放手一搏 沈书元刚回到户部,庄绍辉就叫了他和陆千一去见他。 “庄大人。”两人进屋行礼。 “虽然皇上还没说什么,但现在朝中的局势,我们还是要提前打算,国库的银子,各处的存粮,这些都要好好算算。”庄绍辉说道。 “明白。”沈书元和陆千一对视了一眼点点头。 “你们最近自己府里也多注意些,京中不会多太平的,能亲力亲为的事情,也就别假借他人之手了。”庄绍辉交代道。 沈书元和陆千一退出来的时候,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然后对视一眼又都笑了。 “你说皇上和梁相他们能商量出对策吗?”陆千一问道。 “对策定然是有的,只是不知道是否完全。”沈书元呼出一口气:“不过这件事真的是靖南王世子做的吗?” 陆千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回答了一个之前的问题:“上次沈大人问过靖南王妃,她是太后赐婚,勇昭侯的嫡女,这次护卫太后的朱将军,原来就是勇昭侯的先锋将军。” 沈书元听到这话,微微一愣,这个他还真没想过。 勇昭侯府虽然现在没落了,但在西雍的根基却很少有人能动摇。 当年西雍建朝,就是勇昭侯为先祖皇帝杀出的血路,他身上的功绩,按说不应该只是侯爵,但因为建朝之时,他身负重伤,觉得无法帮到先祖什么了,便只愿意受封侯爵之位。 可之后,勇昭侯府却又陆续出过八名将才,西雍各处的将军,若往上算,可能都和勇昭侯府沾着点知遇之恩。 直到勇昭侯府的独子战死,才渐渐没落,但就是这样,勇昭侯府现在在军中的影响依旧非可小觑。 太后居然将勇昭侯府的嫡女赐婚给了靖南王? “所以陆大人的意思,可能太后压根就不是被挟持,而是主动跟着靖南王世子走的?”沈书元出声问道。 陆千一呼出一口气:“谁知道呢,朱将军带去的人也没有消息,不知道是被俘,还是已降,只能看消息了。” 这天沈书元一直到半夜才回到府上,走进主院,就看到屋里也是灯火通明的,他心中有感,快走了几步。 “戚许……”他一进屋就看到戚许在收拾行囊,喉头不自觉的紧了一下。 “才回来?”戚许心疼的上去握住他的手:“快坐下,我让宵歌煮了参茶,你喝点。” “大晚上的,喝什么参茶……”沈书元本想拒绝,但看到戚许的眼神,便又忍下了:“嗯,我喝一点。” “皇上是让你去西北吗?”沈书元出声问道。 “不是!”戚许停下收拾的手:“皇上让我去死守陵州!” “从京城调兵?”沈书元问道。 “嗯……”戚许点点头。 “现在?你觉得此举可行?”沈书元问道。 “冒险之举,没有什么可行之言。”戚许坐到他的身边:“也没那么急,五日后才走,我想着明天就先住到军中去了。” 沈书元看出来,戚许肯定是有事瞒着自己,但他没有发问,而是把靖南王妃的身份说了下。 “你的意思是太后才是那个和皇上对着干的人?”戚许问道。 “若是这样,当初我们听到的旧事,又要推翻不少,不过皇家的事情,本就都是唯利是图,没有道理可言。”沈书元呼出一口气。 “西北皇上准备怎么办?”他一开始以为,皇上一定会让戚许去西北的。 戚许呼出一口气,眼神中满是哀伤:“皇上说,不要了,派兵死守蕲州,兴州就暂时送给他们了。” 沈书元一愣,随即起身抬手将戚许抱入怀中,此刻舍弃是必须的,如果是自己也会舍弃西北。 可对于戚许而言,那里有他的同袍,有他的守护,有他好不容易寻到的道途,现在就这样舍弃,确实太难了。 “清知,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靖南王世子和那两个藩王反了,而是有些州的郡尉也反了,其中就有桐州和抚州。”戚许说道。 沈书元了然的点点头,若是这样死守陵州确实很重要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个消息是豫王殿下传回来的,他身上还有兵权,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遣调兵马了,但各处烽火四起,他应该也没想到。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能稳住桐州和抚州,我能守住陵州,两边汇合,夹击靖州,至少内乱可解。”戚许说道。 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唯一的好消息,可能就是我们在乎的人都在京城,不管怎么样,暂时还都是安全的。” “嗯,我今天也和师父说了,让他一定不要离开沈府,这里我就交托给他了。”戚许抬手紧紧握住沈书元的手。 若是可以他也不想离开,他只想在清知的身边守护他,可现在朝中局势如此,只是守在身边,很可能反而守不住。 第674章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听道人的话,他让我喝什么药我就喝什么。”沈书元知道他的担忧,笑着说道:“而且我会注意,绝不出头,不让自己受伤。” “我想带着你,但太危险了,我都不知道是否可以回来,”戚许抿了下唇:“清知,我若回不来,你可要好好照顾爹娘,我的弟弟妹妹也只能托付于你了。” 沈书元笑了下,想说你这人真的是太自私,我死了你就要殉情,怎么说都没用,而你死了却不准我去找你…… 不过他也知道,戚许若真的没了,自己确实也不会殉情的。 “放心吧,我从没想过在这个年纪和你同死。” 戚许放心的笑了,他知道清知说的是真话,他一点也没觉得有何不开心,反而激动的抱紧了他:“这样,我就敢放手一搏了。” “嗯,现今的局势本就只有放手一搏这一途了。”沈书元拍了拍他的背:“快点收拾吧,还能睡一会。” 两人躺在床上,深情的看着彼此,双唇慢慢相贴,亦如曾经,只是感受着彼此的呼吸,传递着心中最炙热的情感。 第536章 沈书元出使 京中的局势,沈书元大概和沈岭说了下,让他一定瞒住这些事没必要让娘知道,不然又是徒增担忧。 沈岭自然清楚,反正现在店铺也都关着,他每日都陪着夫人,也不会让她胡思乱想的。 沈母知道戚许要出京公干,还是有些担忧,但孩子大了,总不能天天待在家里,嘱托了两句,便也没有再纠结此事了。 贤然道人是想跟着戚许去的,毕竟陵州他很熟悉,但沈府里的这群人离了他又真的不行,他只能隐藏起担忧,装作无所谓的吩咐他早些回来。 戚许中午用完膳,就直接去了军中,准备先熟悉一下军中将士作战的情况,顺便和军中的将领商量战术,和行进路线。 沈书元也在户部忙着,自然没吃上这顿饯行饭,可刚过未时他便被秦珺擎传进了宫里。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沈书元行礼说道。 “起来吧,戚许已经去军中了吧?”秦珺擎漫不经心地问道。 沈书元低头说道:“臣不知道,但昨晚说的是今天会去。” “可知道他去哪?”秦珺擎又问道。 沈书元说道:“陵州。” “他还和你说什么了?”秦珺擎又问道。 沈书元微微皱眉,继续说道:“死守陵州,说是桐州和抚州郡尉叛变,但豫王殿下已经在处置了。” 秦珺擎点点头:“朕想派你出使勒多。” “现在?”沈书元有些诧异,兴州基本被攻陷,出使勒多从哪去呢? “勒多是现在西北局势最重要的一环,若是他真的背弃了西雍,那我们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秦珺擎说的直接。 沈书元垂眸想了下:“臣遵旨。” “那你回去准备准备等旨意吧。”秦珺擎说道。 “是,臣告退。”沈书元弯着腰退了出去。 他抬头看着和曾经一样的蓝天,缓缓呼出一口气,皇上是故意的,他知道自己定然不会告诉戚许此事,所以他才会先安排了戚许,再来安排自己。 戚许知道的时候,早就已经到了陵州,他总不能调转马头来追自己吧。 不过等到回来,肯定是要好好哄一哄的了。 沈书元回到府里,先吩咐了宵歌收拾东西,又去了李予知的屋里。 “你和我一起去勒多。”沈书元直接说道:“我虽然愿意信你,但也不得不防,所以我不在京中你只能跟着我一起走。” “可你答应五天给半张图纸。”李予知立刻说道。 “我答应了,我还会给你啊,只是你给不了靖南王了。”沈书元深吸一口气:“现在靖南的情况,我说实话,你娘和姐姐可能已经不在了。” 李予知立刻握紧了双拳,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所以就算你想随她们一起死,是不是也考虑给她们报个仇再死?”沈书元说道。 李予知垂眸点头:“我明白了。” 四日后,戚许随军出征的当日,沈书元也坐上了去勒多的马车,这一次还是典客宋鸿旸和他一起。 晚上众人住进驿站,宋鸿旸才轻声问道:“沈大人,现在兴州情况不明,我们怎么去勒多啊?” “要不绕路,要不走兴州,宋大人有别的想法?”沈书元问道。 “就是没有才担忧啊。”宋鸿旸缓缓呼出一口气:“现在这个情况,勒多会愿意和我们谈吗?西雍明显已经处于下风了。” “这话宋大人说给皇上听了吗?”沈书元问道。 “沈大人这不是说笑吗?这话哪能随便说的啊。”说完这句他也反应过来了,缓缓叹了口气:“唉,也是,就一条命,能做成千古留名,做不成也至少是忠君之臣!” 沈书元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沈书元虽然说了可以绕路,但他还是想要去兴州附近看看,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所以他准备先到了蕲州,看看兴州的情况再说。 可还没有蕲州,就听说前面打的十分激烈,难道是北珏已经攻破防线,直冲蕲州而来? 宋鸿旸听到此言缓缓叹了口气:“若是这种局势,我们就是绕道,都很难避开战场了。” 沈书元没有说话,拿出舆图看了看:“我们先去见一下这里的县令,他应该知道前面的具体情况。” 第675章 宋鸿旸点点头,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孙鼓县的县令张万明听闻来了两位大人,连忙跑到县衙门口迎接:“沈大人,宋大人,下官不知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沈书元笑着摆摆手:“本就是我们突然造访,希望没耽误张大人的公务。” “哪里话,哪里话。”张万明连忙抬手:“两位大人请。” 沈书元点点头,抬腿走在了最前面,张万明在他侧后方给他引路。 “其实本没准备叨扰,但到了县里看到许多流民,一问才知道蕲州也打起来了?”沈书元刚坐下,就开口问道。 张万明连忙点头,他哪敢问这两位大人这是要是去干嘛,只能把知道的说了。 “打了有段时间了,但这几日似乎不太一样。 东执军反叛,骗开了兴州的城门,但他们也不敢真的来多少人,人来多了,兴州守城官也不是傻子,怎么会开门,所以兴州是点了烽火的。 他们这烽火一点,西北军直接反扑,东执军其实没占到便宜,西北军是什么?那是一群猛兽,真的是打仗打出来的,东执军和他们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可背后还有北珏,所以西北军也不敢太过深入,怕北珏来袭回防不及时,会出乱子。 所以现在的兴州,一半在东执军手中,一半在西北军手中。 兴州乱了,蕲州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可他们也不敢倾巢而出,毕竟东执军还有人在东边,若是趁着他们去增援的时候,直取蕲州,那就有些难了。” “所以现在的僵持住了?”宋鸿旸问道。 “不知道啊,最近这几日打的有些厉害,就连蕲州都有百姓在往这边跑,所以两位大人才会看到这么多的流民。”张万明擦了擦额间的汗,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够不够,但再多的他也确实不知道。 “沈大人在在想什么?”宋鸿旸问道。 “东执军占了一半的兴州,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放舍不得放,可不放等于被西北军和蕲州军围在其中,反而孤立难援。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围城打援,可兵力不足,此法定不可用,最近能打起来,很可能是哪处来了增援。 若是这样,东执军被灭只是时间问题了。” 沈书元垂眸想道:兴州的局势和自己在京中听到的又不一样,看来这场博弈,皇上还没落于下处。 第537章 螳螂捕蝉 沈书元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孙鼓县先住下了。 “宋大人,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行事,更为稳妥。”沈书元说道。 “分开?”宋鸿旸有些不解。 “嗯,我继续往前,到达蕲州看看战况如何,是否可以从兴州直接出关,宋大人则绕路而行,我们定在四幕关相见,这处出关后就能直接前往勒多了。”沈书元指着舆图说道。 “可下官若是这么绕路,要多走很多时日呢。”宋鸿旸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虽然现在时间紧迫,但就算我们继续往前,也不代表能节省时间从兴州出关。” “沈大人说的也在理,那就这么定了,下官这就遣人收拾,等下就上路,争取早点到。”宋鸿旸站起来身。 “宋大人,你达到四幕关之后,等我最多五日,若我没到,你就直接前往勒多。”沈书元交代道。 宋鸿旸躬身行礼:“下官明白,不会有负圣命!” “大人那我们等下也离开吗?”宵歌出声问道。 沈书元这次出来,将宵歌和于人八都带上了,府里现在能用的人多,倒也不缺一个于人八。 “我们不走官道了,衣服也都换一下,穿的简单些,我们绕路直接到蕲州和兴州的交接处。”沈书元指着舆图说道。 “大人,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于人八皱眉说道。 “若真是像我猜的围城打援,那定然是朝廷派了援军过来,我们先去看看情况,若不是……前方的战火可能就不妙了。”沈书元说道。 于人八低头看了一眼舆图:“若是这样,大人,小的建议骑马,让车夫带着旁的东西走官道,在兴州碰面。” 沈书元也看了看舆图,点点头:“行,你去找张县令,找他借上或者买上三匹马,我们等下就出发,对了让李予知跟着车夫走。” “大人不怕他逃走吗?”于人八有些担忧地问道。 “他愿意逃,我还有些开心呢。”沈书元呼出一口气,缓缓说道。 这些年,沈书元的马术虽然不算精通,但骑马赶路还是可以做到的,几人夜里也没怎么休息,一路向北跑了快三天,终于到了兴州城外的一处村落。 这里的人都跑了大半,只有一些老人家跑也跑不动,只能认命的等在这。 “老人家,我们想讨口水喝。”宵歌在村里看了一圈,寻了有炊烟的一家,敲开了门。 “哎呀,现在怎么还会有人往这处来啊?”老汉半开着门,眯着眼睛说道。 “我们本就是准备从兴州出关,路上走的慢,听说有战事也没放在心上,这兴州不是每年都打吗?”沈书元走上前,笑着说道。 他长得好看,身上气质出众,抬手投足间皆是坦荡之气,一看便不是什么坏人。 老汉这才拉开门,又叹了口气:“原来兴州就是边关有战火,我们这处一般都感受不到,也就前几年大败之后,我们吃了些苦,这眼看着要好起来了,结果……唉……” 第676章 沈书元知道他说的是宁峥那次,他微微点头:“那这兴州现在是进不去了吗?” “能进,但能不能活……反正进去的,没有出来过,说不清。”老汉摆摆手,想了想让几人进了屋:“家里现在就我和老婆子,正要吃午饭,你们要不要……吃一点?” 沈书元听出了他话语中的犹豫,估计自己吃饭都成问题,但请了人进门,也不可能让旁人看着。 “我们带的有干粮。”沈书元给了宵歌一个眼神。 宵歌立刻明白,从包袱里拿出几个饼,还有一些风干的肉块:“老人家,这个给你。” “不用不用。”老汉连忙摆手:“你们有的吃就行,我和老婆子这牙口都吃不动了。” 老汉他们端上来的其实就是一些野菜汤,沈书元让宵歌把饼和肉切开,泡进汤里,几人正好食用。 老汉看着汤里漂着的油,又夹了两块肉泡进他夫人的碗里。 “你们一看就是读书人,这身上感觉都和旁人不一样。”老汉笑着说道:“但,老汉还是要和你们说一下,这财不露白,可不止是银钱,就这几个饼,现在都会有人不要命的抢,还是小心些。” 沈书元点点头:“老人家,我想问下,最近兴州附近打的凶吗?” “凶,比之前都凶,基本每天都在打,不过不在我们这边,往东去。”老汉说道。 沈书元微微点头,这么看来真有可能是在围城打援,但东执军只要不傻,中招一两次也不可能再派兵来了。 不然这边的西北军,蕲州军,和来的援军,只要选择反扑,东执军定然会被全歼,此刻只能舍弃留在兴州的这部分人了。 这村里很多家都空着了,沈书元暂时不准备走,让于人八寻了一间,暂时先住下。 他晚上看了一眼天空,决定出去看看。 “大人,小的跟着你吧。”于人八说道。 沈书元微微摇头:“我只是出去看看,你守着东西吧,人多还容易被发现。” 于人八知道沈书元定然是心中有想法,便点点头回去了。 沈书元算着方位,如果真有援军,很可能并不是驻扎在蕲州的,那是在东面还是在北面呢? 自己一路从京城外来,并没有和任何大军擦肩,他们是从哪来的兴州呢? 从周围的州调兵显然是不明智的,万一被歼灭,这处又没守住,那就等于失守了。 皇上的这盘棋,到底想要怎么下呢? 他想要到离城门近的地方,去看看周围布兵的情况,才能想想后续应该怎么办。 他偷摸进护城河对面的林中,想要仔细看看,但他刚站定没多久,一双手从后面捂住他的口鼻,将他一把拉向了后方。 他还没有站稳,便被一块布罩住,身上也被绳索快速的捆了起来,然后被丢上了马背。 他并没有呼喊,这人不知道是谁,若是惹来了东执军的人,那反而更麻烦。 只是被丢在马背上这颠簸的感觉人,让他有些难受。 但若说担忧,现在这里的几方势力,他都有谈判的筹码,倒也没多担忧,这也是他没让于人八跟来的原因。 第538章 沈大人还满意吗? 沈书元趴在马背上,被颠的有些难受,但又没有办法挣脱,也不敢随便发出声音,因为也不知道会被带往何处。 过了一会,他感觉马匹的速度慢了下来,像是到了什么地方,边上能听到很多脚步声,他微微皱眉,这处像是军营。 很快能马匹停下,他被人扛在了肩膀上,似乎走进了屋子,然后就被丢了出去。 他被摔的发出一声闷哼,应该是被摔在了床上,但这床铺很硬,所以也没多少的缓冲。 紧接着他感受到身上的绳子被解开,对方就没了动静。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稳住情绪,扯开了身上的黑布,神情淡漠的抬头看去,当看清站在床边的人时,他瞬间便紧张了起来,虽然他觉得各方他都有谈资。 但这个人,他却真的没有,他下意识起身就向外冲去,却又被抓住手臂摔回了床上。 然后他的下巴被紧紧捏住,唇也被狠狠堵住。 “戚,戚许……”他用手推着戚许,却又被他紧紧禁锢,发不出半分声音。 “你怎么在这??”等到戚许终于松开他的唇,沈书元才装作生气地皱眉问道。 “那你为何在这?”戚许挑眉看着他,又捏住了他的下巴,眼睛微微眯起。 “咳,我,皇上命我出使勒多,我当然应该在这,但你呢?”沈书元拍开他的手,抬眸问道。 “你的意思是,我告诉你我要去死守陵州,却来了西北,便是不对?”戚许单脚踩在床上,凑近问道。 沈书元侧头看了一眼,抬手拍了下他的腿,现在的戚许一身匪气,感觉不像能说道理的样子。 “将在外,受命而行,皇上让我们改道西北,我们自然就来了。”戚许放下了脚,却又凑近了一些,抬手扯开了沈书元的腰带。 “不是……”沈书元紧张的捂住已经松散的腰带,向左右看了看,这里只是一个帐篷,里面的声音若是大一些,外面肯定会听见的。 “我不出声,不就行了?”戚许突然笑了下,一把将沈书元推到床上,然后便跨在了他的身上。 沈书元呆愣的看着他,缓了半天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又被吻住了。 第677章 戚许看着他这娇俏羞愤的模样就喜欢,这次一路疾行来到兴州,路上基本就没有休息,来了之后大小战役已经打了数十次,好不容易稍微松快些,就让他寻到了沈书元,此刻他只想先快活快活。 沈书元自然不想,他虽然在家里偶尔犯浑,但在外,尤其是身上有事的时候,克己复礼还是摆在第一位的,更别说这处简陋,外面巡岗的脚步声都能听见。 他倒不多担忧自己,可戚许是将军,他的威严很重要,就算旁人不知道他才是伺候的那一个。 这样的行径,怎么都是把柄,不好! 但……他看着戚许野性的模样,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好像确实很难拒绝…… 戚许自然不会错过他眼中的期盼,抬手将匕首丢出去,砸熄了烛火,又低头吻了上去。 万事休矣,沈书元将自己包在被子里,生着闷气。 明明一直都觉得自己心性坚定,但为何遇到戚许却总是破戒? 而且今晚发生的所有事,都让他有些说不出的不快,他明白是因为什么,戚许的‘强取豪夺’有些让他伤了自尊。 但他又觉得自己不该生气,就算戚许不是将军,他也是男子,他当然也想征服自己,这很正常。 戚许还没察觉到沈书元的不快,他舒坦的呼出一口气,翻身躺在另一侧,伸手伸脚的舒展了一下。 但他忘记了,这处的床只是临时搭建的,小的很,他这一舒展,直接给沈书元推床下去了。 沈书元摔在地上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 这一晚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戚许瞬间就跳了起来,连忙弯下腰,焦急地问道:“摔着了吗?” 沈书元从被子里面伸出头,神情哀怨:“这就是用完便扔?” 戚许笑着说道:“我可舍不得。” 他弯腰将沈书元抱起,想要看看他可有伤到,但似乎觉得哪不对,他神情未变,有些不自在的说道:“等,等下……” 沈书元有些不解,但随即他就明白了,当看到戚许去唤了水进来,就更加落定了他心里的想法。 看着戚许躲在一边清洗自己的模样,之前的不快已经烟消云散。 沈书元闭上眼睛,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的小气,才舒服的翻身呼出一口气。 戚许收拾好自己,走回床边掀开被子,仔细看了看,确定沈书元身上没摔伤,才又仔细的将他擦洗干净。 等到都弄好了,他躺回床上,将人抱进怀里:“你现在已经到兴州了,估计我还没离京,你就已经走了吧?” 沈书元瞬间心虚,好不容易放松了一点的情绪又紧绷了起来,毕竟眼前人此刻要开始算账了。 “我要回去了,这么久不回去,等下于人八他们该着急了。” “我可不是你!”戚许轻轻的拍了他的腰侧:“大晚上的在战火纷飞的战场边,还敢一个人独自外出。” 沈书元此刻更不敢说,他就是出来以身犯险的,只能挤出一抹笑意,点点头:“戚将军说的对,是我糊涂了。” “就是不知道,这鱼钩钓到的是我,沈大人还满意吗?”戚许凑近看着他问道。 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戚许现在是真的没有原来招人喜欢了。 “所以你让人将宵歌他们带来了?”沈书元出声问道。 “嗯,会安置好的,你先别管了,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我还没离京,你就走了?”戚许并没准备放过沈书元。 沈书元垂眸,想了下:“不是,只是路上是骑马来了的,自然会比坐车快一些,我这腰都快断了,今天又被你颠了一下,此刻更难受了。” “真的?”戚许抬手摸上他的腰,笑着问道:“不是因为刚才我坐的太用力?” 沈书元难得羞红了脸,便宜看似是自己占得,但怎么都觉得吃亏的是自己! 第539章 局势分明 沈书元连日奔波,今晚身边又是戚许,自然睡的很沉。 戚许感受到他彻底睡了,才小心起身,他听说沈书元是骑马来的,心中就有点担忧,此刻仔细看看果然身上多处都有擦伤。 他心疼的轻柔帮沈书元上好药,就坐在床边看着他。 他来西北并不是临时改道,而是一早就定下的,只是对外宣称是增援陵州,出了京之后,就快速隐入密林,并未走官道,一路疾行而来。 皇上既然知道,却又将清知忽悠来了这里,他眼睛微微眯起。 皇上是怕自己为了保命,在紧要关头不战而降,所以才将清知遣来,让自己毫无退路吗? 沈书元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这一夜睡的舒坦,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帐内已经很亮了,他侧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帐内的宵歌。 “宵歌……”他坐起身,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擦伤,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大人醒了?将军出去的时候,特地交代不让叫醒大人。”宵歌端着盆走了过来。 “戚许出去了?”沈书元问道。 “一早就出去了,领着兵……”宵歌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洗漱好,换了衣衫,掀开帘笼走了出去。 “沈大人。”顾思正好路过,看到他躬身行礼。 “顾将军,这次用的是你的兵?”沈书元出声问道。 顾思犹豫了一下,按说这些事情不应该随便说,但想到他和戚许的关系,加上他此刻出现在军营,定然是皇上派他来的,便点点头:“不止,几处大营都调了兵,沿途也有抽调。” 第678章 “那人数不少啊?”沈书元想了下说道。 “嗯,有三万人,不过此刻不都在这一处,戚将军安排的,末将也不清楚。”顾思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顾思就走了。 他抬头看了看,辨别了一下方位,微微皱眉:“于人八呢?” “他早上去蕲州了,准备交代一下,若是李公子他们到了,便直接让人来这处通知。”宵歌说道。 “戚许知道吗?”沈书元问道。 “就是将军安排的,去了城里找谁也是将军定的。”宵歌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转身回了军帐,他虽身负官职,但却不该出现在这里,所以还是不要太过招摇才好。 中午,他刚吃过饭,戚许就回来了,他走进帐中,拉下一块布巾,随意的擦着身上的灰尘。 沈书元就坐在一边看着他,眼中的骄傲,藏都藏不住。 “吃了吗?”戚许问他。 “吃过了。”沈书元点点头。 戚许坐在他身边,大口喝了碗茶,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甲胄不脱,不重吗?”沈书元问道。 “白日就不脱了,等下要有情况,还要再去。”戚许看着送进来的饭菜,低头就开始吃。 沈书元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只是心疼的抬手擦去了他额间的汗珠。 “你们是在围城打援吗?” 戚许放下已经吃空的碗,又灌了口水,才点点头:“清知聪明,都没看到战场都能猜到。” “兵力够的情况下,这本来就是最好的选择,更别说,战火多在东边,这很好猜,不过东执军为何还来呢?” 围城打援这种兵法,多用在针对对方重要的领地,或者就是围住了对方重要的首领,对方不得不救,内攻不出,外救不下。 所以对于兵力的要求也很苛刻,首先要围城,这部分人是不能动的,不然里面的打出来,和外面的援军合围,局势立刻就变了。 而且打援的兵力也要多于对方,不然也可能打不过,被援军压退,联合城内的兵力内外夹击,那也是毫无胜算。 可兴州现在的局势,东执军为何要来救兴州的这部分兵力呢? 骗开城门,却没有一举拿下兴州,此法就已经败了,这些人唯一的用处,就是尽量拖住西北军的兵力,为东执军主力争取时间…… 争取时间……确实啊,现在连东执军想做什么都不知道,可能对方确实不需要争取什么时间呢? 戚许看着沈书元沉思的模样,宠溺的伸手摸了下他的脸颊,却看到他的脸瞬间就多了一道黑印。 “等,等下……”戚许连忙起身,先洗干净了手,又用帕子将沈书元的脸擦干净。 “你看出东执军想做什么了吗?”沈书元轻声问道。 “试探兵力,围城打援是最容易试探出我们兵力的。”戚许说道。 “可他们不会心生疑惑吗?西北军加上蕲州军,完全可以攻下兴州,为何还要等着他们来救援?”沈书元问道。 “攻不下。”戚许笑了下:“因为两边都不敢把兵力完全调过来,兴州攻下的时候,西北军虽然进行了反扑,但并不是很及时,所以东执军还是送了不少人过来。 而且兴州当初建造的时候,为了防外敌,各处城池都是易守难攻,反而难住了我们自己。” “可东执军我要是没记错,原来是八万人,后来还被调了两万到西北军中,这也就只有六万人了,这两年的军饷也没增加,按说应该也没额外增兵啊。”沈书元皱眉说道。 “嗯,所以我怀疑北珏已经和东执军搅合到了一起。”戚许说道。 “确实,北珏如果给他输送兵力的话,就很难办了,但若是这样,直接往内攻,压到蕲州境内,他自然就无法顾忌兴州,反而给了被困的东执军喘息的机会啊。”沈书元皱眉说道。 “他们确实也是这么做,但我不是来了吗?”戚许傲气一笑,看着沈书元。 沈书元微微点头:“估计李予知还有几天才回到,宋大人要绕道而行也没那么快,若是这边的事情解决的快,我们就一起去勒多吧?” 戚许微微一愣:“我也去?这边应该没那么快。” 沈书元摇摇头:“你到了,战场的局势已经和他们想的不一样了,东执军很快就会被放弃。” 戚许凑近问道:“皇上可没让我去勒多,可不敢私自去,除非你给我一个必须答应的理由。” 沈书元微微一笑:“有你在我安心,昨晚睡的可香了。” 戚许立刻羞红了耳朵,开心的转动了一下眼睛,然后故作无所谓地站起身:“那我稍后给皇上递个折子。” 沈书元垂眸笑了下,皇上既然让他来此,戚许又在此处,他定然也知道,戚许不可能让自己单独去勒多的,所以写个折子告知一下便行。 第540章 战起 于人八从蕲州回来,就直接来见了沈书元。 “大人。”他走进帐中行礼。 “蕲州情况如何?”沈书元没有看他,而是继续看着面前的舆图。 “前段时日东执军攻城,有些百姓已经开始逃离,最近将军来了,又稳住了些,小的猜测李公子可能也会耽误些时日。 需不需要小的去迎一迎?”于人八说道。 沈书元摇摇头:“现在的情况是这样,勒多之行我不是很想带他,既然会迟,那就正好不去。” 第679章 戚许在这,自己也在这,总觉得皇上一定是有所算计,而他算计的人很可能是戚许。 但算计什么呢? 是东执军有问题,还是兴州或者蕲州有问题? 亦或者…… 他抬手指向勒多,若是这处…… 他突然不想让戚许去勒多了,但不去估计也逃不开皇上的设计…… “大人是担忧,这里情况不明,将军又突然出现,可能不对?”于人八看着他的动作轻声问道。 “靖南王的孤注一掷,皇上一定也想过,不可能毫无对策,我想陵州附近应该早有安排。 另外两个藩王从来都不足为惧的,昌邑王被灭,靖南王本就已经失去了最厉害的那个盟友。 这时候他们两跳出来,也不过就是给了皇上一个借口而已。”沈书元坐下说道。 “那为何还要跳出来?”于人八不是很明白。 “因为靖南王如果败了,只剩他们两个藩王,皇上不会放过他们。而靖南王如果赢了,也不会放过他们,所以还不如试试看,能不能争点什么。” 沈书元笑着喝了口桌上的茶,只是刚进口他就吐了出来。 “大人!”于人八吓得立刻上前。 “无妨,只是有些涩。”沈书元摇摇头,呼出一口气:“我这身子是被养的越来越娇气了,以后要让戚许好好赚银子才行了。” 宵歌掀开帘笼正看到于人八偷笑,他好奇问道:“怎么了?” “大人说茶有些涩。”于人八说道。 “小的看了,不是茶涩,是水不好,好像兴州附近本来就缺水,上次我们来是冬日,有雪,日常用水都是用雪融的,现在不下雨不下雪,这水也没多干净。”宵歌说道。 “战火纷飞最苦的就是百姓了,兴州这块本来过得就算不上好,今年更难了。”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凝重地说道。 戚许一直到天黑才回来,刚进帐还没说上两句话,外面就传报,说是兴州城内开始杀人了。 戚许立刻起身走了出去,沈书元也跟在他的身后。 “将军,东执军那帮畜生开始屠杀百姓了,杀了的人用绳子吊着挂在城墙上。”顾思快步走过来说道。 “什么时候开始的?”戚许问道。 “半个时辰前。”顾思说道。 戚许深吸了一口气:“集齐所有人,今晚先把兴州境内的县都抢回来。” “等等!”沈书元突然出声,微微皱眉:“情况不太对。” “天色已暗,现在杀人有可能你们到明日才会知道,为何是现在?” 戚许深吸一口气:“一直都有人巡逻,我们是明着来的,他们自然知道。” “好,就算他们知道你们会看见,那为何是现在?你们想要被霸占的县城,定然要倾巢而出,然后呢?”沈书元问道。 “然后通往蕲州的道路就空出来了。”戚许深吸一口气,皱眉说道。 “那怎么办,就让他们杀吗?”顾思立刻问道。 “有办法能联系上西北军吗?”沈书元问道。 戚许微微眯眼,明白了沈书元的意思,他抬手握住沈书元的肩膀:“你现在立刻去蕲州,我事情办完了会去找你的。” 沈书元点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就让宵歌和于人八去收拾东西了。 “顾思,西北军只能我去。”戚许看着沈书元的身影,微微眯起了眼睛:“现在这里的掌军权暂时交给你,可以吗?” 顾思立刻行礼:“末将定不辱使命。” “走叫上他们随我去大帐!”戚许眼神坚定,看着兴州方向。 东执军显然也明白,战局再拖下去对他们而言毫无优势,现在已经有一队人马到了兴州,万一皇上还从别处调拨,那他们是完全无力抵抗的。 所以想要有喘息的机会,必须尽快拿下蕲州。 今晚占领兴州的东执军有了动作,若想要一举将他们拿下,那戚许定然不能有所保留,而这时他们就可以趁着夜色攻向蕲州。 蕲州最近刚有了一丝喘息,正是放松的时候,确实是一次好机会。 戚许站在舆图前,对下面额将领说道:“分散再各处的兵马都动起来,先以此向兴州方向行进,夜色深沉,他们不容易观察我们的动向。 分派三千人去各处制造动静,对面也不是真的想打,主要是拖延,所以以叫嚣为主,所有人都不准点火把。 到达此处后,军队行进和攻击全权交由顾思将军负责,诸位一定要谨遵军令。” “将军的意思是我们直接去碰东执军?太好了,老子终于能给那帮孙子上一课了。”一名将领喊道。 “行进路线,你们心里清楚就行,不准向下传达!”戚许有交代道。 “是!”大帐内知道要去打东执军主力,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的。 戚许又和顾思单独商量了一下,才从帐中走出,他看着已经熄了烛火的军帐,明白沈书元已经离开,心里既放心,却又忍不住思念。 沈书元是骑马来的,此刻自然还是骑马,他出了军营,看了一下四周:“转道向东去。” “大人,为何?那边今晚定然会打起来。”于人八皱眉说道。 “嗯,但我们骑马,会比他们快很多,戚许定然要佯装进攻的。”沈书元点点头。 “小的不同意,您要是这样,小的现在就跑回军营告诉戚将军。”宵歌立刻说道。 第680章 “放心吧,我不是要去见东执军的,而是心中有所疑惑,去证实一下,若是可以,可能还会见到一位故人。” 沈书元笑着调转马头,向着东边而去,宵歌虽然想拦,但他的马术也好不了多少,能跟上就不错了,只能急急跟在他的身后。 于人八则是调整了一下腰间的匕首,也驾马跟上。 第541章 谁不想做黄雀 沈书元自然不可能和东执军迎头撞,他猜测了一下大军可能的行径路线,先行越过,再向着东执军的大本营而去。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他们三人才到了军营外。 “于人八,按说他们现在营中人应该不多,你能进去探探吗?”沈书元问道。 于人八点点头,看了一下地形,就弯腰离开了。 过了一会他回来:“大人,里面现在基本没有守卫,只有一处还有两三个人看着,像是关着什么人。” 他点点头:“宵歌在这等着,我们俩进去,等下进去遇到对面的人,直接杀了。” 宵歌紧张地说道:“于人八,保护好大人。” 于人八点点头,带着沈书元走了。 虽然说兵士要听将军的,但东执军打的是自己人,这些兵士只要不傻,自然能看的清楚,还没想着叛逃,沈书元自然对他们不会有同情之意。 他跟在于人八的身后,到了他说的那处军帐,转头给了于人八一个眼色。 于人八点点头,悄悄上前,将帐前的两人都抹了脖子,拖去了一边。 沈书元快速掀开帘笼走了进去,看到被绑住的人,他自信一笑:“好久不见,大皇女。” “你?”粲奇朵咬牙说道:“你们西雍人都是骗子!” “唉……”沈书元呼出一口气:“那你可说错了,你第一个选择的,就是西雍最不会骗人的,可你不相信他啊。” 粲奇朵眯了下眼睛:“你是来救我的?” 沈书元摇摇头,双手一摊:“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救?” 粲奇朵直接闭上眼睛,不想再搭理他。 “不过,我倒是有笔交易,如果大皇女愿意谈的话,也不是不能谈。”沈书元笑着说道。 粲奇朵睁开眼睛,当初她确实没有从梅苑逃走,也顺利见到了靖南王。 就在她以为要开始大展拳脚的时候,靖南王却迷昏了她,将她送出京城,来到东执军的军营。 她一开始还没想明白缘由,直到发现自己的令牌被拿走,他们开始从北珏边境借着自己的命令调兵,她才知道,她是彻底选错了人。 靖南王就是个疯子,他压根不在乎输赢,他只想毁了西雍! “我虽然来到此处不久,但也能猜到北珏兵只怕已经被东执军坑死了不少人吧?”沈书元笑着说道。 粲奇朵咬紧牙关,这也是她最恨的一点。 他们每次都只去北珏调几千人,而这几千人,如果在和西雍兵的战斗中没有完全被灭,回到东至军营也会被屠杀。 因为他们不能允许任何一个人回去报信,此刻北珏的消息被完全封锁了,他们还以为来到西雍境内的人都还好好活着,所以他们还会源源不断的送人过来。 每次北珏兵来的时候,自己都会被喂下哑药带出去,坐在桌前,挡住被绑的手脚。 她试图过反抗,但只要下面的北珏兵有异样,东执军就会当场屠杀他们,人数上的劣势,让北珏兵完全无法反抗。 所以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敢做,真的出去打仗可能还有一丝活路,但留在这里则只有死路一条。 那是他们北珏的男儿,他们只应该为了北珏流血,却因为自己而死的如此窝囊。 沈书元看着她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虽然戚许说的试探兵力也可能,但这个可能太小了,北珏如果真的掺和进来,当然是直接攻入蕲州最为合适,而且只要蕲州打起来了,兴州的东执军也能趁机内攻。 就算将兴州还给西北军又如何? 西北军在这时反而没什么用途,因为他们不敢离开西北防线。 更别说如果拿下蕲州,从蕲州反扑,联合边境的北珏兵,西北军将会被完全夹击,击溃只是时间问题。 可现在的局势是,东执军和北珏打过,却没有攻下蕲州,那就是说北珏没有派多少人过来,这便又说不通了。 人少了便打不下,打不下不如不掺和,这个道理常年征战的北珏怎么可能不懂。 按说这种情况,就算把北珏主力调来都是应该的。 但戚许既然说了北珏掺和进来了,就一定是遇见过北珏兵,人数不多,每日作战,这么奇怪的打法,才让沈书元心有疑惑,有了猜测。 “大皇女,我先将你带出去,我们再好好谈谈,行不行?”沈书元问道。 粲奇朵微微点头,感觉她的傲气不允许她低头,但此刻却又不得不低头。 沈书元给了于人八一个眼神。 于人八上前解开了粲奇朵的绳子,三人小心翼翼的从军营后面溜了出去。 沈书元带着她回到宵歌躲藏的地方:“于人八你和大皇女同乘一匹马,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粲奇朵眉尾微挑:“本皇女怎么可能和他同乘一匹马!” 沈书元刚要说话,粲奇朵便动手了,于人八匆匆抬手去挡,却被她踹中胸口摔了出去。 第681章 宵歌一看自然也上前想要阻拦,但他连功夫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是粲奇朵的对手。 很快三人都被她打趴在地。 “弱不禁风的西雍人!”粲奇朵冷哼一声:“但好歹是你带我出来的,我今天不杀你!” 她走上前抢走了于人八腰间的匕首:“我不像你们,伪君子!” 她捡起石块,翻身上马,突然大笑,一把砸向边上的林间,惊起了一阵鸟飞,她则扬长而去。 宵歌捂着胸口站起身,走到沈书元的身边:“大人,没事吧,她刚才是干嘛?” “她是没杀我,却没准备放过我们,东执军营如果有人,这动静肯定能引人前来,我们少了一匹马定然是走不远的。”沈书元捂着胸口揉了揉,真的疼啊。 “大人,没事吧?”于人八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你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吗?”宵歌怒气冲冲地推了他一把。 “她功夫不弱……”于人八皱着眉头:“是不是要想办法追回来?” 沈书元拍拍手上的灰尘:“本就是要放她走的,不过我挨打的事情,不准告诉戚许。” “大人是故意的?”宵歌有些诧异的转头看了一眼于人八,就见他也摇了摇头,显然是不知道的。 “不然呢?她是领过兵打过仗的,身手会弱吗?解开她绳索的那一刻,等于就是放她走了。”沈书元无所谓地说道:“现在就是不知道大皇女如何选了。” 西雍的局势已经这么乱了,再乱一些也没坏处,而且西北越乱,就越需要戚许。 不管皇上打的什么主意,都要先缓一缓了。 第542章 清知,我在 沈书元几人稍微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就准备上路了。 “大人,回蕲州吗?”于人八问道。 “不回,去西北大营,从这里走正好可以避开兴州被东执军占的那一边。”沈书元整理了一下衣衫,抬头看了眼: “你们俩骑一匹马,我单独骑一匹。” 于人八点点头,先让宵歌上了马,他才翻身上马。 宵歌不自在的动了下,当看到沈书元已经驾马离开之后,便也只能忍下不快,坐着不动了。 路上若不是要让马休息,沈书元都不准备停,就这样三天后他们才到了西北大营。 “不知道兴州有没有打下来。”沈书元站在辕门前嘀咕着。 “大人是怕战役结束,戚将军已经去蕲州找你了吧?”宵歌了然地说道。 沈书元讪讪一笑,走上前,递出了自己的官凭就站在原处等着了。 过了一会里面出来了一行人,领头的正是戚许。 沈书元尴尬的侧过头,深吸了一口气才又面对着他们。 “沈大人。”戚许直直的看着他,抬手施礼。 “戚将军,诸位将军又见面了。”沈书元面上淡定,心里却已经开始想借口了。 “沈大人此刻来西北大营,所为何事?”戚许继续问道。 “哦,路过,皇上派本官出使勒多,因为宋大人绕道而来,需要等他几日,所以想在此处留宿,可方便?”沈书元笑着问道。 “自然不方便。”戚许冷着脸说道:“此处是军营,就算有官身也不是说进就进的。” 沈书元无话可说,因为戚许说的没错,他本来就是来寻戚许的。 “正好本将也要离开,要不送沈大人去兴州住下吧?”戚许说道。 “如此甚好。”沈书元点点头,赶紧说道。 戚许让人牵了马,看了一眼沈书元他们的马,疑惑的眯了下眼睛,随即说道:“既然这样,沈大人与本将同乘。” “啊?”沈书元退了半步,这上了马,肯定就是逼问,自己虽然已经想好了说辞,但这个环境的戚许可不好忽悠。 戚许没给他拒绝的机会:“你们的马一看就已经累得不行了,别折腾了,等下一匹都剩不下。” 他伸手将沈书元扶上自己的马,稍微一用力就坐在了他的身后,伸手拉住缰绳将人圈在怀里。 “小骗子,我看你等下准备怎么骗我。”他贴在沈书元的耳边说道。 沈书元一撇嘴,这话说的,自己等下怎么说不是都不对了? 他还在发呆,戚许一声驾,马就跑了起来。 沈书元还没坐稳,虽然戚许不会让他摔了,但还是要扶着些,他急急动手,却扯到了胸口的伤,疼的他抽了一口凉气。 戚许的眼神稍微瞄了他一眼,就继续看着前方了,只是眼神中的思绪多的都藏不下了。 到了城中的客栈,戚许跟在沈书元的身后走进了房间,就关上了门。 宵歌站在门外,转头看了一眼于人八:“不会出事吧?” 于人八只是呼出一口气:“你守在这,我去让小二烧点热水。” 沈书元一进屋,就规矩地坐在椅子上:“你已经在军营了,那是不是兴州拿回来了?” “昨晚才打完。”戚许没有多说自己这边的事情,开口问道:“你是怎么来的西北大营?” “绕路啊。”沈书元笑着说道。 “兴州在打仗,你从哪绕的?”戚许直接问道。 “那蕲州呢,也守下来了吗?”沈书元继续问道。 戚许眯了下眼睛:“你这么确定我们肯定遇到了东执军?除非你看见了?” 沈书元立刻摇头:“那怎么会,看见还得了,那他们不肯定会把我抓了。” 第682章 “所以是去了东执军的军营,看到他们没人了?”戚许把玩着空茶杯,转头看他:“遇到谁了?北珏大皇女?被他们扣下了?” 沈书元左右看看,站起身,呼出一口气:“戚郎越来越聪明了。” 戚许站起身:“所以少了一匹马是送给她了?” “帮,帮个忙嘛。” 沈书元虽然说的淡定,但看到戚许站起身,还是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戚许则步步紧逼,将他抵在了屏风上:“你把她放走了,西北军还有喘息的机会吗?” “西雍现在虽然乱着在,但他们没有攻下蕲州,应该不会贸然出兵吧?”沈书元认真说道。 戚许抬手扯开他的腰带,在沈书元准备挣脱的时候,握住他的手腕:“别挣扎,我看看你伤哪了。” “我没……”沈书元还想否认,但看到戚许的眼神后,就自动闭嘴了。 当戚许看到他的胸口的伤时,恨不得将人吊起来抽一顿。 “我是不是和你说去蕲州等我?你去招惹北珏大皇女做什么?本来就还在吃药,你这模样让师父看见,你猜他会不会揍你?”戚许是真的生气了,胸口伤成这样,居然还敢骑马? 而且按着他过来的速度,估计这几天又没怎么歇着,此刻胸口已经有些泛乌了。 “我这是不小心撞了下,我也没想到这么严重……”沈书元小声地找着借口。 “这一看就是踹的!”戚许咬紧后槽牙,恨不得现在就把粲奇朵给剁了。 “我也没想到她功夫居然那么好,于人八都没法过招。”沈书元委屈地皱着眉:“我想躺一会,疼……” “现在疼了?”戚许反问道。 “一直都疼,但我也要面子啊,不过此刻只有戚郎,自然就不要了。”沈书元一点点的往床边蹭。 “这几天上药了没?”戚许问道。 沈书元尴尬一笑,于人八倒是说了要上药,但这处是真的疼,一碰就疼,所以他都没上。 戚许自然看出他的笑里的意思,凑到他面前,恨不得狠狠咬他一口。 “我原来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喜欢犯险呢?你再这样,我真的要把你绑在我身上了。” 戚许自然舍不得动他,但这一身的气也不知道如何发泄。 沈书元躺上床,闭着眼睛说道:“戚郎,我疼,我先睡了,睡着了就不知道疼了,你再上药。” 戚许虽然生气,但更多的是心疼,他坐在床边,抬手摸着他的脸:“我在,你睡吧,我守着你。” 第543章 故人相见 沈书元和戚许休整了几日,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向着四幕关而去了。 “勒多这次出兵,你看出端倪吗?” 沈书元身上有伤,戚许自然舍不得他骑马,从城里买了马车出行。 “打的很坚决,我到西北军中看过一些战况记录,感觉勒多这次用兵战术很厉害。”戚许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勒多已经沉寂了十几年,这期间出个将才不算什么奇怪事,但贸然出兵还是有些让人看不清。 “北珏大皇女已经确定出关了吗?” 戚许点点头:“应该已经差不多到北珏边境了,我和陆朔说过了,已经派斥候注意动向了。” “粲奇朵如何聪明,现在就不应该来趟西雍的浑水。”沈书元说道。 戚许冷哼一声:“她来了更好。” 沈书元当然知道他在气什么,握住他的手,轻轻安抚着:“她算手下留情了。” “她不过是不知道东执军倾巢而出,担心引来人,再被抓而已,又不是对你有恩,我心里清楚。”戚许闭上眼睛,他才不会在此事上豁达。 他们到了四幕关,寻到了驿馆,果然宋鸿旸已经到了,但他看到戚许的时候,微微一愣:“戚将军?” “嗯,本将陪你们去,已经上过折子了。”戚许抬手施礼。 宋鸿旸自然不可能拒绝,这一路有武将随行,本就会安心一些。 “下官到了这里之后,已经让人给勒多那边送了文书,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沈大人若是想直接动身也是可以的。”宋鸿旸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那就就别耽误了吧,朝中局势不稳,早去早回。” 一行人从驿站离开,向着勒多的边境而去。 到了边城,查完了几人的身份文牒,城中立刻有人上来迎接,因为对方说的是勒多话,所以都是由宋鸿旸沟通的。 “他们说默高侯已经在城中恭候多时。” 沈书元看了戚许一眼:“这个侯爷你听说过?” 戚许摇摇头,看向了宋鸿旸,宋鸿旸仔细想了想也摇摇头。 一行人上了马车,沈书元却还很是警惕。 “觉得不对?”戚许看他紧张,自然也一直注意着周围。 “这为默高,一般会用这种奇怪的字来封侯吗?”沈书元问道。 宋鸿旸摇摇头:“勒多和我们不一样,他们的侯位不世袭,都是要自己打出来的,而且基本都会以第一场胜仗的地名封侯。 默高,这地名也没听过。” 到了地方,三人被请进厅中,厅中的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他们坐在原地。 戚许的手缓缓握住刀柄,身子向沈书元那一侧偏了一些。 宋鸿旸也紧张的想要挨着他们。 这时从后堂走出一个人,看到他们三人的模样,笑着说道:“三位大人,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第683章 宋鸿旸看清来人双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至于真晕假晕,压根没人在意。 戚许诧异的站起身:“宁将军?” 沈书元则只是呼出一口气,没有多大的诧异之色。 “怎么?沈大人猜到了?”宁峥坐在主座笑着问道。 “之前是没有,但是默高二字很是奇怪,若硬要牵扯,确实与宁峥二字有些关联。” 沈书元会有此猜想,是因为他一直都很在意皇上为何会让戚许在这,现在这个目的终于浮出水面。 “可为什么?”戚许不解问道。 宁峥爽朗一笑:“这世间之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怎么样?之前的仗打的漂亮吗?” “若领军的是宁将军,本将倒有些明白了。”戚许说道。 宁峥站起身:“赶路而来都累了吧,先回屋休息吧,等晚膳的时候,我们再议。” 宁峥将他们三人安排在了一间小院,沈书元明白这是让他们先商量一下。 于人八背着宋鸿旸将人放下,对面的人刚走,沈书元就出声说道:“宋大人可以睁眼了。” 宋鸿旸有些尴尬的坐起身,笑了下。 戚许不是很明白,但也没急着开口询问。 沈书元自然看懂了宋鸿旸的意思,这种事情别说他了,就是自己都不想掺和,更别说这其中还有对戚许的算计。 “宋大人先休息一下吧,有事晚膳再说。” 这话的意思也很明白,大家一起来,不可能次次都让你装晕躲过。 戚许跟着沈书元回了房间,一关门他就急急问道:“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沈书元神色凝重:“戚许,有些事情我还没想清楚,晚上先听宁峥说,说完不就知道了。” 戚许点点头不再说话,两人坐在屋中相顾无言。 晚膳的时候,宋鸿旸还是称病未出,宁峥没有勉强,沈书元就知道整件事自己只怕猜对了大半。 他悄悄的握了下戚许的手,悄声说道:“有任何事都等晚上回来,我们再说。” “沈大人看上去似乎又清瘦了一些。”宁峥笑着说道。 沈书元微微点头:“大病初愈,又连日奔波自然差了些。” 宁峥也知道两人心中疑惑,深吸一口气说道:“假死之事无人知晓,我当时在军中一时不察中了毒,但皇上催促出兵又耽误不得,所以就做了一些安排。” “可那两万将士全都下葬了,将军只顾了自己的性命吗?”戚许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 宁峥抬眸看他,轻笑出声:“那两万人不死,怎么从东执军调人?东执军若不是少了两万人马,这次的战局是不是又不一样了?” 戚许听闻此言,睁大双眼:“你的意思是皇……” 沈书元抬手打了一下他的腿,止住了他后面的话。 “不过我有私心,其中八千人是一直跟着我的,我带来了。”宁峥耸耸肩:“整件事能这么顺利,就是因为对我们动手的是勒多的人。 我提前埋伏,假装遇伏,用勒多的八千兵马,换了我的人。” “看来宁将军用这八千人,就打服了勒多啊。”沈书元笑着说道。 “勒多多年不曾征战,也敢搅进西雍和北珏的战场里,打服他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我和我的兵换了他们的甲胄,他们甚至连盘查都没有便让我入城了。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是直攻都城,让他们的王见识见识打仗应该是什么样的。”宁峥说的轻松,但其中的凶险只有他自己知道。 沈书元垂眸没有说话,他此刻已经后悔带着戚许来勒多了。 他等于是主动将戚许推进了皇上的陷阱里。 第544章 不如不见 用完晚膳,沈书元也没有多留,因为当初宁峥到底是如何做的,对于现在的局势而言,已经一点也不重要了。 宁峥看着沈书元和戚许离开的背影,目光暗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从侧面出来一个人:“将军,今晚动手吗?” 宁峥微微摇头,缓缓呼出一口气:“我没想到来的是他们,先等等吧。” “将军,不能心软。” 宁峥眯眼想了一会,还是坚定的摇头:“等我命令,谁若是私下动手,斩!” “是!” 戚许跟在沈书元的身后,神情中满是不解,他不明白清知为何就这样走了,当初的事情明明还有很多的疑团。 两人进了房间,他还没来及开口询问,沈书元就已经回身抱住了他,紧紧的抱着。 “怎么了?”戚许下意识的抬手抱住眼前人,有些紧张地问道。 沈书元不愿意松手,他在戚许的耳边说道:“戚许,有些话,你可能不明白,但你按我说的做就行了,想不明白就别想了。” 戚许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微微点头:“我都听你了。” 沈书元依旧没有松手,他轻声说道:“你没有见过宁峥,他死了,死在当年的那场战役里,西雍再也没有宁峥了!” “为何?他明明……”戚许想要推开沈书元看着他说话,但对方却没有松手。 “戚许,听话,今天你见到的是勒多的默高侯,而不是什么故人。”沈书元轻声说道。 “我不懂,清知,宁峥明明还活着,他就算此刻要做别的事情,他最终也是要回到西雍的,他的家在西雍,他想做的事也是守护西雍。” 第684章 戚许不解,但沈书元却抱的很紧,他看不到对方的神情,他不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宁峥死了,风光大葬,追封爵位,这是什么样的荣光,他没必要活着了。”沈书元说道。 “清知!你觉得这些比人活着更重要吗?”戚许不解,这些不过是虚名。 “更重要!”沈书元坚定地说道:“因为这些赏赐都是皇上给的,此刻宁峥若是活了,你说皇上会如何想?” “他应该开心啊,宁峥勇猛,不管放在何处都是一等一的将领。”戚许说道。 沈书元还是没有松手,他紧紧的抱着戚许,缓缓呼出一口气:“将领?确实这对于皇上而言很重要,却不是不可或缺的。 你看失了宁峥,他有你,失了你,自然会有旁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是皇上,加官进爵这种赏赐,不过就是张张嘴的事情。 可宁峥的死而复生,确实狠狠地打了他的脸,所以不止宁峥,整个镇国公府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戚许有些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不解:“清知你先松开我,我没有那么冲动,我会好好听你说。” 沈书元却还是没有松手:“是我难过,我想你抱抱我。” 戚许一听这话,自然不会拒绝,他抬手紧紧抱住沈书元,就在这一刻,他虽然还没想明白任何事,心底却涌现出了一丝悲凉之意,让他眼眶微湿。 “戚许,今日宁峥的意思很明白了,那两万大军就是皇上送去送死的,若是北珏不动手,那就按原计划行事,若是动手那正好能调东执军填补空缺。 至于宁峥,他应该是发现了不对,他身为将领,领兵打仗那么多年,一定看出了皇上的计划,他舍不得追随他的兵士,却又知道这件事皇上做的选择,不全然有错。 我想这件事里搅合进了勒多,是宁峥没想过的,所以来到勒多应该是将计就计,也算正好给了一个容身之所。” “在皇上的眼里,人命算什么?”戚许缓缓地问出这句话。 沈书元一时语塞,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说这件事。 “宁峥可以死,两万大军可以死,李兄可以死,大家都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可我们是人,他随手一丢,要的却是我们命,我不懂。” 沈书元听到他的话,缓缓松开手,凑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戚许,你不可能会懂的,这就是帝王,在他眼里第一位的永远是他的皇权。 不仅我们可以死,是谁都可以,对于皇上而言,他没错,却又错了。” “难道说宁峥当初受伤,被人所救也不行吗?”戚许低头想了一下,急急问道。 沈书元听到他的问话,抬手捂住他的心口:“所以你才会在这。” 戚许听到这句话,不解地摇摇头。 “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何让我出使勒多,而把你也送来了西北,若说西北战事紧张需要派兵,但将领却不一定必须是你。 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因为你我只要在西北相遇,你就定然不可能让我独自前往勒多。 而我也会因为皇上知道你我的关系,加上觉得战局并不需要你,而带着你前往勒多。 皇上的目的一直都是让你不经意的出现在勒多,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多想,而不会多想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我们发现了一个真相,束手无策,手忙脚乱。 你看宁峥出现的那一刻,宋鸿旸的反应,他回京之后自然不会乱说,一句还没入勒多就病下了,谁都没见,就能把事情推的干净。 而我,我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心思多,旁人很难猜透我到底想要做什么,想从我这处套话也很难。 可你不同,你赤忱,你简单,你不在乎官场沉浮,你是武将,你更能共情现在的宁峥有多难。 所以,你只要见到宁峥了,就一定想要帮他,就一定想要让他回到西雍,就一定会不顾一切拼命去做。 若是此行没有我,你想想,你是不是会立刻上书皇上,想要和皇上分享这个喜悦?” 戚许眼神中满是受伤,刚才沈书元说的所有事情,他都明白,却又想不明白。 沈书元抬手摸着他的脸颊:“皇上应该也是从勒多的战报中看出了端倪,宁峥帮他打仗那么多年,行军的风格,为人的大胆张扬,皇上会比我们更清楚。” “我不懂,若是这样,直接派我来不就行了?”戚许的声音低沉,满是脆弱。 “因为宁峥不傻,他不会让你走的,亦或者说,他不会让你有办法将消息传回西雍,西北现在这么乱,一场截杀就能把祸事推给北珏,东执军亦或者任何一方势力。 皇上让我来,一是牵制你,二是用你牵制我,我不可能让我们死在这,而我只要能带着你回到西雍,你说真话只是时间问题。” 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可这句真话,却牵扯着上千条命。 第545章 良师益友知己伴侣,皆是他 戚许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沈书元说的话,他能明白,却又不能明白。 “清知,不能帮帮宁将军吗?” 沈书元叹了口气,坐到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帮不了,也不该帮。” 戚许听到他这句话,抬头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 沈书元能猜到他想说什么,又叹了口气才说道:“你要知道皇上看的风景,是我们穷其一生也不可能见到的。 第685章 所以我们注定没办法能猜到他所有的决定,但…… 却能猜透一些人心。 别觉得皇上同意了你我之间的事情,他就对我们多了一丝仁慈。 你要知道,我们两的关系一传开,那便也是没了任何后路。 我们在京城,前无根基,后无子嗣,这是多好的一件事啊,他现在可以尽情的重用我们,却一点都不用担心,我们会在京城形成属于自己的势力,盘根错节难以拔除。 就算有一日,我们放开了彼此的手,有这什么座下童子的传言,我们但凡敢娶妻,那朝中只要发生点不好的事情,那我们娶的那一个就可以被打成妖孽,律法是不能如何,但人言可畏啊。” 戚许听了这话微微皱眉,但也没多受伤,他当然知道皇上会帮他们定然是有目的的。 沈书元看着他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皇上确实会拿捏人心。 当时自己差点身死,戚许又摆明不敬,他洒下了这么一盘棋,看似是恩赐,实则是拿捏,但总是恩赐在前。 就像戚许,就算看明白了其中的事由,却也不会心生不满。 “宋大人虽然现在是这样,但可能他回了京城,也会说实话的。”戚许又说道。 “宋鸿旸是典客,各方势力,看的比我们可清楚多了,他人微言轻,自然知道如何保命。”沈书元是真的不担心他。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把宁峥还活着的消息带回去,我可能会死?”戚许看着他问道。 沈书元抬手摸上他的脸:“戚许,你还是没看明白。 宁峥的假死是私下做的决定,他没有告诉皇上,甚至没有告诉镇国公。 所以此刻他活了,打的是皇上的脸,西雍的大将军,是生是死皇上都不能查明,甚至还风光大葬追封爵位。 这样的皇帝,还有何威信可言? 更别说他现在在勒多,带着西雍的兵,这算什么?投敌吗? 所以宁峥回到西雍,他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在他的坟墓里躺着! 而镇国公府则必须陪葬,谁会相信他们不知道呢?更别说丁楚还回到了侯府,他是一直跟着宁峥的。 带回来的尸身,是他说的伤痕身形都是宁峥,若是没有他配合这手脚是如何做的?” “所以他知道?”戚许诧异问道。 沈书元苦笑一声:“你看,你都这么认为,他是不是知道还重要吗? 不论知道与否,镇国公府和牵连进这件事的人都要死,甚至宁峥带来的八千将士,都不可能留着。” “而你……”沈书元咽了下口水,继续说道:“在西北待了这么久真的会毫无察觉? 镇国公府为何突然要认你为义子?是你知道了什么相威胁,还是镇国公府想要拉拢? 甚至你斩了吴亮宣的事情,都会被拿出来重新审视。” “更别说,皇上本就是借着这两万将士的事情给靖南王下套,此刻宁峥要是还活着,所有的错事不是正好直接推给他了吗? 所以能躺回原来的坟墓已经是恩赐了,很可能是五马分尸万劫不复。” “皇上若是想杀我,会牵连到你吗?”戚许紧紧握住沈书元的手,问的焦急。 “可能会,可能不会。”沈书元轻声说道。 “清知,我们辞官吧,这官场我们不待了,这样皇上也不用担心什么前无根系后无子嗣,我们走还不行吗?”戚许急急说道。 沈书元宠溺的笑了下,抬手摸了下他的脸颊:“我也觉得官场不适合你,其实你辞了官也挺好的,每年跟着道人去各处走走,看到不平事,仗剑直言,你可能会更开心。” 戚许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意思,不解的看着他:“你不想辞官?” “我不想。”沈书元微微摇头,现在还远没到必须辞官的时候。 “可,这样的皇帝,我们为什么要帮他做事?值吗?”戚许问道。 “戚许,我想入仕,和谁是皇帝没有关系,是谁都行,最多就是不同的皇帝,用不同的方式面对罢了。” 沈书元低头笑了下:“至于值不值,本就是一件很难衡量的事情。 就像李晔,他的死值吗?在我看来不值,但于他的道途而言,很值。 就像宁峥,他此刻的选择值吗?他是国公府世子,武状元出身,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现在却流落异邦,争权夺势,目的不过是帮着西雍对抗北珏,你说他值吗? 我对于官途也没什么大的想法,在其位谋其政,看似简单本分的一句话,却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我人微言轻,能做的有限,但只要我能做好自己的事情,那就一定还是有用处的。 我若是辞官了,将这位置让出来,上来一个心术不正,收刮民脂民膏之徒,那还不如让我本分的占着呢。” 戚许听完这段话,站起身一把将沈书元拉进来怀里,他说不清此刻的感觉,但…… “清知,你是这世间最好的那一个,不止在我的心里,而是你就是好,你能懂我的感觉吗?” 沈书元笑着抬手,抱住他的腰,轻轻的哄着:“我知道啊,我一直很有自知之明,当然知道自己有多好。” 戚许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一刻他才觉得他似乎更懂清知了。 当见识过这世间更多的事情,发现了自己有多渺小之后,反而更能理解有些事清知的选择。 第686章 他的心从没有变过,只是善于随机应变,因地制宜,量力而行…… 他理解这世间的人和物,从不用自己的想法去强加任何事,所以师父才会说他通透,而这份通透需要多坚定地内心才能做到呢? 他从不高看自己,也不轻看他人,不论大事小事,他都一视同仁…… 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能与此人相遇,这一生良师益友知己伴侣,皆是他…… “你在幻想什么呢?”沈书元突然开口,他眨眨眼睛,继续说道:“你硌着我了。” 戚许吓得立刻松手就想退开,但沈书元怎么会让他如愿,不仅没松手,反而更进一步:“我喜欢你硌着我。” 戚许涨红了脸,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任他逗弄。 第546章 聪明人的交谈 此刻身处异邦,沈书元也不会真的对戚许做些什么,逗弄了一番,也就让他逃了,两人洗漱完便躺下休息了。 月黑风高,一人走进小院,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悄悄的推开了戚许的房门。 戚许在门响的一瞬间就睁了眼,他想侧身抽刀,腰却被沈书元紧紧抱住。 他无奈呼气,轻柔的拿下沈书元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但就这点耽误却已经错失了良机。 来人掀开床幔,却瞬间愣住,而戚许又借着这个时机,将刀刃架在了他的脖颈前。 宁峥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戚许的床上躺着的是沈书元? “这么一个狡诈又黑心的人,你敢和他同榻而眠,佩服,佩服。”宁峥抬手推开他的刀刃,忍不住又看了沈书元一眼。 戚许侧身挡住他的视线,轻声问道:“宁将军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宁峥显然是真的吓着了,他无奈摊手:“出来说吧。” 戚许轻柔出了被子,又将被角掖好,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宁峥看着他手上的刀,微微一笑:“看来戚将军也不多信我啊。” 戚许没有说话,若只有自己,他可能还真不会拿兵器,但此刻屋里有清知,他谁也不会信。 宁峥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屋门,心中也多了一丝了然:“怎么?齐王还真把你们两撮合到了一起?” 戚许一点都没发现这是一句试探,微微摇头:“和他没关系,我们本就在一起。” 宁峥听到他的回答,似乎若有所思:“宋鸿旸也住这个小院,你们这么光明正大啊?” “是我忘了,将军不在京中,我和沈大人之事,京中无人不知。”戚许说道。 宁峥听到此言笑了下:“是啊,这里离西雍太远了,京城里的消息很难知道了。” 戚许抿了下唇:“国公爷认我做义子了。” 宁峥笑着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那我该唤你一声弟弟了?不错挺好的,别觉得父亲利用了你,可以多走动走动的,没坏处。” 戚许一愣,宁峥此刻的话语,就像一名兄长在劝慰自己的弟弟,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他以为说出这件事,宁峥可能会有愤怒和不满,甚至还可能不解,但他就这么淡然的接受了,他家人在他死后做的决定。 “你不会觉得你刚死,他们……” “不会!”宁峥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戚许,京城不像别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件事都和利挂钩。只要想明白这个,便没有什么是看不透的。” 他看着戚许的眼神,忍不住笑出声:“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难过呢。” 戚许垂下眼眸,轻声问道:“宁将军是要和我说什么。” 宁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没想到你和沈书元搅到了一起,不然我也不用过来一趟。 因为我的生死问题,该怎么说,他看的应该很透彻,本是怕你看不清局势,回京被他坑了,现在看来应该不会。” “不过……”宁峥抬手,一把圈过沈书元的脖颈,将他拉到近前:“我能问问,你怎么搞定他的吗?” 戚许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不知道如何回答。 宁峥看着他这模样,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我也是多嘴问这句,你哪能搞定他啊,估计是他连哄带骗的诓了你才是。” “清知很好,没骗我。”戚许小声嘀咕了一句。 宁峥松开他,拍了下他的脑袋:“呆子!” 戚许看着他离开了小院,用手揉了揉头,轻声地走回房间,刚掀开床幔,就看到沈书元睁眼看着自己。 “吵醒你了?” 沈书元笑了下:“宁峥笑的那么开心,大半夜的还挺吓人。 不过也怪我,最近确实肆无忌惮了,忘记了宁峥不可能知道你我之事。” 戚许是不在乎这些的,他躺回床上,将沈书元抱进怀里:“他应该也是来和我说,他活着的事情不能说。” 沈书元听到这句话,缓缓呼出一口气。 宁峥既然愿意来交代戚许,就代表他对几人没有杀心。 本来他还想着,明天要怎么说服宁峥放过他们呢,现在看来不用了。 第二天一早,沈书元主动去见了宁峥。 “侯爷!”他走进屋躬身行礼。 宁峥一听这个称呼,微微一笑,抬手让他坐下,示意屋内的人出去,关上了门。 “说实话,最早看到宋鸿旸的拜帖,如何截杀我都已经想好了,但当我看到有你的时候,就改变了想法。”宁峥笑着说道。 第687章 沈书元神情淡定:“多谢侯爷看重。” 宁峥缓缓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心中有恨,但又觉得这恨不如别的重要,便不想了。” 沈书元没有说话,这是宁峥的取舍,旁人本就不能说什么。 “你一早前来,定然是有要事相商。”宁峥说道。 “是,北珏大皇女已经返回北珏,这次她到了西雍,不管是在皇上那,还是在靖南王那都没占到便宜,她回去之后,应该会直接出兵。 虽然现在西雍内乱,但她知道现在北边的兵马可不少,而且她才吃了亏,对西雍的忌惮一时半会消不去,所以她最可能针对的是勒多。”沈书元说道。 宁峥笑了下:“这个大皇女我交过手,确实很厉害,但北珏人本就更喜在明面上一决胜负,哪像我们,就是自己人也不能多信。 之前我接到消息知道她去了西雍,那时我就知道,她定然要吃亏的。 居然还能让她活着离开西雍,看来皇上和靖南王也没把她看在眼里。” 沈书元点点头:“她虽然也想玩弄人心,但却还是棋差一着,她的一些谋略在我们的眼里,确实就像孩童一般。 不过,她会败,也是因为靖南王所图,连我都没看明白。” “你没看明白,是因为你不知道全貌。”宁峥说道。 沈书元先是一愣,随即了然的点点头,宁峥是镇国公世子,皇家的事情,当然也是清楚的。 “现在的京中局势,我知道的少,但却能说一些前尘往事给你听。”宁峥深吸一口气:“还记得那个于人八吗?他手中的图纸是余家人画的。 而且是在余家人全都身死之后出现的,也就是说余家定然还有人活着。” 沈书元听到这话,垂下眼眸,宁峥居然不知道自己是余家后人?那看来镇国公当初来府上找父亲的时候,可能也是才知道。 亦或者镇国公虽然知道,但宁峥常年在外,这件事并没有说给他听过。 “在皇权的争斗中,余家人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一方,是生是死其实都不会影响结果,可偏偏是他们的死,将当时的储位之争推向了最血腥的方向。”宁峥继续说道: “七皇子也好,靖南王也好,旁的皇子也好,现在的太后也好,就连皇上都只是其中的一颗棋子。” “那执棋之人是谁?”沈书元轻声问道。 “先皇!”宁峥抬眸看向他:“先皇在位的时候,有五位藩王,还有个守在陵州的柳家,对于先皇而言,西雍并不全是他的。 他图谋一生,也不过就灭了两位藩王,最重要的陵州还是没有拿回来,所以靖南必须有一位藩王,牵制陵州,拉扯京城,皇上上位久了,靖南就会是他最大的眼中钉。 更别说还有一封遗诏了。” “为何不直接出兵灭了柳家?”沈书元问道。 “师出无名,而且陵州战败,最容易逃窜的地方就是靖州,靖州却又易守难攻,他们但凡逃入靖州,极有可能自立为王。”宁峥笑了下:“所以靖州必须有位藩王。 而且你别看我们当时攻陷柳家似乎很轻松,那是因为从先皇开始就在慢慢的瓦解柳家。 现在的柳家不过几千兵马,可先皇的时候可是有将近三万,更别说柳家分支在各州皆有分布,牵一发动全身,柳家真的是最不好拔出的一支。 柳铤曜并不是柳家最合适的继承人,为何是他上位,就是因为先皇设计柳家内部争斗,你要知道越没有能力的小人,就越容易成为一把锋利的刀。 因为他既看不清大局又认不清自己,可这样的人偏偏又是最心狠手辣的。 柳铤曜的父亲杀起柳家人,那可是比皇上都狠,所以柳家是自己败了自己。” 沈书元确实没想过是这样,他微微点头,开口问道:“所以靖南王手里的遗诏?” 宁峥点点头:“确实有,先皇给他的,写的什么没人知道,这遗诏不是假的。” 沈书元撇了下嘴,宁峥都说不是假,也不怪皇上记挂了这么多年。 “那太后呢,她到底是想帮靖南王还是想帮皇上呢?” “重要吗?后宫能影响多少前朝之事?”宁峥挑眉问道。 沈书元明白宁峥的意思,太后再想帮谁,最终也要看先皇的意思,所以先皇本就是是更属意皇上的。 现在的局势,不如说是先皇引导了棋路,皇上顺势而为了。 “侯爷,若是北珏真的攻来……”沈书元还是担忧这件事。 宁峥挥挥手:“我对勒多没什么感情,就算他们会灭国,又与我何干?不对劲我会带着弟兄们跑的,别担心我。” 沈书元释然一笑,是啊,宁峥可也是个内里黢黑的。 “不过有一事倒真的要拜托沈大人。”宁峥站起身,躬身行了个大礼。 沈书元自然也站了起来,回礼说道:“一定办妥。” “这一生是没办法在爹娘身前尽孝了,但我家有人伺候,就算没我在身前,过得也不会多差,反正我身死的事情他们已经接受了,那现在是死还是活,对他们而言也没差别了。 知道了只会徒增牵挂,反而更加不孝了。 但有一人,我想让沈大人帮我带句话给他。”宁峥笑着说道。 沈书元看着他的笑容,却品出了其中的苦涩,若是可以谁不想在爹娘身前伺候呢? 第688章 就算家中有下人服侍,但这样的照顾,又怎么能替代亲子在身边的天伦之乐呢? “侯爷请交代,本官定会一字不差。”沈书元慎重说道。 戚许看着沈书元从屋中走出来,急急迎上前:“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我们既然已经来过勒多,今日收拾收拾,准备返程吧。”沈书元说道。 “走的这么急?既是出使,难道不用去都城?”戚许小声问道。 “宋大人身体不适,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就医吧,免得耽误了病情。”沈书元看着前方说道。 戚许回身看了一眼,点点头:“行,我去吩咐,明日一早就启程离开。” 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回身对着屋内躬身行礼,意为拜别,这一生不知是否还会再见了。 戚许看到他的举动,也跟着躬身行礼。 这一拜既是拜别宁峥,也是拜别曾经的自己,他要学会看的更远,走的更稳。 第547章 抉择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辞行,离开了勒多。 刚离开勒多境内,宋鸿旸就缓缓转醒,上了沈书元他们的马车。 “沈大人,这回京之后如何说啊?” 宋鸿旸重重叹了口气,这件事他说了,镇国公不会放过他,不说,皇上不会放过他,所以说与不说,他都很难办。 “宋大人既然病了,不如就一直病下去吧?”沈书元端起茶盏,轻轻的吹了下。 宋鸿旸立刻心领神会:“谢沈大人体恤。” 戚许看着他下了马车,微微皱眉:“之前去赤州的时候,我还以为宋大人人不错呢。” “确实不错啊。”沈书元喝了一口茶:“他若是和皇上说了,皇上会保他,而且还可能有别的赏赐,虽然要担些风险,但有些人也是愿意尝试的。” “你的意思是,他看到宁峥的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些?并不适合单纯的躲避?”戚许问道。 “戚许,在朝为官没有人是傻子,尤其是能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沈书元说道:“回程不用走的太快。” 戚许点点头,他明白清知这么吩咐必有缘由。 果然他们快到西北军军营的时候,就遇到了外出归来的陆朔。 “戚将军,你们还好回来了,北珏出兵了,直攻勒多而去。” 沈书元点点头:“我们就是听说北珏要对勒多出兵,才急急离开的。” 戚许立刻明白了,他出声说道:“没有对西雍发兵吗?我们听到消息,就急着回来给你们报信。” “之前就已经派了斥候在各处收集消息了,所以他们一出兵我们就知道了,本以为会向着西雍而来,谁知道却去了勒多。”陆朔想了想,又开口问道: “戚将军,我们要帮他们吗?” 戚许想了下点点头:“帮!” “清知,你们先回城,我去军中,安排好部署,我就去寻你。”他说完就准备下马车,却被沈书元一把握住手腕。 戚许回头看他,就看到沈书元微微摇头。 两人的拉扯陆朔虽然看不见,却也看出些什么,他主动说道:“将军说要帮,末将心中有数了,你们还是快些回城吧。” 戚许只能点头坐回马车:“为何不让我去?” “你现在不掌西北军的军权,他们为何要听命于你?就算听,万一战败,谁担责?”沈书元问道。 “我主战,当然我担!”戚许说道。 “有这么简单吗?那些愿意追随你的将领,全要受罚,而且你没有虎符,没有调令,没有皇上手谕,就能遣动西北军,皇上如何能容你?”沈书元问道。 “我……”戚许懊恼说道:“我冲动了。” “我懂你,因为勒多有宁峥,就算过得不好,也是容身之所,勒多要是被灭,北珏兵真的要追捕宁峥,只怕他无处可逃,我懂。 但我们帮不了他!”沈书元抬手握住戚许的手:“却也不是完全帮不了。” 戚许的眼睛一亮:“怎么帮?” 沈书元却没直接回答,只是说了一句:“自己想!” 顾思看着回来的戚许,走上前汇报了一下战况。 “剿灭东执军主力一万余人,剩下已经悉数被擒,看皇上准备如何安排了。” 戚许点点头:“东执军军营可有去缴获?” “我们没有离开蕲州和兴州相交之地。”顾思说道。 戚许点点头:“东执军守边关,他们的人被抓,这处自然空了下来,怎么能不去查看呢? 立刻开拔,前往东执军营,进行查看!” 顾思虽然心中有疑惑,却也觉得戚许说的有道理,点点头,就下去办了。 谁知道行军两日,到了东执军营,将里面剩余的人一抓,居然审出他们之前抓了北珏大皇女,现在让她逃了。 “兄弟们想不想会会北珏人啊?”戚许知道此消息,开口问道。 顾思听到这话,眼睛微微一亮,当兵的谁不想会会北珏人,这回到京城够吹一辈了。 果然军中听到这个消息,全都比较亢奋。 “戚将军,可皇上给我们的任务,没有攻打北珏啊。”顾思还有些担心。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我们是为了追北珏大皇女。”戚许缓缓呼出一口气:“而且皇上让我们是来稳定西北局势的,东执军之前抓了北珏大皇女,怎么稳?” 第689章 “将军说的,确实在理。”顾思点点头,便下去安排了。 沈书元自然不可能跟着戚许,他此刻已经到了蕲州,和李予知汇合了。 “沈大人。”李予知规矩行礼。 “多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跑?”沈书元直接问道。 “其实我在靖南,也不是一直都有人看着,要是真想跑,早就跑了。”李予知说道。 “可现在和原来不一样。”沈书元走进屋,坐下身子,直接说道:“李予知你太懦弱了。” 李予知握紧双拳,缓缓走到他的面前:“沈大人若是和我一样的境遇,可能就会明白我为何懦弱了。” 宵歌走上前,给他们倒了茶,便又退下了。 沈书元看着面前的茶盏,微微摇头:“你是想说必须妥协,可妥协从来都不是懦弱。” 李予知不解的抬头看他。 “现在的局势不比原来,曾经的你顾忌娘和姐姐不敢跑,我理解,但这次你不跑我不理解,因为靖南情况未明。 我若是你,我一定会想法去靖南,查看她们二人是否安康。”沈书元说道。 李予知听到这话,微微睁眼,似乎在这一刻才有些恍然之感。 沈书元看他这模样,了然的点点头,这么多年的压迫,确实会让人失去一些最基本的判断。 服从,放弃自己的思考,这件事应该已经被刻进了他的骨血,就算他还没有完全臣服,却已经认命。 “不过我已经回来了,自然也不会再让你逃,不然我回了京城,还要面对靖南王的刁难,我也没那么好心肠。”沈书元说道。 李予知这时突然笑出了声,然后他站起身,规矩的给沈书元行了个礼:“沈大人今日一席话,让我感受良多。 多谢沈大人提点!”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唤来了宵歌:“你最近多盯着点李予知,别我提点了之后,他寻死,那我可就罪过了。” 宵歌点点头:“小的明白。” 沈书元掏出怀中的木雕:“戚郎啊戚郎,自从认识了你,我似乎便多了许多的心软,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东执军军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切都还顺利。” 他将木雕放到唇边轻轻亲了下,便站起身写奏折去了。 第548章 哑炮? 东执军所在的东北边境和北珏很少发生冲突,所以戚许此次从此出兵,逼得北珏必须撤回主力,害怕他们联合西北军打北珏一个措手不及。 北珏一撤兵,自然就给了勒多喘息的机会,而勒多的王也不傻,立刻就给秦珺擎去了文书。 毕竟上贡这么多年,西雍不可能坐视不理。 而且北珏搅合进了西雍的内乱中,本来已经让秦珺擎心生不满,自然也不想让北珏好过,直接调兵北上,准备好好的和北珏打一场。 沈书元听到消息的时候,有些不解。 “调兵北上?哪来的兵?” 宋鸿旸也是不解:“我们离京也有两个多月了,难道京城的事情解决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启程回京了?” 沈书元微微摇头:“之前我们逗留蕲州的时候,我给皇上递过折子,召我们回京的旨意还未来,不急。” 三日后他等来了戚许,回京的旨意直接送给了他,让他护送沈书元和宋鸿旸回京。 “皇上调兵北上了,你可知道?”沈书元看到他,直接问道。 “我知道,也问过,是西边的兵马,不影响内部的战局,不过确实也是危险之举,不知道皇上如何想的。”戚许说道。 “皇上此举很奇怪,京城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们也别耽误,明日就启程返京。”沈书元说道。 戚许点点头,就转身出去安排了。 回到京城已经八月下旬,几人自然要先入宫述职,但皇上并未见他们。 沈书元想去见一下杜蓝,京城的情况问他最快,宋鸿旸自然不会趟这浑水,和两人告辞之后就先走了。 杜蓝听说沈书元回来了,急急从吏部出来,上了他们的马车。 “走走走,去你府上说。”杜蓝说道。 沈书元看他这么说,便知道京城一定是出了大事。 几人回到府上,沈母正好还在休息,沈岭也就让他们别去请安了,几人便直接回了沈书元的院子。 “京中到底怎么了?”戚许站在桌边倒茶,有些不解地问道。 “靖南王被抓了。”杜蓝小声说道。 “抓?怎么靖南王世子的事情还是牵连上他了?他束手就擒了?”沈书元问道。 “这事啊,就有些说不出的怪了。”杜蓝喝了口茶,压低声音:“靖南王是有一天早朝的时候,突然拿着圣旨上朝的。” “先皇遗诏?”沈书元问道。 “对啊,”杜蓝点点头:“说是先皇给他的旨意,让他监督皇上,若是皇上有任何为君不忠之事,可直接法办。 说的就是那两万大军的事情,他说完之后,朝中也是一片哗然。 但他拿的是先皇遗诏,自然不可能随他说是便是,梁相当时便说要查验,结果一查还真是假的。” “假的?”戚许不解地看了眼沈书元。 沈书元也有些不解:“若是假的,怎么敢如此冠冕堂皇的拿出来?” 杜蓝又凑近了一些:“你说会不会是被换了啊?” 第690章 “按说这遗诏是靖南王的保命符,就是每晚都抱在怀里,也是应该的。 更别说要去朝中展示,他怎么会不先行看过呢?”沈书元问道。 杜蓝说道:“仿的极真,说实话,若是给我看,我是看不出来的。 但是梁相他们的眼睛多毒啊,而且也不是他们说的算,翰林院,内织局……能沾上关系的都叫来了。 全都说是假的。 这期间皇上碰都没碰过那道圣旨。” “假在哪?”沈书元问道。 “内嵌的花纹,有一处绣法不一样。”杜蓝说道。 “什么?”沈书元诧异的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就说吧,我们这样的能看出是假的不?”杜蓝撇了下嘴。 “布匹,颜色,花纹,长度都没有问题,只是一处绣法不一样?那玉玺呢?”沈书元还是不敢相信。 “别的都看不出问题,我觉得靖南王也挺厉害的。”杜蓝用力点点头。 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他就被抓了?” “那当然,假传圣旨这一条就够了吧,而且有了这一条,靖南王世子的事情,就算不牵扯他,也够杀头了。”杜蓝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为何这件事,会让我觉得很荒唐?”沈书元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是吧,我也觉得,就像点炮仗,也不是没响,但你耳朵都捂住了,结果它却响得稀稀拉拉,声还小,就像泡了水一般。”杜蓝也点头说道:“或者说,这靖南王就是脑子不好?” “他能筹谋多年,在西雍各处点火,利用局势顺势而为,还能拉着北珏入局,就算他脑子不好,最后也该响个大的吧?”沈书元说道。 杜蓝摇摇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不过他中午还要回去用膳,便没有多留。 沈岭看到他走了,才走了进来。 “爹!”沈书元和戚许同时起身给他行礼。 “好了,累了一路了,不用行规矩了,坐吧。”沈岭挥挥手,示意两人坐下。 “你舅舅让人叫走了,说是靖南开始水战了,赤州有些顶不住了,想让他去看看,能不能破解对方用的船。 于人八跟着你们走了,我就从戚府调了两个得力的跟着他了。” 沈书元点点头:“靖南王若是已经下狱,估计靖南那边也快结束了。” “别和你娘说,你娘不知道,你们两出去公干,你舅舅走的时候,我和她说是去进货了。 她现在身子重,偶尔出门,也都是在马车上,还知道朝里的这些事情,本也没必要让她知道。”沈岭交代道。 “算算日子,娘是不是也快生了?”沈书元问道。 “嗯,是,道人说还挺稳的,应该不会有事,哦,对了,这胎说是个女娃娃。”沈岭提起这件事就笑的合不拢嘴:“我先和你们说好,不能太宠,规矩还是要好好学的。” 沈书元笑着说道:“爹,就你现在这模样,已经能看出来谁最宠了。” “女孩子,当然不能像教你一样啊,宠还是要宠的,但得有分寸。”沈岭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希望她能像你一样会挑,不过你这长相挑的也不对。” 沈书元跟着点头,这是妹妹还没出生,就已经嫌弃上哥哥了。 “怎么会,清知这么好看。”戚许立刻说道。 “男子要好看做什么?”沈岭嫌弃的摇摇头。 戚许还要再说话,沈书元抬手握住他的手,冲着他微微摇头,才对沈岭说道:“爹说的对,我也觉得我挑的不好。” 看来以后要和妹妹争宠了,沈书元想到这,转头看了一眼戚许,只能指着戚许多疼自己一点了。 第549章 拜别王爷(加更) 当天下午沈书元得知皇上先传唤了宋鸿旸入宫,他知道皇上定是心中还有疑惑。 但一直等到天色暗了下来,宫里都没有消息,他知道这件事应该是过去了。 “皇上若是单独传我,我就按之前说好的说?”戚许看着沈书元问道。 沈书元点点头:“多说多错,皇上问什么说什么,旁的一句都别说,他是定然会叫你去的,毕竟你还出兵了。 不过好在北珏大皇女的事情,本就一直都是你督办的,这次的处理也没什么问题。” “其实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皇上当时若是给我兵符,我定能将北珏击溃。”戚许有些失望地说道。 沈书元本想要劝上两句,但想想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摸了摸戚许的脸颊。 戚许为武将,有些血气还是要有的,没必要磨平了棱角。 朝中各处的反叛基本都已经平息,只剩下靖南一处还在负隅顽抗,但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皇上对于靖南王的审讯也已经定下,毕竟涉及藩王,这罪名也不是能随便定的,所以便由梁相和张御史协刑部和典法司会审,各部派人监查。 不用说户部派出去的人,自然是刚回来的沈书元。 他是不想掺和,但是庄绍辉和陆千一却觉得,他之前因为出使勒多,避过了京城的纷纷扰扰,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是要参与一下的。 沈书元明白他们只是觉得自己之前避祸了,所以不能让自己一直独善其身。 整个审讯的过程不用说,那是极度的不顺利,秦珺行是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第691章 审了三天,沈书元就发了三天的呆。 直到第四天,靖南王直接在牢里都不愿意出来了,说是浪费时间。 不能升堂,沈书元得了一天的空闲,开心的回家陪娘亲说话去了。 结果第二天靖南王又开口了,说他只愿意见沈书元。 戚许刚听到的时候,直接拿起刀,准备去牢里将他劈了,反正已经是个死人了,早死晚死都是死。 沈书元知道靖南王为何想要见自己,他换好官服走进天牢,这里的牢房全是用砖石砌成。 站在外面完全无法看清牢里的情况,守卫开了门,他走进去,就发现这牢里十分昏暗。 只有一个巴掌大的气窗,在右侧的顶部,也只有那一处透出了一束光线。 “你应该知道我为何想要见你。”秦珺行面对着气窗站着,也不知道能看见什么。 “你不是想要见我,而是想要见李予知,对吗?”沈书元直接说道。 “让他来见我,我自然会帮你解惑,记得让他换上一身白衣,我喜欢看他穿白衣。”秦珺行说道。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我会传达的。” 他回到府上,走进李予知的屋里,将靖南王让他穿白衣的事情说了下。 李予知点点头:“我现在就换,请大人稍候。” 沈书元走出屋内,回身看着屋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宵歌不解说道:“他真的换白衣吗?我要是他,我就非穿的乌漆嘛黑的去气死靖南王。” “宵歌,人与人本就不同,就算遇到相同的事情,都不会是一样的结果,更别说我们压根没有看全他的人生。 他此刻选择穿白衣,可能是祭奠曾经的自己,也可能也是真的放下了,想以此作为一个了结,甚至他心中真的对靖南王有情呢?真的愿意用他喜欢的样子去见他呢? 这件事情本身就没有对错之分,不论是哪一种,都是他的选择,他面对的是自己的人生,我们没有资格随意评价。 指责,安慰,给他鼓气,为他不值,这些都不是他此刻需要的。 他的人生只能他自己去走。 可我们随意的一句言语,却又有可能击垮此刻的他,所以别用自己的想法,去揣测他人的做法。 你不是他,他不是你,你不可能了解他,而他也不可能明白你。 本是好心之举,心疼之言,但却最容易伤了人心。”沈书元缓缓说道。 宵歌抿唇点头:“大人说的小的明白了,是小的逾规了。” 沈书元没有再说话,等了一会,李予知缓缓拉开门,这一身白衣还是靖南王给他做的,用的是最好的绸缎,飘逸透气,一撕就碎。 李予知跟着沈书元走进天牢,这里压抑的气氛让他想到了曾经,曾经在欶县的牢中,自己经历的一切。 沈书元停下脚步:“就在这,你自己可以吗?” 李予知深吸了一口气:“可以。” 他的手心此刻已经布满汗水,但他明白自己必须可以,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相见,他必须来,只有来了他才能真的相信自己逃脱了,只有来了,他才真的敢继续向前走。 身后的牢门缓缓关上,昏暗的环境,让他一瞬间看不清里的情况,也没看清靖南王在哪。 很快一只手将他揽进了怀里。 “瘦了!”秦珺行缓缓开口,他没有站在那束光下,而是隐在了黑暗中。 李予知没有说话,他发现之前想要发泄的情绪,到了这个环境中似乎完全消失了。 秦珺行也没在乎他没回话,毕竟曾经的他就这样,现在自己都没什么可以威胁他的了,他自然更不愿意搭理自己。 他弯腰拉起他的宽袖一角,仔细的擦了擦自己的手指,又换了一边,仔细的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唇, 然后他突然发力,将人狠狠地抵在墙壁上,两人完全陷进了黑暗中, 他紧紧的捏住他的下巴,唇也用力的抵上他的唇,但也就是这样,没有更近一步,没有强取豪夺,没有肆意妄为。 李予知本还有些惊恐的眼神,慢慢透出了一丝不解,然后是了然。 靖南王这是觉得他自己脏污,怕弄脏了自己吗? 李予知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自己早就已经被他拉进泥沼,找不到一丝干净的地方了,结果现在他居然害怕弄脏了自己? 多可笑啊。 秦珺行缓缓松开手,退开了一些,他轻声说道:“你出去吧,我要见沈书元。” 李予知退了一步,规矩行礼,轻声说道:“拜别王爷!” 这一别,终于可以此生不见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愤怒,会嘲笑,会癫狂,可结果却只有平静…… 原来逃离居然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 第550章 靖南王的真相(二合一) 沈书元再次走进牢中,靖南王依旧站在气窗前,抬头看着。 “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办,你要先答应我。”秦珺行轻声说道。 “那要看是什么事了。”沈书元说道。 “那个姓张的一直关在欶县的牢里,县衙还有一份当年的口供,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秦珺行转头看了他一眼。 沈书元微微一愣,随即说道:“这件事本官会亲自去办。” 秦珺行点点头:“得了你这句话,我好像突然心安了。” 第692章 沈书元等了一会,都没等到他继续开口:“王爷不是说要帮本官解惑吗?” 秦珺行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生在帝王家是什么感觉吗?” “自然不知。”沈书元回道。 “从本王记事开始,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六皇子这个不行,六皇子那个不合规矩,六皇子你要好好识字,六皇子要去给皇上请安了…… 禁锢,呵呵……”说到这他笑了两声:“很多人都觉得身为皇子是多么至高无上的荣耀啊,可,真的有那么好吗?” 沈书元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边听着。 秦珺行侧头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想,怎么会不好,还有那么多人吃不上饭,穿不上衣,这一生都过的苦痛。 可说实话,这和我是不是皇子,我当皇子过得苦不苦闷,有关系吗? 我可以和他换啊,可他们有本事来当皇子吗?以为只要会张嘴吃饭,伸手穿衣,就能当皇子了?” “哼!”他不屑的冷哼一声。 “其实皇兄对我挺好的,我一直都觉得他是最好的皇兄,宠着我,护着我…… 你知道吗?其实我也没那么想当皇帝,看着父皇每日那么累,我觉得一点都不开心,皇兄做皇帝,我当个藩王,过得潇洒快活,不好吗?”秦珺行走到沈书元的面前,出声问道。 沈书元低头说道:“以结果来看,王爷觉得不好。” “不好?哈哈哈哈哈……”秦珺擎大笑出声,抬手推了下沈书元的肩膀:“你知道为什么不好吗?” “因为从我八岁开始,母后每天都会和我说,我和皇兄一母同胞,我们都是嫡子,都是皇后所出,我也是可以当皇上的。 我比皇兄更聪明,更懂事,父皇也更喜欢我,所以这一切都应该是我的!” 他用力的拍着自己的胸口,声嘶力竭地说道:“我十四岁那一年,西雍水患,我写了一篇策论交给了父皇,父皇大喜,觉得我见解独到。 他力排众议,将当时的御统院和周船司都交给了我,这是何等殊荣?皇兄比我大四岁,他都没资格参与朝政。 当年甚至因为这件事,父皇都准备提前帮我办冠礼了,但母后觉得太过出格,怕树大招风,便让我回绝了父皇。” “你说,这能怪我想多了吗?”秦珺行挑眉问道。 沈书元蹙眉垂首,这件事倒证明了之前的一些言论,那就是太后偏爱小儿。 “突然有一年,父皇总是不经意提起,有一家人造船特别厉害,我本就管着着周船司,自然提议,重开造船业务,将这家人招入京城,为朝廷所用。 父皇也准了,我那时还未离宫,自然不能亲自去办这件事,所以错过了他们入京的事情。 是母后偷偷和我说,七弟冒充我,去见了那家人。 我当时心急如焚,母后说已经帮我找好了借口,说要带我出京拜佛,让我借着这个机会,去见一下余家人。 我去了,也见了,谈妥了,然后便回京了,可很快余家人却死绝了。” “哼,你是不是一直以为余家人死了对我而言很重要? 可其实这件事对我没有任何的影响,余家人死了便就死了,船不造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从不觉得他们能影响我当不当皇帝,而且西雍又不是只有他们会造船,当年他们的图纸大多数都交进了宫里,再换别人造就是了。 可我这么提议了,父皇却不是这样想的,他宝贝的珍藏着他们的图纸,惋惜着他们的离世,造船的事情也绝口不提了。 可就算这样,我也没觉得余家人死了有什么,因为死了好啊,死了就代表不是我的,也不会是旁人的。” 秦珺行说到这又忍不住笑了两声:“可就在我觉得这件事过去了的时候,却出事了,有人出来指认,说当年杀了余家的是七弟。 其实也可能吧,七弟这个人一直都手段毒辣,而且当年真的能和我争的只有他。 更别说他还被余家人摆了一道。 可没过几天,他却死了,都说是母后杀的,那时的我不是很懂,因为余家人死了就死了,若真的是七弟做的,父皇也不会放过他,母后为何要动手呢? 可很快荣南王出来指认,此事牵扯上了我,你知道吗?我被关起来之后,母后来看我。 我跪在她的面前,将头都磕破了,我和她道歉,我说是我辜负了她的期望,我说是我识人不清,我说都是因为我连累了她。 母后跪在地上,将我抱进怀里,轻柔的擦着我额间的血。 她说她一定会救我,她说她会去求父皇,她说我是她最在乎的儿子,她不会放弃我的。” 秦珺行缓缓的在牢里走动着,看着四周的墙壁,轻声说道:“当年我也是被关在这,等来了新帝登基,我就能去靖南的旨意。 我知道母后一定求了很久很久,才让父皇松口答应。 你知道在这里待久了,是什么感觉吗?无欲无求,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感受不到外界的变化,听不到别的声音,也看不见自己的面容。 一开始心中还会有愤怒,渐渐变成了恐慌,然后所有的情绪都从我的身上消失,我就这样等待着……” “父皇临终前将我叫去了他的寝殿,他摸着我的脸对我说,我受苦了,他说他是相信我的,但他是皇帝,他更不该徇私,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我,他也没办法。 第693章 然后他亲手将一份遗诏交给了我,没人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因为那本来就是一份空白的遗诏,父皇说,我随时能用这份遗诏回来!” 秦珺行说到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亲手,亲手交给我的,他说,他说我能用这份遗诏,回来……” “怎么不是呢?我确实回来了,这天牢不就是当初我走出去的地方吗?呵……我可不就是回来了吗?” 沈书元这时才缓缓开口:“所以王爷的意思是,都是先皇和太后算计你的,为什么呢?” “为什么?沈书元你心思活络,自然能猜的出来。” 秦珺行忍不住啐了一声:“不过,我却穷其一生怎么也没想明白。” “我是真的不懂,父皇想要灭藩,想要灭了柳家人,但有这么重要吗?重要到要让自己的亲儿子,以身入局? 父皇的上面那么多任皇帝,为什么就他要灭藩啊,为什么就他容不下藩王,容不下柳家了?有没有可能,是他的问题啊? 为什么觉得是我们的错?” “历代皇子,在新皇登基的时候,都会就藩,那西雍的藩王就会越来越多,到时西雍朝局自然难以控制。”沈书元轻声说道。 “那就非得是我?你看皇兄不就很聪明吗?皇子冠礼直接封王,全留在京城,这藩王的问题渐渐地不就解决了吗? 或者直接学父皇啊,哈哈哈,除了当今圣上和我这颗棋子,所有的皇子他都杀干净了! 没有皇子就不需要就藩,不需要就藩就没有藩王了啊,哈哈哈哈哈!” 沈书元微微摇头:“其实王爷你懂,但不想承认罢了,就连你当初身担罪责,都觉得自己可以出去就藩,所以只要京中还有皇子,等到新帝登基,为何会不想着出去就藩呢? 靖南王,昌邑王,汝梁王,淮周王你们都在自己的藩地扎根,真的就甘心只屈于一隅?” “其实我刚到靖南的时候,是甘心的。”秦珺行缓缓呼出一口气:“我被关了那么久,心里虽有不忿,但又有对母后的愧疚之意。 一身的傲气早就已经被磨平了。 沈书元你看看这个地方,阴暗潮湿恶臭,没有一丝希望……” 沈书元听到这话神情微怔,当初王玮义不是说靖南王被关了半年,就押回寝殿了吗?难道是一直关在天牢? “父皇的身体渐渐的不好了,我才被从这里放出去,那时的我畏光,害怕声音,就连站都有些站不住。 母后每天来我的宫里,陪我说话,帮我按摩,就算宫人再催,她都不走,就算父皇骂她,她也每日都来。 我那时是真的不想争了,就算拿着父皇的遗诏,我也不想了。 可我到了靖南没多久,母后却给我赐婚了,勇昭侯府的嫡女,我当时便觉得这应该是有别的意思。” 沈书元听到这句话,眉尾微动,若真的不想了,就算赐什么都不应该有想法,会这么想,不就是自己还没死心吗? “果然成亲之后,一切都不太一样了,周围的郡尉,很多都和勇昭侯府牵扯着关系,王妃经常和他们通书信。 这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而皇上,不知道是因为对我的愧疚,还是为了他的好名声,也放松了朝廷对靖南的管理,让靖南变得更加富足。 我的胆子也越来越大,我勾结上了跶满,发现了铁矿,靖南开始丢人,事情闹大了,皇兄却也没说什么。 我当时想一定是母后帮我的,我果然还是她最喜欢的孩子。 然后我意外发现了余昊远,我心里很开心,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我不在乎他能不能画出图纸造出船,可他的造船术是父皇念叨了一生的,那我就一定要帮他完成夙愿。 我将我找到余家后的消息,传给了母后,我以为她会开心的。” 说到这,秦珺行又笑了一下:“你知道吗?当初你写了百寿图,我交给余昊远威胁他的时候,看他担忧的神情我真的想笑。 因为母后和我说,怕余家后人还会来攀咬我,她已经让人除掉了余家的女儿和女婿,我当然信她啊。 若是我当年能好好的去查一查,也能早些年清醒啊!!” “百寿图最终到了齐王的手上,为何?”沈书元出声问道。 秦珺行无所谓地说道:“因为那年本王受召回京,觉得你的字确实不错,便带回了京中,正好齐王看见了,喜欢便讨了去。 我本就不想此事和我有瓜葛,就找他要了个赏赐送回了欶县。” 沈书元微微一愣,没想到他查了半天的事情,却原来这般的不重要,只是巧合而已。 “你是不是觉得怎么会这么巧?”秦珺行笑了下说道:“本王也是这么觉得的,怎么会那么巧,那年让我回京,正好遇见了荣南王。” 沈书元想了想,当初王玮义说的就是荣南王喝醉说漏嘴了,看来就是这里了。 “你知道本王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吗?”秦珺行凑近他的面前,轻声问道。 沈书元微微摇头,觉得他指的应该不会是先皇和太后骗他。 “荣南王是假的!”秦珺行突然笑出了声:“那一瞬间本王就明白了,全都是局,而他是局中最重要的一环,父皇连皇兄皇弟都能杀,区区一个荣南王又算什么呢?” 沈书元瞬间想起曾经戚许说的话,他说荣南王看上去就像个管家,一点皇家贵胄的气质都没有,原来竟是这样? 第694章 假冒的话,容貌能那么像吗?京城中会无人察觉吗? “你知道吗?我当时在京城就差点提剑冲进宫里,去质问母后为什么了!可这时靖南传来消息,有人要杀余昊远。 我立刻明白了,他其实也是关键的一环,我遣人将他送去了茌临,美其名曰画图,只是因为陵州有柳家,皇上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没几年,他却要派人去茌临接任县令,我瞬间便觉得是冲余昊远去的,又赶紧把人转去了跶满。 我不能让他死,却又怕他逃,我对那什么图纸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我却不能让他发现。 所以我就用药物控制,让他清醒的时间变短,这样他画图的时间也会延长,但时间久了,我又怕药物用的太多,影响他的神智,只能又将药量减半。 借着水患攻入京城的计策让皇上破了,我就知道我此生无望了,但我还有一丝说不清的不甘,所以我想让余昊远活着。 就算不能为我做什么,我也想看着他指着母后的鼻尖,质问她时的模样。 这时正好遇上宁峥去攻跶满,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宁峥这人虽然忠君,却又有很多自己的小心思,所以我想把余昊远交到他手上。 谁知道阴差阳错,却到了你沈书元的手上,这世间的事情有时候真的说不通!” 秦珺行缓缓走到气窗前,抬手想要握住那一束光,但不管他如何用力,都无能为力。 “你看我,拼尽了所有,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嘶吼出了我的愤怒,有谁在意呢? 父皇早就定好了我的归途,我就算真的在京中起兵,又如何?” “好了,我好像都说清楚了,你还想知道什么?”秦珺行轻声问道。 “北珏大皇女。”沈书元说道。 “这个女人?蠢!”秦珺行说道:“一听说勒多似乎叛变了,立刻就想回去北珏,还好我梅苑里安排了人,直接将她拦下藏了起来。 不然她从那个狗洞钻出去,有什么本事出城? 本来还想着借她的手,让皇兄多少难受一下了,谁知道却顾小失大,顾此失彼,真的是难堪大任。” 沈书元听到此言,缓缓呼出一口气,两人本就是相互利用,对于北珏大皇女而言,可能会觉得靖南王更窝囊。 沈书元也没什么想问的了,转身准备离开,靖南王又开口了。 “对了,当初离开的靖南的时候,他的娘和姐姐,我都已经遣人送回了欶县老家,让人守着她们在,她们一定是安全的,记得帮我告诉他。” 沈书元没有说话,只是躬身行礼走出了天牢。 李予知站在外面,看到他出来,走上前:“他都说了吗?” 沈书元点点头:“解惑了很多的事情,你帮上忙了。” 李予知微微一笑,刚想开口辞行,沈书元却又开口说道:“你先回府,我还有些事情需要问你,他的事情还未落定,你并不安全。” 李予知听到他这么说,躬身行礼,然后便转身上了马车。 戚许从远处走来,站到他的身边,看着走向马车的李予知出声说道:“重新回到李予知的身份,就可以忘记前尘往事了。” 沈书元侧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李予知,看到他衣袖上的脏污,微微摇头:“就像这一身白衣,清水洗后,自然看不到曾经的脏污,却不代表没有脏过。 后路如何只能看他自己走了。” 说完这句话,他回头看了一眼天牢,缓缓呼出一口气,就像靖南王的这一生,错是自己选的,路是自己的走的,责当然也要自己担着。 “靖南王和你说什么了?”戚许问道。 “一个荒唐却又现实的故事,我回家说给你听。”沈书元微微一笑,抬头看了一眼蓝天,悄悄握住戚许的手指。 第551章 情之一字也不难解(加更) 戚许听着沈书元说着白日听来的事情,手一直紧紧的握着他的手。 “那你和李予知说了吗?”他听完沈书元说的话,出声问道。 沈书元微微一愣:“什么?” “他娘和姐姐都平安,还有就是他身上的案子可以平反……”戚许说道。 沈书元微微摇头:“不说,这些事情我会去做的,等我做完了,他自然会知道。” 戚许点点头,但随即又品出了不对:“你是不准备和他说,这些是靖南王帮他做的?” 沈书元转头看他:“有何好说的?后面的事情本来就要我去做,我担不起他对我的感谢吗?” 戚许张张嘴,觉得沈书元说的没错,但似乎又不怎么对。 “可……”他皱眉仔细想了想,轻声说道:“这种名声,清知在乎?” 沈书元一挑眉:“不可以在乎?” 戚许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开玩笑,抬手将人抱进怀里:“可以啊,而且就像清知说的,本就都要你去办的。” 沈书元抬手抱住他的腰,缓缓呼出一口气:“按理说,我该说的,不管如何想,这些事情,都是李予知他要去面对的。 但我又真的厌恶靖南王这番举动。”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能是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所以想做点好事吧?”戚许缓缓说道。 沈书元从他的怀中退开缓缓摇头:“不,这不是善心。” 戚许不解地看着他,似乎不太明白。 第695章 “李予知身上背着人命案,这是他一生的污点,有张大哥这个人证和他当年的证词,这个案子就可以重审,还李予知清白。 就算因为他爹的事情,他还是没有办法再参加科举,但至少可以离开欶县,到个旁人不识的地方,清清白白的生活。” 沈书元说到这,想起在他离开得时候,回身问了靖南王一句话:“当年李予知的事情出了时候,县里说要查舞弊,却不了了之,这件事和你有关吗?” 靖南王只是站在那束光下,什么话都没有说,但他却看懂了其中的意思。 张大哥娘亲的案子是县衙办案,翻案重审会简单很多,但是舞弊却不是,这些都要上报朝廷,由皇上批复的。 一旦定下罪名,这一生都不可能翻案了,就算张大哥的案子可以翻,但李予知身上曾经的功名也不可能回来了。 所以当初的舞弊才会没了后文,估计是李予知已经屈服,靖南王便放弃了此事。 也有可能,是他确实还想给李予知留下更多的出路。 戚许看到沈书元不知道想什么,想的出神,凑到他的面前轻声问道:“怎么了?”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戚许,这不是他的善心,只是最后的赏赐,你能懂这其中的差别吗?” 戚许缓缓摇头,不是很明白。 “张大哥的事情也好,他的娘和姐姐也好,这些事这些人,都会伴随着李予知的一生,靖南王可能是无法出现了。 但他却困住了李予知的以后,让他这一生都在他的赏赐中才得以前行。 可这压根不是赏赐,这些本就是李予知自己的东西,甚至没有靖南王,他的一生会比现在好上许多。 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若真的有一丝善心,就算当年用了腌臜的手段困住了李予知。 幡然醒悟之后,能主动改过,那还算有良知。 可现在,他是知道他再也困不住对方了,才会想着用所谓的赏赐,继续侵占他的人生。 你不会以为,他离开靖南,让人带走了李予知的娘和姐姐,是他心中对李予知有情吧? 他是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来到京城的结果是什么,他一早就想好了他的赏赐,等着看李予知感激涕零的感谢他。”沈书元缓缓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想去揍他了。”戚许直接说道。 沈书元抬手握住他的拳头,笑着说道:“他还不配,我就是什么都不说,我就是不让李予知感谢他,他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能把我怎么样呢? 他让李予知去见他,为何却将这些事说给我听?就是因为有些事情直接说出来,对方会一下就看清他的目的。 可偏偏,装作一副好心,自己隐忍下一切,在你的身后将什么都安排好,当你知道的那一刻,瞬间的动容会超过其他,让你无暇去想着其中的不对劲。 就像他将李予知放在沈府,他知道我聪明定能看出缘由,什么图纸都不是他在乎的,他只是给了李予知一个留下的理由。 你看从他离开靖南的那一刻,他就开始为他的这所谓赏赐铺路,他算计着所有,却独独算漏了我,我可不是一个烂好人。” 戚许听到他的话,宠溺一笑,凑近亲了一下他的唇:“怎么会,我的清知是这世间最好的人。” “不过,虽然是算计,虽然都迟了,但他愿意算计这么多,应该还是对李予知有些感情的吧?”他有些感慨的又说道。 “傻子!”沈书元回亲了他一下,抬手将他抱进怀里:“你这般单纯善良,这一生遇见的若不是我,岂不是被骗的一干二净?” 戚许无奈握住沈书元探进自己衣襟的手:“遇见你,才是真的一干二净了,不过不是被骗,是我自愿的。” “那你不让我摸!”沈书元微微皱眉,又将手探了进去,放在腰间,才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你觉得李予知会有点喜欢靖南王吗?”戚许却还在好奇这件事。 沈书元摇摇头:“你就看靖南王做了这许多的事情,就应该知道他不喜欢。 会做这么多,就是因为还没征服,心中有所不甘,所以才愿意继续在他的身上花心思。 若是李予知真的对他有情,这些小恩惠平时就会赏出去。” 戚许听到这话,抬头认真的看着沈书元,审视了半天之后,出声问道:“所以你平时都是怎么用小恩惠赏赐我的?” 沈书元听到这话微微一愣,但看了一眼戚许的神情,他站起身,拉着人走进内室,让人坐在床边,缓缓凑近,亲上他的唇:“安慰啊,戚郎乖巧可爱,又好骗,一个安慰就将身心都交给了我。” 戚许抬手抱住他的背,喉结滑动,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这可不是小恩惠,对于当年的我而言,这是天大的恩赐……” 两人深情凝视,距离越来越近,两唇相贴亦如当年,温情在唇间弥漫。 曾经懵懂无知的冲动之举,现在倾心的定情之吻。 两人心中都有着庆幸,庆幸能遇到这世间最好的彼此。 “戚郎,我心悦你……”沈书元轻声说道。 “清知……”戚许激动的抬手抱住他:“我心悦你……” 第552章 不同的走向(二合一) 戚许也不知道两人在屋里胡闹了半天,怎么就胡闹进了他府里的浴池。 等两人好好折腾了一番,又换上了干净的水,沈书元闭着眼睛,很惬意的泡在水中。 第696章 戚许对于夏日泡澡没什么喜爱,此刻又微微出汗了,但他知道清知的身子,夏日本就难以出汗,泡一泡还是有好处的,便乖乖的陪在他身边。 “今日靖南王将所有的事情都说给你听了,这些也算是皇家秘辛吧,知道了会不会不好?”他帮沈书元捏着肩膀,有些担忧地说道。 沈书元趴在浴池边,半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回身看着戚许问道:“我觉得你对靖南王的事情,似乎很是上心,为何?” “啊?”戚许微微一愣,随即叹了口气:“可能是有点懂,他心里的痛吧?当年爹娘过年闹来的那次,我是真的很难过。 但还好,我的人生有你的引导,有爹娘的护佑,还有师父的宠爱,走的比他要幸福多了。” 沈书元抬手将他压到池边,摸上他的脸颊,低头笑着:“傻瓜!” “你是觉得我不该同情他?”戚许痴痴地看着沈书元,轻声问道。 沈书元靠回池边,闭上眼睛,思索了片刻,轻声说道:“你和他不同,就算他当初的境遇,尽数发生在你身上,你选择的路也不会和他一样。 选择是自己做的,为善为恶都是,不能说为恶了就是别人逼得,为善了就是自己选的。 不说旁人,就说于人八,他少时遇祸,大了之后舅舅被抓,他流落各地寻找,这其中的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你看,他为恶了吗? 还有宵歌也是,他们两这一生的遭遇,若是落在旬生身上,可能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旬生这两年不是已经好多了吗?”戚许轻声说道。 “心有絜矩,恪守本分,本就是归束天性的一种手段,旬生这两年确实做的不错,但他的本性,还是有些不同。”沈书元叹了口气:“所以他需要比旁人更强大的内里,才能做的更好。 不过,有你我在前方引路,他应该能走的顺利。” 戚许听到此言,忍不住笑出声,清知现在是真的越来越不要脸面,时时都要夸奖自己一番。 “怎么,觉得我说的不对?”沈书元侧身问他。 “怎么会,当然对,跟着你走,不会错的。”戚许宠溺的凑上前,吻住了他唇。 感受到他的手又开始作乱,戚许连忙退开:“起来吧,泡久了也不好,我们正好月下漫步,走一走再回去。” 沈书元点点头,让戚许伺候着穿好衣衫,两人握着手向红门走去。 “你说,靖南王是在大殿之上才知道遗诏是假,还是早就发现了?”戚许喃喃问道。 “自然是早就发现了,不然他怎么可能孤身一人上殿,而不安排接应,他知道他回不来了。” 沈书元说到这叹了口气:“这么想来,确实还有些唏嘘。” “因为他的父皇和母后都背叛他了吗?”戚许问道。 “不止,还有皇上,还记得那天杜蓝说的话吗?那份遗诏,皇上没有碰过。 他说他的皇兄是最好的皇兄,你说那天他拿着遗诏上大殿的时候,心里会不会有些许期盼,可皇上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因为他知道是假的。”沈书元呼出一口气说道。 “所以他是去试探皇上的?”戚许问道。 “这可能是他心底最后一丝念想了,这么想来,还记得那年靖南王要入京帮太后祝寿吗?”沈书元问道。 “记得,皇上让我先去拿回了贡品,又故意给了一部分给柳家,又让他重新给了一批。”戚许的声音越来越小。 “而且,他都离京城不远了,他已经快要回家了,皇上却不准他入京了。”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也是那一次,王玮义和他说,今年的冠礼他可以来。” “所以那一次他就明白,这一次入京就是他死期?可我不懂,既然他都看明白了,可以不动手啊。”戚许不懂。 沈书元停下脚步:“昨天他和我说了曾经的事情,里面有很多的事情我们已经从各处都听了个大概,但你有没有发现,一些重要的节点,却又不尽相同。 或者说,这些年,我们每一次去触碰曾经的真相时,都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不一样。” “所以你觉得他没说真话?”戚许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事情在每个人眼中本就是不同的,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本就无从查证。” “但我还是有点看不起他,我若是靖南王,就算知道结局已定,我也一定会闹一场大的。” 戚许笑着转头看他:“靖南王这闹得不算小了吧?” 沈书元冷哼一声:“一开始看是不小,但却后续无力,可能也确实是能力不行吧,虽说登基确实不太可能,这个需要的东西太多了,靖南王真的差的有点远。 但闹个大的,让大家都不好过,还是很容易的。” “那若是你,你会如何做?”戚许好奇问道。 “首先杀了北珏大皇女,都不用嫁祸给谁,人是在西雍皇家别苑里死的,谁杀的一点也不重要。”沈书元说道。 戚许皱眉:“你当初还说,杀了就杀了呢?” “刚刚不还说了吗?同样的事情,在不同人的眼中看到的走向本就不同。 对于靖南王而言,西雍会如何推脱这件事一点也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人死了!”沈书元走了两步,抬头看着月色。 “你说皇上能不管北珏吗?不能,那他就一定会调兵,调粮。这粮草要不抢来,要不烧了,虽然这件事不太好办,但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第697章 然后我会趁宁王离京的时候抓住他,他的势力中多为武将,威胁相逼,虽不可能人人妥协,但总是有能用的人。” 戚许想了想:“但就算能用,也不会帮你打皇上吧?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拥护宁王登基,这么一折腾不就没机会了。” “为何要让他们打皇上?让他们去杀齐王啊?”沈书元缓缓摇头:“齐王本就是他们的心腹大患,你说他们是会为了救回宁王而答应,还是放任宁王被杀,都不愿意动齐王?” “齐王只要死了,皇上一定会彻查,远离京城的皇子都会被怀疑,这时再发现宁王丢了,你说豫王能独善其身吗?自然要被召回京,你别管是召回保护他,还是审讯他,至少他都离开了桐州和抚州。 以后想要再回来,也没那么容易了。 办完这些事,就差不多要入京了,入京之后给皇上上折子,要求撤藩,上书控诉汝梁王和淮周王的罪责,就在宫门前跪着,皇上不办就不起。” 戚许听到这,认真的看着沈书元,心里有些庆幸,他还好没和靖南王搅和到一起。 “你说这消息传出去,那两个藩王会不会翻脸?但他们只要不傻,这时候都不可能和皇上对着干,所以他们很可能会上书,列举靖南王的罪责,请求皇上责罚。 这时候就可以顺势认罪了,认了罪之后更坚决要让皇上撤藩,说出自己离开京城,少了母后和皇兄的约束,确实做了错事,让皇上责罚。 你说这时候那两个藩王能怎么办?当然是起兵啊,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活路。 这时候皇上当然会罚靖南王,让他罚啊,但求他让自己去太庙里和先祖告罪。 你说这么一个真切的要求,就算皇上会拒绝,也会有人帮着求情的,毕竟撤藩这么大的事情,是靖南王的提议,怎么也要记着人家的功吧?” 戚许走到他面前,抬手捂住他的脸:“清知你别说了,你说的我后背发凉。” “别怕啊,我就随便说说。”沈书元笑着说道。 “你不会还准备烧了太庙吧?”戚许皱眉问道。 “不会,那里戒备森严,不好烧。”沈书元认真摇头:“但我只要去了,母后总是要来的吧? 太庙烧不了,但杀个太后应该不是很难。” 戚许捂住眼睛,他就知道不应该让清知继续往下说的。 “你说我若是动手了,成不成是不是都会被抓,皇上一定会来,文武百官也会来,这时候再说出宁峥两万大军死亡的秘密,结合之前北珏大皇女死在这,这罪名是不是就栽赃到皇上身上了? 然后直接转身准备撞壁而亡,当然不会真撞,一定会被拦住,但你说,我这次回京做的全是大义灭亲的事情,这看似临终前说的话,是不是就更可信了,更何况还在太庙前。” 沈书元说到这,点点头:“所以靖南王还是太窝囊了,他要真觉得太后和皇上对他不好,就应该鱼死网破。” 戚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于明白清知之前说的话了,不同的事情在不同人的手中,会走向不同的结果。 “但,我也理解他。”沈书元话锋一转:“他之前做的事情,就是在告诉皇上和太后,若是我想做,我也能让你们不好过。 但……我心中还是记得你们是我的家人,父皇花费了一生的经历都想要完成的事情,若真的需要我以身入局,那我认了。” 戚许深吸一口气,握住沈书元的手:“我说的不一定对,但我觉得,他最后的选择,其实还是希望太后会有一丝愧疚之意。 你们要的,我用命帮你们做了,所以是不是能好好的看看我了。” “不用把他说的这么可怜,他一直都有野心,你听他说的是拿到先皇遗诏,清心寡欲的去了靖南,若真是这样,只是给他指个婚,他就能觉得是太后在暗示什么? 不过是觉得心中所想被证实了而已,结果发现是自己想多了,就立刻变得可怜兮兮,就像全天下都背叛了他。” 沈书元握住戚许的手:“别想他了,多想想我,我也需要戚郎细心呵护。” “我的清知当然需要细心呵护,我会仔细呵护一辈子的。”戚许笑着说道:“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不是还要审讯吗?” 沈书元点点头,靖南王今天说的这些只是故事,证实他的恶行需要证据,这些都还要从他的口中一点点的撬出来。 从第二天开始,靖南王就变得十分配合,问什么答什么,说的十分详细。 沈书元看着每天记下来的笔供,十分庆幸自己的决定,果然不该让这样的人和李予知再扯上关系。 “我觉得你这两天似乎都很累。”戚许帮他揉着头,有些心疼的说道。 沈书元睁开眼睛:“靖南王的罪行,看的让人头疼,你知道吗?为何他能勾结跶满? 因为跶满有一种巫术,需要用人皮制作器皿,可一个人身上剥下能用的皮太少了,所以靖南就开始给他源源不断的送人。 这也是乌禅炙能在跶满迅速站稳脚跟的原因。 还记得我们在靖南看见的灯笼吗?我们当时想错了方向,虽然是靖南王府分配的灯笼,但却不是靖南王府做的。” 戚许立刻就明白了:“所以是别人给靖南王传递消息?” “嗯,一个灯笼十个人,所以我们当时没有看出规律,因为代表的是数量。”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 第698章 “一个灯笼十个人?”戚许不可置信地说道:“当年我虽然没仔细数过,但也看了无数次,前后街带上靖霞楼至少有五十多个。 他当人命是什么?” 沈书元叹了口气,他不忍心告诉戚许,这些被扒了皮的人,还会被炼制尸油,从被靖南王交给跶满的那一刻,他们就注定会尸骨无存了。 若说之前知道乌禅炙是靖南王的人,自己还对跶满有了一丝同情,现在是真的一点都没有了。 当年不管宁峥攻陷跶满的时候,用了多么腌臜的手段,都只能说是他们应得的。 这几天就光是看着笔供,字里行间的血腥气,就让他难受的吃不下饭。 他是真的没想到靖南王能如此罄竹难书,那天在狱中他是怎么好意思,说的就像他是被迫的一样? 第553章 杜蓝的奇思妙想(加更) 这天沈书元刚回到户部,宵歌就急匆匆赶来,说是夫人要生了,他急忙告假返回了家中。 贤然道人在门外看着从外面跑回来的沈书元和戚许,无奈地摇头叹息:“沈夫人生孩子,叫他们回来有什么用?” 沈书元听到这话,抬头一看,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连戚二都在这。 “人多了没用,这才刚开始,早着呢,别在这碍眼,都走,都走,该干嘛干嘛去!”贤然道人嫌弃的挥手。 沈岭点点头,挥挥手,示意大家先走离开。 贤然道人又开口了:“沈老爷你去哪?里面的是你夫人,你不陪着?” 沈岭的脚步一顿,赶紧点头:“道人说的是。” 等到出了院子沈书元才开口问道:“怎么觉得道人心情不好?” 宵歌说道:“道人前两日就说了,生产的日子已经近了,让夫人最近少出府门。 可老爷昨天带了个糕点回来,夫人说是好吃,今天非闹着要吃,老爷就准备带着夫人亲自去吃。 谁知道还没到府门口,夫人就觉得不对了。” 沈书元点点头:“那让爹自己留在那里受罪吧。” “沈家哥哥,道人说是个妹妹。”戚小妞走到他的身边,开心的牵住他的手:“妹妹肯定很听话,不会让沈伯母受罪的。 二哥哥原来就和我说,我很听话,所以娘就没受罪。” 沈书元摸了摸戚小妞的脸,蹲下身子说道:“是啊,肯定就像小妞一样,又懂事又可爱。 不过呢,妹妹刚出世的时候不能吵,你去了之后只能先看看她,等到妹妹慢慢长大,就能陪你一起玩了。” “我要帮她梳头,我最近学了很多呢。”戚小妞开心地说道。 “沈家哥哥不能随便答应你,等到你想做的事情,去问问妹妹愿不愿意。”沈书元笑着说道。 几人分开之后,沈书元和戚许向着院中走去,因为心里记挂着事情,所以两人都没开口。 等到进了屋,关上门,戚许才出声说道:“我发现,你似乎都不会强迫别人做什么。” 沈书元不是很明白的看着他。 “可你第一次安慰我的时候,并没有询问过我。”戚许握住他的手,眼神专注的看着他。 沈书元凑看着他的眼睛:“怎么?算旧账了?” “这怎么会是旧账?”戚许回望着他:“这是情之所起,心之所向……” “那你想说什么?”沈书元又靠近了一些。 “我想说,对于我清知一直都是强硬的,霸道的,可我偏偏很喜欢,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合适?”戚许说道。 沈书元被他逗笑了:“不用说好话哄我了,现在回想曾经,对你,我确实坏了些。” 戚许低头笑了下,才开口说道:“刚才看师父还有空发火,应该是没事的,但女子生产好像要挺久的,娘的身子能抗住吗?” “道人心中定然有数,娘虽然年岁大了,但这毕竟不是头胎,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一说起沈母生产,两人的脸色都凝重了些,坐在桌边一时无话了。 天已经黑透了,沈母那边都还没生出来。,沈书元也坐不住了,急急的到了爹娘的院子,站在院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戚许站在他的身边陪着:“不会有事的,你看师父还坐在院中,若是有事定然已经进屋了。” 沈书元心中还是有些担忧,他紧紧地握着戚许的手:“还好你不是女子,不用受这苦。” 戚许侧头看了他一眼,看他神情认真,无奈叹了口气,清知这就是关心则乱吧?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终于在刚过亥时的时候,屋里传出一声啼哭。 沈书元和戚许对视一眼,开心的冲进院子,又被贤然道人拦住了:“你们回去休息,生出来就不会有大碍,我今晚会在这守着。 你娘刚生完,这时候身子弱,你们进进出出的不好,回去吧。” 沈书元看贤然道人说完就转身进了屋,难得说了句孩子气的话:“那是我娘。” 戚许听到伸手搂住他:“当然是,谁也改变不了,但师父说的对,娘折腾了这么久,估计也累了,你进去看她,她还要哄你。” 沈书元听懂了话里的意思,无奈叹了口气,和戚许又从院中退了出来。 第二天杜蓝听说,就拎着礼来了。 按说长辈生子和他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沈书元和戚许这一生定然已经无子,这收的礼也不知道如何还,正好借机还回来。 第699章 而且他还有别的心思。 “清知,听说是个妹妹?”杜蓝笑着说道。 沈书元对于他第二天就上门的举动十分不解,就算还礼也该等到满月宴再说。 “说吧,我看看你动什么歪心思呢?”沈书元了然地看着他。 “怎么是歪心思啊?你看你长得好看,你妹妹定然也不会差,和我家的小子定个娃娃亲不好吗?”杜蓝笑着说道。 戚许听到这话,皱着眉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似乎又哪都不对劲。 沈书元冷哼一声,直接戳穿:“想当我爹就直说,何苦搭个儿子进来。” 戚许喝进嘴里的茶直接喷了,被呛的一直咳嗽。 杜蓝抬手帮他拍着背:“戚许,你觉得呢?岁数差的也不多,我这为人你们也清楚,两家知根知底,不是挺好吗? 而且你是我义兄,当然跟着我这边称呼,所以你也能混个清知的长辈当当,你觉得如何?” 戚许有时候真的想把杜蓝的脑袋剁下来看看,是不是有哪和别人不一样。 昨天孩子才出生,定然不可能是一晚上想出的,就代表他惦记了很久了。 “嫂嫂知道你惦记地事情吗?”沈书元淡定地喝着面前的茶。 “若初什么都没说,应该也觉得我说的对,说真的你家姑娘嫁到我家,不会吃亏的。”杜蓝开心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若初那是没有说话吗?她应该是不想和傻子论长短,等着看他来了之后,怎么死着回去。 “要不你去和我爹商量商量?”沈书元挑眉看他。 杜蓝凑到他面前,问得认真:“那你说,我见到你爹,是喊沈伯父还是喊沈兄?” 沈书元满脸假笑,大喊一声:“送客!” 第554章 回家 靖南王的审讯基本结束,所有的罪责都已经呈给了皇上。 靖南也被攻破,太后已经救出,在回京的途中了。 戚许晚上回到屋里,看着沈书元的神情,走到他的身边:“累了?靖南王的事情快要结束了吧?你也能歇一歇了。” 沈书元微微摇头:“皇上看过奏折,今天召见了靖南王。” 戚许等了一会,却没有了声音,他低头看着沈书元,突然明白:“皇上不准备让他死?”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皇上没有明说,但总觉得可能会是这样的。” “那死去的人,就白死了?”戚许吼道。 沈书元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对于皇上而言,靖南王是他的弟弟,还是他一直算计的弟弟。 可能他的心底对他也有一丝愧疚,虽然弟弟的身上有人命案,但又如何? 对于皇家而言,这些人一点都不重要。 皇上轻易就能舍弃两万大军,仔细想想他们兄弟俩也差不多。 而且太后回京,应该也会有别的说法,按着那天靖南王的说法,太后可能是被挟持的,也可能是自愿,真相如何不重要,只看皇上如何定夺了。 戚许看他一直没说话,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清知,我觉得你说的对,不能把位子随便让给旁人。” 沈书元听到他说的话,欣慰的一笑,他本还想着戚许冲动,可能又要好好劝说一番,但他却已经想清楚了。 “京里的事情结束,我准备回老家一趟,正好娘还没出月子,爹也不能跟着,我们回去处理点事情。”沈书元说道。 戚许不解:“有什么是需要你去处理的?” 沈书元看着他轻声说道:“你爹娘。” 戚许张了张嘴,然后点点头,这件事情自己确实该处理了。 “而且我要把李予知送回欶县,那边的事情我也要亲自去处理一下。”沈书元说道。 “嗯,我陪着你。”戚许点点头。 “你的弟弟妹妹带不带,你自己定。”沈书元说道:“带或者不带都行。” “嗯,我这几天想想,还要告假之类的,也不是立刻就能走。”戚许笑着说道。 靖南王的判决一直没定,朝中众臣其实也看出结果了,当然有人据理力争,但都让皇上一句等太后回京给堵了回去。 宵歌看到沈书元将之前的小册子拿出来烧了,有些不解地问道:“这不用了?” “都处理干净,只剩下云澜县主了,但她的去处我已经帮她想明白了。”沈书元眼神冰冷。 之前借着豫王的手,就已经惩治了一些人,谁知道开定侯府主动牵扯进了靖南王的事情里。 当初皇上夺了杨怀瑀袭爵的资格,他们居然想着换个人当皇帝就行了,也真的是蠢。 当初戚许赴宴,能在宴席上的人,定然都和开定侯府关系匪浅,随便查查便全都牵扯了进去。 皇上舍不得杀靖南王,杀他们还需要顾忌什么吗? 这个册子自然没了存在的意义。 回欶县的日子也很快就定下了,贤然道人一听,非要跟着一起去。 沈母现在的身子没有大碍,坐月子他又帮不上什么,确定了后面吃的药方,便非要走。 沈书元知道,这次将道人困在京中这么久,他只怕是早就待不住了,而且他是戚许的师父,又不是自己家的大夫,本也不该这么麻烦他的,自然不会拦着。 因为沈母刚生产完,沈书元这次便没有带着宵歌,而是带上了旬生。 第700章 戚许还是带上了弟弟妹妹,因为他要回去处理的是家事,既然是家事,家人便应该在的。 戚二对于回家心里居然有了一丝抵触,而且他不想带小妞回去。 可戚小妞却不这么想,听说能回家,开心的一晚上都没睡着,早上早早就起身,站在府门口等着。 沈书元出门看到她拉着戚二的模样,笑着说道:“你弟弟一定很疼她,所以她才会如此天真烂漫。” “弟弟对小妞确实没话说。”戚许也笑着说道。 李予知看着他们的欢声笑语,虽然也是跟着笑的,但笑容中却还是有着一丝苦涩。 他是不想跟着沈书元回欶县的,那里早就已经没有了他的家,再回去除了徒增伤悲,还能有什么? 可沈书元却非让他跟着,说是有事要他办。 于他而言,沈书元是救命恩人,他自然不能拒绝,只能先回欶县,再另做打算了。 戚许上了马车,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何不直接和李予知说?” “情况不明,现在说了他开心,但万一实际情况不是呢?”沈书元今天心情也很好,似乎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豫王殿下还在桐州,我给他去过书信了,让他先行查看李予知的家人情况,只是还没回信,所以还是先不说了。” 这一路上,几辆马车都是欢声笑语,贤然道人一开始还骑马,后来也不干了,几辆马车一会坐坐这辆,一会坐坐那辆。 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欶县。 沈书元掀开车帘:“好像昨天刚上路,今天就到了,心境不同,差别真的很多。 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我从京城回欶县,上一次明明走了很久。” 戚许握住他的手,明白他说的是上京赶考那一次。 贤然道人眼一闭:“每辆车都挺好,除了你们这。” 感觉到戚许准备松手,沈书元立刻紧紧握住:“道人这话说的不对,若真是这么想,怎么还总是坐我们这一辆啊?” 贤然道人无奈叹气,还不是因为自己年岁大了,小妞虽然可爱,但确实吵了些…… 坐在这还能看看书,下下棋,当然更为舒服些,只是自己的这徒弟,就和个傻子一样,一钓就上钩,看的他心烦。 沈书元当然懂他的意思,笑着说道:“道人,入了欶县,很快就有你撒气的地方了。” 戚许一开始还没明白,但看到师父瞬间睁开的眼睛,也懂了,自己的爹娘…… “清知,别瞎说,师父,不至于!”戚许深吸一口气,这两人怎么感觉像来讨债的呢? 第555章 一点改变都没有 马车停到了沈府门前,沈书元先下了车,爹娘不在家,这次只能他自己安排了。 他领着众人进了府。 “道人要不就住在我们院子里吧?”沈书元转头问道。 贤然道人满脸嫌弃:“老道要清净。” 沈书元笑了下,将几人都安排妥当,才回头对李予知说道:“你先住在客房,估计也住不了多久,桐州现在还不安稳,就别出门了。” 李予知点点头,就算这么多年过去,这里肯定还是会有人能认出自己,他本也没准备出门,不然被人认出,肯定会给沈书元招惹麻烦的。 沈书元回屋稍微收拾了下,就准备去见戚许的爹娘,这种事情拖是没有意义的。 “将戚二和小妞都带上,叫上道人,我们就出门吧。” 戚许本想等等,却又说不出口,只能点了点头,便先出去喊人了。 众人都上了马车,小妞还是一如既往的开心,戚二则显得有些拘束。 到了地方,沈书元吩咐旬生守着他二人,带着戚许和道人先下了车。 小妞掀开车帘,笑着说道:“沈家哥哥快点回来啊。” 沈书元回头看着她温柔一笑,点点头,便走了进去。 戚父听到外面有动静,先走出了屋,看到站在院门口的沈书元先是愣住,然后瘸着腿快步走上前:“你怎么进来的?” 沈书元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戚母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看到沈书元的时候,也是快步走上前:“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阴魂不散的?” 戚许听到他的话语,从后面走上前,挡在了沈书元的面前。 “阿大?”戚父像是不可置信,抬手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看:“他娘你看看,是不是阿大?” 戚母走上前,一把拉住戚许的手腕,将他拽到自己的面前,仔细看了看,转头对沈书元冷哼一声:“当年还好意思说人死了,果然是来我家骗钱的吧?” “当年我们上门说的是丢失,从没有说过是死了。”沈书元冷冷地说道。 “我呸!”戚母啐了一声:“你们不过就是想藏着我们的儿子,怎么觉得他大了,不想要了,现在又要送回来?” “娘,当年他们上门,是你们说的,卖了就不是你们的儿子了,找到了自然也不用和你们说。”戚许淡淡说道。 “你这就是被人灌了迷药。”戚母说着一巴掌就打在了戚许的胳膊上:“也不知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别做梦了,我们可不是飞黄腾达了,别想着来这打秋风,滚!” 戚父一听他的话,急忙拉住戚许的胳膊:“儿子,儿子回来了,滚……滚去哪? 爹……爹当年是给了文钱的,虽然不多,但,但他们也该来说一声的。” 第701章 “什么,你还给了钱?”戚母一听立刻调转了矛头:“当年我们都快揭不开锅了,你还给他们钱?” “五十文,全都给我了。”戚许深吸一口气说道。 “给你了?给你了你不知道送回来?你既然没死,还要那钱做什么?”戚母立刻说道。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贤然道人实在听不下去了,他走上前对沈书元说道:“沈大人你先回去吧,一路舟车劳顿,这档子闲事交给老道。” 戚许也点点头:“清知,你先回去等我。” 戚母听到这话,看看戚许又看看沈书元,啐了一声:“兔儿爷,我呸!” 贤然道人直接抬手,剑鞘打在她的膝窝处,在她跪下的一瞬间,剑鞘又压在了她背上,让她动弹不得:“口出狂言,莫你不是戚许的娘亲,今天老道非要拔了你的舌头!”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我让他们下车进来,道人,麻烦了。” 他转身走出门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到了车边,他对戚二和戚小妞说道:“你们下来,进去吧。” “是要做什么啊?”戚小妞玩了一路,此刻还没收心呢。 “你们爹娘在里面。”沈书元淡淡说道。 小妞一听就开心的要往里跑:“爹娘在里面啊。” 戚二却出手紧紧的拉住了她,他看向沈书元的眼神中,有着自己都不知道哀求之意。 沈书元第一次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若是觉得好就住下,觉得不好就回来。” 戚二听到回来的时候,没有拉着小妞的那只手,下意识的握紧,这意思就是沈府也是他们的家。 他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沈家哥哥。” 沈书元上了车,吩咐车夫可以回府了。 “大人,让戚将军留下吗?”旬生小声问道。 “你觉得不妥?”沈书元问道。 “戚将军和我说过,他是被卖进沈家的。”旬生说完赶紧抿唇:“我,我谁都没说过,真的。” “所以你觉得他回家不好?”沈书元又问道。 “当年我想回家的,是因为于账房和我说的一番话,让我打消了念头。”旬生喃喃说道:“他说我爹娘能卖了我,就是因为我没银钱重要。 我就算带着银子回去,爹娘也可能只留下银子,再次卖了我,这样他们就能得到更多的银子了。 当时我想了几个晚上,觉得于账房说的可能是对的。” 沈书元微微一愣,当年他是疑惑过旬生的转变,却没有想到是这种骗小孩子的话打动了他。 不过也不能算骗吧,他爹娘可能真的做的出呢。 “人在这世间,最难割最难理清的牵绊就是亲情。”沈书元喃喃开口:“我会选择离开,是因为道人出面确实比我更好些。 他是戚许的师父,就算是戚许的爹娘也要对他多加尊重,他就算出手教训了人,戚许也不能说什么,他爹娘也一样。 可我和戚许之间的关系,他爹娘再不是,也是长辈。若是用官威压了他们,那就也不是家务事了,怎么处理都不行。” 说到这,他看了一眼旬生:“可你和戚许又不同,我是你的大人,若有一天你真的想回家,却又怕无人撑腰,我自然可以帮你。” 旬生摇摇头:“大人,我已经忘记过去了,从大人救我的那一天起,我就是旬生了,既然是旬生,那当然没有了前世的记忆。” 沈书元点点头,感慨说道:“旬生今年也有十六了吧?” 旬生笑着点头:“大人说的对。” “当年戚许来我家也是这样的岁数,可还不能自己管着店铺呢,你比他厉害多了。”沈书元笑着说道。 “我知道大人是哄我的,但我也很开心。”旬生揉揉后脑勺,笑的开心。 沈书元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今晚估计又要好好安慰戚郎了。 想到了戚许眼中含泪,委屈的模样,他居然有些期盼,真是不该啊。 旬生看着沈书元一会痴痴地笑,一会又认真摇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安静的守在一边。 第556章 鸡飞狗跳(二合一) 戚父看到贤然道人动手,赶紧上前想要推开他:“你做什么?快点放开。” 贤然道人看到沈书元离开,松开了戚母,退了半步,摸着胡子说道:“我是戚许的师父,也是当年他的救命恩人。” “你真的还不如死在外面,你现在还带人回来欺负爹娘了啊?”戚母刚被松开,就吼出了声。 贤然道人翻了个白眼,终于明白沈书元为什么在戚许父母这件事情上,一直显得那般专断,这样的爹娘就应该当他们死了。 戚许只是冷眼看着,若说曾经对爹娘还有些念想,这么一闹也完全消失了,他甚至想就这样甩手离开。 “爹,娘……”戚小妞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她开心的冲进门,扑进戚母的怀里。 “小妞?”戚父看到她扑进戚母的怀里,也赶紧上前:“你哥哥呢?” “对啊,你哥哥呢?”戚母也急急问道。 “爹,娘。”戚二走进门,他刚才走进来的时候,已经听到了娘的吼声,他真的不想进来。 “幺儿……”戚母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她推开怀里的小妞,走上前,心疼的,摸着戚二的脸颊:“瘦了,是不是吃苦了?” 贤然道人深吸了一口气,用剑鞘砸了下地面:“这里还有个儿子呢!” 第702章 戚母听见了,却连头都没回,只是上下看着戚二。 贤然道人也有些懂了,为何当初戚二会想着他会回来孝顺爹娘就行,他这娘还真的是喜欢他。 “怎么会瘦呢?”戚二笑着握住她的手,抬头看了一眼爹,笑着说道:“我带着小妞一路到了京城,是沈家哥哥救了我们,我们一直都在他的府上照顾着,怎么会瘦。” “什么沈家哥哥?”戚母眉头一皱,然后反应过来,又啐了一声:“怎么要了我家一个儿子还不行,还想要第二个,怎么是这辈子没男……” 她话还没说完,贤然道人就出手了,直接将她拉到近前,直接押在面前跪下。 “戚许,师父教导你多年,现在看来你这爹娘也要规训一番。” 小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害怕的跑到贤然道人的身边:“道人伯伯这是我娘,你别欺负她。” 戚二走上前,将小妞抱起来,不准她看。 “幺儿,幺儿,你什么意思?离家一趟,就也被那沈家人灌了迷汤吗?” 贤然道人冷哼一声:“若不是顾忌你是戚许的娘,我今天非抽烂你的嘴。” 戚父自然看出他们斗不过道人,连忙对着戚许说道:“阿大,你和你师父说说,你娘年岁大了,之前又受过伤,经不起折腾。” “家里受苦的时候没有他,现在倒是回来了,谁知道在外面听到什么传言,估计以为我们住了大宅子准备来打秋风了。”戚母虽然被押着但是嘴上却没停。 “打秋风?清知需要吗?这是沈家的宅子,他需要来自己家里打秋风吗?”戚许冷冷地说道。 “你说什么?”戚父和戚母两人同时发问。 “你们不会真以为,余县那么大的事情,敢有人帮你们吧?而且当时县里应该很多家都出事了,为何独独是你们? 还不是因为……”戚许本想说爹,但又怕娘会说些不好听的,所以改口说道:“还不是沈老爷心疼我,才敢将你们接来欶县。” “我听你放……”戚母还没说完,就被道人再次押住,痛呼一声不敢开口了。 “是真的,沈家哥哥还帮我们在京里告了状,不然谁会来管这里的事情。”戚二也开口说道。 “你就是被他们灌了迷汤!”戚母还是不依不饶地说着。 戚二放下怀里的妹妹,走上前,跪在道人面前:“道人,请放了我娘吧,她有她的苦楚,我懂,哥哥既然已经卖了,那本就和戚家没了关系,我明天就带着爹娘回去余县。” 戚母一听,眼珠子一转:“回什么啊,家都不一定还在了,而且又没有地,回去喝西北风吗?” “原来你还知道啊?”贤然道人偏头问道:“沈家养了你们一大家子这么久,你们是不是也应该表示表示啊?” “我,我不是把儿子给他了吗?”戚母急吼吼地说道。 “哼,那是人家花五两银子买的,当年就银货两讫了,现在的当然要另算。”贤然道人冷哼一声。 戚母一听这话,准备继续哀嚎自己的辛苦,贤然道人当然看出她的把戏,直接说道:“你要敢嚎出一声,老道能让你这辈子都口不能言,你想不想试试?” “师父,我和他们谈谈。”戚许轻声说道。 贤然道人转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点点头:“我就在这院中等着。” 戚许看着戚二说道:“你们也在院中等着。” 戚父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虽然想说什么,但却又什么都没有说,瘸着腿先走进了屋里。 戚母揉着肩膀站起身,瞪了戚许一眼,也走进了屋。 戚许最后进屋,关上了门。 “我不是回来和你们温情的。”他直接开口说道。 戚母一听就要说话,戚许将手中的刀放在桌面,随意的坐下,抬眸看了她一眼。 戚母紧张的咽了下口水,转头看向戚父,似乎觉得这个儿子,不是她能随便拿捏的了。 “我们是你爹娘……”戚父刚开口,就败在了戚许的眼神下。 “坐吧,爹娘。”戚许抬手说道。 戚父戚母彼此搀扶着,缓缓地坐下了。 “弟弟妹妹在京城,已经找了夫子教他们读书识字,所以我不想让他们回来了。”戚许看着他们说道。 戚母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读书识字?” 戚许点点头:“小妞年岁还小,以后在京城让她借着沈家的荣光,定能找到一户好人家。 弟弟嘛,年岁大了,读书也有些勉强,科举是不可能了,但在京中寻处店铺让他做点生意也不算难。” 戚母一听激动的晃了晃戚父的手臂,满脸的雀跃。 戚许缓缓转头看向他们:“所以,听懂了吗?” 戚父不解的看向戚母,就看到她也是满脸不解,所以摇摇头问道:“什么?” “有你们这些便都没有了,因为爹娘是你们,京城就不会有人愿意娶小妞,而弟弟也不会有本钱做生意,只有依附沈家,这些才能有。”戚许轻声说道。 “你什么意思?子女在外享福,爹娘在家受罪,是这个意思吗?”戚母立刻就不干了。 戚许冷哼一声:“沈家现在也养着你们,受罪?怕是没有吧?不过你想受罪也很简单,我能把你送回去。” “这就是什么读书人?你在他家待了这么多年,就是回来欺负爹娘的?还带着一个什么师父?我呸,你给我滚出去!”戚母立刻就不干了。 第703章 戚许站起身:“我不是和你商量,是告知,明白吗?” 戚母梗着脖子还准备说话,戚许直接抽出佩刀,劈碎了边上的椅子:“听懂了吗?” 这一下吓傻了屋里的两个人,他们震惊的看着戚许,又害怕的看看彼此,窝囊的点点头。 “阿,阿大……”戚父看到他拉门准备离开,还是出声喊住了他:“爹,爹看到你没事,很,很开心,当年,当年爹错了……” 戚母听到他这话,悄悄的掐了他一把,却被戚父抬手挥开。 “爹没读过书,但,但还懂点道理……沈家不仅帮了我们俩,还救了你弟弟妹妹,他,他们就是恩人,你,你就算在他家受了苦,也,也要多记着他们的好……” 戚许转过身,认真说道:“我在他们家从没有吃过苦,你们知道吗?弟弟妹妹是逃难进了京城,被清知带回家中的,那么多年,他一眼就认出了弟弟。 而你们,是沈伯父发现不对,主动去余县救下的,他们父子二人,不在一处,没有商量,却都因为我而对你们出手相助,这才是娘口中的读书人。 再说一句,清知现在在京城是大官,你们若是在这里给他惹了事情,沈伯父就算不找你们麻烦,本地官员想要拍须溜马也不会容下你们的。” 说完他拉开门,走入院中,看着戚二说道:“你想留下,还是离开?” “我想留下,我想爹娘了……”戚小妞揉着眼睛,连日奔波,玩的时候不觉得,此刻见到爹娘,她就开始犯困了。 “我留下吧。”戚二缓缓呼出一口气。 “师父,我们走吧。”戚许没有一丝留恋,只是庆幸刚才让清知先走了,不然娘的那些污言秽语会脏了他的耳朵。 贤然道人跟着戚许走出门,侧头看了他一眼:“师父带你喝酒去。” “师父,你站得不远,应该听到我和爹娘说的话了吧?我是不是很不孝?”戚许低头问道。 “哼……”贤然道人冷哼一声:“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道德经) 有美才有丑,有善才有恶,这世间之事皆是如此,你就算不孝,又是什么让你不孝的呢? 更何况,我没觉得不孝顺,我这个师父很满意!” 戚许释然一笑:“其实回来的路上,我就想清楚了,爹娘这样的人,其实最是软弱。 若是能说情,就最好了,若是不行,那就只能让他们听话了。” 贤然道人不解地问道:“不能弃了不要吗?” 戚许摇摇头:“若是原来,我舍不下,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什么舍不下的了。 可我知道,这件事会是清知的心结,我若直接舍了,他担心,我若舍不下,他又心疼。所以若能面上和睦,就最好了。 更何况,弟弟妹妹和我不一样,他们定然是舍不下的,所以还是要想想。” 看着戚许走了,戚母走进院中将戚二拉进了屋子:“说是姓沈的当大官了?” 戚二点点头,他知道娘会这么问,哥哥一定没说他也是将军,而这件事他也不准备说。 “嗯,在京城很威风。” “小妞,你来。”戚母笑着招招手。 “娘!”戚小妞笑着跑进门,她今天穿的精致,在沈府养了这么久,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他爹,你看,我们小妞也不比那些个小姐差啊。”戚母笑着说道。 戚二看着娘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娘,哥哥当年丢了,受了好重的伤,他的背上有条这么长的口子,可吓人了。” “你要再说他,你就出去。”戚母冷脸说道。 “可,可我当年救命的钱,是卖了哥哥得来的。”戚二说道。 “怎么?你们不是爹娘养大的?你当年生病不是娘抱着你去看大夫的?是,银钱是卖他得来的,难道不是娘在床前伺候你的?怎么?现在就只记得他了?” 戚母指着他的鼻子吼道:“是不是看上沈家的好日子,不想回来了?” 她一把握住戚二的手腕:“我和你说,你别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让你跟着你哥回去。” 戚小妞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过这样的场景,她只觉得害怕,忍不住哭出了声:“娘,娘别说哥哥。” “哥哥,哥哥,你们都要哥哥,要什么娘啊!”戚母气的抬手就推了上去。 戚小妞摔在地上哭的更大声。 戚父连忙去扶:“这是在干什么?孩子没回来的时候,不还天天念叨吗?怎么回来就又动手了啊?” 戚二看着眼前的这场景,微微皱眉,刚才他居然这样的场景有些陌生,但仔细想想,家里原来不就是这样的吗? 爹偷偷买酒,家里要吵一场,卖粮食的钱不对,要吵一场,小妞说想要吃什么,娘不开心又要吵一场,似乎家里就一直都在无休止的争吵中度过。 直到家里出事,对内的争吵,开始对外了,他似乎只记得爹娘受得苦,却忘记之前的日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了。 “哭哭哭哭!就知道哭!”戚母一巴掌打在戚小妞的脸上。 “娘!”戚二赶紧上前一把将小妞抱了起来,但挨了巴掌的戚小妞则哭的更大声了。 “当初就不应该护着她,让人拉去卖了,吃了苦,她才能知道家里是好的。”戚母却还在恶毒的骂着。 第704章 “你……”戚父用手指了指她,无奈一挥,转头去哄小妞了。 第557章 正家风 快用晚膳了,还不见戚许回来,沈书元也就没有特地等他了,有道人跟着他也是放心的。 可过了一会旬生进来说:戚二和戚小妞回来了。 沈书元有些奇怪,他们两回来了,戚许呢? 他起身迎了出去,就看大戚二眼神呆滞,怀里抱着的小妞应该是睡着了。 “你们回来了,戚许呢?”沈书元直接问道。 “哥,哥哥没回来?”戚二有些紧张地舔舔唇:“他,他先走了啊。” 沈书元了然的点点头,估计道人带去哪喝酒了,看来应该谈的不是很开心。 但他若是将戚二和戚小妞留下,就代表他们二人应该是想和爹娘团聚的吧?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呢? “我,我先带小妞回屋了。”戚二小声说道。 “等等。”沈书元缓步上前,看了一眼他的怀中的小妞,轻声喊道:“小妞?小妞?” “她,她最近玩累了,所以睡得熟。”戚二连忙说道。 沈书元却没理他,而是抬手拍了拍戚小妞的背。 小妞被叫醒,缓缓转过头看见沈书元的时候,委屈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伸出手:“沈家哥哥,抱……” 沈书元自然没有错过她脸上的红肿,发哑的嗓音也代表她哭了很久,估计是哭累了,才会靠在戚二的肩头睡着的。 “快让人去打热水和拿药。”他转头吩咐旬生,抬手接过了戚小妞,又看了一眼戚二。 戚二羞愧的低下了头,上京的一路,他都能护住妹妹,可第一天回家,妹妹就伤着了…… 沈书元将人放在软榻上,温柔说道:“等下哥哥帮你擦脸,会有点疼,但擦干净了才能上药,不然明天会更疼的。” 戚小妞乖乖的点头,努力忍着眼中的泪:“我不疼的。” “谁打的?”沈书元没有回身看戚二。 “娘……”戚二张嘴张了半天,才说出了这一个字。 沈书元没再说话,帮戚小妞上了药,便让戚二抱着她回去休息了。 “旬生,挑两个能打的护院,备车。”沈书元洗净了手说道。 “是!”旬生点点头。 戚父这边还在和戚母生气:“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到底在闹什么?” “我闹什么?那几个孩子,有一个关心你瘸着的腿吗?有一个关心过我身上的伤吗?”戚母怒气冲冲地问道。 “你给过机会吗?从孩子进门,你就一直在说,没回来的时候,明明天天念叨,回来了你先坐下来说几句好话,很难吗?”戚父难得硬气地说道。 “说我,你也说我,你伤着的,是谁伺候的你?你现在都帮着外人说话了?”戚母气的上前抬手打他。 戚父伸手挡着:“哪个是外人,那不都是你的孩子?就连幺儿都让你骂走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戚母听到这话,坐下擦起了眼泪:“都是我的错了?明明就是沈家的错,现在就连你都被他们灌了迷汤吗?” 沈书元正好进院子听到这一句,冷声说道:“我现在只想一人一碗毒药,送你们彻底安稳了。” 戚母一听他的声音瞬间起身,但看到他身后带着的人,又哑了火:“你,你想干什么?” 沈书元抬腿进屋,走到上座坐下:“旬生,让他们跪下!” “如果阿大知道了……”戚母还在说话,旬生已经上前一把将她押在了地上。 戚父左右看看,主动跪在了沈书元的面前。 沈书元侧头并没有看他们:“小妞是你打的?” “那是我闺女,我想打就打!”戚母继续吼道。 沈书元转过头,仔细的看着她:“但她是我府上的人,就不是你想打便能打的。 多年不见,你似乎更让人讨厌了,我真的有些后悔了,总是想着你们是爹娘,戚许和你们能有怎样的深仇大恨? 你们年岁大了,又在余县吃了苦头,可能和原来不一样了呢?真的是想错了。 开个价吧,两儿一女,多少钱,我沈家买了!” 戚母一听眼睛都亮了,她刚想说话,就被戚父拦住了:“你是不是疯了啊?” “什么叫疯了。”戚母一把挥开戚父的手:“这几个既然都养不熟,不如不要了,你不想要银子吗? 你看之前县里,没受苦的都是因为能给上银子,当初我们要也能给上,他们能这么欺负我们? 你不要银子,我要,你就留在这随便他们欺负吧,我要银子!” 沈书元站起身:“今晚你们商量一下吧,拿了银子就都给我滚,没有这种好事,还能留下一个的,所以我等你们给我答复。” 旬生跟着沈书元出了门:“大人现在要买他们,这家人定然会狮子大开口的。” “没见过世面的人,开的口也不会很大,而且戚父不会同意卖的,能看的出来他还是在乎孩子的。”沈书元说道。 旬生没听懂,只能跟着沈书元先回去了。 沈书元进府门的时候,正好遇到贤然道人和戚许回来。 “清知,你去哪了?”戚许看到他,声音软绵绵的。 “去办点事情,喝酒了?先去洗洗吧。”沈书元笑着说道。 贤然道人一挑眉:“你去洗洗,我和沈大人说会话!” 第705章 戚许点点头,有些话他确实说不出口,由师父说会好很多,便先离开了。 “沈大人这是又去见戚家夫妻了?”贤然道人直接问道。 沈书元点点头:“她把小妞给打了。” “你说什么?”贤然道人转身就准备走,沈书元拉住了他:“我说我愿意买他们的孩子,让她开价。” “我呸,还给她钱?老道现在就去埋了他们!”贤然道人说道。 “戚父不同意,所以我说一个不同意都不行,让他们自己商量去了。”沈书元说道。 贤然道人停下脚步,摸了摸胡须:“家风不正,确实应该先正家风,还是沈大人厉害啊。” 旬生还是没明白:“道人到底什么意思啊?” “戚家的一家之主应该是戚父,可他却没有担当,所以沈大人逼他今晚学会担当。”贤然道人摸了摸胡须:“老道要去看看热闹,沈大人自便。” 沈书元当然知道他要去哪看,只是微微摇头,便走进了府里,希望一切都能顺心吧。 第558章 礼尚往来 沈书元缓缓推开门,看着泡在浴桶中的戚许,轻轻走到近处。 “醉了没?醉了的话,不能泡太久。” 戚许听到他的声音,睁开眼睛,眼神透着软糯之意,就像回到了当初的模样:“师父和你说了吗?” 沈书元一愣,看来今天戚许和他爹娘应该也不是一般的不快:“没说,他又出府看热闹去了。” 戚许抿了下唇,似乎对于师父丢下自己的举动很不开心。 沈书元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定然是醉了。 “起来吧,今晚早些休息,我也累了。” 戚许乖乖点头,却没动。 沈书元脱去衣衫,用干净的水冲洗了身子,换好衣衫,才又再次转头哄人。 戚许今晚是真的喝多了,又泡了热水,躺上床没一会就睡着了,沈书元看他这模样宠溺的摸摸他的脸。 “睡了也好,不然烦心事更多。” 第二天早上,戚许没有起身,沈书元也没喊他,而是收拾好自己就出门了。 他这次回欶县,本就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寻到了李予知老家的住处,是一间二进二出的院子,毕竟当初李予知的爹在欶县也是个令史。 他敲了敲门,并没有回应,伸手推了下也没反应,像是从里面拴上了。 他回头看看旬生:“绕着看看,找一处看能不能翻进去。” 旬生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开,一名妇人走上前:“你要找这户人家?” “大娘,您知道?”沈书元问道。 “原来是个当官的,后来出了事全家都走了,前段时间又回来了好多人,不过大概十日前,来了不少兵,把里面的人都带走了。”妇人说道。 “兵?”沈书元略微想了下,抬手行礼:“谢谢大娘。” 那估计是豫王收到了自己的书信,派人来了欶县,若是这样,人应该在县衙。 沈书元没想到,他到了县衙却见到豫王秦逸景。 “豫王殿下,怎么会亲在欶县呢?”他有些不解。 “本来就在周边转悠,收到你的信,便想着直接过来看看,既然是重要之人,而且看着她们的都是靖南王的人,抓了正好审一审。”秦逸景笑着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也不在乎豫王说的是不是真话。 “本王正好在查欶县的陈年旧案,有没有要帮忙的?”秦逸景继续说道。 沈书元躬身行礼:“王爷这么问了,那自然都查清楚了,下官此刻也无需多言了。” “我审案子快的很。”秦逸景说了句。 沈书元点头说道:“那李予知的家人我先送回去,他,我稍后送来府衙。” “这么信我?”秦逸景笑着问道。 “在此事上欺骗下官,没有任何好处,而且帮人帮到此处,也就够了,成与不成也是造化。”沈书元说道。 “你这话一说,感觉本王帮的不是你啊,本还想要些好处呢!”秦逸景说道。 沈书元笑了下:“下官这里,还真的有个好处,王爷定然会满意的。” 秦逸景一挑眉,似乎想起什么:“对了,于天之已经回去了,这次他帮了大忙,本王上奏的折子里,可是好好的夸奖了一番,按说应该能混个一官半职吧。” 沈书元一愣,这倒是他没想到,略微想了下,才躬身说道:“山花烂漫时共骑,并肩前行同伐,殿下珍重。” 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秦逸景站起身,跟在他的身后走到门边,却没有开口喊他。 孙赋看到他的模样,不解上前问道:“王爷,是要留下沈大人吗?” 秦逸景挥挥手,示意不用,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房梁。 “你怎么又躲在我殿里的屋顶上?” “我躲在这,才能知道有没有人欺负你啊,你想他们要是欺负你,我这翻身一跃,吓死他们。”宁峥笑着从房梁上下来。 “我是大皇子,谁会欺负我,你就是话本子看多了。”秦逸景无奈摇头,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听说皇上要让你去军营了?”宁峥凑近笑着问道。 “嗯!”秦逸景的面色稍微沉重了些。 “你先等我两年,等我考上武状元,我就来找你。”宁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706章 “我还以为你要陪我一起去呢,结果还要等你考上武状元?那有的等了,估计得一辈子。”秦逸景失望叹气。 “怎么会?下一次我定然能高中!”宁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而且当了武状元才能当官,不然都和你一样去了当小兵,被人欺负怎么办?” “那你不陪着我,我被人欺负了怎么办?”秦逸景笑着问道。 “你先坚持两年,你堂堂大皇子,谁敢欺负你啊?”宁峥摇头晃脑走了两步:“等我当上武状元,就能有官职了。到时候我去寻你,将你调到我的手下当副将,不就没人欺负你了?” 秦逸景终于明白了,他无奈摇头:“弄了半天,你不是想要保护我,是想要压在我头上吧?” “嗨,保护和压你头上不冲突啊。”宁峥笑着说道。 秦逸景一听,拿起桌上的镇纸就砸了出去。 “人命,这玩意能砸出人命的!亏我还想保护你!”宁峥躲得轻松,却叫的响亮。 秦逸景继续低头练字,不理他了。 “我说真的!”宁峥走回来,抬手搂住他的肩膀:“等到时我们在一处军营,有敌人我们就一起迎敌,没敌人我们就骑马踏青。 我想想啊…… 山花烂漫时共骑,并肩前行同伐,怎么样,我这诗不错吧?” “你去说给太傅听听,看他夸不夸你?”秦逸景摇头说道。 “怎么,很差吗?能差的过你的字吗?”宁峥笑着从他手中抽出了笔:“皇上又在罚你练字? 唉……皇上怎么还没看透,这字啊,和你没姻缘,哈哈哈哈哈……” “王爷?”孙赋看着王爷捏的越来越紧的双拳,不解的开口问道。 秦逸景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走了几步。 孙赋跟在他的身后,还是不明白王爷此刻是怎么了 秦逸景停下脚步,看着蓝天缓缓开口:“勒多,本王早就该想到的。” 第559章 诱饵(二合一) 戚许睁开眼睛的时候都还是懵的,缓了半天才起身,一问才知道沈书元出去了。 他用了早膳,在院中打拳,想要把身上的酒气散一散,就看到戚二走了进来。 “你怎么回来了?”他收势问道。 戚二往后面看了看,似乎有些犹豫。 戚许明白他的意思,主动说道:“清知出去了,你说吧。” “我早上回去了一趟,昨晚,昨晚爹把娘打了……”戚二犹豫了半天说道。 戚许听到此言,眯起了眼睛,虽然爹娘不算多和睦,但爹的性子怎么会对娘动手呢? “爹让我别管,娘就说了句,昨晚沈家哥哥又去了趟……”戚二小声说道。 “你觉得是他挑唆的?”戚许放下擦汗的帕子,看着他问道。 “沈家哥哥若是想,一定能做的到,不过……”戚二又连忙说道:“我知道他应该是气不过娘打了小妞……” “你说什么?”戚许停下手上的动作,侧头问道。 “哥哥不知道?昨晚沈家哥哥没说?”戚二是以为哥哥知道才来的。 戚许暗暗呼出一口气,怪不得昨晚自己醉了,清知都没折腾自己,看来是知道闹醒了,自己会烦心。 “我昨日陪师父饮酒醉了,回来就睡下了,都没和他说上话。” “哥……”戚二紧握着手,挣扎了很久说道:“要不就像我们之前说的,我带着爹娘回余县去,我照顾他们。 娘……家里没多余的银钱,她也没本事能找到你们,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现在你还愿意回去?”戚许问道。 戚二抿了抿唇:“哥,你走的那年是灾年,家里虽然卖你得了银子,但我生病也花了不少银子,所以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你也知道的,对于我们这种人家,一个灾年要好几年才能缓过来,家里好不容易稍微好一点了,娘又怀了妹妹。 好像自从哥哥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办法好起来了。 当年沈家来说你的事情,娘是真的怕他们是来要银子的,因为家里真的没有,娘只是穷怕了……” 他说到这,看着戚许的眼神,立刻说道:“我,我知道,这些都不是娘能这么做的理由,可,她是我娘,她一直都对我挺好的……” 戚许淡淡说了一句:“腿在你身上,与我无关。” 戚二看着戚许转身回屋,关上了房门,局促的站在院中,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沈书元回到府里,听说戚二早上出去过,现在去找戚许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见李予知。 戚家的事情,本也不是轻易就能解决的。 “沈大人。”李予知正在习字,看到他进屋,起身行礼。 “我今早去了一趟县衙,我要把你送回去。”沈书元说道。 李予知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是啊,我是应该被关押的……” 沈书元听出他的语气中的失落,便又说道:“豫王来了欶县,要重审旧案,这是你的机会,张大哥还在牢中,要是可以将案子翻了,你的功名也能回来。 虽然因为你的爹的事情,科举是不可能了,但有功名在身,离开欶县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教教书还是可以的。” 李予知微微摇头,似乎不在乎这些,但他还是规矩的走到近前,给沈书元行了个礼:“多谢沈大人为我考虑至此。” 第707章 沈书元抬手扶住他:“我之前就给豫王写过信,让他攻入靖南的时候,寻找一下你的亲人。” 李予知听到这话,瞬间抬头,眼睛都亮了些,想要询问,但舔了舔唇还是什么都没敢问。 “他已经将人带到了欶县,我刚才见过了,现在已经送回了你们曾经的家中。”沈书元直接说道。 “我,我能不能……”李予知急急说道。 “不能。”沈书元没有等他说完,便直接说道:“你不该出现在除了县衙以外的任何地方,就要有机会翻案了,别招惹无端的是非。” “我不会骗你!” 李予知一撩衣摆,直接跪在了地上:“沈大人,李予知在此谢过!” 沈书元抬手扶起他:“我让旬生送你过去,我就不去了。后面每日我都会让旬生去看望你,若是狱中有任何不妥,一定要和他说。 我都已经帮你至此,不能在最后功亏一篑不是吗?” “予知明白!”李予知又行了个礼,才转身跟着旬生走了出去。 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现在该去管一管戚家的事情了。 他走进院中,看到戚二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戚许呢?怎么了?”沈书元上前问道。 戚二听到他的问话,吓得瞬间醒神,退了半步匆匆地走了。 沈书元不解的看着他的背影,正准备进屋,就看到道人从墙头上翻了下来。 “臭小子来告状的,他啊,比他哥哥精明多了,看出来戚许面上不善,便以退为进,想要卖个可怜,可戚许没吃他那套。”贤然道人笑着说道。 沈书元倒不在乎这个,毕竟戚二要是没心眼,也不可能带着戚小妞走到京城。 但这心眼要是用在戚许身上,让他难过了,便是另一回事了。 “昨晚可热闹了!” 贤然道人直接伸手推开了房门,他才不会藏着掖着呢,有些事就是要摊到明面上说。 “师父……清知,你回来了。”戚许笑着说道。 “你小子,看到师父是惊诧,看到他就笑!”贤然道人气的给了他一下。 “什么热闹,师父刚才说什么呢?”戚许连忙给他倒茶,笑着问道。 “你爹打你娘啊!”贤然道人无所谓地说道:“你爹昨晚说的话,还算是个人,你娘哭的可惨了,也不知道打的重不重。 不过你爹又说了一句话,她就没动静了,他说要是想卖他的孩子,那就只能休妻了。” “卖孩子?”戚许有些不解。 “她准备把戚二和戚小妞都卖给我。”沈书元淡淡说道。 他昨晚说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会触及到戚父的底线,这是让他们戚家绝后啊,他怎么可能同意。 戚母也是这些年在家里吆五喝六习惯了,才会忘记有些底线她碰不得。 戚许听到沈书元的话,重重地叹了口气:“今天就让弟弟和小妞回京城,他若是不想回去,我给他一笔钱,此生也就这样了了。” 沈书元拍拍他的手:“不急,等等,会有转机的。” “我觉得戚许说的挺对的,他们那样的一家人,真没必要花心思。”贤然道人说道。 沈书元微微摇头:“我和戚许的事情,朝中定然有人参的,只是皇上不说,他们参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 可戚许爹娘的事情要是处理不好,一个孝字,就能参死戚许。” “可他不是卖给你家了吗?律法也不能说什么吧?”贤然道人说道。 “若是卖,便是贱籍,戚许不能参军,自然也不能当将军。还有当年我殿前一跪,说的是表兄被劫,形同欺君。”沈书元说道。 “可皇上不都知道吗?”贤然道人皱眉问道。 “皇上不想追究,便什么都不是过,若是有一天想了,那就什么都是过……”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戚许的爹娘,还是要握在手里,更让人放心。” 戚许是不在乎这些的,但听说可能还会牵连清知,便也不说话了。 而且清知的为人,虽然说的是握在手里,也不可能让他爹娘过苦日子,所以爹娘也不吃亏,没什么好计较的。 “我都听清知的。” “你们定了就行,那老道我就哪凉快去哪待着了。”贤然道人站起身。 “道人,去看看小妞吧,昨晚那张脸肿的厉害。”沈书元说道。 贤然道人点点头:“我昨晚回来就已经去过了,没有大碍,上药就行,这几天吃点软的,不碍事的。” 沈书元点点头,道人这么说了,那也就不用担心了。 看到道人离开,他站起身走到桌边,准备写封信回京城。 “给谁写信啊?”戚许站在一边给他研磨。 “舅舅。我今天早上见到豫王了,他说舅舅这次立了功,皇上可能会赐个一官半职,我要写封信回去,让他千万不要推了。”沈书元说道。 “舅舅会想当官吗?”戚许问道。 “当年外祖折腾那么多,不就是因为想让余家进官场吗?这算得上是他的遗愿了,既然有机会,还是要把握住。 我是担心舅舅心中有郁结,会直接拒绝。 能得的好处当然要占着,没必要因为一些郁结,而放弃这些,这是惩罚了自己,却又没有伤到别人,没必要。”沈书元说道。 “就算你这么说,舅舅也不一定会愿意吧?”戚许想了想:“感觉舅舅已经放下了很多事,他可能更愿意和你们待在一起。” 第708章 沈书元点点头:“但他会为了于人八考虑,于人八是他正经的养子,我们都应该喊一声表哥,难道真的在你府上当一辈子管家吗? 他当了官,对于人八也有好处,他不会拒绝的。” “这倒是,于人八这一辈子为了舅舅,真的也算是肝脑涂地了。”戚许点点头:“确实该为他考虑的。” “身上有了官职,他们两说亲都会容易些,舅舅就算年岁大了,身上有残疾,但也会有人家愿意把姑娘嫁进来的,这样余家不就渐渐地又起来了吗?”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听到这,抬手握住沈书元的手:“你这么说,我就忍不住有些难过,沈家……娘亲生的是个闺女……” “所以我们俩要好好努力了,多挣些名望,多挣些银子,以后让人入赘就好了!”沈书元无所谓地说道。 “嗯,我多挣一些军功!到时,让人入赘!”戚许憨笑着点头。 沈书元看他当真了,失笑出声,摇了摇头,就提笔给于天之写信了。 戚家的事情,沈书元准备冷上几天,他也没阻止戚二和戚小妞去看他们。 不过那天挨了打,小妞已经不太想去了,戚二也不勉强她,就自己两头跑,不过每次回来,也不会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他爹娘现在是什么态度。 这天傍晚,豫王却来了沈府。 沈书元以为是为了李予知的案子,赶紧将人请进了书房。 “戚将军呢?”秦逸景刚坐下便问道。 沈书元心中疑惑了一下,但豫王开了口,还是让人去将戚许叫来了。 “本王今日来,是有个私事想要和沈大人聊聊。”秦逸景说道。 沈书元忍不住在心里啐了一声老狐狸,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事,但这句话的意思明显就是来找自己的,但刚才却出声询问戚许,显然是知道这件事自己会拒绝,但戚许可能会劝说。 “王爷请讲。”就算心里不快,他也只能问道。 “本王也就直说了,京城里的高位,本王想要争一争,不知道沈大人是不是能帮帮我?”秦逸景直接说道。 “王爷说笑了,本官从不掺和这种事,今日就当没听过。”沈书元直接说道。 秦逸景站起身,似乎也不准备勉强,但他走到门边,却又回身走了几步:“本王也不是多想当皇帝,但……我若是能上去,宁峥就能回来了。” 戚许听到这话,微微一愣,沈书元是没想到居然在这等着呢,他起身行礼:“恭送王爷。” 秦逸景也没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他就这样走了?就是为了来说一句话?”戚许不是很明白。 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这一句还不够啊?” 戚许想了想他说的话,轻声问道:“其实几位皇子中,豫王算是我看到现在最好的一个了,不能帮他吗?” “再好也不能帮,还记得我说的话吗?我只是想当官,做点事,谁是皇上都行,这一帮可就不是了,豫王胜了还好说,败了呢?”沈书元问道。 戚许犹豫了一下还想说什么,但想了想又忍住了,这件事看似就过去了。 但沈书元知道并没有,豫王也真的好手段、 他知道戚许同为武将,是最容易和他们共情的,加上他的性子赤忱,又与宁峥相交过,虽谈不上惺惺相惜,但他那时在骑兵营,应该跟着宁峥学了不少东西。 后面同行赤州,两人也算一路配合,总有些英雄惜英雄之意,所以他对宁峥定然会有恻隐之心。 也肯定会希望宁峥回来,以此为饵诱惑戚许,也真的是花了心思。 第560章 戚郎越发难哄了 贤然道人这段时间也是每日往外跑,沈书元也没在意,道人性子本来就闲不住,若是每日都待在府里反而奇怪。 这天他正在房中练字,贤然道人推门进来了。 他看了一眼站在桌边研墨的戚许,嫌弃的摇摇头,便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喝下。 “估计是成了。”他喝完杯中茶,突然没头没尾说了一句。 沈书元停下笔,不解的看着他:“什么成了?道人是又做什么大买卖了?” “别笑话我。”贤然道人一挥手,走上前说道:“戚二哄好了戚许的爹娘。” 沈书元听到此言,眼眸微微一动,贤然道人一看他这神情,便知道这些他都算到了,没好气的对着徒弟说道:“他算计你!快骂他!” 戚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什么?我没听懂。” “你能听懂什么?”贤然道人嫌弃的拍了他一下,又抬手拉着他坐到了桌边。 “这几天我一直盯着你爹娘和你弟弟呢,就怕他们耍花招。” 贤然道人说到这,侧头看了一眼沈书元,重重的哼了一声。 怪不得那天会对自己说要留着戚许爹娘,其实就是分析给自己听,让自己担心,主动去盯着他们一家子。 “还记得那天我和你说的,你爹说要休了你娘吗?你娘后面就老实了,态度也变了,至少不敢和你爹再对着来了。 你弟弟最近天天回去,就是哄你娘的,大概的感觉就是跟着沈大人没错,他也能读书还能谋个店铺,以后妹妹也能找个好人家。 让你娘服服软,这样沈大人开心了,自然会将他们也接去京城,就算现在不接去,也是继续养在沈家的私宅里,那不比回余县来得强。 第709章 你娘的性子也是真的倔,你说她贪财吧,她又不愿意弯着腰讨食吃。” 沈书元这时候走过来:“她是太讨厌我们了,只是不愿意弯着腰找我们讨食,正常。” “戚二这段时间,就天天去哄你娘,这个大饼画的她是越来越开心,也不怪你娘喜欢他,他是真的会哄她。”贤然道人摇摇头,有些嫌弃:“现在怎么办?等他回来拆穿他,还是将计就计?” 沈书元倒不是很在意:“先看他回来怎么说吧,戚二本就在这种事情上很聪明,不然为何戚家得宠的只有他,审时度势他做的比戚许好多了。” “可我是觉得,他这样的真的要留着吗?”贤然道人还是有些担心。 “道人听了这些天,戚二可有和爹娘说戚许在京城有官品?”沈书元问道。 “这还真没有,所以他一直说的都是要巴结你啊。”贤然道人说道。 “那就代表他清楚的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做,做了就不可能两头骗。” 沈书元不是很在意地说道:“只要能做戏做全套,那这些便都不是问题。 每个人的生存之道不同,他觉得这是处理这件事,目前最简单的办法,只要他能处理好,那便随他。” 贤然道人摸了摸胡须:“你是一早就想好了算计他的吧?” “也没有,戚许的娘若不是闹的这么凶,本也无需用这种办法。”沈书元看到戚许的眼神,冲他笑了下:“他娘既然说不通道理,那就没必要非要说通了。” 贤然道人也算了了最近的一桩心事,坐了一会就走了。 沈书元喝着杯中茶,戚许则坐在一边,犹豫了半他才问道:“你怎么知道弟弟会这么做呢?” “戚许,人往高处走,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戚二他看过了京城的繁华,也知道我们在京城的生活。 虽然我信他说的,回家种地孝顺爹娘,因为戚二心中还是有属于他淳朴的一面。 但他真的会甘心吗? 现在他只要能哄好了娘,就能回到京城,过回这种生活,这件事情对他而言,比回家种地简单多了。”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皱眉问道:“你不会在意他有这样的小心思吗?” 沈书元站起身,走到戚许的身边:“不会,我也有很多小心思,其实我希望你也能有,没有害人之心,也确实不会损害他人,只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些,为什么不能做呢?” 戚许握住他的手,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最近总在想豫王说的话。” 沈书元点点头,坐在他的身边,认真的看着他。 “他之前就说过,京中有两位友人,一位是李晔,一位是宁峥。李兄是回不来了,但宁峥他还活着,勒多和北珏现在也是一触即发。 勒多要是能找到机会,也不会放过宁峥的,为什么不想办法让他回来呢?”戚许问道。 “戚许,他能不能回来,不在于我们,他现在的境况也不是我们造成的,你将他当成友人想帮他,我可以理解,但豫王说的办法就真的好吗? 每一个没有站上高位的人,都会说等我坐上那个位置,我会如何如何,可等到他上去了,便会变的。 你现在觉得豫王似乎还行,是因为他本就无欲无求,做事只求本心,可等到他真的位高权重的时候,还会是他吗? 而且宁峥为何不能回来,我之前就说给你听过,这和换不换皇帝没关系,就算豫王登基,宁峥只要回来,打的就是皇家和先皇的脸了,到时会更难办,没有想的那般容易。 而且豫王又不准备反叛,帮他,皇上正值中年,你知道他何时传位? 所以豫王说的话,估计也没经过深思熟虑,你没看他最近也不来了吗?应该是自己想想也觉得可笑。”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尴尬的笑了下:“我又犯蠢了对不对?” 沈书元抬手捂住他的心口:“没有,这是你的本心……” 他握住戚许的手,将自己的手从他的心口处撤回,将戚许的手盖了上去:“护好你的本心,本来我一直觉得应该我帮你护着,可现在想想,必须自己护得住,那才是本心。 戚许,宁峥是你的朋友,就算你以后会回到西北,有一天听说勒多追杀他,你贸然出兵营救,我也不会觉得你做错了。 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我只会以你为荣,但若在做之前能想的更周全,那便更好了。” 戚许用力捂住自己的心口:“我会仔细去分辨,这其中的差别,不会贸然做傻事的!” 沈书元忍不住低头吻上他的唇:“戚郎,自从回来便琐事不断,现在也算有所了结……” 戚许立刻明白了他意思,迅速起身说道:“青天白日,你还是练字去吧,多写几遍贤贤易色和君子三戒!” 沈书元看着逃走的戚许摇头叹气:“戚郎越发的难哄了。” 第561章 不知如何相处 戚二确实是厉害,他居然将戚父和戚母都带来了沈家。 沈书元正在厅中喝茶,听到的时候看向戚许:“你这个弟弟还挺厉害。” 戚许不懂是什么意思,还有些担心爹娘是来做什么的。 戚二走进厅中看着坐在厅中的沈书元,规矩说道:“沈家哥哥,爹和娘来给你道歉了。” 沈书元自然不会拒绝,示意他让人进来。 戚母的脸上还能看出些伤痕,估计也是觉得难堪一直低着头。 第710章 戚父进屋看到戚许也在,明显放松了些:“阿大也在啊,沈大人那天他娘说话不对,我已经说过她了,今天是来登门,额,赔,赔礼……” 这话显然是戚二教的,戚父说的磕磕绊绊。 “沈家哥哥也知道,我爹娘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就就只能做点糕点送来了。” 他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桌面,他知道沈书元应该不会吃,所以送什么不重要,毕竟和沈家比,他们家拿出什么也会显得寒酸,重点是要有。 戚父看了儿子将东西给了出去,看戚母还是没有反应,抬手打了一下她,往前送了送手示意让她去道歉。 戚母深吸一口气,就准备跪下。 沈书元眉尾微动,先开了口:“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是为了你们的孩子好,和我们闹僵了本就没有什么好处。 当年你们若不是那样的态度,戚许丢了,你又有孕在身,爹定然会给你们些银钱度日的,就算日后你过不下去寻上我沈家,爹也肯定会帮。 可当年是你们将我们推了出来,个中苦果也都吃过了,我也就不再多说了,既然能想清楚,那自然是最好的。” 戚母听到沈书元这么说,心中也有了一丝悔恨之意。 若是之前她只会觉得这是他说的好听话,但最近幺儿回来,说他们在京城确实过得很好,而且他们夫妻俩在沈家的私宅里也过得不错,所以她信沈书元说的话。 当年他们上门,自己若是能做些可怜姿态,他们是真的会管。 戚二也知道沈书元不想和自己爹娘多寒暄,又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沈书元看了一眼戚许:“你要去送送,他们是你的爹娘。” 戚许点点头,起身跟了出去。 贤然道人从后面走出来,好奇问道:“这戚二真的有本事,你说他是怎么把他爹娘劝来的?” “简单啊,娘现在就算生了一个也是女娃,我和戚许搅在一起也不会有后,他们好好跟着我们,沈家的东西以后就都是他们戚家的。”沈书元喝了口茶说道。 贤然道人一听,赶紧打开食盒看了看。 “怎么?道人还觉得他们会下毒?我爹娘还在呢,而且我是京官死在这里,他们能活?戚二没有这么蠢。”沈书元笑着说道。 “那你就随着戚二这么胡扯?”贤然道人拿了块点心闻了闻,又丢了回去,看来味道一般。 “我那天就说了,他只要有本事一直安抚住他爹娘,别把歪脑筋动到戚许身上,本分做事,随他。”沈书元淡然说道。 “你还真是看的开。”贤然道人啐了一声,但想想他说的也没错,戚二现在骗的是他爹娘,虽然和这边也没说实话,但也确实有分寸,他只要能一直守好了分寸,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他爹娘,你要带走吗?”贤然道人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京中现在还乱着呢,我没空管他们,自然不带,而且还不知道戚许会不会一直留在京中,他们就住在这挺好的。” 戚许将他们送到门口就不想再跟了,戚父看了看,拉着戚许走到了一边。 “阿大,爹,爹也和你说句实话,当年你弟弟病下,其实爹将他扔了……” 戚许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我,我们没银子治病,卖你,你能干活,不该卖的,可你弟弟那时候病着也没人会买。 你娘也是因为这个事,和我大吵了一架,我,我才决定卖了你。 爹,爹那时候也是昏了头,一方面觉得对不起你弟弟,一方面又觉得将你卖了个好人家,也不算对不起你。 当,当年那一巴掌打,打疼了吧……” 戚父说到这眼眶微微湿润:“爹回去的路上,就就后悔了,其实后来你娘还是想去的,但我都拦下来了。爹倒不是说对沈家有什么,而是觉得没脸见你。 他们父子来说你出事的那天,我当时是真的懵了,你娘一句接一句的,我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反正都是混账话。 但你已经没了,她肚子里还有一个,爹,爹不可能去和她置气。 爹,爹说这些,不是让你原谅我,我没做好,我一直都知道你娘偏心,可你不说,我也当没看见,是,是爹窝囊了。” 戚许看着面前的人,这应该是他最熟悉的人,此刻却显得有些陌生。 这么多年贫苦的生活,加上受到的伤害,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既颓废又没有精神,一直直不起来的腰,早就花白的发,似乎压根不是记忆中爹的模样。 “我没怪过你们,家里是什么情况我清楚。为了让家里好一点,我什么都可以做。”戚许深吸了一口气:“可我希望,你们也稍微能想想我。” 戚父听到这句话,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又低下头,但似乎又觉得不说不行,他拉着戚许又多走了两步:“幺儿回来不管说的多好听,我都觉得心里有点慌。 沈家……沈家就算现在对你好,你一个男人,又不能开枝散叶,他家儿子已经是大官了,别,别给点甜头,你们就傻乎乎的听话,被害了都不知道! 能当上大官的,那,那,那哪是我们这样的能对付的。 若是他们让你们走,就算一分不给,也不能留,听爹的,我们这样的和他们不一样,你们就算都被害了,爹也没法帮你伸冤,懂不懂! 回来了,一家人在一起,就算苦一点,也,也过得下去的,别被,别被迷了眼。” 第711章 戚许点点头:“我心中有数,也能护得住弟弟妹妹,而且我还有师父呢。” 戚父本还想再说什么,但似乎又觉得说不出什么了,只能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戚许看着他的背影,呼出了一口气,本应该是这世间最亲近的人,现在却生疏的让他不知道如何相处。 第562章 清知说的都对(加更) 沈书元这次回来,一是为了李予知的事情,二是为了避一避京城的事端,顺便处理一下戚许的家事。 李予知的事情很快也就结案了,有着原来的供词,又有人证,本来这欶县的县令就已经下狱,案子翻的也快,不过十日已经回家了。 沈书元听说,特地等到天黑之后去了一趟。 李予知拉开门,看到是他,就想跪,沈书元扶住他,随他进了院子。 当日送他娘和姐姐回来的路上,已经交代过要如何说了,只要说是豫王救了他们的,后面就按着靖南王的人送她们回来的情况说实情就行,这样也不会有错漏。 他的娘和姐姐也不会希望他还去感恩靖南王,自然会帮着圆谎,这件事沈书元不担心。 李予知领着他走进屋子,有些尴尬的笑了下:“娘和姐姐已经睡下了,此刻估计没有热水了。” 沈书元不是很在意的摇摇头,他从怀中拿出银票放在桌子上。 李予知一看,立刻摆手:“这,这我不能收。” 沈书元笑了下,他也知道李予知应该不会收,这些年在靖南不说别的,吃穿用度上靖南王肯定没有亏待过他,现在猛然间什么都没了,对于他而言谋生太难了。 “就当是我给伯母的,这都是身外物,你就算可以吃苦,但也不能让娘和姐姐也跟着吃苦吧? 因为你,她们已经吃了很多的苦了。”他说的直接,就是想让李予知收下。 果然李予知犹豫了,但他还在思考应该如何拒绝。 沈书元又开口说道:“我也有私心。你们的案子说是审完了,但若是有人追究,这其中牵扯的太多。所以我想让你们尽快离开。 我知道你可能也不知道应该去哪,曾经我在茌临任职,现在那里的县令是当初的县丞,我和他还算有些交情。” 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若是你一时不知去哪,可以先去那处看看。 这样我们也不算断了联系,日后等你好些了,这些银钱可以还给我的。” 李予知听到此言,站起身深深的行了个礼:“沈大人,谢谢!” 沈书元站起身:“我也不久留了,万望此生顺遂。” 李予知笑了下:“沈大人,说真的,就是为了你,我也必须此生顺遂!” 沈书元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若是他可以成为李予知路途中的风景,支撑他活下去,不也挺好的吗? 他回到府上,走进院子,就看到戚许正在院中教戚二打拳,两个兄弟站在一起,看上去还挺温馨。 旬生跟在沈书元的身后,也看到了这一幕,他迅速的别开眼睛,忍下了心中的一丝不快。 那是戚将军的弟弟,自己本就是不能比的。 戚许听到动静,看到他回来,也不管戚二了快步走了过来:“事情办完了?他还好吗?” “会好的。”沈书元点点头。 戚许转头说道:“明早再练,旬生你也别偷懒,明早我也要看看你的拳脚如何了。” 旬生听到自己被提,立刻站直:“是,戚将军。” 沈书元走进屋中,坐下之后微微出神。 戚许给他倒了杯水:“想什么呢?” “想……若是现在你我已经辞官,就是回来了,以后都不回京城了,这日子也不错。”沈书元接过茶盏喝了一口。 “是啊,这样简单的日子,好多年都没有过了,仔细想想我们入京到现在几年光景,却像过了半辈子一样。”戚许也有些感慨。 “我想把旬生送到军营里去待待。”沈书元说道。 戚许有些不解:“为何,他现在不是好多了吗?” “本性是很难改的,他是学会了克制,也学会了隐藏,这没什么不好,但也需要他有强大的毅力,所以我才想送他去军营里练练。 他需要的东西,不是靠读书能有的。”沈书元淡淡说道。 戚许想了想点点头:“我也觉得适合他,但送去哪?” “顾思,你觉得如何?他虽然和豫王有交情,但也不是很亲密,他这个人正直,也看得清局势,挺合适的。 而且他多在京城周围,离我们也不远,若是能有机会,旬生想回来也近。”沈书元说道。 “你觉得旬生会同意吗?”戚许问道。 “会,他的性子一直都有争强好胜这四个字,给他机会了,他会抓住了。” 沈书元说到这,突然有些失落:“这次回京,就准备安排他了,估计皇上就算给舅舅官职也不会在京城,他和于人八应该也要离京了。 贤然道人很可能回去的路上,就回凌越山了。 不过还好,爹娘还在京中,妹妹也会慢慢长大,戚二和小妞也都陪着我们,还是热闹的。” 戚许听到这话,主动握住他的手:“我会一直都在!” 沈书元点点头:“当然,我们会一直都在彼此的身边。” 戚许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不安,轻声问道:“你是觉得回京后会有什么变数吗?” 第712章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变数是每天都有的,只是不知道变的是什么。 不过,我也想了一个我们俩都合适的去处,就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同意了。” “哪?”戚许有些不解。 “先回京了再说,还都是空想。”沈书元笑着说道:“现在,为夫只想……” 戚许瞬间起身想往外走,却在路过沈书元面前的时候,被他一把握住:“我就知道戚郎也想,不然怎么偏偏往我这里撞?” 戚许无奈叹气,知道定然是跑不掉了,只能轻声说道:“我去将门关紧,夫君去里面等我吧。” 沈书元满意起身,边走边说:“书接上回,那妖精幻化人形,突然出现吓了书生一跳,书生心知此妖定要对自己不利,刚要开口呵斥,却被握住脚踝,轻轻揉捏,那妖开口说道……” 戚许确实想逃,但此刻却不敢了,他怕清知能边追自己边编话本。 他快速的走回内室,站在他的身侧,凑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夫君,门关好了。” 沈书元点点头:“戚郎文采渐长。” 戚许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一句话,怎么就和文采有关了,但清知说有那定然是有的! 第563章 京中再次争端 回京的日子是一早就定下的,所幸想办的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到了日子也没必要多耽误,便直接出门了。 果然到了陵州境内,贤然道人就说要回去看看,不过他说了,若是没有别的事,他还会去京城的,毕竟沈母的身子他还要调理一番。 回京的途中,众人似乎都更加轻松一些,虽然不如来得时候热闹,但每个人的心却更加安定了。 回到沈府,沈书元和戚许准备稍微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就去给爹娘请安,谁知道杜蓝却上门了。 沈书元听到的时候微微一愣,知道定然是出大事了。 杜蓝急匆匆的走进屋,关上门:“我一直让人注意着,你们回来就通知我,京里出大事了,我先从不太重要的说起。” 沈书元听到这话微微皱眉:“还不止一件?” “之前各处乱起来的时候,齐王动兵了。”杜蓝说道。 “你说什么?动兵?是想干嘛?”沈书元有些不解。 “想干嘛不知道,干了什么也不知道,重点就是动兵了,他是被罚出京城,皇上没有命令他连山都不该下,还动兵呢。”杜蓝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梁相怎么说?” “这件事梁相应该不知道,消息传进京城,大殿之上梁相一听就直接跪下了,说是他糊涂,将京城局势写信告诉了齐王,齐王定然是担心皇上,才会急着动兵想要回到京城。”杜蓝说道。 “梁相还是厉害啊,他将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这也算是比较合理的说法了,就看皇上愿不愿意信了。”沈书元说道。 “这一听就是假的,怎么会信?”戚许出声说道。 沈书元笑了下刚要说话,杜蓝开口了:“这意思是皇上愿不愿意放过他,愿意那就信,不愿意就不信啊。 戚许……”他伸手摸下戚许的额间:“你好像又傻了点。” “我……”戚许抬手将他的手推开:“我就是刚回来,还没反应过来,就出事了,你继续说,别笑话我了。” “梁相当时说完,皇上就说梁相年岁大了,一生为了西雍都没好好休息,还是歇一阵子吧,就让人将他送回了相府,紧接着就派兵围了相府,已经困了快十五日了。”杜蓝说道。 “这,这就算是关起来了,但皇上怎么会动梁相呢?梁相此人虽有私心,但对于西雍而言却是股肱之臣,鞠躬尽瘁。 齐王动兵这件事定然和他无关,皇上又怎么会关押了他呢?”沈书元有些不解。 “他被关起来了,皇后娘娘在御书房外跪了两天,为梁相和齐王求情,说都是她教子无方,才会出此大祸,还连累了父亲,于孝道而言也是不该,请皇上责罚她。 皇上说皇后此言甚是,既然如此就废黜皇后之位,回家孝敬爹娘,齐王贬为庶民,终生不得入朝。”杜蓝说道。 沈书元刚喝了口茶,此刻被呛的直接咳了起来,他看着杜蓝问道:“你刚才,是不是说从不重要的说起?” “对啊。”杜蓝点点头,也伸手摸了摸他的额间:“怎么?你回去一趟,也蠢了?” “那我想问重要的是什么?”沈书元现在没空搭理他。 “这件事还没定呢,朝里还吵着呢,所以我才第一时间来你这,一定要和你说清楚,不然万一皇上把你往宫里一召,说错话了,就完了。”杜蓝说道。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吧,我看看重要的是什么。” “太后回京了。”杜蓝说道。 “我离京的时候,她已经在路上了,回来不是很正常吗?”沈书元不解。 “嗯,但是瑾王疯了!”杜蓝说道。 “咳咳咳咳……”这下换到戚许被呛着了,他默默的将自己和清知面前的茶盏都推远了些,看来今日不宜饮茶。 “这京里的御医都找了个遍,但也医不好瑾王,他刚刚封王就遇到了这件事,朝中自然又吵了起来。 太后主动站出来说,都是因为她瑾王才会遭遇此事,受此重创,她身为祖母却没护好孙儿,所以自请去灵安寺中为西雍祈福,此生再不入京。”杜蓝说道。 第713章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皇上允了?” “这件事肯定要有人负责啊,皇上允了,朝中还在吵。”杜蓝说道。 沈书元眉头紧皱,想着这几件事情,没有说话。 杜蓝看着他的神情说道:“别急还没说完呢。” “还有更重要的?”沈书元抬手揉了揉额间。 戚许看到立刻起身站到他的身后,抬手帮他揉着肩膀,一路回来都没歇上,就来了这么多的烦心事。 杜蓝本想调侃几句,但突然反应过来这两人的关系,赶紧又把嘴闭上,看向了别处。 他顿了会,又继续说道:“太后回来了,说靖南王拿出来的那份遗旨是真的,针脚错误是登记在册的,先皇当时说,圣旨的制作本就耗时耗力,没必要为了这一处错处,就废了,太浪费了,便就登记在册留下了。 那记录也确实在档馆中寻到了,这件事无人知道,是因为怕有心之人钻了空子,也没想到给靖南王的正好是这份圣旨。” “所以,是真的又如何呢?”沈书元不是很明白。 “靖南王当初下狱就是因为圣旨是假的,现在证实是真的,那就不用下狱了。”杜蓝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沈书元立刻问道:“就算这件事错处不在他,我们审出来的那一桩桩一件件也不管了吗?” “皇上的意思是……既然不该下狱,下狱之后的所有记录全都抹去。”杜蓝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凭什么?”戚许一拍桌子说道。 “那靖南王世子反叛总是事实吧?皇上准备如何处置靖南王一家?”沈书元问道。 “除靖南王外,涉及此次谋反的靖南王府众人,男丁处斩,女眷流放。”杜蓝缓缓叹了口气:“靖南王收回藩王实权,禁靖南王府中,收靖南食邑,此生不得回京。” “什么意思?”戚许没有听明白,停下了按摩的手,低头问沈书元。 “王爷封号还在,但不是藩王了,终生不能离开靖南王府,没有曾经的管辖之权,靖南会有朝廷官员管辖,但靖南的税赋还是他的俸禄。 也就是说有名无实,但却让他活着。”沈书元深吸了一口。 “这便是处罚了?”戚许问道。 沈书元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喃喃说了一句:“不太对劲……” 第564章 环环相扣 杜蓝沉思片刻,也用力点点头,小声说道:“是吧,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没关系,可我觉得可有关系了,但我想不明白,你想想。” 沈书元想了一会,缓缓呼出一口气:“皇家谈亲情总觉得有些可笑是不是?” “也不尽然吧?”杜蓝舔了舔唇:“但确实有点傻。” “你觉得靖南王是傻子吗?他会因为当初所谓母后的爱,父皇的亏欠和皇兄的梦想,便停下所有的报复,束手就擒? 圣旨是真的,这件事皇上真的不知道吗?他若是知道,为何不销毁那份记录,太后只要回宫,除非她不说,不然立刻就能证明圣旨是真的。”沈书元开口说道。 “可能他也想看太后是不是真的爱自己?若是在乎他,应该就不会帮靖南王吧?”杜蓝说到这点点头:“哦,所以太后自请出京,他同意的那么快。” “这是一种可能,可有没有另一种可能?”沈书元问道。 杜蓝点点头:“你既然这么问了,肯定有,但我还没想出来。” “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我们知道的曾经,有一个人从没有出现过。”沈书元说道。 “皇上?”戚许立刻说道。 沈书元点点头:“当初我就疑惑过,为什么曾经的旧事里,从来都没有皇上的身影,就连那天在狱中,靖南王说的也是,那时候可以和他争得只有七皇子。 皇上当年能登基,真的只是因为先皇属意,太后宠爱吗?他可是最终的赢家! 我们知道的皇上心思细腻,运筹帷幄,文韬武略,杀伐果断…… 当然登基这么多年,他一定比年少时更厉害,但这些绝不可能是他登基之后才有的。” 杜蓝仔细想了下,立刻凑近小声说道:“你的意思是,靖南王以为的那些假的都是真的?太后就是宠溺他,先皇就是给了他遗诏,太后赐婚也真的是想帮他回来称帝? 只是皇上骗了所有人?让他们都身在局中,看不清局势,彼此猜忌,反而渐行渐远?” “靖南王这一次动手,以现在的结果看,唯一一个算是独善其身的,只有靖南王。”沈书元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杜蓝问道。 “有没有可能,靖南王这次就是准备和皇上鱼死网破的,他的破局之法虽然不稳妥,但也不是一定不会成功,为何却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你说他入京之后,会不会皇上策反了他?”沈书元问道。 杜蓝抬起手:“你先等等,让我想想……”他想了一会突然说道:“对了,你有没有发现,这次动静这么大,柳家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沈书元想起孟炎曾经说的话:“孟炎那次撤兵之后,返回了陵州,留了不少人在那,可能柳家一直都在他的控制之下,皇上觉得不需要了,一声令下就灭了。” 戚许点点头:“若是这样,确实说的通更多的事情了,北珏大皇女都已经和靖南王联手了,他却主动放弃了这次机会,还得罪了北珏,说不通。 第714章 但若是他已经被策反,就能说通东执军那边为何一直在骗北珏军进来屠杀了。 因为皇上才是那个想要北珏受挫之人,这样西北局势才能安稳一些,朝中才能有喘息的机会。” “若是这样,靖南王现在是不是还在被骗,他可能以为太后会离京,是皇上帮他出气呢?”杜蓝唏嘘地摇摇头:“这种哥哥也太可怕了。” “他甚至可能真不知道圣旨是真的,以为这是皇上救他的手段……唉……”沈书元呼出一口气:“可他的下半辈子还是会过得很开心。 那些因为他而惨死的人,却已经无处诉冤了。” 杜蓝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他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了,而且按着皇上的性子,会让他安然如故吗? 说到底,靖南王还是吃了亲情的亏!” 他捏了下沈书元的肩膀,就起身离开了,毕竟最近朝中事多,他还要回去处理公务呢。 沈书元看他离开,也起身说道:“换身衣物,我们去给爹娘请安,顺便看看妹妹。” 戚许点点头,朝中这些纷争本也不是他们能参与和改变的,还是先过好自己的日子。 沈书元和戚许请的假,还有几日才到时间,最近朝中这么热闹,他也不急着上朝,便准备等到时间再回去了。 这天他在府上,突然听说李泽来了,站在门外不愿意进来。 他走出府:“有事?” “沈大人。”李泽规矩行礼:“今日整理父亲书房,看到一封给沈大人的信件,但是夹在书中,也不知道重要与否,想着还是交给大人,其中之事,大人自会分辨。” 沈书元伸手接过,李泽就转身离开了。 他转身回了书房,抽出信纸上面只有三个字:王玮义。 宵歌看他愣住,有些不解,凑近看了眼:“王大人?为何只有名字。” 沈书元将信纸放到桌面,用手指轻轻摩擦,过了一会说道:“秽行,当初他参我秽行,是听旁人说的。” 宵歌不是很明白,但还是将书房的门关上,才回到沈书元的身边。 “李晔此人身为御史,天天告状,却能独善其身,除了能看清形势外,定然也少不了皇上的信赖。 当初他在王玮义处听闻我的事情,一是因为秽行本就该参,以他的性格自然不会隐瞒; 二是王玮义说的话,有可能是皇上的意思,只是此事没有人提,皇上不好处置。 若是这样,他说的话必有实证,所以李晔也没有再去查证。 可他参完我之后,看到皇上的处置,自然也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但不论是皇上还是王玮义,都不是他能追究的人,这件事他只能隐下不表。 我估计这封信应该在他死前写的,皇上不管是如何劝说的,他应该都看透了皇上对他的利用。 他选择死,是因为他心中的道让他这么做,也是因为他没得选。 留下这封信却又没有交给我,应该也是想看看天意吧,我能看到还能悟出其中的意思,便是老天要让我知道。 若是这一生都不被人发现,那也是命,我本就不该知道此事。”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这件事瞒着戚许,他若知道李泽来过,你就和他说是给了我一封信,内容不知就行。” 宵歌点点头,连自己听到都为李大人不忿,戚将军若是知道,只怕又有祸端。 第565章 家中琐事 果然晚上回了屋,戚许就问了李泽来的事情。 “他都没有进门,是因为知道我们的事情,所以不想见我了吗?”戚许小声问道。 沈书元笑着握住他的手:“李泽身上戴孝,本就不该随便去别人家里,当初是因为有要事相商才会来的,现在妹妹刚出生不久,他是守着规矩,才不进来的。 而且送来的信,他也不知其中内容,自然也不好多说多留,你别想多了。” “那李兄说什么了?”戚许问道。 沈书元笑着将写有王玮义的纸拿出:“就这一张,估计当初是有想给我写的事情,也有给王大人写的事情,但最终可能都没落笔吧。 而且我和李大人的关系,他有什么好给我写信的?” 戚许点点头,但还是问道:“没骗我,就这一张?” “没骗你,要我对天发誓吗?”沈书元问道。 “不用,我自然信你。”戚许连忙说道:“我只是怕有事,你担心我,瞒着我。” “怎么?你是怕李大人写了冤屈,我不帮他伸冤吗?不会的,他是你的好友,虽与我不熟,但我也不会淡了你们的情分。 而且,我和他没那交情,他伸冤怎么会找我?”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点点头:“也对哦。” 沈书元摸了摸他的脸颊:“明日要开始上朝了,少说话,多发呆,懂了吗?” “我这个官职在京中又没实务,什么事都找不到我头上。”戚许笑着说道。 沈书元想想也是,皇上暂时也不会让戚许领兵,现在朝中各处定然都是他自己的心腹。 于天之的官职已经定下了,就像沈书元猜测的那样,并不是京官,而是去了陵州任职州同知,管水利事宜。 沈母知道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又觉得是好事,但又舍不得哥哥离开自己。 于人八也有些犹豫,他当然想要跟着养父,但是戚府一大摊子事,不能就这样丢了吧? 第715章 宵歌却觉得他没必要想这些:“这不是好事吗?戚府的事情我会照应的,而且戚府这么多年了,不会连个能用的人都调不上来吧? 你选好了人,我带着教一段时间定然就没问题了。” 于人八看着他的模样,有些话含在嘴里过了几遍,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点点头便离开了。 沈岭是还担心于天之的身子,他本就有些残疾,底子还不算好,也不知道上任之后能不能坚持住。 但还好陵州是一个大家都熟悉的地方,离京城也算不得很远,若真有事走动起来也方便。 旬生也在回京的途中就和他谈过了,之前也带着去见过了顾思,这两天也收拾收拾就准备去军营了。 他一开始也不想走,觉得店铺的事情还指着他呢。 但回来了之后一说,宵歌也劝他去,觉得这个年纪正好出去磨炼一番,他便点头应下了,说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家中似乎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虽然日子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但却又处处都不同了。 “爹。”沈书元走到沈岭面前行礼。 “去看过你娘了?”沈岭问道。 “嗯,妹妹睡着了,我怕吵醒她,请了安就出来了。爹是在等我?”沈书元直接问道。 沈岭抬手示意了沈书元陪他走走:“你舅舅走了,我还在这,京城里店铺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 只是陵州太过重要,皇上会不会有别的想法?而且京中最近也乱的很啊。” 沈书元想了想,直接说道:“当初舅舅给了一份名单,这个应该安抚了皇上,甚至帮上了忙。 若是当初没给,可能就不好说了。 所以说妹妹是福星,是她带来的好运。” 沈岭知道这是安抚自己的,但官场上的事情他确实也插不上手:“旬生这个孩子心思重,我知道你是为了他好,但若是他在军中有了什么事情,不管是想回来,还是要被处置,你都要仔细拿捏。” “爹,我信旬生。”沈书元笑着说道。 沈岭叹了口气:“爹最近考了考戚二的功课,心思上他是比戚许活络些,但这天赋上差多了,也可能就是因为想的多,便都做的不好吧。 既然旬生走了,最近我就准备带着他多看看生意上的事情。 我之前和他谈过了,现在的局势,家里的生意就先放那,若我的精力跟不上了,就都关了。 不过他若是做的好,也能撑起来,欶县那一摊就交给他管。 说实话,爹没有多信任他,给他管也猜到他可能会贪,所以便也等于给他了。” 说到这,沈岭抬手拍了拍沈书元的肩膀:“这个孩子身上还有些质朴之气,只盼着他得了好处,以后别给你们拖后腿就行。” 沈书元点点头,这都不是眼下重要的事情,他正好有事要和爹说。 “爹,我也有一件事想要先和你说一下。” 沈岭看他说的慎重,停下脚步:“你说。” “我准备离开京城,当然现在还没定下,但若顺利天寒之前应该就会走。”沈书元说道。 沈岭先是一愣,但随即点点头:“急流勇退,谓之知机。为父很欣慰,你能如此想。” “京中到时只能麻烦爹了,还要劳烦爹为儿子多操劳几年。”沈书元退了一步,躬身行礼。 沈岭笑着说道:“爹现在还干得动,不仅要为了你操劳,我还要给你妹妹多赚些嫁妆呢。” 沈书元点点头:“若是我走之前道人能来,那我也能更加放心一些,若是他还没到,真的有事可以去寻杜蓝相帮,等我回京再慢慢还他便是。” 沈岭抬了抬手,示意继续走走:“你们之前不在京中,我见过杜蓝的父亲,相谈甚欢,他们杜家的生意也都是他爹打理,我们还挺谈的来。 而且京中的一些消息他知道比我及时,我们也准备一起做些事情。” 沈书元一愣,他是没想到爹居然已经在京中混出人脉了。 “以我和杜蓝的关系,你们若也能相交自然最好,若是真有拿捏不定的,还是要和杜蓝商量一下。” 京城不比别处,这里的商和朝堂的一切紧紧牵扯在一起,一个不注意可能都不知道到底做错了什么,便已经家破人亡,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放心吧,爹心中有数,京城这里,我自然会好好帮你守住的。”沈岭笑了下,但瞬间眼神暗淡了点,犹豫了片刻又说道: “清知,爹还是那句话,你和戚许若是年岁大了,想法变了,也别反目成仇,各自婚配,聘礼爹出。” 沈书元认真点头:“儿子明白,让爹挂心了。” 沈岭挥挥手,他挂心的哪是他们俩好不好,但现在他们俩的关系,牵扯到了皇上对他们的态度,很多话便不能说了,很多事也不能逼了。 只能安慰自己,还好两个孩子是真的倾心彼此,倒也算的上幸福。 他和夫人现在也只能自我安慰,想着孩子幸福便行了,不然还能如何。 第566章 有价值才能活着 御书房 沈书元跪在下处,他下朝就被皇上给召来了,但跪了半天皇上还一个字都没说。 终于秦珺擎似乎处理好了面前的奏折,他抬头看到沈书元,像才想到屋里还有一人。 “沈卿平身,天气凉了,你的身子可还好?” 第716章 “谢皇上挂念,没有大碍。”沈书元说道。 “朕召你来,是觉得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沈卿可能有些话想要和朕说。”秦珺擎直接说道。 沈书元垂下眼眸,又跪了下去:“臣日前去了兴州,那处因为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又因为气候,百姓只能得过且过。 可偏偏兴州是西雍最重要的地方,那里的百姓本就承载了更多,所以臣想去兴州一展拳脚。” “一展拳脚……”秦珺擎似乎玩味着这句话的意思:“所以你想去兴州当郡守?” “请皇上成全。”沈书元磕在了地上。 “那戚许呢?派去给你当郡尉?”秦珺擎笑了下:“那这兴州不就是你们的天下了?” “皇上,我和戚许前无根基,后无子嗣,想去的还是一处百废待兴的地方,若就能用上天下二字了,那这西雍早就已经改名换姓了。” “放肆!”尚德立刻呵斥了一句。 沈书元趴在地上,身形未动,不再开口。 “这是你们两个商量出来的结果?”秦珺擎问道。 “戚许并不知道,兴州天寒,他应该不想臣去。”沈书元说道。 秦珺擎看着跪在下处的他,久久没有说话。 他抬手拿起桌面上的一封信:“起来吧,梁相在府里很久了,你帮朕带封书信给他。” 尚德接过信件,走到下处交给沈书元。 “你退下吧。”秦珺擎说道。 沈书元行了礼,就退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手中的信件,缓缓叹了口气,向着相府而去。 梁鹤川知道沈书元来了,坐在屋中等着,看他他进门,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没想到来的会是沈大人。” 沈书元将手中的信件递出:“相爷想多了,皇上是让下官来送信的。” 梁鹤川微微一愣,才转头看去,看到他手中的信,快速的站起身,抖着手接过,都没顾忌沈书元在这,直接抽出信纸就看了起来。 沈书元看着他的模样,心中有些唏嘘,梁相做丞相历经两朝,虽然现在年岁大了,但自己还没离京前,似乎也没这么多的白发,眼神也比此刻要清亮许多。 梁鹤川看完了信,缓缓叹了口气:“沈大人,不知道齐王可回来了吗?” 沈书元垂眸:“下官之前离京之事相爷也是知道的,齐王之事下官知道的不清楚。 只能和相爷说皇后娘娘替齐王求情,皇上现在想要废后,还想贬齐王为庶民,永世不得入朝。” 梁鹤川听到这句话,惊得向后退了两步,颓然的坐在椅子上,重重的叹了口气。 沈书元看着他的模样,明白这相府确实是彻底和外面断了联系,他是真的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怪不得刚才是那般模样,估计以为自己是来给他送毒酒的吧。 梁鹤川眼睛无神看着地面,沉默了半天,才再次开口: “齐王殿下本性不坏,但从出生至今,捧着的人太多了,他便觉得自己是真的厉害了……” 他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沈书元听得,还是喃喃自语,只是不停地说着: “急功近利,画蛇添足,急躁冒进…… 当初去赤州非要画蛇添足搞个行刺,当初给西北要粮,又非要在你身上找回面子。 这次在万安寺中,又不知道是听了谁的瞎话!!” 梁鹤川说到这,用力的拍了两下桌面,但瞬间便又开始摇头: “也怪我,出了事总是帮着他大化小,小化了,总想着他这次吃了教训就会明白了。 却忘记了,我都帮他解决了,他怎么会觉得是个教训呢?” 说到这,他抬眸看向沈书元,浑浊的眼中泛着泪光,似乎有着一丝祈求:“我知道齐王对沈大人做过许多混账事,你对他定也从心底里厌恶。 可我还是想典着这张老脸,请沈大人看在你我同朝为官的份上,帮一帮他。” 他努力撑起自己,站起身认真的看着沈书元:“帮他留一留性命可行?” 沈书元退了一步,躬身行礼:“相爷说笑了,这件事下官做不到,自然也无法答应。” “哈哈哈哈……”梁鹤川听到他的话,直接笑出了声:“沈大人啊,连骗一骗老夫都不愿意吗?” 沈书元直起身:“相爷若觉得骗可以让自己安心,可以自己骗自己。 信已送到,下官告辞。”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却没看到梁鹤川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身影,就算已经看不见了,也没有动上分毫。 第二天一早,相府传出消息,昨晚梁相深夜突发恶疾,等到御医入府已经回力乏天。 沈书元听闻此事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梁鹤川就算在府中关了这么久,他依旧还是丞相,众多官员定然也都要上门吊唁。 杜蓝特地来找了沈书元,准备一起过去。 “你说他死的是不是太突然了?”马车刚动杜蓝就忍不住了。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我昨天白日去过一趟,皇上让我给他送封信。” “什么?你去过?不会赖你身上吧?”杜蓝急忙喊道,说完才觉得声音太大,急忙捂住了嘴。 戚许也不知道此事,听到他说也是瞬间就急了。 “自然不会,如果会,我此刻已经下狱了。”沈书元不是很在乎。 “收到皇上的信,然后就没了,你说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不过皇上为何要动梁相呢?”杜蓝小声说道。 第717章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因为前尘往事他定然全都知道,这次皇上要动皇后和齐王,你说梁相会不会将真相都告诉靖南王?” 杜蓝摇摇头:“梁相又不蠢,他不会说的,因为说了就不可能有活路了。 不过,你也确实没说错,他知道的太多了……” 梁相说到底都是皇上的岳丈,当初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为何很多人都没注意到他,可能很多事情压根就是梁相想办法帮他做的。 梁相这人做事圆滑,从不落下把柄,这是朝中之人都知道的。 一时之间车内没了声音,三个人神情各异,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第567章 劝说齐王 马车还没到相府门前,外面似乎多了很多的嘈杂声,车也慢慢的停了下来。 “怎么了?”杜蓝出声问道。 “好像说齐王回京了,此刻在相府门口跪着哭丧呢。”车夫说道。 沈书元听到之后微微皱眉,然后就站起身掀开车帘就走了下去:“我去看看,你们先等等。” 戚许担忧他,连忙也跟上:“我和你一起。” “不用,人多不好,你等着,我不会有事的。”沈书元回头笑着说道。 他下了车,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潮,缓缓呼出一口气,此刻已经隐隐能听到哭声了。 如果梁相真的是因为那封信死的,只能说皇上真的是杀人诛心,因为他定然知道齐王今日回京! 他就是故意不让他们见上最后一面的。 秦初林跪在相府前,此刻他的心中满是悔恨,他从没有想过有一日,因为自己会连累外公,甚至连外公的最后一面都无法再见。 但他心中也清楚,外公之死绝不是意外,他此刻跪在这里,就是想把事情闹大,就是想让父皇给自己一句交代。 沈书元缓缓走到他的身边:“齐王殿下,就算吊唁也应该入府。” “沈书元!”秦初林抬起头恶狠狠的看着他:“若不是你,我会连外公最后一面也见不到吗?” 沈书元没有在意他的视线,只是轻声说道:“若不是你自己做了荒唐之事,又怎么会被罚离京?” 秦初林刚要再说什么,他继续开口:“梁相说你就是太急功近利,焦躁冒进,还爱画蛇添足!” 秦初林的神情微微一变,他眯起眼睛问道:“你见过他?” “昨日!”沈书元也没瞒着,他是光明正大的进去也压根瞒不住。 秦初林瞬间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人拽到自己面前:“你对他做了什么?你为什么可以去见他?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慧业看到他的举动,赶紧起身就要去拦。 齐王这次回京是犯了大错,此刻能在这里闹,还不是因为皇上特地说了,他是王爷只需送回京中便可。 这样看皇上还是想要保下王爷的,若是此刻又招惹了朝廷官员,相爷已经不在了,只怕就全完了。 “王爷,松手吧……”他急急说道。 秦初林抬手挡开他:“这里没你的事!” 沈书元看着他们拉扯,他被拽着衣领,自然也站不稳身子。 但他神情平静,淡淡开口:“齐王殿下,下官知道你此刻这般闹,不过就是想要一个说法,你觉得你把事情闹大了,围观的人多了,皇上就一定要给你一个说法,是吗?” 秦初林被点明了想法,紧张的咽了下口水,警惕的看着沈书元。 “可你有没有想过,他是皇上,他不需要给你说法,你的生死都要听他的。”沈书元抬手拍了拍秦初林的手背,示意他松手。 可秦初林却还是没有松手。 沈书元无奈说道:“齐王殿下,你我往日有仇,今日有怨,我本不想和你多说,但昨日梁相说,他典着老脸想我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帮你活着。 我并没有答应他,因为你是活是死与我没关系。 可你现在这样,他在天有灵应该会很焦急和难过吧? 他都已经不在了,你还要给他惹事吗?他虽身死,但还是丞相,会风光大葬,你要把这最后的体面都撕碎吗?” 秦初林听到这话,缓缓松开手,垂着头落下了几滴泪,然后愤恨的抬手擦去,转身大步走进了相府大门,围在外面的人自然也散了。 马车过来,杜蓝下了车走到沈书元身边:“你这么管他,会不会惹祸?” “会,所以看皇上怎么罚了。”沈书元缓缓叹了一口气: “梁相身居高位,定然也有很多腌臜之事,所以他不论因何而死,我都不会觉得惋惜。 但对于朝廷而言,他却也算的上是个好官了,最后的体面该给他的。” 戚许站到他的身边,坚定地说道:“我陪着你。” 杜蓝挪了一步说道:“我就不陪了。” 沈书元却凑到他的身边,悄悄拉住他的衣袖:“杜兄,你这人怎可如此凉薄?” 这里是大门外,人来人往,杜蓝也知道沈书元是故意的,此刻他要是伸手推开他,反而惹人注意,只能深吸一口气忍下了! 戚许站到两人的身后,挡住他们的小动作,宠溺说道:“进去吧!” 府内的气氛到和曾经他们见到的不同,虽有悲凉之意,但却又平静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不过也是,相府已经被围了那么久,结局所有人都能猜到,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了。 第718章 回到沈府,戚许看着沈书元的脸色,小心的凑近他:“难过?你和梁相也没什么交情啊?” “我难过的不是他,是……”沈书元停下脚步,缓缓说道:“孟炎,宁远掷,梁相,宁峥,齐王,皇后,太后,靖南王……还有很多很多…… 我一直觉得我这个人挺冷心冷情的,与我无关的人,我都不是很在意,可现在才发现和皇上比,我还真有人情味。” “皇上会动我们吗?”戚许握住他的手问道。 他担忧地不是自己,而是娘刚生了妹妹,此刻要是出事了,怕牵连他们。 沈书元听到这句话,却开心地笑了:“不会,因为你我还不配。” 戚许听到此言,也笑出了声:“那还挺好的。” “是啊,我们还能随心所欲很久呢……放心吧!”沈书元笑着说道。 “那你今天说皇上会罚你。”戚许没好气地说道。 “这个确实会,不是骗你的,但命肯定还是会在的,放心吧!”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听到这话,心疼地抬手将他抱进怀里:“我此刻有些懂你上次说的话了,梁相就是再不好,但作为丞相而言他也是尽职之人,谁知道下一个上来的会是谁呢,又能做到如何呢? 清知,我永远都在,不论结局如何,皇上会如何罚你,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沈书元点点头,凑近亲上他的唇:“我知道。” 第568章 属于我们的新生活(大结局) 梁相下葬后的第二日,对齐王之事的处置也下来。 皇后废黜后位,贬为妃位,齐王夺王爷封号,禁足宫中。 沈书元听到这处罚,也有些明白为何梁相会选择一死了之了。 因为若是他还在,皇后废黜后位的时候,皇上可能真的会将她遣回家中孝顺爹娘,那这可就不是简单的废黜后位了,形同被休,皇后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他不在了,皇后身上还带着孝。 皇上若还如此做,自然会留人话柄,招惹口舌,不如将人留在宫中,一个妃位也惹不起大的波澜了。 至于齐王,至少还是皇子,身上没了封号,但娘还是有妃位的,地位上来说也还是不低的,就看他以后如何走了。 “说豫王殿下还有半个月就要回京了。”戚许走到他的身边说道。 “齐王殿下变成了皇子,宁王还在跶满不知近况如何,瑾王疯了,豫王殿下回京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沈书元轻声说道。 “皇上在做什么?将所有的儿子都除了?”戚许不懂。 “先皇不就是这么做的吗?只留下了靖南王,还不知道是先皇真的愿意留,还是当初皇上用计留下的。”沈书元叹了口气。 “那你的意思是豫王可能也……”戚许不解皱眉。 “谁知道呢,皇上到底想要如何,谁也看不透。”沈书元说道。 朝中经此一番,很多的官员都进行了变动,庄绍辉提为了丞相,陆千一顺势做了户部尚书,而沈书元则被派去兴州任职郡守一职。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指派是明升暗降,毕竟沈书元的名声算不得好,之前还敢劝说齐王,只是调离京城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户部侍郎空缺,朝中各派都看上了这个职务,举荐的人五花八门,谁都有。 朝中为了这件事吵了几天,皇上终于定下了人选:张颢林,杜蓝。 这一下所有人又想起来合昌十五的一甲,那三个人的风姿确实让人难以忘记。 而且皇上选的也很妙,张颢林自然最近很多人都提及了,而杜蓝却无一人举荐,这样安排等于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杜蓝升了官自然高兴,请了沈书元和戚许去他的府中做客。 “我这个时候请你,是不是有点落井下石?”杜蓝看着沈书元问道。 沈书元微微一笑:“我还高你半级呢,自然不算。” “不过这么看看,张铉安还是厉害啊,连梁相都垮了,他还在,而且儿子还升上来了。”杜蓝喝了口酒嘀嘀咕咕的说着。 “当年我们还在陵州的时候,朝中就传闻他已经不受宠了,可你看我们回京这么久,他的马屁还经常拍在马腿上,皇上气过吗?”沈书元微微一笑。 “哦,明着不宠了,可实际还是亲信。”杜蓝了然的点点头,随即愣住:“那我和张颢林共事,不是死定了?” “他的为人又没问题,而且你准备怎么得罪他?对于张铉安而言,你和他儿子平级,把你折腾走了,他儿子又不会升官。 万一换一个另一派的人上来,还不如留着你呢。”沈书元笑着说道。 杜蓝深吸一口气:“你,我都能搞定,一个张颢林,简单。” 沈书元笑着摇头,他本来就不担心杜蓝,他心性坚定,能屈能伸,为人坦荡本就招人喜欢,又不爱冒进抢功,朝中的这些分寸他自然能拿捏住。 戚许前去兴州的调令也很快就下来了,出行的日子也定下了,在十二月的中旬。 因为没想到梁相的死,这个日子比沈书元想的晚多了,京中也已经下过几场雪了。 沈母一听他们两都要走,立刻就难过了,但知道两人是去一处又稍微安心了一些,加上她现在年岁大了,又要照顾女儿,精力本就跟不上,想要多操心,但也有心无力。 沈书元并没有带着宵歌,因为于人八走了,戚府现在的事情还需要有人盯着,旬生也已经去了军中,店里的事情爹还要管着。 第719章 这个时候再将宵歌带走,府里的事情娘就免不得要操持,她生产后的身子本就虚弱,沈书元自然舍不得她再操劳。 宵歌虽然想跟着大人,但也知道现在京中的事情更重,而且照顾好了这里,大人才能真的安心,便也没求着一定要跟着去。 拜别了家人,沈书元和戚许上了马车,他本想这次和戚许两人一车就这样去兴州,但天气太冷了,还是带了车夫。 “戚郎,以后可就只有你陪着为夫了,要好生伺候啊。”沈书元握住戚许的手轻声说道。 戚许这时才微微一愣,是啊,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清知的身边只有自己了。 戚许慎重的握住他的手:“嗯!” 沈书元靠在他怀里:“兴州很冷,每晚呢,戚郎都要好好的帮我暖床。” “嗯……”戚许的声音小了些,但还是舍不得松开沈书元的手。 “我之前在茌临的时候,问过了那客栈的老板,了解了一下他获得石头的来源,如果到时能多采购的话,每家都能用上,那冬日的兴州就能好过多了。”沈书元却突然说起了正事。 戚许微微一愣:“你那时就去问过这种事了?那时你就知道会来兴州?” “嗯,还有个老熟人可能也会来,我猜西北军可能会交给他。”沈书元微微一笑。 “谁啊?”戚许问道。 “豫王殿下秦逸景!”沈书元坐直了身子:“皇上应该还是怀疑宁峥没死,当初你出兵北珏,大家都能看出来,勒多就是这样才得以喘息的。 可他不能大张旗鼓的去追查此事,所以我猜到他会让你来兴州,我呢,太聪明,他应该也不想留在京中! 而且西北军中现在派系复杂,只有皇子才能真的压得住,他自然也是最好的人选。” 戚许听到他的话,虽然想要说点什么,但又觉得他说的也没错,只能按下不表只是无奈叹了口气。 “戚许,全新的开始,和那次我们再相遇不同,现在的我们是真的要去一处陌生的地方,好好经营属于我们的人生了。”沈书元眼神中满是期待。 “嗯,我会努力的!”戚许认真说道。 沈书元笑了下,又放松的靠在他的怀里:“等到几年之后,我们做出点成绩了,就回京一趟,将你的爹娘也接来,将舅舅也接来,我们再拜一次堂成一次亲,这次不仅要补上高堂,也要补上好友的祝贺!” 戚许本想说自己不在意,但他知道清知在意,他一直都觉得亏欠了自己。 “好,按你说的办,我爹娘不接也没事的。”戚许说道。 沈书元笑了下:“对戚二有点信心,他一定有办法搞定你爹娘的,我信他!” “戚许,我不在乎你和你的爹娘是不是和睦,因为我觉得你缺的我都能给你。 但我不想这么好的你,被辜负,就算是演戏,那也是他们应该演给你的!”沈书元抬手摸上他的脸。 戚许看着他的眼睛,不受控的缓缓靠近,两人的唇相贴,虽然外面是冰天雪地,但他们俩的心却温暖异常。 马车路过留下的车辙,就像他们的人生路途一样,在各处留下印记,却又坚定着方向。 这一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会遇见很多的事,但他们身边只要有彼此,那便都是美景。 第569章 番外·戚郎笨拙 两年后 沈书元坐在屋里看着杜蓝的来信,戚许站在屋外拍干净了身上的雪才走进屋中。 “今日雪又大了些,你明日别出门,公文让他们给你送来,有事吩咐我去办就行。” 沈书元看着他的模样,认真点头,然后才开口说道:“杜蓝来信,说是靖南王没了。” 戚许正站在火盆前烤火,怕自己身上的寒气冻到清知,此刻听到这话,诧异的转过身子:“皇上动的手?” “按着杜蓝的意思,靖南王回到靖南三个月后就疯了,不识人不认物,每天就知道瞎叫瞎跑,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能吃的,将自己活活噎死了。”沈书元说道。 戚许撇了下嘴,靖南王是生是死他不太在意,但还是说了句:“他到死可能都不知道真相。” 沈书元叹了口气:“什么是真相,我们其实也不清楚,只是不知道正在烧香拜佛的太后听到,会觉得如何。” “皇上其实压根就没想过留下他,对不对?”戚许问道。 “当然,以前事件中的人基本都死了,皇上怎么反而会留下这个对他威胁最大的呢?” 沈书元站起身,走到戚许身边,摸了下他的脸,却被冻的立刻就缩回了手:“烤了一会了,怎么还是这么冰,你以后还是要遮着点,这脸别冻坏了。” 他坐到了火盆边上:“之前靖南王回去的时候,我还给李予知去了信,怕他知道消息,会想要离开躲藏,还安抚了他靖南王一定不会再出来,这次知道他死了,估计李予知才能彻底安心。” “这一生终于不会再被纠缠,确实是一件好事。”戚许点点头。 “对了,今天收到文书,好像京中派人出使勒多。”沈书元说道。 “哦,他们换了新王,按说是应该派人去的,只是宁峥还在勒多吗?这王都换了,他还会安全吗?”戚许有些担忧地说道。 沈书元没回答这件事,而是继续说着之前的:“我看了这次的官员没有我们的熟人,职位也算不得高,毕竟也只是出使勒多,到时若是路过兴州,我就不接待了,你去吧。” 第720章 戚许无奈摇头,自从来了兴州,清知是越发的会耍赖了。 不过兴州确实太冷了些,清知的身子遇寒本就不行,他也不想他经常出门,便只能自己辛苦点了。 “对了,我今天听说豫王殿下,似乎带着自己的亲兵,离开军营月余,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戚许说道。 “他领兵西北,能做什么,肯定打仗去了啊,这不是很正常吗?”沈书元不是很在意。 “说是这么说,但你就没有别的想法?”戚许感觉自己已经暖和了起来,挤到沈书元的身边握住他的手。 “戚郎惯会撒娇,为夫便说给你听听。”沈书元反握住他的手,凑近亲了下。 戚许无奈叹气,却一点没动,任他‘欺负’。 “豫王离营一个月,回来之后不久勒多就换了新王,你觉得可有关系?”沈书元问道。 戚许微微摇头。 沈书元用手捏了下他的腰:“戚郎笨拙该罚,今晚就罚,嗯……铃铛声响吧。” 戚许不想搭理他,因为此刻拒绝了也没意义,晚上他一撒娇,自己还不是什么都答应。 “你说,这勒多的新王,会不会是我们的熟人啊?”沈书元又问道。 “熟人?你我在勒多,有何熟人?”戚许反问道。 “戚郎笨拙,今晚再罚,绳系手腕布蒙眼……” 戚许已经准备起身离开了,不然再说一会,今晚自己还能活吗? “好了好了,我说……”沈书元赶紧抱住他,无奈摇头:“戚郎真的是……” 戚许直接抬手捂住他的嘴:“答案,要不我走了。” “宁峥!”沈书元直接说道。 戚许一愣刚要再问,却突然反应过来,有些诧异开口:“你是说,勒多的新王?豫王领兵去帮他打的?” “这确实是解决之道啊,宁峥登基,你说皇上还能拆穿吗?定然不行。 而且他一登基还会再回西雍吗?就算来,所有人都得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敢认他是故人。 你说我们曾经说的事情,是不是都解决了? 所以这一次出使勒多的才会没有熟人,因为皇上可不希望有人在勒多认出了他。”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缓了半天才轻声说道:“豫王和宁峥还真的是别具一格。” “他们两个都是有勇有谋,心肠坏下黑手,勒多地方小,见识定然也不会很大,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那不是应该的吗?”沈书元感慨道:“就是当初我和杜蓝刚入京,也被宁峥折腾的团团转啊。” 戚许想了想下宁峥当王的模样,忍不住闭上眼睛,无法想,太可怕。 “不过这对于兴州是好事,我准备给勒多去封信,想要开通兴州和勒多的贸易往来,这样我们两边都能赚些银子。”沈书元说道。 “勒多和兴州,能赚银子?我觉得都挺穷的。”戚许说的直接。 “戚郎笨拙……” 戚许瞬间挣脱了沈书元的手,就准备往外跑,可沈书元是靠在他的身上的,他一走,他直接一屁股摔在地上,没了声音。 戚许吓得连忙回身:“摔到了吗?” 沈书元坐在地上看着他,眼睛明亮亮的:“疼!” 戚许明白笨不笨拙已经不重要了,就这一个字,自己今晚也是完了。 他将人扶回椅子:“你继续说吧。” 沈书元得意一笑:“有贸易就会有人来,有人来就能带动这里的很多生意,人只要能走起来,兴州就能活起来。” “直接就能通?”戚许问道。 “戚郎笨拙……” 戚许捂住他的嘴,闭上眼,认命地说道:“认罚认罚……” 沈书元满意的摸摸他的腰:“当然要和皇上说啊,这是两国通贸易,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要有很详细的章程。 肯定需要花大力气,也不是一时之间能做到的,但戚郎说过,总要有人做的啊。” 戚许重重叹了口气,最后这句夸奖也不知道能不能抵之前的一句笨拙! 第570章 番外·哄骗也不容易啊 兴州本就算不上富足,之前经历了战乱,很多的房子都空了下来,就算现在朝中局势稳定了,但若是已经有能力在外谋生的人,定然也不想回来了。 沈书元坐在州府里翻着原来的账目,他原是户部侍郎,这种账目有没有问题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跪在下处的众人,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面前的账目合上,边上还有很多本,也不是一时能看完的。 “兴州雪灾,本官记得朝廷是给了赈灾名目的,为何这赋税却还是没有少?” “这,这都是前,前任郡守大人定下的。” 当初东执军占领了一半的兴州,郡守就连夜潜逃了,据说被西北军抓了,直接就地正法了,所以也没人敢再提他的名字。 “监御史呢?”沈书元出声问道。 “御史大人今日身体抱恙没来。”下面有人说道。 沈书元站起身,他一句话都没说,但戚许却已经明白,也跟着站起身,出声说道:“那大人和本将一起去看看吧。”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说话,虽然之前的郡守出了事,所有人都知道朝廷肯定会派人来,但怎么也没想到会同时派来郡守和郡尉。 而这郡尉大人还是之前的兴护将军,当初雪灾的时候,州府和他的关系可说不上好,这也是监御史避而不见的原因。 第721章 沈书元和戚许到了御史府门口,门房一听说是他们两来了跌跌撞撞的就往里冲了去。 戚许环顾四周:“住的真不错。” 沈书元倒没觉得有什么,监御史在地方,相当于京中张铉安的位置,这住处也正常。 两人被请进屋,一进屋戚许就左右看了起来,因为这间屋子很暖和,但他却没看到火盆,想了想估计像宫中一样是修了火龙的。 坐在软榻上的监御史王源智,看到他们两人进屋,连忙颤巍巍的起身行礼:“郡守大人,郡尉大人。” 沈书元垂下眼眸,按说称呼姓就行,这里强调官职倒有些意思了。 监御史在州里的职位是不如郡守高的,但权利却不一样,他是监督地方官员的,所以若是说起来,自己也应该对他有礼相待,不然他一份奏章参进京中,也颇为麻烦。 戚许自然不懂这些弯弯绕,只是看着王源智直接说道:“王大人似乎病的颇重啊。” 王源智顺势咳了两声:“确实,也没想到雪灾之后,还未缓解困境,又掀起战火,唉,老夫疲于奔命,便病下了。” 沈书元听着他的话,也没客气直接走到桌边坐下,面对着他。 王源智一看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自己又颤巍巍的坐下,顺便抬抬手示意戚许也坐下。 “王大人也知道兴州百废待兴,有些事情早做比晚做好,而且今日本官看了账目,朝廷当年的赈灾事宜似乎完全没有执行,这件事必须要彻查,给朝廷和百姓一个交代。” 王源智听到这话一愣,似乎完全不解:“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当初的章程都是理好的。” 沈书元却站起了身:“章程不过就是一张纸,账目才是做的事,王大人看来不仅是身子不行,这思绪似乎也慢了许多。 无事,这件事便交给本官,本官会如实上奏,顺便将王大人的难处也和朝廷禀报,让他们尽快换一个监御史过来,也让王大人能安心养病。” 王源智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些,他下意识想要起身阻止,却在戚许的注视下,只能继续虚弱的坐着,这位兴护将军可不是好惹的。 虽然这次来兴州做郡尉摆明是降了,但降来兴州谁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戚许一直紧紧的跟着沈书元,上了马车才问道:“为何要告诉他,直接上奏不就行了吗?” “朝廷派谁来,对我而言差别不大,而且你我都是新人,再来一个新的不一定是好事,我只是想让他自己掂量掂量。”沈书元说道。 戚许点点头,随即说道:“我之前给陆朔去了信,想将田青带在身边,你也没把宵歌带来,总还是要找个信得过的,而且田青我是一直想带着的。” 沈书元点点头:“行啊,你将他调来,让他做个门下督贼曹,不也很威风。” 戚许想了想:“还是不急,直接将州府的护卫全交给他,我怕他应付不了。” 沈书元倒不是很在意,州府会出的乱子能有多少,田青在军中那么多年,还能连这个都应付不了? 戚许看到他的神情,也明白他的意思,无奈一笑:“我发现你总是很愿意放手让别人去做事情,而我却总是犹豫的想要护着点他们,确实不好。” 沈书元听到这话,转头看向戚许:“那你想错了,我可不是为他们考虑,反而是因为什么都没考虑才会如此。 就像戚郎……” 他抬手摸上戚许的脸颊,又捏了一下他的耳垂:“戚郎做什么,我都要细细想过,斟酌万分,才能点头应允。” 戚许被他摸了耳垂已经有些不自在了,听了他的话,耳垂更是红的不像话,他不自在的偏过头:“你就逗我吧。” “逗?字字真切,哪有半分逗弄。”沈书元重重的叹了口气,刚要开始悲愤,已经被戚许抱入怀中。 这一路,戚许已经习惯,只要这人一叹气,自己晚上就不好说了。 “是我说错话了,清知这一生只为我考虑,得此福分,真的是……”戚许绞尽脑汁的想着,不知道这后面的话应该怎么编。 沈书元暗暗一笑,却还是满眼期待的看着他,似乎真的在等他的夸奖。 戚许看着他的模样,咬咬牙,直接亲了上去:“这是感谢!” 沈书元眉尾微挑,这话语怎么那么熟悉呢? 戚许看着他的模样,连忙又亲了一下:“这是……”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原来清知能那么一套一套的,还真不容易,到了自己这,怎么就什么都编不出来呢? 沈书元宠溺一笑,凑近亲了下:“这是相守,我接受你一些的谢意,以后会做的更好!” 戚许瞬间红了脸,微微点了两下头,侧目看向了一边。 清知说话真好听…… 第571章 番外·文中的一些设定 沈书元:身高:184,生辰:永庆二十六年三月七日。 戚许:身高:184,生辰:永庆二十五年一月十一日。 之前在作话说过,文中的日期就是现在的日历,不是阴历哦,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文中说正月什么的,就像我们过年一样,实际月份可能是一二月份,但说的是正月之类的,就按照现在的想法去想就行。 如果让腰腰做出整本书的日历,腰腰这个笨蛋脑瓜子一定会炸掉的…… 他们两的身高一样,应该很多小可爱都看出来了,因为文中他们基本都是对视,凑近,除非前面有动作,不然很少会有抬头之类的描写。 第722章 杜蓝的身高是180,所以他当初对上宁峥更气弱一些,就是因为宁峥真的高,哈哈哈哈,不是我们杜蓝小宝贝怂哦。 宁峥的身高是193,豫王有191。 还有很多小可爱,想看宵歌和于人八的番外,这点其实腰腰一直很纠结,这也是为什么最后于人八只是把话语放在嘴中含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有说出的原因。 文中宵歌明确喜欢的只有杜蓝,但这种喜欢,还是因为他刚从南厢院中出来,遇到了一个惊艳独绝的人,但随着他离开南厢院的时间越来越久,他的心境也会有很多的变化。 所以不管是对旬生也好,于人八也好,他都没有表现出过一丝的喜欢(指爱情的那种)。 或者也可以说,他被卖进南厢院是被迫的,他并不是真实意义上出于自身原因的喜欢男子,所以再给他配一个伴侣是男子,我总觉得他并没有真实的从南厢院中走出来。 而且于人八是余昊远的养子,说亲一点也就是沈母的侄子,她是因为很多复杂的情感,没有办法去拆散沈书元和戚许。 但宵歌这样的出身,他们就算不会看不起他,也不会轻易接纳他成为于人八的爱人,这样的抗争,和当初沈书元说,宵歌若是和杜蓝搅合在一起的抗争,其实是差不多的。 随着家里的人越来越多,沈家也开始慢慢的从家,开始向族转变,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到最后都没有让他们走到一起的原因。 沈书元和戚许能相对顺利的原因,是因为皇上的算计,也就是说他们就算不是真的彼此喜欢,皇上也会算计他们,所以才会有沈岭的那一句,还好两个孩子是相爱的。 还有旬生,很多小可爱都觉得他养不熟,觉得沈书元为什么给他那么多的机会,那是因为他真的小啊~ 文中说了他被救的时候12岁,那也就是说,戚许丢下他,他生气的时候12岁,沈书元雪地罚跪的时候,他12岁~ 杀许修洁的时候13岁,你说他懂啥,会不害怕吗?会啊。 但这件事沈书元明显知道了,却又没明确告诉他会护着他,反而训斥了他,你说他会不会更害怕。 所以和宵歌大吵一架的时候十四岁,这么点大的孩子在马车上和沈书元梗着脖子吵吵,你就说沈书元愿不愿意真的搭理他吧~ 所以他不管怎么闹,沈书元似乎都不是很在乎,因为他真的太小了,说的话做的事,看在沈书元的眼里,只有幼稚二字。 所以沈书元才愿意给他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因为他真的还没长成型。 关于番外我是有一些脑洞的,类似平行时空的感觉,如果不想看,也可以给我留言,那我就不写了。 还有一些小可爱觉得结束的很突然,其实也没有,本来就是定在这里完结的,因为这一路他们携手并进,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事。 到了现在,人都已经各奔东西,事也已经悉数了结,他们新的篇章已经展开,再往后写就真的是纯日常了,和当初他们在欶县不会有很大的差别,这也是为什么完结在这里的原因。 关于朝堂中的事情,沈书元和戚许都不是权力中心的人,他们没有办法撼动任何的结果,只能随波逐流,最差的情况便是辞官回家。 以沈书元的聪明才智和识时务,他定然能保自己和戚许全身而退的。 朝堂的事件中他们永远没有办法成为主角,这也是没有在用过多的笔墨去书写的原因。 最后再次感谢各位小可爱对他们的喜欢。 如果小可爱有想看的脑洞也可以告诉我,如果合适的话,我会尽量满足,但是反攻的话就算了。 这个倒不是我的执着之类的,而是戚许的性格决定的,他的性格里缺少了一些积极主动,他是痴迷于服从沈书元的,这个是他们感情开始很重要的一点,所以如果改变了,他们很难这么和谐。 想象一下,沈书元摸上戚许的腰,轻笑说道:“戚郎,今晚可愿骑马?” 戚许霸气地把沈书元往怀里一搂,也摸上他的腰,轻笑道:“还是沈家小郎君骑起来更好看!” 额,我,哦,no !!!! 第572章 番外·戚许:我想回京城! 沈书元安稳地窝在软榻上看着文书,突然门外传来声响,他还没起身,就看到秦逸景推门进来。 他是一点没客气,直接拉着椅子就坐在了软榻前烤起了火。 “我来给你送个人,你好好审审。” 沈书元看了他一眼,继续看着文书:“不会是宋春吧?” “聪明!”秦逸景端起放在一边的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下肚果然舒服多了。 戚许进屋的时候就看到清知坐没坐相的窝在软榻上,秦逸景规矩的坐在一边自己喝着茶。 清知现在真的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位好歹是豫王殿下啊! 秦逸景显然没觉得有什么,看到他进屋,还爽朗一笑:“外面冷吧,快喝点茶。” 戚许听到这话一愣,怎么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走进来的客? 沈书元却动了动身子,戚许明白这是让自己坐到软榻上,他要靠着自己。 但豫王殿下还在这呢! 所以他自然也是搬了椅子过来,坐在了火盆前。 沈书元发现他没来自己身边,似乎有些不高兴的丢下了手中的文书。 “豫王殿下,那热石(茌临的石头)不是最先就送进了军营吗?按说现在军中可比我这暖和多了。” 第723章 秦逸景看了眼沈书元,又看了眼戚许,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下午不准备走了,就在你这对付一晚。” 沈书元终于坐直了身子:“说吧,还有何事?” “宋春给你送来了,一点表示都没有?”秦逸景问道。 “殿下,宋春是你西北大营的将军,他若是犯了事,你审完了也该上报朝廷,押送回朝由皇上定夺,你送来我这,我能做什么?”沈书元没好气地说道。 秦逸景看了眼戚许,坏笑了一下:“当初诱走顾思,弄出雪崩地就是他,我已经审出来了。” 戚许的神情瞬间就变了,他之前就想过动宋春,但是没有名目自然不好下手,豫王现在的话,显然另有含义。 沈书元自然也听出来,他无奈叹了口气,这份情他不想承,但人送来了,豫王显然也不会想要带走了,这是强迫自己给他回礼了。 “有话直说!” “皇上不是下了文书,说是沟通贸易之事吗?去的时候带上我,不过我只能扮个小兵。”秦逸景一点没客气。 沈书元坏笑了一下:“王爷,我有个更好的提议,你看如何?” 秦逸景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自己要被坑,但他还是认命地说道:“你说。” “天气严寒,这件事我本就不想自己去,当然也不想让戚许去,他处理不好,本想让本地推个德高望重的商人出来,由他领队,反正也是聊贸易,很合适。 这种事情本也不是一两次就能聊好章程的,也没必要两边官员一趟趟的跑,等到最终拍板的时候我再出面就行。 但当然,这样的话,勒多的王应该也不会接见,王爷可还愿意去当这商队的首领啊?”沈书元笑着说道。 秦逸景深吸一口气,这趟去了,下趟就定然还是他,沈书元这是等于把他应该办的公务,直接甩给了自己,但…… “我去,那就请沈大人帮忙安排了!” 沈书元看着关上的门,有些怨怼的看了戚许一眼:“戚郎都进屋了,为何不让我靠着你?” “豫王殿下还在呢!”戚许宠溺的坐到软榻上,调整着沈书元的位置,让他靠的舒服。 “不请自来,不要脸!”沈书元一开始选兴州,就是觉得天高皇帝远,能随心所欲一些。 谁知道这秦逸景来了之后,三天两头往这郡守府里窜,一开始他也是以礼相待,现在已经不乐意搭理他了。 “王爷是想去见宁将军吗?宁将军已经是王了,他还不放心吗?”戚许轻声问道。 “关心则乱啊,就像我永远也不放心你一样。而且皇上这人的心思谁也猜不透,他同意两边通贸易,同意的如此顺畅,谁知道有没有别的想法,豫王会担心也正常。”沈书元说道。 “可你也说了,商队这种是见不到王的,他还愿意去?”戚许又问道。 沈书元侧了侧身,抬手摸上戚许的腰间:“戚郎笨拙……” “闭嘴!”戚许实在是忍不了了。 “戚郎凶我?”沈书元撑起自己,诧异地看着戚许:“这处天寒地冻,书生身子弱,妖精果然是看不上了啊……” 戚许没好气地说道:“你这时要是还能挤出两滴泪,我还能心疼一番。” 沈书元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发现太难,便直接开始说正事了:“豫王的意思很清楚,宋春的事情,他能直接军规处置,也就是说宋春明面上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是觉得你也别在他身上花大力气,若是想要审就审一审,若是不想审,那就直接挖个坑埋了。” 戚许还等着调侃沈书元,谁知道他突然说起了正事,噎的他差点咳了起来,只能板着脸说道:“嗯,我会审的,若是没什么重要的,我自然会埋了他。” 沈书元微微点头,就在戚许以为两人还要说正事的时候,直接凑近吻住了他的唇,手也扯开了他的腰带。 “戚郎,天寒,帮我暖暖。” 戚许一时不察就被压在了软榻上,他也不明白来了兴州这些年,他为何还是半点也拿捏不住清知。 “怎么暖?”他哑着嗓子问道。 沈书元微微一笑:“裹紧一些,自然就暖和了……” 戚许红着耳垂,握住他的手腕:“晚膳还没用……” 沈书元点点头:“我这不是正要吃吗?若是能让我好好吃一顿,想想就觉得餍足。” 戚许刚要说话,门却被推开了。 他吓得一把护住了沈书元,而沈书元则淡定的回头看去。 毕竟在兴州敢这么推他们门的,就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哟,打扰你们了?我这还没走到府门口呢,你们这么快?”秦逸景一点不在意的又走了进来,坐到火盆边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刚才想了想,我去勒多可以,但若是时间耽误,北珏异动,这西北军的反应定然会不及时,所以我离开的时候让戚许去军中坐阵吧?” 沈书元将戚许手腕上的腰带解开还给他,自己则淡定起身,端走了秦逸景正准备喝的茶盏。 “豫王殿下,你若总是这么惹我,我就让勒多从舆图上消失!” 秦逸景一愣,随即笑着说道:“好,那本王走了,这次真走了。” 他站起身,看了眼沈书元:“我下次给你送本册子,教你怎么绑人最结实!花样多,不伤人你会喜欢的。” 第724章 “戚将军自求多福,本王走了,不用送!” 戚许捂着脸现在是谁都不想见了,这一个二个的都蔫坏,自己想要回京城!! 第573章 番外·秦珺行-李予知 “王爷,看什么呢?” “那个,茶摊里的一身白衣的那个,弄来给本王尝尝。”秦珺行就像点菜一般,随口说道。 “那个啊?王爷若是想要男子,比他好看的多的是。”管家弓着腰笑着说道。 秦珺行微微摇头:“就要他!办的漂亮些。” 可三天后,管家却来说,他家父亲虽然是个小官,但毕竟是官,强行掳来只怕不好善了。 秦珺行也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有大事要办,一名男子于他而言确实太微不足道了。 但人心就是这样,本以为信手拈来的东西,已经做好了品尝的准备,却被告知不能属于你,那种抓心挠肝的感觉,让他时不时想起,无法放下。 越放不下越想,越想就越放不下! 最终他花了力气贿赂当地官员,慢慢布局就等着这让他朝思暮想的菜肴,再次被端上桌面。 可在牢中再见到他,似乎又不是当初的感觉了。 秦珺行是有些后悔的,人啊,果然都是记忆中的才会如此美好。 可看着他屈膝缓缓跪下的模样,他却又生出了一些别的情绪,当年父皇是不是也是这样看着跪地求饶的自己? 秦珺行愤怒了,他不愿相信当初的自己会这么的卑微! 他用力拽起李予知,将他狠狠地压在狱中的桌面上,这里光线昏暗,气味熏人,可他就是想在这里将这个一身白衣的少年彻底玷污,让他这一生都不再干净。 可感受到他颤抖的身躯,压抑的呜咽,无声的落泪,自己却犹豫了,这一刻的犹豫就像是怜悯曾经的自己…… 秦珺行变得更加的愤怒,但他却又狠不下心去撕裂面前的少年。 最终他将人带回了靖南,好好准备了一番,才在自己殿内的床榻上要了他。 可整件事却不如他想的美好,他更怀念女子的温香软玉,觉得男子的身子索然无味,让他提不起兴趣。 管家提议让人好好调教一番,秦珺行便准了,他已经对这少年没了兴趣,调教不调教的,也没什么关系了,但若是能调教的好些,自己可能还想再稍微尝尝。 可当晚,李予知却不知从哪找到了短匕冲进了他屋里,结果自然可想而知,他被人紧紧押住,但他眼中的愤怒,恨意,不甘,却又吸引了秦珺行。 “你娘和你姐姐都在我手上,我能将你们三个都卖去秦楼楚馆,你觉得如何啊?”秦珺行轻笑出声。 李予知眼中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他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他缓缓跪在地上,看着地面,沉默了许久,才略带哭腔的说道:“王爷,别让他们碰我……” 秦珺行缓缓走到他的面前,抬起他的下巴,一个动作惊掉了他眼中含着的泪珠,滚滚滑落,让秦珺行难得心生了一些怜悯之意。 “那你想让谁碰你?”他弯腰,凑到李予知的耳边问道。 李予知紧闭双目,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抬起双臂紧紧抱住了秦珺行的脖颈:“王爷,只要王爷……” 秦珺行下意识弯腰,一把将跪着的少年抱起,虽然瘦弱但也比女子重上一些,这又让他想起房事的不满。 但此刻他却又有些松不开手,转身将人抱进内室,放在床上,翻身压上,心里想着,自己觉得不满,可能还是对方太过稚嫩,多教一教,定然就好了。 这一次,李予知在靖南王的内室中,待了一个月都没出房门半步。 靖南王妃来过一次,听说屋中是男子,便也不太在乎的转身离开了,不会留下子嗣,年岁渐大也会失了风韵,和这种计较,才有失她的身份。 李予知也多了一个身份——余公子,对外他是靖南王府的幕僚,可对内谁不知道他是王爷的房中人。 他也想过逃跑,但娘和姐姐关押在两处,相隔甚远,他压根没有办法同时救出两人,更别说娘还哭瞎了眼睛,所有的事情变得更难了。 他只能卑微的活着,指望着有一天靖南王能对他失去了兴趣,放他离开。 而靖南王对他的兴趣,确实也没维持多久,很快就迷上了一对姐妹花,日日都在后花园中调情,直到她们的肚子大了起来,被王妃一碗药赐死之后,靖南王似乎就对房中事不是很感兴趣了。 李予知没有管这些事情,他处理着靖南王交给他的事情,想要更多的丰富自己,就算功名不在,此生不能再走仕途,但若有一日能带着娘和姐姐离开,他至少也有求生之能。 可他却不知道才能的展现,会让靖南王的视线再次落在他的身上。 书房中日常的公务汇报,却被靖南王压在桌面狠狠折磨,这让他又差点毁了道心。 “余公子,喜欢本王给你的一切吗?”秦珺行轻声问道。 李予知偏了下脸,缓缓点头:“喜欢。” 秦珺行抬手摸上他的脸颊,一巴掌直接打了上去,眼神也变得凶狠:“和本王说话的时候看着本王的眼睛,喜欢,就要主动讨好,而不是你这般冷淡,懂吗? 若是不懂,本王就让人好好教教你!” 只一句话,李予知就止不住的颤抖,当初差点被调教的回忆,让他现在想起还是恶寒骤升。 第725章 他忽略了脸上的疼痛,主动扶住秦珺行的肩膀,努力的讨好他。 秦珺行似乎真的被讨好了,他抬手轻柔的摸上他的脸颊:“都肿了,等下我给你擦药!” 李予知半垂着头,咬着牙将额头贴上秦珺行的肩头:“谢王爷。” 秦珺行似乎真的心疼了,也没怎么折腾,抱着李予知轻柔的帮他擦着药,还让他睡在了自己的身侧。 他弄不清楚自己对李予知的态度,喜欢?自然是没有,他不过就是一个物件,闲来无聊的时候,正好看见,便把玩一番。 可不喜欢?却又舍不得随意丢弃,也忍不得旁人欺他。 久而久之,秦珺行也想明白了,他就是属于自己的一个物件,只属于自己,占有也好,爱护也好,疼惜也好,折磨也好,胁迫也好,只要他是自己的,那这些本就是他应该受着的。 赴京之旅,狱中相见,这个白衣少年终于要从自己的身边彻底逃脱。 秦珺行说不清此刻看到他的心情,他舍不得放手,却又觉得他终是不像自己,飞了半生,还是只能飞回这处牢笼。 他知道沈书元是个黑心肠的,自己为李予知做的所有事情,他定然都不会说。 这也是他把所有事情都交代给沈书元的原因。 他不愿意让李予知觉得,到了最后,自己似乎还有几分在乎他,他的尊严不允许自己这样。 他站在气窗前,抬手想要握住洒进来的光线,但不管怎么用力手中却还是空空如也。 就像这么多年,他的人生一样,不管怎么努力,都只是别人故事里的配角。 李予知,好好飞…… 我将你交托给了沈书元,他一定会护你周全,安你余生,这比我亲自给你安排,要稳妥的多! 第574章 番外·回京,家长里短 离家几年,沈书元和戚许这次终于能借着回京述职的机会回来看看。 刚到府门口,沈书元下了马车就看到只有宵歌站在门外候着。 “怎么只有你?今日有事?爹娘出门了?” 宵歌低头笑了下:“大人和将军往里走,红门那处,小的领着他们进去,将东西收拾收拾。” 戚许看着宵歌走向后面的车驾,有些不解的站到沈书元身边:“怎么了?” 沈书元淡然摇头:“若是大事,或不好之事,宵歌定然会说,此刻什么都没说,估计只是让我们去看看热闹,走吧,看看你我都离京了,这红门还能有什么热闹。” 戚许有些紧张:“不会爹要把我赶回戚府去住,再将这红门封了吧?” 沈书元安抚的握住他的手:“戚二已经成亲,现在住在戚府里,虽只居一隅,但爹才不会让你去和他们小夫妻住一起呢。” 戚许听到这话稍微放松了一些,在兴州的这几年,他和清知自然过得极为舒心,可每次收到家书还是忍不住的紧张。 两人走到红门处,就看到沈岭和沈母正对着树冠不知道说着什么,贤然道人躺在一边的屋顶上晒着太阳很是安逸。 沈书元缓缓走近,那棵树,当初就有一半树冠在沈府这边,多年不曾修剪,此刻更加枝繁叶茂,压根看不见爹娘是在做什么。 “爹,娘!”他缓步上前,规矩行礼。 沈岭回身看到他们两人回来:“快快起来,哎呀……你快点下来!” 沈书元看着他话还没说完,又回到了树下,终于忍不住低头向上看去。 “元儿!”沈母也急忙走了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哎呀,看到你娘才真的放心,本想着应该会清瘦一些,现在看来倒还比原先养的好些。” “娘,西北严寒,太瘦了不抵冷。”沈书元笑着说道。 “走,我们去前厅歇会,聊聊天。”沈母显然想将他们带走。 沈书元就更好奇了,他还想低头去看,但又被沈母挽着胳膊自然不能挣脱。 戚许在沈家二老面前从来都不敢放肆,自然也帮不上沈书元什么。 “等等,等等……”树上传来稚嫩的声音:“哥哥,是哥哥回来了吗?爹,爹你让开,我能自己蹦下来!” 这下戚许忍不住了直接蹲下身子,就看到树枝上趴着个小姑娘,不太像清知,但眉眼间和沈父倒很是相似。 “哎呀,你别说话了!”沈岭一跺脚,有些气恼地说道。 贤然道人这时才坐起身看着下面的闹剧:“怎么,自家闺女你还嫌丢人啊,要是你嫌,老道就将她带走了。” “道人,道人,我要去,你说的上山,抓狐狸!”稚嫩的声音再次传来。 沈书元终于忍不住低头笑出了声,自己自幼听话,戚许来家里的时候已经十来岁,这么闹腾的孩子,爹娘可能还真不知道该如何。 “娘,天气渐热,爹守着就行了,以后你在屋里等着,让丫鬟们看着,别伤了身子。”沈书元轻声对沈母说道。 “你看看你哥哥!”沈岭又跺了下脚。 “嗐,余大人之前回京,可是说这女娃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原来比她还皮。”贤然道人拍拍手从屋上翻身落地。 “道人。”沈书元规矩行礼。 “师父!”戚许也连忙上前。 “师父?”树上的女娃听到声音,睁大眼睛往下看,却又被树叶挡住了视线:“将军,将军,是我们家的将军回来了吗?” “你慢点!”沈岭一看到她动立刻张开双手,移动着脚步。 第726章 沈母也紧张的握紧了帕子:“你这妹妹,只会爬不会下,次次都摔!” 沈书元终于知道爹这姿势为何如此熟练了。 “爹,接我!” 一声喊,女娃松手,沈岭紧张的不知道怎么挪动脚步,戚许侧身上前,单手稳稳接住。 沈岭长呼一口气,抬手擦了下额间的汗,看着被戚许放到地上的女娃,立刻上前。 沈书元还想劝上几句,就听到爹轻声慢语地问道:“摔倒没?有没有硌着手?裙子没划破吧?这是你最喜欢的,等下破了又该难过了。” 戚许看着沈书元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模样,终于忍不住低头笑出了声,这么狼狈的清知不容易见。 沈书元看着他走到自己身边,闭上嘴捂着心口说道:“戚许,心口有点疼。” 一行人回到前厅,沈母洗净了女娃的手,整理了一下她的衣裳:“去给你哥哥和戚家哥哥请安。” “书沁给两位哥哥请安。”沈书沁规矩的行了个礼。 沈书元点点头,礼数还是很好的,估计就是宠爱偏多皮了些,加上道人不拘一格才会如此。 “你们回来也好,我最近和你娘正想商议小妞的亲事。”沈岭开口说道。 “小妞今年才十三,是不是早了些?”沈书元问道。 “不早,相看一下今年也就过去了,看中了两家走走规矩,顺利的话一年又过去了,这及笄过后就能商议完婚了。”沈母说道。 “小妞怎么说呢?”沈书元问道。 “这孩子听话,说都让我们做主,不过戚许你也不用担心,我和你爹定会好好相看。”沈母对着戚许说道。 “我自然相信爹娘。”戚许连忙说道。 “我也和小妞说了,若是我们挑的她不合意,也能直接说,终身大事总还是要自己满意才是,只是……” 沈岭叹了口气:“我想着小妞是我沈家收尾养女改姓沈出嫁,还是就用戚姓出嫁?” “怎么他们的爹娘,之前来参加戚二婚事的时候,不合适?”沈书元立刻就听出了爹话语中的意思。 “娶媳妇和嫁女儿不一样。”沈母让人带着沈书沁去外面玩,才站起身走到了戚许的身边。 “不是娘要挑拨你们的关系,你的爹娘你清楚,你弟娶亲的时候,是你爹亲自回了趟欶县,给了笔银子说好了条件,才将他们接来的。 虽然也算中规中矩,都按着我们要的规矩来的,但戚二也就是娶个商户之女,爹娘什么的不重要,主要是有你这个哥哥。 可小妞嫁出去,别管什么人家,娘家是什么样的可就重要了。” 之前的书信虽然说了弟弟娶亲之事,但细节的东西都没说,戚许也不知道当初还这么麻烦了沈岭,连忙起身:“爹……” “坐下,坐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要不是怕京中出事,影响你们在外,我才不乐意管呢。”沈岭挥挥手示意戚许坐下。 沈书元看着贤然道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出去,在院子里带着妹妹玩耍。 “爹,道人是不是都没怎么回过陵州啊?”沈书元打岔问道。 “回去的少,怎么了?”沈岭问道。 “我就是看着妹妹和道人有缘,要不看看能不能认个师父?”沈书元笑着说道。 这话一出沈岭夫妻俩都向外看去,跟着对视一眼点点头。 戚许悄悄戳了下沈书元的腰:“你是觉得我笑话你吃醋,才想着让我吃师父的醋?” “怎么可能,道人一定会一视同仁的!”沈书元低头笑了下。 戚许看了眼屋外,摇头说道:“我虽然没想明白,但也能猜到你在算计师父。” 沈书元微微摇头:“此言差矣,道人是何等高人,岂是我能算计的?” “先说小妞的事!”沈母拍了拍桌面,低声说道。 “娘,你也说了这是小妞的事,你问她,她想如何最重要,你只要分析利弊给她听,然后给她时间让她自己想便是了。”沈书元笑着说道。 “清知这话说的有道理,是她的人生,我们想的再好也没用。”沈岭释然点点头:“戚二不想改名字,我就将他的二字,换成了而,此字做名的少,但意义却颇多,单看他如何选了。 小妞我也想过了,她若愿意改姓,那就叫沈书蕴,随着你们一样。 若是不想改姓,那就取个湙(yi)字。” “都挺好,觉得没什么需要我们烦心的,那我们就先回屋休息了。”沈书元起身行礼。 沈母看着戚许跟在他的身后走了,闭眼叹了口气:“这些年,这两个孩子,真的还,还那么好?” “清知心思沉藏得住事,戚许可不行,你看我刚才说了那么多家里事,他神情可有一丝不对,就代表他们两好着呢。”沈岭说完重重叹了口气。 沈母刚要说什么,就听到院中又喊起来了,沈书沁又上树了。 “哎呀,闺女,你慢点!”沈岭急忙起身就冲了出去。 贤然道人虽然在,但他觉得孩子摔摔没有事,从来都不会接人,沈岭自然只能自己上了。 沈母长叹一口气,准备先去看看晚上的吃食准备的如何了,今晚元儿刚回来,肯定还要盯着些,这往后只能先委屈元儿了,毕竟妹妹还小呢! 第575章 番外·黑心肠扎堆 沈书元看了眼坐在边上的三个人,用力的裹紧了身上的狐裘,秀才遇到兵,闭嘴更重要。 第727章 但他不搭理别人,却不代表别人就能放过他啊。 “沈大人,一句话也没有,怎么我给你烤的兔子不好吃?”宁峥擦着手中的匕首,耸肩问道。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没理他。 “沈大人嫌弃的是兔子好不好吃吗?他嫌弃的是你这个人。”秦逸景往沈书元身边凑了凑,刚要说话,就被戚许挤走了。 “若不是你们两犯浑,我们今晚需要露宿野外吗?”戚许冷哼了一声,还好他担心有变故将这狐裘带上,不然就算没落雪,今晚清知只怕也会被冻病了。 沈书元听到这话,再次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没有说话。 “戚将军,你看,你帮他说话,他不领情!”秦逸景直接凑到戚许身边,抬手将他一搂:“等下我们去周围看看,让沈大人看着火。” 戚许直接将他的手推开,不想搭理他。 宁峥擦好了匕首,塞回鞘内,丢给了沈书元:“他说的对,我们等下四周看看,最近听说这附近有北珏人出没。” 沈书元将匕首握在手里,往戚许身边凑了凑:“我跟着戚许。” 宁峥坏笑着起身,一把将沈书元拽了起来,拉到身边:“这里面功夫最高的是我,若是遇到人能自保还能护住人的也是我,你说你跟着戚将军,你不是拖累他吗?” 沈书元深吸一口气,不停的在心里安抚自己,这人现在是勒多的王,为了两国贸易必须忍! 戚许这时候站起了身:“宁将军,许久不曾讨教。” 秦逸景一听也站起来身:“哟,宁峥的身手我知道,但戚将军的还真没怎么见过,我当个见证人,点到为止。” 沈书元再次坐回火堆边,裹紧身上的狐裘,看着远处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无奈摇头。 这西北也不知道是来对了,还是来错了。 虽然戚许不经常能见到他们,但每见一次,匪气都要重上十分。 沈书元看着他们胡闹,远处的天空亮起了红色的火光,他还在分辨是什么,面前的火堆已经被扑灭。 宁峥和秦逸景极快的掩盖了烧火的痕迹,戚许则一把将沈书元扛在背上,三人快速的隐藏起了行踪。 沈书元这时候才品出不对:“你们下午就商量好了晚上要探查情况,才会起争执,让我们四个留在这里是吗?” 另外三人都没有说话,就像很紧张眼前的局势。 沈书元拍了拍戚许的背:“你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戚许忍不住抖了下,没有说话。 “戚郎顽皮……”沈书元贴到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四个字! 另外两人同时看来,都忍不住咧着嘴,异口同声:“戚郎顽皮!” 饶是沈书元那么厚的脸皮,都有些架不住,直接将脸埋进了戚许的肩头,他是真没想到这两个人耳朵那么好! 沈书元还有的躲,戚许只能装作没听见,直直的看着前面,谁知道那两个人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 “峥郎顽皮!” “景郎顽皮!” 两人说完,对视一眼,终于忍不住:“呕!” 沈书元缓缓呼出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两人聚在一起怎么总是那么幼稚。 “嘘!”宁峥神情瞬间就变了,几人压低了身子,很快一队马车从他们的面前驶了过去。 宁峥看了一眼方位,和秦逸景对视了一眼,他抬手拍了下戚许的肩头就和秦逸景跟了上去。 沈书元也没有急躁,就这样抱着戚许也挺暖和,还没有外人打扰…… “清知,你的手!”戚许忍不住出声说道。 “戚郎顽皮,回去再罚你,此刻先收点利。”沈书元说的理直气壮。 快半个时辰后,两人才走了回来:“探查清楚了,车上是货物,应该是送往兴州的。” 沈书元瞬间明白:“北珏想要破坏勒多和西雍的贸易往来?” 宁峥冷着脸点了点头,这件事对两国都有好处,北珏自然不想看见。 沈书元眯了下眼睛:“豫王殿下,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沈大人请说。”秦逸景说道。 “这么多年,西雍之所以一直让勒多臣服,却没想着打下勒多,就是因为勒多在北珏和西雍中间,虽然只能挡住一块,但也算缓解了一部分的争端。” 沈书元说到这,坏笑了一下:“勒多为什么不能变的大一些呢?” 秦逸景听到这话,和宁峥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坏笑了一下,同时拍了下沈书元的肩膀。 两只手一左一右差点给沈书元直接拍的坐在地上。 “还是沈大人坏的让人喜欢!”宁峥拍拍手:“戚许,他们的车上我做了标记,就是之前说好的,剩下的事情,就只能让沈大人帮忙了。” “兴州郡内的事情,一定会让二位满意。”沈书元也坏笑了一下,转头看了眼戚许。 戚许点点头:“我都听你的。” 北珏是想借着两国贸易,送来一批有问题的货物,让两国对峙,瓦解两国贸易往来,知道了源头这件事就好办了。 勒多再过来的商队,由宁峥亲自签发文书,北珏的这支商队自然不可能提前准备,只要抓住这个把柄,人不是勒多的,那还不是沈书元说是哪就是哪的。 都没审出人是北珏的,勒多就已经出兵了,这一打,兴州的这队人马的口供更不重要了。 第728章 兴州的百姓在两国通了贸易之后生活也好了很多,此刻听说北珏居然派人破坏,更是万民请愿帮助勒多讨回公道。 这么大的事情,沈书元自然不会瞒着,一道奏折就送进了京里,打北珏对于西雍而言是一件不需要考虑的事情,更何况是百姓请愿,当然要顺应民意了。 勒多的出兵打的北珏措手不及,急忙调兵驰援。 秦逸景才不会等什么京中的命令呢,他在西北就是为了守疆土,打北珏,此刻看到机会不上才有问题。 所以勒多出兵的同一时间他就动了,但他却没急着攻打,算着时间,北珏的兵应该已经开始增援,他才突然出手。 北珏又尝到了当年出兵打勒多时的被动,但这次不同的是,西雍动的是西北军,战况自然比当年还惨,西南方直接丢失了两座城,被勒多占领。 秦逸景听闻战况,直接撤兵,就在北珏以为西雍撤兵,准备举兵拿回丢失的两座城时,秦逸景却又打了回去,直接拿下了三座城。 一时之间北珏不敢再冒进夺城,只能死守,就怕再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沈书元坐在软榻上烤火,桌案上摊着舆图,标红的地方已经全被攻下。 戚许推门进来,看到他这散漫的模样,忍不住摇头:“你啊,真应该回京待上几年,把这身板子正一正。” “回京?那能正什么?每天都要弯着腰,太累了。” 沈书元虽然这么说,却很快就坐直了身子,那么多年的规矩,就算偶尔懒散,但只要归束,姿态自然还是一等一的。 “我今天坐的直一些,等下戚郎也这样,我们面对面!” 戚许听到他的话,脚跟一转就又出门了:“我再去城墙上看看!” “戚郎顽皮!”沈书元无奈摇头,拿出自己写的话本子继续往后写。 “妖精顽劣,书生自要规训,却又舍不得伤其根本,怕误了他修仙之途,自然只能舍弃自身,卖力调教,听其哀哀求饶,心中甚慰,此妖可教也!” 第576章 番外·书生?妖精? 落云山脚下,有名书生为了生计,每日天不亮就要进山采药,但这天却突遇大雨,被困在了一个狭小的石洞中。 他擦着脸上的水珠,看着黑透了的天空,心里说不出的焦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人撞进了他的怀里,两人狼狈的撞上后面的石壁,书生发出了声痛呼。 “对不起,撞到你了?雨太大了,我看不清路,就记得这里有个石洞可以躲雨,没想到居然已经有人了。”来人微微一笑,抬手将书生扶起:“我叫戚许,就住在这山上,你叫什么?” 书生连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狼狈,抬手就想行礼,但这小小的地方,他刚抬手就碰到了面前的人,局促的又赶紧站直了身子:“沈书元。” “这名字真好听,你怎么会来这这山上?”戚许笑着往前走了一步。 沈书元想退,但背后就是石壁,自然退无可退,他垂下眼眸,对于两人之间的距离感觉到一丝局促:“上山采药。” “你还懂医?” “不懂,就是看些医术,寻些药材卖了换钱。”沈书元想要看看外面的雨有没有变小,但抬眸一看,视线被戚许挡了干净,压根看不到洞外,只能继续局促低头。 “你长得真好看,若不是此刻雨水淋湿,我定然以为你是个姑娘家。”戚许笑着说道。 沈书元虽身为男子,但听到他此番言论,还是局促的拉了拉身上衣服,心中虽有不满,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家就在前面不远,这雨看着应该不会停了,下山太难,不如去我家住上一晚?”戚许笑着问道。 “不用,多谢。”沈书元低着头说道。 “哎呀,都是男子,你这般扭捏作甚,走走走,我回去给你烧个热水洗个澡。”戚许说着就上手将人拽出了山洞。 外面的雨已经小了一些,沈书元见状就想离开,但被扣住的手腕却又挣脱不了。 “兄台,此刻雨势已经小了,我可以下……”山字还未脱口,雨点变得又大又疾,他下意识抬手遮挡。 “快跑!” 戚许握着他的手腕一路往前冲,沈书元被雨淋的眼睛都无法睁开,只能被动的向前跑去。 “到了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书元被拉到一间小院前,院子不大,院内有棵很大的柳树,此刻被雨水冲刷,柳条微微颤动,却让他看出一丝高兴之意。 “是许久不曾落雨,喜欢这样的雨水吗?”他下意识抬手摸上树干,微微一笑。 戚许站在他的身后,却瞬间绷紧了身子,咽了下口水。 “进屋吧,我去给你烧水洗澡,别受凉了。” 沈书元这才停下抚摸柳树的动作,微微点头,既来之则安之,雨这么大,一路乱跑,此刻他也确实辨别不出方向了。 很快热水便被送来,他舒服的泡进浴桶,驱散一身寒意,心底也对戚许的印象好上了几分。 当晚他留宿在了戚许的家中,睡梦中,他又站在了那棵柳树前,他不受控的抬手抚摸上柳树的枝干,枝条,只要是伸手可触之处,他一寸也没放过。 第二天早上起身,他发现自己居然脏了衣物,一阵羞愧,但脑海中却又想到了院中的柳树…… 谁知道这时戚许却主动攀附上身:“我知郎君心中所想,此刻愿帮郎君解心中所思……” 第729章 沈书元身为一名穷书生,情动之事在清醒时从未有过,哪里知道如何拒绝,半推半就间让戚许成了事…… “沈书元!”戚许听着他满嘴胡话,压低声音呵斥道。 沈书元却微微摇头,似乎有些失望:“可惜啊,这不是棵柳树,但聊胜于无……” 戚许此刻是真的后悔了,饭后清知说要在院中散步他便应允了,走到红门这,他说买来的这棵树还没爬过有些可惜,自己就带着他上来了。 谁知道上了树,这人就编起了故事,此刻手还那般的不安分。 “我的腰带!”戚许刚喊出声就闭了嘴,生怕招惹人来。 “掉下去了,不能怪我吧?等下完事后再捡呗……” 沈书元不甚在意,他早就已经让宵歌安排人看着了,两边都不会来人,当然这件事自然不能告诉戚许,他这羞愤的模样太好看了。 “完事?”戚许抓住了话中的重点,有些不可思议的侧头看了一眼沈书元,当看到他眼中的光后,他下意识的想逃,但却又被拿住了要害,半分动不得。 “沈书元!”他羞愤的小声吼道。 “我在,我在,我会小声点,这根树枝结实的,你忍忍啊!”沈书元轻声安抚道。 那一夜该落的不该落的树叶洒满了两边府邸,当年千挑万选的树,终于是完成了当初挑选他的使命。 第577章 番外·婚书! 戚许站在廊下,拍干净身上的落雪,才推门进去。 “娘让人捎了东西过来。”他抬手将手中的包袱交给了沈书元:“是不是给你做了衣服。” 沈书元将包袱接过,有些好奇的看了看,质地轻软确实像布匹之类,但这大小又不太像衣服,而且娘不偏心,若是给自己做了,定然也少不了戚许的。 他打开包袱,拿出里面的东西,刚刚摊开,便眼眶湿润,他抬手摸上手中摊开的红布。 戚许站在火盆边哄着身上的寒意,看他没了动静,便转头看来,好奇问道:“是什么,怎么觉得你还有几分难过呢?” “娘年岁大了,这几年眼睛也差多了,最多也就给我们做做衣服,鲜少刺绣了。”沈书元轻声呢喃,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让戚许听见。 但戚许耳力好,自然不会错过,他知道清知定然想娘了,只是他们现在离京中甚远,两年前回去了一趟,再想回去只能等京中传唤了。 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站在原地不语。 沈书元抬头,冲戚许招招手,笑容中满是宠溺,看的戚许眼神瞬间就痴了,傻乎乎的走到他的身边,乖乖坐下,痴痴喊道:“清知……” “看,娘绣的。”沈书元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戚许。 “这是……”戚许双手接过,眼神诧异,他手中托着的是沈母绣的婚书。 婚书:佳偶天成,自是良缘,两姓异,两性同,自是天定。书元其品如竹,戚许其品如雨,相辅而成,鹣鲽情深。 惟愿此生相携手,同白头,生不离,情不移,永结同心。此证! 戚许激动的看着上面的话,缓了半天,才转头看向沈书元,眼中一滴泪瞬间滑下,他觉得有些丢人连忙抬手擦去:“娘,娘绣的……” 沈书元明白戚许此刻的激动是因为什么。 这些年,娘看似没说什么,那是因为知道说了没用,而不是真的接纳,这是娘的心病,也还是他们俩的,而今天娘主动绣了婚书送来,那就代表她真的接纳了他们。 就算有一天,自己真的要离开朝堂,也能带着戚许光明正大,无所顾忌的住在家里了。 沈书元也抬手托住一边的婚书,转头看着戚许,他们两人此刻肩靠肩,共同托起的是父母的认可。 他用力的点点头:“娘绣的!” 戚许又仔细将婚书看了一遍,激动地站起身:“我,我要好好收起来,可不能弄坏了。” 沈书元看着他的模样,两人从确定心意到现在都已历经十余年,可戚许却还是这般赤忱,简单。 戚许慎重的拿出了一个自己很喜欢的匣子,仔细将婚书卷起,小心确认放入其中,想了半天,并没有收进柜中,而是放在了架子的正中间一格。 “放这!”戚许开心的转头看着沈书元。 “嗯,就该放在那么显眼的位置,我觉得不如裱起来,挂出来。”沈书元说道。 “那,那还是太招摇了,这样就行,我们知道在那里就行了。”戚许开心的坐到沈书元的身边,想了想站起身,去将匣子摆摆正,退了几步仔细看看,满意的点点头,才又回来坐下。 沈书元感觉他又要起身,连忙搂住他的腰:“摆正了,别去折腾了。” “清知,那你说爹应该也接纳了吧?”戚许终于放松了身子,转头看着他问道。 “这婚书是娘绣的,但这字和这词定然是爹写的,所以啊,他们都接纳了。”沈书元笑着说道。 戚许说不清现在心底的感觉,这种轻松似乎从未有过,他甚至想要出去跑上两圈,再吼上几声。 沈书元看到他又站起身,不解问道:“还要做什么?” “我出去跑会马!”戚许理了下衣衫,开心的就准备出门,可一步都没走出,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带,正被沈书元紧紧拽住。 “开心?跑马?”沈书元坐在软榻上看着他。 “对啊,我过会就回来。”戚许认真点头,准备等着沈书元松手就走。 第730章 沈书元一个用力将他拽回:“我们进内室不也能跑马吗?” 戚许一愣,随即耳垂一红:“不,不一样,你让我出去,出去跑一会!” 感受到沈书元已经要拽自己的腰带了,他难得硬气的推开人,站起身:“晚上再回来伺候你!” “哎……”沈书元拦都没拦住,人就冲出去了。 他摇摇头,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稳稳跪下:“多谢爹娘成全,此生是儿子不孝了,可儿子又说不出来生再报答之言,因为来世儿子还想再遇戚许……” 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才站起身,用手指抚摸过木匣,眼神中也是从没有过的轻松。 第578章 番外·这一送,此生皆是你 因为收到婚书,沈书元和戚许最近的状态又不一样了,虽然两人原来的感情就很好,可现在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总觉得更踏实了。 最近兴州连日降雪,沈书元虽然怕冷却也不能不理政事,将各县的灾情汇总,召集官员商议章程,连夜审批,就等着天一亮就下发到各县。 戚许一直陪着他,看着烛光映在他脸上的模样,忍不住说道:“清知,这么看,你确实上年岁了。” 沈书元正在处理文书的手一顿,对于外貌他是从不在意的,此刻听到戚许这么说,只是有些好奇:“怎么好好的想起了年岁?” “你这样的模样,我想起了当初在欶县,容颜不在啊!”戚许叹了口气,站起身,似乎准备先回去睡了。 沈书元看他这模样,下意识抬手摸上脸颊,他就算已过而立,但一无白发,二无皱纹,这便容颜不在了? 他看了眼还没处理完的文书,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处理。 戚许当然是故意那么说的。 不过刚才,他确实想起了那个曾经稚嫩的少年,只是在当年自己的眼中,他哪有半分稚嫩之气。 现在回头想去,那时稚嫩的他已经在为自己撑起一片天了。 戚许想到这,忍不住又坐回他的身边,凑近了些。 沈书元侧眸看了他一眼:“现在讨好已经无用了。” 戚许笑着说道:“娘都承认我们的关系,我还需要讨好你?你若是欺负我,我就去和娘告状。” 沈书元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摇头,他喜欢戚许说这样的话,就像他们本就是一家人,他对自己的爹娘才有那么多的依赖。 等到沈书元处理好文书回屋,戚许才明白,这人哪是没有生气,只是刚才急着将公务处理好,才没有显出半分。 这一夜,他将自己毕生所知,夸奖相貌的词通通说了一遍,才得夫君怜惜,让他睡下。 第二天一早,沈书元还要盯着文书落实的情况,早早起身,反而没有叫醒戚许。 他将事情处理好,想要回屋看看戚郎娇羞的模样。 谁知他刚走出屋子,下人就急急过来禀告:“大人,府里来人送信,说是老爷来了。” 老爷? 沈书元微微一愣:“备车。” 他来兴州之后是置办了府邸的,但这里太冷,而且他就一人,伺候的人也少,平时住在府衙很方便,府邸便只有宴请,有事的时候才会回去。 他走下马车,看到府门外正在指挥众人的爹娘微微一愣。 “爹,娘。”他连忙行礼:“你们怎么来了?” “我不是给你送了信吗?”沈岭急忙凑到他耳边:“我托人送来的,都没敢走驿站,你没收到?” 沈书元点点头:“那个包袱里面是婚书,我收到了。” “不是还有封信吗?”沈岭问道。 信? 沈书元咽了下口水,当初看到婚书他和戚许两人都失了魂,等到戚许跑马回来,两人胡闹,那个包袱掉进火盆烧了,他还真没主意里面还有旁的没。 美色!误事! 沈岭知道婚书他收到了,就不太在意了:“不说这些,这里太冷了,你要是今天公务不忙,就先陪你娘进去坐坐,我先把这里的东西安排好。” 沈书元连忙点头:“娘,我们先进去,我再叫些人出来帮忙。” “我那傻徒弟呢?”贤然道人没看到戚许,有些疑惑。 “哦,他,他每次都要出城巡防的,我等下派人给他送个信。”沈书元连忙说道。 贤然道人一脸不信,但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弯腰对着沈书沁问道:“想不想玩雪?” “玩!”沈书沁开心的拍拍手。 沈母笑着说道:“道人这里冷,别陪着她胡闹了。” “老道的身子好着呢,放心吧,我会让她带着手套玩的。”贤然道人笑着说道。 众人进了屋,因为这里沈书元平时不住,热石要现烧,现在只能多搬两个火盆进来。 沈母烤上火,气才算完全顺,看着儿子坐在身边的模样,眼睛都舍不得移开。 沈岭安排好东西,进了屋,快步走到火盆边:“猜到了兴州冷,但也没想到这么冷。” “最近主要是刚落了几场大雪。”沈书元说道:“爹娘若是昨日来,我可能也陪不了呢。” 沈岭点点头:“无妨的,你们若是忙,那就去忙,我们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戚许还是被田青喊醒了,知道沈岭夫妻来了兴州,吓得瞬间起身,都顾不上身子的不适,直接骑马就来到了沈府。 第731章 “师父!”刚到院中他就看到了正在玩雪的贤然道人。 贤然道人眼珠一转,瞬间一个雪球就砸了过去,戚许下意识的躲过。 沈书沁一看这个好玩,立刻也捏了雪球砸过去。 戚二刚安顿好妻儿,带着妹妹走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兄长。” 戚许刚侧头准备和他们打招呼,就被贤然道人的雪球正中脸颊,冰的他一缩。 “今天砸中一次,师父教你的拳就得打一遍!”贤然道人快速的又扔出一个。 戚许一听立刻侧身闪过,沈书沁也连忙跟着一起扔,但她毕竟年岁小,砸的自然伤不到戚许分毫。 戚小妞一看,跑到他们身边:“我也来。” “你怎么能帮他们欺负兄长?兄长我帮你!”戚二立刻站到戚许身边,帮着捏雪球了。 沈岭他们在屋里说了一会话,就听着外面越来越热闹,他们好奇的站起身推开门,就看到戚二被戚小妞压在柱子上不准反抗,沈书沁追着戚许满院子跑。 沈书元自然心疼,昨晚他是怎么折腾人的他知道:“道人,你不能任着妹妹胡闹,戚许还没来拜见爹娘呢。” 谁知道沈岭接了一句:“无妨,让孩子们玩吧。” 沈书元:…… 终于等到院中人都觉得冷,回了屋,沈书元立刻心疼的凑到戚许身边:“有没有不舒服?” 戚许耳垂一红,瞄了师父一眼,深怕让他听见:“没事。” 众人用完午膳,沈书元要回府衙,他自然不会留下戚许。 “爹,娘,道人,最近几日我们可能不太回来,府衙还有些事务要处理。若是有事叫人去唤我便行。”沈书元施礼说道。 “你去忙吧。”沈岭挥挥手,就让两个孩子走了。 沈书元走出门,递给戚许一个红封:“弟妹那里要去看下,还有红封,第一次见孩子这是规矩。” 戚许点点头:“爹娘会来看你倒也正常,不过弟弟怎么会把弟妹也带来,孩子还小,兴州这么冷。” 沈书元也不明白,但那封信没看到,此刻他也不好问,就怕爹会责罚,本来大家见面其乐融融,也没必要坏了心情。 从后院出来,沈书元疑惑的皱起眉头,刚才他看到还在收拾客房,还有谁要来? 一连五日,沈书元和戚许都只在午膳的时候,回去打了招呼,剩下的时间都在府衙,终于确定各县救灾的举措都已经落实,沈书元才算彻底松了口气。 “终于把大事落定,后面几日就不用日日来了,今晚就回府里住吧。”沈书元说道。 戚许听到这话,心里说不出的有些紧张,虽然在经常沈母他们就知道了两人的关系,两人也一直都同房而住,但这次却还是有些不一样。 “怎么?那天还说年岁,今日你怎么就满脸都是新媳的娇羞了呢?”沈书元打趣说道:“放松,现在比原来更好了,自在些!” 谁知道两人回了府,沈母却非让两人分开睡,就是这次来的孩子多,别教坏了,就连贤然道人都同意了。 沈书元还想再辩解几句,却被沈岭抓住手腕拽走了。 沈书元自然不愿,但拉着他的是爹,他当然不能反抗,再看到贤然道人坐在戚许身边,只是稍稍安心。 至少道人在,不会让戚许吃亏的。 他本想晚上溜去看看戚许,谁知道沈岭居然说父子二人许久没谈心,想要话话家常。 而沈岭说的确实是这几年京中的事情,沈书元自然不能推辞,父子二人聊到夜深,沈岭才起身离开。 沈书元自然是没机会再出去寻戚许了。 第二日,他早早起身,谁知道戚许和贤然道人却出府去了。 他心中担忧,却又不好多说什么,总要先看到戚许的状态,才知道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娘辛苦绣了婚书,定然不会特地为难戚许,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的。 午膳用完,沈书元刚回屋,还没来得及关门,就看到爹娘端着什么走了过来。 二老将门关上,看着沈书元同时重重的叹了口气。 沈母看了眼手中的东西,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中满是释然,她将东西放到桌面,缓缓掀开上面的遮挡,赫然是一套新郎礼服。 “娘?”沈书元诧异出声。 “我们找人算过,今日是良辰吉日,你们这段时间不在府中,正好给了我们时间置办,若不是想要办你们这件事,戚二家的我们也不会带着来,怎么也是他兄长的大事,该参加的。”沈岭眼中含泪,抬手拍了拍沈书元的肩膀。 “大办是不可能了,别的流程也不好走,只能在这府里家人间,小小的办一下。” “爹……”沈书元的眼眶也瞬间就红了,他看着二老,什么都说不出,只能掀开衣摆重重的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沈岭和沈母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沈岭努力挤出一抹笑意:“听说你没看到信,我和你娘想着,正好也算是个惊喜,那就不说了。” “别哭,我儿子可是最好看的新郎官。” 沈母自己这么说,可她的眼泪已经落下,她的心中有遗憾,但此刻只有满足,她的儿子也是成亲了,这一生所托之人,虽不是自己心中所想,但却是儿子此生所愿,这不也是最大的幸事吗? “我让人烧水,给你沐浴。”沈母捂住嘴,再也说不出话。 第732章 沈岭连忙给她擦着泪:“喜事莫哭。” “对对对,不哭!”沈母连忙抬手将眼泪擦干,又急忙出去准备了。 沈书元看着他们离开,转身看向桌面的新郎礼服,这做工一看就是精挑细选过得,只怕半年前爹和娘就已经在张罗这件事了。 可随即他又想到,戚许的应该也是新郎礼服吧? 沐浴完,沈书元正坐在屋中束发,就听到敲门声。 “进!” “大人,小的来伺候您更衣。”宵歌推开门,笑着说道。 “宵歌?我看爹娘来的那天你不在,还想着你留在京中看家呢?”沈书元笑着说道。 “这次若不是要办大人的大事,小的是该在京中看家的,因为旬生军营不好告假,我等了他几日。”宵歌笑着走上前:“老爷和夫人为了今日,可是准备了很久。” 沈书元点点头:“我懂。” 宵歌看着换好衣服的沈书元:“大人先等等,虽然只在府内办,但也要迎亲的!” 沈书元这一刻才知道为何不让他们二人住在一起。 “不过贤然道人说了,都是男子,成亲都该迎的。所以等下大人从这出发,戚将军从东院出发,在花园相迎,贤然道人算过说那里意为合,大吉之意。”宵歌说着后面的步骤。 沈书元是没想到,他们还办的这么讲究,以为就两人摆个天地,吃个酒就行了。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炮竹声,宵歌赶紧推开门:“大人,吉时至,出门迎,心间人儿,此生愿,祝福两位新人白首不相离!” 沈书元抬腿走出屋,却微微一愣,廊下居然站着杜蓝。 “清知!你大喜,为兄可不会错过。”杜蓝弯腰行礼。 沈书元回礼说道:“那你也该去戚许那处。” “不一样,不一样,等下你就懂了!”杜蓝一副不可说,不可说的模样。 戚许昨日被留下,心里说不出的紧张,谁知道沈母却笑着说要让他们成亲。 “成亲?”戚许转头看着师父,似乎一瞬间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 “笨!”贤然道人嫌弃一拍头,直接将他拽走了。 戚许这处就没那么多的温馨了。 贤然道人直接将礼服给了他,交代了他第二天要躲着沈书元,这件事也就算是成了。 第二天午膳后,他的屋中送了水,他仔细的擦洗干净,说不清此刻自己的心情。 他刚穿上里衣,就传来了敲门声。 他有些不解:“进!” “将军,小的来伺候您更衣!”于人八走进屋说道。 “你怎么会来?”戚许立刻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捏了捏:“练得不错啊。” 于人八笑着说道:“这是将军的大事,小的该来伺候的,而且爹也来了,在前面等着呢。” “别小的小的,我想想,按道理清知都该喊你一句表哥,我自然也该如此,怎么还能让你伺候!”戚许不拘小节的一挥手。 “将军说的没错,但今日让旁人伺候不合适,没人伺候也不合适,这表兄等日后再喊!”于人八施礼说道。 戚许转头看了眼桌面的礼服,难得有些羞涩的点点头。 等到收拾妥当,于人八推开门:“将军,吉时至,出门迎,心间人儿,此生愿,祝福两位新人白首不相离!” 戚许看他这模样,尴尬的摸了下鼻尖,走出屋门便愣在了廊下。 “戚叔叔!”李泽上前施礼:“今日是戚叔叔大喜,侄儿逾规,代父前来,陪戚叔叔迎亲。” 戚许的眼眶瞬间就湿了,他抬手拍了拍李泽的肩膀,李泽守孝三年,参加殿试一举夺魁,给李兄挣足了脸面,当年他虽然回不去,但也备了份厚礼送回京中。 “我这亲,也没那么多讲究。”他喃喃说道,当年他一直没有和李兄说清知之事,若是李兄知道…… “爹若还在,定会亲自前来,戚叔叔是他认定的至交好友,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李泽笑着说道:“今日戚叔叔该高兴的!” 戚许深吸了一口气,是啊,该高兴的! 沈书元走入院中看着前方缓步走来的戚许,当视线落到他身边的李泽时,也是微微一怔。 就算是自己,估计也想不到相邀李泽。 杜蓝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我厉害吧?我觉得戚许定然是希望看到李泽的。” “你请来的?”沈书元侧头问道。 “对啊,我本以为他会推脱,谁知道居然一口就应下了,看来李晔在世的时候,真的和戚许很好。”杜蓝说道。 沈书元笑着点点头,想当初杜蓝还极力反对两人相交,谁知道偏偏是他,将这份友情记得这般清楚。 戚许看到沈书元身边的杜蓝,眼睛也是一亮,神情又更加轻松了几分。 “杜兄。”戚许刚想行礼,就被杜蓝拦住了。 “哎哎哎,你今天这礼只需要和清知行就行了,不过你俩还真是轻松,你知道我成亲的时候有多惨。”杜蓝忍不住摇头。 沈书元和戚许听到他的话,下意识抬眼,两人的眼神撞在一处,一瞬间的灵魂碰撞,他们都忘记了嘲笑杜蓝。 杜蓝看着他两痴了的模样,忍不住轻咳一声,顺便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曾经的自己到底是不是瞎了? “走吧!”沈书元轻声说道。 戚许微微点头,两人并肩而行,周围的人声,鞭炮声,似乎在这一瞬间都消失了,他们的身边只有彼此,这条人生的路途中,他们再也不会放开彼此。